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ida】 雨季過後 7. 「我不會離開的。」
「喂喂、喂喂。」小小的手掌拍在臉上，還有胸口那沉甸甸的重量，金多賢能感受到早起的小不點特地來到客廳裡趴在她身上。
她剛回家時的重量還可以接受，但進入十二月後小不點吃的比平常更多，現在已經是會讓金多賢呼吸困難的程度。
她拍拍小不點的屁股，示意她從自己身上下來，躺到單人床墊上的空位。
「怎麼啦？」金多賢側身捏著小不點的臉頰，「肚子餓？」
「妳可以幫我換衣服嗎？我想出去。」小不點指著窗戶，下了一整夜雪，窗櫺上已雪白一片。
這麼說來，這似乎是今年的初雪，對小不點來說也是她人生的初雪。
「那妳把媽媽也叫起來，我們一起出去看看。」金多賢爬起身，卻又被小不點一下撲倒。
「不能叫媽媽。」小不點摀...
「喂喂、喂喂。」小小的手掌拍在臉上，還有胸口那沉甸甸的重量，金多賢能感受到早起的小不點特地來到客廳裡趴在她身上。
她剛回家時的重量還可以接受，但進入十二月後小不點吃的比平常更多，現在已經是會讓金多賢呼吸困難的程度。
她拍拍小不點的屁股，示意她從自己身上下來，躺到單人床墊上的空位。
「怎麼啦？」金多賢側身捏著小不點的臉頰，「肚子餓？」
「妳可以幫我換衣服嗎？我想出去。」小不點指著窗戶，下了一整夜雪，窗櫺上已雪白一片。
這麼說來，這似乎是今年的初雪，對小不點來說也是她人生的初雪。
「那妳把媽媽也叫起來，我們一起出去看看。」金多賢爬起身，卻又被小不點一下撲倒。
「不能叫媽媽。」小不點摀住金多賢的嘴巴，「噓。」
理由金多賢也不是很清楚，她只是聽話的替小不點偷偷從衣櫃把冬天的衣服拿出來，再帶著她到客廳把衣服換上。
離開家前她再次認真的想了一下要不要告訴湊崎她們在外面的事，怕訊息把她吵醒，金多賢最後留了紙條在桌上。
我和虹出去看雪
「虹，妳有什麼什麼想要寫給媽媽的嗎？」金多賢向坐在腳邊的小不點說道，「要寫什麼跟我講吧。」
小不點搖搖頭，爬上金多賢的腿。她不喜歡金多賢手上無聊的黑色原子筆，轉而拿了桌上的紅筆，就開始在紙上瘋狂亂畫。紅色的墨水潑墨般的灑上白紙，空白處無一倖免。
「嗯…至少還看得到我原本寫的內容。」金多賢笑著，邊替小不點擦掉手上沾到的墨水。
/
小不點的冬天裝備很厚，從頭頂開始帶著紅色的毛帽，脖子上也圍了一圈紅色的圍巾，手上有紅色手套，紅色的羽絨衣，還有紅色的雪靴，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坨球。
金多賢是差不多的打扮，只是全都換成了黑色。怕大雪亮的睜不開眼睛，還帶上了墨鏡。
「牽手。」小不點舉起手說道。
金多賢笑了出來，聽話的握上，「怎麼了？妳今天比較愛撒嬌。」
「我只是怕妳不見。」小不點回答。
金多賢被這個回答惹的爆笑，一手牽著搖搖晃晃的小不點，另一手插在口袋裡，她們走進電梯。
「妳以前有看過雪嗎？」金多賢低頭看著小不點問道。
「有！」小不點興奮的說，「電視上有！」
「喔？那妳知道看到雪要怎麼做嗎？」金多賢笑著說。
「跳進去！」小不點回答。
在電梯門敞開的那一刻，小不點甩開了金多賢的手，直接栽進路邊的積雪裡。下一秒雪地裡多了一個小孩子形狀的洞，已經看不見小不點的身影。
「虹！」金多賢喊著，探頭進洞裡看，小不點正伸出舌頭打算嚐嚐雪是什麼味道。她扶著額頭，拿小不點沒辦法。
「拍張照吧，是妳人生第一場雪。」金多賢拿出手機，拍下正在吃雪的小不點。
「妳也要試試嗎？很好吃喔。」小不點問道，「趕快回家拿碗，裝起來明天還能吃。」
「我晚點帶妳去別的地方吃，我們不用特別裝回家。 」金多賢尷尬的解釋。
沒辦法想像鄰居看到自己把雪裝回家會怎麼想，還有湊崎，感覺就會被她罵。
金多賢把小不點從洞裡拉出來，蹲下拍掉她身上的雪，免得融化的雪水浸濕衣服讓人感冒。
「要不要來做雪人呢？」金多賢蹲在小不點面前問道，「這樣媽媽醒來就可以從房間看到。」
「不行，不能給媽媽看到。」小不點又是拒絕。
早上先是說不能讓湊崎一起來看雪，金多賢本以為只是小不點不想打擾湊崎睡覺，現在她又不想讓湊崎看到自己在外面玩雪，金多賢開始好奇是怎麼一回事。
該不會是禁止她玩雪吧……
這個家的規則是這樣進行的，家裡的意見通常以金多賢為主，有分歧時以湊崎為主。特別是在育兒方面金多賢更是不敢逾越，以防萬一，她選擇帶小不點先離開犯罪現場。
「虹，妳不是想吃雪嗎？我現在帶妳去吃一家超好吃的雪要不要。」金多賢說著，聽來就像拐騙小孩的綁匪。
小不點的臉被凍的紅通通，她點頭，一下答應金多賢的邀約。
/
目的地是走路二十分鐘的咖啡廳喜瑪拉雅，也就是兩年前金多賢和湊崎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那之後她好久沒來過，她不敢來，怕一切都太觸景傷情。
她推開沉甸甸的木頭門，「老闆，兩個人。」
老闆不在一樓的吧檯，這個時間太早店裡也沒客人，金多賢牽著小不點在店裡晃晃，最後決定慢慢走上樓一層一層找。
金多賢走在前面，每踏上一階就必須停一陣，等小不點抬起短短的腿跟上她的腳步。
和湊崎走總得快步跟上，比自己一個人走時快了一倍，和小不點走必須等她艱難地抬起腿，讓時間長了一倍。
三樓是她和湊崎以前最喜歡的座位，她也是在這裡決定把小不點和湊崎帶回家。金多賢本來不曉得自己有多期待看見小不點，直到湊崎帶著小不點離開那天，她才知道自己早就把一切規劃好。
她們坐到湊崎最喜歡的陽臺座位，平時可以看見樓下的人來人往，但現在只有稀稀落落的各家店主正在打掃門前積雪。
本來安靜地小不點在坐下後突然緊張的左右張望，她抓住座位外側的金多賢，「為什麼我們在這？」
「妳不是想吃雪嗎？」金多賢笑著回答，她拿起桌上的菜單指著上面的圖案，「妳看這裡的雪還可以跟巧克力一起吃喔。」
「不要，我們快走。」小不點拉著金多賢的外套，就要往樓梯走。這時三樓儲藏室的門正好打開，走出一個穿著褐色圍裙的大叔。
他是那種一見就不會忘記的長相，飛行員墨鏡靠在鼻子上，削瘦的臉上留著落腮鬍，灰色的短髮梳成油頭，嘴裡叼著一根菸。
「喔，多賢。」大叔扛著一個箱子走出來到金多賢身邊，「這個孩子！前幾天才剛跟媽媽來，是不是忘不掉我特製的可麗餅啊？」
隨著大叔的臉貼近，小不點轉身躲進金多賢的懷裡，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
金多賢推了推大叔的肩膀，「你嚇到她了。」
「抱歉抱歉，我以為她上次看到後已經習慣了。」大叔咧嘴大笑，「今天想吃什麼？」
金多賢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腿上的小不點，看來只要大叔還在這她就不可能抬起頭。
「能給我一份刨冰嗎，還要一杯咖啡。」金多賢說道。
/
三天前，那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日，金多賢當然不在家，湊崎趁著這段時間打掃房子。本來就是金多賢的獨身公寓，坪數不大，湊崎能邊照看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小不點。
「看起來好好吃！」小不點指著電視上正在播放的冬天特集，畫面是北海道的雪景介紹。
「下雪了啊……」湊崎也忍不住多看兩眼電視上的雪景，「妳知道見到雪要怎麼做嗎？」
沒見過雪的小不點搖搖頭，湊崎於是模仿著跳水選手的姿勢，「要像這樣跳進雪裡喔。」
「哇啊啊啊。」小不點興奮大喊，「什麼時候輪到大阪下雪？」
「下雪嘛…，大阪不太常下雪。」湊崎抱歉的說道，「但如果妳很認真的和老天爺拜託，可能過幾天就會下雪囉。欸？還是跟雪女祈禱？」
「可是如果不下雪，我就吃不到雪了。」小不點難過的說。
湊崎放下手上的掃把，走到小不點的身邊坐下。大自然這種事本來就很難說，她也無法做保證，可是如果是那個人，讓天降雪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不能再這麼想，湊崎提醒著自己。既然決定要離開，就代表不能期待那個人的幫助，對現在的小不點來說，她只剩自己和金多賢。
「對了，有個地方有賣雪。」湊崎突然想起，「我們下午去吃要不要？可以順便去公司接多賢回家。」
「太好了。」小不點興奮的抱住湊崎。
湊崎想到的地點，是和金多賢度過大學最後兩年的咖啡廳喜瑪拉雅。她本不是擅長與人深交的類型，沒想過有一天會有個單純的小朋友整天載著自己晃來晃去，就因為她說想在畢業前吃遍學校周圍的餐廳。
明明兩個人都不是那麼有錢，月底還要靠吃金多賢在便利商店打工留下的報銷食物度過，可是那時候這似乎就是兩人的所有快樂。
湊崎從不去思考兩人這麼陪伴彼此的背後原因，可在有人說金多賢會這麼做是因為喜歡她後，她沒辦法再單純看待兩人的關係。
她們在那之後不再見面，不再一起出現在兩個人都喜歡的店，直到兩年前意外重逢。
這次來喜瑪拉雅時隔兩年，湊崎不太確定老闆還記不記得自己，可她更擔心老闆問起近況，那些事情都難以回答。
她牽著小不點，輕輕推開門走進店裡，「不好意思。」
「歡迎光臨。」今天也穿著條紋襯衫的大叔站在櫃檯裡，擦拭著剛洗好的咖啡杯，「兩位嗎？」
湊崎點點頭，跟在拿著菜單的大叔身後爬上階梯。她想像以前一樣兩階兩階的跨上去，在發現小不點連一階都有困難後她放棄這個想法，等在她前面一階慢慢上樓。
「妳喜歡那個位置對吧。」大叔停在了三樓位置，陽台邊的座位沒有人。
「謝謝。」湊崎點點頭，領著小不點來到座位上。
「今天有想吃什麼嗎？」大叔彎著腰問道，滿臉鬍子的臉對小不點來說太可怕，她轉身就躲到湊崎的懷裡。
湊崎尷尬的笑著，「一份刨冰，還有一杯咖啡。」
「有點尷尬，現在不是刨冰的季節。」大叔摸了摸後腦勺，「那是夏季限定的產品，但妳們以前常吃的可麗餅倒是有，要來一份嗎？」
「那麻煩給我可麗餅和咖啡吧，再給這個孩子一杯果汁。」湊崎說道。
直到大叔走下樓小不點才敢抬起頭來，視線剛好被桌子遮住，她只能看見旁邊的牆和湊崎。
「這裡是哪裡？」小不點從椅子上站起張望著四周，「以前沒來過。」
「這裡是多賢的家喔。」湊崎想都沒想的便回答，這是兩人學生時代常開的玩笑，接著拿出手機，「來，先拍張照。」
「欸？可是、多賢不是跟我們住在一起嗎？」小不點緊張的問道。
看著小不點迷茫的臉讓湊崎太過開心，她一點都沒有想解開誤會，「多賢是雪女啊，等到開始下雪後她就得回來了。」
「不信妳等等問那個滿臉鬍子的大叔，看媽媽有沒有騙妳。」湊崎又接續說道。
趁著大叔送餐的時間，小不點趕緊問道，他和湊崎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於是理解她的想法。
他們一搭一唱，說著金多賢皮膚那麼白就是雪女的證明，雪女在下雪天就有回老家的習慣，這之後小不點就再也見不到金多賢，把小不點唬得一愣一愣。
「啊！時間差不多，要去接多賢下班了」湊崎抓上小不點跑出咖啡廳，沒聽見老闆在後面喊。
「欸！過幾天來，我會把刨冰機拿出來。」
/
湊崎和小不點在下班時間準時抵達，但大樓看起來並不如此。大廳的警衛告訴她們，這個時節加班是常有的事情，再等個半小時或一小時都算正常。
湊崎於是拉著小不點，兩人點了一杯水果茶一起坐在咖啡廳裡。她們知道金多賢的習慣，眼睛看著防火門，隨時注意誰會從門的那頭走來。
又過了十分鐘終於有電梯停在一樓，高跟鞋和皮鞋踩在地板的聲音頓時充斥著辦公大樓的大廳。
「妳們找金課長嗎？」一個留著黑色波浪捲髮的女人走來，她看著小不點的頭髮，果然就如辦公室裡人們議論的一般，不是亞洲人常見的黑色，「我是她的直屬上司名井。金課長在外面見客戶，應該不會再回公司。」
「今天怎麼有空來？」名井又接續問道。
「孩子說想看雪，但妳也知道這裡是大阪。」湊崎回答，「原本帶她吃刨冰先過過癮，很可惜現在沒有賣呢。」
「大阪的確是比較不常下雪。」名井說道。
「媽媽說只要很認真跟雪女拜託，就可以看到！」小不點興奮的喊著，「對吧！」
名井反常的笑出聲，摸了摸小不點的頭，「那妳向雪女拜託了嗎？」
「嗯！我很認真的祈禱了！」小不點大力的點頭。
「相信雪女一定也聽到妳的願望了吧。」名井說道，「祝妳能趕快見到今年的第一場雪。」
/
時間回到現在。
金多賢收到湊崎詢問行蹤的消息，她猜大概是醒來發現房子空無一人嚇到湊崎，於是趕快回覆，告訴她自己和小不點正在喜瑪拉雅，而小不點還是維持著躲在自己懷裡的姿勢。
「他走囉。」金多賢拍拍小不點的腦袋，示意她能起身。
「妳會離開嗎？」小不點沒有抬頭，反而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問題來得突然，讓人摸不著頭緒，金多賢不曉得小不點怎麼沒來由的開始擔心她會不會離開。
金多賢笑了出來，這是不是能代表自己在小不點心裡有一點點重要，才會讓她擔心。
「怎麼這麼問？」金多賢問道。
「他們說，因為妳是雪女，只要下雪妳就會回到這裡來，不會再跟我一起回家了。」小不點低著頭，小聲呢喃。
金多賢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她已經可以想像湊崎和大叔那天到底是如何拐騙小不點，才會讓她有這種想法。
媽媽太有趣大概也是一種煩惱。
「我可以跟妳保證，至少在妳長大以前，我們都會回到同一個家。」金多賢對著小不點說。
雖然房子很小，根本裝不下三個人，但那也是她第一次迎接小不點和湊崎回來的地方，況且她也沒有太多錢能讓她再買一間大房子，短期之內不可能搬家。
如果真的有需要，以後的問題就交給以後再煩惱，現在的她光是思考如何讓小不點認識世界就手忙腳亂。
第一次下雪後，還會迎接來第一次的跨年煙火、第一次的新年參拜，還有好多好多的第一次都會是三個人一起度過的。
光是這些，金多賢怎麼可能離開？
「虹！多賢！」氣喘吁吁的湊崎從樓梯走上來，金多賢還是第一次看她這麼緊張的樣子。
「怎麼這樣慌慌張張的？」金多賢起身，扶著湊崎到小不點旁邊的座位上，倒了一杯水給她。
湊崎拍著胸口，大口喝著水。明明是冬天，額頭卻流著汗，像是激烈運動後。平靜下來後，她開口說道，「我以為妳們出了什麼事。」
「還能出什麼事？」金多賢笑說，「又不是住在米花町。」
「可是！」湊崎拿出金多賢早上留給自己的紙條，才發現她剛剛還沒完全清醒，把紅色墨水當成血跡。剛好等到大叔上樓送餐，她趕緊帶過話題。
大叔將刨冰放在小不點面前，「吃吧，特製的超豪華巧克力刨冰，有巧克力醬還有五種不同巧克力，和一球巧克力冰淇淋。」
各種甜食的視覺刺激讓小不點一時忘記剛剛的煩惱，她拿起湯匙準備一頭栽進刨冰裡。
「啊等等，先拍張照。」湊崎和金多賢同時叫停。
「不如我幫妳們拍吧。」大叔大笑著，他接過金多賢的手機，並指揮金多賢擠到小不點和湊崎中間，留下了小不點第一次吃刨冰的照片。
拿回手機的金多賢看著照片，捨不得跳出畫面。不知不覺間，她的手機裡早就都是小不點的照片。
一開始她只是幫忙湊崎紀錄的人，但後來她也跟著加入湊崎和小不點兩人的合照裡，成為不可或缺的配角。
我會離開嗎？金多賢問著自己，馬上笑了出來。
這個想法從來就不在她的腦海裡，就算現在此刻她還沒辦法保證三人會永遠在一起，至少她能確定自己沒打算要和她們分開。
「媽媽。」金多賢叫著湊崎，「剛剛虹問我會不會離開，妳要解釋嗎？」
「我嗎，我不會離開喔。」湊崎裝傻的說道，她撐著下巴看向金多賢，眼神和從前一樣狡黠，像是避重就輕又像是害怕說出心裡話，「我不會離開妳。」
「我也不會離開的！」小不點興奮的喊著，「我要永遠和媽媽還有多賢在一起！」
「妳呢？」湊崎問著金多賢，有著已經知道答案的遊刃有餘，卻還是故意想聽金多賢笨拙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我不會離開的，我不會離開妳們。」金多賢回應，「我也想永遠和妳們在一起。」
愛的種類繁多又難以定義，不過心意而已，為何總得上升到資格問題。
生母也好，便宜爹也罷，只是想看著小不點長大的心願，再加上一點點愛著湊崎的瘋癲。金多賢便像剋了藥的傻子，以為自己站在世界頂點。
有那麼一瞬間，作為這個家的支柱，金多賢是無所不能的。
是湊崎決定的，是金多賢決定的，是她們共同決定的。
從今往後，就一家三口一起生活吧。
/
以下不是正文：
這是完結嗎？
作者也不曉得，不過關於日常的故事總是有許多題材可以寫，就把這當作系列的第一季，在這裡寫下一個分號。
關於愛這件事，作者認為以這裡來說，三人絕對都是愛著對方的。
至於是哪種？或許後面會慢慢有變化。
作者在寫的時候想到了頂上戰爭最後白鬍子對艾斯說的話，大意是問艾斯他算是個好爸爸嗎？
當初在看的時候真的哭的很慘，一方面白鬍子作為海賊，但最想要的的東西不是財寶而是家人；艾斯對於自己繼承的血脈也有很多不諒解。
儘管沒有血緣關係，也知道自己會死在頂上戰爭，但白鬍子還是為了艾斯認自己做爸爸，義無反顧的來救他，我覺得這可能就已經比過世上大部分親生的親子關係。
沒有血緣關係，還是可以當一家人吧。
可能會有第二季，可能不會有。
如果有第二季，都有虹精了，想放關於雪女的故事。
下次更新大概是兩三週後，是全新系列的故事，想寫些和電影有關的內容。
那就老樣子感謝各位讀者來看文，祝福各位有美好的一週，也日常為孩子們祈禱，希望她們都能平安健康幸福。
P.S 作者這週末終於能去看實體演唱會了，感動到痛哭流涕。
【saida】 雨季過後 6. 「我和多賢會在後面看著妳。」
或許是她提議的，或許是自己提議的，或許是她們共同提議的。
只是從某天起，湊崎和金多賢開始一起慶祝各種大大小小的節日。她們的共同朋友感到意外，平日裡什麼都沒差的金多賢反而看起來更有熱忱。
金多賢稱呼這為儀式感，因為生活總值得慶祝。
提前把打工的班調開是基本，期間限定的蛋糕、提前預約的餐廳、每天限量的巧克力，她都為了和湊崎一起慶祝節日努力準備過。
「請問兩位是情侶嗎？」不知道是第幾次，她們在情人節附近的日子一起吃飯被人問道。
「不是的，只是朋友而已。」金多賢更快否認，怕造成湊崎負擔。
「欸？妳應該說是的。」湊崎會在那些服務生離開後假裝抱怨道，金多賢知道自己不能認真。湊崎在乎的從來就只是...
或許是她提議的，或許是自己提議的，或許是她們共同提議的。
只是從某天起，湊崎和金多賢開始一起慶祝各種大大小小的節日。她們的共同朋友感到意外，平日裡什麼都沒差的金多賢反而看起來更有熱忱。
金多賢稱呼這為儀式感，因為生活總值得慶祝。
提前把打工的班調開是基本，期間限定的蛋糕、提前預約的餐廳、每天限量的巧克力，她都為了和湊崎一起慶祝節日努力準備過。
「請問兩位是情侶嗎？」不知道是第幾次，她們在情人節附近的日子一起吃飯被人問道。
「不是的，只是朋友而已。」金多賢更快否認，怕造成湊崎負擔。
「欸？妳應該說是的。」湊崎會在那些服務生離開後假裝抱怨道，金多賢知道自己不能認真。湊崎在乎的從來就只是情人優惠的價錢，而不是和她建立戀愛關係。
「下次再說吧。」金多賢敷衍道，她知道下次那些人問起時她還是會否認。強佔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的臉皮可沒厚到能做出這樣的事。
節日這種事，說真的慶祝哪個對金多賢來說都沒差，不過是找個理由和湊崎待在一起，再默默慶祝和她成為朋友的每個瞬間。
/
萬聖節要到了，百貨公司裡張揚的裝飾品不請自來的告訴大家這個消息，事實不過是商人的把戲。金多賢慶幸是自己抱著小不點，讓她下來走肯定又會被那些東西吸引住目光，到時候想離開可沒那麼容易。
如金多賢預測的一樣，剛回到人間的小不點對於這些事情充滿好奇。她撐著金多賢的肩膀轉動身體，想看清周遭的所有事情。
「我想去那裡。」小不點指著一個骷髏頭的裝飾說道，金多賢看到的卻是上面兩萬五千円的標價。
「不行。」金多賢說道，繼續向前走著，「妳看媽媽的手，我們今天已經買很多東西了。」
湊崎於是將臉皺在一起，配合金多賢的說法裝作手上提袋很重的樣子，但再重也沒小不點重，否則今天抱著小不點的就會是自己不是金多賢。
沒給小不點機會再討價還價，金多賢的腳快速走過各種看起來稀奇古怪的商店，她可不想再買回什麼不在購物清單上的東西。
於是小不點只能盯著金多賢身後各種橘色惹眼的裝飾，還有發出詭異笑聲的玩具，看著它們離自己遠去。
「不如我們休息一下吧。」湊崎看著金多賢肩膀上的小不點戀戀不捨的表情，暗示著說道，「我會坐在旁邊的長椅休息，虹和多賢一起去看一下，然後馬上回來好嗎？」
「可是不能買東西喔，能做到嗎？」湊崎又特地囑咐。
小不點瘋狂點著頭，怕晚了一步湊崎都會反悔，她著急的拍著金多賢的肩要她走快點。
「妳一個人沒問題嗎？」金多賢擔心的又多問了一下。
「沒事。」湊崎揮了揮手，「妳們趕快去吧。」
/
湊崎的視角可以清楚看見金多賢和小不點在挑東西，小不點正是看什麼都好奇地年紀，掙扎著要金多賢放她下來後，每個經過的擺飾都要舉起來看，接著和金多賢討價還價，最後失敗收場。
「您好，請問您有孩子嗎？」一個穿著打工制服的年輕人靠近湊崎，手裡拿著一疊傳單，「不是說您年紀大的意思，我只是注意到您的提袋是附近童裝店的提袋。」
「怎麼了嗎？」見湊崎點頭，他開心的將手上的傳單交給湊崎。
上面是關於即將到來的萬聖節派對，商場會在萬聖節當天下午發放糖果，讓孩子們能和每間商店的櫃檯要糖。
那位年輕人說的有多認真，湊崎就有多認真在思考怎麼拒絕。小孩肯定會為了糖果逛遍這裡所有的店，而跟在後面的家長才是店家的真正目標，她可不打算這個月的家用支出。
「有何貴幹？」金多賢突然出現，本來還自己走的小不點被她抱在手上，兩個人都斜著眼不客氣的盯著工讀生。
她們遠遠的便從店裡發現湊崎這的情況，懷疑她是被強迫推銷的人纏上，一下便決定停止逛街來找湊崎。
「這位就是您的千金和夫人嗎？」工讀生又諂媚的說道，抓緊機會向金多賢和小不點宣傳剛和湊崎說過的活動，又遞出一張宣傳單。
這種東西不拿都還好說，只要一拿到手，再加上孩子整天在耳邊提起，活動就會變成不得不參加，金多賢於是微笑著不打算接過。
「這是什麼！」小不點並不配合，比誰都更快地拿過去，斷斷續續的唸出宣傳單上自己認得的五十音，「萬聖節派對！」
「對對，就是派對，會有很多糖果可以拿。」工讀生繼續推銷道。
看著小不點完全陷進那人的話術裡，金多賢和湊崎看了對方一眼，都知道接下來有的忙。
/
那不僅僅是參加派對這麼表面的事，作為大學生活躍過的金多賢和湊崎都知道，這會是小不點人生第一個較為正式的社交場合。
活動邀請的人和小不點年紀差不多大，加上參加者都是附近住戶，換言之，可能會遇到小不點未來的同學。
想到這，湊崎可不打算讓小不點頭上套床單就扮一個一點都不華麗的床單鬼。
三人的餐桌上，一場緊急會議開始。
「虹有想扮什麼角色嗎？」湊崎溫柔的問道。
小不點歪著頭，並沒有太多想法。剛回地面的兩個月，她還沒看過太多的動畫，身邊也沒有年齡相仿的孩子告訴她正在流行什麼。
「之前看過的波妞怎麼樣？」湊崎提議道，同時斜眼看著金多賢，她的眉頭深鎖。
「不要！」小不點拒絕，金多賢的眉頭也隨之舒展開。
「千尋呢？」湊崎又問，金多賢一樣是那眉頭深鎖的表情，看得湊崎心煩。
「那我比較想當河神！」小不點說道。
一想到河神整個身體都是泥巴，這樣不過就是從白色床單變成泥巴色的床單而已，一點都不可愛，湊崎並不想同意這個選擇。
「魔女宅急便裡的魔女呢？」湊崎乾笑著，試圖讓小不點扮演另一個可愛的角色，可這並不能真的說服她。
小不點的喜好有些特別，湊崎認為這多少和金多賢有關係。因為金多賢更常和小不點一起討論劇情，這或許是小不點更傾向扮演奇怪角色的原因。
「霍爾的移動城堡裡面的馬魯克呢？」沉默許久的金多賢終於開口說道。
馬魯克是誰？湊崎在心裡冒出這麼一個問題。都說到霍爾的移動城堡，為什麼不扮蘇菲？
湊崎還沒來得及表達意見，小不點早和金多賢達成共識，看著兩人自信滿滿地樣子，她知道這裡已經沒有自己可以改變的餘地。
/
直到金多賢開始準備造型時，湊崎才知道誰是馬魯克，是那位跟在霍爾身邊學習魔法的小孩。湊崎甚至都來不及吐槽那角色男孩子，她只慶幸兩人沒有挑荒野女巫或是蕪菁下手。
「這個大鬍子是幹嘛用的。」三個人圍在客廳的茶几前，盤腿坐在沙發上的湊崎拿起桌上的裝飾品說道。一串灰色的毛髮黏在鬆緊帶上，做成可以戴在臉上的假鬍子。
「虹，戴給媽媽看看。」金多賢說道，手裡持續縫製裝扮用的斗篷。和她一起坐在床墊上的小不點則拿過湊崎手上的鬍子套在自己的臉上，又拿出金多賢做造型的參考照片，那是馬魯克替霍爾接待客人用的造型。
雖然灰色的鬍子蓋住小不點的嘴巴，可光是她那笑起來和自己一樣會眯成一條線的眼睛，湊崎就知道小不點肯定非常滿意這個造型。
「好了，試試看吧。」金多賢咬斷最後的線頭，將藍色的斗篷套在小不點身上。
小不點興奮的跑回臥室，對著家裡唯一的全身鏡變換姿勢；金多賢站在她身後，從小不點的頭頂調整鬍子的位置；湊崎靠在房間的門框上，想起和金多賢大學時一起參加萬聖節活動的事。
大多數的人都是帶個南瓜髮箍，臉上有畫傷妝或嘴角滲血都算敬業，金多賢卻選擇將整臉塗藍扮演神燈精靈，當然還有鬍子，她的萬聖節終究是和鬍子過不去。
雖然沒有被選為最有人氣的造型，但湊崎在那之後的一年裡都感覺能在金多賢臉上看到藍色顏料，直到隔年她改將全臉塗綠，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
「這樣萬聖節造型就算完成了吧？」湊崎笑著問道。
「說什麼呢？還有裡面的衣服要設計。」金多賢不可置信的說道。
「說什麼呢？還有裡面的衣服要設計。」小不點模仿著金多賢的語氣，跟在她後頭走出臥室。
/
萬聖節派對當天，小不點穿著馬魯克的綠色西裝來到百貨公司，肩上背著動畫裡的藍色小皮夾，但金多賢特地做的大一點讓她能放更多糖果。在正式進門要糖前，金多賢將斗篷交給了小不點，讓她能披在肩上。
「我和多賢會在後面看著妳，妳能夠自己和叔叔阿姨們拿糖果嗎？」湊崎蹲下來和小不點說道。
這是她和金多賢討論後的結果，她們都認為只要讓小不點待在自己視線範圍就好，也省得被推銷。
不過她同時也有些擔心，小不點出生後每天都和湊崎待在一起，金多賢甚至有些過度寵愛，總是把她抱在手上。湊崎不確定小不點能不能接受自己和金多賢不和她走在一起。
「沒問題。」小不點大力的點頭，說了聲「掰」後就迫不及待衝進門裡。
金多賢遞出手，扶起還蹲著的湊崎，「走吧。」
她們跟在小不點身後走進百貨公司，先進去的孩子已經在專櫃前開始要糖果，場面像是一群奇裝異服的小矮人正圍攻著打扮得體的銷售。
異常荒唐的模樣讓金多賢忍不住噗哧一笑，「早知道我也該裝扮才對。」
「這是給小朋友參加的活動，小心被當成變態抓走喔。」湊崎說道。
「我知道啦。」金多賢回應。
小不點如她們在家裡練習的那樣，在櫃檯人員前將斗篷的帽子戴上，衣服裡的機關讓鬍子可以同時跳出，戴在小不點的下巴。
湊崎不知道金多賢究竟怎麼做到的，但就如她們過去幾年一起度過的每個節日一樣，金多賢總是樂於慶祝，她也在用另外一種方式在參與今年的萬聖節。
金多賢設計的機關成功吸引了大家的眼球，所有的專櫃都在看小不點是如何在將帽子拿掉後收起鬍子，又在戴上後長出來。
「虹現在可是萬聖節的焦點。」金多賢說著，語氣有些自豪。
「就和妳一樣，妳以前也是。」湊崎說道，她無意識的說法卻在金多賢掀起波瀾。
大家通常都是說孩子像父母，有些在基因裡的東西會讓他們開始長的像父母，行為表現也受影響變得像父母，想法變得像父母。
而湊崎說的「就和妳一樣」讓金多賢忍不住多想，若湊崎說小不點和自己一樣，那是否她有可能會成為小不點的父母？
金多賢不敢確定。
和湊崎的關係裡，她常常感覺到自己自我意識過剩，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自作多情。這常讓她無處安放的愛意，不小心傾瀉而出，為只是想吃水果罐頭的人，種了一整片果園。
/
就結果來說，別靠的小不點太近是個還不錯的決定。當其他家長都逃不過被推銷的命運，只有她和湊崎兩人兩手空空的閒晃。
直到一個像是黃鼠狼的男人靠近小不點，「小朋友，妳是和誰一起來的啊？」
「我和媽媽還有朋友一起來的。」小不點沒有思考便回答道。
「欸~是嗎，那朋友的媽媽有一起來嗎？」男人繼續提問，想從小不點身上獲得更多訊息。
「沒有。」小不點搖搖頭。
「那妳可以帶我去找妳媽媽和妳的朋友嗎？」男人笑著說道，腦袋裡已經計劃好要怎麼向湊崎推銷。
「她們就在那。」小不點朝身後的人指了指，湊崎才發現小不點正和其他人討論著自己。
她看向了金多賢，感受到湊崎擔心的金多賢立馬朝小不點走去。她站到小不點身後，兩隻手扶在她肩膀上，「請問您找我家孩子有什麼事嗎？」
「媽媽您好，只是想和您、」男人說到一半，突然被小不點打斷。
「她不是我媽媽，這是我朋友。」小不點又指了遠處的湊崎，「那才是我媽媽。」
「欸？」男人忍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無法理解為什麼小不點稱呼金多賢為朋友，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些複雜的家庭故事。
害怕被捲進什麼奇怪的事件裡，男人草草結束話題，塞給小不點一些糖果後便回到自己的櫃位。
/
「到家了。」金多賢在熄火後說道，後照鏡裡的湊崎指著腿上的小不點，她於是心領神會的下車來到後座，將小不點抱起。
「我來吧，妳開車很累了。」湊崎說著，就要接過金多賢手上的小不點。
金多賢轉過身，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座位上小不點用來裝糖果的藍色皮夾，「妳負責保護好糖果，不然虹醒來沒看到又要生氣。」
小不點睡的很熟，從停車場到床上的路上都沒有醒來。金多賢只能輕手輕腳把她的萬聖節裝扮換下，再讓她穿著睡衣繼續睡。
趁著湊崎整理今天帶回來的東西，金多賢側躺在床上小不點身邊的空位，輕拍著她的胸口。
「還好嗎？」湊崎推開門後小聲問道。
「可能真的太累了，都沒醒來。」金多賢笑回。
湊崎也走進房門，躺在了床的另一側。
雙人床的大小剛好，這倒也還算合理，畢竟湊崎的整個孕期，金多賢都和她一起睡在這張雙人床上，小不點不過從肚皮裡到肚皮外，沒多佔太多位置。
看著睡著的小不點，兩人都難以移開目光，像是雙眼都被偷走。在她們眼裡，小不點是無可救藥的可愛，彷彿世界給予她們的饋贈。
兩年前的她們也是這樣躺在床上，期待有個孩子能出現，改變她們無法再更差的人生。光是想像她長大的樣子，就讓湊崎興奮的睡不著，拉著金多賢討論該怎麼養育她。
她們討論的很多，唯獨金多賢的存在沒有討論，造成了現在這個複雜的局面。該怎麼和小不點解釋，說她的父親不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說金多賢沒有義務照顧她，是自己卑鄙帶來這個麻煩；太多事情需要說明，又尷尬的難以啟齒。
如果以後小不點要去上學，這又會是另一個問題。會不會被老師針對？會不會被同學討厭？會不會被同學家長認為是問題？
「妳知道我是心甘情願的吧。」金多賢突然開口說道，「把妳們接回家、替妳們買新衣服、帶妳們出去玩，這都不是因為我必須做，而是我想這麼做。」
「我知道我永遠不會和她有血緣關係。」金多賢從床上站起，「但在喜歡妳前，我們也是朋友嘛。」
「晚安了，我明天還要上班。」金多賢說完，走出了臥室。
她並不急著要湊崎的回應，她寧可湊崎多想一點，不要因為覺得必須報答，就急著以愛情回報她。
金多賢總是擅長等待，花上一個月去排名店侯位、花上一年去慶祝同個節日、花上兩年等待湊崎回來，她又怎麼會等不了湊崎有天能愛她？
不是她提議的，不是自己提議的，不是她們一起提議的。
老天爺沒問過誰便擅自決定了一切，那都是一瞬間的事。
日子過著過著就成了母親，過著過著就成了便宜爹。
說是誓言太沉重，那不過是一個心底非常瑣碎細微的願望，金多賢只是想要永遠守護她們，要是能永遠在一起就好。
【saida】 雨季過後 5. 「妳找得到人幫妳吃就行。」
可能是她發現的，可能是自己發現的，可能是她們同時發現的。
只是有一天金多賢就知道，自己並不擅長和人維持友情。她和湊崎是她所擁有最長時間的友誼，可那也不過她為了掩飾對湊崎的喜歡，權衡下來的角色扮演。
最近她習得新技能，一人分飾兩角，除了湊崎最忠心的朋友，她同時是小不點和湊崎的翻譯官。
「不要！」小不點喊著，從餐桌上跳了下來，跑回臥室裡。
這是小不點和湊崎回家的第二個月，類似的事情還蠻常發生，因為不想吃青椒、因為不想睡覺、因為想在外面多玩一會兒，總是有各式各樣的原因能讓小不點突然發脾氣。
湊崎嘆了一口氣，將小不點碗裡挑掉的青椒一一撿進自己碗裡。
「我換個煮法吧，大概下次就吃了。」金多賢...
可能是她發現的，可能是自己發現的，可能是她們同時發現的。
只是有一天金多賢就知道，自己並不擅長和人維持友情。她和湊崎是她所擁有最長時間的友誼，可那也不過她為了掩飾對湊崎的喜歡，權衡下來的角色扮演。
最近她習得新技能，一人分飾兩角，除了湊崎最忠心的朋友，她同時是小不點和湊崎的翻譯官。
「不要！」小不點喊著，從餐桌上跳了下來，跑回臥室裡。
這是小不點和湊崎回家的第二個月，類似的事情還蠻常發生，因為不想吃青椒、因為不想睡覺、因為想在外面多玩一會兒，總是有各式各樣的原因能讓小不點突然發脾氣。
湊崎嘆了一口氣，將小不點碗裡挑掉的青椒一一撿進自己碗裡。
「我換個煮法吧，大概下次就吃了。」金多賢安慰著湊崎，可說實話她也沒什麼把握。說完，她把湊崎撿回碗裡的剩菜全部吃掉，「等等我也跟她說說看吧。」
「嗯。」湊崎委屈的點點頭，從沒在誰身上吃過苦頭的女孩，最終敗在了自己的女孩手裡。
/
收拾完晚餐的杯盤狼藉，在餐桌上戰敗的湊崎自發到廚房洗碗，金多賢自覺的肩負起帶小不點洗澡的重任，走到房門外敲了敲門，「虹，一起去洗澡嗎？」
還在生氣的小不點沒有回應，金多賢於是推開門，只看見棉被的中央有一坨小球。她走到床邊，跪在地上，上半身鑽進棉被，「陪我一起洗澡好嗎？」
小不點倔強地不肯抬起頭，把臉埋在肉肉的臂彎裡，委屈的樣子和湊崎有幾分神似。金多賢戳了戳小不點的手臂，「要是妳不和我洗，我死在浴室怎麼辦？」
搞不懂中間的因果關係，不過是聽到死一字，這就是小不點這個年紀最害怕的事。無法想像金多賢不在會是怎麼樣的她，默默抬起頭來，「走吧。」
金多賢笑了，牽住小不點的手，扶她從床上跳下來。兩人停在房間的衣櫃前，這是整個家唯一的衣櫃，三個人的衣服都放在這裡。
「今天穿這件好不好。」金多賢舉起一件粉色的上衣，她並不是很喜歡這個設計，看著小不點複雜的表情，這大概是湊崎幫她買的。
「不要。」小不點小聲的說道。
「這件？」金多賢找到下面一件白色的上衣，她可以看出來小不點的表情很滿意。兩人又接續著挑了要換上的內褲和睡褲，手牽手一起走去浴室。
/
金多賢打開浴室門後，本來還不想洗澡的小不點突然興奮的跳著進門，她自動地坐上了矮凳子，等待金多賢從架上拿洗頭用的帽子替她戴上。
「眼睛閉閉。」金多賢說道，小不點合上眼，金多賢從蓄好水的浴缸裡舀了一瓢澆上小不點的頭，再擠一點洗髮精，開始在小不點的頭髮上揉搓至出泡。
小不點的頭髮是自然的金色，和金多賢大學時染的不同，髮質沒因為染髮受損，摸起來還是滑滑順順。頭頂上的泡沫順著帽沿流下，滴在浴室地板上。
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這並不是金多賢第一次幫人洗澡。作為湊崎最忠心的朋友，這意味著她大半夜醉酒後跑來妳家狂親，妳也得耐著性子哄她，將她騙到浴室裡把妝卸掉，再替她把身體洗淨。
當然這些事都是不能說的秘密，只會有金多賢記得而已，她還是得幫湊崎樹立在小不點心中母親的形象。金多賢稱這為釋懷，她已經接受每天家裡會有個小孩，喊著她曾經的初戀為媽媽。
「虹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喜歡吃青椒嗎？」金多賢邊搓著小不點的頭，邊進行答應湊崎的任務，試著和小不點溝通。
「味道奇怪。」小不點回應，「多賢喜歡吃青椒嗎？」
「很喜歡，妳媽媽也是。」金多賢說著，又改口說道，「妳媽媽也喜歡青椒。」
「眼睛閉閉。」金多賢舉起另一瓢水，把小不點頭上的泡沫沖走，「好了，進去吧。」
得到指示的小不點從位子站起，她踩著浴缸邊的矮凳子，泡進熱水裡。這時才輪到金多賢替自己洗澡，不忘叮嚀小不點要泡過肩膀。
哄孩子吃青椒這件事還是太難，她需要一點時間思考。
「不能不吃青椒嗎？」小不點趴在浴缸邊緣，看著金多賢。她的問題打斷金多賢的腦內活動，本來她都快想出辦法。
「可以啊。」金多賢決定擺爛，「妳找得到人幫妳吃就行。」
/
金多賢其實也不確定湊崎為什麼堅持著要喂小不點青椒，可為了哄騙她吃，金多賢天天得想新的青椒料理，這才是真正讓她煩心。
「課長，午休了。」俞定延興奮的站起，「吃午飯嗎？」
「嗯。」金多賢點頭，關掉螢幕上正在查青椒料理的頁面，從公事包拿出了便當盒。兩個月前晉升成為有愛妻便當的人，她現在也是被辦公室其他同事羨慕的一群。
金多賢並沒有特別要求湊崎這麼做，只是那日和俞定延聊過天後，她主動告訴金多賢自己會負責接下來的午餐。語氣似是玩笑，金多賢也沒當真，直到隔天湊崎真的早起做飯，金多賢才知道她是認真的。
她不知道湊崎和俞定延都聊了些什麼，但金多賢在短短人生裡學到的許多事之一，就是別對湊崎感到太好奇。就讓她做任何會開心的事，那是金多賢唯一的想法。
「課長今天便當有什麼？」俞定延邊開著自己的便當盒，邊看向金多賢的。
「小香腸、花椰菜，還有麻婆豆腐跟烤牛排。」金多賢依序念著便當盒裡的菜色，得到俞定延羨慕的眼神。
金多賢很樂於接受這份羨慕，這的確是很棒的菜色，全都是她喜歡的食材，作為辛勞一個早上的人非常合適。
「對了，課長之前說要找幼稚園的事，最近找的如何？」埋在便當裡的俞定延突然抬頭問道。
「家裡附近的幼稚園還有位置，大概會送去那。」金多賢回應。
「欸~那真是太好了。」俞定延點點頭又扒了一大口飯，「但現在的小孩去幼稚園都在幹什麼？」
「建立生活習慣、學著交朋友，有很多啦。」金多賢說道，「畢竟虹也沒有兄弟姐妹或同年齡的朋友。」
「這是要暗示夫人再努力嗎？」俞定延開著玩笑，「這樣要再多加班買大房子。」
俞定延的問題讓金多賢不小心開始幻想，若和湊崎有了除了小不點以外的孩子會是怎樣？理智的金多賢總是一下被拉回現實，她知道她跟湊崎不可能會有孩子，兩人不過是共同撫養的關係。
現階段的她們，只要能好好把小不點養成能對自己負責任的大人，不要像金多賢搞不懂人際關係，也不要像湊崎長這麼大還像孩子，那或許就是她們所能做，對小不點最好的事。
/
湊崎的挑食戒除計畫循序漸近的的在推動，具體的規劃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金多賢只負責在每天下班後用湊崎買回來的食材烹飪。
關於湊崎的執著金多賢並不理解，故事還得回到她們大學時期說起。她和湊崎是經常一起吃飯的關係，她們幾乎知道對方所有的飲食怪癖。
金多賢不挑食偏愛豆腐，雖然有不喜歡的食物，但捏著鼻子就能吃下去；至於湊崎，她不吃的東西很多。
「多賢啊，妳一定很喜歡吃這個。」湊崎總是用著人畜無害的表情，可愛的說出這句話。金多賢是樂於為湊崎犧牲奉獻的，她會順從接過湊崎挑出的所有食物。
日子一久，湊崎甚至都不需要自己主動開口。她們稱呼這為生活樂趣，在湊崎點的午餐裡，挑出一大盆她不吃的食材，包括胡蘿蔔，包括花椰菜，也包括青椒。
時間回到現在，廚房裡的金多賢正對著湊崎買回來的青椒發愁。平時她喜歡用炒的，那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可昨天都說了要換個做法讓小不點試試，今天不能再這麼做。
金多賢將青椒對半切開，塞了一點絞肉進去，再用中火煎。這是她從網路上看到的做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
晚餐時間，三個人圍在餐桌邊。餐桌上終於有了小不點專屬的餐具，也多了一張椅子讓三人都可以坐在餐桌前。
金多賢給三個人都裝了一碗白飯，一小碟青椒鑲肉。
「吃吧。」湊崎看著愁眉苦臉的小不點，那對於小不點來說大概是出生以來看過最冷酷的表情。
學習不挑食的確也是成長的一環、農夫種菜很辛苦要心懷感謝、青椒對身體很好，金多賢在心裡反覆背誦著，說服自己要讓小不點努力不挑食。同時，她的手卻還維持著大學時的習慣，準備將筷子伸向湊崎的盤子。
「我不想吃青椒。」小不點生氣的抱著胸。
「吃青椒以後才可以長高。」湊崎說著，這在金多賢耳裡可一點也沒有說服力，她選擇沉默不加入戰爭。
「可是青椒有怪味。」小不點又表示抗議。
「這是多賢辛苦煮的，妳要浪費嗎，多賢會傷心喔。」湊崎擅長操縱小不點心理，拿定主意她不願意傷害金多賢，以此作為威脅。
小不點看了一眼金多賢，可能是想透過她的表情見機行事，只得到金多賢配合著湊崎演出，擺出難過的表情。
見狀，小不點似乎終於想通，她將湯匙伸向盤子裡的青椒鑲肉，接著把肉從青椒上剝了下來。
「多賢啊，妳一定很喜歡吃這個。」小不點說著，邊把沒有肉的青椒放進了金多賢碗裡。她調皮地語調讓金多賢分了神，以為看見大學時期的湊崎，沒能即時制止小不點。
她想了一下小不點這麼做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昨天告訴她如果能找的人幫她吃就行。小不點不愧湊崎的孩子，從想法到行為都有如一個模子印出來。
「虹、」湊崎喊著，正準備讓小不點把青椒拿回去，金多賢的左手卻覆在了她手上，眼神示意她會處理。
「謝謝，我會好好享用的。」金多賢摸了摸右手邊小不點的頭，「但下次要自己吃掉喔。」
今天就好，金多賢想用今天對小不點的放縱短暫哀悼，她和湊崎一起度過的許多昨天。
/
又是另一個上班日的午休，俞定延午餐的菜色是家裡昨晚吃剩的燉牛肉，她太太將牛肉包在蛋裡，重新做成了歐姆蛋。她沒有不喜歡，只是覺得自己出來上班還只能吃剩菜剩飯，顯得有些可憐。
「課長，妳今天吃什麼？」俞定延有些哀怨的望向旁邊金多賢的便當。
「玉子燒、培根捲金針菇，還有一點花椰菜和芝麻豆腐。」金多賢念出了便當盒裡的菜，「怎麼了？」
「好羨慕啊~我也想吃當天早上現煮的便當。」俞定延的眼神肆無忌憚，在金多賢的便當盒裡來回掃射。
「想吃什麼自己拿一點吧。」金多賢無奈說道，「我什麼都吃，可以跟妳換。」
「那妳有不愛吃的食材嗎？」俞定延夾走了一塊玉子燒後說道。
金多賢本來挖著飯的手突然停下，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以至於她沒辦法馬上回答出來。她想了一下，發現有人關心她對食物的偏好，已是小學左右的事，只有那時候還有人在乎她不喜歡吃什麼。
「可能……是青椒吧。」金多賢淡淡說道。一想起那綠色植物的苦味，她的嘴又忍不住發酸。
金多賢對湊崎的所有偏愛順其自然，彷彿天理如是，理當如此運行。
那不是即使不喜歡，也能幫忙吃一個青椒這樣的小事，背後代表更多的意義。
她愛她，便是給了她傷害自己的權利。
「好像的確是沒看妳午餐帶過青椒。」俞定延說道，又夾走了一塊豆腐，「但妳是不是很喜歡豆腐，看妳每天便當裡都有。」
「是啊，的確是蠻喜歡的。」金多賢看向便當盒裡的豆腐，經俞定延這麼一說才意識到什麼。
巧合和有意為之，總有個方向能給個解釋，金多賢不知道湊崎是出於那種理由，但她私心認為若能是後者。
人嘛，總是需要一點自作多情，否則怎麼在毫無希望的現實活下去。
/
金多賢本就是下班後就直奔家裡的類型，要說湊崎和小不點的存在改變什麼，可能是讓她開始忍不住想像回家後的場景。
原本的家總是黑漆一片，只有自己住的房子裡，沒有人會替她先開好燈，也沒有人等在家裡。
現在的房子裡，有了一個正在長大的孩子，和孩子的母親。三人還是有點特別的關係，但至少現在的金多賢有了家人。
「不知道她們正在幹嘛？」手裡提著西裝外套和公事包的金多賢，又習慣的揉了揉自己的鼻樑。
她走在路燈照耀的回家路上，腦袋又開始忍不住想像家裡的畫面。
會是像前幾天一樣，兩個人一起坐在客廳裡畫畫；又或是像昨天一樣，湊崎追著小不點滿屋子跑，讓她趕快把玩具收拾好。
不管是哪個都讓人期待。
站在公寓門口，她拿出公事包的鑰匙，門卻在她開門前打開，一顆小小的腦袋探出頭來。
「多賢！」小不點張開雙手等在門後，金多賢心領神會的將她抱進客廳，湊崎正在廚房裡。
「不是說好晚餐我煮嗎？」金多賢走到廚房門口，盯著湊崎和瓦斯爐上兩口鍋子說道，「我回來太晚了？」
湊崎搖頭，「就只是今天想煮而已，妳先帶虹去洗澡吧。」
「嗯。」金多賢點頭，沒有理由拒絕湊崎的要求。
她像往常一樣打點好小不點的一切，直到她泡進浴缸才開始替自己洗澡。小不點趴在浴缸邊，心情肉眼可見的好。從在門口迎接金多賢開始，她似乎便是一直笑著，像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怎麼啦，今天和媽媽在家裡做什麼這麼開心。」金多賢一起泡進了浴缸裡，她將小不點抱起來放到腳上，小不點還是可以坐在她腿上的重量。
「媽媽說不用再吃青椒了！」小不點大喊著，說著她這個年紀最開心的事。
金多賢有些意外湊崎的決定，她都已經做好要和青椒長期抗戰的準備。出了浴室後她讓小不點在脫衣間慢慢練習穿衣服，自己則走到了廚房。
湊崎見金多賢靠近，舉起一旁的勺子讓她試了一下湯的味道，「還可以？」
「很好喝。」金多賢點點頭，「妳跟她說不用再吃青椒了？」
「嗯，既然不喜歡，好像也沒必要再逼她吃。一樣的營養別的食物也有，也不是非得吃這個。」湊崎轉過頭繼續照顧著瓦斯爐上的鍋子，「再說，我覺得世界上可沒有那麼多青椒料理可以讓妳再變著花樣哄她。」
「把餐具拿出去吧，可以準備開飯了。」湊崎接續說道。
金多賢並沒有去拿碗筷，也沒有走出廚房，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湊崎的背影。湊崎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勁，於是轉過頭看看金多賢的情況。
「怎麼了？」湊崎問道。
「妳知道我最討厭的食物是什麼嗎？」金多賢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
「當然知道啊，不然妳以為我幹嘛跟虹說不用吃青椒。」湊崎放下手裡的湯勺，認真回答道，「連我們都是不夠成熟的大人，好像也沒資格這樣逼迫她。」
「那妳知道我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麼嗎？」金多賢接著問道。
「豆腐！」湊崎像是參加答題節目的參賽者，舉手大聲喊道「妳大學開始就喜歡的，現在應該也還喜歡吧。」
不是她發現的，不是自己發現的，不是她們一起發現的。
家就是這麼不知不覺中，開始有了形象。
金多賢承認自己還是和大學時代一樣，單純又好騙的，僅僅是因為湊崎的剛好善良，忍不住決定再多愛她幾百年，這次還膽大包天的期望，她也能同樣愛她。
【saida】 雨季過後 4. 「那我們就慢慢開始找幼稚園吧。」
可能是她定義的，可能是自己定義的，可能是她們共同定義的。
只是有一天金多賢認為的人生幸福目標，漸漸往湊崎所以為的靠攏。
不過目標是什麼或許也不大重要，金多賢的幸福是湊崎在她身旁，她的幸福本來就與湊崎的幸福有關。
但湊崎的幸福又是什麼？
回到辦公室，本該屬於金多賢的位置上，現在卻坐著一個小小的的身影。搆不著地面的腳晃呀晃，她的身體也跟著晃呀晃，金多賢一下認出那是家裡的小不點。
俞定延站在一旁和湊崎說著什麼，見金多賢回到辦公室連忙叫住她，「課長，妳愛妻來了。幸好妳還沒煮泡麵。」
「啊、喔。」金多賢沒反應過來，只來得及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就被俞定延推到旁邊的會議室。
湊崎接著牽小不點進...
可能是她定義的，可能是自己定義的，可能是她們共同定義的。
只是有一天金多賢認為的人生幸福目標，漸漸往湊崎所以為的靠攏。
不過目標是什麼或許也不大重要，金多賢的幸福是湊崎在她身旁，她的幸福本來就與湊崎的幸福有關。
但湊崎的幸福又是什麼？
回到辦公室，本該屬於金多賢的位置上，現在卻坐著一個小小的的身影。搆不著地面的腳晃呀晃，她的身體也跟著晃呀晃，金多賢一下認出那是家裡的小不點。
俞定延站在一旁和湊崎說著什麼，見金多賢回到辦公室連忙叫住她，「課長，妳愛妻來了。幸好妳還沒煮泡麵。」
「啊、喔。」金多賢沒反應過來，只來得及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就被俞定延推到旁邊的會議室。
湊崎接著牽小不點進門，三個人圍著會議桌坐成一個半圓。她拿出自己準備的午餐放到金多賢面前，還煮了飯能配咖哩吃，怕金多賢蔬菜吃太少也放進了便當。
還有一顆蘋果，金多賢甚至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買了蘋果。
「謝謝。」金多賢接過湊崎遞給自己的湯匙，合掌，「我要開動了。」
「青菜也要吃，不能挑食。」小不點一手拿著棒棒糖，另一手指揮著金多賢的餐具。
「好的好的。」金多賢也聽話的吃進去。小不點是翻版的湊崎，讓金多賢沒有說不的能力。
她從來擅長捧場湊崎做的每件事情，在湊崎和小不點關切的眼神注視下，她沒幾口就把湊崎帶來的午餐全吃完。午餐沒有不好吃，就是湊崎成熟的樣子讓金多賢有些酸澀，她不喜歡這樣。
這頓飯準備的越是完美，對金多賢來說，記憶裡的湊崎離她越遙遠。湊崎已經徹底的從她年少時的暗戀，變成了小不點的母親；以前喜歡蹦蹦跳跳需要人瞻前顧後的大孩子，現在也學會擦掉小不點手上黏糊糊的糖果。
「午餐還行嗎？」湊崎盯著金多賢的臉問道。
「很好吃，謝謝妳們特地送來。」金多賢說著，邊將吃完的便當盒收進袋子裡。
這在湊崎眼裡有些趕人的意味，她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過唐突，自作主張的來到金多賢的公司，甚至是帶著孩子一起。待在金多賢身邊太安全，以至於她忘了這個世界對於未婚女性帶著孩子有許多偏見。
她也沒問過金多賢現在的感情狀態。若是她有女友，自己又被俞定延誤認為是她太太，這都可能影響到金多賢原本安穩的生活。
「妳同事好像誤會我們結婚了。」湊崎尷尬笑著，「我等等出去的時候順便和她解釋。」
「沒關係。不如誤會著，這樣以後也比較方便。」金多賢回應，「部長一天到晚說我單身太久會有問題，正好也堵住她們的嘴。」
「妳們今天怎麼決定來送便當？是有什麼事要辦嗎？」金多賢又接著問道，鎮定的外表下是緊張的內心。她討厭湊崎不提前知會就離開，也討厭她可能特地來告別，尤其是在這樣的下雨天。
明明雨季都過了，金多賢不明白為何天還這麼常下雨，像是存心和她作對，見不得她幸福一點。
另一邊，湊崎想起今早決定出門的原因，她推了推坐在她和金多賢中間的小不點，「虹，妳不是有問題想問嗎？」
小不點抬起頭看著湊崎，又轉過頭看向金多賢，不知怎麼的就笑了。臉雖像兩歲孩子般天真無邪，圓滾滾的眼睛卻好似在盤算什麼。
坐在她兩旁的大人都不曉得這孩子腦袋的想法，互相看了一眼，作為生母的湊崎只能聳聳肩。
「我該怎麼叫妳才對？」小不點深思熟慮後問道，被提問的金多賢努力像大人一樣維持冷靜，心理則慌亂不已。
這問題金多賢沒想過，她總是刻意避開不去思考自己和小不點的關係，就像她固執的不願意叫她的名字，只用小不點代稱。
若小不點就是她眾多朋友的孩子之一，她大可以讓小不點跟著他們一起叫她「多賢阿姨」。可金多賢還是有些私心，她不甘和湊崎僅僅是朋友，怎麼會接受自己對於小不點不過是認識的阿姨。
小不點的提問像一把鏟子，將被現實活埋的金多賢挖出來，重新直面她和湊崎的問題。
有著這樣畸形的關係，說友情太過含蓄，愛情太不得體，那她和湊崎之間到底算是什麼？
「和妳媽媽一樣，叫我多賢怎麼樣？」金多賢摸了摸小不點的頭，「以後我也叫妳虹，我們就當好朋友。」
/
金多賢可能也沒想像過，自己在公司裡遠比想像中有名。
湊崎是自己妻子這件事在十二點時才俞定延一個人知道，一點被人目擊到在咖啡廳買蛋糕給小不點，三點多下午茶時間，樓下部門已經有人上來八卦。
一些細碎的耳語穿過辦公座位的隔板，傳到金多賢的耳朵裡。大多數人都驚訝平時冷漠的金多賢有個開朗的妻子，孩子還那麼大了。
「這麼說回來，印象中兩年前她的確有個禮拜常常下班便急著走，是去看剛出生的孩子嗎？」一位同事說道。
「但也太奇怪了吧，這兩年完全沒聽她說過孩子和老婆的事。」另一位同事反駁，「怎麼突然就結婚了。」
「妳們也不知道我太太是誰，不是嗎？」見金多賢的屬下俞定延加入，這讓本來還在討論金多賢婚姻關係的同事們瞬間識相的閉嘴，停止討論金多賢的感情狀態。
金多賢並不太在意那些人的耳語，不過是上班時間待在同一棟大樓的關係，這輩子也就這樣而已。她繼續看著合作廠商的資料，和其他上班族一樣，期待下班時間。
「課長，這是妳的。」俞定延在金多賢桌上放了一塊和菓子，「抱歉，應該是我接她們上樓的時候被其他人看到了。沒想到會造成您和夫人的困擾。」
夫人，真是讓人有些欲罷不能的名字。金多賢想著，嘴角抑制不住笑容。
俞定延看著她表情透漏的意味，感到有些意外，那個對辦公室發生的一切都沒有情緒起伏的金多賢，竟對妻子有關的話題感到這麼有興趣。
「總之，下次夫人來的時候我會多注意的，不要給她造成壓力。」俞定延說道。
「沒事，她不會放在心上的。」金多賢回應。
/
熬過最後三小時，終於迎來下班時間，六點的鈴聲一響，大家不約而同的從位子上站起，開始討論下班後的生活。
金多賢從來就不是大家會邀請的人，她太過孤僻，對周遭漠不關心，生活只有工作而已。可經過今天愛妻事件後，大家忍不住對她感到好奇。
「那個…金課長，要不要跟我們去喝一杯？」金多賢身後，從沒和她說過話的小職員搭話道。
「不了，我還有事。」乾脆利落的拒絕，金多賢提起公事包便走出辦公室。
她不喜歡人擠人的電梯，推開一旁的防火門，她選擇走樓梯下樓。高跟鞋的聲音迴盪在走廊，急促的聲音顯示金多賢歸心似箭。
推開門，終於來到來到一樓。
「多賢！」一個稚氣的聲音從右邊傳來，小不點和湊崎正坐在一樓咖啡廳裡，她們從午餐後便一直在這裡等著金多賢下班。
小不點看見金多賢有些興奮，繞過咖啡廳為了畫出營業區域擺放的盆栽造景，她蹦蹦跳跳的來到金多賢面前。
「下班了嗎？」小不點停在了金多賢面前，抱住她的小腿。
金多賢蹲下來一把用單隻右手將小不點抱起，動作順暢地連她自己都意外。有那麼一秒，金多賢差點肖想她們真的能成為一家人。
「本來想說吃過蛋糕就走的，但她說一定要等妳一起走。」湊崎也跟著走過來，手裡提著中午的便當盒還有一隻傘。
「幸好有等妳，外面下雨。」小不點指著玻璃大門外的景象，昏暗的天空裡，的確飄著細碎的雨。
「謝謝。」金多賢又掂了一下手，將滑下來的小不點扶好，她側過頭看向手臂上的小朋友問道，「晚餐想吃什麼？青椒要不要？」
「不要，青椒噁心。」小不點嫌棄的喊道，「我要吃麵！」
「那就吃中華涼麵吧。」金多賢笑著回應，好似今天小不點說的是摘月亮這般不合理的要求，她也會笑著欣然答應。
湊崎看著這個景象有些失了神，小不點的生父總是不說話，家裡不會有這樣笑著決定事情的場景。儘管小不點的生父更加神通廣大，能真的做好任何事情、得到宇宙任何東西，可那都沒有意義。
反觀金多賢不過凡人，卻總是對她提出的每個要求都說好，湊崎甚至完全沒有印象金多賢拒絕她的時候。
「媽媽！」小不點喊著。
「紗夏，走吧。」和小不點已經在旋轉門裡的金多賢也回頭喊道，叫上原地不動的湊崎。
「來了。」湊崎跟著進入同一個隔間，三人一起走出金多賢上班的大樓，那瞬間湊崎撐開了傘，罩在三個人頭上，時間暫停此刻。
傘下，左手撐起傘的湊崎，右手抱著孩子的金多賢，在她們中間的小不點。細雨和斜陽，撐起了回家的背景。
湊崎頓時有些動搖，想知道這樣的三人從背後看起來，會不會也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那又會是她的幸福嗎？
/
晚餐後的廚房裡，金多賢收拾著吃完中華涼麵的盤子，多了兩個人的家裡仍舊少了一副餐具，今天金多賢還是用鍋子吃。不過金多賢有些樂在其中，享受著家務乘以三的快樂。
金多賢在洗過澡後回到單人床墊上，忍不住回味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喜歡今天下班時，湊崎和小不點一起在樓下等她的景象；喜歡晚餐前，小不點吵著要三個人一起擠在廚房；喜歡晚餐後，小不點在她和湊崎中選了自己幫她洗澡；小不點最後選擇被湊崎哄睡，可金多賢並不在意。
這樣分工合作的樣子，她們真的看起來好像一家人，也就是看起來。
金多賢無法不在夜深人靜時被現實提醒，小不點不是她和湊崎的孩子，湊崎也僅僅是在公司的同事耳裡扮演一位妻子，自己依舊是孤家寡人，沒人愛、也沒資格愛任何人，那些都不屬於她。
「睡了？」臥室門被輕輕開啟，湊崎踩著安靜地腳步來到金多賢的床邊。
「還沒，怎麼了？」金多賢從床上坐起，像過去每次臨時被湊崎叫起一樣。
「我有點睡不著，能和妳聊天嗎？」金多賢點頭給予回應，示意湊崎坐在沙發上。她回到廚房拿了兩個馬克杯，裝滿熱水，一杯給湊崎，一杯給自己。
「我有點意外虹長得這麼快，剛出生時才一個前臂的長度，現在都這麼高了。」金多賢比劃著小不點的身高，「之後妳們有什麼打算嗎？是會離開？還是……讓她在家裡自學？」
「妳害怕我會離開嗎？」湊崎提問。
「我只是想好好安排我的人生。」金多賢有些慌亂的掩飾，湊崎的問題總是這麼一針見血。
有時候金多賢認為湊崎明明什麼都知道，但就是想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才會那樣明知故問。
好好規劃人生，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語氣裡卻也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給湊崎。她已經把小不點和湊崎，全都劃進她人生職責裡。
「何況虹過不久也要去上學。」金多賢又接續補充，「還要幫她買學習用的筷子，以後上小學都是用筷子吃飯的。」
「那我們就慢慢開始找幼稚園吧。」湊崎笑著，她聽懂金多賢所有藉口，「也多買一副屬於她的餐具。」
「還有椅子。」金多賢笑著附和。
那一刻時間的齒輪又重新轉動，湊崎像是從沒離開。彷彿兩年前，金多賢有順利從醫院將湊崎接回，跟她們一起回家的還有剛出生的小不點，她們買好了所有當好媽媽該有的工具，準備陪著她一起長大成人。
不是她定義的，不是自己定義的，不是她們共同定義的。
湊崎的幸福，現在只與小不點有關。她能為了孩子做一個卑鄙狡猾的朋友，金多賢又怎麼不會為了湊崎，心甘情願被湊崎利用。
她們本就習慣這樣的相處，像大雨忽下忽停。而這場隱形的爭吵也決定在這刻起，放下過去所有沒有細心說完的道別與道歉，就當作兩人向來安好，讓生活繼續往前。
金多賢本對這世界毫無興趣，就算能對上帝提問，她也並不對任何事感到好奇。可此時她卻開始對流年和運勢、對未來和夢想、對有形和無形的力量感到好奇，希望有人能好心解答她和湊崎的以後會是怎麼樣。
【saida】 雨季過後 3. 幫小不點和自己買些需要的東西吧。
可能是她提起的，可能是自己提起的，可能是她們同時提起的。
只是有一天金多賢腦海裡，就對未來的房子有所想像。
住在郊區的一戶建，車庫大小可以裝下一家四口綽綽有餘的休旅車，巨大的院子可以養一隻狗，夏天還能搭帳篷露營。
這藍圖裡沒有一個明確的女主人，可金多賢知道那些就是湊崎想像中的家會有的樣子。
金多賢最後的印象是自己買了菜和手機回家，睡前好像和湊崎聊了一下，自己就倒在床上睡著。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正好下午五點，差不多是該準備晚飯的時間，算一算小不點也要起床。
身上不知何時被蓋上了被子，金多賢掀起，看見一隻肉肉的小手搭在她的腰上。本該在臥室裡睡覺的小不點不知何時來到客廳，跟著她一起擠在單人...
可能是她提起的，可能是自己提起的，可能是她們同時提起的。
只是有一天金多賢腦海裡，就對未來的房子有所想像。
住在郊區的一戶建，車庫大小可以裝下一家四口綽綽有餘的休旅車，巨大的院子可以養一隻狗，夏天還能搭帳篷露營。
這藍圖裡沒有一個明確的女主人，可金多賢知道那些就是湊崎想像中的家會有的樣子。
金多賢最後的印象是自己買了菜和手機回家，睡前好像和湊崎聊了一下，自己就倒在床上睡著。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正好下午五點，差不多是該準備晚飯的時間，算一算小不點也要起床。
身上不知何時被蓋上了被子，金多賢掀起，看見一隻肉肉的小手搭在她的腰上。本該在臥室裡睡覺的小不點不知何時來到客廳，跟著她一起擠在單人床墊上。
興許是聽見金多賢的動靜，湊崎在衣服上擦著手邊走出廚房，她也注意到在金多賢背後的小不點，蜷縮成一個小球，緊挨著金多賢的背。
「欸！什麼時候、」湊崎說著就要繞過沙發，來到小不點旁邊將她撈起。
「我來吧。」金多賢用著氣音說道。
她輕輕撥開小不點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朝著和小不點相反的方向滾了半圈，躡手躡腳的從床墊站起。她一手托在小不點的背，一手托在小不點的膝窩，讓她能靠在自己的胸口被抱起來。
小不點的重量很輕，如果她想，好像隨時能像雲朵一樣飄在空中，金多賢毫不費力的便能把她抱回臥室裡的雙人床。
只有小不點躺在床上時，顯得這張床更加寬廣，那些填不滿的空位會被寂寞篡位，難怪小不點不想睡在房間裡。
她替小不點蓋上被子，輕輕關上門後走回客廳。
「馬上可以吃飯了。」湊崎像是一直等待金多賢一樣，在她出房門的那刻說道。
「嗯。」金多賢點點頭，回到單人床墊上。從她的位置剛好能看見湊崎在廚房裡，懷孕後她就沒再染髮，剪過幾次後已是原生髮色。
金多賢不確定湊崎的長髮長到什麼程度，這幾天她都是用鯊魚夾把頭髮盤起，這可能是變成母親後都必須有的操勞形象。和大學時期的樣子相距甚遠，可金多賢愛她到顛狂，從此美的標準只會是湊崎的形象。
/
湊崎在幾分鐘後端出煮好的晚餐，同樣是咖哩但比昨天的咖哩好上許多，分別被放置在餐桌面對面的位置。
「我去叫小不點起床。」坐在床墊上的金多賢撐著地板站起來。
「沒事，晚點我再叫她，妳先來吃。」湊崎招呼著金多賢入座，這還是兩人時隔許久才又一起坐在餐桌上。
金多賢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有些話題就是被哽在喉嚨。也可能她本來就不是兩人間負責主導話題的人，這件事從來就是湊崎的責任，太過依賴湊崎的金多賢也因為湊崎在身邊，選擇做一個啞巴。
晚餐期間天空又開始下起雨，像是颱風忘記帶走的孩子，被她留在日本的空氣中變成孤兒。
一些雲雨的聲音、一些湯匙刮在陶瓷碗盤的聲音，還有一些咀嚼聲，那便是這房間裡的所有話題。
「妳們公司真早下班。」湊崎突然說道，「最近是淡季？」
「家裡沒食材了，怕妳們肚子餓。」金多賢語畢，又再次被奪走了發言的權利。
金多賢想問的，明明是為什麼湊崎會帶著孩子回來？這次會待多久？她還會離開嗎？
可就好像是好友關係裡有什麼不成文規定，想做湊崎好友的金多賢不能涉入太多，她只能好好扮演朋友角色。兩年前她已經破壞過一次規則，這次她必須好好遵守，否則又要失去湊崎。
「妳今天請假了？」湊崎打破沉默。
「比較像是強迫部長給我放假，但這是我應得的。我午休前的產值可比辦公室的人一天都要高。」金多賢驕傲的說著，試著回想自己以前是如何扮演湊崎身邊，那個喜歡和學姐炫耀自己的小學妹。
「欸~是這樣嘛。」湊崎撐著頭，饒有興致的看向金多賢，「午餐吃了什麼？不會又像以前一樣隨便吃吃而已吧。」
「以前」，多麼可怕的一個單字。只是一個以前便能讓回憶倒灌，所有湊崎曾經笑著、哭著、吼著和金多賢吃飯的記憶都在一瞬間，像跑馬燈一樣走過她腦海。
「就是上班族常吃的東西。」金多賢搪塞著湊崎，若是再多說一秒，她都要被輕鬆的氛圍帶回從前。回到她比現在，再更濃烈愛著湊崎十倍、百倍以上的那段時間。
/
金多賢隔天來到公司後有點緊張，這是她第一次沒經過上司許可，僅是請別人請假就自行離開。若部長真的要追究，金多賢沒有什麼漂亮的說詞可以解釋。
湊崎和她沒有任何關係，自己也只是家裡小不點出生證明上的一行簽名。儘管於法律上看起來有理有據，但作為早退的藉口並不能讓自己接受。
高跟鞋踩在鋪著毯子的走廊，腳步聲被吸收進布料裡，只剩沉重的悶哼。走到座位旁，金多賢在坐下前被部長發現，叫進了辦公室。
「昨天有什麼急事嗎，這樣匆匆忙忙離開。」部長是一個有點中二病的大和撫子，背對著金多賢不肯轉過身。
「家裡有點事。」金多賢推著眼鏡，「抱歉因為是午休時間，沒能及時找到部長報告。」
「我很體恤部下的，但希望下次是妳親口跟我說。」部長回應，「對了，妳最近有看到彩虹嗎？」
「彩虹？沒有，怎麼了嗎？」都過了多少年，提起彩虹仍讓金多賢心裡忍不住震了一下。
她的愛人在雨季降臨，歸於雨後天晴的彩虹裡，這是金多賢對彩虹的唯一印象。未知的彩虹另一頭，有著湊崎再次回來的秘密，為何又剛好被提起。
金多賢想知道部長的理由，但她也並不真的能給出什麼答案，只是讓金多賢離開辦公室。
/
盯著螢幕一個早上，金多賢終於能在午休時間好好休息。摘下臉上的眼鏡，她習慣性的揉了揉鼻樑。
窗外又在下雨，金多賢最討厭的雨，它們像是有意識一樣，明明是局部降雨卻總挑金多賢在的地方下。她承認這是無差別攻擊，她平等的恨著每一滴雨，只因她們都有可能將湊崎帶走。
這可能也是金多賢為什麼還不肯相信湊崎是真的回來，她不想全心接受湊崎後，又在某個早晨發現湊崎只是昨晚的一場美夢。
回到窗外的雨，今天是不可能出去買飯了。金多賢瞥了一眼對面的俞定延，又是妻子早上做的愛妻便當，「不冷嗎？都放了一早上。」
「只要愛著妻子，涼掉的便當也很好吃。」俞定延說著。
金多賢沒有興趣聽她用一篇作文歌頌她妻子的美麗與智慧，明明是沒見過的人，俞定延卻總是喜歡向金多賢炫耀，她有些受不了，好像她沒家人似。
俞定延才說到一半，金多賢走出辦公室，一樣是和昨天一樣的目的地。她維持著相同姿勢靠在流理台上，有人經過都會以為金多賢從昨天就沒離開。
等水滾的時間漫長，可以想很多事。
想湊崎回來的原因；想湊崎今後要帶著小不點在哪裡生活；想湊崎什麼時候可能回去；想小不點之後去哪上學。
想這麼多，沒一個跟金多賢自身有關。
她苦笑，要是心聲有人能聽到，那她絕對會被認為是個一廂情願的可憐人。愛著別人的老婆、寵著別人的孩子，究竟什麼真正是她的？
熱水壺在水滾後發出尖銳的聲響，將金多賢的意識拉回現實，可剛剛想的那些事情已經讓她沒了胃口。
天空還是下著那該死的雨。
金多賢倒掉一整壺煮好的熱水，發著不明所以的脾氣，回到辦公室。
/
湊崎和金多賢在差不多的時間起床。她知道，因為金多賢起床後默默的走進房間拿了上班要穿的衣服，又默默的溜了出去。
金多賢並不喧嘩吵鬧，是湊崎睡眠太淺才醒過來。她在金多賢進門時閉著眼睛，不希望她看見自己清醒，負罪認為是她將自己吵醒。
隨著大門關上，家裡又只剩湊崎和小不點，這時湊崎才敢起身。
大多數的時間，家裡都只有她和小不點，不管在這裡，還是在那裡都是。她並沒有和陽光裡的存在有婚姻關係，那裡不搞人間這套俗濫的規定。
那裡的人也不像人間一樣，需要透過言語交流，只有湊崎需要說話，怪異的無法融入他們。小不點剛出生時也不知道怎麼稱呼醫學上被認定是生父的存在，出於一樣的理由，那裡並不搞人間這套繁瑣的教條。
在小不點會說話前，好長一段時間家裡都是沒有聲音的。
「媽媽？」小不點的聲音中斷湊崎的思緒。
「怎麼了？虹？」湊崎喊著小不點的名字。
「肚子餓。」小不點揉著說道，肚子適時的響起巨大的聲音，湊崎拍了拍小不點微凸的肚子。
和大多數年紀相仿的孩子一樣，小小的身體裡還沒辦法適當的塞進所有臟器，這讓她的肚子看起來圓滾滾的，正是最可愛的年紀。
湊崎牽著小不點讓她跳下床，兩人來到客廳，餐桌上有金多賢留下的一些錢和字條。
幫小不點和自己買些需要的東西吧。
/
窗外正在下雨，湊崎最害怕的雨。那是個太過清晰的鏡子，反射出年輕時的每個錯誤決定。
湊崎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從醫院偷溜？又為什麼要執意回到那個人身邊？
在傷害金多賢過後，現在的自己甚至厚著臉皮來找她，沒有任何的道歉與懺悔。就像金多賢說的，自己在心裡早就明瞭，金多賢會不在乎她的過去，讓她和小不點待到任何時候。
兩人吃著湊崎昨晚煮得咖哩當早午餐。
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能自己吃飯，這讓湊崎輕鬆許多。但小不點吃的慢，常常湊崎都是先吃完，再盯著正在吃飯的小不點。
「好吃。」小不點瞇眼笑著，開心的表情和湊崎很像，「金多賢煮的嗎？」
「不可以直接叫金多賢，這樣沒禮貌。」湊崎伸手擦了擦孩子的嘴，「這是媽媽煮的。」
「欸~那要叫她什麼？」小不點歪頭，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小不點的提問也問出湊崎心底的問題。自己還能稱呼她多賢，但小不點呢？
湊崎是狡猾的。
兩年前讓金多賢在家長的欄位寫上名字，她承認自己多少有點算計，算計著金多賢的愛，能不能成為她落魄時候的保險。
「妳知道我永遠都不會和她有血緣關係。」金多賢那天說的話迴盪在耳邊。
她的陰謀被當面拆穿，這讓湊崎無地自容。她和金多賢都清楚，金多賢永遠只會是她和小不點兩人小家庭的旁觀者而已。
「媽媽也不知道。」湊崎說道，她不知道小不點能不能分辨出來她臉上的笑是苦笑，「不如我們去問問她？」
/
這不是湊崎第一次決定要突襲上班中的金多賢。
在她們大學時代，她經常沒有約定好的出現在金多賢打工的便利商店。她笑著敲櫃檯旁的玻璃門吸引金多賢注意，金多賢會假裝沒看見她先完成手邊要結帳的事情。
湊崎也不吵不鬧，就乖乖的在店門口等金多賢休息時間。偶爾是便當，偶爾是麵包，金多賢永遠有剛好剩下的兩份即期品，一份給湊崎，一份給自己。
她不嫌棄金多賢總是拿這樣的食物當作禮物，金多賢也不怪湊崎突然出現打亂她一天計畫。兩人就在一頓飯的時間，靜靜享受知道彼此存在的時刻。
若說人生像局部降雨偶有悲傷發生，金多賢大概就是她包包裡常備的雨傘。不是特別有存在感，可是在危機時刻總能發揮作用，於是帶著她漸漸成為習慣。
不是她提起的，不是自己提起的，不是她們同時提起的。
只是她們開始任性的想見就見，不爭氣的金多賢率先淪陷。可兩人也都知道，彼此對於每次見面的賦予不同意義。
湊崎猜想自己大概是缺愛，人生不是在談戀愛便是在談戀愛的途中，甩掉一個又一個戀人後感到寂寞，於是轉過頭找到一直在身後的金多賢；金多賢知道自己就是上癮，對讓湊崎予取予求感到上癮，她的戀愛不曾開始也不曾結束，自始至終都在等湊崎定義。
【saida】 雨季過後 2. 「如果有天她找不到我，一定會哭出來。」
或許是她安排的，或許是自己安排的，或許是兩人共同安排的。
只是有一天金多賢想起大學時期的所有生活碎片，就沒有湊崎不在的時候。
她們的初見面不是一個很震撼的場景，沒有磅礡的背景音樂或華麗設備。湊崎只是如兩人相互往來的這些年一樣，人群裡惹眼的粉色頭髮還有皮衣，和其他社團學姐站在教室前排。
是教室裡剛好灑下的日光、是空氣裡剛好瀰漫的芬芳、是一切讓湊崎看起來過分美好的事物，讓金多賢永生難忘。
那時的金多賢還還無法想像，在之後的好幾年裡，看見路上行人染著粉髮時，她都會下意識將那人錯認，好似這已成了湊崎的專利。
不過將頭髮勾至耳後，一時之間金多賢竟忘記自己身處何地，像是被下了咒。湊崎大概是狐妖，...
或許是她安排的，或許是自己安排的，或許是兩人共同安排的。
只是有一天金多賢想起大學時期的所有生活碎片，就沒有湊崎不在的時候。
她們的初見面不是一個很震撼的場景，沒有磅礡的背景音樂或華麗設備。湊崎只是如兩人相互往來的這些年一樣，人群裡惹眼的粉色頭髮還有皮衣，和其他社團學姐站在教室前排。
是教室裡剛好灑下的日光、是空氣裡剛好瀰漫的芬芳、是一切讓湊崎看起來過分美好的事物，讓金多賢永生難忘。
那時的金多賢還還無法想像，在之後的好幾年裡，看見路上行人染著粉髮時，她都會下意識將那人錯認，好似這已成了湊崎的專利。
不過將頭髮勾至耳後，一時之間金多賢竟忘記自己身處何地，像是被下了咒。湊崎大概是狐妖，才讓金多賢透過她的眼眸一下墜入愛河。
「課長、課長、金課長。」一旁的職員喊著金多賢的名字，直到第三聲才將她喚回現實，「您沒事吧，臉色很蒼白喔。」
「要我說多少次，這是天生的。」金多賢扶著額頭說道。
「真的沒事嗎？感覺您最近精神不是太好。」小職員又確認一次。
「真的沒事，資料放著就好，先回去工作吧。」金多賢催促著職員離開。
若非得給自己的精神狀態一個解釋，那和所有金多賢人生問題的原因都一樣，答案只會是湊崎。她是金多賢這輩子注定要度過的劫難，沒有其他路能通行。
湊崎的生活好壞都成了金多賢自我判斷的準則，她為身為好友卻沒有注意到湊崎愛上了不好的對象自責。但若真的回到那時候，又有誰有能力改變嗎？她又真的只是朋友嗎？
無法前進的金多賢獨自留在回憶花園裡，像是忘了離開的守衛，孤身守著只有她覺得重要的時間。
僅憑著初次見面的一眼萬年，她的愛意從未停止，而那無疑是犯賤。給湊崎的愛她是分毫未感受到，若明明感受到了還不願意回應，她便是世界上最壞的人，壞過自我折磨的金多賢。
/
午休時間從來都不需要有人特別宣布，那是一個大家都心有靈犀的時刻。電話再也打不進辦公室，職員此起彼落的從座位上起身。
金多賢從埋首的合約抬起頭，摘下讓她看起來老十歲的銀框眼鏡，揉了揉鼻樑，「定延，要去吃午餐嗎？」
坐在對面的職員抬起頭，嘴裡早已塞滿了食物。她笑嘻嘻的捧著便當盒給金多賢看，金多賢於是明白什麼意思。一個一個的結婚以後，大家都有愛妻便當。
「課長，妳自己去吃吧。」俞定延說道。
「嗯。」金多賢雙手插著口袋走到辦公室隔壁的茶水間，從流理台上方的櫃子找到泡麵。她在熱水壺裡裝滿水，按下開關，靠在流理台等水煮開。
說真的，她並不是特別羨慕，不過便當而已，她也能準備給自己。但對失去動力的金多賢而言，若只有自己要吃並不值得煞費苦心，把泡麵的水煮開已是最大的努力。
上班時間最多人待著的茶水間，現在卻是最空曠，大家都巴不得用這難得的空閒時間逃離公司。金多賢從茶水間看著馬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想起大學時的她和湊崎。
她們以前的興趣之一是在學校周圍找好吃的隱藏餐廳，金多賢的腳踏車後座是湊崎的專屬位置，載著她一起她們去過很多地方。日子一長，新的店開不夠快便常去固定的一家。
兩年前和湊崎重逢的喜瑪拉雅是湊崎那時的愛店，喜歡的理由有點惡趣味，是為了捉弄金多賢。可金多賢那時候沒想這麼多，只是想待在湊崎身邊。
她從來就是念舊又愚鈍的，沒能將湊崎豢養，反倒是自己永遠被和湊崎的回憶禁錮。只怪自己給了湊崎太多太多的專屬，那些位置在湊崎離開後瞬間留了空，金多賢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把湊崎當作生活重心。
她將料包倒在麵上，讓煮好的水剛好沒過紙碗內部提示的注水線，端回座位直接開動。這路程不長，可能不滿三分鐘，不過也沒關係。
泡麵要等三分鐘和湊崎說沒有其他人能幫忙一樣，不過是哄騙自己的把戲。金多賢不相信三分鐘後泡麵真的會比較好吃，就像她不相信人緣好的湊崎會落魄到只有她能收留。
「哇、又吃泡麵。」俞定延端著自己的便當盒，特地跑來金多賢旁邊，「課長，妳這樣死掉的時候會變木乃伊的。妳不會煮飯嗎？」
「妳一直吃愛妻便當，死後也會變妳老婆的形狀。」這是金多賢所能想到殺傷力最大的話，可惜效果不明顯。
俞定延笑著說出「我樂意」，快樂的離開辦公室去清洗已經吃完的便當盒。
說到不會做飯，金多賢倒是又想起湊崎。她突然好奇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湊崎和家裡的小不點到底都吃些什麼過活。
湊崎身上沒有錢，也不曾跟金多賢要，只能用冰箱裡所剩不多的食材，她還能有什麼花樣。
「紗夏的電話、紗夏的電話。」金多賢翻開手機裡的電話簿，被她存成0紗夏的號碼特別顯眼。按照筆畫的安排，這樣的名稱才有可能讓湊崎的號碼在最上面，也才可以最快被找到。
「您播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約略三秒的時間，冰冷地機械女聲傳來。
「也是，都兩年沒用手機了。」金多賢安慰著自己，除了湊崎離開的這兩年，她好像就沒有要用電話聯絡湊崎卻找不到人的時候。
當然很多情況除外，湊崎喝醉的不能接電話時、和男朋友一起通知靜音時、和其他朋友在吵的聽不見鈴聲的地方時，還有其他很多很多。而金多賢也總是能找到理由為湊崎開脫，她知道湊崎永遠有更優先順位。
可沒人接起的號碼和再也沒人接起的號碼終究有些差距。金多賢已經習慣了湊崎的肆意妄為，能接受聽著電話未能接通的留言提示，卻還沒有個心理準備那號碼成為空號，她也沒有其他能找到湊崎的方法。
「課長？妳怎麼還不吃？麵都要爛了。」洗完便當盒的俞定延回到辦公室，手就要靠近金多賢的泡麵。
「妳拿去吃吧。」金多賢拿起座位上的西裝外套和電腦包，「順便幫我跟部長說一聲我下午請假。」
/
離開公司的金多賢搭上了最快一班回家的電車。避開了通勤人潮，電車上只有一些上班時間的閒人。
金多賢不遠處的座位是一個和家裡小不點看起來年紀差不多的孩子，身旁的爸爸將她的鞋脫掉後拿在手上，另一隻手護著她後背免得掉下來；孩子興奮的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念著站牌上還認不全的五十音；他們旁邊的座椅上有幾個購物袋，看起來像是剛去哪買了晚餐的食材。
真是看了容易做夢的景象，金多賢忍不住心想。
湊崎懷孕那陣子，可能是金多賢這輩子少數對什麼事抱有期待的時刻。看見孕婦裝就想著哪件適合湊崎，想像路邊孩子的鞋套在小不點腳上，更要命的是替孩子取名字，她做過的夢很多很多。
說起來她還得感謝湊崎，這麼早離開讓她即時止損，否則等她把房子都過戶給小不點那時候已經太晚。
金多賢在那對父女後幾站下車，車站附近是這一帶主要的商店街，剛好能在回家前買些菜。金多賢停在了蔬果店前，拿起青椒仔細端詳，「不知道小不點吃不吃青椒？」
「小姐，買菜嗎？今天的白菜很新鮮喔。」賣菜的大叔熱情推薦，「還是要來點南瓜？」
金多賢想了一下，「這個適合放在咖哩烏冬裡嗎？」
「當然，做成甜味的咖哩正好。」大叔笑著說道。
「那幫我包一點吧，還有青椒。」金多賢說著，邊將手裡的菜交給蔬果店老闆。
在湊崎突然從自己生命消失前，金多賢聊天記錄的最上方一直都是湊崎。她不需要置頂，因為湊崎總有說不完的話巴著金多賢分享，她永遠是金多賢聯絡人裡的最後訊息。
而那樣的湊崎卻停掉了舊電話的使用，金多賢不能理解其中原因。也或許是不願意去理解，就像她不理解湊崎怎麼願意為了一個看不見的存在離開熟悉的事物，金多賢比自己想像的更不瞭解湊崎。
「果然還是有個手機比較方便嘛。」金多賢在路過通訊行時喃喃自語。
她看了一眼玻璃上貼的最新款手機廣告接著走了進去，幾分鐘後提著裝有配好新門號的新手機出門。
以前她們的一些朋友好奇湊崎怎麼總自討沒趣，喜歡主動貼近不怎麼回應的金多賢。湊崎是這麼回應，「如果有天她找不到我，一定會哭出來。」
金多賢在朋友面前翻了個白眼，像是嫌棄湊崎的自戀。可她自己心裡清楚明瞭，何止是哭出來，找不到湊崎絕對是比想像中更可怕的事。
另一些人說湊崎一天和金多賢傳了一百則訊息太超過，這已經是騷擾的程度，金多賢則笑著和朋友說了她不在意。
這讓她給了對湊崎瘋狂喜歡一個藉口，可能湊崎透過訊息對她施了法，下了一輩子只能愛她的魔咒。
/
「我回來了。」雙手提著東西的金多賢用後背撐開門。等待她的是沒有回應的房間，這對於金多賢還算習慣，本來湊崎回來前也是這樣的情況。
說聲「我回來了」是家庭關係的遺毒，父母教導了金多賢要學會和家人相處，卻沒告訴她如果家裡沒人該如何和自己獨處。時間一久、日子一長，金多賢的自學能力只讓她學著接受沒有人回應。
金多賢將食材拿到廚房，她喜歡買回東西後將物品迅速歸位，懶散的越久便越不想整理。東西都丟進蔬果室後她走到客廳，穿著孕婦裝的湊崎揉著眼也在聽見金多賢後從房間走出來。
寬鬆的設計在金多賢印象裡可不是性感的服裝，只是產後的湊崎又恢復兩人大學時期的模樣，這叫人怎麼不發狂。金多賢極力撇開眼，假裝沒看到，並默默的把幫湊崎買新衣服記在腦內的代辦事項。
「妳回來啦。」湊崎說著，替金多賢拉開餐桌椅示意她坐下，順手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怎麼那麼早下班。」
「喔、嗯，剛好今天公司沒什麼事。」金多賢有些緊張，她遞出手裡的紙袋給湊崎，「我買了一些菜，如果妳需要煮飯可以用。然後這是手機。」
湊崎有些驚喜，沒有預想到金多賢會替她辦一隻新手機。過了兩年不需要手機的生活，她差點都要忘記人類社會是靠科技溝通。
手機已經做好基本設定，裡面只有一些原廠預先安裝好的應用程式。湊崎打開了通訊錄，已經有兩組號碼，金多賢和金多賢公司。
「我先輸入了我的號碼在裡面，如果手機沒接就打到公司，一定能找到我的。」金多賢說完從餐桌椅起身，「妳孩子呢？」
「睡午覺。」湊崎回應。
「嗯，那晚點我再煮晚餐吧。」金多賢走向自己擺在客廳的單人床墊躺了上去。
「謝謝。」湊崎笑著。
「謝什麼，我們是朋友嘛。」金多賢回答。
聽到這熟悉的回應讓湊崎忍不住笑了出來。湊崎的笑容，小不點不在的房間，這都讓金多賢以為又回到兩人大學時代，她們的關係親密又模糊。
沒有說清楚的喜歡，可以不負責任的想對湊崎好就對她好，沒有要回應的期待。
不是她安排的，不是自己安排的，不是她們安排的。
有天愛情就是這樣悄無聲息的降臨，霸道而不講理的竄進金多賢的生活，就像湊崎一樣。
陷入愛情的原因有很多種，最常見的其中一種，便是愛上對方身上自己沒有的。這也是平庸的金多賢愛上湊崎的理由之一，她愛上湊崎無來由的開朗。
那讓她本來陰陰鬱鬱的持續性降雨人生，突然照進一道熱烈刺眼的陽光。她本不該嚮往晴天，卻開始忍不住期待雨停。
金多賢必須承認，她現在還是愛著湊崎。最膚淺的證明，就是當她和湊崎共處一室，金多賢仍舊忍不住幻想她嘴唇吻起來的感覺。
可金多賢不曉得自己愛著的，是想像中陽光燦爛的湊崎，還是也同樣愛著隨雨季來臨的她。
【saida】 雨季過後 1. 「滾開，小不點。」
可能是她決定的，可能是自己決定的，可能是她們共同決定的。
只是有一天客廳裡那缸金魚就和愛意一起，突然竄進金多賢的生活，但和愛意一同到來的金魚卻沒能填補失去她以後的心靈空洞。
金多賢不知道自己怎麼又突然想起以前和湊崎的事情，可能是因為又一個難得的颱風天吧，和她一樣沒有商量就擅自到來。
幸虧前幾日的連夜加班，她索性給自己放了假不去公司，否則以老闆的個性大概也不會讓他們放颱風假。
待在家裡，她坐在客廳沙發的右側發著呆，左側屬於一個人，一個永遠回不來的人。
金多賢記得自己兩年前看著湊崎在陽光下隨著彩虹消失，那之後的她追了上去，卻什麼都抓不著。想喊著什麼，卻發現自己連情敵是誰也不曉得，只能從嘴...
可能是她決定的，可能是自己決定的，可能是她們共同決定的。
只是有一天客廳裡那缸金魚就和愛意一起，突然竄進金多賢的生活，但和愛意一同到來的金魚卻沒能填補失去她以後的心靈空洞。
金多賢不知道自己怎麼又突然想起以前和湊崎的事情，可能是因為又一個難得的颱風天吧，和她一樣沒有商量就擅自到來。
幸虧前幾日的連夜加班，她索性給自己放了假不去公司，否則以老闆的個性大概也不會讓他們放颱風假。
待在家裡，她坐在客廳沙發的右側發著呆，左側屬於一個人，一個永遠回不來的人。
金多賢記得自己兩年前看著湊崎在陽光下隨著彩虹消失，那之後的她追了上去，卻什麼都抓不著。想喊著什麼，卻發現自己連情敵是誰也不曉得，只能從嘴裡說出一些不成句子的怪異聲音。
她變得歇斯底里，看見一點陽光都覺得有人影；當路人拿起手機想拍彩虹越過天際，她只想快步跑走逃離；她討厭雨季，受不了下雨的聲音。
喔，對了。她也無法忍受那張雙人床，那張接回湊崎後，和她一起同眠了整個孕期的床。
她又買了一個單人床墊睡在客廳地板，神經質的鎖起房門，白白閒置一個家裡的房間。
可能有些人會覺得她怪異，不過金多賢向來孤僻，家中無人作客又怎麼會發現。
她蓋上被子重新睡下，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管。
/
今天醒來是被門口的鈴聲吵醒。
這個時間金多賢平常都在公司上班，平時她也沒什麼朋友，外頭甚至是狂風暴雨，她對於門外的人選是誰毫無頭緒。
不過她也沒興趣去知道，一切與她何干。
她拉起棉被遮住耳朵，又喬好一個舒服的姿勢。置之不理並不能讓門鈴停下，門外的人又反覆按壓，吵鬧的聲音響徹整個小房間。
金多賢開始後悔當初買了這麼一間小房子，才讓自己現在無處可躲。她又將棉被蓋的更緊，盼望著門外的人能有些自知之明趕緊離開。
在最後一長聲的鈴響後，門外的人終於識時務的放棄，但鈴聲停下後的事是始料未及。門外傳來拍著門板的聲音，那如迷惑水手的海妖之歌在外頭喊著。
「妳在嗎？」抽泣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助，「拜託了，我想不到誰能幫我。」
金多賢真的恨透自己的奴性，她幾乎在反應過來是誰講話的那刻就掀起棉被從床上彈起。轉開門，那是她此生最想見與最不想見。
那人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旁邊是一個看起來兩歲左右的孩子，金色的頭髮，身體飄著淡淡地藍色。孩子的眼神澄澈盯著開門的金多賢；而蹲在地上的人在發現門開後表情惶恐，讓金多賢看了有些不爽。
「進來吧。」金多賢說完就轉身，「紗夏。」
/
兩人進門後金多賢才終於看清。她們的打扮很特別，衣服剪裁不像是地球上的服飾，孩子手裡拿著的玩具也是從未見過。
她們沒有行李，就直接出現在這裡。
金多賢倒了兩杯熱水，那是家裡唯二的杯子，一個是自己平常用的，一個是兩年前買給湊崎的，她放在茶几上，卻在自己的家裡坐立不安，選擇站在了魚缸旁。
閒不得的手把玩著飼料罐，隨意在魚缸裡灑了兩下。像是從前的湊崎，用著少的可憐的愛施捨，她卻對得不到回報的愛趨之若鶩。
隔著茶几，她看向坐在對面的兩人，沙發右側的湊崎還有左側的女孩。
湊崎道了聲感謝，拿了自己常用的那杯先喂了幾口給孩子。孩子的嘴太小，一些流的太快的水從嘴角漏出來，湊崎用手指抹掉後擦在身上，接著才把剩下的水喝完。
金多賢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想湊崎開始懂得照顧人，尤其是溫柔的對待著她身邊那個小傢伙。
她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她甚至比她的生母更早抱到她。
「媽媽，還要。」小女孩指了指水杯。
湊崎有些尷尬的看著金多賢還有桌上另一個杯子，她記得金多賢的口水病，不喜歡和別人共用餐具。可她也不好意思麻煩金多賢再替她們倒一杯水，她們出現的唐突，怎敢一來就只是不斷提出要求。
也是有自己倒水這個選項，但她仔細想想卻發現自己不知道放水的位置。金多賢過去總是在她感到口渴前就準備好水，她似乎就沒進過廚房。
「媽媽！」小女孩又叫了一次，語氣有些任性。
正當湊崎準備安撫時，金多賢把原本就放在小女孩面前的那個杯子又推的靠她近些。
「喝吧，本來就給妳的。」金多賢說，轉頭看向湊崎，「妳也可以再喝點。」
湊崎感激的點頭，又拿起水杯喂給孩子，直到她抗拒的推開。
/
窗外雷雨交加，這好像就是這個世界最後的聲音。客廳裡的兩個大人都沉默，唯一的孩子一個人玩著手上的玩具，習慣這樣的場景。
金多賢不知道該從哪個問題問起好，事實上哪個問題先問也不重要，反正湊崎只會答自己想人知道的。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孩子開始打起哈欠。
「妳和小不點一起擠一擠，雙人床應該夠睡。」金多賢苦笑，「衣櫃裡還有一些妳的衣服，她就先穿我的上衣，雖然可能太大件。」
「謝謝。」湊崎說道，但金多賢不想回應湊崎的感謝，不必要的禮貌提醒著她們並不親密，她推著母女二人進房間睡午覺，自己則重新回到一個人的客廳。
外頭的雨從早晨就沒停過，雨滴落在客廳的窗戶又匯聚成小河川，最後消失在金多賢看不見的窗延之下。
消失了兩年的湊崎又出現，在她最討厭的雨季。
金多賢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或許就是湊崎和那個光影下的不知名物體在惡作劇，想幼稚的考驗她到底多喜歡湊崎。她甚至覺得湊崎和孩子的出現就是幾經計算的結果，那個看不見的情敵一定就在暗處嘲笑著她心甘情願做個便宜爹。
金多賢走到窗戶邊，指著落下的雨水說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何居心，但我勸你最好在我醒來就把這兩個人帶走。」
說完，她躺回單人床墊上。棉被蓋過頭，金多賢又窩成睡覺的姿勢。
/
臉上搔癢的感覺讓金多賢又從夢裡清醒，睜開眼她看到的是一雙盯著自己的褐色眼睛，那雙眼睛和她愛著的湊崎如出一轍，可退後點就可以發現她無法忽視的金髮。
小女孩手裡拿著蔥，有些不明所以。見金多賢沒有要理她的意思，她於是換成蔥白的那頭又戳了金多賢的臉頰幾下。
「滾開，小不點。」金多賢說，可一下又馬上後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語氣要這麼兇。
倒是孩子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開心的蹦蹦跳跳離開她床邊，雀躍的步伐有些像湊崎和她在大學剛認識的那時。
她翻過身就想再睡一下，卻聞到不太對勁的味道。一些複雜的香料味混合在一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濃厚氣味從廚房撲鼻而來。
她提著上衣靠近脖子處的布料遮住口鼻，接著走進廚房。
砧板上放著一些形狀整齊的食材，可以看出切它們的人一定刀功了得，可一旁瓦斯爐上的鍋子又在打臉這個觀點。尤其是現在鍋子前的人一副沒發現問題的樣子，金多賢更加害怕。
金多賢苦笑，和過去明知湊崎不可能成為自己的那種苦澀辛酸不同，現在的苦是因為空氣裡瀰漫著怪異的苦味。
湊崎在看見金多賢走進廚房後有些害怕，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不小心碰掉砧板上的刀。菜刀碰到白色的磁磚地面發出匡噹響聲，吸引了在客廳玩耍的孩子。
「別過來。」金多賢喝斥，急忙煞住要衝進廚房的小不點。她蹲了下來撿起菜刀，將它放回原本的地方。
金多賢又看向湊崎，不喜歡她總是看著自己臉色的樣子，就連煮個飯都要像是被抓到做了什麼壞事。明明被人丟下的是她，金多賢卻覺得自己像個壞人。
「妳先去外面整理桌子。」金多賢說道，「我把食物端出去。」
她用食物來形容鍋子裡的東西，因為無法確定究竟是什麼料理。馬鈴薯和紅蘿蔔在鍋子裡，顏色像是咖哩，旁邊是切好的番茄、高麗菜和一碗蛋液，另外還有一鍋煮好的麵。燒焦的是那鍋咖哩，勺子在鍋底有些異樣的觸感。
湊崎想煮的料理不太明確，倒不如說這些食材很簡單，怎麼組合都可以。金多賢選擇先把咖哩的火關掉，拿出另外一口鍋子，將番茄、青菜丟下去，澆了一圈蛋液做成蛋花，再稍微調味一下便把麵丟進去。
「給妳。」孩子突然出現將蔥交給金多賢，她意會的切成蔥花，丟進盛起來的麵裡。
/
金多賢將家裡僅有的兩個碗端出廚房，看見湊崎站在餐桌旁手足無措。桌子已經清理乾淨的讓三人吃頓飯不成問題，但只有兩張椅子。
「妳們先吃吧。」她把碗和餐具放在桌上，轉身回到廚房拿起在瓦斯爐上的鍋子繞過餐桌來到客廳，一個人坐在床墊上。
有問題的不是湊崎，是這個房子的設計，一開始就只打算讓一個人住的房子裡當然不會有太多椅子。若沒有招待客人的習慣要這麼多張椅子是浪費，夜深人靜時也總會在意數量比需要又多出一張。
這麼想，突然慶幸湊崎兩年前在的時間不算太長，還不足以讓金多賢將家裡置辦成一家三口適合的模樣。
「不是咖哩烏冬嗎？」孩子指著碗裡的麵說道。
湊崎又慌張的看著金多賢的臉色，感謝她收留自己和孩子還幫忙煮飯都來不及，她們怎麼還敢嫌棄。
「抱歉，下次再吃咖哩烏冬吧。」金多賢回應，「如果妳們明天還沒有要走就是了。」
這語氣在別人耳裡一定有些刻薄，金多賢也承認自己是故意，她對湊崎的離開仍舊充滿怨懟。是她突然出現帶來希望，又突然消失將一切奪走。
或許湊崎在和她打賭，賭自己到底能多狂熱偏執的愛她，金多賢也知道自己在將她接進門時就輸了。
/
湊崎在飯後將孩子抱回房間哄睡，但晚上八點距離金多賢的睡覺時間還早，她仍舊清醒的難以入眠。這和湊崎剛離開時一樣，她常常一個人環視著房間，還不能接受事實，好像下一秒挺著孕肚的湊崎就會從房間開門走出來。
可真當湊崎回來時，金多賢已經習慣了她不在，金多賢坐在今天沒多少機會坐的沙發右側，看著左側本該是湊崎的位置。
不是她決定的，不是自己決定的，不是她們共同決定的。
只是有一天和湊崎在房子裡的生活痕跡，就被時間偷偷地抹掉，好像從來沒存在過。
金多賢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這麼狠心，卻又在路邊看見玩耍的孩子時忍不住想像湊崎肚子裡的小東西現在長成什麼樣，接著發現自己是愚蠢又念舊的。
「還沒睡？」湊崎如同金多賢曾經想像，關上房門走到沙發另一頭，坐上那一直以來都屬於她的位置，卻等不到金多賢和她閒話家常。
她們都有話想說，但金多賢想聽的不會是湊崎願意說的。而湊崎能說的，遠不能解釋金多賢心裡半點疑惑。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跟孩子留下來吧。」和兩年前的台詞一模一樣。或許金多賢便是自虐成癮，才反覆的接回自己永遠不可能得到的人。
「我沒錢付妳房租。」湊崎回應，這兩年也沒什麼長進。
「沒關係，我們是朋友嘛。」金多賢頭也不抬又是同個藉口，這次多了下半句，「雖然和小不點還沒什麼關係，但我也會把她當朋友的。」
「不是這樣的，已經在醫院寫妳的名字、」湊崎激動的抓住金多賢想反駁卻被打斷。
「妳知道我永遠都不會和她有血緣關係。」金多賢輕輕撥開湊崎的手，「妳們可以待到想走的時候。」
「反正妳一開始也是這麼想才帶她來的，不是嗎？」
/
以下不是正文：
這會是個一起養孩子的可愛故事，沒有太多問題要解決。
話說大家對小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呢?
作者從小就是常做怪夢的人，五歲的某天醒來母親告訴作者，剛剛作者在睡夢中大喊：「我真的吃不下了。」
現在偶爾還是會在睡夢中被吃不完的橘子攻擊，真是可怕。
有興趣的可以分享一下小時候的故事，讓大家一起開心開心。
老樣子，感謝各位讀者來看文，祝各位讀者有美好的一天，也日常替孩子們平安健康一切順利祈禱。
P.S 沒可能今天還是娜璉生日吧，生日快樂！
【saida】 雨季過後 – 預告
可能是她決定的，可能是自己決定的，可能是她們共同決定的。
只是有一天那缸金魚就和愛意一起，突然竄進金多賢的生活，但和愛意一同到來的金魚卻沒能填補失去她以後的心靈空洞。
金多賢不知道自己怎麼又突然想起以前和湊崎的事情，可能是因為又一個難得的颱風天吧，和她一樣沒有商量就擅自到來。
幸虧前幾日的連夜加班，她索性給自己放了假不去公司，否則以老闆的個性大概也不會讓他們放颱風假。
待在家裡，她坐在客廳沙發的右側發著呆，左側屬於一個人，一個永遠回不來的人。
金多賢記得自己兩年前看著湊崎在陽光下隨著彩虹消失，那之後的她追了上去，卻什麼都抓不著。想喊著什麼，卻發現自己連情敵是誰也不曉得，只能從嘴裡說出......
可能是她決定的，可能是自己決定的，可能是她們共同決定的。
只是有一天那缸金魚就和愛意一起，突然竄進金多賢的生活，但和愛意一同到來的金魚卻沒能填補失去她以後的心靈空洞。
金多賢不知道自己怎麼又突然想起以前和湊崎的事情，可能是因為又一個難得的颱風天吧，和她一樣沒有商量就擅自到來。
幸虧前幾日的連夜加班，她索性給自己放了假不去公司，否則以老闆的個性大概也不會讓他們放颱風假。
待在家裡，她坐在客廳沙發的右側發著呆，左側屬於一個人，一個永遠回不來的人。
金多賢記得自己兩年前看著湊崎在陽光下隨著彩虹消失，那之後的她追了上去，卻什麼都抓不著。想喊著什麼，卻發現自己連情敵是誰也不曉得，只能從嘴裡說出一些不成句子的怪異聲音。
她變得歇斯底里，看見一點陽光都覺得有人影；當路人拿起手機想拍彩虹越過天際，她只想快步跑走逃離；她討厭雨季，受不了下雨的聲音。
喔，對了。她也無法忍受那張雙人床，那張接回湊崎後，和她一起同眠了整個孕期的床。
她又買了一個單人床墊睡在客廳地板，神經質的鎖起房門，白白閒置一個家裡的房間。
可能有些人會覺得她怪異，不過金多賢向來孤僻，家中無人作客又怎麼會發現。
她蓋上被子重新睡下，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管。
第七章 小太阳
『孙彩瑛家』
“嗯...？我这是...”日上三竿，名井南醒了。她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这是哪。名井南觉得自己整个人晕乎乎的，脑袋很痛。
简单来说，名井南喝断片了。
“...啊，哦对。我昨天喝酒了好像。...但是我酒量好差劲啊，鸡尾酒都能醉。”
名井南准备下床去收拾一下自己，但是在她转身下床的时候看见床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杯贴着便签纸的水。因为名井南起的有些迟，水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名井南伸手拿起那杯水，读了一下便签纸上面的内容。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就把你接到我家来了。洗漱完把这杯水喝了吧，出门右拐有早餐铺。早餐铺对面就是公共汽车站。你放心，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明天就...
『孙彩瑛家』
“嗯...？我这是...”日上三竿，名井南醒了。她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这是哪。名井南觉得自己整个人晕乎乎的，脑袋很痛。
简单来说，名井南喝断片了。
“...啊，哦对。我昨天喝酒了好像。...但是我酒量好差劲啊，鸡尾酒都能醉。”
名井南准备下床去收拾一下自己，但是在她转身下床的时候看见床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杯贴着便签纸的水。因为名井南起的有些迟，水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名井南伸手拿起那杯水，读了一下便签纸上面的内容。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就把你接到我家来了。洗漱完把这杯水喝了吧，出门右拐有早餐铺。早餐铺对面就是公共汽车站。你放心，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明天就是运动会，你没有报名，所以要去拉拉队哦。明天见～］
落款是孙彩瑛，旁边还画着一只小老虎。虽然有点潦草。
名井南笑了。
笑孙彩瑛怎么这么可爱，也笑自己怎么把这样可爱的人忘了。
名井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放下水杯，掏出手机，点开kakaotalk，找到金多贤的聊天框给她发消息。
penguin：真是不好意思啊多贤同学，昨天给你添麻烦了，昨天我说的话你就当做没有听见吧，我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
对方过了一会才回，可能刚刚下课吧，名井南这样想。
Tofu：没关系的，mina同学可能之前觉得我对你很好所以误以为喜欢我吧？但是有另外的人才是真正对你好哦kk。
名井南一头雾水，怎么学霸也喜欢开玩笑呢。
哦对，学霸还有喜欢的人呢。
想到这名井南又给金多贤回了一条信息。
penguin：那方便问一下多贤同学喜欢的人是谁嘛，或许我可以帮点什么呢。
Tofu：啊真的么？！那你要答应我不可以说出去呢。
penguin：那是当然。
Tofu：其实我挺喜欢凑崎同学的，你们不是好朋友嘛kkk。
penguin：她呀，你请她吃饭就好啦，嗯...拌饭？她在日本就很喜欢吃这种kkkk。
Tofu：拌饭的话，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店，招牌菜好像就是芝士紫菜拌饭呢。谢谢mina同学啦＾_＾。
Tofu：啊...要上课了，mina同学休息好了就回来参加明天的运动会哦~，先再见啦。
penguin：拜拜~。
名井南关掉手机，起身去洗漱，洗漱完回到孙彩瑛的卧室拿起那杯水喝掉了。
名井南又看着玻璃杯上轻贴着的便签，她想了一下，还是把孙彩瑛贴的画着潦草小老虎的便签纸撕下来放在口袋里带走了。
临走的时候名井南大致看了看孙彩瑛的家，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单件存在的，除了今天给名井南拿的一些洗漱用品什么的。
好像她是一个人住呢。名井南这样想。
不孤单么？
她当时决定考到韩国的时候怕一个人在异乡会很孤单，于是硬拉着凑崎纱夏争分夺秒的学习。
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两个人凭借优异的成绩和艺术加分成功获得来韩国当交换生的名额。
考完试的那天，凑崎纱夏说什么都要和她出去大吃一顿。
“这几个月跟着你拼死拼活的，我都瘦了一大圈了，再不去吃点什么就没力气跳舞了！”这是凑崎纱夏对她说的原话。
名井南确实很喜欢跳舞，她决定来这所高中有一点就是因为这里艺术方面的成就确实很高。
美术，舞蹈，音乐，还有...体育。
孙彩瑛好像就是体育生吧？
也是，不然昨天是怎么把喝醉的自己扛回来的呢。
名井南又想起来点什么。
她之前好像真的见过孙彩瑛，大概在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夏天。
对，当时的她是导游，孙彩瑛是她的游客。
在那个夏天，名井南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闯进了孙彩瑛的心里。
名井南当然不知道。
现在孙彩瑛又毫无防备的闯进她的生活里，进入她的世界里。
就好似她阴暗世界里的小太阳。
ALL纱
ALL纱和纱ALL其实没什么分别。
可能有些雷人，慎入。
在演唱会上和多贤尼亲亲，和娜琏姐姐去逛街，在泡泡里cue小南……
ONCE会看到，ONCE会看到，ONCE会看到......
纱夏知道。
--
“那个，纱夏酱……”
“怎么了？你们？要说什么啊？”
“那个，就是……”
“就是纱夏你有在恋爱吗？和队内的人。”
凑崎愣住了。
“诶？为什么会那么问？怎么会呢？”她反问完搅动起了手里的奶茶，对和三个多年闺蜜的友情产生了质疑。
“真的吗？纱夏酱没有骗我们吗？”
凑崎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对方会有...
ALL纱和纱ALL其实没什么分别。
可能有些雷人，慎入。
在演唱会上和多贤尼亲亲，和娜琏姐姐去逛街，在泡泡里cue小南……
ONCE会看到，ONCE会看到，ONCE会看到......
纱夏知道。
--
“那个，纱夏酱……”
“怎么了？你们？要说什么啊？”
“那个，就是……”
“就是纱夏你有在恋爱吗？和队内的人。”
凑崎愣住了。
“诶？为什么会那么问？怎么会呢？”她反问完搅动起了手里的奶茶，对和三个多年闺蜜的友情产生了质疑。
“真的吗？纱夏酱没有骗我们吗？”
凑崎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对方会有这样的质疑：“yuka酱！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们的这个问题真的是真心问的吗？你们难道真心这么认为吗？”
他看见mao慢慢点了点头：“纱夏好像真的和多贤在交往。”
“哇，哇——”凑崎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气急反笑。
“momorin！是momoring吧！”
“yuka酱……”凑崎最终用手扶了扶额。
“所以是子瑜？”
“i……”凑崎看着你们一个个求知欲旺盛好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关闭视频通话的冲动，“你们真的是我从初中认识的朋友吗？你们还不了解我吗？啊，好受伤。”
“对不起……纱夏酱……”
“是我们错了，对不起。”
“对不起了，别生气了。”
凑崎嘟着嘴点点头，以为这荒诞的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朋友又说“那子瑜喜不喜欢你呀，她真的不会当真吗？她当真了怎么办——”
凑崎立马打断了她：“怎么会呢！我们就是在营业啊，在炒cp而已，不要磕昏头了好不好？人家当真什么的，拜托！我们是同事诶，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们几个真的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清醒一点，不要再......”
凑崎的声音越来越小，语速越来越慢，最后随着脸变成受惊的仓鼠完全停止。
“纱夏？”画面里的朋友拿起手机查看后变得有些异样，mao试探叫了一句。
明明待在开着冷气的房间一动也没动，凑崎却觉得额头边有冷汗流过——手机不知何时接通了电话，正在通话中的界面赫然显示着超过6：55的时间。
或许还有可以庆幸的，对面的是娜琏而不是子瑜，不过就算如此凑崎也并不能安心，在这个寂静的来电中，对方究竟有在听吗？对方听见了多少？没有一个不让她坐卧难安，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处理。
纠结片刻后，她对着笔记本比了“嘘”的手势，把电话放到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喂？是娜琏姐姐吗？”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然今晚、明晚、后晚，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得着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吧？都是普通的......正常的......普遍的......习以为常的......默认的......娜琏姐姐肯定是理解的吧？
虽然间隔只有一秒，但在当事人凑崎纱夏心中却像一万年那么久，透过手机听筒，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嗯，是我呀。”
“哦，”凑崎感觉自己心跳快得有点想吐，“娜琏姐姐找我什么事啊？”
“啊，就是马上饭点了问你要不要一起订外卖。”
“今晚吗？好像不行诶，冰箱里剩下的汉堡不吃就要坏掉了，对不起啦姐姐。”
“嗯，没关系，我问问别人。”
“好的，姐姐再见。”
“拜拜～”
呼，算是有惊无险，凑崎挂掉电话立马扑到枕头里大叫：“啊！真的是吓死我了！”
她坐起来，我这自己心脏对朋友说：“哎呦，虽然没说坏话也没有做坏事，但是为什么就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啊！我真的感觉要把心脏吐出来一样啊！”
......
--
娜琏看着中断的通话界面，放下了手机，她环顾了一圈，做出大姐的样子：“那这样大家也都应该点好了吧，我叫服务员咯？”
成员的应答稀稀拉拉，有气无力，一群人不像如日中天的顶级女团，反倒像被夺取领土的士兵。
服务员离开后，属于她们的包厢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一如刚才听着大姐手机扬声器，但，这只是心里的声音听不见的情况下了：
MOMO：啊......原来纱夏不是在撩人啊，真好，她没有撩那么多人诶！不过，我呢？和我是工作吗？不是吧，我们刚来就是朋友了诶，纱夏才不是成为TWICE以后才撩我的，诶诶诶，但是纱夏刚刚不是否认了吗？为什么要否——肉来了！肉肉肉！啊——啊——烫烫烫！
名井把自己的冰可乐推了过去：桃怎么看呢？大家都是日本来的。真的没有超过正常营业的行为吗？难道只是我想太多吗？不！桃怎么会知道！纱夏对我那么特别，别人怎么能知道！
子瑜:啊，姐姐以为我不会当真吗？姐姐不会当真就以为别人不会当真吗？太坏了！我一直以为姐姐喜欢我呢，我，我，我也很喜欢，姐姐你啊......
子瑜夹了一块肉刚要放到嘴巴里，就听到定延超级大声地喊了自己，全身像冻住了一样。
定延看到神情恍惚的子瑜，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子瑜，不好意思了。”还好大家都似乎没怎么注意到的样子。
子瑜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继续缓慢地进食。定延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清醒一点：不过是自己碗里的一块肉嘛，那可是忙内啊，清醒一点俞定延！这都怪凑崎纱夏，哎西，早说了她是个狐狸精，是在欺骗感情，哎西！
志效热情地翻动着牛小肠：怎么一个都没提到我！怎么能一个支持者都没有！怎么会不磕sahyo呢？？？哎西，从现在开始，我要为sahyo争美帝！有品味就该磕纱夏和我好吗？我那么喜欢她，我们那么好，就算纱夏现在还不接受，我也一定能打动她！来吧，我让你们磕的cp成真。哎西，俞定延，不会自己烤吗？林娜琏你，好啊，你们抢得走我的牛小肠也抢不走纱夏，没有人能分得开我和纱夏！
牛小肠：哎呀哎呀别夹我——哎呀哎呀快夹我，这个女人怎么好像有小火苗一样呀！唉呀妈呀，要变碳了，救，救......我，呃。
娜琏狠狠地嚼着：好啊，凑崎纱夏，呵呵，很好。凑崎纱夏！凑崎！纱夏！好啊，好啊，谁说钓鱼的人就不是鱼呢，钓神？呵！看我把你拖下来！
彩瑛依旧嚼着嘴里被咬过a million次的白饭：痛苦是艺术的源泉，纱夏姐姐不是说过想要她的画像吗，待会回去画一画怎么样呢？哎，这下不仅是农民工，还是失恋了的农民工了。——嗷！姐姐为什么这样对我！最近还和我那么亲密！太过分了！
多贤虽然人坐着，但思绪飘向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往，从第一次在公司见到外国的练习生，到sixteen被姐姐训，再到出道后忙碌的每个日日夜夜，眼前闪过的一张张脸，一个个笑容，一次次脸红心跳的接触......：姐姐......
--
大家都去哪了？在房间里待得有些无聊的凑崎在宿舍里转了转，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影，就在准备回房睡觉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解锁的声音。
“喔，志效！你回来了！你去——南，你们一起出去了？”
“嗯。”
两个人异口同声回答了凑崎，而志效先一步走到了她身边：“现在有空吗？来我房间聊一聊吧？”
也许是酒壮人胆，也许是被激起的胜负欲，志效这次打出了一个超级直球，打算一会儿就先表明心意。
虽然对突然的邀请有些疑惑，但凑崎还是答应了，任由被拉着往志效房间里去。
志效没有太大声，但名井还是听得很清楚，队长应该是为了团队所以找纱夏谈一下关于营业和与队友相处的正确距离吧，这样的猜测很快又被自己推翻：纱夏说的话很对啊，根本不需要指导矫正，唯一的解释，肯定是志效也对纱夏......
名井疾步趴到了房门听墙角，果真和她的推断一模一样。
“纱夏......我，我，愛してる！”
凑崎再次变成惊吓仓鼠：“诶！志效啊——”
“我反对！”门被重重摔在墙上，名井坚毅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
“......”凑崎快接受不了这么多爆炸性信息了，“诶？”该不会是什么联合整蛊吧。
冲动过后，名井脸红起来，但事已至此，她决定豁出去了：“愛してるよ、さたん。”她想，如果声音没有这么抖的话，应该很帅气吧！装逼成功（歪嘴笑）。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凑崎厉声呵斥，并开始逃离现场：“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你也是！”
“纱夏！”
“さたん！”
凑崎飞跑出门，急于离开的她甚至选择了消防楼道，没想到这一下，就撞进了陌生人的胸怀，抬头，啊，原来是娜琏姐姐。想到刚刚的那通电话，凑崎觉得自己得救了，娜琏姐姐绝对是理解自己的吧：“姐姐，今天我可不可以住你们那儿啊？”
正想着怎么设陷阱呢，没想到鱼儿自己跑来了，娜琏自然是无比欢迎，没想到身后的人却抢了她的话。
“当然了，纱夏和我一起睡吧，就像练习生的时候一样。”
没关系，她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MOMO你房间那么乱，还是和我睡吧，我的床舒服一点。”
“不行，纱夏肯定和我睡习惯一点！”
“不行，纱夏得和我睡！”
“都别吵了，和我睡不就行了。”
凑崎看着开始争吵的三人，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是娜琏姐姐用词太奇怪吗？
“纱夏姐姐要和谁睡？！！！！！”楼道下方传来愤怒又可爱的吼叫。
果然是用词太让人误会了，凑崎扶着扶手探身向下：“不是的，纱夏没有要和谁睡。”
“你不是要和我一起睡？”娜琏瞪着眼睛看着凑崎。
“纱夏要睡谁！！！”志效赶到楼梯口，看对手一样看了所有人，除了纱夏。
“さたん、帰ろう?”名井小心地上前想要拉起凑崎的手，可她一靠近对方就退更远。
“到底睡不睡啊？”
听不见任何答复的楼下三人组陆续赶到，彩瑛在前面质问；多贤在中间扫描了所有人；子瑜在最后，目光始终盯着凑崎，然而当凑崎看向她的时候，却又移开了。
看着周围一圈熟悉又陌生的成员，凑崎崩溃地抱着头蹲下：“这算什么事啊！”
END
------------
到后面体会到一中放飞自我的快乐😂😂
本来是灵感来了，纠结着写一对还是多对，后来想想，自己没时间（是的，真的没时间好久都没写，但是凑崎桑真的太有魅力了，哎，所以，那就稍微写一下吧）不如就写多一点的吧。
本来的设想，从电话结束，八人女子小队开始复仇，当然是各自管各自的，不过之后也许撞在一起就np了，都还是我的设想，不过也没准备写详细，写了一点开头自己爽完了这个故事就结束了，但最后大家也看到了，我连危险的边缘线都没擦。
在写八人聚餐os部分，有纠结要不要写之前的通话中os，这样能顺便写上大家是怎么九缺一到餐馆，怎么连上那通罪恶根源的电话，不过想想还是不重要，大家关心的应该在后面，不过那时没想到我后面不仅写歪了，还放飞自我了，开始还注意着遣词要严肃来着。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被我创飞哈哈哈哈。本来还想着这篇随便写的要不要打tag，现在，我要努力创到更多人😝😝😝（好心人告诉我14tag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