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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男第一人称视角，会上位，内含三人行，四人行等 ​​​，关系很乱，请酌情观看

第三章 缓刑

概要：贝尔托特与莱纳及战士队其他人重逢。

莱纳走进去，贝尔托特转头面向房门，于是莱纳再次为眼前人的变化一惊。贝尔托特的五官一向长而瘦削，然而现在它们使得他乱麻似的须发下露出的神情加倍憔悴。

“莱纳。”贝尔托特说道。

然而，这声音却不容错辨。他记得它的一切音调变换、顿挫抑扬——平静时的暖意，激战时的沙哑。莱纳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字都还没对友人说。

“贝特。”他嘶哑地吐出。

贝尔托特的手一动——也许是想向莱纳伸手——但他的双手被束缚扯了回去。贝尔托特眨了下眼。“你可不可以……？”

“当然。”莱纳说。他解开贝尔托特四肢上的束缚带，发现自己手抖得不成样子。

“谢谢你。”贝尔托特说。终于他别无选择，只能面对占据自己无眠长夜之人。

他不觉陷入贝尔托特那双熟悉的眼眸，两腿发软。莱纳无法再看，双膝一弯跪倒在瓷砖地上，额头贴上冰凉表面。“对不起，贝特。”他哽咽道。他准备了长篇的道歉——乃至悼词——这些都是他回马莱后被安排的心理治疗的一部分。纵使词句熟记于心，此刻他却除了这一句什么都说不出。“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权利对不起。”他眼眶发热、盈满泪水，过去两年山一样的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现在它爆发出来，在他匍匐在地时紧紧被攥在拳中，“我那时没想抛下你。我发誓我没有——我要求回来找你，可他们说你死了——”

“莱纳，”贝尔托特唤道，床吱呀一声，“别这样。求你站起来。”

莱纳趴在地上没动。“我应该回来的，贝特。我应该回来的。”

“抬头看，莱纳。”他感觉一只手在自己肩上安慰般地抚摸。

这一次他抬头了。贝尔托特坐在病床沿上，面容温和。莱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贝尔托特就打断了他：“我不怪你。”

眼泪开始盛不住地往下淌，但莱纳直挺挺跪着，迎上贝尔托特的凝望。他摇头：“多年前我应该听你和阿尼的。我们应该回去。”

贝尔托特探究似地低头看着莱纳：“然后呢？”

“然后——”莱纳感觉自己磕巴了，“说不定我们就不用干那些事了。”

“因为我们会被处决，”贝尔托特说，“我们那时还是孩子，莱纳。”

“或者贾利亚德可以拿走我的铠巨，”莱纳低低地说，“他会干得更好。他不会崩溃掉然后把一切都告诉艾伦，然后说不定你就不用经历……这一切。”

“贾利亚德？”

莱纳慢半拍意识到，贝尔托特上一次和波尔克见面说话还是孩提时代。“就是波尔克。”

“啊，”贝尔托特垂眼看自己的双手，“你真的觉得事情会不一样吗？”

莱纳顿住了。他想相信如此。他想相信只要他消失、只要把他从图景中移走，那么一切都会不复存在。但脑海深处，他清醒地知道他只不过想让自己的受苦不复存在。他脑海里的声音很清楚，那就是——

“什么都不会变，”贝尔托特断然道，“马莱会让别的什么人把墙踢倒。人们还是会死。我想哪怕是波尔克都承受不了那种罪恶感，”他抓住莱纳肩膀把他扶稳，“请起来，莱纳。我想作为朋友跟你说话。就像以前一样。”

他们相互对视——莱纳眼含泪光，贝尔托特眼神肃穆——莱纳寻得力量，按捺下心中探头的怪物。这一行为他从104期起就已熟习：两三下深呼吸，凝视贝尔托特深绿色的虹膜，直到他感到心中的风暴变得驯服，仅余一抹钝痛。

莱纳仍然不无疑虑；他当然幻想过贝尔托特立刻原谅他，但他不敢相信它会成真。也许贝尔托特有所保留。也许他在假装。不过不管怎样，将来他们会交流更多。眼下他只需看着贝尔托特的面容便感到满足，无论他的面孔看起来如何陌生。

贝尔托特打破沉默。“你留胡子了。”

莱纳眨了眨眼。他不由为这突兀的评价轻笑出声：“是啊。对，我留了，”他拉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好更容易望进贝尔托特的眼睛，“你也有胡子了，贝特。”他本想伸手抚过贝尔托特的下颌，却打消了念头。贝尔托特刚回来那会，最初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占据了他的心神。现在理智回归，他决定没必要再让波尔克起疑。也有一部分的他害怕贝尔托特会在他信手做出的亲昵举动下畏缩。毕竟已经过了那么久，其间夹杂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情。

贝尔托特只是揉了揉下巴颏。“我能感觉到。”

莱纳想起贝尔托特甚至很可能还没见过自己的模样。对他来说那可不见得是什么宜人景象。

“你有没有听说那时发生的事？”贝尔托特问道。

莱纳点点头。他再次难以望进贝尔托特的眼睛。“听说了，”他的声音不比耳语高多少，“他们要把你——”他甚至说不出下面的话，但看到贝尔托特的困惑神色，他挣扎着吐出，“他们要把你喂给谁？”

“阿明，”贝尔托特兴致寥寥地说，“很有诗意，真的。毕竟我确实试图杀他。嗯——”他若有所思地抬头，“我想我确实杀了他。”

莱纳感到一阵恍惚，既因贝尔托特说的话，也因他说话的语气。他脑海中有一百万个问题在奔涌，彼此间推搡争抢，却没哪个成功挤出头。“我不——”

“你不记得，我知道。”贝尔托特说。

“可是不记得也没有更好过，”莱纳仍在眩晕中，他的手在贝尔托特手上方悬停一瞬，最终还是抽回了，“我做了很多噩梦。我总是想起你，”他在最后时分补上，“和阿尼。我辜负了你们两个。”

贝尔托特的唇蜷起，悲伤地微笑：“我也辜负了阿尼。我在这里，而她不在。”

“她有可能还活着，贝特。”

“莱纳，”贝尔托特突然严肃起来，“你以为我是怎么到这儿的？”

这就是那个不言之问。每个人的脑子里都藏着同一个念头，但没人敢把它说出来。

眼见莱纳踌躇，贝尔托特说下去：“我一定杀了岛上所有人。”

“贝特——”莱纳能说什么？他的舌头仿佛变成铅般不听使唤。

“没有别的解释，”贝尔托特目不转瞬盯着莱纳，“调查兵团不可能放我。他们根本不信任我。比起争取我帮忙他们宁愿自己占领马莱。也就是说——”他拄膝托腮，“我一定是把他们都杀了，包括阿尼。”

“你哪能那么确定。阿尼有结晶化啊。”

贝尔托特看看莱纳。“那不够，”他顿了顿，“真的只有你的巨人能抵御我，莱纳。”

贝尔托特说这些时如斯流畅。莱纳感觉自己仍然解不开舌头，除了说那句他早就习惯说的——“对不起。”

贝尔托特古怪地看他。“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我只是——”莱纳支吾，“我们应该去救你和阿尼的。”

“是吉克做了那个选择，不是你。”

“我不能总为我参与过的事情找借口，说我无能为力，”莱纳双手攥紧大腿处的布料，“甚至绝大多数发生的事情我都不记得——”

贝尔托特好奇地看着他：“那你记得什么，莱纳？关于希干希纳？”

莱纳看看贝尔托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复杂。他几乎认不出哪些记忆碎片是愧疚下幻想的产物，又有哪些是现实。当然，这还跟104期时他的两个人格有关系——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他们就不得不前往希干希纳作战。

但有两件事是确定的。“我记得开战前我们在城墙上分开，”莱纳声音颤抖，“然后我全身瘫痪时听到了你的声音。让我翻身卧倒保护自己，”他摇了摇头，“其他的我基本记不得了，贝特。”

“我知道了。”贝尔托特说。看不出他是否失望。

门开了，波尔克犹犹豫豫地走进来。贝尔托特惊讶地抬眸看他：“波尔克？”

“是贾利——”波尔克开口却没说下去，咳嗽一声，“无所谓了。欢迎回家，贝尔托特。”

“他现在用贾利亚德作称呼了。”感觉到波尔克的尴尬，莱纳帮了他一把。

“噢，对。”贝尔托特突然微笑起来，上下打量波尔克。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喜悦，莱纳心中感到一股暖流。“我好多年没见过你了！你没怎么变嘛。”

“你也——”波尔克不幸再次结巴了，莱纳禁不住为波尔克罕见的支支吾吾偷笑，尽管这有些悲伤。贝尔托特显然不是他们六年前认识的男孩。他身高陡增，蓬乱的毛发将瘦削脸庞完全遮住，使得他和曾经那个有着大眼睛和肉乎乎干净小脸的孩子大相径庭。

看见友人的样子，莱纳心里又是蓦地一抽。他朝贝尔托特举起一只手。“我们一会再聊，”莱纳说，“长官下令放你出院了。你饿吗？”

“你不在的时候他们给了我吃的，”贝尔托特不自在地摸了把脸，“不过要是能洗个澡就好了。”

莱纳点点头。“那我们回营房吧。”

他站起身，胳膊揽住贝尔托特，帮他起来。贝尔托特的身形被宽松的破旧外衣所掩盖，但当莱纳扶住他，他震惊地感到这具瘦弱身躯里凸出一根根骨头。很多帕拉迪岛上的事莱纳都不记得，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贝尔托特修长有力的身体。无论摸哪里都能摸到肉与肌肉。他的明悟带来一阵刺痛，莱纳的眼睛又热了。

贝尔托特探寻地看向他，莱纳意识到自己盯了人家好半天。波尔克不舒服地动了动：“我们该走了吧？”

“对，”莱纳轻轻地说。他帮贝尔托特迈出第一步，第二步，一步步走向门。这是个缓慢的过程，但贝尔托特的力气平稳增长。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们走出医院、沿着路慢慢前行时，贝尔托特问道，他好奇地四下看看，“我们在城市的马莱区吗？雷贝里欧边界带？”

“对，”波尔克总算接上了话，“我们备战的时候就待在军营里。其实莱纳和我两周后就要启程了。”

“打仗？”

“中东联军对马莱发动叛乱，”波尔克答道，“因为他们以为你不在了。”

“噢，”贝尔托特说，“他们没听到消息？”

莱纳轻笑。“你今早才回来啊，贝尔托特。”

“将军认为他们一听说就会撤退。但也不保证。”

贝尔托特缓缓点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一种莱纳从来不记得他用过的语气：“如果他们没有，我可以和你们一起。”

波尔克与莱纳惊诧地看他。“贝尔托特，你完全没到战斗状态。”

“再过两周，我就可以，”贝尔托特道，“我们的新陈代谢更快。我会好好进食、训练，到那时身体就恢复了。再说，我只用变身而已。”

莱纳不敢相信他都听到了什么。从前的贝尔托特永不会志愿提出杀人。如果命令他或要求他，他当然会做，但他从来不会率先提起。然而现在，贝尔托特的语调却如此务实。

“就算这样，”莱纳插话进来，紧紧揽着贝尔托特，“你刚结束——”长达两年的噩梦？囚禁？酷刑？“——一个漫长的任务。你的心理还不适合。”

贝尔托特耸肩：“如果这能让战争早点结束，我就可以。我能控制变身时爆炸的幅度。我们只需要发出讯号作为警告。”

莱纳和波尔克对视一眼，踌躇之意不言自明地悬在两人之间。波尔克摇了摇头：“但愿不用走到那一步。”

他们抵达军营，莱纳想起来他们还没给贝尔托特分配好房间。

“我去跟主管说，”波尔克道，“你可以用我们屋的浴室。”

莱纳领着贝尔托特走进他和波尔克的房间时，贝尔托特看起来几乎兴高采烈：“你们现在有自己的浴室了？我们做候补生的时候还没有。”

莱纳摇头。“是两间屋子有一个，所以其实是四个人共用。你一定要锁好另外那个房间通进来的门。信我，我的亲身教训，”他慢慢让贝尔托特坐到他桌边的椅子上，“我去开水，等它变热。”

贝尔托特看向莱纳：“我没有衣服换。”

“哦，对。说起来我这里还有几件你的衣服……”他走向自己的柜子，打开最底层抽屉，开始翻找。

“你还留着？”

莱纳咽一口唾沫：“是啊。留了几件。”他其实把所有衣服都留着，还会抱着几件睡觉，他会先把它们藏在枕头底下，确定波尔克睡着再拿出来。他会一直睡到它们发霉发馊，和他其余的脏衣服别无二致。最终莱纳把绝大多数衣物都耗尽洗净，只除了一件：贝尔托特在希干希纳之战前夜穿的衣服——他发誓那一套上还有丁点贝尔托特的气味残留。

现下，那套衣服就放在他衣柜角落的背包里。莱纳甩开这个念头，挑出贝尔托特的长袖衫和长裤，把它们整齐叠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可能会不合身。”贝尔托特说。莱纳转过身，贝尔托特正盯着波尔克那一侧的镜子。他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影子。莱纳读不懂那双眼睛。

“你会长回去的，”他手放在贝尔托特的肩上安慰道，肩头骨瘦嶙峋，却很是暖和，“像你说的。我们新陈代谢很快。”

贝尔托特一言不发地撇开头。莱纳尴尬地收手。“我去把这些放进浴室，准备淋浴。”

他放水等它变暖，一边合上眼睛。这就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么？贝尔托特回来让他宽慰——无比的宽慰，但他仍不禁感觉到心脏角落里扎的那根刺。他得做贝尔托特的后盾，可他甚至连自己都开解不了。

自私啊，莱纳想道。水蒸汽渐渐盈满浴室，水好了。

贝尔托特冲澡时，莱纳开始取出所有贝尔托特的物品和衣服，把它们仔细地装进袋子。他想过要不要把衣柜里的那个背包也拿出来，但最终作罢。反正那些也是受了潮的旧衣服，再说莱纳私心里还想把它们留给自己。

他环视房间。波尔克那边很快就会空下来，莱纳意识到他还没有过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在雷贝里欧长大时他一直和母亲同住一室。帕拉迪岛上，他在难民营里与贝尔托特和阿尼挤作一团，然后是训练营地。哪怕他们叛出后，在那段日日露营墙上的时光里，莱纳也从没有过自己的帐篷——他总是和贝尔托特睡一个，吉克或尤弥尔睡另一个。莱纳学会在享受陪伴的同时编造出隐私感。他和贝尔托特可以并排而躺，而从不会觉得不自在。他们分享一切——食水，衣服，想法，甚至是其他的慰藉。但莱纳不愿去想那些。他需要学会独自一人，和贝尔托特重新开始。

他听见关水的声音，不久焕然一新的贝尔托特走出来。他还是说对了——从前正好合身的衬衫现在松松垮垮垂下他的肩膀。它好像还短了，只到贝尔托特臀部上方。难以置信贝尔托特在被监禁时还长高了，尤其是他掉了那么多体重。莱纳猛地领悟：他们对巨人之力究竟影响自己的身体到何种程度一无所知。

贝尔托特看着自己镜子里的倒影。假如他为衣服的松垮感到难过的话，他也并未显露丝毫。他指指自己的脸，羞怯地望向莱纳：“你能帮我弄一下这个吗？”

莱纳花了一会儿才明白贝尔托特想要他帮忙剃须。贝尔托特的胡须很晚才长出来，104期时他的下巴上一根胡茬都找不到。与此同时，莱纳很快就开始跟刀片刮伤打交道。

莱纳点点头。“坐这儿。”他说着把椅子拉到水槽前。

贝尔托特依言坐下。莱纳给贝尔托特围上一块干净毛巾，拿过一把理发剪，开始一点点剪去贝尔托特下巴的胡须，修成方便操作的胡茬。然后他把剃须皂泡到水里起泡，捧起泡沫自鼻至颏涂抹均匀，力道适中。即使在凉凉的泡沫下，他的皮肤也灼热柔软。贝尔托特闭着眼睛，睫毛不住颤动。

几秒后那双眼睛重新睁开，莱纳发现贝尔托特眼中含泪。一滴泪水顺太阳穴流下，打湿了莱纳的手。他心跳一滞。

贝尔托特眨眨眼。“对不起，莱纳，”他擦擦眼睛，飞快说道，“我只是——”他舔了舔唇，艰难地说出后面的话，“只是有一阵子没人这样照顾我了。”

莱纳的第一反应是俯身然后——做什么呢？他迅速阻止自己的脑子补上后半截。反之，他僵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合适。他实在是个没用的朋友。最终，莱纳只能握一握贝尔托特的肩膀。

“我知道。”他没用地说。

贝尔托特摇头。“对不起。你可以继续了。”

“你不用对不起啊。”

贝尔托特只是叹息，头枕回莱纳胳膊上。莱纳一手托住贝尔托特后脖颈，轻轻示意他向后靠，另一手挑出一块直剃刀，小心地沿贝尔托特的下颌与脸颊划去。像在画画，莱纳心中掠过这个念头。每画一笔，他都在重现那张刻在心底的脸孔，消弭隔在两人间的数年时光。要是整理他们的关系也能像这样容易就好了。

但就算是现在，有些事情依旧没变，不是吗？贝尔托特仍然比莱纳高几寸。他仍然全心全意地信任莱纳。当莱纳的刀片紧贴他皮肤，反复划过喉咙、下颌和脸颊，他仍然那样放松。稍有差池就可能见血，甚至危及贝尔托特生命。然而即使莱纳犯下那么多失败与罪过，贝尔托特仍然甘愿倚向他、倚仗他。

他唇角不由泛起微笑。看见贝尔托特的嘴唇同他一样勾起，他猝不及防地一颤。“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莱纳低声道。他克制不住地迎上贝尔托特的目光，对方那样专注地盯着他——还是在看透他？无论如何，他们的脸离得太近，莱纳对下面自动涌起的热流不知所措。莱纳赶在脸颊潮红变得太明显前赶紧后退。左右他已经完了。

他把布打湿，轻沾贝尔托特的脸，揩去残余泡沫。“看一下。”他说。贝尔托特抬起头，他们一起看向浴室镜中二人的倒影。哪怕过了两年，贝尔托特的面庞仍然年轻，眼眸温和如鹿。莱纳的五官则在过去两年间粗糙了不少。“是不是感觉更像自己了？”

贝尔托特微笑：“是啊。谢谢你，”他拽了拽他的长发，“你可以也给我理个头发吗？就像你以前给我剪那样？”

莱纳低笑。他一向不怎么在行，刘海总是剪不齐，但贝尔托特从来不放弃他。“当然。”

不过莱纳从来没面对过这么多头发。阿尼总是自己随便修修再扎个小发髻，不叫他们帮忙。莱纳这回只能靠直觉了。他把贝尔托特长长的湿头发扎成马尾、齐根剪断，留下的长度将将垂在颈部。现在就好弄多了。之后莱纳按照记忆，让贝尔托特微微低头，把后面的头发修出贝尔托特一贯的锥形发尾。

现在来修前面。莱纳转到贝尔托特面前，方便看着他正面。湿漉漉的头发把他的眼睛遮住大半，贝尔托特不得不闭上眼睛以防发丝扎进去。莱纳为此感到庆幸；他不想再体验一次刚才的反应，小腹逐渐结成的硬块已经够人警醒。

莱纳从贝尔托特脸两侧各取一绺头发，比较长短，然后开始将它修剪成型。渐渐地，帘幕似的头发落下，露出贝尔托特的面容。莱纳的剃刀移至头颅侧边，完成了他的作品。当他移开、贝尔托特的倒影出现在镜中，就好像时间一分一秒都不曾流逝。

“谢谢你。”贝尔托特喘息道。

莱纳捏捏他肩头。“不用谢，”他凝视镜中的贝尔托特，“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样。贾利亚德估计会觉得它糟糕透顶，”房门开了，继而被大力合上，“说着不就来了。”

波尔克走进浴室加入他们，挑了挑眉。他像被贝尔托特的新发型吓了一跳。“你剪头发了，”他上下一扫，“不平均，莱纳。左边比右边厚。”

莱纳举手投降：“你来嘛。”

波尔克嘟囔着拾起剃刀，开始精细修剪。贝尔托特抱歉地看了眼莱纳：“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挺好的。”

“你俩瞎得不相上下。”波尔克道。他挑起一绺头发在镜中审视。

贝尔托特轻声笑起来。“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怀念你的直言不讳，贾利亚德，不过世事难料啊。”

“是啊是啊，”波尔克咕哝道，“你还会听到更多的，要我说。”

这时，传来熟悉的拖着步子的声音，间杂以木头撞击地板的声音。皮克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她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来你们在这儿。”

波尔克点点头。“啊，是。皮克想来打个招呼。”

皮克一反常态的僵硬：“嗨，贝尔托特。”

贝尔托特的头被固定着，只能从眼角一瞥。这大概不是他们二人重逢的最佳时机。皮克一直说希干希纳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别的办法。即使那不是真的，莱纳也倾向于责怪吉克——他一直要求属下的绝对遵从。也许皮克只是别无选择。当然，他无法把握贝尔托特会作何反应。

皮克清清嗓子：“我很开心你回来了。我只是想说——”

贝尔托特好像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样，他轻轻摇了摇头，差点剃掉他一大片头发的波尔克嘶了一声。

“没事了，”贝尔托特说，“我不怪你，我也不想谈希干希纳的事。真的，”波尔克放开贝尔托特的头，好让他直视皮克眼睛，“我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我只想享受回到家乡的感觉。”

皮克换了个姿势拄拐。她点点头：“好的，”波尔克又开始摆弄起贝尔托特的头发，“不管那些，能再见到你真的很好。你剪头发之后看起来好多了。”

贝尔托特微笑起来。“我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对吧？”

莱纳和皮克都点头了。波尔克没参与投票，而是忙着给莱纳剩下的活收尾和美化。

“或许你该混点别的造型，”波尔克撩起贝尔托特的刘海，“把它往后梳。”

“你是说像你一样。”贝尔托特被逗乐了。

波尔克哼了一声：“是，我是有偏好。但新开始新气象，不是么？”他从台子上拿起一个罐子，用三指舀出一块透明脂状物。他把贝尔托特的刘海往后捋，抹开发胶定住发帘。“好了。”

莱纳不得不承认很好看。这个发型在贝尔托特身上比在波尔克身上更随性，即使被发胶固定头发也没有平贴。几缕头发自然垂落至太阳穴。他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了。

贝尔托微笑：“也许我会的。在特殊场合。”

波尔克嗤道：“我们艾尔迪亚人能出席什么特殊场合？切，他们多半会给我们一瓶好点的威士忌庆祝你回家，然后就这么了事。”

“我想的是我会被叫去审问很多次，”贝尔托特叹道，“这也算特殊了，对吧？”

“过点真正日子吧，”波尔克只是说，他把毛巾从贝尔托特脖子上拿下来，“哦还有，我把咱们的房间收拾好了。”

贝尔托特眨了下眼：“咱们的？”

“你和贾利亚德住一间，”莱纳道，“我把你的衣服和其他东西都打包好了。我们可以帮你搬进去。”

贝尔托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我其他的东西，”他重复道，一边经过皮克莱纳走进屋里检查包裹，面露讶色，“这里面是所有我带去帕岛的东西。”

莱纳有点尴尬，但他觉得保留朋友的所有物也还不算奇怪，尤其是他以为贝尔托特已经死了。连皮克和波尔克都有点搞不清状况。“是啊，感觉不该把它们扔了。”

“我明白，可是……”贝尔托特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件东西握在掌心，“你为什么不给我父亲一些？”

整个房间凝固了。莱纳简直不能相信他们都忘了告诉贝尔托特。这一天渐渐越变越糟。“贝尔托特——”

“他死了，是吗？”

贝尔托特目不转睛地凝视手中的物件。莱纳知道那是什么了。贝尔托特收到它时曾欣喜若狂，整个任务第一年他睡觉时都把它攥在手心。

那是一枚国际象棋里的皇后——最强大的棋子——一步就能结束游戏。父子二人最喜欢对弈象棋，莱纳有时也会加入。病中的贝尔托特父亲下床花了一整天雕出了它。他给它加重，刻上贝尔托特的姓名缩写，用一根绳穿过它，在他们继承巨人之力的次日交给了贝尔托特。好提醒你拥有的力量，那时他说。履行你的职责，然后回家。

“多久了？”贝尔托特问道。他的声音甚至没有任何颤抖。

“一年，”莱纳说，反倒他听起来嗓音嘶哑，“他走得很安详。”

“他已经病重卧床很久了。”波尔克喃喃道。

“他说他为你骄傲。”

贝尔托特手指环住那枚棋子，继而松手让它落回包里。他看向莱纳：“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看看？”

贝尔托特脸上的一片空白令人泛起寒意。他一直是几人中情绪最丰富的那个，早先流的泪也说明他旧友的表象有所残留。然而此刻，他的假面变得冰冷。莱纳一时不禁想究竟是哪一面的他如此轻易地接受了他和皮克的道歉。

“我去问长官明天我能不能陪你去，”莱纳说，“他肯定会放行的，只要我找到人替我的班。”

“我可以替你。”皮克表示。

事情就这么定了，贝尔托特点点头。“谢谢，”他随随便便地扣上包，一把把它甩过肩扛着，朝波尔克点头示意，“带个路？”

波尔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和贝尔托特一道离开房间。皮克转向莱纳：“这样正常吗？”

“不，”莱纳说不出别的，“不，我不觉得正常。”

皮克放下拐杖，叹着气坐到波尔克床上：“这一天真是累死了。”

“休息一下吧，皮克，”莱纳说，“候补生怎么样了？他们听说了吗？”

“很难不听说。所有人都看见了超大巨，”皮克躺倒在床垫上，“贾碧问起你了。她知道贝尔托特是谁吗？”

莱纳想了想。“我们走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所以我觉得她不认识。我只提及过他，在我——”他模糊地挥挥手，“不好的时候。”

皮克嗯了一声。“别让她再看见你那副样子，莱纳。你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

“而且贝尔托特现在需要你。”

“我知道。”

莱纳霎时感觉在这苍凉世间自己是个富足之人。他有景仰他的小表妹，从不放弃他的母亲，死而复生的挚友。这已经比绝大多数雷贝里欧和帕拉迪岛的人拥有的更多。他应该感恩。然而，同皮克一样，他只感到筋疲力尽。

“我现在就去找马加特要许可。”莱纳说。

明天又将是漫长的一天。

作者注：

或许波尔克和莱纳可以一起开个理发店？好吧，下面是正经注释：

1）如果跟剃须/理发/国际象棋有关的任何细节有误的话，我很抱歉。我看了太多男士梳洗视频参考（既是为了写这章也是为了（可能）给它画插图，只要我能把姿势画好）。我还写了他们用的是剃须皂，毕竟在有剃须膏之前都是用肥皂。

2）莱纳保留的衣服是这一套。【贴的图是这张：希干希纳之战前，莱纳和贝尔托特一坐一站在城墙上眺望，贝尔托特的刘海被风吹起，身着长袖衫、长裤和长风衣】

3）原作完全没提过贝尔托特的家庭背景（只说他有个生病的父亲，在贝特不在时病逝），希望你们可以接受我的自设。

4）我没说清为什么贝尔托特自前往帕岛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父亲。原作里没说他们交还尤弥尔时是否回到马莱，但本文设定他们没离开过帕岛，尤弥尔是和马莱士兵/吉克/皮克/她自己回去的。

这章能明显看出来贝在这两年里发生了一些心境上的变化（）以及这章开始有一些对他俩以前关系的暗示了，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summary：大丈夫萌大奶！

阅前须知：

借用了一些美高设定的校园趴

CP贝莱不拆不逆，内含假的贝尼要素，以及一点真的官配CP要素

内含原创角色注意

能接受就GO↓

——

01

“话说回来贝尔托特，你难道真的没有好奇过莱纳的胸手感怎么样吗？还是说你已经摸过了？”

这句话一出来便让正在喝饮料的贝尔托特差点呛死，而发表这段惊人言论的塞壬同学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只是给对方塞了一张手帕纸后继续说道：“男人的胸怎么会这么大呢？你说会是软绵绵的还是硬邦邦的啊？唉，真是令人好奇。”

塞壬说出这番话时脸上的表情仍然和平时一样，严肃正经得像是在发表重要宣讲而不是在对同班男同学的胸部评头论足。贝尔托特擦了擦嘴角又擦干桌子上撒出来的饮料，整张脸红得像是被超高温热气流蒸过一遍似的。

“谁、谁知道呢，或许吧……”贝尔托特含糊其辞，紧张得就差把易拉罐捏爆了，他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不去看塞壬的眼睛，想随便扯个新话题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但后者显然不打算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黑长发的高中生死死地盯着贝尔托特那张快要熟透的脸蛋，变本加厉用着更加露骨的语言去描述莱纳胸部的大小和可能会拥有的柔软程度。如果可以，贝尔托特想要捂着耳朵逃离这里，他开始后悔接受和塞壬一起写作业了，否则他就不会在写完作业后在这里等莱纳时，被迫听这些叫人脸红心跳的话。

“好啦塞壬……我觉得这个话题差不多就到这里吧。”贝尔托特觉得自己说话都有点磕巴，塞壬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没什么变化地说了一句抱歉，接着又补充道：“没办法，因为莱纳实在是太惹眼了……你懂吧。”

……或许懂吧。贝尔托特想，莱纳很惹眼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性格开朗社交广泛，还是橄榄球队的队长，是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不论走到哪里他都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存在。但他不太确定的是，塞壬所说的“惹眼”和自己想的是不是同一个性质。

换了新话题后，两人就着最后一道数学题讨论了一会儿，正在解决应该在AC还是AO之间画辅助线时，前一个话题的中心主角终于姗姗来迟。莱纳湿润的头发被擦得半干，贝尔托特隐约能闻到莱纳身上的皂角香味——应该是刚结束橄榄球队的训练，在淋浴间洗完了澡才过来的。

贝尔托特很喜欢莱纳身上的味道，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但每次他一闻到莱纳，贝尔托特心里总会掀起一阵愉快的波澜。

“莱纳，你来啦。”贝尔托特笑了笑，为莱纳拉开了椅子。对方顺势坐下，朝着旁边的塞壬打了个招呼：“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塞壬不冷不热地说道，“贝尔托特很聪明，我不会的地方他帮了不少——大明星刚结束训练吗？”

莱纳点了点头，抓起贝尔托特还没喝完的饮料喝了一大口，动作自然而然，几乎每一个男生都喝过他好兄弟的饮料，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鉴于贝尔托特刚听完塞壬那番相当炸裂的言论，以及他自身就有点小问题，贝尔托特的小脑筋运转快速蹦出“莱纳喝了我喝过的饮料，所以我和莱纳间接接吻了。”这种想法。

于是贝尔托特好不容易降温下来的脸又即将肉眼可见地烧熟。

塞壬看了看喝饮料的莱纳，又看了看脸蛋红扑扑的贝尔托特，头脑战点数只有2的黑发青年生平第一次脑袋思考得如此之快，像是落雷砸中天灵盖一样瞬间开悟。而贝尔托特显然也意识到塞壬可能了解到了什么，他着急忙慌地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后者福至心灵，悄摸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你们俩……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莱纳看着二人的小动作，不禁疑惑道。贝尔托特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好在莱纳也没太深究，贝尔托特打了个哈哈就给他糊弄过去了。

塞壬坐了一会后便打算回家了，临走前特地向贝尔托特和莱纳安利了一家新开的餐馆，据说菜品味道相当好，餐厅氛围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学生去了能打八折。

“你想去吗莱纳？”贝尔托特问他，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莱纳刚结束完训练，自己也在这里坐了半天，二人都肚子扁扁粒米未进，正是去吃饭的好时机。莱纳打开导航软件搜了一下这家餐厅的定位，发现距离并不是很远，心情大好。

“好！我们走吧贝尔托特！”莱纳眼睛亮晶晶的，下意识牵起贝尔托特的手就拉着他走。贝尔托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已经被柔软温暖的触感包裹住，他红着脸看了看自己被紧紧牵住的手，抬头又看了看莱纳的笑脸，只觉得心脏跳动的声音吵得他什么也听不见，耳朵也红得发热

02

餐厅并不难找，跟着导航走很快就能找到了，但贝尔托特总觉得这段路走得实在是有点长了。

从开始到现在，莱纳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没放开过，甚至还变本加厉地牵得更紧了，对方的手指扣住贝尔托特的指缝，两人完全是十指相扣了，仿佛一对随处可见的学生情侣一般。

莱纳的手虽然乍一看和贝尔托特差不多大，但要是贴在一起比对的话，还是能看出来贝尔托特的更大一些，这或许是因为他个子更高的原因。但莱纳的手比贝尔托特要更厚实一些，握起来也相当温暖，像一个小火炉似的。

贝尔托特害羞得要死，心像是被剧烈摇晃后的碳酸饮料，酥酥麻麻的，满满当当的气泡似的情愫也随时都要溢出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贝尔托特默默想。明明一开始两人就像普通的好哥们一样每天相处，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莱纳出现在贝尔托特的视线中，他总会下意识想要跟他贴得更紧，最好是把其他人都隔绝开，让莱纳变成他的所有物，只能属于贝尔托特……

这种想法总会让贝尔托特吓一跳，但他又无法控制住它们的出现，于是贝尔托特只好沉默着将这些不可告人的想法作为一个秘密压抑在心底——只要莱纳不知道，只要他不去捅破这一切，那么贝尔托特就能作为莱纳最好的朋友，一直陪在对方身边。

虽然很痛苦，但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呜哇，果然跟塞壬说得一样，看起来环境真的很不错呢。”莱纳说道，他仍然紧紧地牵着贝尔托特的手，抓着对方就进了店。

“欢迎光临，请问是两位吗？”店员姐姐笑脸盈盈地说道，莱纳点了点头，随即店员姐姐接着说道：“两位都是学生吗？本店现在有活动，学生情侣可以享受五折优惠哦，酷儿情侣也可以。”

店员姐姐伸出五根手指，贝尔托特看了一眼莱纳，心想着为了五折假冒情侣果然还是不太好，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和莱纳的关系时，后者突然抢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我们是情侣。”

莱纳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向店员小姐展示了自己和贝尔托特正在十指相扣的手，觉得好像没什么证明力后又把贝尔托特的手拽过来，亲了亲对方的手背。

贝尔托特沉默了。

“对吧，亲爱的？”莱纳脸颊通红，转过头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贝尔托特。

贝尔托特感觉自己心脏要爆炸了。

03

自从莱纳大声向店员姐姐表示他们俩是情侣后，贝尔托特几乎全程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仿佛按照指定程序行走的机器人一样。

莱纳卷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看着眼前仿佛萨沙附体似的，一言不发只在狂吃饭的贝尔托特，心情不免变得忧虑了起来。

“那个……贝尔托特……”莱纳轻轻踢了一下贝尔托特的鞋尖，把大脑宕机的贝尔托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他听见莱纳小声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歉意，仿佛做错了事情想要寻求主人原谅的幼犬：“抱歉……你生气了吗？”

“啊，没有，我没生气。”贝尔托特勉强回过神来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有点突然，我稍微吓到了。”

听到好友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唐突举动生气后，莱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落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一次露出笑容：“那就好！你吓死我了贝尔托特，不说了，你快尝尝这个，超级好吃！”

贝尔托特一个接一个吃掉了莱纳给他递过来的各类食物，直到他摆着手说实在是吃不下了对方才停止了投喂的行为。结账时刚才的店员小姐微笑着打趣青涩又甜蜜的学生恋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听得贝尔托特和莱纳纷纷闹了个大红脸，但牵着彼此的手更紧了些。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出餐厅，甚至走了许久都没有松开手。莱纳看着那串账单上的数字相当惊讶，一直在感慨竟然这么便宜，幸好有贝尔托特在，否则就吃不到这么便宜又美味的饭了。

莱纳侃侃而谈，但贝尔托特显然没有听进去一句话，这是极为少见的情况，毕竟平常时期，不管莱纳提出的话题有多无聊，贝尔托特都会认认真真地听着对方把话说完，并抛出真诚的回应。可现在，他对于莱纳的话，作出的回应只有轻飘飘的“是呀”、“这样吗”以及一些语气词，搞不好即便是像科尼和塞壬那样的笨蛋都能注意到贝尔托特状态不对，更何况是他最好的朋友莱纳·布朗呢？

果然是在生气吧……莱纳紧张得心咚咚咚地打鼓，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贝尔托特，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对方目视着前方，而那双大大的灰绿色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这更让莱纳担忧和自责了。

都怪自己，没有在乎贝尔托特的想法，为了占这种小便宜就强迫好朋友配合自己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莱纳自责得巴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在莱纳正因为烦恼自己是不是把好脾气的朋友惹恼了的时候，贝尔托特难得放空的大脑正在感受着来自莱纳手心的温度，思考的内容也全都和莱纳有关。

现状实在是幸福得有点过头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贝尔托特又陷入了恍惚。他从来没想象过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和莱纳像情侣一样手牵着手，像约会似的参加只有情侣才能参与的活动，始祖尤弥尔啊，贝尔托特竟然在有生之年听见莱纳说他们是情侣，并且他还被对方叫亲爱的。

被暗恋对象叫亲爱的的含金量，谁懂啊！谁懂啊！

谁也不知道贝尔托特内心有一个小人已然变成超大型巨人在绕圈圈狂奔并发散热气，莱纳从他的脸上根本窥探不出来任何想法，心里更慌了，假如面前有一把枪的话，搞不好他会当机立吞枪以死谢罪。

在做了许久心理挣扎后，莱纳终于受不了了。他想松开手，然后向贝尔托特郑重其事地道歉，可贝尔托特却一直紧紧地扣住莱纳的手，叫他根本没办法把手抽出来。

“贝尔托特，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不顾你的想法做这种事情了！”

莱纳突然大声喊道，成功把胡思乱想的贝尔托特拉回现实，黑发高个子的男高中生还在状况外，他的好友便已经继续他的真诚道歉了：“是我太先入为主，以为你会和我平时的想法一样了，抱歉贝特……你可以原谅我吗？”

说这番话的时莱纳的眼睛垂了下来，软绵绵得像一只巨大的泰迪熊，贝尔托特可以看见对方金色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白皙的皮肤因为自责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绯红。看着这样的好友，贝尔托特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咽了一下口水。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他还是莫名想起了刚才写作业时，塞壬所说的那些污言秽语。

贝尔托特每每低下头看向莱纳，都能清楚地看见莱纳白皙饱满的胸肌挤在衬衫里，形状被充分地勾勒出来，弧度圆润又漂亮，简直可以堪称完美。

话说回来贝尔托特，你难道真的没有好奇过莱纳的胸手感怎么样吗？

塞壬的语言在脑海里无限回放，贝尔托特看着莱纳健硕的胸肌，又看了看莱纳红着的脸与垂下的眼睛，总感觉心里咕咚咕咚冒出来的泡泡好像越来越多了……这种话说出来，要是被尤弥尔那家伙听到的话，一定会被质疑是眼睛瞎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可即便如此，贝尔托特还是忍不住想要在心里感慨一句脸红的莱纳真的好可爱啊。

“莱纳，我……”贝尔托特下意识想否定，但塞壬的那番话实在是太具有影响力了，以至于他尾音绕了个弯把想说的话完全变了个意思：“我确实有点生气……”

“我的错……”从神情可以看出来JOCK相当受伤，“为了赔罪，我请你吃冰淇淋吧——三颗球加满料的豪华版如何？”

老天爷啊，贝尔托特此刻根本不想吃什么甜食。可看着莱纳的表情，贝尔托特还是不敢将他们的友情再进一步，更别说要把那些不三不四的想法提出来了！

于是大个子的黑发男孩纠结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点点头对着挚友说了句好呀。

04

在贝尔托特躲了他整整两周后，莱纳终于受不了受不了了。

“果然是在生气吧！”

说话的是莱纳，他和艾伦几个人在天台上围坐成一圈，整张脸几乎是惨白的，语气听起来相当的悔恨，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艾伦看着憔悴得好似老了十几岁的莱纳，心生怜悯：“莱纳，我觉得贝尔托特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你不是说你已经道过歉了吗？”

“是啊，但是这段时间他一直躲着我，你们也看到了吧！”莱纳几乎是崩溃地喊道，众人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贝尔托特和莱纳两人相处的情况，发现确实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确实要比以往少了不少。

阿尔敏合上电脑，推了推眼镜，反光的镜片让莱纳看不清金发阿宅的眼睛，但却莫名觉得对方眼镜下的蓝色双眸变得犀利了许多。

“确实有问题……我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贝尔托特故意绕着莱纳走了。”阿尔敏的语气沉着冷静，“我印象里他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人，倒不如说贝尔托特应该会很高兴吧。”

三笠对这个话题看上去不怎么感兴趣，但她还是对阿尔敏的话表示赞同：“我赞同阿尔敏的想法……你是不是别的什么事情惹到他了？”

三笠的一句话顿时让莱纳醍醐灌顶，JOCK开始头脑风暴回忆他与贝尔托特的种种，最后记忆定格在几天前莱纳把正在和阿尼聊天的贝尔托特一把薅走的画面。

莱纳·布朗突然福至心灵，像是终于开窍了似地愣在原地。瞬间贝尔托特和阿尼相处的一幕幕画面像是烟花一般在他的脑袋瓜里轰的一声炸开，每一个画面都在莱纳的无限联想下变得充满了暧昧的粉红泡泡，还附加了青春偶像剧的主题曲作为配乐。

“……我好像打扰了贝尔托特和阿尼的独处时光。”莱纳喃喃道，“贝尔托特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他和阿尼的事情呢……”

“莱纳？贝尔托特和阿尼怎么了！”阿尔敏显然比莱纳的反应要更激动，就差没蹦起来了。艾伦坐在旁边，被阿尔敏反常的模样吓了一跳，毕竟在他认识阿尔敏以来，对方可从来没有这么是失态过，吓得艾伦连忙把阿尔敏摁回去：“阿尔敏你还好吗？”

阿尔敏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连声抱歉，纠结了片刻后才红着脸向莱纳问道：“那你觉得贝尔托特和阿尼会在一起吗？莱纳。”

当然了，贝尔托特那么好。莱纳本想脱口而出，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抗拒这个答案。

如果贝尔托特和阿尼真的在一起了，那这意味着莱纳再也不会是贝尔托特青春里最重要的人，这个席位将被其他人取而代之，而这个人还是他们的共同好友，反而叫他更不能抱怨了——说到底会因为好朋友疑似谈恋爱而占有欲大爆发本来就很奇怪！可莱纳就是忍不住心底酸溜溜的。

一直没发言的塞壬看上去欲言又止，对方看着勉强保持苦笑实际上已经丢了魂的莱纳，本想说点什么，但话头到嘴边又想起来贝尔托特让自己啥也别说，只好把心里那堆小九九都塞回心里，改为像一个知心朋友似的拍拍莱纳的肩膀。

“贝尔托特和阿尼应该没有什么事。”塞壬想稳住莱纳，但效果甚微，因为莱纳笑得好像更勉强了。

塞壬想了想，最后决定掏出手机去聊天软件。

05

在贝尔托特唉声叹气了第十六次后，阿尼用力敲了敲桌子，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听着，贝尔托特。”金发姑娘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我本来不想在乎你究竟遇到了什么蠢事，但你叫苦连天得实在是有点太超过了……所以到底怎么了？”

高个子的黑发男高中生再一次叹出一口长长的叹息，看着即将爆发的阿尼，情绪复杂地缓缓道：“阿尼……你有没有对你的朋友有过很奇怪的想法？”

假如情绪可以具象化，那阿尼本该在头顶冒出来的一簇火焰此刻便瞬间转变为了一个闪亮的问号，她看着友人那张纠结万分的脸，也陷入了疑惑：“我没对阿尔敏……慢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对莱纳怎么了？你不会想要杀了他吧……贝尔托特你还真大胆啊。”

“你怎么会这样想啊阿尼！我怎么会想杀掉莱纳呢？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贝尔托特被对方这番话惊吓到拍桌而起，整张脸黑得吓人且同时直冒冷汗，阿尼淡定地吸了一口橙汁，直到贝尔托特重新坐下后才继续说道：“那还能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或者说，你对莱纳有什么样的想法才能叫奇怪？”

贝尔托特沉默地看着阿尼，阿尼也盯着贝尔托特不说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前者的脸逐渐涨得通红，活像阿尼前几天在超市买到的新鲜圣女果，看着实在是有点搞笑。

“你有没有好奇过……就是莱纳他的……”贝尔托特脸变得更红了，娇羞得像陷入暗恋的小姑娘，看得阿尼感觉有点倒胃口：“贝尔托特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真的有点恶心……不就是觊觎莱纳已久吗？直接拿下就好了。”

说完之后阿尼还觉得不太够，补充了一句“莱纳拒绝你就霸王硬上弓吧。”把贝尔托特吓了个够呛。

阿尼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没说是这样！贝尔托特很想反驳，但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后发现对方说得好像确实在理——你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开始整天思考自己的好哥们兼暗恋对象的胸是什么手感的，不是觊觎是什么啊！贝尔托特你这个大变态！

贝尔托特越想越唾弃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地里。

不良少女看着友人明明小脸通红整个人却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越发地想要感叹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无语的破事。

她抬手又敲了敲桌子示意让贝尔托特回过神来听自己讲话：“别让多余的想法占据你的大脑，跟随自己的心走就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如果是你的话，那家伙应该不会拒绝吧。”

贝尔托特听着阿尼的话若有所思，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因为收到消息而振动了两下。他本来还在疑惑究竟是谁给他发信息，点进去一看差点没被自己的震惊和疑惑淹没。

“阿尼你听了之后别太生气……塞壬跟我说，莱纳觉得我和你……”贝尔托特顿了顿，慢慢地远离着阿尼，“在谈恋爱。”

贝尔托特话音刚落，黑着脸的阿尼已经抄着电吉他朝他挥了过来。

06

阿尼：莱纳，马上滚过来接贝尔托特，不然他就要被打死了。

莱纳：？

难得收到阿尼主动发来的消息，莱纳经过刚才的大脑发散后原本已经不想看阿尼的消息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是他俩真拍拖上了，特地来告诉朋友一声？

莱纳越想越绝望，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绝望个啥，拿着黑屏的手机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最后还是艾伦问他到底怎么了，莱纳才一狠心打开手机看消息，结果没想到是这种内容。

这远比贝尔托特和阿尼谈恋爱这种消息要有冲击性得多，莱纳根本想象不到一米九大高个的好友被人打到再起不能，顿时慌得其他人也顾不上，开着导航就往阿尼发过来的定位赶。

“莱纳怎么了？”阿尔敏有些担忧。

艾伦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三笠则不紧不慢地说道：“让他自己去解决吧，要是真是大问题，我们再过去也不迟。”

莱纳赶到的时候阿尼已经走了，贝尔托特正拿着冰袋敷脑袋上肿起来的包，一转头正好对上跑着过来呼哧带喘的莱纳，对方脸色比走了三天的尸体还要惨白。

莱纳怎么来了？

“莱……”

“贝特啊啊啊啊啊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贝尔托特根本来不及开口询问，莱纳便已经不由分说地冲上来把贝尔托特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直到确认对方真的没受重伤后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贝尔托特！”莱纳掐着贝尔托特的下巴又反复看了好几遍，“阿尼告诉我你要被打死了，是谁动的手？我替你去教训这个混球！”

冰袋现在到了莱纳手上，于是给贝尔托特脑袋消肿的任务就交到了他的手上。金发男高中生愤懑不平地说道，而贝尔托特则是默默流下了一滴冷汗：“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啦，毕竟阿尼是女孩子，而且她当时也气在头上。”

这是阿尼干的？阿尼把贝尔托特揍了？她为什么要揍贝尔托特？

莱纳震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虽然阿尼平时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但不是那种会随便对朋友动手的人，更何况贝尔托特性格那么好，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把阿尼脾气惹恼才对啊！

“啊？是阿尼干的吗！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你们吵架了吗？”

“倒也不是啦。”贝尔托特尴尬地笑了笑，眉眼中带了些许羞涩，“我最近找她商量你的事情，结果好像被你误会了，她知道后有点生气。”

高个子的男高中生笑着对了对手指，转过身注视着莱纳，缓缓说道。后者望向那双灰绿色的双眸，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脸部温度逐渐上升，心跳的速度也愈来愈快，胸口像是有一团小火苗在燃烧，暖乎乎的，叫莱纳好像要融化在贝尔托特的笑容里。

奇怪的心情在心里发酵了多久呢？是从那次在餐厅假装情侣时便开始友谊变质呢？还是更早？莱纳思绪混乱，他都搞不清楚了。金发男高捏了捏冰袋，手已经被冰块冻得有点发麻，却叫他陷入了更深的回忆里。

他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过父亲，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在更小的时候小莱纳也曾问过母亲，自己的爸爸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们三个不能一起生活？小莱纳小心翼翼的询问换不来一个准确的回答，他被迫接受了母亲汹涌如潮水的悲伤，眼泪随着歇斯底里的哭喊而下。

儿时的童话书里公主在危机时刻总会邂逅一个王子。小莱纳捧着童话书，每夜都会翻阅一遍，但却一直没有遇见属于他命中注定的王子陛下带着莱纳逃离高塔，所以小莱纳只能过早地学会面对如狂风骤雨般的委屈与悲伤，并用那小小的身躯去包容这一切——直到他遇见了贝尔托特，他才逐渐重新释放自己的悲伤与快乐。

贝尔托特简直完美符合莱纳心中的王子形象：贝尔托特足够高大英俊，待人真诚又友善……似乎不论在什么时候，只要莱纳遇到了麻烦，贝尔托特总会出现，牵起莱纳的手，陪他一起去面对。

于是莱纳就这么放任自己沉浸在了贝尔托特的温柔里，逐渐把对方对自己的好当做习以为常，而亲爱的王子陛下也一直坚定地陪伴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去，这却让莱纳反而更想要将贝尔托特占为己有。

好怪。莱纳的心酸酸涨涨的。

“所以你和阿尼商量的事情是什么？你到底说了什么阿尼才会把你揍成这样……头还痛吗？”莱纳问他，贝尔托特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从何说起：“谢谢莱纳，已经不痛啦。事情有点复杂……我也不懂该从哪里开始讲起比较好，但是在这之前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哦。”

莱纳啊了一声，开始预想对方会提什么样的问题，但贝尔托特问的内容显然超过了他的预期——“莱纳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阿尼在谈恋爱呢？”

贝尔托特一边说着一边凑了上来，几乎是要压在莱纳身上了，对方的个子比莱纳要高出来不少，体格看起来瘦实际上相当结实，莱纳如果不用力搞不好是逃不开的，可他舍不得对贝尔托特动粗。再说了，万一对方还被揍出什么伤是自己没发现的怎么办？莱纳可不希望好友伤情加重。

“我觉得这个问题我可以解释……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莱纳绝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读心术之类的超能力，尽管他以前还在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圣诞老人和牙仙子。

“抱歉呀莱纳，这个问题我需要问过当事人能不能说后才可以告诉你哦。”贝尔托特眨了眨眼，声音依旧是那么温和，“所以请解释给我听吧，莱纳。”

金发高中生看着好友诚恳的目光，最终决定放下面子强忍害羞的心情，破罐子破摔似地快速说道：

“自从上一次我们两个一起去那家餐厅吃饭后你就一直躲着我，还总是去找阿尼！我知道阿尼很漂亮，男生肯定会喜欢像阿尼这样漂亮又娇小的女孩子……兄弟，我可能确实搅黄了你和阿尼的恋爱，我也不该不经过你同意就为了一点小便宜假装情侣，但这不是你生闷气把我丢在一边的理由，你甚至有事都不像以前那样找我商量了！贝特！我大概已经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吧……”

莱纳积郁已久，闷了太多想要对贝尔托特说的话，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面前的贝尔托特都说了什么，但他看见贝尔托特的表情越来越害羞，又充满了喜悦的光彩。

最后贝尔托特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坚定地握住莱纳的手，仿佛求婚一样郑重其事地说道：“莱纳，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人——阿尼是很漂亮，但是我只把她当朋友，就像你对她一样。我从来没有生气，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把我脑子里不干净的想法冲掉，不然我不好意思见你。”

滔滔不绝地说完一堆话后贝尔托特红着脸不再说话，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似的。莱纳也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应该先开心地欢呼还是害羞地躲起来，于是他选择了折中——害羞地小声欢呼。

“好耶，看来我还是你最重要的那一位。”莱纳说，“你把阿尼当朋友了，那我呢？我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贝尔托特，你说呀？”

即便害羞中莱纳也要戏弄一下贝尔托特，谁让他躲了自己两周，还安插个间谍在自己身边窃取情报传给他。

“你有时候真的很坏心眼。”贝尔托特叹了口气，但嘴角却是上扬的。他凑得离莱纳更近了，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只要贝尔托特再低下来一点，他俩嘴唇就得贴到一块儿了。

“也是朋友。”贝尔托特说，“但不仅仅是朋友。”

贝尔托特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像是松树叶似的，扫得莱纳心痒痒，让他更想要更近地去仔细看看睫毛下的那双灰绿色眼睛。不过在踮起脚之前，莱纳还是闭上了眼睛。

反正以后总有的是机会看。莱纳心想。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