265:疗养院
兰枫站在贵翼身旁观察这女人很久了,虽然她的外貌不出众,嗓门也凶得狠,但周身透着一股上流人家独有的贵气。在前往上海赴任前,方一凡和她提起过自己亲大哥的情况,她猜测此人很有可能是方宇铭的离异夫人——周仪君。
兰枫走到贵翼前面,对她微微一笑:“您是嫂子吧?我是一凡,宇铭的大妹妹。”
方宇铭和周仪君在广州结婚、离婚、闹出丑闻等消息,方一凡都是从报纸上看到的,从未亲身参与过。周仪君也只是听方宇铭提起过几个妹妹,同样不知道她们长什么模样。
周仪君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有些尴尬地:“原来是一凡啊。”
兰枫从来不和贵翼主动提起有关方一凡的事,贵翼也明白组织上的纪律,从来不过问。见兰枫叫她“嫂子”,贵翼也顺......
兰枫站在贵翼身旁观察这女人很久了,虽然她的外貌不出众,嗓门也凶得狠,但周身透着一股上流人家独有的贵气。在前往上海赴任前,方一凡和她提起过自己亲大哥的情况,她猜测此人很有可能是方宇铭的离异夫人——周仪君。
兰枫走到贵翼前面,对她微微一笑:“您是嫂子吧?我是一凡,宇铭的大妹妹。”
方宇铭和周仪君在广州结婚、离婚、闹出丑闻等消息,方一凡都是从报纸上看到的,从未亲身参与过。周仪君也只是听方宇铭提起过几个妹妹,同样不知道她们长什么模样。
周仪君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有些尴尬地:“原来是一凡啊。”
兰枫从来不和贵翼主动提起有关方一凡的事,贵翼也明白组织上的纪律,从来不过问。见兰枫叫她“嫂子”,贵翼也顺着叫道:“嫂子,我是一凡的丈夫贵翼,也是宇铭的同学,在警备司令部和军械司任职。”
周仪君听了这名字,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好啊——宇铭从广州的医院‘变’到南京,就是你搞的鬼啊!一声不吭把他弄走,我还以为他人间蒸发了呢。还好有护士跟我说,宇铭大妹妹的丈夫在上海当副司令,花了好大一笔钱把他转去南京治疗,不然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他去!你说说,宇铭在南京才待两个月不到,又把他弄到上海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贵翼在“新婚”时听兰枫在潘司令举办的晚宴上提到方宇铭因为生意失败得了精神病,一个人住在疗养院内,这才私下委托苏医生把他从广州接到南京治疗,又斥巨资替他购买昂贵的进口药品,根本没意识到还有“嫂子”的存在。
贵翼脸色微变,向兰枫望了一眼,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以为他在广州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自作主张把他安置到南京……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贵翼的语气很诚恳,周仪君双眉上扬,有了几分占上风的得意:“是添了不少麻烦。我的公司开在香港,去广州探望他还能当天往返,去南京、上海就费事多了。这几天我在上海做调研,还是朋友昨天来这探亲时碰巧看到宇铭,我才知道他又被你们‘大变活人’了。”
“宇铭从南京到上海这事是我的上司潘司令安排的,我也是刚知道。”贵翼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转而问道:“嫂子,刚才你说宇铭被‘肃清’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纱厂为了畅通无阻地往内陆送货,被迫投靠了伪商会和宪兵队。日本投降后,大部分伪商会名下的商家都被逮捕判刑了,要不是宇铭脑子有病,过去的事全都记不起来了,你们都没机会再见到他。”
周仪君大咧咧地脱掉方宇铭的病号服上衣,瘦骨嶙峋的身躯上留有几个圆形的疤。
“瞧瞧,这些都是烟头烫的!虽然政府不追究了,可民间自发的肃清组织还是借着同学探亲的名义,屡次到病房里虐待他。医生、护士平时听习惯了这些喊叫声,通常都是置之不理的,一直到我来探望宇铭的时候,他扯开衣服给我看,我去查了访客登记名单才知道有人来过。”
说到此处,一直沉默着的方宇铭忽然哭丧着脸,颤颤巍巍指着胸口上的疤:“有人打我……我好痛……我要出去……”
方宇铭的情绪愈发焦躁,周仪君把他的手用力摁下去:“喊什么喊?都长好了还说!你腿脚又没毛病,他们烫你、打你,你不会跑?真是的,净添麻烦!”
在周仪君的指责声中,擦干头发的林景轩默不作声地回来了。周仪君看他身上的衣服透着水渍,有些不好意思地颔首道:“对不起啊,刚才是我认错人了。”
林景轩含糊地应了声“没关系”,默默地站到贵翼和兰枫的身后。
平日里不关心商界风云变化和娱乐周边新闻的贵翼想不明白这几件事的关联,眉头始终皱在一起。兰枫看他满脸疑惑,顺势捡起地上的脸盆:“嫂子,我去打盆热水给大哥擦擦身子。”
周仪君应了声“好”,兰枫拉起贵翼的手:“我一个人拿不动,你来帮我。”
贵翼被兰枫拉出了病房,唯独剩下林景轩和周仪君“大眼瞪小眼”。林景轩拉了张椅子贴着墙边坐下,很不自在地伸手搓着裤腿。
坐在床沿的方宇铭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看,四下安静极了,为了打破奇怪的氛围,林景轩主动问道:“宇铭怎么会瘦成这样?”
“他在住院这些年得了反流性食管炎,胃也不好,总是吐,吃什么吐什么。”
“噢——”
方宇铭现在的体态和少年时胖乎乎的模样天差地别,林景轩心生酸楚,也不好再多问下去。
周仪君坐在床沿打量着林景轩:“你和宇铭是什么关系啊?”
“我是宇铭的同学,听说他到上海来了,特地来看看他。”
周仪君不知道林景轩是贵翼的副官,看他穿着面料考究的西装,误以为他是生意人,习惯性地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叫周仪君,是香港铭星贸易公司的主理人,最近在上海做投资产品项目调研,你要是有合适的项目,我们可以进一步合作洽谈。”
林景轩接过名片,喃喃自语道:“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报纸上见过吧?”
“对!对!”林景轩话刚说出口,脑中忽然想起了那则新闻的具体内容,不由得打个寒噤,赶紧收敛住表情,把嘴紧紧闭上。
见他这幅窘态,周仪君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那些博人眼球的新闻都是小报娱记胡编乱造的,什么‘转移百万资产’、‘老牛吃嫩草’、“非婚生子”,呵——他们只要能赚取流量,才不会顾及做人的底线。”
林景轩微微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重庆时的工作并不繁重,闲暇时喜欢将报纸从头看到尾,因此了解到不少上流人士的花边新闻,其中就包括年过五十的周仪君勾引年轻的纱厂经理翁子良,给方宇铭戴上“绿帽子”等八卦。
周仪君冷哼着拿出一包烟,自顾自地抽出一支夹进唇间,摩挲火轮后才抬头问道:“介意吗?”
“不介意。”
周仪君低头将烟的顶端凑近火苗点燃,深吸一口,将烟从唇缝里吐出去,有些挑逗地笑看林景轩:“我就不发给你了,你不是会抽烟的人。唇红齿白的玉面小生,和我们这种‘老烟枪’面相都不一样。”
周仪君口衔着烟仍能说话,那支烟就像粘在唇边似的,怎么都不会掉。林景轩心里直发毛,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
“欸——你结婚了吗?”
林景轩想都没想:“没有。”
周仪君扭着杨柳细腰,撑手往床的中间坐过去,后背靠在床头,双脚顺势架在面前的方椅上,两条白皙光洁的长腿从绣着艳丽大花的旗袍下露了出来。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说罢,周仪君对林景轩抛了个媚眼。
林景轩受不了她释放出的妩媚劲儿,赶紧低着头抿了下嘴唇,心中暗想:周仪君果然和报纸上说得一样,是个爱玩暧昧的轻浮女人,喜欢勾引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
林景轩求助似的侧目瞟了一眼门外,却没能盼来贵翼的身影,心中暗自腹诽着他们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去了,把他一个人晾在这“受罪”。
林景轩的小动作被周仪君尽收眼底,她眉眼弯弯地大笑起来:“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林景轩沉吟未答,周仪君伸手戳了戳方宇铭的后背,又隔空指了指林景轩:“你们男人最爱骗人了。宇铭当年和我结婚,其实是为了得到我父亲的资金赞助,好去开创他的大事业。你以为我真的像报纸上说的,喜欢翁子良那个小白脸,还给他生孩子?笑话!我是看在他身为纱厂经理,能替我拿回属于周家的钱罢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懂吗?”
林景轩对于这类豪门丑闻只是略有耳闻,并没有兴趣道长论短,他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正准备找个“上卫生间”之类的理由出去透透气,周仪君却忽然招呼道:“这么着急走,不和宇铭聊两句吗?”
“聊天?”林景轩有些吃惊,“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这两年恢复得挺好,只是脑袋不太清楚而已,医生都允许他在楼内自由活动。你和他说一些以前的事,也许他还能认出你是谁。”
林景轩半信半疑地走到方宇铭面前,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宇铭,我是林景轩,还记得我吗?”
方宇铭目光涣散地左右张望着,仿佛看不见林景轩站在自己眼前似的。周仪君“哎”地一声,伸手翻开枕头,从底下摸出一副眼镜来给他戴上。
“你老把眼镜藏到枕头下面做什么?”
方宇铭顿了顿,慢悠悠地答道:“有人……会偷走。”
周仪君无可奈何地朝着林景轩耸耸肩:“看见了吧?要么一声不吭,要么语出惊人,在南京治疗的时候,还说人家护士给他吃的是毒药呢。”
264:额外关照
李副官说得口干舌燥,却见潘司令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指间的雪茄也自顾自地燃烧着。李副官误以为潘司令睡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替他拿条毯子盖上,刚走出一步,潘司令忽然睁开眼睛问道:“南京的医疗水平能有上海好吗?”
李副官紧张得咽了口唾沫,赶紧站回原位,继续汇报道:“经调查,南京的这家精神病防治院只是借用了中央医院的病区开设了几十个床位而已,他们冠冕堂皇地在医院大门增挂院牌,但整体设备和环境确实不如上海的普慈疗养院。”
“把亲大哥一个人扔在南京,平时能照顾到吗?”潘司令冷哼一声,将雪茄塞进口中深深吸了一口,白烟从唇齿间快速涌出,“绕来绕去,就是不愿意送到上海来,这分明是在躲着我嘛。”
他的语气甚是严......
李副官说得口干舌燥,却见潘司令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指间的雪茄也自顾自地燃烧着。李副官误以为潘司令睡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替他拿条毯子盖上,刚走出一步,潘司令忽然睁开眼睛问道:“南京的医疗水平能有上海好吗?”
李副官紧张得咽了口唾沫,赶紧站回原位,继续汇报道:“经调查,南京的这家精神病防治院只是借用了中央医院的病区开设了几十个床位而已,他们冠冕堂皇地在医院大门增挂院牌,但整体设备和环境确实不如上海的普慈疗养院。”
“把亲大哥一个人扔在南京,平时能照顾到吗?”潘司令冷哼一声,将雪茄塞进口中深深吸了一口,白烟从唇齿间快速涌出,“绕来绕去,就是不愿意送到上海来,这分明是在躲着我嘛。”
他的语气甚是严峻,李副官不知该如何接话,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闭着眼睛的潘司令陷在真皮沙发中吞云吐雾,在死一般的寂静下,李副官忍不住连天的哈欠,只能尽量把嘴张大,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来。
“现在几点了?”
潘司令忽然发问,李副官一个哈欠还没打完,赶紧往落地钟的方向看了一眼,压着倦意浓浓的声音答道:“快四点了。”
“你把证件带上,坐夜间火车马上动身去南京,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方宇铭给我弄到普慈疗养院去。”
李副官头脑昏昏沉沉的,一时理解不过来,脱口而出道:“司令这是?”
“我身为最高司令长官,一手紧握军权,一手体恤下属,倾注真情,严中有爱,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八年抗战,不就是为了让全天下的百姓能够过上团圆的日子吗?还有,方宇铭未来的住院费、医药费,全部算到司令部的开支里。”
潘司令说得振振有词,把自己描绘成一个爱国爱民的高大形象,而李副官深知他的另一层意图,也不敢多话,连忙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李副官快步返回佣人房内,满脑子都是潘司令特殊的“治军方针”,即让所有下属都对他感恩戴德,并借机把大家的亲属都控制在他的手心里
对于潘司令的想法,李副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潘司令近些年来借着合适的契机往各大机构“塞人”任职,无非是想等这些门生故旧站稳脚跟、开始发家致富后,返回来“孝敬”自己。他明知贵翼的性情,却还是把蒋尚勋“引荐”过去,全然是仗着自己和他称兄道弟的交情,而那盘录音带虽然以礼愚之死结案了,但贵翼的夫人听过录音带内容这事就像一根芒刺扎在背上,他生怕贵翼会对自己产生隔阂,便想出了这招一举两得的方案。
翌日下午,方宇铭被李副官安排住进了上海普慈疗养院的单人病房内。潘司令很欣慰李副官的办事效率,委托他把这则消息告知贵翼的夫人。
李副官来到电讯监察科对兰枫胡编乱造了一通,无非是说潘司令这么做是为了方便他们兄妹两人见面,工作时没有后顾之忧,上海的医疗水平更好等等,以掩盖司令部对她“先斩后奏”的做法。
虽然李副官详细说了疗养院各方面的安排细节,信誓旦旦地保证每天都会有护工照顾方宇铭的饮食起居,可兰枫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潘司令对自己的额外关照并非嘴上说得那么简单——自己是冒名顶替的“方一凡”,可方宇铭是真实存在的,他表面上受着潘司令的恩惠,实际上却成为了他们手中的人质。
由于这件事远远超出了她能做决定的范畴,回到家后,兰枫迅速将此事告知贵翼。
贵翼和兰枫在七月份“结婚”后,因为听兰枫说方宇铭得了精神病,他为了给这位称得上“大舅子”的老同学带来更好的医疗条件,私下委托苏医生帮忙联系了几家针对精神疾病治疗的国内医院,从各方面利弊进行对比后,托朋友把他从广州接到“卫生部南京精神病防治院”——这是全国首家公立精神病院,国内的数名专家都云集在此。
方宇铭才住进去两个月,现在又被潘司令以“好意”为由调到了上海来,贵翼同样顿悟了潘司令此举的真正用意。
第二天清晨,三人早早起床,为了不惹人注目,贵翼不带一兵一卒,特地嘱咐林景轩驾驶不起眼的庞蒂克。
普慈疗养院是远东最大、设备最完善的精神科专科医院之一,整体占地面积足足有100亩。穿过东边的黑色铁门,几幢清水红砖外墙的西式建筑即是病房,往里驶去,圣母雕像坐落在西式花园内的一座天主教堂前,她慈爱地张开手臂,与病房的黑色钢窗带来的冰冷感截然不同。
李副官只是粗略地提及过门牌号,林景轩掌着方向盘,探着脑袋盯着每一栋“红房子”门口的英文门牌,兜兜转转饶了好几圈才找到方宇铭的所在地。
由于这里是教会医院,三人刚踏入楼内,马上有一名眉高眼深、鼻子秀挺的修女前来引导。此人身披修女服,头戴白色头巾,胸前挂着十字架,虽然略懂几句中文,声音里夹带的西方腔调却让林景轩听得愈发糊涂,索性直接用英语和她交谈。
修女有着极好的素养,秉承着圣洁、仁爱的心态,不仅为他们带路,还热情介绍了方宇铭所在的头等病房的特殊之处——人有三六九等,医院也不例外,头等病房的患者可以享受较为平和的药物治疗,普通病房的患者至多只能接受电休克和胰岛素休克两种疗法,由于价格不菲,大部分患者还是以“关、押、捆、绑”为主要措施。
虽然走道上空空荡荡,可两侧的病房却时不时传来稀奇古怪的的喊叫声。三人跟着修女走到尽头的几间头等病房,修女推开其中一扇门,只见一名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坐在床沿,目光呆滞地看着来客。
贵翼和林景轩在前几年看过方宇铭的照片,他所开办的纱厂因为改造生产线制作军装支持抗日将士而登过报纸,那时的方宇铭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短短的八字胡上方架着圆框眼镜,长衫的胸前挂着精致的饰品,与几名军官站在一起显得颇有文人墨客的雅态。
现如今,一身纯白色病号服下的方宇铭看起来和六十岁的老人没有太大差别,两侧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松垮垮地挂在脸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气,对来客的拜访也毫无反应。
修女转身离开时,忽然有名穿着酒红色旗袍、烫着一头卷发的女人从床铺另一侧的底部站了起来。三双眼睛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他们默契地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由于大家都不知道这女人是谁,贵翼悄悄捅了捅林景轩的胳膊肘,示意他去搞清楚情况。
林景轩看那女人手里拎着一条散发热气的毛巾,地上的脸盆盛着水,误以为她是方宇铭在上海的亲属,正准备主动说明来意,却被那女人抢先一步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女人紧绷着一张脸,声音里满是警惕。林景轩往病房里走近两步,微笑着解释道:“你好,我是方宇铭的同……”
林景轩本想说自己是他的同学,可“学”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女人迅速俯身拎起脸盆,“哗——”地把整盆水泼在林景轩身上,门外的贵翼和兰枫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却很默契地同时往左右两侧躲开。
水温不烫,却把林景轩浇成了“落汤鸡”。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女人的鼻子骂道:“你有病啊?!有病就老老实实接受治疗,别出来乱‘咬’人啊!”
那女人毫不示弱,叉着腰骂了回来:“你才有病呢!一楼是登记大厅,赶紧去找医生挂号开药吧!都给我滚,滚出去!”
林景轩“嘿”了一声,正要发作时,想到三令五申不许对女人动粗的贵翼就在门外,他伸手抹了把脸,强行压下火气,正准备好声好气解释自己的来意时,一条湿漉漉的毛巾“啪”一下又盖到了他的脸上。
这番侮辱性极强的行为把林景轩彻底惹急了,他把毛巾往地下狠狠甩下去,正要撸起袖子找她讨公道时,一双强有力的手从背后摁住他的肩膀,低语道:“景轩,你先出去收拾下,我来和她沟通。”
林景轩被推出了门外,贵翼气定神闲地向那女人走去。她抓紧往四处看了看,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扔了,索性绕过床尾,站在方宇铭的面前张开双臂:“别以为你们打着‘肃清’的名头就可以胡作非为!从广州追到这来,把他折磨得还不够惨吗?!政府都放过他了,是谁给你们权利把他往死里整啊?!”
这女人口中的“肃清”二字让贵翼心中暗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昕雪】《伏夜》贰·黄昏8
大年十五,刘雨昕独自在家,她靠着床板,望着窗外的月亮,慢慢地一步走进了梦里。
梦里的那天南京破天荒地下着磅礴大雪,刘雨昕和发小陈卓璇坐在阁楼里,半个钟头后,陈卓璇看了一眼表说,坏了,老许暴露了。
刘雨昕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楼下停下了一辆侦辑车,那天刘雨昕望着蜂拥而至的一群特务,心里像是被搬空了一座宫殿。
刘雨昕转过头说,暴露了,跑!
陈卓璇和刘雨昕在雪地里开启了昏天暗地的奔跑,但始终跑不出蓝衣社特务的包围圈,陈卓璇的腿上被枪打穿了一个窟窿,她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对刘雨昕说,你走,我走不了了。
刘雨昕说,一起走!
滚!快滚!我们三个你最值得活下去!陈卓璇提起枪,向回一颤一颤地走去。......
大年十五,刘雨昕独自在家,她靠着床板,望着窗外的月亮,慢慢地一步走进了梦里。
梦里的那天南京破天荒地下着磅礴大雪,刘雨昕和发小陈卓璇坐在阁楼里,半个钟头后,陈卓璇看了一眼表说,坏了,老许暴露了。
刘雨昕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楼下停下了一辆侦辑车,那天刘雨昕望着蜂拥而至的一群特务,心里像是被搬空了一座宫殿。
刘雨昕转过头说,暴露了,跑!
陈卓璇和刘雨昕在雪地里开启了昏天暗地的奔跑,但始终跑不出蓝衣社特务的包围圈,陈卓璇的腿上被枪打穿了一个窟窿,她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对刘雨昕说,你走,我走不了了。
刘雨昕说,一起走!
滚!快滚!我们三个你最值得活下去!陈卓璇提起枪,向回一颤一颤地走去。
那天刘雨昕拼了命地奔跑,在手臂中了一枪后,她终于跑了出去,她停在小巷子里,雪越来越大,快把狼狈的她淹没,那天同样被淹没的,还有刘雨昕、许佳琪和陈卓璇组成的破晓行动小组。
刘雨昕猛地从噩梦中抽离的时候,是在孔雪儿的敲门声中,刘雨昕有点踉跄地下了床打开门。
刘大夫,怎么满头都是汗?孔雪儿说。
刘雨昕笑着说,没有,做噩梦了。
孔雪儿提了提手中的东西说,刘大夫,今天大年十五,我给你带了汤圆。
刘雨昕接过东西,让孔雪儿进门。
去我房间吧,我先去把汤圆热热。刘雨昕说。
刘雨昕端着热好的汤圆回到房间,她惊奇地发现,孔雪儿半挨着床板,竟然睡着了。这不像是一个经历过残酷特务训练的人能做出来的。刘雨昕想。她不知道的是,在孔雪儿心里,自己是在乱世中难遇的所谓的纯洁的人。刘雨昕轻轻靠近孔雪儿,她拿起被子,俯身轻轻地为孔雪儿盖上
这时候孔雪儿忽然睁开了眼,两人近距离地四目相对,无人说话,安静得像时间静止一般。孔雪儿轻抚刘雨昕的脸,揽住她的脖颈。刘雨昕被拉着向下,这次她没有犹豫,轻吻住了孔雪儿,刘雨昕慢慢放松身体,占领着她的每一寸肌肤,那天在喘息声中,孔雪儿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刘雨昕不响,只是在结束后将拿碗早已凉透的汤圆重新热好,递给孔雪儿。
孔雪儿笑了,她说,我的小朋友,原来这么体贴的呀。
263:据理力争
随着一声“开饭了”,贵翼从书房里走出来,却久久没见兰枫的身影。他和林景轩面面相觑,院子里恰好传来大门打开的动静,贵翼走到门外看,方知兰枫刚才根本不在家,而他们却毫无察觉。
“二位,不好意思,和同事聊了会儿八卦,回来晚了。”兰枫神采飞扬地迈步走到餐桌旁,将一张纸放到桌上,“今天司令部出了大事,有人伪造了一盘录音带试图陷害潘司令,没成想事情败露,自讨苦吃了。”
说罢,兰枫钻进卫生间里,两人齐刷刷地凑到纸边默读起来。纸上的内容即是录音带里的所有问答,提问方用一个问号做代替,回答方则写上了蒋尚勋的大名。
贵翼心里一紧,蒋尚勋的身份尚不明确,但极有可能是一条战线的队友,他不知道投递录音带的人是不是......
随着一声“开饭了”,贵翼从书房里走出来,却久久没见兰枫的身影。他和林景轩面面相觑,院子里恰好传来大门打开的动静,贵翼走到门外看,方知兰枫刚才根本不在家,而他们却毫无察觉。
“二位,不好意思,和同事聊了会儿八卦,回来晚了。”兰枫神采飞扬地迈步走到餐桌旁,将一张纸放到桌上,“今天司令部出了大事,有人伪造了一盘录音带试图陷害潘司令,没成想事情败露,自讨苦吃了。”
说罢,兰枫钻进卫生间里,两人齐刷刷地凑到纸边默读起来。纸上的内容即是录音带里的所有问答,提问方用一个问号做代替,回答方则写上了蒋尚勋的大名。
贵翼心里一紧,蒋尚勋的身份尚不明确,但极有可能是一条战线的队友,他不知道投递录音带的人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知道明着来是行不通的,索性暗地里使绊子,迫使高层派人下来调查。
林景轩脸上装作没事人一般,但神色间却满是紧张:“蒋教官最近和马科长走得挺近,听说他们总是约着一起下馆子,该不会……是马科长干的吧?”
贵翼用手指在问号上戳了戳:“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被推到舞台前的演员不是关键,问题是背后这个想要保存实力的主使人是谁?”
“哥,这要是交到南京去,首当其冲受到问责的就是潘司令。若是派系之争,无非是保密局、党通局里的人捣鬼,可潘司令不是处处树敌的人,何况他们用这个方式栽赃陷害,也太有失身份了吧?”
贵翼绕过桌子坐了下来:“腐朽的封建官僚之间尔虞我诈,制造对手内部的矛盾来击败对手,借刀杀人是不需要考虑面子的。”
“这倒也是,前几天郑家在南京办寿宴,不就是被有心之人给捅到蒋总裁那去了?我听办公室里的人说,寿宴是沈醉怂恿郑介民他夫人办的。毛、沈都是戴笠的嫡系,他们两人穿一条裤子,这是要协力搞倒郑介民啊。”
“机构之间就是这样咬来咬去,他们斗他们的,我们看我们的热闹。”想到寿宴的事,贵翼脸现微笑,“总裁强调大家要把心思放在党国上,不准办寿,更不准借机收礼受贿,他们倒好,顶风作案。那天潘司令还建议我以兵工署的名义去送礼,被我一口回绝!我们做的是军火后勤的工作,和郑介民有何干?用得上赶着去献媚吗?”
林景轩赞叹于贵翼的廉政本色,竖起大拇指为他点赞。
兰枫久久没有从卫生间出来,想必又是在卸妆、换衣服。两人干坐着有些无聊,林景轩又挑起话头:“哥,你还记得军统改名保密局的时候,我和你打赌谁能当局长的事吗?当时你认为郑介民当选的可能性最大,而我支持毛人凤,结果输了一顿山城的火锅。”
“郑介民和唐纵这两人都成不了太大气候,只是郑介民的资历、军衔、职务最高,是局长的不二之选。”
“听说郑介民还是毛人凤鼎力推荐上位的呢,现在看来,毛人凤是自知履历比不过他们,欲擒故纵,甘居下位,等着好机会就往上爬。如果有朝一日让毛人凤当上局长,他一定会替换掉所有重要岗位的人,包括雷处长。”
贵翼赞同地点着头:“雷耀坤是我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能把他拔掉,那可真是皆大欢喜。”
“欸,哥,这录音带……该不会也是沈醉干的吧?”
“他们远在南京,我们人在上海,没听过井水不犯河水吗?他们弄倒郑介民是为了上位,栽赃潘司令能拿什么好处?”贵翼暗自思索着,忽然有了想法,“在我看来,还是雷耀坤的可能性最大。侦辑处不是一直想在我们头上动土吗?雷耀坤是个过度自负的人,想借机一箭三雕,可他来上海才两年,根本不知道潘司令这些年在军政机构里培养的人缘有多强大。”
“他?怎么可能!张绍武的案子让他们吃了大亏,现在又借着录音带出风头,岂不是找死?咱们两还是别猜了,等方小姐出来不就知道了。”
贵翼起了玩心,把钱包掏出来拍在桌上:“我赌这事是雷耀坤干的,输了整个钱包归你,你敢加注吗?”
林景轩看着那钱包的厚度,禁不住眉开眼笑道:“好啊,我就赌不是他!不过我可没钱啊,输了我明天去军部光膀子跑一圈!”
贵翼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当然!”
“财迷。”
“谁不喜欢钱?”林景轩坏笑着伸出手,“哥,你要是不喜欢,我替你花了。”
贵翼眼疾手快地把钱包收回口袋里。
兰枫蹦跳着回到餐桌上,不等他们提问便详细描述道:“今天下午司令部办公楼出现了枪声,四下大乱,楼内所有的卫兵都冲到潘司令办公室那层楼去了!我们以为是有人搞恐怖袭击,后来才知道死的是保密局的一个底层文职人员,据说还是个满洲人呢!他拿了日本特务的好处进行录音带的拼接造假,企图陷害高层领导,现在连保密局内部都在进行自查。”
林景轩听得心花怒放,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根下,伸长着胳膊向贵翼讨要钱包:“哥,来吧——”
兰枫不知道打赌的事,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两人,贵翼面子上有些抹不开,伸出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林景轩的手心里:“好啊,给你!”
林景轩“嘶”地一声缩回手,委屈巴巴地揉着手心,小声嘟囔道:“堂堂贵军门还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兰枫愈发摸不着头脑:“你们这是做什么?”
“没事,闹着玩呢。”贵翼看了眼林景轩一副受气包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吃完饭再说。”
林景轩本以为能借此机会“敲”他一笔,没想到一分钱也没得到,还在女人面前出了糗,心里很是别扭。
饭后,贵翼和兰枫分别回了自己的房间,林景轩知道钱包的事彻底没戏了,便在厨房里默默收拾着碗筷。
回到屋内,贵翼神神秘秘地掩着门,打开钱包数了数,里面不过是几顿饭钱而已。他从床板底下取出存钱的铁盒,额外多拿了一笔钱塞到钱包中。
贵翼径直走进厨房,将钱包往林景轩上衣口袋塞去,又隔着衣服拍了拍钱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景轩感觉口袋里沉甸甸的,他乐不可支地笑弯了眉眼,举着湿漉漉的两只手:“谢谢哥!我这占着手呢,一会儿我把空钱包送你房间里啊。”
贵翼好心气地笑了笑,他前脚一走,林景轩马上拿毛巾擦手,迫不及待地打开钱包一看,里面的总额足足抵得上自己半个月的军饷!
想到录音带的事,潘司令一夜辗转难眠,夫人被他的不断翻身和叹气给吵醒后发了几句牢骚,潘司令索性披上外套下至一楼,准备把佣人房中的李副官叫起来商量大事。
“砰砰”作响的拍门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十分突兀,从未拥有过深度睡眠的李副官瞬间醒来,倏地坐起身子,猛然感到头脑发晕,却还是强撑着翻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地光着脚跑去开门。
“司令。”
“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李副官心中纵有百般不情愿,也无法违抗司令的要求。他在军校时就被潘司令选中,一毕业就成了他的伺从副官,跟随潘司令多年,却早已厌烦了数年如一日的生活。他不甘心只做一个司令“跟班”和公馆“男仆”,他想娶妻生子,想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却始终被困在这层主仆关系内无法逃脱。
途径落地钟时,李副官侧目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初秋的夜晚已有了丝丝凉意,李副官穿着单薄,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不能返回添衣,只能顺从地跟着潘司令往客厅走去。
水晶吊灯亮起,潘司令仰靠在沙发里,伸手指了指桌面,李副官赶紧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雪茄,点燃后再递交到潘司令嘴边。
没有潘司令的命令,李副官不敢入座,他赤脚站在大理石地面上,刚才猛然惊醒的眩晕感还笼罩在头顶。
潘司令吞云吐雾着,直到雪茄抽了四分之一,他才喃喃道:“我记得贵翼结婚的时候,你说他夫人的大哥得了精神病,一直在疗养院是吧?”
李副官站得昏昏欲睡,潘司令突然开口让他惊得一个激灵,马上打起精神答道:“是的,司令。”
“你说详细点,我要知道全部细节。”
“是。方一凡的大哥叫方宇铭,他和夫人周仪君原先在广州开纱厂,做纺织生意,直到民国二十七年广州沦陷,很多工厂被日军炸毁,方宇铭和其他资本家迁厂到香港避难。五年后,方宇铭将纱厂迁回广州并加入伪商会,由于生意越来越差,夫妻两人在业务拓展方面经常起争执,没两年就离婚了,唯一的儿子跟母亲一起‘消失’,而后纱厂也随着日本人投降而宣告破产。这件事轰动了当时的广州商圈,记者很快挖出内幕,说是周仪君在离婚前勾结纱厂经理翁子良,秘密把资金全部转移了,连儿子都是翁子良的‘种’。方宇铭在双重打击下精神失常,他妹妹方一凡抛售了苏州老宅,把他送进精神病疗养院。就在今年七月,方一凡和贵翼结婚后,方宇铭被贵翼托人转运到医疗水平更好的南京精神病防治院,至今还在那住着。”
喜报!林景轩是电视剧的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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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轩你真是出息了啊啊啊啊啊!!!!从《天衣无缝》的男八号变成《大开眼界》的男二号(男一号的称谓留给你哥😆)
九锋官网早年挂出来的F计划中的电视剧《大开眼界》和电影《谍影非凡》被糅合成了全新的电视剧《大开眼界》,原来电视剧是要演冰蚕破冰的故事,电影要演策反景轩的,这下可好了😍😍😍😍直接快进到番外篇《谍影非凡》的故事线还往后推了一点
我可真是神算子😂😂算到了番外故事《谍影非凡》的阿蒙失联了就是当叛徒去了,由此引发了一场上海地下组织的大破坏。
不过……景轩你这种钢铁大直男,是怎么对我方人员“简洁”产生爱情的啊啊啊!!!你1936年还不知道爱情......
林景轩你真是出息了啊啊啊啊啊!!!!从《天衣无缝》的男八号变成《大开眼界》的男二号(男一号的称谓留给你哥😆)
九锋官网早年挂出来的F计划中的电视剧《大开眼界》和电影《谍影非凡》被糅合成了全新的电视剧《大开眼界》,原来电视剧是要演冰蚕破冰的故事,电影要演策反景轩的,这下可好了😍😍😍😍直接快进到番外篇《谍影非凡》的故事线还往后推了一点
我可真是神算子😂😂算到了番外故事《谍影非凡》的阿蒙失联了就是当叛徒去了,由此引发了一场上海地下组织的大破坏。
不过……景轩你这种钢铁大直男,是怎么对我方人员“简洁”产生爱情的啊啊啊!!!你1936年还不知道爱情为何物,1947你步入中年就开窍了是吗?!!!😂😂😂电视剧怎么都爱用男女爱情作为信仰的引导啊啊啊(比如隔壁的程锦云和明台),就因为贵翼有媳妇儿了,你也火速找了一个妹子吗?!!!
😂😂😂好开心啊啊啊我本来要睡觉了,忽然看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打鸡血!!!等白天我要发一个翼轩的视频庆祝一下!!!刚好剪完就赶上这个大喜讯😂
262:人证
朱润芳乐观地认为自己刚才先发制人,留下礼愚善于撒谎的假象,而且李副官是受潘司令的旨意行事,他必然不会同意这种荒诞的、无理的要求。可她万万没有料到,李副官居然伸出双手把礼愚搀扶起来:“只要你把幕后的‘鬼’揪出来,我可以保护你和家人的绝对安全。”
礼愚耸着肩做了一个深呼吸,趁着李副官转身倒水的时机,又一次回头望了雷耀坤一眼,仿佛是在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雷耀坤想到自己已经销毁了母带,礼愚就算说出真相来,也是无凭无据,难以让人信服,只是会惹出不小的麻烦。他没有理会礼愚的暗示,冷漠地环抱着手臂,静观其变。
李副官左手端着一杯水,正要递过去时,礼愚昂首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指使我的人是——”......
朱润芳乐观地认为自己刚才先发制人,留下礼愚善于撒谎的假象,而且李副官是受潘司令的旨意行事,他必然不会同意这种荒诞的、无理的要求。可她万万没有料到,李副官居然伸出双手把礼愚搀扶起来:“只要你把幕后的‘鬼’揪出来,我可以保护你和家人的绝对安全。”
礼愚耸着肩做了一个深呼吸,趁着李副官转身倒水的时机,又一次回头望了雷耀坤一眼,仿佛是在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雷耀坤想到自己已经销毁了母带,礼愚就算说出真相来,也是无凭无据,难以让人信服,只是会惹出不小的麻烦。他没有理会礼愚的暗示,冷漠地环抱着手臂,静观其变。
李副官左手端着一杯水,正要递过去时,礼愚昂首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指使我的人是——”
“砰!”
刺耳的枪声响起,一颗子弹从礼愚的左侧太阳穴射入,“噗”地穿过整个脑袋,在右侧面部撕开了一道碗口大的血洞。礼愚瞬间软瘫在地,四肢稍有些许抽搐,但鼻腔里只剩下往外出的气。
朱润芳在千钧一发时夺走了雷耀坤的配枪,一发命中。
礼愚在中弹的瞬间并没有立即死亡,他拼命抬手指向雷耀坤,可李副官拔枪指着朱润芳,根本没注意躺在地上的礼愚。
门外,一众持枪卫兵涌来,见地毯上黏糊着大滩血与脑浆,无不恶心得缩在外面警戒。
雷耀坤抡起手臂,使出十足的力量狠狠甩了朱润芳一巴掌!
“你这个狐狸精,你是不是日本特务的女人?!”雷耀坤从她手里夺回自己的配枪,直捣她的太阳穴,“这家伙马上要说出是谁指使他的了,你在这时候毙了他,是何居心?!”
李副官眼神如刀,雷耀坤侧目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叮——”的一声,朱润芳吓得浑身一缩,雷耀坤叫骂道:“妈的!关键时刻没子弹!”
雷耀坤大步流星地走到李副官身边,伸手要拿他的配枪来处决朱润芳。李副官往后退了一步,把枪收回枪套内:“哼,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对女人使用暴力。”
雷耀坤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一出“闹剧”远远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潘司令就在同一楼层内,此时还不知是何感想,而自己究竟该怎么做,雷耀坤对此没有任何预设。
朱润芳眼中噙着泪,语音微颤:“二位长官,来司令部之前,我也审讯过礼愚,他一会儿说是雷处长指使他这么做的,一会儿又说是贵翼指使的,甚至还说是潘司令让他这么做的。礼愚污蔑领导干部,劣性不改,我这么做,是在为党国铲除祸害……”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轻,慢慢低下了头。
雷耀坤转过身去,见哀哀轻泣的朱润芳脸上浮肿着巴掌印,心中也有点难受,可他还是摆出很冷漠的态度,踱步到她面前:“别解释了!礼愚是满洲人不假,可你呢?你们蛇鼠一窝!真以为把我弄死了,就能坐上我的位置吗?!”
僵持之下,一名卫兵低着头走到李副官身边与他耳语。
潘司令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教训一下雷耀坤,让他把伸长的手缩回去便罢,所以才委派李副官替他出面。听到枪声后,潘司令误以为李副官开枪毙了雷耀坤,心中大骇,又碍于自己不便出面,赶紧差遣办公室门口的卫兵前来打探情况。得知死者是一名侦辑处的底层人员后,潘司令长舒了一口气,又怕这事再“发酵”下去还要出人命,马上让卫兵替自己给李副官捎几句话。
支走卫兵后,李副官“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鄙夷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潘司令这几天眼皮一直在跳,就是担心蒋教官的安全。这要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问题,他怎么向南京交代?好在潘司令不计前嫌,不计较你们侦辑处的那点破事!走吧,这样的事不许再出现第二次!”
雷耀坤满脸难堪地并腿立正道:“请潘司令放心!以后蒋教官的安全就交给我们侦辑处!”
李副官低头看着尸体的血迹逐渐染脏地毯,他皱着眉头朝门外的卫兵们喊道:“都把枪放下!警戒人员全部回岗位去,其他人拿上工具进来打扫!”
堵在门口的卫兵们散去了,雷耀坤心情复杂地独自往外疾步走去,朱润芳捂着肿胀的脸,朝着李副官微微鞠了一躬,小跑着追出去。
回到侦辑处内,雷耀坤匆忙将一沓法币塞进信封里交给朱润芳:“把抚恤金交给那个老太婆,马上打发她走。对内就说礼愚辞职带母亲回老家治病去了,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真相。”
朱润芳捏了捏信封的厚度,不过是普通家庭的一个月生活费而已。她知道侦辑处乃至保密局都存在严重克扣抚恤金的事实,可礼愚是替处长顶罪而死,最后竟也落得这般凄凉的境地。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礼愚的骨灰……”
“骨灰?!”雷耀坤脸色一沉,劈头盖脸地骂道:“我们在司令部宣称他是勾结日本特务的败类,司令部没把他挫骨扬灰就不错了!”
半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已经背负骂名离开了人间,连一点念想都无法给家人留下,朱润芳心里百感交集,嚅嚅地应道:“属下明白。”
“快去快回,待会把因公牺牲报告补上,我来批条子。”
“是。”
朱润芳拿着信封转身要走,雷耀坤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用很罕见的柔声细语叫道:“润芳,等一下。”
朱润芳被这语气“吓”到了,她刹住步伐,眼睛低低地看着地板,缓慢转身。
雷耀坤悄悄做了一个深呼吸,走到她的身旁,很不自然地抬起右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可手指不受控制地在空中僵了几秒,最后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皮肤,立刻用闪电般的速度缩回了手。
“脸还疼吗?要不要拿冰毛巾敷一下?”
尽管雷耀坤的“关心”显得非常干涩,丝毫没有真情实意,可朱润芳心中的委屈和埋怨都在脸庞被触碰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同情。
她原以为眼前这位心爱的男人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只会拿女人撒气的暴力狂,而雷耀坤刚才的举动分明是在向她进行无声的道歉。这种放低姿态的做法使她非常感动,她的眼角溢出泪来,对雷耀坤的爱意顿时又浓厚了三分。
“我没事……处长,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难,但我想告诉你,无论未来有多难,我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朱润芳泪痕满面,嘴角却扬着笑容。雷耀坤抿着唇看她,思索了片刻才把她搂进怀中,低语道:“幸好今天有你在。”
淡淡的烟草味悄无声息地钻到鼻子底下,朱润芳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了一种双脚踩在地上的踏实感。在那柔声细语的安慰中,长期缺乏父爱的朱润芳把雷耀坤当做“替代性的父亲”并产生了移情,此时此刻,她就像一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贴在父亲宽大厚实的胸前,满足了她内心对于父爱的全部渴望。
于雷耀坤而言,爱情是男人灵魂的麻醉剂,是男人事业的毒药,纵使他的内心万分抗拒这种亲密的关系,却还是要用以假乱真的态度来迷惑这枚“棋子”。虽然他从未谈过恋爱,但也看过爱情类的电影,他模仿着那些男主角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礼愚的母亲在会议室里闹腾了很久,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像一具木偶般呆坐在靠背椅上。
朱润芳带着装有抚恤金的信封入内,老妪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赶紧起身跑过去。朱润芳眼疾手快地关上门,老妪见出路没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啊——啊——”地嚷叫着。
老妪的年纪和自己的母亲一般大,从中学时就逃离原生家庭的朱润芳十余年没有再回去过,她曾经痛恨母亲的软弱无能,而望着眼前这位“母亲”的憔悴面孔时,又忽然心酸得厉害,止不住地幻想着自己的母亲是怎么度过“失去”孩子的漫长岁月。
朱润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把信封强塞进老妪的手中,即刻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她的表情。
老妪用僵直的手指费劲地掀开封舌,一沓崭新的法币露了出来。老妪跟随朱润芳来侦辑处时听到的理由即是“儿子出事了”,她瞬间明白礼愚再也回不来了,精神上又一次受到强烈的刺激,发冷的手足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往后栽倒,险些晕过去。
老妪在地上左右翻滚着,两只手掌不住地拍打着地面,她的嘴张得极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朱润芳扭着头看她,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老妪倒吸了一口气, 总算哭喊出声来:“我的儿啊——你就这么走了——啊——你让我怎么办啊——我的儿啊——”
老妪悲悲切切地哭得十分伤心,而礼愚连一捧骨灰都没能留下,就像朱润芳从学校逃走的那一天也没有任何东西给自己的母亲留下一般。特训班不允许学员流下一滴眼泪,朱润芳因此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可眼前的场景无时无刻地触动着她的心,她禁不住吸了一下鼻子,也随着那哭声抽噎道:“阿姨,礼愚他……他是为了保护处长才牺牲的!虽然他尸骨无存,可他是党国的英雄,是我们的榜样!”
善意的谎言从朱润芳的嘴里编造着,可才说没几句,她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不知哭诉了多久,朱润芳看到窗外的天色渐晚,便掏出手绢擦了擦脸,开了门缝叫人去备车。
十分钟后,朱润芳搀扶着双眼红肿的老妪坐车驶向火车站。买完车票,朱润芳亲手把装有抚恤金的信封藏到老妪的衣服内兜里,又耐心地对她叮咛了一番,目送她登上了火车。
【昕雪】《伏夜》贰·黄昏7
这两章铺垫,卓陆感情线很快就上,麻烦各位点点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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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清晨,一批蓝衣社的特务闯进了南京路刘雨昕的家里,带走了她。同样被抓走的,还有陆军医院的院长。
审讯室里,郑作成亲自审讯刘雨昕,几十鞭子下去后,刘雨昕咳出一口血水,郑作成说刘大夫,那天的货是你换的,对吗,还是说,有人指使你。
刘雨昕笑了,她说,郑科长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通共,再说你们有证据吗?
就在郑作成愤怒地要弄断刘雨昕的一根手指的时候,孔雪儿冲了进来,她拦住了郑作成。
科长,换货的人已经抓到了,不是刘大夫。孔雪儿...
这两章铺垫,卓陆感情线很快就上,麻烦各位点点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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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清晨,一批蓝衣社的特务闯进了南京路刘雨昕的家里,带走了她。同样被抓走的,还有陆军医院的院长。
审讯室里,郑作成亲自审讯刘雨昕,几十鞭子下去后,刘雨昕咳出一口血水,郑作成说刘大夫,那天的货是你换的,对吗,还是说,有人指使你。
刘雨昕笑了,她说,郑科长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通共,再说你们有证据吗?
就在郑作成愤怒地要弄断刘雨昕的一根手指的时候,孔雪儿冲了进来,她拦住了郑作成。
科长,换货的人已经抓到了,不是刘大夫。孔雪儿说着,望了眼身上伤痕累累的刘雨昕。
郑作成无奈地点点头,孔雪儿上前松开了束缚刘雨昕的手铐。
那天孔雪儿扶着刘雨昕来到门口时,陆柯燃双手插进裤兜里,微笑着站在门外,她向两人招了下手说,刘大夫,你让我久等了。
孔雪儿看着刘雨昕上了陆柯燃的小汽车,回想起刘雨昕浑身的伤,她惊讶自己竟有点心疼。
回到陆公馆,陆柯燃花了差不多大半个钟头为刘雨昕处理伤口,并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衬衣给她换上。
刘雨昕与陆柯燃对视一眼,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半根烟头说,所以,你把罪推给了我换货那天来码头和你抽烟的那个人身上。
对。陆柯燃说。
刘雨昕笑了,她说,那天谢谢了,没有你的拖延时间,我不可能成功把货运走。
刘雨昕拿出那根陆柯燃在码头给她的烟说,其实我会抽烟,在莫斯科的时候,其他同志教我的。不过,我不喜欢抽。
后来刘雨昕知道了陆柯燃原来是军统出身,时候来被策反进中共的。
那天离开陆公馆时,刘雨昕拍了拍陆柯燃的肩膀说,伯劳,我终于找到你了。
【昕雪】《伏夜》贰·黄昏6
第二天的正午,刘雨昕以院长助理的身份跟着陆军医院的院长来到码头,那天她再一次见到了陆柯燃。
看着一箱箱货物被运上船,陆柯燃笑着向刘雨昕递过一根烟,刘雨昕摇摇头说,不抽。陆柯燃说,听闻你十八有余,就当上了院长助理,年少有为啊。
刘雨昕笑了,说,只不过在医学方面略有研究罢了。
听您口音,陆老板您是南京人吧。
是。陆柯燃她将一根烟塞进刘雨昕的衣兜说,刘大夫,出来混,烟这种东西还是要学着抽的。
刘雨昕指了指陆柯燃手中的火机说,这个不错,送我吧,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陆柯燃将火机递给刘雨昕说,刘大夫挺识货,德国进口的。
当天晚上,刘雨昕掏出那根陆柯燃送的烟,又从抽屉里拿出半根抽剩的烟比对...
第二天的正午,刘雨昕以院长助理的身份跟着陆军医院的院长来到码头,那天她再一次见到了陆柯燃。
看着一箱箱货物被运上船,陆柯燃笑着向刘雨昕递过一根烟,刘雨昕摇摇头说,不抽。陆柯燃说,听闻你十八有余,就当上了院长助理,年少有为啊。
刘雨昕笑了,说,只不过在医学方面略有研究罢了。
听您口音,陆老板您是南京人吧。
是。陆柯燃她将一根烟塞进刘雨昕的衣兜说,刘大夫,出来混,烟这种东西还是要学着抽的。
刘雨昕指了指陆柯燃手中的火机说,这个不错,送我吧,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陆柯燃将火机递给刘雨昕说,刘大夫挺识货,德国进口的。
当天晚上,刘雨昕掏出那根陆柯燃送的烟,又从抽屉里拿出半根抽剩的烟比对着,确认是同一个牌子的后,刘雨昕心里懂了。
运货前的凌晨,刘雨昕悄悄来到码头,将一批盘尼西林掉包到了货物中,她将原来的那批货物运上车时,一道手电筒的光朝岸边照来,刘雨昕迅速地蹲下身。
这时候又来一人,刘雨昕躲在货物箱后,看得很清楚,那是一道瘦长的黑影,黑影抽出一根烟,递给了手握手电筒的人,搭了搭他的肩,把他带向了别处,刘雨昕便趁此开车离开。
刘雨昕在成功把这批货物藏进一家废弃仓库后,折返回到码头,她在地上发现了半根烟头,这应该就是那两人抽剩的。她心里清楚,这是那道黑影故意给她留下的。
261:替罪羊
见领导来了,礼愚赶紧低头叫道:“处长。”
朱润芳主动站到另一侧,雷耀坤背着手走近微微颤抖的礼愚:“我听说了你家里的情况,很想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所以才让人把你母亲请来聊一聊。你是能干大事的人,dang国最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雷耀坤话里有话,他把礼愚的能力吹捧得那么高,自然是不怀好意。礼愚也看出了他的意图,随问道:“处长需要我做什么?”
雷耀坤很满意地勾起一抹笑意,俯身在礼愚的耳旁低语。
礼愚的脸色愈发变得灰白,脸上满是不情愿,雷耀坤换上一副严肃的嘴脸,厉声呵道:“上次你从男共dang那边获悉了错误的情报,国防部二厅下来严查情报来源,是我出面顶下一切,替你挨了潘司令的棍子,处理伤口的......
见领导来了,礼愚赶紧低头叫道:“处长。”
朱润芳主动站到另一侧,雷耀坤背着手走近微微颤抖的礼愚:“我听说了你家里的情况,很想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所以才让人把你母亲请来聊一聊。你是能干大事的人,dang国最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雷耀坤话里有话,他把礼愚的能力吹捧得那么高,自然是不怀好意。礼愚也看出了他的意图,随问道:“处长需要我做什么?”
雷耀坤很满意地勾起一抹笑意,俯身在礼愚的耳旁低语。
礼愚的脸色愈发变得灰白,脸上满是不情愿,雷耀坤换上一副严肃的嘴脸,厉声呵道:“上次你从男共dang那边获悉了错误的情报,国防部二厅下来严查情报来源,是我出面顶下一切,替你挨了潘司令的棍子,处理伤口的时候你也在场,还记得吧?你看,我向来对弟兄们非常好,现在你也该‘知恩图报’了吧?”
礼愚垂着的眼睛偷偷往会议室瞄了一眼,颤声道:“潘司令会杀了我的……”
“只要你咬死自己只是照着稿子念几句话,其余一概不知,他们没有确凿证据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件事过后,你要愿意留下来,我给你升职加薪,还有额外奖励,你如果想跟着你母亲一起回老家,我也可以派人护送你们回去。”雷耀坤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一会儿我会帮你解围,让你安全回来的。”
雷耀坤用力捏住礼愚的肩膀,稍往前一带,礼愚便顺从地跟着他一起往楼下走去。马上要踏下楼梯时,礼愚依依不舍地顺着母亲吵闹的声音又看了一眼,却撞上了朱润芳的眼睛。
朱润芳皱着眉头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礼愚连忙收起目光,暗自下定决心:等这件事过去后,自己要带母亲回老家安生度日,再也不要身处争权夺势的官僚体制中。
黑色的庞蒂克停在了警备司令部门口,下车后,礼愚总觉得替处长“顶罪”一事绝非雷耀坤口中说的那么简单、轻松——潘司令在盛怒之下棍打雷耀坤,那是碍于他的身份和地位,顾及着郑介民局长的面子,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随时都会变成潘司令的枪下亡魂。
在后方做文职工作的礼愚幸运地躲过了残酷的前线战争,可他没有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却成了高层派系斗争的牺牲品之一,心里难免有些悲凉,脚步也愈发变得沉重,慢慢落后了雷耀坤半个身子的距离。
雷耀坤感知到了他的恐慌,故作体贴地为他整理着中山装的衣领,和和气气地宽慰道:“记住,一定要沉住气。只要你扛住了,我绝对不会不仁不义的。”
雷耀坤和朱润芳一左一右夹着礼愚往里走,行至潘司令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时,眉横杀气的李副官拦在走廊上,毫不客气地呵斥道:“潘司令不想看见你们!这个‘挨千刀’的家伙由我来审!”
雷耀坤顺势把礼愚往前推了一把,礼愚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李副官从礼愚的腋下一把将他捞起来,径直将他带往小会客厅。礼愚明显感觉到了凶多吉少的氛围,他浑身不断打颤,双腿也软如面条,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两扇大门即将关闭时,雷耀坤伸手挡下,执意要进去。李副官眼露凶光地阻止道:“审讯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旁听!”
“披张虎皮就耍威风,一个校级军官都敢对老子这样说话了!”
雷耀坤积攒多时的怨气瞬间迸发,他屈肘要掏枪,朱润芳眼疾手快地摁住他的枪套,好言好语地对李副官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不是要对您发火,他是因为刚刚得知录音带的事,觉得自己在工作上存在重大疏忽,积怨成疾,一时失控才说出那种话。”
雷耀坤听了这话,火气更上三分,他试图推开朱润芳,可那女人却干脆挡在自己面前,对着李副官用极其讨好的语气商量道:“您有所不知,这个礼愚平日里谎话连篇,我们处长进去旁听是为了更好地促成审讯的顺利完成,还请李副官多包含体谅。蒋总裁向来是反对机构内部剑拔弩张的,只要能为党国铲除‘蛀虫’,我们更应该精诚合作,携手并进。”
李副官吃软不吃硬,见朱润芳态度不错,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你说得在情在理,若从党国的利益出发,我可以放你们进来,但请保持安静,不要干涉审讯流程。”
朱润芳微笑着对李副官点点头,随即转身向雷耀坤使了个眼色。雷耀坤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冲动了,也庆幸着自己把她一起带来的决定是正确的。
礼愚的双手被李副官反铐在背,朱润芳小心翼翼地握着雷耀坤的手臂,贴着他的耳朵低语道:“处长,千万别冲动,正事要紧。”
雷耀坤毫不领情地甩开她的手,以一副双臂抱在胸前的高傲姿态坐到侧边的沙发上。
李副官坐进正位的沙发内,手里拿着一盘录音带,开始审讯礼愚:“这盘录音带里的声音是你的,我就不放给你听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我不认识他。那天我下班回家,有人鬼鬼祟祟地拦下我,让我照着稿子念几句台词,等过几天再把录音带寄出去,他就给我一根金条,还允诺要给我介绍一个媳妇,替我生孩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念的内容可是满篇的赤色词汇!一根金条,一个女人,你就对dang国变心了吗?!这要是放在过去,你就和汉奸没什么两样!”
礼愚的目光躲闪着,声音也不自觉地降到了最低,“长官,其实我从小就被父母定了娃娃亲,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攒下钱,那女人就嫁给了富商。我心里放不下这口气,就想着娶个媳妇争口气,所以我……一时头脑发热,就答应了。”
为了更全面的“洗白”自己,雷耀坤抓起茶盘上的陶瓷小杯,一个接一个砸在礼愚的头上,叫骂道:“你妈的,这么点蝇头小利就变心!还以侦辑处的名义寄出去,差点害死老子!”
在雷耀坤告诉礼愚的原计划里可没有这个设定!礼愚的头皮被碎瓷片划破,细长的鲜血沿着发丝往下流。莫名其妙挨了打,他早已怒气填膺,只是命悬人手,连大气都不敢出。
雷耀坤看向李副官,声音也轻快了不少:“真相大白了!请转告潘司令,我确实是无辜的!”
李副官呵呵冷笑着起身走到礼愚面前,神态甚是倨傲:“前段时间军械司宿舍楼失火,蒋教官的儿子差点葬身火海,这事和你也有关系吧?!”
礼愚的喉节一缩,用极快的语速辩解道:“没有!绝对没有!那次的火灾分明是意外。”
“不是你,那就是收买你的人干的。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带我去找他。”
礼愚咽了口唾沫,眼睛不自觉地又看向雷耀坤,只见他轻微昂了昂下巴,暗示他继续编下去。
礼愚诚恳地抬头看向李副官,吞吞吐吐道:“之前都是他来找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李副官倏地从枪套里拔出手枪,上膛,直指他的眉心:“既然如此,那你就是主犯!只有毙了你,拿你的头到潘司令和蒋教官面前谢罪,才能平息他们的愤怒!”
礼愚不敢乱动,他用余光往旁侧瞄了一眼,在侦辑处时信誓旦旦答应会替自己解围的雷耀坤翘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猛然意识到雷耀坤根本没打算出手相救,甚至是在期待着自己的死亡。雷耀坤所谓的承诺全都是谎言,他把自己带到警备司令部不过是要替他揽下所有的罪名,承担所有的责任。
见风使舵的礼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顺势躲开了黑洞洞的枪口,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长官,冤枉啊!我只是一个底层的小喽啰,被胁迫下才不得已做了这件事!事已至此,如果潘司令能给我一条生路,保护我和家人的安全,我可以把真相毫无保留地告诉您!”
雷耀坤见礼愚竟然真敢翻脸不认人,顿觉喉头哽住,气急万分,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强装镇定,表现得默然不语。
站在朱润芳身侧的朱润芳连忙对李副官解释道:“长官,您有所不知,这个礼愚其实是满洲人!日本宣告投降后,他的父亲和弟弟妹妹都被残军杀害了,而他和他的母亲却幸免于难,这说明什么?!他肯定是勾结上了日本特务,这些年不知道送出了多少党内情报,现在还企图让我们自相残杀!”
“你们胡说!”礼愚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用膝盖往前挪了两步,求救似的扯住李副官的裤腿,“我于民国二十七年进入军统兰州训练班,翌年从警政专业毕业后就被分配至沪中警备司令部侦辑处负责文职工作,您可以去查询我在‘兰训班’的档案资料!我的母亲是因为外出而幸免于难,而我当时远在上海,根本不存在什么勾结日本特务的情况!长官,您一定要替我伸冤啊!”
李副官背着手,意味深长地轮流看着眼前三人。
退休女特工养娃日常
又名《平行时空<潜伏>之后》
看了很多虐向的同人,啊啊啊心好痛T﹏T
最近在单曲循环《如愿》,
想给坚定的战士陈桃花(王翠平)一个更好的结局,
另:本文中,翠萍女儿的人设是学霸,继承她爸的脑子,在新中国发光发热,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ʕ ᵔᴥᵔ ʔ
日常向
1
翠平的女儿余新华生在1949年的秋天。
新华没见过父亲,但常听母亲讲他们当年的故事。新华对父亲的想象就来自这些故事。
一位聪明勇敢、学识渊博、信仰坚定的无名英雄......
又名《平行时空<潜伏>之后》
看了很多虐向的同人,啊啊啊心好痛T﹏T
最近在单曲循环《如愿》,
想给坚定的战士陈桃花(王翠平)一个更好的结局,
另:本文中,翠萍女儿的人设是学霸,继承她爸的脑子,在新中国发光发热,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ʕ ᵔᴥᵔ ʔ
日常向
1
翠平的女儿余新华生在1949年的秋天。
新华没见过父亲,但常听母亲讲他们当年的故事。新华对父亲的想象就来自这些故事。
一位聪明勇敢、学识渊博、信仰坚定的无名英雄
——是她对父亲的印象。
2
1966年她十七岁,在善良淳朴的母亲的教育下,没有长歪,没有随大流搞批斗,而是回家务农,同时一直在自学文化知识。
在母亲的鼓励下,新华去参军,1976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新华作为文艺兵也奔赴前线,经战火洗礼。
战争结束后,新华在军区话剧团当演员。
3
恢复高考后,新华参加高考,考上了清华大学核物理专业。收到录取通知书那晚,翠平梦见了1947年,老余偷钱思明、换刘闪的往事。
新华告诉翠平,学校是有一个教授叫钱思明,不过他只带博士,等她念到博士就争取去他门下。
4
暑假,新华去上海找同学玩,带上了翠平。晚上母女二人去西餐厅赶时髦,翠平点了牛排、沙律、罗宋汤。
翠平看着菜肴陷入回忆。
新华揶揄:“要不叫伙计来个捞面条?”打断了走神的翠平。
小兔崽子。翠平笑骂。
5
新华一路念到博士,毕业后在研究所工作。翠平也跟去首都,住进了国家分的家属楼,50㎡,在二楼。
隔壁是一家三口,夫妻俩和翠平一般年纪,儿子和新华一边大。
男主人是新华的同事,女主人和孩子都是中学教员。
研究员一出差就是好几年,不让私下联系,好在单位会定期给家属报平安。
6
新华出差,翠平就去隔壁找刘老师。她们一起读书看报(刘老师看外国名著,翠平看儿童读物)、织毛衣、打麻将……
翠平还爱上了看电影,她经常在周末和刘老师去电影院,看《智取威虎山》、《红灯记》、《红色娘子军》。
翠平最喜欢的就是《智取威虎山》。她觉得座山雕有点像吴站长,但杨子荣的眼睛比老余的大多了。
7
1978年某天,新华下班带回几罐可乐。
翠平喝了一口:“没错,可口可乐,就是这个味!一股中药汤子味儿。”
8
1980年,新华在外刊上看到一篇分析美国经济政策的论文,署名是“Zecheng Yu”。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默默盘算和父亲交流甚至见面的最佳途径。
9
1985年,新华结婚了。男方是楼下刘老师的儿子,比新华小三岁。
翠平觉得这女婿挺好,浓眉大眼,看着就亲切,而且都是邻居,知根知底不说,看望也方便。
10
待续
260:败露
电话这头的雷耀坤咽了口唾沫,正想着如何应付时,李副官提高了音量,用威严的声音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潘司令可是有言在先,若雷处长知情不报,包庇下属,助其逃跑,恕军法处将对所有涉案人员进行秉公执法。”
最关键的证据在对方手中,面对狐假虎威的李副官,雷耀坤也不好争辩什么。为了试探出他们是否亲眼看过手稿的内容,他只能放低格调,和和气气地解释道:“这事我是真的不知情。既然有确凿证据指向我们侦辑处,那就劳烦李副官外放一段录音内容,我来听一听是谁人所为,我亲自把他带去司令部谢罪,绝对做到公正不阿。”
话筒对面的李副官沉默了,雷耀坤隐约能听到一点搬动杂物的噪音。不一会儿,李副官拿起话筒吩咐道:“雷处长,......
电话这头的雷耀坤咽了口唾沫,正想着如何应付时,李副官提高了音量,用威严的声音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潘司令可是有言在先,若雷处长知情不报,包庇下属,助其逃跑,恕军法处将对所有涉案人员进行秉公执法。”
最关键的证据在对方手中,面对狐假虎威的李副官,雷耀坤也不好争辩什么。为了试探出他们是否亲眼看过手稿的内容,他只能放低格调,和和气气地解释道:“这事我是真的不知情。既然有确凿证据指向我们侦辑处,那就劳烦李副官外放一段录音内容,我来听一听是谁人所为,我亲自把他带去司令部谢罪,绝对做到公正不阿。”
话筒对面的李副官沉默了,雷耀坤隐约能听到一点搬动杂物的噪音。不一会儿,李副官拿起话筒吩咐道:“雷处长,请尽量保持周围环境的安静。”
礼愚和蒋尚勋一问一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雷耀坤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虽然这声音有些变调,但足以让雷耀坤断定这盘录音带就是自己交给郑介民的那一份,而他们之所以没有把矛头指向自己,一定是因为他们没有看过手稿,只是暗暗知道这份录音带来自侦辑处。
半分钟后,李副官把话筒从录音机上移开:“雷处长,您要是觉得听不清楚,就来司令部当面对峙吧。”
雷耀坤按照早先设计好的“后路”,朝着话筒大声嚷道:“我知道是谁的声音了!这个礼愚真是胆大包天,目中无人!他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离间我和潘司令之间的关系!都怪我当初瞎了眼,用错了人啊!”
李副官虽然不知道礼愚是谁,但这“破事”终于有人能承担了,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下来:“潘司令可不管什么鲤鱼、鲫鱼,限你们在天黑前把他带来司令部当场接受审讯。”
雷耀坤正要应“好”,没想到李副官率先挂断了电话。雷耀坤抓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后槽牙也咬得咯咯作响:“一个小小的副官,仗着司令的面子竟敢这样对我说话……简直是辱我太甚!”
电话机被雷耀坤扫到了地上,“咣”地发出巨响。在隔壁整理文件的朱润芳闻声赶来,见雷耀坤的脸色涨得发紫,断定他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严重问题。
朱润芳生怕雷耀坤在发怒时还会继续摔砸桌上的东西,她试探地往里走了两步,轻声道:“处长,发生什么事了?”
雷耀坤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我的‘替罪羊’呢?”
朱润芳瞬间明白,满脸惊恐地:“事情败露了?!”
雷耀坤没有回答,朱润芳知道此时的沉默代表着“肯定”。倏遭大变,她抿了抿唇,忙道:“我……我现在就去把礼愚的母亲带过来。”
半个小时后,朱润芳搀着一名老妪缓缓走到会议室内安顿好,又将窗户紧闭,连窗帘也要通通拉上,再从外面锁住会议室的门。
朱润芳步履急促地回到处长办公室,微微皱着眉头从难闻的烟雾中走到雷耀坤面前:“礼愚的母亲已经在会议室软禁起来了。”
“软禁?”
朱润芳指了指自己的头部:“他母亲这里是有点问题,我已经派人看住她了。”
雷耀坤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反问道:“那你是怎么把人带来的?”
“我先说带她来找儿子,她说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已经被日本人杀死了。我又说是礼愚要见她,她说不能打扰大儿子的工作,说她大儿子在政府上班,当大官。我软硬兼施,根本没用,最后我只能和她说‘你儿子出事了’,她才愿意来。她的腿脚有问题,结果下楼梯时走得比我还快,现在我要不把她关起来,她能挨门逐户地找礼愚。”
“儿子出事了”这五个字让雷耀坤想到了曾经,他冷哼一声,两道白烟从鼻孔里快速喷涌而出——在他上中学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恶作剧”吓哭了女老师,校长愤怒地拨出电话,也是以这个理由把雷耀坤的父母急召来学校。虽然雷耀坤生性顽劣,经常惹是生非,父母没少来学校道歉,但听校长说是儿子出事了,他们嚷着要黄包车夫跑快点,途径十字路口时被一辆极速行驶的轿车所撞,三人当场毙命。不久后,雷耀坤因为谋杀校长未遂而被勒令开除,举目无亲的他游走在社会的灰色地段,在一场场打架斗殴中明白了生存的法则——只有自己够狠、够毒、够生猛,才能拼出通往明天的血路。
朱润芳看他一脸呆滞,有些不安地问道:“处长,您怎么了?”
从回忆里抽身而出,雷耀坤发觉自己的心已经像铁石般坚硬,对这些往事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负面的感受了。他豁然抬头,冷冷道:“你说得没错,他儿子确实要出事了。礼愚勾结不明势力,企图挑拨离间,我要带他去见潘司令,让他在司令面前以死谢罪。”
“我也去!”朱润芳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潘司令和您就是‘二人异路,东趋西步’,现在这事又惹恼了他,恐怕没那么容易翻篇。我是女人,他……”
朱润芳本想说潘司令对自己“有好感”,可她又怕雷耀坤对此产生误会,连忙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雷耀坤目光灼灼地看着朱润芳,他在心里盘算起了另一出主意:郑介民此时还在上海,这里虽然是潘司令的地盘,可他多少会看在郑介民的面子上,给侦辑处留下些许薄面。马源尚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他不可能轻易告发自己,但这个礼愚是个极大的变数,他在潘司令面前若说错半句话,自己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要想让这个秘密永远隐匿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礼愚当场灭口。
朱润芳自从两年前跟随雷耀坤做贴身秘书后,越是见证雷耀坤的雷厉风行和尽职尽责,她对雷耀坤的爱意就越是浓烈。雷耀坤此前对这种感情的表达视而不见,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这种叫做“爱情”的情愫是最强大的“护身符”,朱润芳则是他手里最灵活的一颗“棋子”。
雷耀坤走到朱润芳面前,反常地把她搂进怀里,手臂僵硬地抚着她的后背,尽可能温柔地低语道:“跟我一起去,可能会委屈你。”
朱润芳的脑袋贴在他宽大的胸膛里,她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朱润芳微微张着嘴,倒吸了几口气,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性情多变的雷耀坤会推开她,夺走这美好的瞬间。
两人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弹,门外有特务来汇报情况,见办公室里的这一幕,他赶紧退出门外,高声喊道:“报告!雷处长,朱秘书,关在会议室的老人家现在又哭又闹,还摔砸桌椅,大门都快被她撞开了。”
尽管门外的特务低着头不敢看,雷耀坤还是粗鲁地推开朱润芳,赶紧扯了扯军装的下摆,用眼神示意朱润芳去解决这个问题。
朱润芳的脸颊上还留有他胸口的余温,被打搅的滋味让她的心里很不痛快,可又不能在雷耀坤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下级应该有的姿态:“请处长放心,属下马上去处理。”
朱润芳走开后,雷耀坤拿出配枪,将弹匣里的子弹一颗颗卸下,仅留下最后一颗。
“咔哒”一声,子弹上膛。
老妪在会议室里大喊大叫的动静极大,楼下的办公室都在低声讨论各种猜疑。在骚动之下,礼愚猛然认出了那是母亲的声音!他拔腿而出,才走到那间遮得严严实实的会议室门口,正要喊母亲时,朱润芳及时赶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朱润芳虽然身形娇小,力气却大得惊人,轻轻松松地拽着矮小的礼愚往楼梯口走去,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礼愚呜呜咽咽地喊着母亲,声音却被朱润芳钳在面前的手掌所遮蔽。他用指甲使劲抠破朱润芳的手背皮肤,朱润芳疼得一哆嗦,礼愚借力挣开了她的手,回首见是朱润芳,立刻怒气勃发地质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朱润芳抬手看了看血迹斑斑的手背,瘪着嘴看他:“你太粗鲁了,我们只是需要你帮个小忙。”
“帮忙?这还需要先把我母亲关起来吗?!”
“我们只是请她来喝喝茶,聊聊天,结果她的精神病突然犯了。这楼里楼外都是带枪的,我们怕她会受到伤害,所以才把她临时保护起来。”
“你们明知道她脑袋有病,还把她带来。”
“月底就是中秋节了,处长体恤弟兄们的家眷,特地把人请来了解家庭是否存在困难,适时提供经济帮助。”朱润芳随口编造着,忽然听到雷耀坤的脚步声在楼上缓步走下来,她顺着话题往下问:“你觉得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礼愚在侦辑处工作近十年,可他平日里根本没机会和科长以上的人员接触,上个月听从雷耀坤的安排进行潜伏也不过是个短暂的“小插曲”,对于一名底层人员来说,这些长官们的形象都是高高在上的。
礼愚担心自己的话会传到雷耀坤的耳朵里,他笼统地奉承道:“他待我们如兄弟。”
话音刚落,雷耀坤果然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一脸笑意地附和着:“就是嘛,我雷耀坤从来都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近卫利胜×伍先明】逝水
[图片]
“报告师团长,伍队长已经殉国了。”
近卫枯坐在闷热的小会客厅,一夜没有发话。宫本进来汇报时,近卫兀自望着案几上的关云长塑像。
“你们没有和他们谈交换条件。”
近卫的眼皮颤了两下。
“谈了。昨天属下已经派人前往监利,把师团长的愿望告诉了胡寡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他……他是如何死的。”
近卫的声音很低,不是在发问,像是叹息。
“洪湖边,活埋。”
近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微微仰头。
“命令我师团全体集合,空军第二支队配合,一小时后渡江进取监利。”
宫本感到决绝的杀...
“报告师团长,伍队长已经殉国了。”
近卫枯坐在闷热的小会客厅,一夜没有发话。宫本进来汇报时,近卫兀自望着案几上的关云长塑像。
“你们没有和他们谈交换条件。”
近卫的眼皮颤了两下。
“谈了。昨天属下已经派人前往监利,把师团长的愿望告诉了胡寡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他……他是如何死的。”
近卫的声音很低,不是在发问,像是叹息。
“洪湖边,活埋。”
近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微微仰头。
“命令我师团全体集合,空军第二支队配合,一小时后渡江进取监利。”
宫本感到决绝的杀气在将军周围弥漫。即使五年前进攻武汉受挫时,这位皇亲出身的军官也总是温和的。他赶忙行礼退出。
酸涩在鼻腔涌动。近卫张开口呼吸。
盛夏的长江汹涌着,江声阵阵,近卫闭目。
五年前的夏天,马当要塞侧翼,香口阵地。
当时他还是个刚从大本营调到前线的参谋,大佐军衔。此前,他虽熟读华夏典籍,却从未来到过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国家。他几乎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踱到营房外,眺望滚滚东流的大江。分三国,图中原,成霸业,《三国演义》中的一幕幕在他眼前翻涌。
忽见几名宪兵押着一个精瘦的男孩朝指挥部走来。男孩着国军军装,佩少校衔,却高声用日语呼喊,他是十八军六十七师情报参谋,有重要情报献与皇军。
“小伍?!”近卫下意识冲男孩跑来。
男孩也悚然一惊,“近卫君?!”
近卫的父亲是东京大学汉学院的教授。他最赏识的学生,是个身量娇小,眼睛明亮的姑娘。少年近卫对她一直有种莫名的亲近。姑娘却和一位来自华夏的留学生相恋,在诞育第二子时不幸难产过世。姑娘的中国丈夫带着刚到人世的小儿子回国,将五岁的大儿子留在了近卫家。
近卫疼爱这个伶俐的小男孩。无数昏暗的夜晚,近卫为这个叫小伍的男孩读着《三国》,和他描述着他所向往的三国世界。每每讲到动人处,如孔明智激周瑜、曹操败走麦城,小伍总是眉花眼笑的。
小伍的叛逃显然蓄谋已久。从他全身上下通共搜到两根金条,几块发黑的银元,钢笔一支,只剩半盒的前敌牌香烟,半张皱巴巴的美金,一缕女人头发,一柄刀,两支配枪,一把剑,还有叠成方块的马当要塞军事布防图。
日方指挥官冈村将军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个略显狼狈的青年。
“你的,黄维部的参谋?”
“是。”
“噢,你为什么投降?”
近卫侍立在冈村身后,看不出冈村的喜怒。
“不是投降,是回归。”
“回归?此话从何谈起?”
冈村站起来,撑着案上的地图,平视年轻的少校。
年轻人叹了口气,“家母是日本人,我生于日本,长于日本。”
冈村有了兴趣:“哦?你如何证明你不是同我开玩笑呢?我需要保证你情报的真实性。”
小伍盯着冈村身后的近卫,忽然贼兮兮地笑了。“将军阁下,我有一把军刀,近卫家族的刀。”
事实证明,小伍带来的情报是准确的。三日后,日军攻克马当要塞,武汉会战国军的失败已成定局。
小伍追随近卫,在华中的血火里辗转。近卫发现,小伍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眼睛小小的小男孩了。他的身手虽不算顶尖,但胜在敏捷,流弹飞来的瞬时能一把推开身旁的近卫。
论智谋,他更是让人意想不到地奇策百出。
1941年的冬天,日军突袭珍珠岛,开启同英美的作战。
夜,近卫和小伍对酌。
“伍,你的脸色很不好,最近又抽大烟了。”
“师团长,我真没有。”小伍又仰头喝下一杯清酒。
近卫也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其实是个缓战派。如今同时招惹中苏英美几个国家,以后的战争恐怕更为艰难了。”
小伍看着金框眼镜后疲惫无力的眼睛,一阵悲凉。
“伍,你看战争以后会如何发展?”
“师团长,我是个军人,不过问政治。”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是个孤儿。这世上,只有您一个亲近的人了。如果有一天您不要我了,我只能下地狱。”
近卫心下感动,却不形于色。
“胡说。你啊,喝两口酒就又说胡话。”
近卫因小伍的一半日本血统而亲近他,却又因另一半血统而刻意疏远他。
面对这个学会了喝酒抽大烟睡女人,满不在乎地用刀枪杀戮的孩子,他总感到恍惚。战争,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么。他自己,又何尝没被改变。
伍先明事先得到了近卫和冢田大将去南京的时间和飞行线路。将情报传给老师后,他彻夜难眠。
冢田军长的德国军犬克拉波在宪兵队的院子里又吠起来。值夜士兵的脚步声。天地间像一个地狱,又像无边无涯的苦海。
小伍坐起来,起身抽出架上的刀。寒光烁烁。公元三零年年初,他回国前,在士官学校读书的近卫赶来送他,赠他这把珍贵的军刀。收刀入鞘,他回身打开橱柜,下层的角落安静地搁着一把剑。他摩挲着剑身“军人魂”三个字。黄埔九期结业,毕业典礼上校长亲自将佩剑佩予每个学生。
小伍的手脚发烫,心连着胃,烫的发炙,疼的萎缩。小伍拉着克拉波,一步一步走向漆黑着奔流着的江。江水很凉。
小伍的来电又救了近卫一命。死生有命,近卫信命。可在这件事上,他并不相信伍。那个说书的葛铁嘴出现的太巧,太滴水不漏了,就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伍。
近卫看了藤井参谋长一眼,别过头去。藤井无奈挥手。四支枪口齐齐对准他的头颅。
“近卫君,君疑臣则臣必死。然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我请求您用刀处死我。”
近卫转头,伍的眼睛闪动着,似有泪光。他的腰挺的笔直。
近卫最终也没有抽出刀。
宫本进来汇报,“部队已经集合完毕,请师团长下令”。
近卫仍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闭着眼睛。
“出发,向各联队长传令,48小时内拿下洪湖,否则军法处置。”
战役结束,打扫战场。近卫派出一个小队,沿江搜寻伍的遗体,掘地三尺而未有所获。
“师团长,伍君他……”
近卫的眼眶发红,沉声命令参谋长,“去监利县城,带百名中国平民过来。”
藤井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可是师团长,为何不直接在监利县城公开处决,震慑那些不识好歹敢同皇军作对的支那人?”
“我说在江边就在江边。”
藤井又应了声“是”,忍不住还是问了句,“师团长,属下建议将俘虏的士兵直接押来正法,从监利逮捕平民,往返恐要费时。”
近卫未答,瞥了藤井一眼。藤井低头。跟随近卫七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凌厉的目光,更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行状。
一年后。近卫的师团被改编后调往印尼。美军实行蛙跳战术,一直未进攻印尼。近卫驻守孤岛,直到日本投降。
1972年,执念让近卫又来到监利。江边废弃的禅寺中,一位披散着白发的女人,为他讲了另一个故事,关于伍。伍是长江一号,最终死于汉奸之手。
临走,女人留给近卫一张染血的纸。女人说,这张纸被伍掖在胸口。
大日本皇军第93师团师团长近卫利胜将军告谕中国军、政、民各界:我师团军官伍先明前往贵区公干,倘若该员未犯杀人放火等严重罪行,则不得予以伤害。如有伤害,皇军将以该地区一百名无辜百姓之性命作为补偿。皇军陆军中将,近卫利胜。
这张纸是他亲笔所书,送给伍作护身符的。
The End
259:辨别真伪
回到办公室时已是午间时分,潘司令随手把录音带扔在桌上,邀了几名军官一起去把酒言欢。
李副官午睡醒来,见潘司令还没回来,便替他整理起凌乱的桌面,忽见桌上有一盘密封完整的录音带,他默不作声地走出去,质问起门外站岗的卫兵:“这份录音带是谁送来的?你们有没有做过安全检查?”
卫兵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李副官高声呵斥道:“你们知不知道,敌党分子很有可能把爆炸物伪装成任何形态!一旦司令的安全受到威胁,你们的脑袋就等着搬家吧!”
酒足饭饱后的潘司令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楼,恰好看到这一幕,伫在原地问道:“怎么了?”
李副官低着头:“司令,他们在工作上存在疏忽,属下正在教训他们。您办公桌上的那盘录音带尚未拆......
回到办公室时已是午间时分,潘司令随手把录音带扔在桌上,邀了几名军官一起去把酒言欢。
李副官午睡醒来,见潘司令还没回来,便替他整理起凌乱的桌面,忽见桌上有一盘密封完整的录音带,他默不作声地走出去,质问起门外站岗的卫兵:“这份录音带是谁送来的?你们有没有做过安全检查?”
卫兵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李副官高声呵斥道:“你们知不知道,敌党分子很有可能把爆炸物伪装成任何形态!一旦司令的安全受到威胁,你们的脑袋就等着搬家吧!”
酒足饭饱后的潘司令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楼,恰好看到这一幕,伫在原地问道:“怎么了?”
李副官低着头:“司令,他们在工作上存在疏忽,属下正在教训他们。您办公桌上的那盘录音带尚未拆封,说明他们对录音带没有进行过仔细检查,这万一让敌人钻了空子……”
“那是郑介民亲自给我的,他们当然不知道。”潘司令进办公室内拿起录音带,顺手交给李副官,“这里面估计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不实消息,我本不想听的,既然你回来了,替我拿去检查下也好。”
李副官应了声“是”,转身要离开时,潘司令又莫名其妙地感叹道:“那些底层的特务就像鞋子里的沙粒,你以为他们不起眼,却时不时硌得你生疼。”
李副官来到电讯监察科借用录音机,当他戴着耳机听完整盘录音带后,虚汗已浸润了整个后背。
李副官行色匆匆地上楼,附在潘司令耳旁低语道:“司令,这盘录音带的内容,涉及到您从南京请来的蒋教官……”
五分钟后,脸色灰白的潘司令摘下耳机,几条深深的皱纹凝聚在眉心——他怎么也无法将录音带中提到的“延安”、“同志”、“联络员”等词汇与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三民主义信徒蒋尚勋联系到一起!
潘司令的头脑中忽然响起了郑介民那番隐晦的暗示,鉴于自己吃过“造假”的亏,他有了点眉目,随口对李副官问道:“录音带可以造假吗?”
李副官不是电讯专业出身,他为难地沉默着。潘司令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兰枫悠闲地坐在督查办公位上,旋即走近问道:“弟妹,问你件事。如果录音带里记录了两个人的对话,这能说明他们一定当面交流过吗?有没有可能是伪造的?”
“根据钢丝录音机的工作原理,从技术层面上来说,是完全可以进行多段录音剪切、拼接的,现在连上海的一些广播电台都开始采用录音机来录制节目了呢。司令若是要分辨出是否存在伪造、拼接的痕迹,可以从底噪、音量等方面进行判断。”
兰枫说得过于专业了,潘司令茫然地看着她,她又补充道:“如果司令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做鉴定。”
一个“好”字差点从潘司令口中脱出,他及时闭紧了嘴,陷入了思考——如果录音带被鉴定出内容属实,那么自己好心给贵翼送去的人就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她身为贵翼的夫人,肯定会把这盘录音带的内容告知贵翼,难免让自己和贵翼之间产生罅隙。
潘司令放眼看了看办公室内的所有人,一个个慵懒散漫,唯有她是拿过荣誉奖章、被誉为“金耳朵”的实力派。潘司令顾不上那么多了,简短地应了声:“那就有劳弟妹了。”
兰枫起身坐到录音机前戴上耳机,一盘不足五分钟的录音带被她反复收听、对比。潘司令屏息坐在她身后等待,李副官为他端来一杯茶水,潘司令生怕任何动静都会打搅兰枫,便不耐烦地对李副官摆了摆手。
兰枫摘下耳机的瞬间,潘司令身子不禁往前探去,直到兰枫平淡地表示这盘录音带确实做过拼接处理,潘司令才长舒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
兰枫将另一幅耳机插到录音机上:“司令,您坐近一些,我和您详细说明里面存在的几个问题。”
潘司令将耳机搭在一侧耳朵旁,兰枫调高了音量,播放了前面一小段的录音内容,对此分析道:“只要把声音放大,录音带的底噪就会变得尤为明显。底噪就是背景噪音,您仔细听,自称是联络员的这个人说话时几乎没有杂音,非常安静,而蒋教官的声音出现时,背景噪音非常明显,甚至能听见碗筷的碰撞声和路人的交谈声。录音的时候,环境中的各种声音都会被录进去,如果他们两个人是在同一个环境对话,那么底噪肯定是相同的,而这份录音带从头到尾都没有连贯的底噪。”
潘司令点了点头,兰枫又放了一小段录音,指出了第二个问题:“这段录音以提问和回答为主,如果两个人是面对面交流,那么每句对话的间隔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而这份录音带里的对话不够流畅,时快时慢,偶有停顿的痕迹。”
潘司令悬着的心再次往下放了放,他很欣赏地看向兰枫:“你和贵翼果然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兰枫礼貌地笑了笑,上手调节着旋钮,为潘司令播放出音量差异最大的部分录音:“司令,您和我面对面说话,两个人的音量是大致相同的,而在这段录音里,明显出现了一个声音稍大,一个声音稍小的情况,有些不协调、不正常。这三处细节不仔细分辨的话,确实很难听出差异来,制作这盘录音带的人具有一定的能力水平。”
“原来是这样!幸亏有弟妹明察秋毫,免得我落入有心之人的陷阱中!”潘司令谨慎地将录音带从机器中取出来,闷头往外走。
李副官向兰枫道了谢,走出科室外,只见潘司令站在窗前,手中叼着一支刚点燃的雪茄。
“司令……”
李副官低低地叫了一声,潘司令喃喃道:“这个雷耀坤,还真是记仇啊。”
“司令,您怎么确定是他?也许另有‘毛派’的人向您泼脏水呢?”
“毛人凤和总裁那么亲近,用得着把录音带绕上一大圈,最后还被郑介民截获吗?我把雷耀坤打了一顿,他怀恨在心,终于逮着机会反咬一口,名正言顺。”
“这盘录音带直接牵扯到司令您、贵军门和蒋教官,雷处长怎么想的,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
“现在是敏感时期,这样一颗‘深水炸弹’掉到南京,无论真真假假,都是掀起惊涛骇浪。”潘司令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眯着眼睛分析道:“我刚才听说郑介民贪腐筹办寿宴的事上了南京报纸的头版头条,雷耀坤在这个时候给郑介民献上关于‘gong谍’的大礼,无非是想迅速转移南京那边的注意力,让郑介民从中脱身,同时让我们这几个兄弟之间产生罅隙,互相怀疑。”
“司令,属下不明白,郑厅长为什么不直接销毁这份录音带,而是亲手交给您?”
“三月份的‘经济紧急措施方案’批准后,我们率先举起‘打金牛党’的大旗,他四月份就带着检查团来上海分一杯羹。平日里一口一个兄弟叫得那么亲,油水也摸了不少。”
李副官恍然大悟——郑介民和潘司令之间存在利益关系,而促进这种关系根深蒂固的主要方式即是互相给予对方想要的东西。郑介民贪财又爱占小便宜,而潘司令要的是远走高飞前的“绝对安全”。
“司令,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去把人给我请来。”
“可郑局长还在上海呢,当着他的面……不太好吧。”
潘司令不悦地把雪茄顶端使劲摁在墙面上,闷声道:“我自有分寸。”
侦辑处内,雷耀坤反复品味着蒋介石痛批郑介民办寿宴及特务遗孀闹抚恤金等种种情况,想借此推断出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刚有一点眉目时,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所有思路。
雷耀坤烦躁地“啧”了声,任它又响了好几秒,试图找回刚才的思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雷耀坤固执地认为自己的记忆力下降都是因为潘司令的那顿痛打引起的,他不耐烦地接起电话,没好气地:“喂,我是侦辑处雷耀坤。”
“雷处长,我是警备司令部的李副官。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侦辑处内有人涉嫌拼接、伪造录音带,诬陷蒋教官是GCD,企图抹黑正、副司令长官,有损两位司令长官的清誉,这种居心叵测的栽赃事件需要引起双方的绝对重视!现在警备司令部命令你们进行内部清查,一旦查出具有嫌疑之人,务必将其押至司令部。”
李副官通过话筒传来的声音被雷耀坤隔在耳外,短短的几秒时间里,他飞快地思考着自己亲手递交给郑介民的录音带是怎么“变”到警备司令部的?难道是郑介民亲手交给潘司令的?虽然郑介民在上半年时来上海主持过清查黄金的工作,因此和潘司令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可重大情报失责一事害两人都挨了骂,这种丢脸的事应该会重创他们两人之间关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