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北京
就只是想以小说的形式细化谢千与冬奥的故事,所有的情节都是建立在真实故事的基础之上。从2021年夏训开始一直写到2022年1tv杯,希望写出内心最喜欢的人的最完美的一面。更文速度慢,可能两三个月一章。预计总共20章。
Chapter 1 新戈尔斯克的马路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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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想以小说的形式细化谢千与冬奥的故事,所有的情节都是建立在真实故事的基础之上。从2021年夏训开始一直写到2022年1tv杯,希望写出内心最喜欢的人的最完美的一面。更文速度慢,可能两三个月一章。预计总共20章。
Chapter 1 新戈尔斯克的马路牙子
———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丹尼尔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他本想切完土豆再将电话挂掉,但 “嗡嗡” 的震铃声逼着他放下餐叉和上面切了一半的土豆片,不情不愿地将手伸到牛仔裤口袋里。
“嗡”—— 在他把电话摁掉之前,手机又固执地震了一声。
嗯,看来下次还是设成铃声提醒吧。
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重新拿起搁在一边的土豆片,顺带想给自己的碗里再加一些罗宋汤。
然而,
“嗡!”
像是一只没有死绝的苍蝇,狠狠地在他的大腿上咬了一口。
该死的!他气急败坏地扔下汤勺,气急败坏地将手再次深入拥紧的口袋里,气急败坏地将 “苍蝇” 抓出来,一定要给那个广告推销员一点教训,他气急败坏地想到 。
在快餐店鲜明的灯光下,黑色银幕上的名字似乎也散出淡淡的红光
“谢尔盖”。
他的眉毛挑了起来,一边祈祷,一边接通了电话
“丹尼尔,你去哪儿了?快回来,训练馆,203休息室”,
然后,挂了。
眉毛终于皱了起来,他站起来迅速披好衣服,看了一眼彻底被毁掉的晚餐
哦,糟糕的夜晚。
25分钟以后,丹尼尔踏进了新戈尔斯克训练馆的电梯。
在安静的电梯里,任凭着思绪随着模糊的灯光发散开去,203休息室——新建的休息室,运动员们是不在那儿休息的,就连丹尼尔自己都很少踏进那个走廊最深处的房间。
要么,有重要的冰雪领导或是代言伙伴;要么,图特贝利泽需要接见运动员家长,还有,就是是有新技术动作需要讨论磨合吧。他很快排除了前两种情况,因为在停车场他看见了教练的车位和一边的VIP车位都空着,那么就是那个该死的敬业的老头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在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时,他迷迷糊糊的想到好像还有一种情况,但他甚至都懒得将它完整的列在脑子里。开什么玩笑,现在是晚饭时间,大家应该都还在餐厅吃饭,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简直比谢尔盖的秃脑袋上长出头发的概率还小。
电梯门开了。
抖了抖领子走出去,差异地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健身房。紧接着一股来自走廊深处的喧闹促使他加快了脚步。
所有的休息室都寂寞在黑暗中,除了最深处的那间,隐隐透出灯光和人声。他知道那就是他的目的地,于是愈发快地小跑过去。
门开着,将他吸了进去。
所有人看着他,他也看着所有人。
只不过,那一刻,从他跨进门的那一刻,他的心就仿佛被门夹住了,狠狠地抽搐着。
——屋子不大,那些本该出现在健身房的女孩们却都站在里面。这使得房间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与拥挤,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很好,你终于来了,”
身披白大褂的查韦斯基从沙发后面站起来,脸上带着似痛非痛的假笑,他的手上,是一圈刚刚拆开的绷带。
丹尼尔也想笑,但他失败了:无论是面前白得刺眼的医生,还是地上摊开着的医药箱,都仿佛在用一个死板的声音恶狠狠地提醒他:
203休息室,同时配有一级医疗设备,用于运动受伤的紧急治疗。
当然,这还不是最惊喜的部分。因为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伤员,那个一直背对着他的人,在听到医生的话后,也突然回过头来看他。
当他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丹尼尔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咔哒” 一声被折弯了。
哦,真是糟糕的夜晚!
他苦笑着,回忆着——上次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四个月前。
那时,他在ins上看到安娜 · 谢尔巴科娃兴奋而紧张地在视频中说: “哈喽,大家好,我是安娜·谢尔巴科娃,我今天要去跳伞。”
而现在,安娜也是用那种相似的调皮笑容面对着他。当然,兴奋是没有了,剩下的全是紧张。
从她坐着的姿势看,他断定她受伤的是右脚,而且似乎是脚踝以下的部分。他便不忍心再往下看,干脆就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依然笑着,抿着嘴唇,似乎静静地等着他说话,似乎那个医生,那卷绷带,那些人,那个医药箱以及那个不知在皮肉何处的伤都不存在。可他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疼痛,因为她很少抿着嘴笑——除非痛到她难以说话,现在就是这样,这是她的习惯,他在她14岁胫骨骨折时就发现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总是这样,从来不把自己的脆弱轻易暴露给外人。
“该训练的,都去训练吧,”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房间里的人瞬间少了,查韦斯基又蹲了下来,去剪那捆绷带。
他转过身对她点了一下头,“现在,讲讲发生了什么吧。”
她礼节性的笑容几乎是同那些鱼贯而出的人的脚步一同消失了。丹尼尔怎么都无法理解,那双棕色的眼睛,是如何做到上一秒还如蜂蜜般温柔而粘稠,而现在,却像裂开的深渊那般冰冷而犀利。在深不可测的裂痕中,他窥见了她的内心:
疲倦,尴尬,歉意,无奈,以及——
深深的自责!?
“好吧,如果非说不可,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故事。”
似乎是受够了编舞师的凝视,
安娜·谢尔巴科娃,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能说什么呢?
这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休息日。
上午,她完成了所有的基础训练,整理了自己的更衣室。“达莎和阿丽娜都回家了”,她嘟囔着,将轻松熊的纸巾盒甩到了衣柜顶层,望着三间空荡荡的更衣室,不禁开始思索自己该如何度过漫长的下午。
在冰场以外的生活中,安娜不是一个喜欢寂寞的人。
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是早早积起的心愿,她突然好想四处走走,四处看看,看看这个见证了她每年夏训的城市。
于是,她匆匆吃完了母亲捎过来的沙拉,随手披上一件黑色的外套。
看了一眼窗外,果断放弃了那双厚的马丁靴,转而挑了一双薄底的凉鞋。在出门前,她摸了摸额头,又转回去拿了一个白色的口罩。
“”噔,噔,噔”。
在楼梯转角处,她碰见了索菲娅。
“”阿妮娅,你要去哪儿?”
“到外面转转要一起吗?”
“哦,不了,谢谢,我待会儿要回家拿衣服。”
她想到自己的一切生活用品,几乎都是母亲亲自送过来的,不由得迟钝了一下。
“那……好吧,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台阶顶端。
“噔,噔,噔”
她终于走到了大厅,厅门缓缓转动着,仿佛一台卡顿的水泵,慢慢地将她过渡到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她一直生活着,却从来没有时间去关注的世界。
与湿热的暑气一同袭来的,是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她在大街上溜达,倾听那永远喧闹着的城市的低吟:店铺小哥叫买的声音,车轮碾过柏油马路的声音,装修工地“咔咔咔”打地基的声音,树荫底下孩子们嬉笑的声音,长椅上老人们侃大山的声音…
她贪婪地摄取着它们——在她的世界里,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她的世界是安静的:
女孩们的交流仿佛一艘白色的纸船,“嗖”地一下从时间的海洋中浮现,又“嗖”地一下没入滚滚人潮之中去了,简洁而单一,礼貌而单薄。
而冰上,更是如此。
她能听见的就只有冰刃与冰的摩擦声,教练的指导,以及自己的哭泣。
她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想要追寻更多更多。似乎这样,她才能使自己相信:
她自己也是这种生活的一份子,她自己也有资格去享受这种生活。
阳光依旧安然地照着城市,光斑透过树隙,在她的跟前闪。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被拉得长长的,斜斜的,这才惊觉原来自己早已闲逛了近一个半小时,她庆幸自己带着手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想打车回去,而是想像来时那样——走回去。于是她打开导航,又微微震惊了一下,原来自己走了那么远,机器冰冷的提示她掉头,她便毫无征兆的原地突转,然后直行,左转,直行,等红灯……
这些精准但毫无情感的指示总能让人感到疲惫,她只是跟着声音,跟着自己的腿移动着,移动着,当她迈进那个熟悉的小公园时,她觉得自己,差一点要睡着了。
她关掉了导航,快步走进了那条还算宽敞的小路,她记得经过公园门口时,看到几个年轻人提着音箱似乎是在跳舞。那已经是她前年夏训时学的舞了,刚学会的时候,她央妹妹拍了一小段发到了ins上,貌似收获了不少点赞。
或许是最近太无聊,太平淡了,又或许是被音乐勾起了美好的回忆,手竟不自觉的随着臆想中的歌声动了一动。
“那就是一种跳舞的冲动。”
事后,她看着丹尼尔目瞪口呆的脸说道。丹尼尔一直静静的听着,一直没有打断她,尽管,直到现在,她仍然没有将话题过渡到那个受伤的脚趾上。
“我不想让这种冲动干扰晚上的训练,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将手机摆好,然后开始宣泄我偶尔的冲动。我试着跳了好几次,为了找回那种熟悉的感觉。有那么一刻,我很害怕无法复制那个曾经的我,你明白的吧。”
她突兀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压制着接下来喷薄而出的话,
他点头,“我明白,”
尽管他知道,她并不需要他的认同,
“大概是第三次的时候吧,进行到一个踢腿的动作,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我无可避免的向前滑出去,右脚正好撞在了马路牙子上。”
安娜仰面半躺在路上,头脑晕眩,凡与地面接触的部位。都因力的挤压而变得麻木,她看见手机躺在不远处。庆幸屏幕没有被摔碎。
她并不着急站起来。一来,周围没有人看见他的不堪,二来,她也不知道刚刚的撞击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或者说现在站起来会不会造成二次伤害?这是他在冰面上的经验。三来,一股恐怖的刺痛与不安几乎掠夺了她所有的力量。
她瘫坐着继续检查身体,手腕没有问题。脖子也没扭着,腰,背,膝盖……这些部位都逐渐彰显出它们应有的形状与力量,但当她的目光瞄到搁在草丛中的右脚时,白袜子后渗出的血迹,突然让她清楚的意识到那股刺痛感的来源。小心翼翼的将双腿移出草丛,不得不用手撑起身体。左脚着地发力,右手顺势抱住了附近的那个灯杆。她试着原地跳了一跳,使发软的身体勉强支撑起来。
寒风嗖嗖的穿梭在暮色中,俄罗斯的夜晚可不是令人愉悦的。
眼前是一条200多米的小径,通往冰场的停车场。但此刻,安娜却觉得这比训练时跑的1200m的公路要长多了。
她浑浑噩噩的单脚向前跳去,鞋底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泥泞的土地上慢慢被吸收。中间靠着树休息了好几轮,她唯一庆幸的是这条路是运动员的专属通道,人迹罕至——在没有他人惊异的注视之下,办事的效率总归能提高些。当他隐约的看见商场变形的平顶时,人生中的第一次,她体会到了瓦利耶娃曾经向她描述的——跑完了一辈子的路的感觉。
天已经很暗了,她开始看不见前方的路,树影在路灯的催化下变得疏离。大脑因缺氧而一片空白,透过一片片枝叶,她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看见那个身影的,或者说,想到那个身影的。那一刻,她条件反射似的用尽了力气和最后的希望,
“达莎,达莎!”
道路尽头的人,回过头来。
达莉娅·乌沙秋娃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的树影,路灯,寒风,自己的震惊,以及最重要的——站在某棵树边上的灰头土脸的谢尔巴科娃。
“我的天呐!阿妮娅,你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的?”
见到对方疲惫而苍白的脸,达莎很是自觉的闭上了嘴,揽住了跌跌撞撞的好友。
“老女人,难得让我扶你”
有了达莎的搀扶,她们很快就走完了剩下的50m。
然后就是那些事情吧,教练,队医,休息室,电话,救护车,医院......
——她记不太得了。
“害怕吗?”几个小时之后,在医院柔和的灯光之下,一架轮椅从骨科诊室推了出来。
“都包起来了。有什么好怕的?”安娜笑着回应等候的母亲,母亲伸手帮她抹去了额角的汗,整整凌乱的发丝。
“丹尼尔告诉了我全部,我们都不知道是否应该责怪那个马路牙子。他还开玩笑说,以后真应该在那条路的所有马路牙子上包上软橡胶。”
母亲无奈的笑笑,无意间将手中提着的X光片藏在了身后,转而亲吻着她的额头。
“叮咚”,电话再次不合时宜的响了。
“哦,是艾特利,” 母亲仓促的点开了绿键:“亲爱的,她要亲自和你说说。”
手机被递到了眼前,她们聊的内容不多,艾特利对马路牙子的故事也不是很有兴趣,总之就是那些关怀,嘱咐。主教练也没有刻意的批评或者是责怪她的冒失,但安娜偏偏听进去了她的某一句话:
“脚趾挫伤性骨折,好吧,阿妮娅,你要知道这可是奥运赛季。”
这可是奥运赛季,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那种挥之不去的刺痛与不安究竟来源于什么。她看着缠在石膏外密密麻麻的绷带,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剥离了出来,这可是奥运赛季。
“阿妮娅,该回家了。”
轮椅开始缓缓的向前滑动,发出微弱的“吱呀吱呀”的呜咽,消失在了那道深深的长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