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冠礼
士这一等级的加冠礼,意味着从此成年。
大致程序
用艾草选定行礼的日期和来宾,在行礼之日,由来宾加冠三次。
先加缁布冠,再加皮弁,最后加爵弁,然后取字
冠者一一礼见母亲、兄弟姑姐,及国君卿夫等。
主人向来宾敬酒,馈赠礼品,礼毕。
具体:
卜筮行冠礼的吉日
首先在庙门占筮举行冠礼的吉日。
主人戴浅黑色的冠,穿朝服,腰束黑色大带,腹下膝上围着白色的蔽膝,在门东即位,面朝西而立。
有司都穿着和主人一样的服装,在门西即位,面朝东而立,以站在最北边者为尊。
占筮用的蓍草、蒲席和记卦爻的用具,都已陈放在门外西堂。
在门中铺蒲席,在门...
士这一等级的加冠礼,意味着从此成年。
大致程序
用艾草选定行礼的日期和来宾,在行礼之日,由来宾加冠三次。
先加缁布冠,再加皮弁,最后加爵弁,然后取字
冠者一一礼见母亲、兄弟姑姐,及国君卿夫等。
主人向来宾敬酒,馈赠礼品,礼毕。
具体:
卜筮行冠礼的吉日
首先在庙门占筮举行冠礼的吉日。
主人戴浅黑色的冠,穿朝服,腰束黑色大带,腹下膝上围着白色的蔽膝,在门东即位,面朝西而立。
有司都穿着和主人一样的服装,在门西即位,面朝东而立,以站在最北边者为尊。
占筮用的蓍草、蒲席和记卦爻的用具,都已陈放在门外西堂。
在门中铺蒲席,在门橛以西、门限之外的地方,按面朝西的方向放置。
有司中掌筮事的人,把蓍草筒的上半部取下,露出里面的蓍草,双手分持筒的上、下两部分,从西方上前,受命于主人。
宰站到主人的右边,再稍稍后退,表示不敢与主人并立,在此协助主人传命。
筮人受命完毕后,应诺,回身右转,走到蒲席前,面朝西而坐;记卦爻者在其左侧。
占筮完毕,把记在版上的卦呈给主人,主人看过后退还筮人。
筮人向西行,回到有司之位,面朝东而立;三位占人按顺序占问完毕后,禀告主人某日吉。
如果本旬内没有吉日,就再从本旬之外筮求,但是要重复筮人即席而坐以后的仪式。
吉日择定后,便撤去筮席。
宗人向主人禀告筮日之事已完毕。
邀请宾客和赞冠者
主人筮日完毕,要提前三天将冠礼之事通报各位同僚、朋友,使之来观礼。
通报时,主人亲至宾的大门之外相告,宾谦辞一次后,接受邀请。
主人拜了再拜,表示感谢,宾答拜。
主人退归,宾拜而送之。
冠期前的三天,主人从所通报的僚友中筮定一人,作为加冠之宾,其仪节与筮定冠期一样。
于是,专程去邀请筮定的嘉宾。
宾穿着与主人一样的礼服,以示郑重,出门站在左边,面朝西再拜相迎。
主人站在门右,面朝东答拜,并亲致邀请之词;宾表示接受邀请。
主人再拜致谢,宾答拜。
主人退归,宾拜而送之。
邀请协助宾加冠的赞冠者,也用这种仪式。
约定时间
行冠礼前一天的傍晚,在庙门之外举行约定冠礼具体时间的仪式。
主人立在门的东边,将冠者的兄弟和亲戚在主人的南侧相次而立,但稍稍退后,表示不敢与主人并立,都面朝西方,以站在北边者为尊。
有司都穿着筮日的朝服,站在西边,面向东,尊者在北首。
摈者请问次日举行冠礼的时间,宰转达主人的决定说:“天刚亮时开始。”
摈者通告在场的兄弟、亲戚和有司。
宗人禀告主人,约期仪式完毕。
于是,摈者前往宾的家中,通报约定的时间。
陈设器物
至冠期,大清早起床,先陈设器服。
盥洗时接弃水用的洗放置在东边的屋檐前,与堂的南北间距同堂的深度相同。
水在洗的东侧。
然后,把将冠者的三套衣服,由北而南依次陈放在东房的西墙下,衣领都朝东,以放在北面者为尊。
最北面的是雀色的弁服:浅红色的裳,黄黑色的衣,黑色的大带,赤黄色的蔽膝。
其次是皮弁服:白缯做的、腰两侧有褶的裳,黑色的大带,白色的蔽膝。
南面是玄端服:与玄冠、缁布衣相配的裳可以有浅黑色、黄色、杂色等三种,依冠者的身份等级而定,黑色的大带,雀色的蔽膝。
饰冠之物有:戴缁布冠时发上的饰物缺项,以及系在缺项两端用青丝编成的缨带;包发用的黑色的帛,宽度与帛的幅宽相等,为二尺二寸,长度则为六尺;戴皮弁用的笄;戴爵弁用的笄;颌下的冠带,中间为黑色,两侧的边为浅红色,皮弁、爵弁各有一根;以上六件饰物放在同一个小箱里。
梳篦放在圆形的竹器内。
蒲席有两张,都铺在南面。醴酒一尊,放在东房内爵弁服的北面;再往北放一圆形竹器,内放饮酒时用的勺、觯和角制的匙,盛干肉和肉酱的笾豆则又在其北;这些在爵弁服之北的器物,以靠南边的为尊。
爵弁、皮弁和缁布冠,分别陈放在三个专用的竹器中,三位有司手持着,面朝南,站在堂西隅的土台之南,以东边者为尊。
宾升堂后,有司转而朝东,面向宾而立。
主人即位
主人身穿玄端服和雀色的蔽膝,立在阼阶下,其位置与堂上的东墙相应,面朝西。
主人的兄弟及亲戚穿着的衣裳、大带和蔽膝均为玄色的服装,站在洗的东面,表示不敢与主人并立,面都朝西,以站在北首者为尊。
摈者穿着玄端衣,背朝门东的东堂而立。
将冠者身穿童子之服,梳着发髻,在房内面朝南而立。
迎接
宾穿着与主人一样的服装,赞者的玄端与主人相同,下裳不必相同,跟随宾之后,来到主人大门外立候。
摈者出门礼请,然后入门禀告主人。
主人遂亲往迎接,出大门后站在东面,面朝西,向宾再拜。
宾答拜还礼。
主人向赞者作揖,又向宾作揖,然后率先进门,导引宾和赞者入内。
每逢转弯处,主人都作揖示意。
到庙门前,主人作揖后先入门,宾和赞者随后。
进门后,又如前三次向宾作揖后,来到东阶前。
主人三次礼请宾先登阶,宾则三次谦让。
主人遂先登,并导引宾,登阶后,主人立在东序的端头,面朝西;宾则在西序的端头,面朝东,宾主相向而立。
赞者在洗之西盥手后,由西阶而上,立于房内,面朝西,其方位在主人的赞者之南,赞者的位置以南为尊,这样安排是表示主人对宾客的尊敬。
始加冠
主人的赞者将冠者的席铺在东序,其位置稍偏于北,面朝西,表示为人子者不敢正居主位。
将冠者出房,立在房外之西,面朝南,等待宾命。
宾的赞者将包发用的帛、簪和梳子放置在席的南端。
站在西序的宾,向房外的将冠者作揖,请他就席,将冠者在为他设的席上就座;赞者也坐下,为他梳头,然后用帛包发。
宾走下西阶准备盛手,主人也走下东阶,表示不敢安位;宾谦辞请主人留步,主人以婉言答对。
宾盥手完毕,作一次揖,谦让一次,登阶。
主人登阶后,回到东序之端的位置。
宾登阶后,到将冠者的席前坐下,亲自将冠者头上包发的帛放端正,然后起身,从西阶之上走下一级。
站在西阶之下的执冠者走上一级,面朝东,将冠授给宾。
宾右手执冠的后面,左手执冠的前面,进至将冠者的席前,端正其容仪,乃祝告之;接着像起初那样坐在席前,亲自为将冠者加冠;然后起身,回到西序东面的位置。
宾的赞者接着将结缨等事做完。冠者起身,宾作揖致意。
冠者进房,脱去采服,换上玄端服,雀色蔽膝;然后出房,面朝南而立,表示一加之礼已成,始服成人之服,让来宾看到。
二次、三次加冠
宾向冠者作揖示意,使之即席坐下。
梳者再次为冠者梳发,插笄。宾盥手后,为冠者端正包发的帛,仪节与始加礼时一样。
宾从西阶走下两级,从执冠者手中接过皮弁,右手执其后,左手执其前,进至冠者的席前祝告后,为之加皮弁,然后回到西序之位。
宾的赞者接着将颔下的带子系好。
冠者起身,宾作揖示意。
冠者进房,穿上白缯制作、腰间有褶的裳和白色的蔽膝等。
赞者正其容体,冠者出房,面朝南而立,表示二加之礼已成。
三加之礼的仪式大致如前。
宾从西阶走下三级到地上,从执冠者手中接过爵弁,为冠者加之。
冠者进房,穿上浅红色的裳和赤黄色的蔽膝。
其余的仪节,与加皮弁时一样。
宾酬冠者
主人的赞者将已冠者换下的皮弁、缁布冠以及梳篦、席等撤至房内。
接着,按面朝南的方位在室中户西之地铺席,准备举行醴冠者的仪式。
赞者在房中盥手后洗涤匙、觯等器具,因不备玄酒,只酌醴酒于觯,觯上放着的匙,向下覆扣,大而宽的一端朝前。
宾作揖示意,冠者就席,在席之西,面朝南。
赞者捧着盛有醴酒的觯自房而出,宾在室户东边接过来,使觯上的匙变换方向,柄的一端朝前面,然后立在席前,面朝北。
冠者在席西,面朝宾而拜,并从宾的手中接过觯,宾回到西序之位,面朝东答拜。赞冠者进上干肉和肉酱。
冠者即席而坐,左手执觯,右手取少许干肉、肉酱,又用匙酌醴三次,以祭先世造此食者,表示不敢忘本,然后起身;走到席的西端坐下,饮一口醴,再把匙插入醴中,表示饮毕,接着起身;离席,觯放置在席上,为礼成而拜谢宾;再回席执觯,并起身。
宾答拜还礼。
见母、取字、酬宾
冠者将觯放置在笾豆的左边,离席;又到笾的前面朝北坐下,取笾中的肉干;然后从西阶下,折而东行,出东墙,面朝北而立,礼见母亲,并献上肉干,表示敬意。
母亲拜而受之,冠者拜送母亲,母亲拜了又拜。
宾从西阶走下,在当西序处面朝东而立。
主人从东阶走下,回到最初所立的当东序之处,面朝东而立。
冠者立在西阶下的东侧,面朝南。
宾为冠者取表字,冠者应对。
宾出庙。
主人送至庙门外,请以醴酒敬宾;宾谦辞后允诺,并进入门外更衣处。
冠者见亲人、公卿,酬宾
冠者行至洗东礼见兄弟、亲戚,兄弟、亲戚拜两次,冠者答拜。
冠者又转身礼见赞者,面朝西而拜,其后的仪节,和冠者与兄弟再拜、答拜一样。
冠者出庙门,入寝门,礼见父亲的姐妹和自己的姐姐,仪节和礼见母亲时一样。
于是,冠者脱去爵弁服,换上玄冠、玄端和雀色的蔽膝,将见面礼雉放在地上,礼见国君。
表示自己卑微,不敢亲授给尊者,接着,又带着雉分别礼见卿大夫和致仕归乡的长者。于是,以醴礼宾,用一献之礼。
主人请宾饮醴,并用五匹席和两张鹿皮表达谢意。
众宾客也都饮酒。
派赞冠者作为介宾。
宾客出大门外,主人送至大门外,拜两次相送;并派人将礼俎送至宾的家中。
言辞
前往僚友家中通报即将举行冠礼的消息,说:“某人有儿子某。将要加缁布冠于其首,希望您前去教导他。”
僚友回答说:“某人不才,只怕难以胜任,而有辱于您家,请允许我大胆推辞。”
主人说:“某人还是希望您终究能教导他!”
宾回答说:“您已又一次命我,某人哪敢不从命?”
前往邀请加冠的嘉宾,说:“某人将要加缁布冠于儿子某之首,您将要光临观礼,冒昧邀请您为加冠的嘉宾。”
宾回答说:“某人岂敢不早早起身前往?”
第一次加冠,宾祝告说:“月份和时日都很吉祥,开始为你加冠。丢掉你的童稚之心,慎善你的成人之德。愿你长寿吉祥,洪福广增。”
再次加冠,宾祝告说:“月份和时辰都很吉祥,又一次为你加冠。重视你外表的威仪,谨慎你内在的德行。愿你长寿万年,永受洪福。”
第三次加冠,宾祝告说:“在这吉岁美月,把成人的三种冠都加给了你。兄弟们都到场,以成就你那些成人的美德。愿你长寿无疆,受到天的恩赐。”
敬酒时的祝辞说:“甘美的醴酒醇厚,上好的脯醢芳香。请拜而受觯,祭上脯醢和醴酒,以奠定你的福祥。承受着天的美好,到长寿时犹不能忘怀。”
第一次敬酒的辞令说:“美酒清澄,祭献真诚。第一次加冠,兄弟们都来到。要恪尽孝友之道,并且永远保持。”
第二次敬酒,说:“美酒清澄,佳肴敬献。再次加冠,礼仪井然有序。祭献这爵中的好酒,接受上天的赐福。”
第三次敬酒,说:“美酒芳香,笾豆陈列整齐。三冠都已加给你。敬献上干肉祭品。承接上天的恩赐,受到永世的福佑。”
为冠者取字的辞令说:“礼仪已经完备,在这良月吉日,宣布你的表字。你的表字是美好的。这美好的表字,正是英俊的男士所应当拥有。有了它意味着你的成长,愿你永远保有它。你的表字就叫伯某甫。”
排行为仲、叔、季的,字辞也是如此,只是要将“伯”字换成相应的区别字。
补充
如果国中有冠礼不用醴的旧俗,则不必改变,敬酒时可以用酒。
酒设在东房与室户之间,有两尊,一为酒,一为玄酒,下面有承尊的器具,二者以玄酒为上,故置于西端,尊上都放有勺,勺柄朝南。
东边屋檐下放置盥手用的洗,它的西面是装爵觯的竹筐,纵向而置,以北为上。
始加缁布冠之后,就进以肉干、肉酱;宾下阶走到洗的西面,从竹筐中取爵,其间劝阻主人降阶的辞令,与醴礼相同;宾盥手洗爵完毕后登阶上堂,自行酌酒。
宾将爵授给在户西席上就座的冠者,冠者面朝南拜受。
宾答拜还礼,其间仪节与醴礼相同。冠者入席,坐下;左手执爵,右手取脯醢祭,又取酒祭,然后起身;至席末就座,饮一口酒,再离席而拜。
宾答拜还礼。
冠者将爵置于笾豆东侧后,立在席的西头等待宾的命令。
赞冠者撤去笾豆和爵,但席和酒尊不撤。为冠者加皮弁,仪节与醴礼一样;向冠者第二次敬酒时,酒要整新,其他仪节都和醴礼一样。
为冠者加爵弁,仪节与醴礼一样;第三次向冠者敬酒时,将肉干节折后放在俎上,冠者尝一口,其他仪节与醴礼一样。
冠者面朝北取肉干后,往见母亲。如果杀牲,则用一只小猪,在俎上及升鼎,都合左右体,切割而仍连的肺也与牲体一起放入鼎中,然后加上鼎盖和杠。
第一次敬酒,荐脯醢,撤荐爵等仪节与醴礼一样。
第二次敬酒则要加两豆:腌制的秋葵菜、蜗牛酱;两笾:栗、肉干。
第三次敬酒时,要像第二次那样,整新爵中之酒,增加豚俎,然后尝之,仪节都与醴礼相同,再尝肺。敬酒完毕,再取笾中之肉干,降阶见母,仪节和醴礼一样。
孤,庶冠法
如果是孤子加冠,则由叔伯父或从兄出门通报各位僚友,并特邀前来加冠的嘉宾。
加冠之日,孤子将冠者梳着发髻,亲自在大门外迎宾,面朝西再拜,又三揖引导宾到阶前,三让之后立于序端,种种仪节都和为儿子加冠的主人所做的一样;冠和醴都在阼阶上进行,表示父亲虽已不在,仍不敢以宾客之礼自居。
仪式中的种种礼拜,孤子将冠者都面朝北在阼阶上进行,宾也面朝北站在西阶上答拜。
若是杀牲,则把鼎陈放在庙门之外,东塾之南,面朝北。
如果是庶子,则在房户之外加冠,面朝南,接着在原地敬酒。
冠者的母亲如果因种种原因不能在闱门之外参与冠礼,则派人到西阶上接受冠者送的肉干。
衣物:
鞋
夏天穿用葛做的。
穿玄端服,用黑色的鞋相配,鞋头的装饰、鞋缝的丝带和鞋的镶边都是青色的,镶边宽一寸。
穿带褶的白缯裳,用白色的鞋相配,将蜃的粉涂附鞋帮,鞋就可变成白色;鞋头的装饰、鞋缝的丝带和鞋的镶边都是白色的,镶边宽一寸。
穿爵弁服,用浅绛色的鞋相配,鞋头的装饰、鞋缝的丝带和鞋的镶边都是黑色的,镶边宽一寸。
冬天,可以穿皮革做的鞋。
一般不宜穿麻布做的鞋,因为麻布是做丧服用的。
冠
冠礼的意义:始加之冠,是缁布做的冠。
唐虞以上的太古时代,人们以白布为冠,斋戒时则把它染成黑色,因为鬼神喜欢幽暗。
至于冠上是否有缕,孔子说:“我没有听说过有缕,加冠礼毕,缁布冠不再用,可以敝弃它了。”
嫡子在主阶上加冠,为的是要显示他将来是替代其父的人。
又在客位上向他敬酒,是因为他已经成人了。
三次加冠,一次比一次尊贵,是希望他的德行与日俱进。
加冠之后,宾为他取一个便于称呼的表字,是因为敬重他父母所取的名。
平常戴的冠,三代异制,委貌,是周人服以行道的冠;章甫,是殷人服以行道的冠;毋追,是夏后氏服以行道的冠。
祭祀用的冠,周人叫“弁”,殷人叫“冔”,夏人叫“收”。周、殷、夏三代之王又都用皮弁和带褶的白缯裳。
另:
没有大夫的冠礼,而有大夫的婚礼。
在古代,年满五十岁才可能有大夫的爵位,冠礼是在二十岁时举行的,哪会有大夫行冠礼的道理?
公侯有冠礼,是夏末开始的。
天子之世子也和士一样,天下没有生下来就尊责的人。
诸侯的后人继其先世立为诸侯,是因为他们能效法先贤。
封人官位的高低要用德行高低来衡量。
人死了以后有谥号,这是今天的做法。
古代的士活着没有爵称,死后没有谥号。
明·徐咸《徐襄阳西园杂记》—卷下⑵
由此戳:
明·徐咸《徐襄阳西园杂记》—卷上
明·徐咸《徐襄阳西园杂记》—卷下⑴
向烈妇,名月妆,王氏女,向升之妻也。年十六归升,甫一年而升卒。妇大恸,殒地几死。设一榻柩傍,朝夕坐卧其上。时览镜曰:人言女子颈长者伤三夫,吾其可三夫乎?欲缢者屡,为姑所止。日以针工自遣,间日一市肉,奉其姑而已。自升卒,即不复茹荤。姑闵妇少,欲夺其志,号泣引斧断足,以誓不再,又为姑所止。居一年,姑欲以从子某来后升,妇念子止少六岁,况以叔为子,焉能混处?乃决意求死。至晚,伺姑寝,沐浴整衣,缢...
由此戳:
明·徐咸《徐襄阳西园杂记》—卷上
明·徐咸《徐襄阳西园杂记》—卷下⑴
向烈妇,名月妆,王氏女,向升之妻也。年十六归升,甫一年而升卒。妇大恸,殒地几死。设一榻柩傍,朝夕坐卧其上。时览镜曰:人言女子颈长者伤三夫,吾其可三夫乎?欲缢者屡,为姑所止。日以针工自遣,间日一市肉,奉其姑而已。自升卒,即不复茹荤。姑闵妇少,欲夺其志,号泣引斧断足,以誓不再,又为姑所止。居一年,姑欲以从子某来后升,妇念子止少六岁,况以叔为子,焉能混处?乃决意求死。至晚,伺姑寝,沐浴整衣,缢于柩侧。时嘉靖戊戌冬十一月五日也,年十八。升卒时,以一汗遗妇,曰:汝不吾忘,见此即见吾也。妇得,朝夕玩视,濒死不去手焉。妇性聪慧,幼读书,通大义,时时吟咏。既卒,姑于栉笥检得手书数诗,皆自伤其命薄,有誓死不二之志。闻者怜之。今录其一二,云:孤灯一盏照空房,四壁蛩声寸断肠。休怨凄凉眼前事,自烧前世断头香。平生节孝两无成,遗笑人间作话名。寄语湘君贤姊妹,东风回首莫关情。弘治初,有姚节妇,方洲先生为立传,至是五十年,又见向妇。吾丰长公为作传,皆所谓疾风劲草,大有关于世教者欤!
国初,济南张节妇,邹平人,年十八,归戍卒李午。午同从子零出戍于闽,未几,午卒。张独事舅姑父母,生养死葬,无遗礼,复痛夫死数千里外,枯骨未知所归,乃往卧冰上,呼天,祝曰:天若许妾见夫骨,虽寒甚当不死。卧逾月犹生,乡人异之,为闻于官,给路引遣之间关。至戍所,零犹在,问夫葬地,榛莽不可识。张哀恸几绝。夫忽降于童,与张语生前事,甚悲,且示骨所在。张如其言,发得之,持骨祝曰:尔信妾夫骨,入口当融如冰雪,黏如膏。已而果然,乃抱持而哭。官司义之,复其役,使零扶归济南。噫,世上妇以节名者多矣,苦心苦行,未有如张者。其独行之俦欤?事见《潜溪集》。
吾乡景泰、天顺间,有张泽民者,居董家巷西,家仅温饱,潇洒好事,略知文墨。尝理小舟,具琴书茶灶,一苍头举棹随意所之,遇清绝处,即树阴下横琴自鼓,兴味然。尝折梅一枝,贮瓶内,命童子捧之,访天宁玉僧。童子上月台,失脚,碎其瓶。徐顾曰:兴已尽矣。即返步。家有问月楼,时与乡彦李孟睿、陆顺德、苏雪溪、觞壑辈觞咏其上,如泽民者,今不可得而见之矣。
吾乡童景文先生,名辉,性至孝,家甚{宀娄},奉其父朝夕甘旨不缺。冬夏衣必轻暖,己则粗衣粝饭,诵读不辍。父颜色稍不悦,即长跪请责。父亦严毅,不少恕,白首犹然。人称为童孝子。督学宪臣临郡考试,景文行至中途,见渔者网得鲜鳞,曰:此可奉吾父也。即以行缠易之,徒步携归,烹以供父,然后赴试。学师责其后至,弗恤也。景文子颜,亦苦学,尝走闽中,讲礼于刘子贤,动循矩。一日,久雨颓其垣,父命颜葺之。颜趋少缓,父呼景文跪,曰:颜不承祖命,是谁之愆?景文伏地,请责。父杖之,起,率颜手完之。家庭之间,俨然若公府。今不可复得矣。后父年八十余卒,予犹及见之。景文以贡遥授镇江府经历,亦八十余卒。颜不底于成,亦卒。子姓凋零,孝友之家,弗昌厥后,何哉?
予外祖王翁,名宾,字本敬,号贫乐,家颇裕,性豪迈倜傥。邻里皆敬畏之。然好文事,乐交贤达乡先生。张方洲、陈友云皆与友善。先母宜人其次女也。翁最爱之。弟名忠,字本诚,号就兰,读书通大义,性坦直,不事生产。虽{宀娄}空亦怡然无求。存心作事,一以天理为主。方洲尤敬爱之。三子长佩,号杏庄,能医。次仪,号古铁,善金兰墨竹,著名江湖。亲丧,庐墓绝饮,得疾卒。人称其孝。季仟,号犊舟,能草书,喜吟咏,有巧思,制作精妙,良工殆不能过焉。
予岳翁姓张,名彦升,字景初。族大而饶于赀,兄弟五人,翁最少,所居去寒舍甚迩。翁季女少时,相者见之,言后当大贵。时予年十一二,每出入里闾,翁必爱而礼之,卒择予为婿。爱逾诸子,旦暮戒勉,务底予于成,继室张亦礼重予。予官沔阳,翁送之任。暨予转官南都,为正德丙子。是冬,翁夫妇一月俱殂。后被回禄,卢舍一空,诸孤伶仃。嘉靖癸未,予转襄阳,归省,始克葬二枢于其先茔。翁虽居,服贾事,质直好义,人有过,面折之。见贤士夫,极加礼敬。乡里多归重焉。寿止六十有六。若翁者不可多得矣。今予妻亦下世,子俱不振。岁时伏腊,予必为位祀之如其先。感念今昔,不觉泪涕之交零也。
长兴徐子南丙,与予同乡举,复同舟会试。为人内刚外和,意气慷慨。以同姓,乃结为兄弟。予长二年,子南以兄事之。予亦直呼子南为弟。后中乙榜,教醴陵,六合,丞太学,教授松江,尹永新,回翔仕途者近三十年。与予过失相规,患难相恤,同胞莫过。仕途中不知其非亲昆季也。初字邦明,因予字从子,乃改字子南,号半溪。世居长兴,在六合时,佳灵岩山水之胜,遂卜居。父母因迁葬焉。子态征,游六庠。予生平友如子南者,自谓庶几天愧古人久要者矣。今俱归林下,各天一方,不得时相会晤,每一思之,便欲泪下。吾子孙其无忘世讲焉。
弘治辛酉三月,巡按御史永州陈铨按郡堂试,予夜梦一老人告予曰:德裕以大义谋国事,汝知之乎?予知为司马公论潍州之议,应曰:知之。老人复曰:须要作得好。诘旦,将入院,予与东溪、丰二兄语所梦,皆曰:得无出是题乎?少顷,就试,论题乃牛李是非得失何如。越二日,唱名发落,丰兄第三,予第六,溪兄第七,俱在优等。是岁吾邑应试者四十二人,陈公询知为昆季,甚喜之。
正德丁卯元夜,先母宜人梦方洲先生绯袍金带,过寒家,问予在否。先母出见,答曰:少出矣。先生径入予寝室,解袍带置于床。出曰:吾冠带已付三郎矣。遂去。明晨,先母语丰兄以所梦,兄即往学宫观题名。先生中正统丁卯乡试,归告先母,甚为予喜之。及秋,予果中式。先生仕至知府。成化丙戌,解官。予亦至知府,嘉靖丙戌致仕。中间履历虽不同,而功名始终一无所爽,其亦异乎!
正德庚子冬,会试北上,予与潘惟远、钟彦材同舟,至白洋河,见流贼沿途劫杀,心甚忧忄栗,曰:功名有分,脱犯不测,奈何?欲返者屡。二友曰:行已至此,盍祷以决?至济宁,夜,予三人即船头焚香,告天乞梦。是夜,予梦至一境,山明水秀,云是凤阳。见一宫殿,朱门半掩,人曰:此鬼乐殿也。三人即入。观玉阶金阙,极为宏丽。登殿,见一塑像,高丈许,冠皮弁,服葱白袍,西向坐。予曰:此高皇帝像也。即偕二友四拜扣头。二友起退,予曰:臣当八拜。复四拜讫,像掀髯降座,掖予起,殿上八音并作,耳所未尝闻者。既觉,问二友,皆云无梦。予以梦告之,二友曰:子决中矣。即行无疑。至京,入试,终场策首问高皇帝龙飞凤阳事。及传胪,前后八拜,殿上奏中和乐,宛若梦中所闻。精诚感通,信乎有神也。
正德辛未会试,初场出,夜梦李西涯、刘野亭二阁老携酒果过舍下称贺,先君出迓。既入,二公上坐,先君对席,予侍饮。饮毕,西涯出一扇授予。予诵袁宏答谢安之言谢曰:当奉扬仁风,彼称黎庶。是岁野亭会试主考,西涯廷试读卷,予为二公所取。八月开选,授沔阳知州,赠扇即作郡之兆。功名有大数存焉,岂可得而妄干之哉!
予登第之八月,授沔阳知州,九峰孙先生时为户部尚书,即来访。予出见,坐定,先生曰:阁下释褐,初授即为大夫,专理一郡,荣矣。慎毋怀歉。予曰:岂敢?但恐弗能胜任耳。愿闻教。先生曰:初莅官,不可便望升,望升则无心做好官矣。又曰:初要严,不可宽纵。一年后,法立令行,民不敢犯,然后渐宽,则民知感。若下车就从宽,则事驰民玩,后欲复严,无及矣。又曰:吾弟某在家,专于邻近州县有所求为,阁下到任,彼必来见,幸峻拒之,勿以吾故纵令坏事也。领檄后,与赵渐斋同舟行,至临清,适二泉邵先生督饷驻此。予二人乡举时,二泉以右辖提调,甚见爱。造谒,二泉曰:昨见高中,甚喜。今又做官矣。进士初做官外任,更历民事,后来大有受用。吾亦初授许州,八年始得迁转。不可便望升也。又曰:慎毋以土宜馈人。明年二月,予至沔,沔去华容,隔江耳。予以少仪遣吏侯问东山刘先生,先生出见吏,与之坐而问,赐之酒食。濒行,出谢牍,授吏曰:吾老不能书,命小孙代笔,归语尔主,居官之道,洁已爱民,勤政事,敬上司,四者兼尽,贤誉出矣。不要好名,好名最大坏事。三先生引掖后进,言皆谆切,至今可想。愧予疏庸不学,无所成就,有负教爱多矣。林泉无事,偶一录之,以识不忘。
予观政大理时,以八月得选,同年太仓何壁,相与甚厚。一日,谓予曰:闻吏部取选,止于年兄,例得作州。吾太仓缺守,且与乡密迩,可计而得。予谢之。他日复以为言,予又谢之。乃拉施西亭聘之,以强予。予曰:荣辱有命,食禄有方,况筮仕之初,决不为此。聘之深然之,已而得沔阳。
同年何文征壁,容貌后伟,词藻清丽,尝以翰林自许。及选庶吉士不得,心已怏怏。继闻选科道,自谓以貌以年,可必得矣。及选,复不得。以名在二甲,部属之选,其所不屑者。及选部属,又不得,遂出知开州。州当流贼扰攘用兵之际,文征抵任十余日,以粮草不继,为巡抚都宪宁杲所责。愤怒遂得心疾。家人环守终日,僚佐百方疗治,越两月稍知人事。乃命家人回取家眷。时母年几八十,继室方二十余,且无子。既至任,出见,母妻悲泣,慰问如平时。家人不复虞有他故,至晚膳罢乃自缢于一室。噫,文征气豪自负,既登第即欲跻华履要,一拂意遂恚愤以死,不足悲也。独其母妻无托,予在沔时,亦尝周之。此可为妄意不知命者之戒!
襄阳抚民宪副王佩,字朝鸣,四川南兖人。正德戊辰进士,旧为南道御史,恃才负气,城府凛然。与襄守抚州吴华不相能。予至襄,颇为降意,有大事必商榷而后行,每称予直谅可与。乙酉秋九月,往安陆回,中途值风雨,又以久不调,心甚怏怏。十九日至司,是晚,予梦王深衣幅巾造予廨舍,再拜言曰:将归故乡,特来别君,幸终爱之。予觉而惊异。黎明,吏报王公已中风矣。予亟入视,已不能言。即为经纪后事,棺敛之具,悉从厚。越六日,遂卒。王为人深刻,不悦者众,率谓其爱钱。钱实无所有也。其母妻出拜,泣曰:使遇前守吴公,岂得送终如此之厚?是儿不幸中之大幸也。予复闻诸当道,厚赙以归。其丧子台举人,亦早世。
襄阳守判周全,贵溪人,监司檄署枣阳县事。去两月,子妇笄年甚美,有一少年,日夕来调戏,妇辄昏乱与合。每夜分即至,如是者半月。夫固同寝不知,后亦微觉。及欲拘执,则不见矣。妇面色渐黄痿,姑诘其故,妇汉有隐。姑曰:妖也。乃召术者,百方驱之,无验。敏夕姑率家人妇女入伴,妖略不畏避,至见形作声云:何物微术,乃欲驱我乎?两月余,妇益■羸。家人惊惶而无措。一夕,其始梦其先翁曰:此事须告太府方有处。翼旦,令家人来见,述梦,恳乞,予亦不知所谓。是日,偶出铁佛寺访客,左右言寺中有张道士者,北京人,能驱妖怪。予亟召见之,修髯白面,年已七十,如壮夫然。予语之故,道士曰:去之不难。即延入周廨,书符设法,仗剑入房,久之出,曰:是妖当在城西五里外,今除之矣。后果不复来。过半月,姑率其妇来谢。先室见之,妇颜色如旧。只此一事,其姑之梦之异,道士之术之神,皆可纪云。
予守襄之明年,为嘉靖甲申,夏之旱,予率僚属祷雨,数日不得。耆民言,万山有龙潭,去府七八里,必祷于此,方可得雨。予乃徒步往求之。既拜,耆民以虎骨投之,予即返。至府,大雨如注,顷刻沾足。甚异之。复见松人谈其先达孙衍为延平守时,弘治辛酉,复亦大旱,衍祷于龙潭,正拜伏时,民投以虎头,龙即起,暴雨大至。官吏不能避,衍及知县皆死。祷雨用虎骨,此理殆不可晓。或谓龙阳物,虎阴物,亦阴阳感触而然。又有谓龙神物也,极畏秽,不特虎骨可致雨,牛马入骨投之,亦起雨,可立致。未知然否,祷雨者宜防之。
予过江西崇仁山中,将憩一寺中,午饷,有平巾青衣者十数辈,跪道左,称和尚迎接。予甚讶之,问左右,曰:此间寺俱有田,村中人投为僧,承种田地,办纳粮差,名砧棋僧,不披剃,不焚修,居宿外宅,佛像殿宇轮守修葺而已。予且饭且吟,云:四面山光绕寺门,田园耕凿别乾坤。寺僧犹喜如人类,高帽长衫发不髡。使天下寺僧皆如此,则斯教可不除而渐灭矣。后见《辍耕录》,载唐郑熊杂记云:广中僧有室家者谓之‘火宅僧’。宋陶谷《清异录》:京师大相寺僧有妻,曰‘梵嫂’。其曰火宅,即今称道士有妻者为火居也。
予在南兵时,吾浙一僚与江右一僚,各论本省人才。江右者证以翰林多吉水,朝内半江西之说,以为江优于浙。争辩不已。予曰:二君且休,听予数之。吾浙入国朝来,太祖开基运筹帷幄,佐成大业,则刘诚意为谋臣之首。论思侍从黼黻皇猷,则宋潜溪为儒臣之首。建文之难,方正学为忠臣之首。己巳之变,于少保为功臣之首。宸濠之叛,孙忠烈首输忠尽节,王阴明首倡义戡乱。今皇上入承大统,张罗峰首建议以成大礼。功业、文章、节义,杰然为列省之冠。江右人才虽盛,皆当让一头地。众僚翕然服其当云。
南京牛首山寺,殿西一室东向,门有穴如豆,大闭其门,久之,晴光射入,虚明满室,殿塔林木,影皆倒悬。予往观,心甚异之。及观《吴郡志》云:虎丘寺阁板上有一窍,当日色晴时,以数寸白纸承其影,则一寺之形胜,悉于纸上见之。但其顶反居下,事正相类。永乐六年,苏人有以虎丘塔影倒射为祥瑞奏闻者,文庙敕守臣李综云:天地之间,有形之物,无不有影,塔影倒植者,盖由天光射窗隙中,影随天光倾,遂成倒植,非特塔影,凡物皆然。以尔等观之,塔影果为端乎?果非瑞乎?奏言塔影者,朕已罪之。尔等非不自知,但奸邪之心,不忠于国不仁于民,朋比罔上之心,恣无畏忌,以法论之,死有余辜。今姑屈法宥尔,以俟自新。其深省之,无蹈前非。圣哉!
正德丁丑春,予奉迎先父母就养于南都。时车驾主事徐文明晋乃翁八十二岁,武选郎中汤引之继文乃翁六十六,职方主事顾英玉璁乃翁五十八,武库郎中欧阳崇道铎乃翁六十四,考功主事王汝和銮乃翁七十五,御史王士招以乃翁六十八,先公七十六,七人者,惟欧、顾为同僚,余皆同年家也。文明乃首治具于灵谷寺,邀诸老出游,继而各设一席报恩,天界、高座、清凉、鸡鸣诸胜处无不至。予辈皆从之。诸老皆已受封,锦衣、乌帽,丹颜白发,或乘肩舆,或跨Ы段,陟降陵谷,宛若神仙,亦一时之良会也。南都人谈为盛事。不数年,诸老相继谢世。后文明止青州守,引之止湖广宪副,汝和止文选员外,俱卒于官。文明、引这家俱贫,于俱不振。汝和一子已乡举。英玉止河南佥事,予止襄守,皆落莫苟延。惟崇道至吏侍,士招至兵书。屈指二十余年,存没升沉,迥然各异。追惟往事,若一大梦。人生良晤,岂易得哉!
予守沔时,过范溉关,旧有解亭,云即郑交甫南游汉皋,遇二女解珠赠交甫处。及守襄,襄城西亦有解,诸志亦云。然未知孰是。沔有沧浪村,在州城东,又有濯缨铺,为屈原既放逢渔父处。襄之均州北亦有沧浪水,州东半山有沧浪亭。予尝登焉。盖漾东流为汉,又东流为沧浪之水,随地得名,故汉自汉中来,经郧、襄、安、沔至大别山入江,曰汉中、汉津、汉江、汉皋、汉口、汉川、汉阳,皆汉所经历地。而沧浪即其水,非别有所谓沧浪者。但屈原时沔为云梦地,去湘潭为近。楚居郢,即今安陆州。既放,则从而南也。若襄在郢北,去湘潭益远,不应溯洄而上。予谓沔之沧浪为近是云。
沔水在褒城县南,源出古金牛县界,南流合沮水。褒水又东至南郑入汉水。《汉志》:沔、汉一水二名,故汉中府有沔县,旧亦为沔阳县、为沔州。湖广之沔,周地图夏水合诸水同入汉,自汉入潴,名七里沔,故东晋为沔阳郡,隋为沔州,唐宋为汶州,今改为沔阳州。二沔相去几三千里。
孔明躬耕之地,实在隆中,去襄阳城西三十里,群山中,惟此隆然最高,故朱子《纲目》大书刘备见诸葛亮于隆中,是也。汉时襄属南阳郡,三国魏始置襄阳郡。故今南阳府亦有卧龙冈。《一统志》备载为孔明隐处之地,盖因躬耕南阳之说而云尔。其实则在隆中也。《汉晋春秋》曰:亮家于南阳之邓县,在襄阳城西二十里,今襄阳城北有故邓城,去隆中不远故云。
庞德公宅,在襄城东南鹿门山中,今为鹿门寺。嘉靖乙酉,巡按御史东莱王秀命建三高祠于寺后山上,祀德公及孟浩然、皮日休,郑伯兴有记。予谓德公隐德尚矣,诚宜祀之。浩然文质杰美,流风尚存,或可配食。至日休,事黄巢,与沈云翔、裴渥同为翰林学士,甘污伪职,胡可与德公并列哉?不知当时何见而取之也。
谢公岩在岘山之麓,晋谢希逸游此故名。岩东复有一岩,差小,予作亭其上,名曰少岩。景致幽绝,政暇时拉僚佐出游,命何孝子继宗守之。予有记。
大堤在府城西,旧疑游冶之地,故古乐府有大堤曲。张柬之词云:南国多佳人,莫如大堤女。《诗》汉有游女,盖其地也。今府城西门外堤上,襄藩乐户居之,不下数千。士人商贾南北行者,必假宿焉。每旦,妓人盛饰,百十为群,俱从浮桥步至樊城酒馆,至暮挟客以归,犹有大堤之遗风焉。
襄阳名胜之地,多古公侯将相坟墓。予初至郡城,见城垣街衢并民间墙壁,皆花纹古甓成者,询之,知为墓砖。襄人多喜发掘,虽平地无封识者,亦能探知其下有墓,掘之或一丈,或二丈。初盖不止利其砖耳,发其砖,盗其物,则弃毁其骸骨。间有千百年后形体尚存者,漫无碑志,虽有,亦将沉匿之,何不幸如此!曾闻枣阳人发一墓,其尸甚长,如黑漆者,椁中赤方金长不及一寸,阔三分,填塞尸下者数升。盗取其金,弃尸于江。云汉岑彭之冢。予亲见其金,后访盗者不可得。襄中习以为常,虽士夫之家,时复为此,无所忌惮。予严加禁捕谕恐,此俗终不能易也。
《颂天胪笔》卷三—召对·一(崇祯皇帝登极以后的首次议政)
崇祯元年六月廿七日丙辰,上召辅臣并五府【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六部【吏户礼兵刑工】、都【都察院】、通【通政司】、大【大理寺】、九卿官(【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府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寺卿】,注:明朝有大九卿、小九卿之说,大九卿指六部尚书、督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翰林院记注官二员、吏科等科、河南等道掌印官、总督、锦衣卫堂上官来平台召对。特召科道黄承昊、吴玉入,召侍读学士张士范、日讲诸臣,肃恭而入。
阁臣钱龙锡先行面恩礼(注:尊上对下的礼遇),上传谕召阁臣一一皆进楹......
崇祯元年六月廿七日丙辰,上召辅臣并五府【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六部【吏户礼兵刑工】、都【都察院】、通【通政司】、大【大理寺】、九卿官(【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府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寺卿】,注:明朝有大九卿、小九卿之说,大九卿指六部尚书、督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翰林院记注官二员、吏科等科、河南等道掌印官、总督、锦衣卫堂上官来平台召对。特召科道黄承昊、吴玉入,召侍读学士张士范、日讲诸臣,肃恭而入。
阁臣钱龙锡先行面恩礼(注:尊上对下的礼遇),上传谕召阁臣一一皆进楹内。
上手一疏出示阁臣,乃御史吴玉《言钱粮弊窦(注:产生的危害漏洞,指弊端、弊病)疏》也。
上曰:此疏何如?
臣李标对曰:此疏极彻(注:非常透彻)。
臣周道登【内阁首辅】对曰:所请诸弊在内者,着各衙门详悉开具,在外者,着抚按衙门照数裁革。
寻命御史自读,至中篇,上问:弊窦俱是实否?
臣玉【御史(注:吴玉)】对曰:历年弊窦俱实有之。
读毕,取进。
上复以原疏详览,再问曰:此疏皆实否?
臣玉对如前。
上曰:何不指名来?
臣玉对曰:此弊窦非一人非一事,相袭已久,难以指名。
上奖谕之曰:如此疏俱见忠诚,大破情面。
臣玉谢恩而退。
上乃命侍读张士范读所奏《馆额蒙恩再加疏》。
至“龙飞首科(注: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考试选士科目称为龙飞首科,馆选三十人),选庶吉士准加六名,以示优异之旨”,上语士范曰:此旨从何来?
臣士范对曰:此疏,臣不与知?乃新进士张星所作。
上曰:既不与知,何以列名?
因取疏出示阁臣,上怒曰:谁泄朕旨?
臣标奏曰:此疏实士范所作,当时东阁会议之稿有增六名,致有此疏。
上曰:谁教东阁会议?
又曰:明纶未出,何以知之?
臣鸿训【(注:刘鸿训)】徐奏曰:东阁、九卿、科道会议,实曾上闻。
臣龙锡奏曰:所传之旨与所拟之旨不同,臣等所拟原无“以示优异”四字。
上曰:此疏谁作?
士范对曰:新进士张星。
上曰:既知张星名,何又云不与知?
士范对:疏入后,始知之。
上诘责士范至再。
臣鸿训奏曰:此新进士功名念急,以为此举也。
上乃命查写旨人来,又命士范具本回话,士范谢而退,次出给事中承昊所奏疏,令读之。
上侧身听之,读至“京支杂项钱粮”,上问:京支杂项何以如此?
承昊奏曰:太仓库所列京运棨载,各衙门多寡之数甚详。乞皇上勒各衙门逐一稽查回奏,以凭处分。
读至“加饷”,召户部侍郎王家祯问曰:承昊所奏是否?何以增额至此?
臣家祯对曰:皇祖朝出数少而入数多,故太仓积至七百余万,乃内帑充积无算,后来看得财货太轻,每岁边臣请增饷额轻轻应之,年复一年,遂以成例,出数是以不与入数相合。
读至“案其(注:叶淇,字本清。景泰甲戌进士,拜监察御史)变乱盐法”,上问辅臣:此一疏何以不票?
又问:祖制如何便变?
臣道登奏曰:祖宗朝开重盐引,各边屯田便无年例,后因盐法改坏,始有年例。年例不足,复有民运,粟日贵,军日饥。
臣鸿训奏曰:臣等正欲有言《议复开屯重引之法》,乞将此疏立作一案,但中有一句未妥,臣于此外朝见之,当与相商。
上问:何句?
臣鸿训奏曰:中言‘古钱稍异不用’,此句未是。今河南、山陕皆用大钱,若遂废之,于民不便,此乃书生之见。
承昊亦奏曰:臣一时臆见之误,诚如辅臣言。
鸿训因奏:请皇上勾去此一句。
上曰:卿言是。
复谕:承昊以后上言,合宜一切遵祖制,更谕改票。
臣龙锡奏曰:事例开纳一节属户部,覆因“大工(注:杠银)”,改为户七工三。然户部兵饷须精镠,工部商人对支或有品物成色,人皆乐趋,故工部上纳者多,而户部绝少。今大工已完,宜竟归户部,着侍郎一人为专管,一年可多饷几十万。
上曰:事例不得已而开。
臣龙锡对曰:臣等连日在阁计议,正为此事欲上一揭帖为定。
上允曰:今后事例俱归户部。
臣家祯随叩首谢。
臣鸿训奏曰:内库物积剩有余,如麻铁颜料之类,可以准折充军饷。
上犹未允。
承昊奏曰:东南时患水灾,因水利不修之故,臣因疏词不敢冗长,故未畅所欲言,前礼部郎中陈懋德有疏言之极详,乞并臣疏下工部行之。
上问:水利何为不修?是何地方?
承昊对曰:是苏松地方。
阁臣道登、龙锡并奏曰:臣道登即苏州人,臣龙锡即松江人,水是东南一件大事,但修理须要钱粮,懋德本内说停止织造一项钱粮已经助饷,原设有开河银两。
上问:几何?
阁臣对曰:亦不多。臣等前已拟旨抚按,酌议具奏。
上沉思久之曰:要修水利,可扰民否?
臣龙锡奏曰:臣等惟恐扰民,故欲行本处抚按酌量。
上曰:水利事着公议来奏。
臣标奏曰:这户部侍郎王家祯实心任事,饶有心计,乞与尚书毕自严专任,俾同心调剂,财用不难足矣。
臣龙锡又奏曰:兵部事体要吏部接应,如户部恭罚一欠粮官,吏部不相照应,户部如何行得去?
上曰:此即是久任责成的话,前已有旨了。
臣鸿训奏曰:新到二臣皆老成,臣在阁中办事无一毫支蔓,俱是真品,若非皇上大福,何以得此。
上然之。
上谕诸臣暂退,四辅臣复跪御案前,怀疏密奏久之,语秘密莫闻。
上赐诸臣茶。
上复欲平台,出宣府巡抚李养冲疏以示辅臣,盖言“旗尉往来如织,踪迹难凭,中引葛九思、王国兴为言。”
上曰:边情紧急,危在旦夕,朕两次着旗尉缉探,何得有假?祖宗立厂卫衙门岂属虚设?且国兴口传,此有旨意,九思内臣,此乃旗尉,何得相比?
臣标奏曰:厂役不宜轻差,皇上此举须当慎重。又疏中言“不赂之恐毁言之日至,欲赂之愁物力之难胜”,抚臣之言亦自有见。
上以疏授吏部尚书王永光读之,问:此疏何如?
臣永光奏:此疏诚属轻率,然其意自无他。
兵部尚书王在晋奏曰:大同一带地方果被抢杀,只着按臣从实堪报,旗尉可无遣。
又奏:大同城外田野村落,虏至不及收敛,人口头畜,事诚有之,幸城郭得完,所全实多。
语至数千百言,上曰:朝廷养士费许多饷,一遇虏至,便请兵请帑不止。
上又曰:插酋(注:察哈尔,《明史》称“插汉儿”,又作“插酋”,蒙古旧部落名)杀戮人民,满载而归,巡抚官不能防御,是功是罪?朕之封疆,仗一喇嘛讲款(注:讲和),文武官何用?且不令虏轻中国耶?
臣鸿训奏曰:皇上中兴,正如元气一般渐渐熏蒸,久自透彻,今且慢慢做去。喇嘛讲款,诚不可以示后世,然虏中酋信讲款,亦是一时权宜。
臣在晋奏曰:自古汉唐极盛之时,匈奴入犯,皆相机权应变,不全仗兵力,兵力与匈奴不能相敌。
上曰:中国非匈奴之对敌,我二祖何以扫荡胡元?还是文武协心。
臣在晋奏曰:二祖开天辟地,彼时兵力甚强,财用甚广,又有开国名臣,是以所向无敌。今承平日久,不如往时,宣大自款虏以来,五十余年不知兵革,一旦虏至,如何猝能整顿?
上意弗怿(注:不喜悦;不愉快)。
臣鸿训与诸臣复从容奏曰:如有王者兴,必世而后仁,《论语》中有是言,愿皇上细细寻绎。
又曰:如此才是中兴,世庙(注:嘉靖皇帝)当时无一矢之遗,何得谓之中兴?皇上即位,先有辽东沦陷,焦心劳思,宵衣旰食,以图恢复,才谓之中兴。
又曰:皇上龙德正,中国本已立,臣所以不忧。
上意始解,因谕:虏报已久,边备懈弛,边臣宜任其责。
臣鸿训奏曰:须看受事浅深。
臣在晋奏曰:自有辽衅来,十载于斯,九边士马调去援辽,死者不归,归者不行伍,行伍单弱,所从来矣。今各边月饷缺至数月,有缺至三十个月者,兵如何得足?
上问:三十个月缺饷是何镇?
户部侍郎王家祯奏曰:是延绥(注:军镇名,陕西延绥镇)。
上曰:缺饷至三十个月,尔部所司何事?
臣家祯对曰:臣部匮乏,前疏已明。
上问:宣大兵士多少?
臣在晋对曰:宣镇共七万九千九百有奇,大同共七万六千五百有奇,山西共五万三千五百有奇。
上问:屯田实在否?
臣在晋奏曰:事务至此,边臣即不顾朝廷封疆,亦当自保性命,理无虚冒。
上曰:讲款一面讲款,整饬着实整饬,难道中国就胜不得他?
臣鸿训奏曰:大哉王言!
臣标奏曰:先有战守之具(注:器械),然后渐以议款。
臣龙锡奏曰:先要严防御,然后讲款方可。
上然之。又手承天守备太监魏相(注:承天府守备太监)一疏示阁臣曰:前有严旨二次,何故不遵?好生可恶,着改票。
又曰:事虽小,不遵旨大。
上召户部王家祯谕之:前已有旨褒嘉,今又阁臣荐举。
臣家祯叩头谢恩奏曰:臣仰见皇上望治之心甚急,臣有所言。
上出御案而听之,家祯奏曰:今日国家重文轻武,指挥千百户不及一秀才,边备之发此一事也。辽事之起,九边士马尽于援辽,延至今日,不但无兵,并无马、无盔甲、无器械。
上问:便可整饬否?
家祯奏对曰: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如何整饬不得?从此步步着实做去,自有成效。
因荐兵部尚书王在晋晓畅边事,且悉诸边戍之苦。又曰:自有辽事以来,每年加派六百万,今十年矣,岂不是六千万?皇上试思六千万从何处得来?尽是小民脂膏,以此思之,苦不可言是可知矣!
上曰:加派不行,于时不得不加已,派不得又加。
上又谕:今边疆失事,只参总兵等官,难道有功不升?文官朦胧偏心,朕甚恶之。
随谕:言官奏疏每日六七十本,皆悠悠不是起废就是保朕躬,殊为可厌。
臣鸿训奏曰:荐举着实要申饬。
臣在晋奏曰:科道官奏疏,臣见其繁,然可采的望圣上度优容。
上召吏书王永光谕曰:卿清贞正大,海内所知,一切会推当十分选用真才,如抚按尤为紧要,为民父母用,得其人则天下安。
永光叩首谢恩,奏曰:近来荐举太滥。
上曰:都是徇私。
永光奏曰:严旨未见钦遵,再祈天语申饬。更有一事,近来以考察论劾,去的都奏请起官,本部查出二员,望严旨处分。
上曰:明奏来。
上又问阁臣:近来诸臣本内多有情面二字,何为情面?
臣道登对曰:情面者,面情之谓也。
臣鸿训奏曰:谓是没有执持,依徇人情的意思。
上曰:人生天地间,以何为本?
臣鸿训对曰:人之生也,直直则自不徇情面矣。
上召五府、科道官,谕曰:前者郁成治欺朕冲主,隐语相欺,姑示薄罚,以后如有效尤,当以祖宗之法治之。
乃召刑部侍郎丁启濬问曰:李实【太监】一案,有疑惑、无疑惑,有暗昧、无暗昧?
臣启濬奏曰:李永贞【太监】一案系奉旨会九卿、科道中府会问,据实回奏。
上再问:李实何以决不待时?
臣启濬言:李实、李永贞构杀七命(注:高攀龙、周起元、周顺昌、缪昌期、李应升、周宗建、黄尊素七人)不刑自招。
上曰:岂有不刑自招之理?
因问王永光。
王永光对曰:李实初亦未承,及用刑然后承认。
上曰:重刑之下,何求不得?李实被魏忠贤追取印信空本,系李永贞填写,如何含糊定罪?
臣启濬对曰:威福出自朝廷,一凭圣裁。
上曰:持法要平,朕岂为李实尔?五虎五彪原何不问他决不待时?
臣启濬对曰:虎彪除崔呈秀(注:历官兵部尚书。阉党“五虎”之首)、许显纯(注:阉党“五彪”之一)外,并未解到。
上问:未到何人?
濬一一指名奏闻。
上宣:辅臣改票,李永贞决不待时,刘若愚次一等,李实又次一等。
随谕:刑部以后有疑惑不妥的,不许定罪。
启濬叩头谢恩。
上谕吏部等曰:等实心行事,无徒纸上虚文,以慰朕图治之意。
上谕阁臣曰:卿等同心竭力担当,朕为卿等主持,无负朕倚毗至意。
上起还宫,时暝色在觚棱矣。
杂:秦汉道路、通信与城市(上)
想了想还是应该写,都是一些基本的社会和物质条件,但是和刻板印象里现代人的“以为”差得实在太大,以至于需要单独解释。
我也还在消化当中。文里有些细节未来修文也会改掉……还好不是太多。
道路和交通相关的学术出处来自王子今《秦汉交通考古》和富谷至《文书行政的汉帝国》,额外的史籍出处(如果有的话)我会带原文。城市主要来自臧知非《秦汉里制与基层社会结构》。
怎么说呢,直接一棍子把所有中古以前背景网文影视剧全打死了的水平。
一. 道路
关于道路的最重要的澄清是,实际上当年的道路并不是给老百姓走的。
平民对于秦汉道路的使用,基本上是被动的,最常见的是被征徭役,虽然在政治控制相对......
想了想还是应该写,都是一些基本的社会和物质条件,但是和刻板印象里现代人的“以为”差得实在太大,以至于需要单独解释。
我也还在消化当中。文里有些细节未来修文也会改掉……还好不是太多。
道路和交通相关的学术出处来自王子今《秦汉交通考古》和富谷至《文书行政的汉帝国》,额外的史籍出处(如果有的话)我会带原文。城市主要来自臧知非《秦汉里制与基层社会结构》。
怎么说呢,直接一棍子把所有中古以前背景网文影视剧全打死了的水平。
一. 道路
关于道路的最重要的澄清是,实际上当年的道路并不是给老百姓走的。
平民对于秦汉道路的使用,基本上是被动的,最常见的是被征徭役,虽然在政治控制相对弱的广大地区,肯定也没有办法完全杜绝老百姓上路,但是在秦汉两代,道路的专用权是非常清晰的,老百姓上路的情形都出在罪案判例的故事里,因为他们出现在路面上就是犯法。
秦弛道是皇帝专用,汉弛道被放松到只有中间车道部分皇帝专用,王公贵族和得到特许的人(注意是一次性的)可以用两侧车道,皇帝之外的任何人穿越弛道也是死罪,王公贵族用弛道(两侧车道)要出示特许诏书,这一条在汉武的时候尤其夸张和苛刻。王莽以后都城以外的弛道(三辅地区)被废除了弛道地位,但都城以内一直存在弛道或者御道,宫城就更不要说了。
秦弛道是覆盖全国的,这个应该很著名,中国陆路交通网的奠基,不过跟老百姓没有除出力修路和万里运粮之外的任何关系。盐铁论:“今驰道经营陵陆,纡周天下,是以万里为民阱也。”
PS. 还记得曹植司马门事件吗,他问题不止是出司马门,首先头一条就是他上了弛道。汉武的时候太子上弛道都是可以杀的,这个事件的性质在当时非常清楚,公车令是情节极其严重的失职,而曹植甚至没被怎么样,这个事情的处理是太宽还是太苛,你问问汉朝四百年制度。
弛道之外的其他普通道路是军事设施,包括甬道、栈道、复道等等一切,原则上仅供军队和公务使用,西汉在关中之外逐渐放松的弛道管理也只是放松给军队和公务人员,当年的道路管理制度决定了路上不会有平民,虽然偷偷走是可以的……可以但没必要。
接下来是道路的形制和管理。当年道路其实极宽,秦弛道据考古证据,真有五六十米宽度,包括秦汉修的栈道,也都是可以大量行车的,秦始皇南巡过秦岭,就是走的秦岭栈道,全程在车上,他的车什么规制有出土文物。
路有五十米左右宽度,两侧低中间高,高度差大约在5-15厘米,这样修可能是为了排水。路面都高于地面,至少在一部分情况里,两侧路边有墙,这个未必和专门写出来的甬道重叠,因为西晋御道也是有墙的(“两边筑土墙”)。每一里路边会有一个特意修出来的标识,土堆也好,石堆也好,目的就是标记里程,每十里有一个更大的,每百里的标识最大,所以当时行军是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的。长安到五原的秦直道上到现在这些标记里程的土堆还有遗迹。
(北史韦孝宽传:“先是,路側一里置一土堠,經雨頹毀,每須修之。自孝寬臨州,乃勒部內,當堠處植槐樹代之。既免修復,行旅又得庇陰。周文後見,怪問知之,曰:「豈得一州獨爾,當令天下同之。」於是令諸州夾道一里種一樹,十里種三樹,百里種五樹焉。”)
路上每相隔一段固定距离,有邮或者亭,这部分出土竹简有相互矛盾的记载,具体是隔五里还是十里,邮和亭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行政管理方式,目前都有争议,但确定无疑当时的路边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个建筑物,如果假设各种功能都集中在它身上的话,那么这个建筑物和里面值班的人的任务包括:给过路人提供食物和水,给马匹提供草料,如果需要的话,提供换乘的马匹,记录往来人的身份和行程,也有可能他们还要负责守望和传递烽火,烽火这个是不是限于边关,目前还不能确定。
有一部分承担这种任务的建筑很大,大到可以提供过路人住宿的地方,一般都在道路途径的城邑里,并且【划重点】在这种情况下,它就是当地地方行政官署的一部分,建筑是连在一起的。
所以当然,所有提供必要物资和服务的这些,不管叫邮还是亭还是置,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以查验过对方身份,确定他有获得物资的资格为前提的。
在此之外,在更远的相隔距离上,路上还有关,关的目的一样是查验行人身份。关的查验极其详细,包括这个人长什么样,多高,多大年纪,带了什么,有没有马,如果有马,马的来源是什么,有没有证明文件,马长什么样,都携带了什么东西,里面有没有禁物……全部,全部登记。
而所有通过关的行人,如果没有公务证明,就要给关上交一些钱物,目的是供养值班士兵的吃穿用度,这个税率在不同情况下相差很大,可以想象普通不带行李的农民需要交的关税(这就是关税的原始含义)很低,重点在携带货物的商人面临的关税。
至少有明确史料证明,汉朝关税存在高达50%的例子(九章算术),这个税率到曹丕的时候才下诏降到10%,从他诏书的措辞判断,东汉末年这个税一定是远远高于10%的。
就目前所见,会出现在道路和关上的人大概就是三种,首先是公务人员,包括军队、邮差、需要旅行的官员、在服徭役兵役的卒和民夫;其次是被流放的囚犯,通常拖家带口;最后就是因私并获得证明文件的商人。普通农民没有使用道路的动机,也没有能力。第一第二种人当然都不大会去缴纳关税,商贾负担之重,不难想象。
汉制,全部这些人的身份证明文件(通常不是一个符,而是一封相当长的信)在通关和索取粮米,也就是跟行政管理机制发生任何联系的时候,查验文件的人不止要看,而且要抄个副本出来。每一个环节,全部手抄。通关的时候文件上的印泥会被拆开后重新封上,盖最新的印。
一些基于此的推论:什么跑死马的描述只有在行政体系崩得极其极其严重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际上基本不会发生,因为可以换马。
逃避兵役徭役编户齐民的所谓“亡人”,不太可能出现在路上,跟去自首没有差别,当然已经规模大到流民和起义军的情况不在其列。
而军队的行军,除非是溃败到没有选择,只要有选择余地,就仍然强烈依赖道路,路网是一切的基础,原因也很明显,路上最快,而且当年的荒野里有从野兽到毒蛇到沼泽等等现代人想象不到的所有能杀人的东西。
此外旅行证件从来都是必须的,富谷至甚至推断,以西域的地理条件,李广利进不了玉门关导致只能退往敦煌的原因不是物理上的进不去,而是行政上的进不去,没有办法获得证件。
最后重复一遍重点:没有人修路是给老百姓用的。
二. 通信
通信是在道路基础上建立的行政系统。
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里造出了神乎其神的飞鸽传书操作,但实际上,最晚到秦汉,中国已经有非常完备和高效的邮政系统了,只不过因为非常彻底的行政权力垄断,这里面没有普通人什么事情。
当然,服徭役兵役的人是可以往回送信的,虽然频率大概有限制。
道路的情况如前所述,邮政系统是安排在道路沿途的一张非常庞大的网,中原地区十里一邮,偏远地区有二十里或者三十里一邮的,公文上传下达,都靠邮政,所以可以想见这个系统在政治上的分量。
具体程序不在这里罗列了,简单来说就是,钉钉请过假吗:)全部下沉到邮差和文吏,差不多就是邮政的日常,邮差负责传送所有来往文件,文吏负责把每一个文书(请假理由,请假条,长官批文,假期时长,收假证明)抄录无数个副本存档。每一个邮政机关要验证经手的文件包裹,包括包裹里有什么,是谁发到谁那里去的,【划重点】哪一天几点钟送到的,邮差是谁。然后再把包裹发往下一级目的地。过程中所有经手文件,也全部誊抄副本留档,经手人和直接上级盖印签字。
对照一下汉朝这个抄写量,会发现钉钉真是解放了很多生产力……
有这个记录系统做基础,汉朝邮差的脚程是精确到小时的,从这里到那里应该走几个时辰,全部都有规定,逾期的笞刑,这段之前在笞刑那篇里写过。
这里的关键点是,目前为止,出土汉简里没有见过加急件,也就是说,没有支持邮政系统存在加急件的证据。如果考虑到邮差的脚程本来就是卡着能力极限定的(那年头没人会留余地,因为标准是上级定的,过程中累死人的情况并不少),加急件没有可操作性。
而所谓的特使加急,在现实里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其实不可能比邮差更快,邮政系统不但定期换马,而且也换人,人的体力有极限,要休息要睡觉,特使绝对不可能跟人家一站一换的邮差比速度。
那么真正的急信怎么办,军情之类紧急内容,直接走烽燧,不走邮政。烽燧的不同信号有不同含义,是当时最快的通信系统,长城拉警报的时候烽火能直接传到甘泉宫,“胡骑入代句注边,烽火通于甘泉、长安。”
当然,冒用滥用烽燧系统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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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峯联贸易以卓越的战略思维、锐意进取的态度、充满人文关怀的姿态,打开了国际市场,为汐斯塔经济市场注入了新的活力。正如碧翠克斯·施怀雅女士本人所说,商业的价值,在于沟通,而最伟大的商业活动,是与未来沟通。”
——汐斯塔1099年度杰出商业人物颁奖词
汐斯塔市政厅的年度晚会上,锡兰·道尔科斯亲手将奖牌颁发给了诗怀雅,如今它正混在诗怀雅从汐斯塔带回龙门的一大堆伴手礼中。
“你去汐斯塔度了一次假,还顺带拿了这个东西回来?”星熊看着证书上的哥伦比亚语,好奇地问道。
“‘最伟大的商业活动,是与未来沟通’——我要把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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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信息:
“峯联贸易以卓越的战略思维、锐意进取的态度、充满人文关怀的姿态,打开了国际市场,为汐斯塔经济市场注入了新的活力。正如碧翠克斯·施怀雅女士本人所说,商业的价值,在于沟通,而最伟大的商业活动,是与未来沟通。”
——汐斯塔1099年度杰出商业人物颁奖词
汐斯塔市政厅的年度晚会上,锡兰·道尔科斯亲手将奖牌颁发给了诗怀雅,如今它正混在诗怀雅从汐斯塔带回龙门的一大堆伴手礼中。
“你去汐斯塔度了一次假,还顺带拿了这个东西回来?”星熊看着证书上的哥伦比亚语,好奇地问道。
“‘最伟大的商业活动,是与未来沟通’——我要把这句话记在我的自传里。”
“这证书上写的,好厉害啊......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能做这么多事?‘打开国际市场’是什么意思?”
“我找了些门道,帮忙把汐斯塔今年滞销的一大批咖啡豆卖到了卡西米尔去——你要尝尝吗?我包里还有一些。”
“‘人文关怀的姿态’又是在说什么?”
“做了一点投资,把那里的火山温泉改造成了水上乐园,大家都还挺喜欢的。”
“那,‘锐意进取的态度’指的是......”
“竞标汐斯塔城建的公司有很多家,想要最终得标,当然得做点够突出的事。”
“那你是怎么赢的?”
“道上的事,别多打听。”
“嗯......”
“别看那个了,快帮我分分礼物。这是给你的冲浪板,这是给臭老鼠的火山泥面膜,这是给扑街龙的唱片——等她回来自己拿吧,还有给老魏的水果罐头......”
两人花了一下午将堆成小山的纪念品整理归类,最终只剩那块奖牌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这个要找地方摆起来吗?可我看你这里的柜子好像都被别的奖杯塞满了......”
“不用了,这个就当做给老病虎的礼物吧——明天去医院,我自己带给他。”诗怀雅将奖牌收进随身的包里,伸了一个愉快的懒腰。
“代表龙门的未来,去和他沟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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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里科,这个怎么样?”
“推断为安布罗修修道院外墙探照灯的灯罩,至少已有一年未使用过。”
“看起来是旧了点,但尺寸刚刚好。接下来只要把它从中间割开,然后擦洗干净,就可以把那朵花放进去了。”
“是否已征得居民同意?”
“奥伦调特勤队的时候拖来了一批物资,这里的居民已经不再需要这些边角料了。接下来的加工就交给我吧,我可不想看你用手把它劈开。”
“在修道院重新启程之前,我们至多还有一个小时时间。”
“赶得上。不过嘛,费德里科......”
“什么事?”
“那个园丁,好像没有留下遗嘱啊。”
“修道院居民克莱芒·杜波瓦已得到妥善安葬。他没有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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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约送葬人
基础信息:
“费德里科,这个怎么样?”
“推断为安布罗修修道院外墙探照灯的灯罩,至少已有一年未使用过。”
“看起来是旧了点,但尺寸刚刚好。接下来只要把它从中间割开,然后擦洗干净,就可以把那朵花放进去了。”
“是否已征得居民同意?”
“奥伦调特勤队的时候拖来了一批物资,这里的居民已经不再需要这些边角料了。接下来的加工就交给我吧,我可不想看你用手把它劈开。”
“在修道院重新启程之前,我们至多还有一个小时时间。”
“赶得上。不过嘛,费德里科......”
“什么事?”
“那个园丁,好像没有留下遗嘱啊。”
“修道院居民克莱芒·杜波瓦已得到妥善安葬。他没有留下任何可执行的遗嘱,或其他个人遗产。”
“呃,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吧?”
“你试图了解我保留这朵花的目的。”
“这不是你第一次处理这种内情复杂的任务,对吧。但我从没见你给自己留过什么纪念品......你还好吗?”
“任务已完成。但安布罗修修道院留下的疑问尚未解决。”
“要是我没记错,有哪位圣徒留下过一句话:‘一支铳需要目标,但不是每个问题都能够得到答案。’”
“问题不容忽视,将直接影响后续任务的执行结果。”
“哎,我在瞎操心什么呢。等等,你该不会已经在汇报任务进展的时候直接询问过教宗阁下了吧?”
“是的,但我并没有得到答案。”
“所以你才非要把一朵差不多焦透了的花再干制一次,我算是明白了。但我还得多说一句,这朵花能不能继续保存下去,和我正在割的这个玻璃罩子没多大关系。它已经死了,不再是之前的那一朵了,费德里科。”
“里凯莱,你在本次交流中使用的文字量已显著超过平均值。”
“啊哈哈,闲聊而已,我就不问这个平均值是哪来的了。好了,搞定,拿去洗洗然后粘上底座就行了,跟店里卖的一样好。”
“谢谢。”费德里科从他的同僚手中接过肮脏的玻璃罩,踏出了堆放杂物的陋室。
“好吧,你会找到怎样的答案呢,拉特兰的新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