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一点点超级超级纯洁的柯莱乖宝宝哦～

　　

　　我流须弥一家三口，不喜勿喷。（详情见合集简介）

　　

　　赛提已交往设定√～一点点父母在“干大事”，被孩子无意间听到了怎么办？～

　　

　　我这是属于交党费吗？（主磕赛提和魈荧），文笔不好或者出现人物ooc的情况，请友善提醒，欢迎交流，但求不喷，不喜欢可以不看。QAQ

　　

　　（求生欲极强）

　　——

　　

　　

　　柯莱:旅行者！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请帮帮忙！

　　

　　荧:怎么了柯莱，你冷静慢慢说。

　　

　　派蒙:对啊，我们听着呢～

　　

　　柯莱:师父…师父他好像和赛诺师父打起来了！

　　

　　荧:？？？？！

　　

　　派蒙:怎么可能！他俩这么要好怎么可能会打起来啊！

　　

　　荧:除了提纳里搞了禁止的学术研究还挑战须弥律法之外的事，我想不出来会有让他俩真动武起来的问题……

　　

　　派蒙:就是嘛！

　　

　　柯莱: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派蒙:那还等什么！旅行者，我们快去劝架吧！

　　

　　荧:等等，什么样的打法？我看看我要不要抄家伙去。

　　

　　派蒙:你的武器不是随手就可以变出来的吗……

　　

　　荧:别拆我台，谢谢。

　　

　　柯莱:其实是昨天晚上，我夜巡回来路过师父的房间，听到了师父的叫声，喊疼的闷哼，还有奇怪的撞击声，赛诺师父昨晚又在化城郭过夜，我听到他说了句“提纳里，你今晚是跑不掉的！”，然后透过窗户上的模糊影子，好，好像是！赛诺师父他压在了我师父身上！双手撑着他…我因为害怕，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没敢轻举妄动，担心了一整夜……

　　

　　荧（要素查觉）:OXO

　　

　　派蒙:这是什么奇怪的打架方式啊？赛诺要掐死提纳里吗？

　　

　　荧（扶额）:派蒙，你别添油加醋了，那不是在打架。柯莱，你那两个师父是不是现在还没起床？

　　

　　柯莱:啊，嗯……

　　

　　荧:那没事了，还好你昨天没有轻举妄动，那种事上可不兴被打扰的。据我所知，那不是在打架哦，而是一种交流！

　　

　　柯莱&派蒙:交流？！什么交流？

　　

　　荧（旅式插腰）:爱的交流！～

　　

　　柯莱:啊？

　　

　　荧:总之～你的两个师父不是在打架，也不会受伤的！相信我，放心好了。

　　

　　柯莱:那…师父喊疼……

　　

　　荧:你师父跟赛诺闹着玩的哈！没事～

　　

　　柯莱:哦哦…好吧，既然旅行者都这么说了……那旅行者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在交流的？

　　

　　荧:这个嘛，咳咳！因为我看过相关的书～

　　

　　柯莱:是什么书？可以借我看看吗？

　　

　　荧:呃，这个嘛……（如果只是生物学之类的课外读物，提纳里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可以哦，只要你不要嫌弃读起来复杂，有不懂的可以去问提纳里。

　　

　　柯莱:好的！谢谢你，旅行者！

　　

　　荧:不客气～

　　

　　派蒙: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荧:提瓦特第一向导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派蒙:喂！不许小瞧我！（跺脚脚）

　　

　　荧:看来我还得去找一下提纳里，建意他要么给柯莱上几节生物课，要么升级一下化城郭的隔音系统……

　　

　　派蒙:隔音？

　

　　

　　（我想写的是知心小姐姐荧宝！～）

　　

*小学鸡谈恋爱
*一款须弥木头爱上须弥石头
(小提啊小提，你可是狐狸啊(悲)

*

提提提、提纳里是gay？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赛诺抱着双臂，眉头紧锁，回忆着和提纳里相处的点点细节。

——除了旅行者和柯莱，他好像确实没有跟其他异性走得近。但同样的，同性也没有。

荧淡定地扔出下一张卡牌，解决掉了赛诺的一张角色牌，这下赛诺彻底陷入了劣势。

“慢着，先等等，”赛诺急了，“我们在说事情，七圣召唤先停一停。”

荧还在认真规划着下一步要怎么走，瞄了一眼所剩无几的元素骰子，率先宣布回合结束抢了先手。

“我是听柯莱说的，好像有个巡林员正在追求他。”

赛诺眉头跳了跳，瞬间就沉默了。

“怎么？”荧被他的反应逗到，“他没跟你说？”

“那是因为我有一阵子没去化城郭了。”赛诺心烦意乱地宣布回合结束，投的骰子也不合心意，眼见着荧看见投骰子的结果乐开了花，他更觉得焦躁无比。

“哼哼，我马上就要赢你了。”

“没那么容易。”赛诺决定暂时把提纳里的事情放一放，认真地开始考虑牌局。

只不过劣势实在难以挽回，最后还是被荧赢下了这一场。

“再来一局。”

荧正要答应，眼错瞟见街上的柯莱，连忙朝她招手：“柯莱！”

柯莱便往这边看过来：“荧？下午好。”

赛诺循声扭过头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走在柯莱身边不远处的提纳里。

柯莱也给他打了招呼，他却只一点头就十分不自然地把脸扭了回来。

荧只觉得有些蹊跷，但她的注意力被提纳里吸引，跑过去忙问他手上的是什么。

“一些小玩意，”提纳里把怀里的东西展示给荧看，“之前做的植物陷阱好像效果不错，我想再多做些，顺便做些新的小陷阱，给巡林官们应急使用。”

荧和柯莱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坏心眼地问道：“我听说最近巡林官吸收了许多新鲜血液，是因为这个才突然要多做些陷阱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提纳里笑道。

“那些新人表现怎么样？”荧问这句就只是为了八卦而已了——八卦那个传说中追求大巡林官的男人。

提纳里敏锐地抖了抖耳朵，四两拨千斤地答：“都是很优秀的人，也有不少我的后辈，我在他们之中也还算有些声望。”

荧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提纳里打断。

“下次你来化城郭，我给你介绍，现在嘛，时候不早了，我和柯莱该回去了。”

荧点点头：“好的，路上小心。”

直到提纳里他们走出很远，荧才坐回赛诺对面。

赛诺就好像一直在研究他的卡组似的，见荧来了才放下手中的牌：“你来了，我们继续——”

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你和提纳里吵架了吗？”荧问。

“有那么明显？”赛诺苦恼地蹙着眉头。

简直不要更明显。荧在心中呐喊。

“就好像派蒙看见好吃的就会流口水一样明显。”荧认真地类比道。

“……”

“说真的，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吵起来的。”

赛诺默默地把牌收进卡套里——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提纳里前不久才说过，在给他做一个新的卡套，他还提过修改建议。

赛诺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不然不就显得他是为了卡套才去求和的吗？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天会去跟他道歉。”赛诺说。

荧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看。

“最迟这周。”赛诺补救，“我还需要做些心理准备。”

*

赛诺纠结了好久才敲响了眼前那一扇门。

结果门吱呀一声打开，赛诺几乎要开口道歉，却看见门后站着的是柯莱。

“……”赛诺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赛诺先生？”柯莱睁大了眼睛，“你是来找师父的吗？”

“嗯，”赛诺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道，“他在哪里？”

柯莱一脸为难的样子：“师父他……有点事，赛诺先生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赛诺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柯莱就转身跑开：“我去给您倒水。”

赛诺叹了口气，他想马上去找提纳里，道歉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原本的决心就消散得越多。

赛诺这边烦闷地站在小屋门口，那头提纳里和一个巡林官有说有笑地走近了。

巡林官好像注意到提纳里的手上的什么状况，示意了一下，提纳里低头看了一眼，朝对方摆了摆手，好像在说没关系，不用管它。

但是巡林官强硬地捉住了提纳里的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看上去是处理伤口的专业用物，给提纳里的右手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赛诺就眯着眼睛瞧着他们。

提纳里察觉到视线，抬眼和他对上了眼神。

赛诺正要说点什么，却只见那个巡林官摸了摸提纳里的脸，惊得提纳里连忙转头回去看向他。

“这里，沾上了灰尘。”莱尔收回了手，“抱歉，下意识用手帮你擦了。”

“……没关系，是我反应太大了。”提纳里垂着眼睛。

“应该的，要时时保持警惕呀，尤其是对我这种，对前辈心怀不轨的人。”莱尔好像并不放在心上，轻笑着朝他眨了眨眼。

这样说得提纳里反而不好意思，又想起刚才他孤身一人在森林中遇险的事，忍不住又嘱咐了两句：“该时时保持警惕的人是你才对，我又不会总是及时赶到。”

莱尔只是静静地，认真地凝视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你记住了吗？我说那些植物陷阱……”提纳里纳闷地问，“发什么愣？”

莱尔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提纳里前辈还是这么热心肠。”

赛诺什么都听不见，但赛诺很震惊。

他看见了什么，提纳里和那个人几乎贴在一起，他在说，对方在笑……怎么回事！

莱尔没有送提纳里到门口，这是赛诺唯一觉得稍感慰藉的地方，他看着提纳里走近，明明准备了半天的说辞，开口却变成了诘问：

“他是谁？”

大风纪官的声音又冷漠又低沉，提纳里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大老远地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柯莱端着水走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肉眼可见的没有缓和。

柯莱硬着头皮跟赛诺搭话：“赛诺先生……”

“柯莱，昨天给你划的课文背完了？”

其实她背完了，但她意识到师父只是在支开她，况且，当提纳里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不敢反驳，于是她摇了摇头：“我现在就去背。”

“嗯，去吧。”

提纳里不跟他说话，也不让柯莱跟他说话，赛诺这回感觉有点憋屈了。

他盘着腿坐在凳子上，盯着提纳里走来走去，他早就注意到了提纳里右手的伤，但是错过了最佳发问时间，他现在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提纳里……”

提纳里把根本就没看下去的书合上：“什么？”

“所以……”赛诺本来还想问那个巡林官的事，但是下意识觉得提纳里会生气，于是紧急避险另起了个话头，问了除此之外他最关心的问题，“手，怎么弄的？”

“小伤而已，不要紧。”

“小伤也要注意，这几天不要碰水……食物也要注意，最近不要再去研究那些蘑菇的毒性了……”赛诺努力回想着以前他受伤的时候提纳里叮嘱他的样子。

“赛诺。”提纳里无奈地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我知道的。”提纳里把书放到桌子上。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赛诺费力地找话题：“那个……今天没有带枣椰糖来，因为在路上遇到了卡维，他好像在为一个穷苦的小女孩寻求庇护，我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就把糖都给了她……”

“嗯。”提纳里打开了另一本书，“这很好，柯莱最近进步很大，如果你没有空来探望她，我想她也已经可以给你写信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赛诺有些手足无措，“你是在怪我吗？”

“……”提纳里甩了甩尾巴，蔫蔫的耳朵昭示着他心情不佳。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赛诺突然很想揉揉他的大耳朵。

提纳里想说自己没有怪他的意思，可是他又有些说不出口。

“我一见到你，就会心烦意乱。”提纳里自暴自弃地说。

赛诺震惊地抬起脸：“什么？”

骗人的吧，赛诺想，但是他盯着提纳里看了半天，也看不到狐狸开玩笑时会微微眯起的眼睛，他只看到提纳里一脸严肃认真，说出的话几乎等同于——

讨厌你，我讨厌你，赛诺。

这件事情比巡林官的事情给他的冲击更大，赛诺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那你喜欢他吗？”赛诺问，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了他还要问这个问题，但他就是执着地想要弄明白，“你喜欢那个男人吗？那个送你回来的巡林官？”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提纳里皱着眉头。

“我明白了。”赛诺站了起来，“我明天再来。”

提纳里看着赛诺走出去，他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心理，他说自己看到赛诺就会心烦意乱，甚至想到赛诺就会心乱如麻，但是他好像并不排斥赛诺。证据就是，赛诺说他明天还会来的时候，提纳里发现自己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一低头，瞧见了莱尔给他包扎的伤口，本就不清晰的头脑瞬间又绕上了许多纷杂的线，他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真是太糟糕了……”

*

其实赛诺很久以前就撞见过提纳里被告白的场面。

对方是提纳里偶然在雨林中救下的商人，提纳里照顾了他几天，赛诺也见过，不知道怎么就对提纳里生出了旁的心思。

赛诺去找提纳里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他告白的时候。

提纳里背对着赛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肢体语言来看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他耐心地听完对方的倾诉，然后平静地开口拒绝了。

商人问他是不是因为性别，提纳里冷静地回答：“我并不歧视任何性向，我拒绝你只是因为对你没感觉。”

这件事情很快在巡林员中间传开了，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提纳里变成了“那位冷酷无情的大巡林官先生”。

赛诺相信他是真的不歧视同性恋，但他无法确认提纳里是不是。

大风机关仰躺在床上透过天窗看到星空，满脑子想的都是，提纳里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赛诺觉得他不是，作为提纳里多年的好友，如果他真的是同性恋，赛诺不该没有察觉。

证据就是，有一次他们一起出行，赛诺稍稍走开了一会，就有男人来搭讪提纳里，对方把他认成了教令院的女学生，气得提纳里直翻白眼。

“这位先生，我想你开口前应该先考虑一下言辞是否得当，这样你就不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赛诺往回走的时候就听到了提纳里清脆的少年音，明明说着这样体贴的话，却让对方陷入了更加尴尬的气氛中。

最后那位先生当然是边道歉边迅速离开了。

赛诺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他没有轻松多久，就马上想起了白天的事。

尽管如此，提纳里还是有可能是，因为他今天和那个巡林官举止亲昵。

*

莱尔像往常一样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赛诺已经在这里蹲守了有一会了。

莱尔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大风纪官怎么有空造访？”

赛诺没有吭声，只默默地观察着他。

“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抱歉，我要去巡林了。”

“我跟你一起去。”赛诺说。

“什么？”莱尔的表情有瞬间崩坏，他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寡言少语的大风纪官，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说我跟你一起去，你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赛诺又说了一遍，“像平常一样就好。”

莱尔狐疑地盯了他半天，最后因为集合时间快到了只好作罢：“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随你吧。”

他想不到赛诺跟着他的原因，非要说的话，只可能是因为提纳里，但是赛诺不说，他也就不会主动提起提纳里的事。

*

提纳里见到赛诺的时候，后者刚和巡林的队伍分开。

赛诺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歪了歪头。

也正是这个动作，提纳里看到他脸颊上贴着的医用胶带。

“怎么回事？”赛诺一走近提纳里就问道。

 

“清理死域的时候弄的，莱尔帮我处理过了。”

提纳里皱了皱眉：“你今天跟他们去巡林了？”

“嗯。”赛诺盯着提纳里手上的伤口，“有些想确认的事情。”

“对了，这个给你。”

赛诺拉起提纳里的手，把一副新手套放在他手心：“抱歉，才注意到你手套坏了，这是我给你挑的，换了更耐用的材质。”

提纳里抖了抖耳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手套就是这两天坏的，一时没来得及去购置，谁知道不凑巧就受了伤。

“我后几天恐怕来不了化城郭，”赛诺抿了抿嘴，“提纳里……”

“什么？”赛诺一口气说了太多，提纳里现在有些不知道作何反应。

“无论如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希望你受伤，更不希望你难过……”赛诺突然停顿了一下，“你说你见到我会心烦意乱，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对不起。”

而且，很难过。赛诺垂着眼，这句话没说出口，但提纳里听见了。

他伸手给了赛诺一个拥抱，手掌轻轻覆在赛诺的后脑勺：“抱歉……是我在闹脾气……”

赛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搂住了提纳里的腰。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提纳里轻声说。

*

见过他的人都必须承认，大风纪官今天心情很好。

追查已久的旧案了结，买到了最后一份枣椰糖，收到了提纳里亲手缝制的卡套……赛诺现在心情确实十分的灿烂。

也许是他心情好得过于明显，平日里不怎么与他交流的下属也大着胆子跟他搭起话来。

“大风纪官今天也还是只买枣椰糖吗？”风纪官问道。

“嗯，”对方问的实在突兀，赛诺忍不住反问一句，“今天有什么特殊吗？”

“那倒也没有，”风纪官笑了笑，“只是最近须弥城里好像流行起了蒙德的蒲公英酒。”

那是因为蒲公英酒拍了新的宣传短片——元气美少女纯洁明丽地笑着，伴着蒙德浪漫自由的风。

“‘和在乎的人一起喝蒲公英酒吧！’”风纪官忍不住复述起了那一句深入人心的广告语。

赛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样吗。”

“啊，抱歉，一不小心就……”

“挺有道理的。”赛诺说。

难得听到大风纪官的认可，风纪官更加刹不住车了：“您每次结束一段时间的工作之后就会买好枣椰糖离开一阵子，一定是去探望重要的人吧。所以我想您可能会想给对方带一些。”

“嗯，谢谢。”

赛诺想，也许和提纳里小酌一下也不错。

*

他没想到提纳里酒量这么好。

明明喝了差不多的酒，赛诺的眼前已经开始有虚影了，提纳里却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连脸都不带红的。

“这不合理。”赛诺小声嘟囔。

“什么？”提纳里抖抖耳朵，酒精好像让他引以为傲的听力都变得迟钝了起来，他已经听不清赛诺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会喝酒？”赛诺不满地问道，“我从没见过你喝酒。”

“以前在教令院的时候，其实还挺爱喝的，酒精麻痹精神，可以有效地减轻压力。”提纳里回想了一下，“写论文的时候经常会和莱尔一起喝一些。”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是什么？

又是莱尔。赛诺想，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往事。

他又想起那天，从别的队员那里得知，莱尔其实不该来道成林的，他是很优秀的学者，本应去钻研难以攻克的绝症，但是在教令院学习的后两年却不知怎的突然转变了研究方向，选择了伤口应急处理。

赛诺浅浅换算了一下时间，他转专业的时候，提纳里刚在道成林安定下来。

那天莱尔给他处理伤口，手法熟练。赛诺想问他，是不是因为提纳里才来做巡林官，但是他最后没有问。

他怕得到一个蓄谋已久的答案。

“你和莱尔很熟吗？”赛诺停下了喝酒的动作，轻轻摩挲着杯壁，问得又轻又缓，还带着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酸意。

“算是认识很久的后辈，感觉他总是很依赖我。”提纳里显而易见地微醺了，尾巴晃来晃去，若有似无地蹭过赛诺裸露的小腿。

赛诺下意识地伸手去够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提纳里闪了两下，赛诺有些恼了，动作也毛躁起来。提纳里噗嗤地笑出来，好像逗够了赛诺似的，于是把尾巴放在赛诺的膝上哄人：“好啦好啦，给你摸，但只能摸一下。”

赛诺满意地撸到了毛茸茸，但是因为手法不对被提纳里用尾巴甩了两下。

“笨！”提纳里十分不满，干脆上手握住赛诺的手，带着他顺着毛撸了两下，“要这样摸。”

“好软。”赛诺感叹道。

那是，提纳里可是每天都会细致地打理。

不得不说，赛诺虽然一开始没摸对方向，但是上手后动作又轻又柔，好像怕弄疼提纳里似的，总之撸得提纳里很舒服。

他忍不住靠上了赛诺的肩膀，酒精让他整个人都放松无比，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几乎瘫在赛诺的身上。

他靠过来那一下赛诺整个人都傻了，心跳都停了两拍，直到手心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满地扭动了两下，赛诺才反应过来，继续顺着毛梳着提纳里的尾巴。

——他是不是醉得神志不清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提纳里躺在他怀里的画面，会听到他被顺毛顺得喉咙里都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

我不对劲。

赛诺后知后觉地想。

正常人是不会在跟朋友睡了一晚之后心神不宁的。

昨晚后来两个人是怎么上床的没人记得了，赛诺只记得自己抱着大尾巴睡得很舒服，第二天睁开眼睛，提纳里的尾巴炸着毛，像一朵巨大的蒲公英，暖融融的，细软的绒毛全糊在赛诺的脸上。

提纳里还没醒，赛诺突然有点怕那晃来晃去地搔自己脸颊的大尾巴，离开的时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提纳里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最好的朋友，是好朋友……”赛诺反复重复着，试图给自己洗脑。

“赛诺！”

突然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赛诺回过头，看到了熟悉的黄发少女和漂浮着的白色精灵。

“怎么了？”赛诺抱着胸，好像自己刚才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呢？”派蒙在他面前飞来飞去，“好奇怪哦，我听到了提纳里，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听错了。”赛诺面无表情地搪塞道。

荧若有所思地看了派蒙一眼，露出一个看破不说破的微笑。

派蒙噘着嘴：“我应该没有听错啊。”

“走了，派蒙，交委托去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赛诺又突然叫住荧。

“有什么事吗？赛诺？”

“呃，我想问你，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和我打七圣召唤？”

“诶，那派蒙——”

“我们去兰巴德酒馆，她可以在另一桌吃东西。”

荧忍不住偷笑起来：“没问题。”

*

不知道荧怎么做到的，派蒙最后还是没有来，这让赛诺松了一口气。

他装模作样地拿出卡牌：“怎么样，你准备好战斗了吗？”

“我没有带卡牌，赛诺。”荧在他旁边坐下，“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

“这很好。”

荧于是端正地坐好，可是赛诺却一直都没有开口。

荧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沉思中的赛诺，他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

“好吧，”赛诺放弃挣扎，“你摸过提纳里的尾巴吗？”

荧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吧，他说过他不是很介意这个。”

“……”赛诺又陷入了沉思状态。

荧忍不住开口问他：“怎么了吗？”

“没有，我以前从来没有摸过他的尾巴……”

“手感如何？”

“超级——”赛诺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迅速收敛，“咳……这不是重点。”

“嗯？那你说重点？”荧看着眼前难堪的大风纪官，忍不住稍微起了些坏心思。

“重点是，莱尔摸过没有。”赛诺突然正色。

“？”

这是走入酒馆后荧第二次想在自己脑门上贴一个大大的问号：“这跟莱尔有什么关系？”

“这很重要。”

不行，越想越觉得危险，提纳里还说过以前跟他出去喝过好几次的酒。

莱尔对他还是那种心思，又不像自己……

“你是不是吃醋了？”荧的声音打断了赛诺的思考。

“……”赛诺抱着胸思索了一阵子，“这个词，好像一般只用于情侣之间。”

“不，我只是在问你，你是不是吃醋了。”荧又问了一遍。

“没有。”赛诺稳了稳自己的呼吸，尽量平静地开口。

“哦，那你在意这个做什么？”

“提纳里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要确保……”

“可是对方光明正大地在追求提纳里诶。”荧无辜地眨了眨眼，“提纳里又不是那种不懂拒绝的人。”

“也有可能提纳里就是喜欢他呢？”

赛诺拧了拧眉，荧感觉他现在的表情比查案子的时候还要严峻。

“……也不是不可能。”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提纳里呢？”荧问。

直接去问提纳里……赛诺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好在有头发和帽子的遮拦，不至于太明显。

要命了，他满脑子都是小狐狸呼噜呼噜的声音。

“不方便。”

他根本就不敢见提纳里！

“好吧，赛诺。”荧若无其事地说，“你对提纳里不像对普通朋友哦。”

“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挚友，当然不是普通朋友。”

“是这样吗？”荧笑了笑，“大概是吧。”

赛诺被荧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那你觉得呢，我们是什么关系？”

“最好的朋友？”荧说，“赛诺自己说的呀。”

 

很微妙的不爽感。

赛诺感觉自己像被糊弄的幼儿园小朋友，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他感觉有点烦躁，各方各面的。

*

赛诺回想起上次提纳里跟他冷战的原因。

 

事情甚至很简单，只是因为赛诺开了句玩笑，他们陪柯莱去找她的新朋友还书，柯莱走在前面跟朋友聊天，他和提纳里就不远不近地缀在她们身后。

 

赛诺就说了一句：“我们这样好像一家三口。”

 

提纳里刚开始还在试图给他圆场：“我们确实很像兄妹。”

 

大风纪官在这一瞬间失去了他本就不为多数的情商，把提纳里的话纠正过来：

 

“我的意思是，像爸爸妈妈和女儿。”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狐狸的毛炸起来。

 

——所以他为什么要多嘴。提纳里看见他受重伤的时候都没有不让他进门——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没办法放着重伤的人不管。

 

赛诺有点懊恼，但他又弄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玩笑威力至此。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道成林，沿路到处有人敲锣打鼓，他问路人这是为什么，却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他走到提纳里家门口。

“赛诺，你终于来了。”提纳里拉住他的手，“你一直不回信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婚礼？？”

赛诺低头一看，提纳里穿着洁白无垢的婚纱。

“对啊，我和莱尔。”

“啊？”

啊？

赛诺从梦中惊醒，提纳里正在门口跟莱尔说着什么。他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麻烦了……”

提纳里说完就转身进屋，正好对上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人。

“醒了？”

赛诺没有接腔，提纳里就自顾自地数落起来：“挺会给我添麻烦啊，上次给你写的信没看吗？我还特意标注了这段时间雨林里容易引发事故的蘑菇，谁知道隔天大风纪官就身先士卒，以身犯险，光荣地躺到了我的小屋里，你很厉害嘛。”

赛诺还是没有说话。

“哑巴了？我不记得这种蘑菇有让人失声的副作用。”

“提纳里。”赛诺叫他。

“做什么？”

“莱尔在追求你对吗？”

赛诺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提纳里以为赛诺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明明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就连荧都特意来八卦过。

“你问这个干什么。”可是提纳里偏偏就是不想跟赛诺说这件事。

“你喜欢他吗？”赛诺问。

“……”提纳里一副拒绝配合的样子。

“我是病人，你要照顾患者的情绪。”赛诺理直气壮道，“告诉我。”

“你是病人，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躺着，什么也别问。”提纳里回道。

赛诺就一直盯着他，盯得提纳里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我早就拒绝他了，我说过我们只是认识很久的前后辈。”

“那就好。”赛诺无厘头地接了一句。

“好什么好，烧还没退吗？”提纳里伸手去探赛诺的额头，结果要收回手时被赛诺突然扼住了手腕，提纳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干什么？”

他虽然被吓到了，但并没有用力挣脱，所以赛诺还是好端端地钳着他的手，下移，下移，提纳里感受到赛诺鼻间的热息，然后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控制着触上一片柔软——

是赛诺的嘴唇。

赛诺轻轻地吻了一下提纳里的指尖。

“那你会拒绝我吗？”

轰——

提纳里的大脑瞬间当机，赛诺闭着眼睛，吻着他的手指，轻声问：“你会拒绝我吗？”

什么意思？

“赛诺？”提纳里轻轻移开了自己的手，又晃了晃对方。

刚刚还力大无比的人突然就睡得不省人事。

到底什么意思啊？！

*

提纳里，从出生到现在，没遇到过这么难解的题目。

始作俑者，大风纪官，赛诺大人，还直挺挺地躺在他唯一的一张小床上——如果对方一直不醒，那么他今晚就要借宿其他巡林官那里了。

赛诺的话搅得他的心乱糟糟，那是和面对莱尔的告白时完全不同的心情。

——如果是赛诺，如果是赛诺站在他面前，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用他一贯平静又冷淡的口气说喜欢……

如果是赛诺告白，会不好意思吗，会脸红？语气会不会变得紧张？他会说，我喜欢你，提纳里？

意识到自己正在认真幻想挚友跟自己告白的场景，提纳里羞得尾巴毛都炸开了小花。

真是疯了……

赛诺，从出生到现在，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时刻。

他刚刚不加思索就顺着话头问了提纳里一句，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然后提纳里叫他，他只能想到装死。

大风纪官关键时刻用来防身的假死技巧，被赛诺巧妙地运用于避免尴尬。

十分的敢做不敢当。

但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更多了，在低烧的加持下，赛诺好好地睡了一觉，后果就是，他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他试探着叫了提纳里两声，没有回应。看窗外月亮的位置，已是深夜了，大概提纳里已经去了别人家借宿。

赛诺坐在床上迷茫地挠了挠头。

他的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很难再入睡，何况，明天该怎么面对提纳里，这个问题也在困扰着他。

其实他要糊弄过去也不难，烧到说胡话了，脑子不清醒，说的话都没有经过思考……只要他想，这件事当然很容易翻篇，或者说，就算他不解释，以提纳里的性格，如果看出赛诺没有提起的意思，估计也会自己把这件事完全忘掉。

问题是，赛诺不想糊弄过去。

提纳里会不会拒绝他，这个问题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他感觉身边一直飞着个小人，拿着赤沙之杖使劲戳他，骂他是个大笨蛋。

挚友个屁，他根本不想做提纳里的挚友，谁爱做谁做去吧，他要做提纳里心里最特殊那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吃醋，可以想撸尾巴就撸尾巴的人。

他想做提纳里的男朋友。

赛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

提纳里，本来仰躺在屋顶仰望星空，被地面上的响动惊起，一眼就看到大风纪官裹着斗篷，鬼鬼祟祟地摸出了门。

不好，他要跑。

提纳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出的结论，只知道急着叫住赛诺，差点直接在房顶上站起来。

“赛诺！”

赛诺一个猛回头，第一眼还没看到人，直到提纳里挥着手喊“这里”才看到屋顶上蹲守着的狐狸。

提纳里果断地一跃而下，吓得赛诺连忙伸手去接，结果对方直接轻轻巧巧落在了他面前。

“想去哪？嗯？”

有点太近了，呼吸，心跳，都听见了。

“没想去哪。”赛诺有些招架不住地往后撤了撤。

可惜提纳里不信，凑得更近来质问他，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不去哪半夜出门？想跑？”

话说出口了提纳里才发现奇怪，怎么说得好像他在囚禁赛诺似的。于是他给自己增强气势似的，挺直了腰杆：“我的意思是，你刚恢复过来，不要瞎跑。”

“不跑。”

不跑出门干什么，提纳里还是狐疑地盯着他。

“真的，我白天睡多了，现在不想睡了。”赛诺说，“我就是出来看看月亮。”

“哦……哦。”意识到自己过度的反应，提纳里脸上有点发热。

“你不去休息吗？”赛诺问。

提纳里摇了摇头：“现在不怎么困，可以陪你待一会儿。”

“好。”

于是他们拣了个空地坐下。

“提纳里，你知道月亮为什么这么亮吗？”赛诺一本正经地问。

提纳里仰头看了看玉盘一样的月亮，摇头：“不知道。”

“其实它以前没这么亮，后来才变亮的。”

“为什么会越来越亮啊？”

慢着……越来越亮……越亮……月亮……

提纳里偏头，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赛诺，后者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饶了我吧。”提纳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赛诺自己倒是笑了，笑完还要问提纳里：“不好笑吗？”

提纳里回味了一下这个谐音笑话——主要是回味了赛诺一本正经讲冷笑话的样子，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挺好笑的。”

这样就很好，如果大风纪官适应于用这种方式放松，提纳里不介意配合他。何况，赛诺的冷笑话虽然不好笑，但他自以为笑话巧妙而露出的自信表情却十分的可乐。

赛诺沉默了一阵子，开口叫他：“提纳里。”

“怎么了？”

“我那时候问你的那个问题，你听到了对吧？”

“……”

赛诺再提起这个事情是在提纳里意料之外的，他以为这件事会被轻飘飘地揭过，就像上次一样。

上次他和赛诺冷战，就是因为不满于对方暧昧不清的态度。

他有些弄不清楚赛诺对于他们二人之间关系的定义，至于他自己，也从那次的事情之后开始有些动摇。

他以前是坚定地认为赛诺和他只是挚友而已的，但是，直到莱尔突然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直到被莱尔追求，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赛诺和莱尔是不一样的。

赛诺对他说暧昧的话他会生气，是生气于他态度的不明朗，但是莱尔，莱尔跟他说情话的时候，他的内心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地起伏。

——答案是什么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那时候我不清醒，现在我确定我的大脑清醒无比，所以，提纳里，我想再问一遍。”赛诺认真地盯着他。

提纳里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赛诺轻轻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这回不是如果，我喜欢你，提纳里。”

咚——

“我第一次见到你和莱尔待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旅行者问我是不是吃醋，我后来才意识到，我确实是在吃醋，我后来特意单独去找了莱尔，他很优秀……所以，我既吃醋又担心，我担心你真的会选择他。”

咚咚——

“我对于这种事实在是太迟钝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带蒲公英酒来的那一次，那个是我的下属建议我买给你的，你看，所有人都知道，你不一样，你对我来说很不一样。”

咚咚咚——

“所以提纳里，最特别的提纳里，我的巡林官大人，你愿不愿意接受我这份，迟来的告白？”

赛诺的手不知何时覆上了提纳里的手背，十指交错，他的手心烫得提纳里几乎想把手缩回来，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赛诺的脸近在咫尺，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可是一偏头，他又能看到月光下二人依偎交缠的影子——

“别说了，赛诺。”提纳里捂住了自己微烫的脸。

赛诺不依不饶地把他的手挪开：“你还没有回答我。”

他皱了皱眉头，想起什么似的：“你难道也是这么拒绝莱尔的吗？”

“没、没有。”提纳里没想到赛诺这也能误会，直接慌张地反手拽住了赛诺。

现在更近了，脸贴着脸，胸口贴着胸口。

“我没有要拒绝你，我也喜欢你，赛诺。”

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吗？他喜欢提纳里，提纳里刚好也喜欢他，世界上也是有这么好的事的吗？

真的说出口之后，就感觉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提纳里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赛诺，我也喜欢你。”

局势很快就发生了反转，现在是大风纪官被大巡林官压制着——提纳里跪坐在赛诺面前，俯身亲吻着他，他一度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最后顺从本心放在了狐狸的腰间。

感受到提纳里动作的停顿，赛诺抓住机会重新取得了唇舌间的主导权，无师自通地攫取着对方唇间的甘甜。

*

到了凌晨，并不是第一次与提纳里同床共枕，但是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与对方同床共枕的大风纪官先生磨蹭了半天才在提纳里身边找好了位置，却在刚躺下的时候就被提纳里手脚并用地抱住，毛茸茸的尾巴就在他手边轻轻扫来扫去。

“提纳里。”

“嗯？”

提纳里实在是熬不住了，回应他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

“有一只鹌鹑参加舞会的时候迟到了，你知道它是谁吗？”

“是谁？”

“是晚鹌。”

好吧，他总要习惯赛诺突然的幽你一默环节的。毕竟，他也蛮乐在其中的。

 

轻飘飘的吻落在唇角，大风纪官终于闭了嘴。

“晚安。”提纳里勾起了唇角。

  

   婚后日常

    平时比较熟悉的赛诺的风纪官或许知道，在整个须弥都以行事雷厉风行，不留情面闻名的大风纪官在道成林有一个老相好，是一个能让冷漠无情的赛诺大人低头认错，温言软语的存在。

  

    平日里并不常见两人相见的身影，但现在不一样，连夜逮捕各大分支逃犯，不间断处理大型作案团伙，审问近三百人，条条下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但赛诺做到了。极端的审判方式自然一传十 ，十传百，传到了想要被隐瞒的对象，提纳里的耳朵里。

  

   提纳里怒气冲冲的道成林赶到了喀万驿时，就看到刚监督完押运犯人的赛诺一个人坐在风纪官的临时搭所里处理自己的伤口，一个人孤独又冷漠。

  

    突然间，赛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抬头便看到了自家媳妇双手抱胸表情冷淡地站在离自己五米的小山坡上看着自己，完了，赛诺心想。

  

    “你果然觉得你自己很厉害，我的专业是植物学，不是给左耳进右耳出的人治病疗伤用的。”提纳里说着，双手不停的在赛诺的身上动作着，皱着眉头看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最严重的在手臂上：“若是再深几寸，你大风纪官的位置就得退位让贤了。”

  

    提纳里一把打掉偷偷摸摸想要抚到自己腰上的手，狠狠的瞪了身后的赛诺一眼，毛茸茸的大尾巴不耐烦的左右摇摆着，不间断地打在赛诺的身上，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赛诺的小心思被发现，眼睛心虚的往旁边瞟，咳嗽了两声，低着头说：“这次事态复杂，连教令院也牵涉其中，若不以雷霆之势而下，怕是不能斩草除根。”

  

    说着便抬头看向提纳里清澈的眼眸，提纳里是生论派的学者，与许多的学者一样沉醉于学术研究之中，但又与其他人不同，他是自然与智慧诞生的产物，生命的力量在他身上得以展现，是赛诺对于家一词最完美的诠释。

  

    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不断提取着各自的情绪，默默地，提纳里叹了口气，竖立的耳朵耷拉下来，泄了力往赛诺身上靠去。赛诺也顺势接住他，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头靠在提纳里的颈肩，就这样紧紧的抱着。

  

    一些风纪官或者商人或路过他们的棚，不用刻意都能看见两人就那样无声的抱着，他们也不敢多问，只能快步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赛诺在提纳里颈肩深吸了口气，又往上去亲提纳里的耳根，那里很敏感，没有人可以被允许接触，只有赛诺能够有这个特权，这让他感到心满意足。

  

    提纳里也明白赛诺的意思，位置越高需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他们都有同样的目标与方向，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必然的。

  

    他转过身，双手抱住了赛诺，用脸蹭了蹭他的：“结束了就来化城郭找我，柯莱也很担心你，你要亲自去跟那孩子说……”

  

    赛诺闻言，轻轻笑道：“我知道的，你安心。”

  

    一天后，赛诺目送着提纳里离开，两人又向各自的方向去了。

    

  长生提x不断转生赛

  ooc有因为不会写冷笑话(x)

  架空类古代世界观

  以上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那老人操着一口浑厚的嗓音，“一叹何必起疑云，从此不敢看观音；

二叹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三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四叹纵使相逢应不识..相见时难别亦难。”

  

  

  

  

  

  一

远山被蒙上一层薄雾，像初晴时的烟笼。只是不带着浅绿的碧色，是阴天里的黑云，来往的过客抬眼望去，又匆匆别过。主城里已是一片废墟，带着刀枪血色的残垣断壁。有个穿着黑色兜帽的孩子，光着脚，步伐踉跄，地下的石子路硌的他血迹斑斑，留下一片在废墟中不起眼的血脚印。

他踩到了一片倒塌的瓦砾上，已经撑不起太多运动的身体不堪重负的弯下去，兜帽被吹起，露出一片耀眼的银白色。

来往一片冷漠的人海中突然传来喧嚣。

“是‘祸障’——！”

“那头银白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不会有错的。”

“灾星！怪不得今早来了敌袭！”

嘈杂的声浪像石子，生生不息的砸到赛诺头上，他垂着眼睛，看起来一派漠然，脚下却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附近路过他的人总要瞪他一眼，又或是搡他一下。赛诺在踉跄间重新带好兜帽，匆匆离开。他不挑看着平坦点的大路走，只是专挑小路。人少是有人少的道理的，难走了些，硌脚了些，磕磕绊绊，总能走出去的。

昏花，硝烟，尸体的腐味，在眼前绘成一片发昏的血色。他向下载去，迷蒙间坠入一片清香里，像被浅淡的清风拥住一般 。

二

再醒来时看天色已是次日。晨光暖暖的附在他身上，他躺在一张干净的，带着皂角香气的小床上。脚上被细致的上了药，缠上了绷带，身上清清爽爽的。

门口传来了门咯吱一声，他下意识寻声望去。有个青色衣服的书生样青年推门而入，长发松散的及腰，日间的阳光在他身后，透过发丝照过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发尾还带着青色。眼睛水润漂亮，像四月天里的云烟，清凌凌的。那人带了个斗笠，见他醒来，拿手去抬起斗笠，脚下也带着几分急切。

赛诺不知怎么的，紧张的攥了一下床单。

来人很敏锐的发觉了这一点，体贴的停下来，安抚的冲着他笑。

“你好，我叫提纳里，受人之托，来照顾你。”他走到桌子跟前，赛诺注意到手中提着一筐菜，像是刚刚采买回来的。提纳里拿那双葱白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的择菜，赛诺总觉得他好像在偷偷瞧着自己。

提纳里确实实在偷偷望他。

他垂着睫毛，借自己睫毛长的优势，悄悄看眼心上人。虽然心上人现在看起来还是个小孩模样，可怜巴巴的，动不动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三

赛诺和提纳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提纳里有一把好手艺，偏爱蘑菇。

赛诺从小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父母尚在时，仿佛是久远的以前了，自有记忆起就是逃亡与风餐露宿。他虽然运气不好，生了这么一副模样，可有时竟然出人的幸运，总能捡到不少吃的，偶尔捡的果子也从从未有过有毒的。居然也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活下来了。

提纳里看他吃的认真，看人也光明正大起来。眼前小孩眼睛狭长，那双红眸此时乖乖的盯着眼前的饭，吃的很急切，白毛有点翘起，像只小猫。提纳里知道这个人不是小猫，露出爪子以后会是一只锐利的胡狼，但他此刻还是只想揉揉赛诺的头。

他又怕吓着赛诺，只好含笑看着他吃东西。

等赛诺好容易吃的差不多，察觉到自己该有的礼数完全没了，看着眼前人眸子含笑，定定看着他，耳朵尖尖腾的红红的了。

提纳里却没笑他，没事人一样偏过头去，问赛诺想不想学易容术。

赛诺怔着，半响没吭声。提纳里身量比他高些，此时半蹲着，凑在他跟前，那双眼睛很认真的盯着他。

“你的外貌从未有错，只是身处乱世，总有多方不便。”

赛诺点点头。他开口说话，许久没说话，刚开口时嗓子还有几分涩意，听着却很坚定:“我自知道这幅外貌带来祸患不过是无稽之谈，也很感念提纳里先生的帮助。您对我已有一番救命之恩，算的上是两清，您却还愿意帮我。”

他站起来，朝提纳里行了个礼:“此番恩情，无以为报...”

提纳里望过他还有些稚嫩的外表发呆，这副冷漠异端样，血色乱世中，竟也抹不掉他一身潇潇君子骨。

“愿唤您一声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提纳里一震，从五味杂陈里回过神来。

“绝对不要。”他斩钉截铁。

赛诺抿唇，望着还有点委屈。

提纳里铁石心肠的拒绝了他。

四

赛诺自此开始学起了易容术。他天资卓越，总是一学就轻松上手，提纳里对他满意的不行，亮着眼睛夸他聪明。提纳里帮他把头发染成了黑色，可发尾还透着点白。不明显，只有在阳光下，才叫旁人生出幻觉般的怀疑来。

赛诺想起来初见时提纳里发丝上隐约的青色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是近一年过去。最近不知怎的，赛诺总感觉脑袋有些发昏，手脚偶尔也使不上气力。他心里奇怪，却也没和提纳里说。

怕他担心是有的，只是和那抹青色夜夜入梦，染上嫣红情欲，破碎的喊着他的名字，拿手去环他是否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次发生这事时，赛诺醒来，脸烧了大半周。他哪敢正眼瞧提纳里，恨不得和他隔三尺远。自此打着练习的旗号，一日也不见提纳里几回。

提纳里想着孩子长大了不中留，发觉自己这种心思后，有些可笑。明明当初很坚定的拒绝规避了变成师徒的可能性，到底还是有了养孩子的感觉。可是哪个正经师傅会对自己徒弟有非分之想，妄想更进一步，牵着他的手携手余生。

他不好说。

少年一天一个大变样，赛诺身量拔高，已经渐渐超过了提纳里不少，那日他从外面采买回来，提纳里想像昔日那样拍拍他肩膀，凑过去时居然有些迟疑。

他得抬起头去望他了。

赛诺低头看着提纳里，他的发顶有两个小璇，看着乖乖的，睫毛很长，初遇时，从没发觉提纳里看起来这么小。

他伸手给了提纳里一个拥抱，在心里大声的默默庆幸，那日提纳里好得没有答应他的求师。

即非师徒，又无亲属关系，他何尝不能喜欢他。

五

赛诺近些日子粘提纳里的很。他的粘人决计不是软声扯着人袖子，拿江南语调拖长了音叫相公，而是不显山露水的，含蓄的粘。

喜欢坠在我后面，喜欢玩我头发，老大不小人了，看见什么喜欢事情了，第一时间就拿回来看，和小孩炫耀一样。提纳里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天知道赛诺知道这事情得多委屈，他做这事情标榜的可是给心上人送东西，怎么就被当成是小孩了。

在赛诺眼里，提纳里一直很粘人。他或许并没有粘人的概念，但只要赛诺出现，提纳里的眼睛就好像不会去往别的地方了

。他的眼睛总是带着点哀伤，笑的很温柔。

提纳里叫他时总会戳戳他，或者拽一下他衣角。明明也不是多年轻的人，垂着眸子勾着他衣角时，总像个孩子一样。

赛诺隐约觉得，在这段关系里，是提纳里更依赖他一点，虽然赛诺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靠的是提纳里。

说不清楚那种感觉，赛诺想。

他好像再靠着我，汲取一些活着需要的养料一样。

年前二人结伴下山去采买食物，街角有个卖冰糖葫芦的爷爷，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着光，和街边的红灯笼一样。赛诺起了心思，拿钱去给提纳里买了一串，又给了自己一串。又瞧见旁边有个卖糖画的，挑了只小狐狸，挺高兴的回来。

“冰糖葫芦。”赛诺把糖葫芦塞到提纳里手心里，冲他笑了一下。提纳里怔怔望着街边一个老人，却没看他。

这还是第一次，赛诺在场，提纳里却不去看他。

赛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老头穿了一身破衣烂衫，斜依在街角，脏兮兮的，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却闪着光。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那老人操着一口浑厚的嗓音，“一叹何必起疑云，从此不敢看观音；

二叹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三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四叹纵使相逢应不识..相见时难别亦难。”

那老先生唱完了不通曲调的词，定定冲提纳里道，：“你会害了他的。”

六

那日过后，提纳里游魂似的，躲着不敢见赛诺。赛诺这次是真的委屈上了，进来那莫名其妙的乏力感日复一日的加深，他装作不经意的走在提纳里门前叹气，想博得一一点关怀，门却突兀的打开了。

提纳里的眼睛红红的，兔子一样。他那双眸子里的难过好像终于脱离了主人的意愿，从眼眶里叫嚣的溢了出来。

“你也已经成年了，或许该出去游历，练就自己的一番事业了。”提纳里眼睛望着远山，很轻的道，“我幼时救下你，是为了还你父母的恩情，如今你已成人，有了自己的一级之长。”

“我们算是...两清了。”

赛诺怔在门口。提纳里声音很轻，整个人像要消散在风里，那些汲取的养分好像抽撑不住他的下一刻生命了，在风里悲鸣着落幕。

赛诺无端觉得，这时若是应了他，这辈子也就大抵如此这般了。他们或许就相忘于江湖，纵使相逢应不识了。

“...”

提纳里瞪大了眼睛。

赛诺凑上去亲了下他左半边脸，含笑：“先生说什么怪话，哪里两亲了，这不还差一边吗?”

赛提/海维，架空背景

5.

赛诺对这个突然加入的第三者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

“喀万驿的清扫工作本意是以风纪官为主导，赏金猎人为协助的特殊行动，按理说，在我发布命令之前，任何赏金猎人和风纪官都应该原地待命。”赛诺说。

赛诺虽然只是个少年，身量没有艾尔海森高，但气势上却完全不输。

“那他是怎么回事？”艾尔海森指向了卡维。

赛诺狠狠剜了一眼卡维。

卡维坐在汽车引擎盖上啃着干巴的压缩饼干，回以一个单纯无辜的笑容。

于是赛诺又铁青着脸转向了艾尔海森：“他是我特批的行动助手。”

艾尔海森挑眉：“什么时候？”

“刚才。”大风纪官的脸皮早已因工作缘故而磨炼得极为厚重了。

艾尔海森点点头：“那好，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多一个助手。”

赛诺两眼一黑就想拿赤沙之杖把艾尔海森脑袋戳来开看看构造。幸好根据风纪官守则，他不能随意对平民动用武力。

显然，大风纪官气急了也还是记得规矩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赛诺扫了一眼卡维：“你要留下他？”

“这么大一片地方的清理工作，别说三个人，三十个人都忙不过来！”卡维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劳驾，我还想早点回须弥城。”

于是艾尔海森就光荣入伍了。

事实上，有了艾尔海森的加入，赛诺的任务终于轻松了不少——比如说他终于可以不用开车了。

艾尔海森轻车熟路地调整了方向盘，看了一眼挂在后视镜上的傻乎乎的小动物：“接下来去哪里？”

“城市的几何中心——喀万驿政府。”赛诺坐在后座，用虚空系统在椅背上投影探测器的覆盖范围，“一旦发现仿生人的踪迹，从那里行动更快。”

原本还靠着车窗昏昏欲睡的卡维一个激灵弹了起来：“我们不回那栋房子了？”

赛诺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目光“慈爱”地望向卡维：“你以为我让你带睡袋是出来野炊的吗？”

 

6.

卡维坐在政府大楼的天台上，轻哼着旋律，双腿悬空垂下，悠哉悠哉地随着节奏轻晃。

晚风挟来白日的温度，夹杂着来自沙漠的干裂气息扑面而来，灌了卡维一嘴沙子。

他终于闭嘴了。

夜幕沉沉地逼近，黑色犹如阴翳一般翻涌着袭来。整座城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寂下来，而深藏其中的血腥猎杀也愈加无影无踪。

虚空投影下，代表仿生人的小红点正在向此处聚集。而代表赛诺的那个小蓝点则被困在距离此处较远的城郊。

卡维骤然发力，一跃从楼顶跳下，红色的两片披风宛如鸟翼展开，整个人呈“大”字急速坠落。

柔和的草元素力形成减速的薄膜，在他即将冲击地面的时候，迸发出强大的反弹力。

大剑插入地面，青年优雅地握着剑柄单膝落地。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微笑着看向面前被“天降猎人”惊得呆滞的两个仿生人。

卡维的手环发出剧烈的警报，这才唤醒了仿生人的意识。

两个仿生人对视一眼，迅速欺身上前，准备把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猎人撕碎。

卡维愉悦地吹了声口哨：“调虎离山，攻其不备，很有脑子嘛，可惜——”大剑一转凌空抬起，绿色的荧光在空中拉出一条亮丽的直线，“你们能用脑子的时间不多了！”

棱镜凭空生出，折射的光线化身最锋利的剑刃，与大剑共舞，将防身人的肢体切割得如同他们破碎的惨叫一般。

更多的仿生人冲了上来，再度被斩落。

仿生人没有血液，只有崩落的零件掉在卡维的身上。

等虚空投影上的小红点尽数消失后，卡维弹了弹剑柄，转头对隐匿在黑暗中的艾尔海森比了一个“V”：“你这招不赖，我们配合得很好嘛！”

虚空中传来赛诺有些担忧的声音：“我正在尽全力赶回来，你们那边没事吧？”

艾尔海森握着裁叶萃光从隐匿点走出来：“生龙活虎，好得很。”他用剑尖挑起地上的仿生人碎块，面色不改地收集他们的颅内内置芯片。

“艾尔海森的计划比想象的还狠，这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万一他们留在据点的人数不多，全力进攻政府大楼，我可没法及时赶回来救人。”赛诺一边开车一边喘着粗气，他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手臂，胡乱咬着纱布简单缠了两圈。

卡维敲了敲虚空，安抚道：“事实证明大风纪官威名远扬，他们只能在据点内留下足够多的人，才能牵制住你——老实说，幸好艾尔海森在观察到检测结果后阻止了我们一窝蜂跑去仿生人的据点，说仿生人的这种聚集模式，明显是有领导组织的。他提出这个将计就计的办法，看起来还挺奏效的。”

“巧合罢了。”赛诺冷哼一声。

“劳驾，公频聊天请注意还有另一个人。”艾尔海森冰冷的声音插入，“这不是巧合，是对心理的推测和预判。”

“从科学角度讲，仿生人没有心理......刺啦——”

一阵急刹伴随着混沌的电流声炸响，吓得卡维差点儿扔掉了虚空。他紧张地对着虚空的收音孔吼道：“赛诺？赛诺你没事吧！你说话啊！”

电流宛如小丑般嘲笑了他两句，最终归于死寂。

 

7.

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影令赛诺下意思踩住了刹车、猛打方向盘——汽车撞上了一栋摇摇欲坠的楼房，金属与水泥间的摩擦划出了火光。

最后车子彻底报废，吐了几口黑气，无力地停下。

甩方向盘的作用力让赛诺的头部狠狠砸在了玻璃窗上，虚空的外装置直接脱落。幸亏安全气囊及时弹出，才没让赛诺的脸直接磕在扎满碎玻璃的方向盘上。

赛诺被安全气囊堵着，行动极为不便。他挣扎着解开安全带，放倒座椅......

“好久不见啊赛诺，你还好吗？”熟悉的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温和，在赛诺的头顶响起。

仿佛灵魂被掐住命门，赛诺猛然睁大双眼，只见提纳里关切地站在汽车外，从破碎的车窗探入一只手：“你别动，我来。”

他轻柔地拂去了细碎的玻璃片，从内侧打开了车门。

赛诺得了空隙，一个利落的翻滚下车。他抓住了提纳里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拽，提纳里猝不及防扑入了他的怀抱。

跟在提纳里身边的两个魁梧男子想要制服赛诺，却被提纳里轻声喝开。

他用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拍打着赛诺的后背，柔声安抚道：“我在这里，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会去。”

赛诺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孩童一般的哽咽。他紧紧地锁着提纳里，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啊，你终于找到我了。”提纳里笑着回应道。

赛诺将自己的脸埋在提纳里的脖颈间，贪婪地吮吸着熟悉的草木清香。他只需要闭上眼睛，就能回到当初那个无忧无知的青春岁月——

但他已经回不去了。

赛诺睁开眼睛，红色重新被冰冷所覆盖。他松开提纳里，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问道：“告诉我，提纳里。普罗米修斯在哪里？”

提纳里依旧笑得很温柔。他摊开双手，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赛诺。”

“你知道！”赛诺厉声打断了他，“那是你的老师！你为了他背叛须弥、背叛教令院！”他抓着提纳里的肩膀，摇晃了两下，语气一转变成哀求：“告诉我他在哪里，你会没事的。”

提纳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定定地注视着赛诺：“如果我说不呢？”

两个魁梧的仿生人走上前。

“介绍一下普罗米修斯的新作——新一代的仿生人采用全新的内置芯片驱动，不会被你们的探测器发现，当然，也拥有远胜第一代的行动力和智力。他们的思维逻辑会联合在一起，依靠群体决策来寻求最优解。”

提纳里张开双臂，犹如痴狂的求知者。

“赛诺，你会见证历史的。”

 

8.

自从赛诺失联之后，一切都好像乱套了。

莫名其妙的仿生人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而探测器就像是完全失灵了一般。赛诺迟迟不归，卡维也不愿意丢下他一个人离开，最后还是艾尔海森强行扛起卡维逃离了政府大楼。

他们回到了原初的那栋房子。

卡维跟丢了魂儿似的瘫在沙发上反复戳着虚空，试图联系赛诺。艾尔海森则在房子里翻找食物。

艾尔海森辛辛苦苦找了两个小时，然后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啃压缩饼干。

“这玩意儿太难吃了。”卡维鄙夷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根饼干。

“当你嫌弃的时候，最好思考一下你是否有嫌弃的资格。”艾尔海森不咸不淡地怼了回去。

卡维将饼干丢在茶几上，重新调出虚空的投影：“想到赛诺现在下落不明，你居然还有心思吃？你倒是想想这群仿生人要怎么办啊？”

显然赛诺的失踪并没有干扰艾尔海森吃饭的兴致。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还是敷衍地参与了一下讨论：“你们平时就依靠探测器来区分仿生人和普通人类？”

“那总不能都把脑子钻开看看里面是脑组织还是零部件吧？或者把皮扒了看看骨头是不是金属的？”

“我的意思是——”艾尔海森就着矿泉水努力咽了咽饼干，“仿生人和人类的区别到底是什么？仅仅是脑子里那一块可检测的芯片吗？”

“教令院的标准答案是共情能力，仿生人不会做梦，而人类往往是杰出的梦想家。”卡维说，“仿生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指令，他们没有明显的目标性——”

卡维愣在原地。

对，仿生人自身不存在目的性，他们依赖指令。而最近他们遇到的仿生人，都很明显是在针对猎人和风纪官。这足够说明，在仿生人之中，存在一个头脑型的领袖——一个真正的人类。

“普罗米修斯在这里！”卡维一拍大腿笃定地喊道。

听到“普罗米修斯”这个名字，艾尔海森的眼角不自然地跳了几下。随后，他又恢复了正常，一巴掌把卡维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拍自己大腿去。”

卡维的心情骤然天晴：“既然普罗米修斯也在喀万驿，那么赛诺就应该没有危险了。”

“哦？普罗米修斯的人品口碑这么好？”艾尔海森在寒酸的小沙发上换了个坐姿，这才得以伸开长腿。

卡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艾尔海森，你做梦吗？”

艾尔海森的心脏不规律地跳了几拍，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你想表达什么？”

“曾经有一个人，他的梦想是创造真正的机械生命。后来，他死了。”卡维似乎深谙冷笑话之道，一个大喘气使得他讲述的故事充满了戏剧性，“再后来有一个人，发现了之前那个人的梦想和遗产，于是决定完成师兄的遗愿。后来的后来，他和他的学生都成为了风纪官逮捕令上的头名。”

“那个人就是普罗米修斯，一个会把梦变成现实的人。他的学生叫提纳里——赛诺曾经的恋人。”

【tbc】

一分钱的赛提，一分钱的知妙，并无恋爱要素

座次表参考艾尔海森pv

并不轻松，请酌情观看

 

 

 

 

 

事情开始的很突然。

 

“既然大家都回不了家，不如一起打发打发时间。”

 

发起人赛诺占用了活动室里唯一的桌子，清空无关物品，颇为郑重地掏出一个棕色档案袋。提纳里瞧了瞧贴在袋口的密封条，有点无语地说：

 

“怪不得今天不提打七圣召唤。你一早就谋划好了吧。”

 

“也没有很早，”赛诺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摆弄着一把壁纸刀，“是柯莱今天中午交给我的，说算一件委托。”

 

提纳里将信将疑地回想了一下午休时间。他被植物学老师叫去了温室，确实没见着这两人。当下又没事可做，他叹了口气，坐进唯一的空座。

 

“所以是什么委托？”卡维并非无事可做，他手里比划着赶图，忙里偷闲抬头看了眼桌子正中央的档案袋。

 

“破案……吧。”

 

充满不确定性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与窗外的雨声激荡，隐隐发出阵阵嗡鸣。艾尔海森单手合上书，起身就要出去。

 

“等等，你说好在雨停前在这儿等我画图的，艾尔海森！”

 

卡维用攥着笔的手指勉强夹住了艾尔海森的衣角，艾尔海森回头瞧了瞧那根淌着墨水的羽毛笔，又瞧了瞧卡维。卡维马上把笔抽走了。

 

“恕我直言，重大案件应该直接交给风纪官处理。下雨天很适合阅读，没必要在这种东西上浪费时间。”

 

卡维还想说些什么，赛诺已经自顾自地推开壁纸刀，缓慢地割开封条。他神情相当专注，眼神一刻也不离档案封口处。一边切割，他一边叙述着规则。

 

“案件的主要内容由我来进行陈述，这份档案里是当时调查员留下的一些笔录与照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在我结束陈述后，从提纳里开始，按逆时针方向，每人将记录上的内容讲出来，要凝炼，也要注意保留重点细节。”

 

“就这样？”提纳里特地多等了一会儿，见赛诺已经把袋子里的零碎物件倒了出来，才开口提问。

 

“就这样。”他从右手边的提纳里开始分发记录纸，一人一张，给艾尔海森空荡荡的座位前也预留了。轮了几圈，每人手头都持有两份记录与数量不等的照片。

 

没等赛诺宣布开始陈述，房间里的第四人突然回到了桌边，脸色有些差，但还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卡维用眼神示意着询问他，艾尔海森抱着手臂嘁了一声。

 

“那家伙把门反锁了。”

 

 

赛诺无视了来自右侧的谴责目光，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整起案件的来龙去脉。窗外雨声不歇，几人正是被困于此，才由着赛诺折腾。

 

“这是一起发生在近百年前，旧须弥时代的故事。地点正是我们所在的这所学院。彼时沙漠与须弥主城势力水火不容，这里位于交界地段，流动人员鱼龙混杂，暴力事件层出不穷。这个案件的特殊之处在于，它属于发生在学校中的流血事件，受害者只有一人，且最终被断定为自//杀。”

 

“我有话要说，”艾尔海森手指扣在桌边，“首先，你最先用的名词是‘故事’，让我不得不怀疑这起案件的真实性，是否是你发癔症编出来浪费我的时间；其次，如果本案发生与百年前，且案件结果已定，哪怕你对结果的评判有所怀疑，重新开始推导又有何意义。”

 

赛诺并不生气，他点点头，解释起来：“故事一词，带入了我的个人评价，并不严谨。事实上，这起案件的受害人的经历属实有些……等会你们就知道了。而关于你的疑问，就当作是我的私心吧。因为疑点过多，让我难以放赞同它的结果。”

 

卡维把笔插进墨水瓶里，打算等这个活动结束再赶图纸，他觉得还是认真听人说话比较好。他瞟了艾尔海森一眼，随后看向赛诺，示意他继续讲。

 

“由于年代久远，案件中出现的人物皆为化名，少数人物以字母进行代称。受害者为海缇娜，xxxx年冬季死于本学院主楼前，死因为最终确认为由坠楼引起颈椎折断，死亡时将满十六岁。由于技术缺失，那个时代并未能时刻监控人们的言行，海缇娜的死亡经过为调查员推测补充。那一年本就相当特殊。由于坎瑞亚灾变的影响，须弥全境气温大幅降低，雨季无期限推迟，因而须弥罕见地出现了短暂的干燥冬季。而当天更甚，是被教令院观测到，自须弥存世以来，唯一一次有可能的降雪的日期。也因因为这一天的特殊性，海缇娜的死亡才被强调，深刻地记录了下来。”

 

“请等一下。”提纳里揉了揉耳朵，空气中时不时传来的嗡鸣声让他生理不适。他不得不起来，把身后的窗户开了小小的一条缝，让富有生机的雨声淌进来。

 

“须弥确实不怎么下雪。”卡维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历史课本。不过他对历史本就兴趣不大，平时上课也总在研究书里的古建筑结构，实在想不起来什么，直到艾尔海森说了句：

 

“玫瑰雪，于xxxx年十一月份下旬最后一个星期四上午11时提前出现，持续降雪八小时。”

 

“我也记得，”提纳里为清冽的雨声舒了口气，“那时玫瑰还未广泛作为花朵的代称，含义是玉石与珍珠之最。”

 

赛诺不满地敲了敲桌子，示意这几人不要跑题。

 

“调查员在收集了校园里关键证人、所有嫌疑人的口供，结合当日实际情况，推测海缇娜的行为如下：于9时的课程开始前提前离开教室，由于其混血身份，老师未对她多加管束，因此不会特地去找她。逃课后，海缇娜先去了集体储物柜处取物品，据路过的目击者描述，为小型玻璃物件。调查员搜证后比对发现，其为一瓶劣质红色指甲油。取走指甲油后，海缇娜前往一楼公共卫生间。期间上课铃打响。一段时间后，巡查安保人员在楼梯间听到异响，但由于通往天台的门终日上锁，对方并未特地上前查看。此时海缇娜撬开门锁，进入天台。而后等待至11时玫瑰雪提前落下，她自天台跳下，在教学楼前死亡。待上午的课程结束，且其尸体亦为大雪掩盖，直至下午14时，才被几个学生发现。”

 

“嗯……”提纳里用手指蹭了蹭下巴，“听起来是一起寻常的自//杀案件。”

 

“到目前为止，的确如此。”赛诺点点头，他接着补充到，“而且在调查员对海缇娜的背景进行细致调查后，更加坚定了对其自//杀行为的理解。当然，这也是我将其归为‘故事’的最主要原因。”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白晃晃的光照亮了整片天空，卡维坐在赛诺正对面，一瞬间只瞧见了这人在闪电映照下惨白的面孔，他没由来地吸了口凉气。

 

“海缇娜出生于沙漠地区，父母离异，她母亲将她带到边界讨生活，由于缺乏工作能力，她母亲以性交易为主业。据调查员取证，海缇娜在幼年时曾被她母亲强迫接客，后并未继续。由于其混血身份，在学校中不受欢迎，唯一的一位朋友是一个哑女，居住在须弥主城区域，两人仅以书信形式往来。学院中针对海缇娜的流言非常多，以现在的标准评判，以达到校园冷暴力的程度。以上。”

 

一时间没人讲话。又是一道闪电袭来，隆隆雷声紧跟着冲过，刺耳的雷鸣在昏暗的活动室中回响。良久，卡维敲了下桌子。

 

“说实话，真像编出来的故事。”他拧着眉，盯着桌上背面朝上的资料，“如果是故事，还算是好事，但要是真的……”

 

“顺便补充一点，”赛诺突然说到，“据海缇娜母亲说，他们夫妻离婚的原因是因为家暴，另外，海缇娜的生父曾意图对海缇娜实施性暴力。”

 

“这也太可怜了。”提纳里补上了卡维噎住的半句话。

 

艾尔海森把手搭在桌上，试图将属于他的材料翻开，被赛诺制止了。

 

“假如你的情况属实，那么海缇娜选择自//杀的理由过于多了，案件的结果就无需怀疑。”

 

“当然是因为疑点过多。”赛诺首先翻开了自己手中的一张照片，拍摄于百年前的老古董，照相纸发黄且脆弱，且只能留下黑白灰三种颜色，但依然能瞧出来照片上清晰的人影。

 

“首先是这一张照片，摄于事故发生的前一天，是由学院组织拍摄的毕业照。”

 

其余三人凑过去，只看见照片上站着稀稀拉拉的三排人，被圈出的海缇娜身边空出了一大片位置，非常醒目。她长得很美，是即使隔着百年岁月也能体会到的一种自然的美丽。

 

“她好像在森林的月光里出生的孩子。”卡维惊叹到，“而且她在笑，笑容很自然，不像是勉强挤出来的。”

 

“没错。我选修过犯罪心理学，对人类的微表情研究下过很大功夫。”赛诺的手指按在桌上，不自觉使了些力气，“在案件发生前，她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这很好理解，”艾尔海森交叉起了手臂，语气冷淡地说，“她明天就打算去死了，观赏雪景和解脱同步发生，很难不感到开心吧。”

 

他话音未落，就猛地趔趄了一下，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卡维不满地收回脚，瞪了他一眼。

 

“别说得这么过分。”他眉头紧皱，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

 

“但事实就是如此。”艾尔海森少见地没有追究这一脚。他瞥向卡维，没几秒就收回了视线，看向面前叠放的资料。

 

“诸位，我打断一下。”提纳里动了动耳朵，举起右手。“不是说由我开始逆时针读资料吗？”

 

“抱歉，”赛诺总算收敛了些，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除了刚刚讲述的部分，档案中的内容我也一概不知。希望各位能尽量详细地公布信息。”

 

 

【提纳里】

 

“这是一份来自海缇娜邻居A的口供。讲述人同时为海缇娜的同班同学，男性，两人相识多年，但拘讲述人称，他们并不熟悉。下面将我将以第一人称叙述这篇口供记录。”

 

“我跟海缇娜认识，但来往不多。我妈总说她是森林那边长出来的妖精，专害沙漠人。我妈也说过她跟她妈是一样货色，让我千万不能跟她来往，但我也不想理她就是了。我感觉海缇娜有点神经质，跟她妈妈很像。可能因为她妈做那种工作，脑子都不太清醒。为什么说都，因为班里人都传海缇娜早就开始做那种事了，就是，跟她妈一样，只要给点好处就答应别人。还说甚至不需要给钱，给她送个蔷薇奶糊就行。我确实认识一个承认跟她发生过关系的人，根据他的说法，说这是个廉价货。这也是我不想理她的原因之一吧。我想离开贫民窟，继续读书，必须得到去须弥主城深造的机会，就不能跟这种人产生联系。其实我之前有一次跟她说过话，在我年纪比较小的时候，回家路上在楼梯上碰到了海缇娜。她突然问我有没有吃的，我那时很听妈妈的话，但看她没有恶意，还是给了她中午省下的面包。她拿走了，然后还给我一颗糖，糖纸我现在还放着，因为看上去太精致了，那是用在沙漠绝对见不到的材料制造的。后来我晚上没饭吃，我妈就知道了这事，去她们家闹了一场，再后来，我就没跟海缇娜说过话了。”

 

 

“他说的话一定可靠吗？”卡维看向赛诺，赛诺沉思了片刻，明确地摇了摇头。

 

“仅为单方面的口供记录，不确定真实性。”他这么说道。

 

“人们往往会受到群体的影响，且单方面相信自己希望成真的说辞。”艾尔海森毫不意外地说，“很明显，无论海缇娜是否有过他描述的行为，A听信谣言的可能性更大。”

 

“A和海缇娜都住在贫民窟，与海缇娜的家庭情况大概吻合。”提纳里提醒到，“A对海缇娜的了解似乎并不深入。”

 

 

【卡维】

 

“我的记录对象是海缇娜的母亲，化名萨兰卡。由于有关她的记录言辞过激，我将以第三人称进行总结阐述。”

 

“萨兰卡不断重复海缇娜是一个累赘，她认为正是因为海缇娜的出生她才活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她说海缇娜的生父是一个须弥城里人，是个道貌岸然之辈，以提供工作机会为由强迫了她，导致她被家人逼着结婚，离开家乡，生下海缇娜，而后重复悲惨的前半生。萨兰卡情绪十分激动，多次大喊海缇娜死得其所，并诅咒海缇娜，诸如…为什么不再死的早点这样的话。在医生为萨兰卡注射镇定剂后，调查员记录到，萨兰卡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流泪，调查员描述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像是被有意控制一般。记录时间间隔了许多天。萨兰卡在最后表示，她认为海缇娜就是死于自//杀，不希望官方继续追查后续，就当萨兰卡从未存在过，而她本人也已准备独自返回故乡，回到沙漠中去。”

 

“……怎么能这样啊！”

 

卡维放下记录纸，不再讲话。他一手撑着额头，眼睛却未从纸面上离开。长久的沉默中，艾尔海森忽然伸出手，一把将他面前的资料抽走了。卡维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抬眼，果不其然，他的眼尾略微泛红，不知是受何种情绪的影响。他没有阻止艾尔海森的动作，再次垂下眼，用手挡住了嘴唇，发泄似地叹了口气。

 

“我继续讲述，其他信息过后再补充吧。”艾尔海森说。提纳里与赛诺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艾尔海森】

 

“这是来自海缇娜唯一的朋友的一封来信，信件只保留了较为重要的部分，为确保准确性，我将直接进行复述。”

 

“……我下午时睡着了一会儿，醒来时就想到了海缇娜。原本我已经忘了她的离开，因为在梦里她已经到了我身边。但是醒来后我很快就想起来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赤红羽毛沙漠鸟儿从风中衔来死亡的讯息，我很害怕。海缇娜真的离开了。我很害怕。明明她很快就能来到我身边，我们早在许多年前就约定过。她是唯一愿意来了解我的人。我很爱她。请不要误会，这种爱兼收并蓄，出于友情、亲情、爱情，皆而有之，我相信她也爱我。我们是彼此的唯一。从沙漠到这里来的信件被审查的很严格，海缇娜的信只能写得很短，我与她有一些小秘密，在短短几行诗中，她会借此告诉我，她的思念，她的祝福，她的爱意……

 

很抱歉我又跑题了。我一直在想她，无时无刻不想。我的父母很宠爱我，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海缇娜能够到城里来，她就可以成为我们家中的一份子，尽管明面上她将以我专属女佣的身份存在，但我们都相信这只是一个假名头，我们之间的所有情感都不会因此受到损伤。我亲爱的海缇娜，她告诉我她弄到了办法，只要挨到毕业，等她成年，她就会来到我身边。我们都在等。我一直在等。我一直在等。她一定会过来，我相信她一定会到来。上一次她给我写信，遗憾地说无法与我一起看雪。我告诉她，但是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看向世界。因此不必担忧。后来我们察觉到，预测给出的降雪日期竟然就在她的毕业典礼之前，于是我们对那场雪的憧憬又多了不同寻常的含义。我不相信是雪带走了她。海缇娜一定会来到我身边。我说不出话，因为我自幼就无法张口，只有海缇娜愿意倾听我的长篇大论，只有她一人。不管怎样，调查员先生，我希望、我嘱托、我祈祷，哪怕是为我这个哑女的一点点微薄的乞求，请告诉我，海缇娜受到了他人的伤害。我不奢求您通知我这只是个玩笑，但请一定要抓住凶手，哪怕是将我视为嫌疑人，我也愿意承受一切检查……”

 

 

“她的存在是真实的吗？”赛诺忍不住问道。

 

“假如有假的话，所有记录里出现的人物都有可能是杜撰而成。”艾尔海森随手把记录纸递给卡维，卡维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接下。

 

提纳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至少海缇娜的生活还有充满希望的目标。”

 

“可是，”卡维有些迟疑地咕哝，“可是她还是去世了。”

 

“你也不认同她死于自//杀？”赛诺看向卡维，不过卡维依然低头注视着那封被截取的信件。

 

“……是这样。”他语气平稳，似乎依然维持着冷静，“现在我想搞清楚，她到底被什么人所杀害。”

 

“但是这封信也只是一面之词。”艾尔海森又展开了之前从卡维那里拿来的资料，“就像萨兰卡的口供一样。就现状来看，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

 

 

【赛诺】

 

“这是针对海缇娜生父的调查。为方便起见我将直接进行转述。”

 

“B曾多次在沙漠被指控，但由于其拥有须弥城区的常驻身份，这些控告最终都不了了之。对于海缇娜及其母亲，B表示自从离婚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们二人。而且B在须弥组建了新家庭，确实多年不曾与海缇娜和萨兰卡联系。但是调查员指出，在海缇娜出事前，她曾主动找上B。对此，B回答，这是因为海缇娜想要得到城区的常驻资格。但是由于B有了新家庭，其子女的身份名额被占用，不能给海缇娜提供任何帮助。这是多年来两人唯一也是最后一次联系。根据调查员核实，他所说基本属实。而对于萨兰卡的指控，B表示对方是个疯女人，希望调查员谨慎对待，绝不能放任她一人离开边界。”

 

 

“仅以这张记录来看，B比萨兰卡正常许多。”提纳里沉吟了一会儿，“但是需要考虑，萨兰卡由于B的缘故，生活支离破碎，心中有成年累月积攒的怨气。反观加害者B，仅仅因为一个城里人的身份，就可以逃脱大多数惩戒。”

 

“这完全是时代的枷锁。”赛诺沉声说到，“在现在的须弥，这种疏漏几乎不会发生……”

 

“你也说了是几乎，”艾尔海森冷笑了一声，“大人物总有保全自身利益的方式，又怎么担心瞒不过风纪官呢。”

 

“无论你怎么嘲讽，至少我会追查下去。”

 

“那也得等你毕业后真的当上风纪官再说吧。”

 

“你们俩个别吵了，”提纳里烦躁地揉了揉耳朵，“先把这个案子看完。第一轮已经结束了。假如海缇娜真的死于他杀，你们认为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是谁？”

 

“毫无疑问。”赛诺看向艾尔海森的面前。

 

“好吧，我也觉得是萨兰卡。”提纳里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撑着下巴。“她的情绪太过激动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但是，如果她真的想动手，在家里动手才是更方便的吧。”

 

“尽管表示厌恶海缇娜，但她还是把孩子抚养长大了。”卡维不太赞同这个说法，“如果她愿意，她尽可以早早抛弃海缇娜，回到沙漠。”

 

“这起案件，信息太少，涉及人员又过多，难怪会轻易盖棺定论。”艾尔海森耸了耸肩。他看向窗户，提醒其他人，“雨快停了。抓紧时间吧。我不希望耽误离校时间。”

 

“那由我继续？”

 

提纳里翻开了第二张记录表。

 

“嗯，这张记录……”他迟疑地瞧了一会儿，最后把纸张摊在桌子中央。“你们都一起看看吧。”

 

泛黄的纸张上赫然印着“不在场证明”几个字。这是一张所有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包括海缇娜的父母，哑女，海缇娜的所有同学与老师，安保人员，曾与海缇娜有过接触的萨兰卡的客人。

 

“有一些人的口供我们还没有读到。”艾尔海森隔空在纸上点了点，“不过，单看这几个人的身份，很明显最后一人的嫌疑相当大。”

 

他们又将这张记录研究了一番，没得出什么有用信息，只好转向了卡维的资料。

 

“这是针对与海缇娜有接触的同学与老师的口供，比较长，我先看一看。”卡维扫视着这份记录，不多时翻了过面，很快他就将其翻回了正面。

 

“有人承认关于海缇娜的大部分流言纯属造谣。”卡维紧紧皱着眉，言语间都带上了几分火气，“班主任老师表示了解这些，但由于海缇娜本人的混血身份，且对方即将毕业。他并未对此进行处理。”

 

“能理解，”艾尔海森点了点头，“在那种动荡的年代，社会风气与道德规范将受到极大挫伤，尤其是贫民区附近的学校，倒不如说，那个时间点，这所学院的留存本就是一个奇迹。”

 

他还有没说完的几句话，不过因为提纳里疯狂的使眼色而闭嘴了。提纳里拍拍卡维的肩膀，对艾尔海森说，还是继续看记录吧。

 

艾尔海森手中的第二张记录是安保人员的口供，没什么重要内容，小部分是对于学院制度的抱怨，大部分是为自己洗清嫌疑，强调他真的没有打开天台的门，是海缇娜私自上去的。尽管这起案件最终被断定为自//杀案件，调查员依然依法对安保人员进行追责，又由于海缇娜的混血身份，其追责力度大幅减轻，最终审判结果为撤销职务，改造三个月。

 

“说实话，我的脑袋已经乱成史莱姆凝液了。”卡维扶着额头，脸色有些苍白，这种感觉类似于怒气无处发泄的，且不知道该向何人发泄的憋屈感。

 

活动室中空气几乎滞涩，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压抑至此。提纳里瞧见了卡维虚弱的神色，突然反应过来，他再次起身，一把将窗户全部推开了，清凉舒缓的风伴着细小的雨丝飘进屋，阵阵凉意落在脸颊上，如一针强效清醒剂。

 

他站在窗前，望着漫山遍野的绿意，喃喃自语：“雨快停了。”

 

现在只剩下赛诺手中的最后一张记录单。夹杂着雨丝的风同样让他精神一振，他捏了下眉头，翻开这张记录单。

 

“C为萨兰卡某一客人的代称。由于萨兰卡的家庭情况，她一般将自己家直接作为工作场所，因此C与海缇娜有了接触。在C的叙述中，海缇娜是个对异性具有致命吸引力的女性，C承认对她动过歪心思，但由于海缇娜态度冷淡，他一直未能得手。由于对海缇娜产生兴趣，C多次回顾萨兰卡的生意，在偶然中得知了海缇娜极度渴望前往须弥主城区。他以此为借口，通过伪造证件，告诉海缇娜等她成年，可以通过婚姻的方式让她获得城内常驻身份，需支付大数额摩拉作为报酬。但海缇娜警惕性较高，并未因此答应与C发生关系，而是要求必须优先带她进入须弥。

 

同时，C承认对海缇娜逐渐失去耐心，曾考虑过进行强迫行为后杀人灭迹。但C尚未实施，本案发生。调查员在C家中搜出了绳索、违禁刀具等潜在作案工具，将C扣押，后因C并未实施具体犯罪行为，进行批评教育后，将其释放。”

 

不知是谁松了口气，紧绷的空气仿佛一下松弛了。卡维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摆弄着羽毛笔的尾尖。

 

“这就是全部了？”

 

“这就是全部。”赛诺把手中的记录纸推到桌子中，示意感兴趣的可以直接看，“由于海缇娜的身份与时局的混乱，调查员无法将过多精力放在该案件上，最终匆匆结案，宣布调查结果为海缇娜的自我选择。”

 

“也许有人在撒谎。”提纳里不自觉用手指摩挲着桌上的资料，“调查员的时间有限，发现了谎言也无法再证实。”

 

“不无可能。”艾尔海森翻出张白纸，随手薅来卡维的羽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这起案件，要么是自//杀，要么是他杀。这点有人提出异议吗？”

 

一阵凉风猛地灌进屋里，吹得提纳里耳朵一抖，身体也跟着哆嗦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正对面的艾尔海森不知为何抬眸瞧了他一眼，提纳里因为他的眼神一愣，最终并未开口。

 

“我没有异议。”只有卡维附和了一句。

 

艾尔海森已经列好了几条假设，随后将纸笔丢给赛诺，示意他是否需要补充。纸上注明了两类猜测：1、海缇娜因为知晓了无法去城里绝望自//杀；2、他杀，嫌疑人：萨兰卡，B，C，方法未知。

 

“我认为没必要补充什么。而且，首先排除1。”

 

“我依然认为不是萨兰卡。”卡维重复了一遍，“大概率也不是B，他没必要做这种没有收益的冒险行为。”

 

“事实上，如果看不在场证明的话，答案只能是1。”提纳里学着赛诺把纸张推了出去，这时他才想起来手里还有一些照片。

 

他把自己手中的照片翻开了，是几张海缇娜尸体的记录，画面较为清晰，他皱了皱眉，示意过来看看。赛诺按顺序看了一遍，面色未变，随后他挑出了一张，放在资料堆上。

 

“卡维，你能看出来她的指甲上的颜色是怎么来的吗？”

 

卡维把照片拿刀面前，仔细研究了一番。

 

“应该跟血液无关，”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这很像提前涂上的指甲油。”

 

“劣质红色指甲油。”艾尔海森忽然提示到，“有些人会预感到死亡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

 

“你的意思是她猜到有人要害自己才涂了指甲油吗？”

 

“你怎么不认为我说的是她是自愿赴死？”

 

“不，这不对。”卡维直愣愣地盯着照片上苍白的手指，苍白的雪地，漆黑的指甲。“有其他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提纳里与赛诺对视一眼，提纳里说：“其他的没有什么有用信息，还是别看了。”

 

卡维用手背扶着额头，他有些头疼，而且隐隐地犯恶心。

 

“她是女生，如果真的准备接受死亡，她可以更换服饰，换发型，涂眼影、口红，而不是仅限于一瓶指甲油……好吧，告诉我她穿的是什么衣服，总可以吧？”

 

“最普通的学院服。”

 

卡维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没有出声。

 

艾尔海森把他的照片拿过来，与自己持有的一起翻开。这是天台的环境记录，由于尸体被发现已经是三小时后的事，大部分痕迹已被雪掩盖，一张张空镜透露着阵阵冷意。他研究了一会儿，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提纳里与赛诺面前。

 

“注意看最外围的栏杆下方。”

 

那里有一枚脚印，在浅灰色地面上印出的黑色脚印异常鲜明，由于有栏杆的阻挡，它并未完全被雪盖住，露出了大半截。

 

“单脚，看起来像右脚。案件中没有特意提到海缇娜为左撇子，因此默认她惯用手为右手，惯用脚为右脚。”

 

艾尔海森说：“看样子她是自己上去的。”

 

“算了，随便你怎么说。”卡维无力继续与他争论，他不太想继续参与这个话题了，“这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到现在，尘归尘，土归土。”

 

他话音刚落，活动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这动静把屋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直勾勾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你们几个，放学这么久了还不走，是想拿个留校察看吗？”珐露珊手里挂着把湿淋淋的长柄伞，看样子刚刚进楼。

 

“没事就赶快回家！雨已经停了。还有，非活动时间禁止滥用活动室。”

 

“珐露珊前辈，我之前申请过的……”卡维小心地跟她打招呼。

 

“卡维呀，你自己当然没问题了，平时带个艾尔海森，前辈我也不说什么，但是这次的四人聚会是怎么回事？”珐露珊笑呵呵地捋着头发，“不过今天就算啦，下次可别被我抓住喽。”

 

她说完话也没走，就等在门口，盯着几人匆忙收拾着桌上的材料。提纳里有些担心珐露珊会不会突然发问他们做了些什么，不过珐露珊只是瞧了几眼就移开了视线，似乎对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

 

等几人走出了活动室，珐露珊又提醒了一遍别落下东西，边说边锁上了门。

 

“你们这些年轻人，天天就爱瞎闹腾，关起门来不知道干什么，前辈我自然是管不着啦。但校规还是要守的，到点了别留校，不然到时候大家都麻烦。”

 

提纳里走在卡维和珐露珊后面几米处，他瞧着卡维连连点头的模样，轻声询问走在身旁的赛诺。

 

“之前我就想问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人会遭受意外死亡呢？”

 

“你认为海缇娜并未有意赴死，只是在赏雪时靠近护栏，不慎跌落导致死亡。”赛诺没有露出丝毫的吃惊表情，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走在前方的三个人，“艾尔海森在故意误导卡维。我也认为这样对了卡维来说比较好。”

 

“你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没多早，是因为照片，加上有关这所学院的一些传言。”

 

“比如？”

 

“比如，这条校规：放学后学生不得以任何理由留校，六点后强制静校。”

 

“好吧，”提纳里考虑了一下，“但是为什么我们都会先入为主地相信海缇娜的死因呢？”

 

他们一路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处，不算平整的地面上积着许多小水洼，赛诺在临近校门的地方停下，他低下头，从分散的水洼中看到了无数块被切割开的天空，同样还有提纳里与自己的身影。最后他说：

 

“正是因为可以去结束生命的理由实在太多了，反而让人忽略了海缇娜死亡的真正原因。”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个故事。”

 

“所见略同。”提纳里点点头，跟在珐露珊身后走出了校门。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