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辉】赔你一生好光景
*含生子,注意避雷
— 如何报答救命恩人?
— 赔他一生好光景。
王敏辉换了手机号码装作人间蒸发,谁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顾易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对旁边捂着脸不知所措的徐泽辉说,“你找不到他的,狡兔三窟。”
时间回溯,半个月前研究生刚毕业的王敏辉在证书旁边意外收获一份体检报告。黑乎乎的图像很不讨喜地宣告了暂时共享同一幅身体的另一个的存在。王敏辉敢发誓,毕业那一晚喝多了跟徐泽辉发生关系只是意外。但他却不能否认自己对徐泽辉模模糊糊的喜欢。
学艺术的孩子天生招人喜欢,像王敏辉这样大学四年没有谈过恋爱的少之又少。徐......
*含生子,注意避雷
— 如何报答救命恩人?
— 赔他一生好光景。
王敏辉换了手机号码装作人间蒸发,谁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顾易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对旁边捂着脸不知所措的徐泽辉说,“你找不到他的,狡兔三窟。”
时间回溯,半个月前研究生刚毕业的王敏辉在证书旁边意外收获一份体检报告。黑乎乎的图像很不讨喜地宣告了暂时共享同一幅身体的另一个的存在。王敏辉敢发誓,毕业那一晚喝多了跟徐泽辉发生关系只是意外。但他却不能否认自己对徐泽辉模模糊糊的喜欢。
学艺术的孩子天生招人喜欢,像王敏辉这样大学四年没有谈过恋爱的少之又少。徐泽辉和女同学玩得好,当然也没有人当回事。只有王敏辉悄悄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他喝鸡尾酒喜欢兑苏打水,最喜欢的乐队是披头士。如是云云。
王敏辉天生敏感,脑补一番我爱你你不爱我你爱他的大戏。独自一人怀孕产检几个月。
临住院了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有个腰枕落在剧院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脑子一热就非要拿回来,预产期将近也不管医嘱上写着避免久站,挤了高峰期的地铁去剧院——没办法,谁叫他预产期前一天下午才想起来。
没别的,腰枕是徐泽辉送他的。人不能陪他生孩子,抱枕总可以吧。
演员通道是不可能走的,才演出完,碰上熟人了才尴尬。从检票口侧身溜进去,想着从没人的舞台穿到后台去。好巧不巧,滑倒在地上。
羊水淅淅沥沥的流,他看都不看就知道完蛋了。手机摔倒的时候捏在手里,现在摔出老远。坐了一会没那么难受了想着去捡手机,摸到屏幕傻眼了。碎成雪花,而且进水了。根本没办法开机。不过其实开机了也没用,剧场的信号屏蔽器也不是吃素的。晚场结束,人也快要走完了,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王敏辉勉强镇静下来想了想该怎么半,抉择了三十秒到底要不要站起来,然后毅然选择扶着墙,往座椅那边走。腰太疼了,也不知道是摔到了哪里,最近的消防通道他根本走不到。只好在地毯上坐着。疼了一个小时,动也动不了。意识模糊地想着,这两个人都一起交代在这了。可怜宝宝还听过另一个父亲的声音,不明不白在人世间走了个过场。
临晕倒了听到熟悉的声音爆了句粗口,接着被抱起来。衣服上有熟悉的洗衣粉味道,他学生时代四年的上铺,错不了。
醒来之后被压着不能动,伸手摸到眼镜戴上了才看清楚,徐泽辉穿着的还是那天迷离中看到的衣服,趴在他胸口处睡着了。
似乎是想要确定他还有没有心跳。
泽辉样子很憔悴,白T恤上有干了的血迹,青色的胡茬从唇边冒出来。过了不久顾易提了医院饭堂的病好餐上来。见到他就跟他说,“王敏辉你真把自己当昙花女神?尾椎骨裂得跟开花了一样。不过就算不这样你短时间也站不起来了,你晕过去了也没感觉,就直接推进手术室了。肚子上划了口子把你女儿抱出来。”
王敏辉皱了下眉头,顾易知道他要问什么。
“别担心哈,你女儿没摔坏。在新生儿科保温箱里睡着呢。但是动手术还有尿布钱都是趴你身上的那位垫付的。要不是他抱你来你现在和你女儿都不知道在哪呢。”
“等他醒来你好好想想怎么报答他,我提个建议,你可以包了他下半辈子所有的啤酒钱。”
徐泽辉恰逢时宜地抬起头,视线撞上王敏辉,后知后觉从趴着的状态坐直。实在是没面子,王敏辉看一眼徐泽辉,脸刷地红了。徐泽辉也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地解释:“还好我也落了东西在剧场要去拿,晚一点估计你就.....”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懂。
当天下午,王敏辉提出了去看女儿的要求——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有种不真实感。他空空如也的肚子里真的在两天前住着一个小姑娘吗?现在她会不会不见了?
被半扶半抱着弄上轮椅时王敏辉疼得哼了一声。声音轻,但徐泽辉听得一清二楚。“...对不起,我没怎么抱过人,你是第一个。对不起弄疼你了。”王敏辉摇摇头,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得像你没牵过别人女孩子的手一样,鬼才信。但揭力显得温柔又难掩生疏的拥抱,又让王敏辉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新生儿科是隔着玻璃的,要看也只能贴着玻璃看。但脚腕带上写着对应编号的婴儿,满头胎发都是自然卷。一比一的复刻,来自正推着轮椅的徐泽辉。
徐泽辉夜里一直守着王敏辉,这也是第一次见这孩子。惊异得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么像。
保温箱里的婴儿像是有意想让她的小家长看清楚她的脸,微微偏头打了个哈欠,粉粉的小嘴巴张成O形。实在是惹人怜爱。
但其实在见到这个孩子之前,徐泽辉已经想好了。将要说出来的话无关孩子长得是否像他。他没办法忍受这么长时间与王敏辉分开,几个月时间对他而言几乎是折磨。打电话打了不下一百次,空洞的女声提醒他对面是空号。曾经常一起去的酒吧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喝威士忌也不兑别的,吞下去时他喉咙像被针扎。醉得也快,一醉眼前的模模糊糊的人影就都成了王敏辉。他奋力要去抓,却扑空。双膝跪地摔倒,老板拿汤匙敲敲玻璃杯提醒他,“凌晨了,这里要打烊了。”
徐泽辉想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你愿意,我想宝宝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说到一半,王敏辉抬起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捏住他的嘴唇。有点小窃喜地问他,“你女儿叫什么名字你要不要帮我一起想想?”
Fin.
*情人节快乐,不太稳的幸福。
【双辉】恋爱乐章
想象出来的一些美好片段 6.1k
【关于异地、香烟】
王敏辉将就毕业那年被那个广为人知的综艺选走了,徐泽辉原先还能像顾易一样打趣着大明星什么什么的,可到了王敏辉真正在理要带走的行李,填完一切东西,前往机场的时候,那份不舍才慢慢涌上心头。
他记得送王敏辉走的是雨天,他们在候机大厅里听着雨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徐泽辉搂紧了王敏辉的腰,一句话也不讲地埋在他的颈窝,乖顺地不像平时张牙舞爪的人。
“辉辉?我要走了。”王敏辉在徐泽辉额头落下一吻,“很快的,我很快就回来了呀!”
“可是我不舍得你走。”
此刻徐泽辉表露出的依恋越发萦绕在王敏辉的心尖,只好再用亲吻安抚着他的情绪,等到......
想象出来的一些美好片段 6.1k
【关于异地、香烟】
王敏辉将就毕业那年被那个广为人知的综艺选走了,徐泽辉原先还能像顾易一样打趣着大明星什么什么的,可到了王敏辉真正在理要带走的行李,填完一切东西,前往机场的时候,那份不舍才慢慢涌上心头。
他记得送王敏辉走的是雨天,他们在候机大厅里听着雨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徐泽辉搂紧了王敏辉的腰,一句话也不讲地埋在他的颈窝,乖顺地不像平时张牙舞爪的人。
“辉辉?我要走了。”王敏辉在徐泽辉额头落下一吻,“很快的,我很快就回来了呀!”
“可是我不舍得你走。”
此刻徐泽辉表露出的依恋越发萦绕在王敏辉的心尖,只好再用亲吻安抚着他的情绪,等到那春雨渐渐停了,徐泽辉松开了王敏辉,看着他慢慢离开,行李箱的角落贴着自己偷偷贴上去的草莓熊贴纸,不知道会不会被雨水打落。
于是,他在之后的一个又一个雨幕里想着远在长沙的恋人。
少年人眼中的时间过得很快,滴滴答答地就流走了。
手机上每个月迎来只增不减的话费单流量单不断提醒着徐泽辉恋人的离去,像是小猫挠痒一样刺激着。
终于在一次视屏通话中激化爆发。
“敏辉,我想你了。”
手机里的人倦倦地捏了捏眉心,以为又是徐泽辉小孩子气在发糯米嗲,漫不经心地回着,“嗯嗯我也想你,我好累…”高强度的录制已经让他大脑宕机,白日里的一切伪装也在黑夜里卸下,躲在被窝里展现给恋人看。
徐泽辉皱着眉,眯了眯眼,王敏辉知道这是他不高兴的预兆。
“你,算了,照顾好自己。”随之挂断了电话。
王敏辉傻傻地看着黑掉的屏幕,索性往床头柜一扔,卷进被窝里睡了。
手机被搁置在桌子边缘,徐泽辉往后仰着头点了一根烟,自从王敏辉去了长沙,再也没有温柔的拥抱亲吻,他的烟瘾越来越重,当白雾将他包围住,才赶到一丝安心。
于是,男大学生徐泽辉做了一个他都没有想过的决定,他要去长沙。
走出校门,坐上绿皮火车,他看着窗外寥寥而过的风景,好像又开始下起了雨。车里很多返乡的人们高声阔谈着他们的人生经历,几乎是一片白纸的徐泽辉抱紧了自己唯一带着的双肩包,划开手机是王敏辉给他道的早安和去录制了,壁纸上王敏辉蹭着他的脸颊吃着冰激凌。
徐泽辉心里都明白王敏辉的辛苦和无奈,他同时也很累,在百忙的考试月抽出一个周末赶去一个自己毫不了解的城市,去见一个想了很久的人。他又想了想,觉得这几包烟钱倒是真的值得。
等到他真的踩上长沙的土地已经是夜幕降临了,他知道王敏辉的酒店在哪里,在路边随手招看一辆出租车,在车上他又看着王敏辉发的语音,南方人自带的软乎乎语调溢在狭小的车内,徐泽辉手忙脚乱地熄屏,也引来出租车司机的笑。
“小伙子,来找朋友啊?”
“没,”徐泽辉不是喜欢和生人聊天的性子,“是我恋人。”他又不自觉地咬重了那两个字。
“哟异地恋,那你们要好好相爱啊。”
“谢谢,我会的。”徐泽辉心里暗叹,全国的出租车司机都这么自来熟啊。
等到他下课站在酒店对面马路,又不好意思去问王敏辉,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又是点了根烟吸着,尼古丁刺激着大脑神经,眼镜起了一点雾遮盖了视线。
王敏辉提着夜宵和郭虹旭打打闹闹到酒店门口,看见一个木桩在云雾缭绕,仔细一看是没回自己消息的徐泽辉,他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也没和身边人打招呼,直勾勾地往徐泽辉的方向走。
徐泽辉也看清来人是王敏辉,下意识却不是喜悦而是自己抽烟又要被抓到了赶紧把烟头丢进身边垃圾桶里。王敏辉撞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刚刚吐出最后一口白雾,呛得王敏辉有点咳嗽。
“徐灰灰!你你怎么又抽烟!”王敏辉抱上他用手拍着他的后背,“你不要嗓子了?难闻死了呕死了。”
徐泽辉好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怀里是真实的王敏辉,扔烟的手还没放下来。
“徐泽辉!”
“是我想你了。”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让王敏辉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敏辉…?”
身后的朋友发声,王敏辉才放开徐泽辉拉着他的手往酒店走,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泽辉说着话,到了电梯里边徐泽辉才一脸认真地转头看他,双手捧着他的脸,“你又瘦了。”
没理由的眼泪就像老天下下来的雨 ,滴滴答答地又砸在徐泽辉身上。最终,王敏辉栖息在徐泽辉怀里,是展开肚皮的猫儿。
这一切都没有持续太久,一瞬而过。
王敏辉又再次回到上海回到爱人温暖的怀抱里。
与此同时,并肩走过漫漫长路,徐泽辉陪着王敏辉毕业,组一套小房子,又看着王敏辉研究生毕业,就好像窗外的桂花和桃花开了又谢,日复一日,尽管王敏辉由那综艺得到一些观众,但也只是成为了上海沪圈茫茫音乐剧演员之中稍稍起眼的一位,徐泽辉也早就看出来了王敏辉总在和自己较劲,他选择不去干预,只是在王敏辉每一次疲倦至极的时候张开怀抱收留小猫。
两个人渐渐成长成了广义的大人。
只有当王敏辉肆意地指着窗外的雪说着你看!下雪了!能不能下到去演南唐时候,徐泽辉才会有自己的恋人仍然是小孩的实感。
随着岁数增长的也不止有心智,还有徐泽辉的烟瘾。
王敏辉总会又气又恼地拍开徐泽辉抽烟的手,勒令少抽点还要不要命了。
每次对上烟雾之中徐泽辉半眯着的眼睛又心软地吻上吞并最后一丝烟,尝尝今天又是什么味道的爆珠——王敏辉早就跟徐泽辉学到了如何抽烟,只是一直不喜欢这种感受,只是他觉得他总要尝尝今天徐泽辉是什么味道的。
“少抽点少抽点!嗓子要不要了?命要不要了?呕死了呕死了难闻死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守寡!活寡也不行!”
徐泽辉被他的话逗笑了却被万圣节头盔的限制笑不出声。
王敏辉又是话锋一转,把徐泽辉的头盔摘下来,软软地说,“但很帅哦,谁家男朋友这么帅嘛!”
南方人软糯的尾音是春雨。
刷拉拉的春雨又是打过几个岁月,他们曾经随手种下的植物都生根发芽。
毕业后的工作有时候让两个人喘不上气,幸亏也过了一定要黏在一起的岁数。
手机变成最大的情感载体。
又是工作关系,两个人连巡演都甚少一起或一间房间。
当王敏辉推开房门是懵的,下一秒是好笑,录制视频嘲笑着,让蔡淇睡那个小床。
他还沉浸于亲子房的奇妙,徐泽辉一个电话直冲冲地来了。
“王敏辉,”徐泽辉好像在室外,有着嘈声,“不允许你和他睡一张床。”
他当然是了解王敏辉的,怎么会真让好学弟真的蜷缩在一个mini床上呢?他打心眼里又不愿意,加上多日未见的情绪激化,从而有了这个电话。
王敏辉一听又乐了,“那怎么办,你舍得我睡吗?”
徐泽辉沉默了一会,闷闷地说,“好吧,不许一床被子。”他的泽辉总是这样子。王敏辉笑得眼角弯弯,蔡淇看到了内心啐了一口,狗情侣。
到了睡觉时候,王敏辉又是认床,叹口气继续给徐泽辉打着电话。徐泽辉没睡,也没事干就给王敏辉当人肉唱片机,哄着睡觉,还给蔡淇发消息让他打游戏闭嘴是他菜不是队友的错。
【关于回家】
上海是一座不夜城,七点三十的场铃准时响起,后台的所有人都再次深呼吸,登上舞台。
再又是谢幕,卸妆,换衣服,居民楼的灯都熄灭了,徐泽辉走出大世界铁门,抓了一下头发,畅聊着爱着的戏剧人物,再坐上地铁,有时候和朋友小酌几杯,又有时候在外面飘着去找更晚下班的恋人,又或是直接赶往家中。
他们租的房子不算新,但胜在人味重,街坊邻居都是老者,看着两个年轻小伙或多或少想起自己远在它处工作的孩子们,多有些照顾,特别是王敏辉,长着乖顺的样子,被奶奶们捧在手心里当着小女孩,又是冰激凌又是糖的,满耳朵上海老奶奶热情的问候,甚至有时候是相亲,投向徐泽辉的目光,都会被他的泽辉慢慢吞下后牵着他的手向奶奶打招呼,“嗯呐!夜都好~”(奶奶,晚上好~)被老者用着审视目光扫了扫,再是欣喜,偷偷扯着徐泽辉说王敏辉是个好孩子blabla,像极母亲关爱孩子。
徐泽辉从小生长在这样的土地上,王敏辉则不是,虽然也是江南一块,但感受到更多是吆喝声。每当他们极其少数的一起结束排练或下班,徐泽辉会攥紧王敏辉的手,在梧桐树投射的阴影下接吻拥抱,将戏中人的灵魂好声好气地请走,引回自己的恋人,两个人钻进好不容易打到的车,王敏辉会半躺在徐泽辉身上打着盹,窗外的景色掠过,很快就到了家,徐泽辉会轻轻拍着他的背,睡迷糊的人被夜风吹得打个哆嗦。在这时候徐泽辉更喜欢用着自己的大衣把面前人使劲裹进去点——尽管面前人的身高并不允许他这么干。
等到徐泽辉半抱着王敏辉前往浴室被脱下衣服时候,王敏辉才反应过来,推着徐泽辉的胸口,先欲擒故纵一会又自己笑眯眯地凑上去。
徐泽辉有时候发起病说他的敏辉像一只小猫。也的确,王敏辉是一只小猫,还是一只小懒猫,也是一只坏坏的小猫咪。
月色透过窗帘淡淡地照着,徐泽辉因为那天排练太晚了,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见王敏辉破天荒地听自己的话早早睡了,凑到王敏辉面前看着他的面孔,回顾着自己有多少次也在上音的宿舍里这么看着他,毕竟宿舍里是有四个人的,只有到了那两个夜猫子睡了,凌晨几点才敢偷偷地凑到王敏辉床铺前偷偷摸他的脸,甚至公开都是源自于一次徐泽辉偷偷垫着脚去亲王敏辉和王敏辉咬耳朵的时候被起夜的顾易撞破,大学时期的徐泽辉还嘲笑地说敏辉你说这样子像不像长发公主在偷情,被王敏辉掐住脖子骂了句脏话。
等徐泽辉俯下身,刚刚亲上王敏辉的时候看见面前那双眼睛啪一下睁开,感受到脖子的一阵力,倒在王敏辉身上,王敏辉看着他的样子又是忍不住的笑看到徐泽辉有点恼的表情,嘟着嘴想了一会又在徐泽辉脸颊上叭唧一声亲一口。
看着面前玩闹着的爱人,徐泽辉撸了一把他的头发,“等等先去洗个澡,脏。”一溜冲完澡,迅速地钻进被窝带着沐浴露的一股香味。
一番折腾过后,王敏辉才想起第二天还有工作,下一秒倒在徐泽辉怀里睡着了。
有时候徐泽辉回家的早,就会拉着队友开黑,在峡谷大杀四方的时候炖上一小锅粥,等王敏辉回来剥一个咸鸭蛋或者撒点肉松上去递给王敏辉,再眼睛亮亮地等夸奖,又或是把床前的投影仪打开,挖上点冰激凌可乐,等王敏辉洗完澡又香又软地躺在自己怀里时候吃点零食,看会电影。
两个又菜又爱玩的人喜欢看恐怖片,一到吓人时候掐住对方的手腕一起往后靠,再砰的一声,头撞上柜子,看着对方眼睛里疼出的泪花一起哈哈大笑着,电影也不看了。
就算到了两个人最后结婚好多年了,徐泽辉在外面和别人喝酒的时候都还念着早点回去再带杯酒给王敏辉,则王敏辉呢,晚归时候会拿着一杯关东煮或冰激凌,最后到徐泽辉肚子里的远比自己吃的多。
【关于假期】
二十几出头,两个人还是处于事业上升期,戏多,又忙。
只是徐泽辉慢慢选择继续在上海发展,接了几个小剧场,算是驻扎在大本营,再去当了个制作人,每天也是不亦乐乎。王敏辉走进了大中剧院,有时候再飞飞巡演。
两个人不用说排练周期不一样,连放假都错开,有时候是王敏辉在家挺尸一周看着早去晚归的徐泽辉,也会是徐泽辉在家里蹲着打了一周的游戏,每天晚上只有定时来自王敏辉的视屏通话。
好不容易有了三天凑在一起的假期,先是折腾到凌晨两点多,再是两个人一起睡到了下午,歪七扭八地再温存会,期间叫了个外卖,王敏辉把徐泽辉踹下床去拿吃的,又缩回去一起框框啃。到了六七点才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徐泽辉身上说腰疼,听到徐泽辉带着心虚的道歉觉得逗傻子真开心。晚上又躺回去刷着小绿书,指着游乐园说想要去玩,徐泽辉抽过他手里的手机划拉几下,低音应和。
“两个人会不会无聊?”“呃,会。”
第二天站在游乐场门口提着气球穿着背带裤的蔡淇看着搂搂抱抱过来的徐泽辉王敏辉转身就走。
第三天继续选择在家里躺着,搂在一起看电影,徐泽辉感动到哭得一抖一抖的,王敏辉敷衍地哄了两句变成了徐泽辉的大型人肉抱枕抹着眼泪。
后一天,清晨交换了一个早安吻,又各奔东西地演戏,再踏着夜色归来,脱下凡尘琐事,继续做彼此的爱人。
【关于做饭】
王敏辉和徐泽辉都是懒人,能叫外卖就叫外卖的那种,也不是不会做饭,就是单纯不想做,俗称会照顾自己但不一定照顾得好的生活废物。
所以,他们决定每周去徐泽辉妈妈家蹭饭。
徐泽辉的妈妈是典型上海妈妈,看自己儿子有多不顺眼,看自己儿媳妇恨不得直接当亲养的疼。就比如,他们第一次上门蹭饭时候,徐泽辉脸上挂着小心翼翼又有点贱兮兮的笑容,她叉腰站在门口审视,看见后面站着的王敏辉又欢天喜地地拉进去。徐泽辉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嘟嘟就蹭上王敏辉的怀抱里去了。
本来想去打下手刷存在感的徐泽辉被赶出厨房之后坐在王敏辉旁边的看电视,好巧不巧地放着srrx第二季,又好死不死地放到周士原和王敏辉的片段,徐泽辉的嘴又可以开始挂油壶了,看了看旁边的王敏辉抱着嘟嘟说着小话,凑上去想听被敲了一下额头,徐泽辉借势靠到王敏辉身上一起摸着嘟嘟的爪子。等到徐泽辉妈妈烧了一桌子,她使劲给王敏辉夹着菜,边说这孩子太瘦了要多吃点。
王敏辉看着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吃食,无奈地笑笑,“阿姨,我吃不下嘛。”
徐泽辉妈妈看了看王敏辉,又瞪了一眼徐泽辉。徐泽辉一眼懂,偷偷给王敏辉发消息:称呼。王敏辉才恍然大悟,徐泽辉却被妈妈再次批评说吃饭时候不要玩手机,他还想争辩几句说敏辉也看了,话头被王敏辉抢过去了。
“好好吃啊妈,下次能不能教我嘛。”
徐泽辉妈妈笑的眼睛都弯了。
趁着她去拿东西的时候,王敏辉把碗里吃不下的东西都塞进了徐泽辉嘴里。
吃完饭,徐泽辉妈妈把王敏辉留下来聊了一会天,一起给嘟嘟喂苹果吃,徐泽辉在一边…呃,拖地洗碗。
他们出门的时候手上提走了一只冻鸡和一箱子牛奶说是要王敏辉多吃。
王敏辉有时候会说徐泽辉是个笨蛋。
有一天他早下排练,想回家给徐泽辉一个惊喜,却看见徐泽辉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罐在炖汤,旁边是做好的菜和烤箱里叮一声做好的饼干。
徐泽辉没有想到王敏辉会这么早回家,惊了一下,又装作平常语气地打招呼,把手藏在身后,去迎接王敏辉,照常地亲亲他的脸颊。
“今天怎么有心思做饭了?”王敏辉把他藏在身后的爪子握在手里,看见上面的绷带慌神了一会,“手…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啊!”见徐泽辉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又气了几分,拖到沙发上强行看着伤口。
“就是照顾不好自己所以需要你的存在。”
“徐泽辉你知道你嘴里在说着什么鬼话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敏辉笑得控制不住自己不小心多撒了点药水上去,徐泽辉被疼得咬牙切齿。
窗外的阳光照在穿着白色毛衣收起一切锋芒的王敏辉身上就好像是徐泽辉刚刚晒完的被子,暖暖的,阳光的味道,徐泽辉最喜欢这个了。
“敏辉。”
“嗯?”
“王敏辉,十年之约十周年快乐。”
王敏辉看着徐泽辉很长时间,长到徐泽辉的眼眸中透出一丝遗憾的时候,王敏辉笑了,就好像是徐泽辉结结巴巴向他表白的那天一样,就好像是那天被围在sd里偷偷听听徐泽辉讲述他们之间的小故事的样子。徐泽辉也最喜欢看笑起来的王敏辉,宛如夏日中肆意的烈阳,那是他的敏辉真正的样子。
王敏辉收回笑容,环上徐泽辉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嗯,也新婚快乐。”
一个月前徐泽辉拉着一些好友,正式地向王敏辉求了婚扯了证,一周都乐得合不拢嘴一直傻笑,被王敏辉拍拍下巴说也不怕脱臼。
一天晚上他们难般一块sd下班,选择了坐地铁之后慢慢走回家。
手牵着手,和大学下了晚课一起回去一眼。
路不长,微风吹过脸颊,留下几分燥热,王敏辉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徐泽辉,徐泽辉以为他累了就搂上他的腰,又是细语呢喃。
“怎么了?累了?”他伸手摸了摸王敏辉的发梢,“那我们下次不走了。”
“没有,就是发现,自己好爱你。”
徐泽辉愣了几秒后开始耍宝一样地逗王敏辉,“诶呀为什么呢?离不开我了吧哈哈!一辈子砸我手里吧!!”
“去你的!”王敏辉用手肘撞了一下徐泽辉的腰侧,但还是凑到徐泽辉耳边轻轻应了一声。
“好,一辈子。”
徐泽辉听到后计谋得逞班地咯咯笑,搂紧王敏辉,脚下一没注意差点拌一跤。
夜路上,两个人笑成一团地进了全家买了一碗关东煮慢慢吃着,踩着月光回家去了。
你看,他们在努力地好好相爱。
tbc.
感谢阅读!
【双辉】囫囵春
*全文3.5k+
*AU 画家灰×酒吧歌手黑
*有关一个暗黄色的春 感谢阅读
—
▹地尽头-关淑怡
“我曾经一度厌恶春天如同甜酒般腻人的色泽,以试图遮盖灰蒙的雨,不坦诚,不真切。”
—
零
王敏辉拉开窗帘的时候瞥见窗户一角多了格格不入的嫩绿,顽强的生命力钻过细小的的缝隙长入这一地狼藉的屋子。
昨夜的暴雨停了,却只堪堪落下一个不见太阳的阴天,好像课本上明媚的春光只是玻璃展柜里那些无法触及的春,不是他王敏辉生命里能够途经的春。
一双手不打招呼环上腰间,随之而来的是烟味和檀木香水后调填满鼻腔。徐泽辉的......
*全文3.5k+
*AU 画家灰×酒吧歌手黑
*有关一个暗黄色的春 感谢阅读
—
▹地尽头-关淑怡
“我曾经一度厌恶春天如同甜酒般腻人的色泽,以试图遮盖灰蒙的雨,不坦诚,不真切。”
—
零
王敏辉拉开窗帘的时候瞥见窗户一角多了格格不入的嫩绿,顽强的生命力钻过细小的的缝隙长入这一地狼藉的屋子。
昨夜的暴雨停了,却只堪堪落下一个不见太阳的阴天,好像课本上明媚的春光只是玻璃展柜里那些无法触及的春,不是他王敏辉生命里能够途经的春。
一双手不打招呼环上腰间,随之而来的是烟味和檀木香水后调填满鼻腔。徐泽辉的卫衣袖口不知道哪次画画沾上了朱红色的颜料,王敏辉低下头的时候无意一瞥,在两人黑白灰色调的睡衣衬托下格外刺眼。
他转过身看他,只被睡眼惺忪的人轻轻吻住随即又抱得更紧,呼吸打在颈侧的皮肤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经过空气,透过胸腔共振传给两颗依旧跳动的心脏。
“我不走,徐灰灰,我不走了。”
他的春是纵容一切将死之物复苏的春,是活着如同死去的春。
壹
上海的初春,脱离了冬季连雨的性子都顽劣几分,却又逃不开倒春寒,猝不及防地在夜里下一场,凉意就随溅起的雨水钻进骨子里。
徐泽辉狼狈地推开一家酒吧的门时心中暗暗抱怨,这哪是天气预报说的小雨,明明都快赶上瓢泼大雨了。
估摸着是都不知道要下雨,酒吧里算是热闹,台上有人在唱关淑怡的《地尽头》,嗓音如春日的溪一般清澈,却是淡淡的悲切和游离,倒少了原唱哀婉的滋味。徐泽辉找个吧台座点了杯威士忌,才打听来王敏辉的名字。只是小歌手唱了半小时便匆匆鞠躬离场,卡其色风衣堪堪擦过徐泽辉的膝盖,好像有急事的样子,也不好在素不相识的情形下阻拦,就只能遗憾地叹口气。
但也没想到交集会来得这么快。
只是卖了两幅画心情大好,因此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走进这家酒吧的时候,徐泽辉也没想到这次是在台下见到的王敏辉。
同一桌上明显是三两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刁难小歌手,既不能推脱喝酒又无法阻止酒吧的老板对自己上下其手,王敏辉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能不能竖着走出门都是个问题。
可能是猛地一下喝蒙了,直到徐泽辉把他半拖半抗回家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路上光顾着暗自感叹这人黑皮衣好帅,这一刻突然清醒过来他直接跟人走了的后果——酒吧肯定是开除他了,所以别说工资,现在住哪都是个发愁的事。
徐泽辉也愁,当时的灯光算得上昏暗,他连百分百确定被刁难的人是谁都不能,一时冲动英雄救美还把人带回了家,幸好看上去是没救错人,但延迟尴尬让本来就慢热的人更不知道从何开口,把王敏辉放到床上就开始满屋子理颜料和画板,好让屋子看起来稍微整洁一点点。
“那个……谢谢你替我解围啊,男朋友。”
王敏辉觉得酒劲过去一点了,于是试探性开了口。语不惊人死不休,徐泽辉吓得差点一罐刚开封没多久的钛白脱手飞出去。
他发誓,拉王敏辉走的时候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想随便用个身份摆脱那几个人追究怀疑的目光,结果还被坐在床上的人拉出来鞭尸。
本来当天就没有演出,临时被领导叫去的王敏辉没抓头发,刘海乖乖贴在额前,房间里的暖色调灯光开得暗,给人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因此比起舞台上初见的样子少了几分锋利的美,倒是更像被人欺负的小动物。
“太晚了,你要不今晚就住着吧,我画室还有一张折叠床,没关系的。”
“呃,对不起啊敏辉,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王敏辉也没想到刚去洗漱完回来,就看见房间门口站着一个徐泽辉,支支吾吾地道歉,乐得差点打了个踉跄。
“天还没暖,就一张床挤一挤算了,我刚刚路过你的画室看见窗户好像关不上,这个天气还没回暖呢,别把你睡感冒了。”王敏辉自顾自讲了一大段,想了想又带着坏笑补充了一句,“谢谢大画家泽辉收留我了。”
要到很久之后,徐泽辉回想起来才反应过来,王敏辉从来聪明得足够知晓他的一切,无论是那晚床头放着的病历本,还是某一次来不及藏好的空药瓶。住在一起的日子,自己自作聪明默默掩藏掉的一切,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只是选择做一场雨,一场沉默的雨。
贰
后来王敏辉没再回那家酒吧唱歌,只第二天草草地收拾了点东西,连行李箱都不需要,毕竟用前老板的话说,尊严不能当饭吃,他是不识时务的,活该丢了工作的那个。
于是他就带着一个双肩包两个印着超市logo的环保袋搬进徐泽辉的房子住,权当个能说话的室友。
徐泽辉没什么事情不爱往外跑,顺理成章地每天出门买菜和早点的活交给了王敏辉,然后出门兼职教声乐课,中午各自解决,徐泽辉只要没有画得忘记时间,厨艺足以填饱王敏辉的肚子,时间长了王敏辉也不乐意在外面随便对付,不如回来吃了晚饭再去酒吧跑演出,回家之前发条消息,如果徐泽辉没睡,他还能顺路宵夜回去两人加个餐。
日子变得出乎意料的安宁,直到王敏辉唯一一次没回去吃晚饭,凌晨回到家却看到一地狼藉,卧室里一盏灯都没有留,只有一个蜷缩在床上的徐泽辉。
打开床头灯的时候王敏辉看见垃圾桶里是带血的,揉成一团的画纸。
“花瓶一不小心掉下来碎了,划破手了而已。”
王敏辉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白得如纸一样的脸色,闭了闭眼,突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他知道的,他能预料到的,毕竟人生总是如此,在过于幸福快乐的时刻,他总能看到巨大的悲伤就在不远处静候,从不缺席,每一次都是。
徐泽辉夜里的辗转反侧,满得快要塞不下的烟灰缸,垃圾桶里的精神类药物包装盒,他又怎么会注意不到。
就这么几十平米的房子,徐泽辉一开始总避着他抽烟,避无可避了才被王敏辉说服按自己心意来就行,他吸二手烟不过就是早点死,跟熬夜没啥区别。
然后一把抢过徐泽辉手里的烟抽了一口,修长的手指夹着纸烟笑得挑衅,像是只抓住毛线球的猫。
“况且我又不是不会抽。”
被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徐泽辉扣着后脑勺狠狠咬上嘴唇,王敏辉像是早有预料,伸手按灭了剩下半支烟。
常年握画笔的手指腹留下一层薄薄的茧,覆上久不见光的腰,激得实战经验为零的人打了个颤。
王敏辉盯着眼前这张每天醒来都能看到的脸,还是无可避免地觉得好像是一场梦。
“徐灰灰,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他只是鬼使神差地想问而已,不需要任何回答。没想到徐泽辉后退了一点,自嘲地笑了一下。
“敏辉,可是人为什么非要爱人?”
王敏辉没再说什么,只凑过去温柔地亲了亲他的眼角,然后放任自己沉溺这场积攒已久的云雨。
假装没看见徐泽辉伸手护住他的头时,手腕上一道道的疤痕。
事后徐泽辉靠在床头盯着王敏辉发呆,后者眼角尚未完全褪去绯红,随手点了根烟夹在指尖看它烧。方才不经意间对视时如一汪春水的,可以溺死人的眼睛,成了春雨后的湖。
“敏辉,我给你画幅画好不好?”
叁
毕竟没室友一个人住的时候三餐纯靠外卖,王敏辉自然也弄不出什么慰藉人心的大餐,窝在厨房里捣鼓半天,煮出来一锅芝麻味水晶汤圆,逼着徐泽辉先把饭吃了。
“你明天的车票订了吧。”
王敏辉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倒也不是想瞒,可能是过分敏锐的感官使得厌恶别人对自己掩藏的样子,他和徐泽辉住的小半年,向来喜欢有事说事。
只是徐泽辉说要给他画画,一钻进画室就是几个小时不吃不喝,看抽屉里的褪黑素和烟少得太快,王敏辉实在是不忍心讲出口。
半主动离职后,那家酒吧的老板或许是觉得当天桌上有别人,面子上过不去,没少去王敏辉新的工作地点找茬,他不在意,那对方也自讨没趣。却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徐泽辉常去的画廊,经理和他相熟,便放肆以此来报复王敏辉。
他当然觉得恨,觉得好笑。王敏辉当然也去找过办法,对方却只轻描淡写地让他离开。
明明在回暖的天又一瞬间成了寒冬,再这样下去徐泽辉的画别想再卖出去一张了,所以只能他走,他离开这个地方,爱人才不继续是旁人报复他的工具。
毕竟他王敏辉的命运总能扬手把挺直的脊梁拍碎,倒塌的自尊徒留下一地飞不起来的枯萎。
早该习惯了。
他从来到这座拥挤的城市起就厌恶春,潮湿得让人烦乱又懦弱且无可奈何的春,却用一场大雨带给他一个爱人,现在又逼他亲手摔碎这场梦。
“那我要是也不想再去那里卖画了呢?”
替对面的人抹去眼泪的手一顿,就半秒,然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王敏辉被拽着走的时候没想到,一切情绪在第一次踏入画室时变成了震惊。得知自己卖不出画的半个月,徐泽辉落在画纸上的每一笔,无一例外都构成一幅王敏辉。
明媚的,温和的,灿烂的,如竹一般傲骨的,有背影也有侧脸,和背后灰蒙蒙的一片底色截然不同。
他听见他说,敏辉,我会努力活着,你也别低头。
又能怎么样呢,徐泽辉想,他的人生坍塌了一次又一次,靠着药片勉强走至此地,废墟足够活埋一颗跳动的心脏和有关爱的命题,才有一点点运气来遇见一个王敏辉。
永远会有人被留在江南匆匆而过的春里,也会有人拖着破碎的膝盖往前走,伤口迸发出一场春末的暴雨。这一次他活了快要三个月的春天,长得好似馈赠,这对于这段两手空空的关系而言,足够了。
【双辉】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
*BGM:《宝贝》
*时间管理大师的小段子,关关难过关关过
“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徐泽辉在毕业典礼上举着奶瓶,头也不抬地说。
这件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恰好九个月,王敏辉大四前的暑假怀的孕,赶在毕业大戏前三个月生完。毕业典礼和百日宴一起办了,同学兼一众干爹干妈到齐。
谁看了都要说一句,不愧是你,徐泽辉。时间管理大师。
但时间管理大师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比如说在毕业大戏排练的时候,对象在排练室里破//水了。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不到的时候,在排练室里也不知道王敏辉为什么突发奇想要拉韧带练大跳,跳是跳起来了,但屁//股着地。坐下去了便站不...
*BGM:《宝贝》
*时间管理大师的小段子,关关难过关关过
“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徐泽辉在毕业典礼上举着奶瓶,头也不抬地说。
这件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恰好九个月,王敏辉大四前的暑假怀的孕,赶在毕业大戏前三个月生完。毕业典礼和百日宴一起办了,同学兼一众干爹干妈到齐。
谁看了都要说一句,不愧是你,徐泽辉。时间管理大师。
但时间管理大师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比如说在毕业大戏排练的时候,对象在排练室里破//水了。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不到的时候,在排练室里也不知道王敏辉为什么突发奇想要拉韧带练大跳,跳是跳起来了,但屁//股着地。坐下去了便站不起来了。一个班的人围过去,胆战心惊地问他:“摔到骨头了没有?还能站起来不?”
王敏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过了半晌说:“好像要出来了...”
徐泽辉蹲在他身边忧心忡忡地这看看那看看,怕他是摔着哪了,怎么说不出话了。终于开口说话了,又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两人面面相觑,周围围了一圈的同学也面面相觑。
所有目光的汇集处,王敏辉抬起一只手,指了指鼓鼓的肚子。
“我靠,快打120!”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班长徐均朔,边说边开始拨号。顾易腿长跑得快,第一时间往宿舍里冲。这人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拿两个枕头垫着会好受些。宿舍里有个怀着孩子的,顾易多少也看了不少科普的视频。“哎,谁叫我认了王敏辉做女儿呢。”顾易抄起四个枕头就跑,感觉这辈子也没体会过这种生死时速。
等回了排练室,才发现徐泽辉已经拿练功的瑜伽垫给王敏辉垫上了。王敏辉脸羞得通红,奈何这波宫缩疼得他说不出话。但徐泽辉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们宿舍以外的人都支开了,就留下个徐均朔。
徐均朔见顾易推门进来,冲着手机爆了句粗口。这校区咋这么偏,最近的医院派救护车来也起码得一个小时。别说现在还是早高峰,孩子生出来了车可能都还没到。
话音刚落,门口又闪出个毛绒绒的发顶。龚子棋忙冲着门挥手,“书剑看过他弟弟出生,可能可以帮上忙。”
方书剑从善如流,小跑着到王敏辉身前。其实他知道的也不比身边那几个多,看过又不是自己生过,根本不能一概而论。但来了就要帮着想办法,方书剑抓着王敏辉的手,王敏辉手是抖的,出了汗又很滑,险些抓不住。
“学长,你要不要试试拉梅兹呼吸法?”
“什么辣妹?”顾易审时度势,想着松活一下气氛。王敏辉依旧疼得没办法说话,只好给他翻个白眼。拉梅兹呼吸法王敏辉是知道的,网上说能镇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刚才那一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的的确确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现在也不管是不是真的了,人给逼上了绝路,有什么就都拿来用。徐泽辉那边急得用脚把排练室压腿的不锈钢杆子踢得哐哐响,要不是电话那头说产//妇已经破//水,最好不要移动。他恨不得抱起王敏辉就跑,管他一个小时车程有多远呢。
方书剑人在排练室,心在icu。望着面前的王敏辉疼得脸都皱了,脑子里面过了八百遍大出血母子双亡。遂哭得撕心裂肺。
门外面听见哭声撕心裂肺,以为产妇危险,其实王敏辉都没怎么吭声,全是方书剑的声音。王敏辉到了这关头突然就有了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愣是忍着没叫出声,手捧着肚子没什么章法地想安抚显然十分暴躁的孩子。
徐泽辉是个眼窝子浅的,眼泪流到脖子了也不管,一只手握着王敏辉的手,另一只手给他顺背。生怕王敏辉一口气喘不上来。
王敏辉摇摇头让他别再顺背了——再怎么揉都一样,腰疼得快从中间断开了。徐泽辉空出一只手便把手举到王敏辉面前,想到了小时候跟着外婆看到八点档连续剧。
“敏辉,我没法跟你一起疼,要不你疼的时候就咬我吧。”
“啊,别别别等我换只手,右手要拿笔的...嘶。”
王敏辉也不和他客气,手伸到面前了就一口咬下去。疼成这样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左手右手了。徐泽辉也是能忍的,两句话说完就再不吭声,手平举着让王敏辉咬,另一只还能动的手仍紧握着王敏辉的手。
对王敏辉而言,疼痛中的一秒钟都要掰八百份,再没有比这更难耐的疼了。小时候练基本功,舞蹈老师踩着他的跨把他压在地上也比不上现在的千分之一。他的耻//骨好像要碎掉了,不对,是已经碎了千千万万次。怎么就这么疼呢?
他简直想穿越回一个小时前揪着那时自己的领子质问:你干嘛非要练那个大跳呢?
但是显然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能吃,跳了就是跳了,摔了就是摔了。
一阵更为怪异的滞胀感打断了王敏辉的自我唾弃,有什么东西正在穿过他的盆//骨。这感觉太怪了,自己几乎要被碾碎。
王敏辉快耗尽了的定力被打破了,闭着眼睛仰着脖子叫了一声。徐泽辉顺着王敏辉的手往下看,宽松的运动裤//裆//部被顶出了弧状的突起。
“我靠。”徐泽辉伸手要去扒王敏辉的裤子。
“我靠!”王敏辉睁开眼睛低头却被自己的肚子挡住了视线,只看到徐泽辉在扒他裤子。
“我靠...”非礼勿视,班长徐均朔两只手分别捂上了龚子棋和方书剑的眼睛,自己也很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很显然排练室里的各位都忘记了应急车道的存在。门被推开的同时担架也抬进来了。
医生走近了一看,得,孩子头发都已经看得到了,还去什么医院啊!套上无菌手套便蹲下检查。
王敏辉先前还害羞,总是想着要夹//腿。现在是没力气挣扎了,案板上的鱼一样由着医生把他的腿//分开,指导他往下用力。
徐泽辉在一旁握着他的手,王敏辉眼睛被汗蛰得酸涩,看不清楚。却知道那一定是徐泽辉。后边还有几个人在喊加油,是谁他猜都用不着猜。
孩子肩膀出来后就是一瞬间的事。早产的婴儿小小的,只比他的手掌长一点。哭的声音却不小,声音很高,像足了王敏辉。
后来的事情都是听徐泽辉说的了,那副担架最终还是用上了,王敏辉生完孩子整个人就软了,泄了力,整个人歪倒在徐泽辉身上。最终和女儿一起进了医院。他底子好,加上锻炼得勤,两三天便能出院。女儿因为是早产,要先在保温箱里观察一两个月。
王敏辉能下地了之后徐泽辉马上扶他去看了女儿。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红彤彤皱巴巴的。
“她好小哦...”王敏辉隔着玻璃戳了戳女儿,尽管这团小生物还没睁开眼睛,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张嘴打了个哈欠。粉红的嘴唇张成O形,还没有长出牙齿的小牙床封不住口水,口水流了一点在下巴上。王敏辉伸手想帮她抹掉,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才恍然想起来女儿同自己隔着几层玻璃。
没有来由的鼻子酸。
徐泽辉知道他在想什么,用两只手把他圈着。贴着他耳朵像哄小孩一样同他说话。这样的耳语他们有过无数次,谁叫宿舍里有四个人呢。
徐泽辉说,小小现在还很小呀,但是她很健康,医生都说她哭声最响。她很快就能出来,到时候抱她来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好不好?你可以抱着她,我来给你们当摄影师。你要是觉得抱着她累,那就换我来抱...
徐泽辉说到一半,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很轻地捏住了。他也很自觉地,把王敏辉抱得很紧很紧。紧得听得到对方咚咚的心跳。
良久。
“你叫她什么?!”
“......小小。”
“我最开始只是觉得她好小哦,我两只手掌就能盖住她。又觉得她像你,小小的王敏辉,所以就叫她小小了。你不喜欢可以改的,我们挑了那么多好名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她就想着么叫她。”徐泽辉有些局促地挠了挠耳朵后面。他们的确在刚怀上没多久就翻着字典起了不下八百个自认为高雅又不失可爱的名字。毕竟起名字这样的事情很叫人愉快,一个樱桃大小的胚胎,就这样第一次在他们口中成了实实在在的一个小孩。但名字又迟迟未最终定夺。
王敏辉打断了徐泽辉的辩解,“小小,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就叫小小吧。”
毕业典礼那天小小是全程待在徐泽辉怀里的。也不知道是像谁,小小是害羞的性格。除了与她相熟的顾易等人,她愿意转过脸来冲他们笑一个,别人一概不理。毕业典礼的流程繁琐,要表彰时王敏辉穿着学士袍上台,小小也有模有样地坐在徐泽辉腿上拍拍手。
小小上户口那天大名才最终定下来,叫徐笑笑。
远不及那些翻了书得来的名字高大上,但她的父母十分满意。她自己也喜欢,听到这两个音节便咯咯笑个不停。
笑笑是个好名字,她的小家长希望她永远开心快乐,也希望她同敏辉爸爸一样关关难关关关过,再大的困难笑笑就过去了。
意外归意外,怀上孩子又决定生下来后王敏辉的辛苦是谁都看在眼里的。最终考研第一,得来绝非易事。彼时小小还在他肚子里,他看书到深夜也去没办法喝提神的茶或咖啡,全凭着一口气吊着。后来生完孩子不出半月就回学校排练毕业大戏,没有人想象得到他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度过了这九个月。
排毕业照时徐泽辉抱着小小,王敏辉捧着两人的花站在小小的另一边。学士帽的流苏垂下来,小小笑着用手去抓。
阳光下的草坪之上,照片就此定格,一家三口笑得灿烂。
Fin.
【双辉】三次和你逛宜家
*拖拖拉拉的流水账,细水长流的爱。
*建议配合《你的名字我的姓氏》食用
第一次
大学放寒暑假时留校,王敏辉和徐泽辉俩学生,虽说不见得捉襟见肘,但到底还是心疼开空调要交的昂贵电费。于是经常去宜家,毕竟同在上海郊区,离他们学校不算太远。两个人一部小电驴,过去不要太方便。
冬天蹭暖气夏天蹭空调。找个没人的样板房间躺尸,笔记本电脑蹭着网络打炉石传说。一开始还有点道德障碍,后来发现也没人管,就肆无忌惮了。
打累了就揉揉眼睛躺在一块,闭目养神。头对着头,床不够长,脚就悬在外面。
突然徐泽辉勾勾王敏辉的手指,指着飘窗边的床角。......
*拖拖拉拉的流水账,细水长流的爱。
*建议配合《你的名字我的姓氏》食用
第一次
大学放寒暑假时留校,王敏辉和徐泽辉俩学生,虽说不见得捉襟见肘,但到底还是心疼开空调要交的昂贵电费。于是经常去宜家,毕竟同在上海郊区,离他们学校不算太远。两个人一部小电驴,过去不要太方便。
冬天蹭暖气夏天蹭空调。找个没人的样板房间躺尸,笔记本电脑蹭着网络打炉石传说。一开始还有点道德障碍,后来发现也没人管,就肆无忌惮了。
打累了就揉揉眼睛躺在一块,闭目养神。头对着头,床不够长,脚就悬在外面。
突然徐泽辉勾勾王敏辉的手指,指着飘窗边的床角。
“我们以后要是住这个房间,床要换小一号的。那个墙角刚好够塞个婴儿床。”
王敏辉在刷抖音,没听进耳朵,含含糊糊答应着。
“好,婴儿床。”
第二次
工作几年后终于在城市边缘买了个小房子当婚房,也算是在魔都安了家。王敏辉怀孕了,徐泽辉和他逛宜家,怎么装修还没想好,先看看再说。
先看看再说。
走一步看一步,有对方在旁边没什么好顾虑的。不着急,用不着加急请装修公司,他们还有很充裕的时间边逛宜家边做决定要怎么装修房子。
王敏辉要先买奶油冰激凌,边吃边走。说宝宝想吃。徐泽辉惦记着他不能多吃凉的,王敏辉没舔几口就被徐泽辉一口吃了半个冰激凌。
王敏辉作势要生气,徐泽辉哄他,“等会你逛累了我们去吃芝士蛋糕嘛,和雪糕差不多的。”
边逛边在那儿憧憬啊,墙纸上要粉红色画小蝴蝶,灯要挂壁的还是吊顶的?这么小的小孩要不要先弄个小书桌?
走到儿童区,王敏辉又对一组陶瓷杯子心水得不行。“有这么一套杯子的话,过家家的时候肯定很有面子。”
徐泽辉问他,“怎么知道知道一定是女儿呢。”
王敏辉怼回去,难道你不想要?
第三次
再后来推着婴儿车来,女儿长得活脱脱就是个小小王敏辉嘛!撒娇不肯坐车里,要爸爸抱。徐泽辉肯定抵挡不住啊,那就抱呗。
女儿出生以来他感觉自己肱二头肌都练出来了,可以和前舍友龚子棋一较高下。但他还是觉得女儿太轻了,怎么和敏辉一样只长个子不长肉呢?这样下去可不行。
逛了两个小时,收获软绵绵玩偶三大只。一只金毛一只哈士奇,挤着坐在婴儿车里。婴儿车的主人被她爹抱在怀里。还有一条起码一米长的鲨鱼,王敏辉抱着。其实毛绒玩具也不全归女儿,她还太小,暂时还没有掌握如何从一数到十。于是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毛绒玩具被王敏辉顺走。徐泽辉是不和小孩子抢东西的,唯一一次破天荒的偷偷拿走女儿的玩具,是一只半人高的草莓熊。但显然女儿对这只草莓熊的喜欢大于别的玩具,第二天哭着找了一个上午。中午哭累了,在徐泽辉怀里睡着了。王敏辉替他不动声色地把草莓熊归位了。
这看起来有点古怪的一家人点了两份肉丸土豆泥和一份儿童餐。最终鲸鱼印花的通心粉进了徐泽辉的肚子——女儿是个肉食动物。蓝莓酱归王敏辉,甜食是他从小喜欢到大的。
剩下的打包,这对家长还不大会做饭,正好解决了第二天的早餐问题。
Fin.
祝双辉新年快乐,平安,健康。
【双辉】气温差
*破镜重圆
*2.5k 第一人称视角
*一些词不达意
—
我愿我路过很多个冬季,只因走至春日的步骤是十七次“我爱你”。
我收到他时隔一周的新消息那天,恰好是上海的初雪。
内容是一张没头没尾的图片,图上一只白色的英短在跟约莫是屋子主人刚装饰好的圣诞树作斗争,看得出只是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手拍的,连右下角茶几上显眼的电子烟都不知道藏一下。
我其实极少见到王敏辉抽烟。甚至我们同窗四年,他从来都是被寝室里我们三个烟民荼毒的那个,二十岁的男生,最开始都爱装样子抽纸烟,联机打个游戏一烟灰缸就满了,满屋子烟味呛得王敏辉总是骂骂咧咧,却又总是口是心非...
*破镜重圆
*2.5k 第一人称视角
*一些词不达意
—
我愿我路过很多个冬季,只因走至春日的步骤是十七次“我爱你”。
我收到他时隔一周的新消息那天,恰好是上海的初雪。
内容是一张没头没尾的图片,图上一只白色的英短在跟约莫是屋子主人刚装饰好的圣诞树作斗争,看得出只是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手拍的,连右下角茶几上显眼的电子烟都不知道藏一下。
我其实极少见到王敏辉抽烟。甚至我们同窗四年,他从来都是被寝室里我们三个烟民荼毒的那个,二十岁的男生,最开始都爱装样子抽纸烟,联机打个游戏一烟灰缸就满了,满屋子烟味呛得王敏辉总是骂骂咧咧,却又总是口是心非,装作顺手倒了烟头再放回床头柜上。
这么多年我听了他无数句“泽辉你刚抽完离我远点,一身烟味真是呕死了。”却从没有劝过我少抽点。
人是很矫情的动物,我大学不是没谈过恋爱,女孩总是絮絮叨叨喊我戒烟,听着耳朵快要生茧。后来大三的时候我们因各自的人生规划天差地别而和平分手,我跑去拉王敏辉喝酒,故作深沉要大过实际伤感的成分,一顿烧烤扯东扯西,也许聊到未来和爱情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事后一点也记不起具体内容,毕竟关于理想主义的东西总是昙花一现的。直到结账的我顺手摸兜掏烟,福至心灵地开口提起了这一茬。
“你这么讨厌烟味,为什么从来不喊我少抽点烟?”
那时候也是十二月的上海,冬季的夜晚要比现在冷得多,上音附近的街道上罕见地没人没车。王敏辉穿了件毛绒绒的厚外套,长手长脚的人在店门口的路灯底下站着等我,硬生生被冻得缩成一团,暖黄色的灯打下来,泛着一点点夹杂橙色的柔光,像某种因为被我拽出来吃饭而无法在寝室里顺利进入冬眠的小动物。听完我的问话气得都把脖子从外套领子里伸出来骂我有病。
后来我们演完大戏,毕业了,在一起了,我表的白。他一边念研究生一边跟我当半个同事,再后来他也学会了抽烟,并且认真地跟我说电子烟似乎少点对身体的损伤。
图片发过来隔了一段时间才又弹出一段文字,主旨大意是他最近都住蔡淇家,末了又添一句让我降温了当心感冒。
上海的雪总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还未等我到家就停了。
我回他,“你也是。”
硬要说吵架实际也称不上,毕竟按分别的时长来算,任何一次连续的巡演都可能多于一周,只是上海的降温来得气势汹汹,毫无道理可言,倒也有点在配合王敏辉闹脾气的意思,凌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觉得冷清得不习惯。
王敏辉很像一只长条状的猫,可以毫不费力地在我的心脏各处缝隙里窜来窜去。某一次单独拉顾易出来喝酒的时候我曾这样形容过。
那时候我的动心还停留在只被顾易一个月老专业户看破的阶段,同寝室的就这点弊端,很容易把亲密无间的地理优势变成一只卡在喉咙里的蝴蝶,很害怕一说出口它从此飞走,维持原状又无比痛苦。
“更何况他从不缺人爱。”我边抢过顾易手里的最后一串牛板筋边补充道。
他很难得没跟我讲垃圾话,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我当时觉得完了,这事连月老也难办。
王敏辉始终是明媚的,脾气好成绩好,鲜活而不张扬,排个大戏微信好友申请能多出来八百个学弟学妹,他好像有一种足以和任何人相处得亲近又舒适的天赋,念书的时候是,现在也更是如此。我甚至未曾担心他没跟我联系的一周会不会流离失所,他从来都是很擅长被爱的人。
他对身边的人都足够好,关心和体贴总是恰到好处,插科打诨看似放肆又稳稳停在边界线上,就像无形的壳,恋爱后通常视而不见,偶尔促成微弱的无力感。
顾易评价我们这段感情迟早要出问题。“其实你跟敏辉是很像的人,永远不会放下一切防备拥抱对方的人。”
这是一个很难剖析明白的东西,一个随着成长而自然而然形成的东西,人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当你踏入社会的一瞬间似乎就已经明确有些体面的必要性,甚至成为惯性,哪怕亲密如恋人,也无法做到一字一句供对方翻阅。
只是我没料到,老顾一语成谶。
我说了,王敏辉有巧妙避免一切不体面的能力,所以我们认识六七年,几乎从未发生什么争执。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后果就是冷战来得如此没有回旋余地,连离开都只是把纸条压在茶几的玻璃板下,可能是随手撕的便签,上面有棵圣诞树。我突然发现,之前总是顺着那帮人说他的笔迹娟秀,其实他的字干净又锋利,和人一样。
“泽辉,有很多东西,无论悲喜你都可以告诉我的,至少我是你的爱人。”
我苦笑着跟老顾讲,最悲哀的是我甚至不知道是哪一件事情,让他觉得我不爱他。
顾易说,每一件。
“排练受伤你觉得是小事就一个人去了医院没告诉他,第一次担任制作人的新剧建组你想跟他出门吃顿火锅庆祝,但想到他应该在演出没时间回消息就算了不说了,你当他感觉不到吗,在他看来你的小心翼翼就是并没有把这段关系当成恋爱。
徐泽辉,你们两是在谈恋爱,不是在谈生意。谈生意不需要废话,但是谈恋爱很大一部分就是由废话组成的你懂吗?”
“王敏辉是什么小女孩心思你不明白吗,泽辉,”顾易顿了顿才继续讲,“爱人是需要被需要的角色。”
我在迪士尼见到王敏辉的时候,他戴着尼克的头箍在坐旋转木马。
蔡淇算是有点人道,把他们的行程透漏给我,估计主要是想我两早点和好,他好快点摆脱王敏辉的叽叽喳喳。
爱确实是很奇怪的东西,你甚至没办法想起是在哪一个瞬间爱上的他,但想到他,脑海里永远会是那个明媚吵闹的样子。
刚在一起的那时候,我在万代南梦宫开个音,他下了课总从黄浦跑来静安看我排练。那栋楼有些岁数,二楼排练厅外的大露台走上去木板吱呀呀响,我收拾好东西出来,他总趴着栏杆看江宁路桥上亮了又暗的车流,偶尔抽烟,更多的时候只是等我靠近他,然后亲吻,再一起慢悠悠地沿着河闲逛。
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夏天,闷热潮湿,但王敏辉出奇地爱这个季节。他讲要去吃某家店的冰激凌,或者是今天和朋友打狼人杀又被抗推了,话题可以从面试的剧目跳到攒够钱就不接戏两个月,跟我一起去挪威看极光。
木马旋转,我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王敏辉了。
还是蔡淇眼尖,据本人描述当时在旋转木马上看到角落里有人一动不动盯着他们这个方向,想不发现都难,后来我才知道他早把我跟他的聊天记录合并转发给了王敏辉,遂收回一顿日料的报酬。
我保证王敏辉走过来的时候我真的有提前想了八百种开口的方式,但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朱迪的发箍戴在我头上,确实有一键清空大脑的作用。
我听见他笑着说,“圣诞快乐,徐灰灰。”
【双辉】水星记
现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剧场的座位挨得太近,王敏辉即使侧着身都走得很艰难,还没坐下就已经感受到四周向他投来的目光。他一边坐下一边把帽檐压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蔡淇、顾易还有这部戏的制作人都给他发了信息。
“你怎么来了?”
“没听泽辉说你要来啊?”
“你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谁给你这么远的位置,前面还有空位要不给你往前挪挪?”
其他人不知道他来是因为这是他自己买的票,生怕买不到王敏辉还特意定了个闹钟。
买票的前一天是个雨天,五月的天总是被雨搅得黏糊糊的,隔着玻璃窗户,暗蒙蒙的天总让人分不清时间。王敏辉半靠在沙发上,时不时用手指触碰着快要暗下的屏幕,他不知道他坐了多...
现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剧场的座位挨得太近,王敏辉即使侧着身都走得很艰难,还没坐下就已经感受到四周向他投来的目光。他一边坐下一边把帽檐压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蔡淇、顾易还有这部戏的制作人都给他发了信息。
“你怎么来了?”
“没听泽辉说你要来啊?”
“你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谁给你这么远的位置,前面还有空位要不给你往前挪挪?”
其他人不知道他来是因为这是他自己买的票,生怕买不到王敏辉还特意定了个闹钟。
买票的前一天是个雨天,五月的天总是被雨搅得黏糊糊的,隔着玻璃窗户,暗蒙蒙的天总让人分不清时间。王敏辉半靠在沙发上,时不时用手指触碰着快要暗下的屏幕,他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了,只知道手机电量都快被他耗完了。
徐泽辉的新戏明天就要开票了,除了自己买票外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徐泽辉是不可能叫他的,他自己也没办法向别人开口,因为一开口就会被他知道。
其实这也并不是问题关键,主要问题是,他到底要不要去。
雨忽然密集落下,玻璃被砸得咚咚作响,不知道从哪棵树上被风卷下的树叶沾上了王敏辉家的窗户,它停了没一会儿又顺着雨势逐渐向下滑落。王敏辉几乎下意识地跑向窗户,潜意识里生出想要抓住那片树叶的念头,可当他打开窗户的瞬间,树叶擦过他手指径直向下飞去。
其实他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这三年里堵在他胸口这份被堆积的情绪,可就在刚刚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和徐泽辉之间就像这片差点要被他抓住的树叶。
三年前
南唐封箱轮的末场结束了,徐泽辉深深叹了一口气,同时也仿佛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早就决定要放弃了不是吗。
饭店里剧组的人在酒精的作用下肆意闹腾着,徐泽辉避开人群,躲在外墙的阴影下抽烟。
吃饭的店是蔡淇找的,在离主街一段距离的弄堂里,本来还担心人太多会不会吵到附近的居民,没想到周围居然是拆迁区,这下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店里的声音隐约漏向屋外,细碎的音沿着空荡的弄堂钻进路灯透下的暗橘色光里,渗进了上海的凌晨里。
徐泽辉把暴露在灯光下的脚缩回阴影里。他突然记起小时候走在路上总爱和自己玩的那个游戏,不能踩到黄色的格子,只允许在红色格子里行走不然就会掉命的那个游戏。
这次他是阴影这边的,反正光从来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聚餐时徐泽辉没怎么喝酒,倒不是因为他不能喝,只是他想在这样意味着最后的时刻里保持些许清醒,这样才能更好的在记忆里留下今天,也能更清晰记住要在心里告别的人的脸。
看见雪的第一眼,徐泽辉还以为是他头发里粘的道具被风吹了下来,怎么会想到在金陵的雪停下的这天里,这场雪也下到了上海呢。
徐泽辉笑着想骂脏话,这该死的仪式感未免也太足了,简直都让他没办法反悔了。
雪花正巧落在他眼角,没几秒后和他溢出的泪花融在了一起。
“我就知道你说上厕所是骗人的,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抽烟怎么也不叫上我一起。”王敏辉喝得东倒西歪的,短短一小段路都走得摇摇晃晃。
“叫你少喝点吧。”徐泽辉的声音在湿润的空气中听起来显得尤其干涩,他没想到王敏辉会出来找他。
“谁说我喝多...欸!”王敏辉的左脚没使上劲,被自己的右脚绊倒,差点就要摔下去,徐泽辉连忙伸手去捞他。
看着被灯照着的手,徐泽辉低垂着眼忍不住又在心里叹气,还是掉了一次命,也许接触王敏辉本身就是一个会让他持续掉命的游戏。
王敏辉扶着徐泽辉的双臂顺势跳着站了起来,“诶嘿,你看我站得多稳,我就说我没喝多吧。”说完还自己得意地笑了半天。
徐泽辉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和他斗嘴又或是附和他,他看王敏辉站稳后就把双手抽离了,然后故意撇开眼神没有接他的话,说是与王敏辉较劲不如说是在和自己较劲,他太想浇灭这份感情了,可对方偏偏又凑到他面前。
王敏辉也半晌没出声,徐泽辉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冷漠生气了还是单纯站着睡着了,他佯装不在意地回头瞟了一眼,只见王敏辉低着头用手不知道在来回比划什么。
“泽辉”王敏辉盯着地上轻声喊他,“你看地上,我们俩人正好一人一边。”王敏辉用脚沿着光与影的分割线上轻轻划过,这条线把他俩的界限分的好清晰。
徐泽辉的胸口感觉麻麻的,像是有一些什么要破出,他下意识地一把拉过王敏辉。
王敏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徐泽辉托着他的手没有放开,他扶着徐泽辉的肩膀缓缓直起身子,笑着问他:“干嘛呢,怎么还搞偷袭啊。”
每次喝醉后的王敏辉都变得异常爱笑,欺负他的时候也总是笑个不停。
徐泽辉看着王敏辉一半没入阴影里的手臂,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快感,凭什么总是让我为你掉命呢,你也为我掉一次才公平吧,徐泽辉暗自赌气。
“下雪了,泽辉。”王敏辉没有意识到他与徐泽辉之间的距离有多近,说话时的雾气把徐泽辉的脸都盖住了,徐泽辉只觉得鼻子上温温热热的。
原来上天是想让他这样画下句号吗,徐泽辉低头苦笑,下一秒便不管不顾朝着王敏辉的嘴吻了上去,俩人呼出的热气在冰凉的嘴唇间格外炽热。
王敏辉有一半的身子都被徐泽辉拉扯到了阴影里,徐泽辉右眼涌出的一滴泪从王敏辉的左脸滑落下去,在他的下巴上久久不肯落下。就算他始终是对面那边的人,这回也总算让他沾到了阴影。
三秒的时间对徐泽辉来说仿佛三年那样长,第四秒,王敏辉睁开眼睛用力重重推开了他。
他的这场悄然无息的暗恋终于结束了。
现在
舞台上的徐泽辉为了角色留了一点胡渣,王敏辉快四个月没见过他了,在这个圈子里能四个月没见上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敏辉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他和徐泽辉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舞台上演绎的故事王敏辉没怎么看进去,只是望着徐泽辉的身影出了神。
三年前南唐末场的那个晚上,明明是徐泽辉莫名其妙突然亲了他,怎么之后反而是徐泽辉开始躲着他了呢?
再见到他是距离那天的一周过后,在上话的排练厅里,徐泽辉的剧组在他们组的隔壁。比起尴尬,王敏辉更多的是好奇,他想好好和徐泽辉聊聊,所以特意早起去了排练厅。
在走廊上等了半天,徐泽辉总算来了,和另外几个人一起嬉笑着走了进来。和其他人一样,徐泽辉也只是和王敏辉点头打了个招呼,接着转头就走进排练厅了。
王敏辉等了一天都没找到机会单独和徐泽辉相处,心里烦闷,和剧组其他人告别后,倚靠在上话门前不远处的花坛边抽了一会儿烟。
抽了一半才意识到烟的味道不一样了。那个吻后的第二天,王敏辉鬼使神差地买了徐泽辉常抽的薄荷味的烟,还冠冕堂皇地骗自己说只是想验证一下残留在他嘴里的味道到底是不是它。刚刚拿烟的时候心不在焉,没想到把它拿出来抽了,王敏辉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把这包烟带在身边。
王敏辉起身去丢烟蒂,正好和刚要走出门口的徐泽辉四目相对。徐泽辉先是一愣,下一秒忽然扬起了笑容朝王敏辉走了过来。那一瞬间的反应被王敏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知道他是在假笑。
“实在不好意思敏辉,这几天忙得都没和你打招呼。”徐泽辉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你知道我酒品不好,喝醉了就爱乱亲人,你别放在心上了。”
王敏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原本想说的话全都憋回去了,徐泽辉的话把他推得太远了,他意识到他正在失去这个朋友。
“我车来了,先走了,下次有空再约。”徐泽辉拍了拍王敏辉的背,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声音仿佛砸在王敏辉的身上,他半天挪不开脚步,心也变得空荡荡的。他不明白徐泽辉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况且他们认识这么久了他还会不清楚他的酒品吗?不过在众多困惑中王敏辉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王敏辉刚准备跟着观众人潮一同离场,就被蔡淇拉着往后台走。一到后台免不了出现一阵惊讶他为什么出现的声音,王敏辉含笑着糊弄了过去。徐泽辉在房间最里头和另一个演员聊着天,王敏辉不知道他是装作不知道他来了,还是真的没听见。
没多久,原本和徐泽辉聊天的演员也过来和王敏辉打了招呼,王敏辉看向徐泽辉在的地方,徐泽辉远远地和他点了点头,却热烈拥抱了蔡淇和顾易。
很多时候王敏辉都在想,那天晚上到底真实存在吗,难道其实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尽管王敏辉不太情愿,但也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聚餐的地方,他一坐下就知道徐泽辉一定会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果不其然。
饭吃了一半,王敏辉借口上厕所偷溜去门口抽烟,再不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他都快窒息了,可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比他早半步溜出来的徐泽辉。
王敏辉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掏出烟含在嘴间,“借个火?”
徐泽辉咬着烟,刚想从口袋里去掏打火机,王敏辉的头就忽然靠了过来,借着他的烟点了火。
王敏辉其实根本看不清嘴上的烟点着了没,倒是徐泽辉的呼吸就在他耳边,气息轻而短,像是刻意有所控制,但即便是这样轻微的气息也吹拂到了王敏辉的耳垂上,挠得他的心酥酥麻麻的。
王敏辉注意到徐泽辉的烟不再是三年前那款,点着烟后他向后退了两步,和徐泽辉保持了一小段安全距离。
想到当初明明是他先推开徐泽辉的,现在却又想站进他的安全区里,人可真能变啊,不过爱变的也不止他一个。
“你换了烟?”
“早换了。你也换了?”
“嗯,突然觉得薄荷味更好闻了。”
徐泽辉一开口就好像把他们拉回到三年前,但紧接着的沉默又把王敏辉拖回了现实。
“太不够意思了吧,你们俩人出来抽烟怎么不叫上我一起。”顾易的出现缓和了当下的氛围。
“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们俩人真的吵架了呢,也不知道该怎么问,都能一起抽烟了看来是没事了吧。”顾易说着分别锤了左右俩人一拳,“别忘了你们俩人还有那什么十年之约呢。”
徐泽辉笑着回打了他一拳:“说什么呢你,一天天的也说不出句像样的话。”
“徐泽辉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都不记得?”
“早忘了,这种玩笑话也就你这种脑子不记正事的才会记得吧。”
“敏辉呢,你不会也忘了吧?”
王敏辉手一抖,积攒的烟灰掉在了鞋子上,他竖起脚把烟灰抖到了地上,可鞋子上仍沾着不少烟灰的印子。
他忽然想起好多年前,也总有这样的时刻,而每到这时,徐泽辉总会从他的帆布包里拿出纸巾帮他擦干净,一边擦还总一边吐槽几双鞋都不够给他的烟废。他也不甘示弱地说他一个大男人还整天带这么多包纸巾在身上。
“我是心疼这些鞋好吗,要是连我都不带纸巾,这些鞋不迟早被你折腾死。”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敏辉仍旧没有带纸巾的习惯,鞋子上的烟灰印子也就这么被一个又一个的保留了下来。
一阵冷风灌进王敏辉的鼻腔,把薄荷味冲淡了许多,只有他一个人沉迷回忆的游戏太不好玩了,他要弃局了。
地上刚落下的灰被王敏辉用鞋踩散了,他也学着徐泽辉的样子戴上了假面笑容,故作轻松地回答道:“我也不记得了。”
三年前
徐泽辉总是第一个到排练厅,因为他想给王敏辉准备好水,每次总说渴也不会自己提前买好水。但他又不想让其他人发现,所以只好每次带着一箱王敏辉爱喝的运动饮料第一个到。
不过即使这样,王敏辉的那瓶水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唯独只有他的那瓶水的瓶盖上徐泽辉会贴上一张小贴纸。
每次在王敏辉叫着“渴死了渴死了”进排练厅的时候,徐泽辉都很自然地把那瓶贴着贴纸的水递给他。
徐泽辉总想着,如果哪一天王敏辉发现了贴纸,他就会如实告诉王敏辉他的心意,可谁知道这么明显的贴纸,直到最后一天王敏辉都还是没能发现。
现在-半年后
南唐复排建组的第一天王敏辉还以为他要迟到了,没想到路不怎么堵很快就到了排练厅。一想到徐泽辉这次不参加复排,王敏辉不知道自己是失落的情绪更多还是庆幸的成分更多,不过好在不用再这么尴尬地相处了。
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王敏辉想着以前南唐剧组总会给他们备水,还是他爱喝的运动饮料,就没有特意买。
可在排练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水,制作助理的回答也出乎他意料,说以前的水其实不是他们准备的,他们也不知道是谁买的,因为有人准备了,所以他们也就索性没买水了。
王敏辉自己买完水又回到了位置上,掏出耳机准备打发时间,结果手一滑把耳机弄进椅子缝隙里了,他卡进手指掏了半天,却掏出了一个瓶盖。
一见到瓶盖,王敏辉就记起它了。三年多前也是这个排练厅,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知道是听谁说话听得太认真,把瓶盖弄丢了,害得他当时还把水给打翻了。记得这个瓶盖是因为瓶盖上有贴纸,上面还印着一颗很好看的星球。
到底是谁在瓶盖上贴了贴纸呢?这又是什么星球呢?
王敏辉再也听不到答案了。
【双辉】捕风
*离婚冷静期背景下的破镜重圆。
*同性可婚背景。
*爱就像捕风。
*全文1.7w+,阅读愉快。
徐泽辉和王敏辉正处于离婚冷静期的阶段,还有不到十天,他们就不再是法定意义上的伴侣关系了。
王敏辉对着日历上的提醒出神,十天,原来只有十天了。
他们从十年之约,走到了最后就只剩下这十天。
在真正去办离婚手续之前,他们已经分居了小半年的时间。这主要归功于徐泽辉的拖延,和徐汇区民政局的办事效率。按照规定,他们每天只办理十二对夫妻的离婚手续,想要预约离婚,其难度不亚于抢到一张大热剧的1-1。
可惜他俩做了多年的音乐剧演员,看戏早就习惯了找朋...
*离婚冷静期背景下的破镜重圆。
*同性可婚背景。
*爱就像捕风。
*全文1.7w+,阅读愉快。
徐泽辉和王敏辉正处于离婚冷静期的阶段,还有不到十天,他们就不再是法定意义上的伴侣关系了。
王敏辉对着日历上的提醒出神,十天,原来只有十天了。
他们从十年之约,走到了最后就只剩下这十天。
在真正去办离婚手续之前,他们已经分居了小半年的时间。这主要归功于徐泽辉的拖延,和徐汇区民政局的办事效率。按照规定,他们每天只办理十二对夫妻的离婚手续,想要预约离婚,其难度不亚于抢到一张大热剧的1-1。
可惜他俩做了多年的音乐剧演员,看戏早就习惯了找朋友要票,就好比许多年前,王敏辉心血来潮地想要自己抢一次票,站在合成台上,打开大麦,发现十二点已经过了十分,面对空空如也的票版,王敏辉心想,看来他还是不适合抢票。
尽管抢到离婚名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王敏辉还是很坚定地要离这个婚。
离婚是王敏辉提出来的。
他对徐泽辉说起这个想法的时候,语气很平淡。离婚的想法不是他头脑一热想出来的,也不是在某次吵架的过程中,口不择言说出来的气话,他们从恋爱到结婚,十几年的光景,几乎占据了彼此小一半的人生,哪怕只是想象有朝一日要割舍,王敏辉已经感觉到痛了。
所以在真正开口告诉徐泽辉之前的那几个月里,他过得很挣扎。
他和徐泽辉都已经过了三十岁,相比于做演员,徐泽辉也开始尝试着做导演。可是做导演远比做演员要辛苦,除了要考虑如何在重重限制之下把戏做得好看、操心一个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协调平衡这许多人的人际关系,王敏辉知道,徐泽辉是有能力把这些事都处理好的,只是远远看着,也不免替他辛苦。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徐泽辉收到了北京一个有些名气的制作方的邀请,说是非常欣赏他的上一部作品,他作为导演出色的调控能力令人瞩目。徐泽辉收到邮件的那天夜里十分高兴,抱着电脑从书房闯进卧室,和王敏辉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王敏辉靠在床头上,把电视剧的声音调小,逐字逐句地念那封邮件,尤其是在念到“徐泽辉先生”的时候,格外加重了咬字,眼里含着笑意,盈盈地望向了徐泽辉。徐泽辉被他弄得不好意思,把他抵在床头,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问他,“你叫我什么?”
王敏辉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
在外面,王敏辉都是叫他“泽辉”,和很多人一样,一种随波逐流的亲密,介于同事和爱人之间。回家以后,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就更随意了,往往是连名带姓地叫他。只有在床上例外,王敏辉被欺负狠了,才会遂了徐泽辉的心意,叫两句好听的给他听。
现在不过才晚上八点,虽然不算白日宣淫,王敏辉还是不想就这么乖乖就范,于是腾出一只手去挠徐泽辉的痒痒肉,一来二去,两个人在床上笑作一团,等到都笑累了,就仰面躺在床上喘气,空气里晾着轻快的沉默,王敏辉转过头来,对上徐泽辉的眼睛,轻轻地开口。
“所以你要去北京吗?”
徐泽辉本来对此有些踌躇,最后还是王敏辉劝他,去就去吧,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从前巡演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在外飘着,一眨眼就过去了。
最开始异地的时候,两个人雷打不动地一周一次京沪往返,虽然辛苦,但谁都不舍得放弃这短暂又甜蜜的重逢。后来随着首演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徐泽辉作为导演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就变成了王敏辉从上海飞过去见他。
王敏辉从小在南方长大,本科、研究生那些年逐渐适应了在上海的生活,到后来工作、结婚,这些年都在南方度过,如今骤然之间要他在两地来回奔波,面对着北方的寒风一次又一次呼啸而来,几次飞行之后,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了。
也是在徐泽辉新戏首演的那一周,王敏辉第一次打消了飞北京的念头。他在登机的前四个小时给徐泽辉打了一通电话,说自己实在是感冒得厉害,下周还有演出,就不过去了。徐泽辉接到电话时,正坐在台下,看演员最后一遍走台,手里攥着那张一早给王敏辉留出来的、座位号是他生日的票,思绪一下子停滞了。直到舞监喊他,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问题,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匆忙地对电话那一头说,好,那你好好休息,舞监喊我了,等晚上结束之后我再给你打回去。
那天演出结束之后,徐泽辉没有打电话回来。王敏辉一个人在家,靠着沙发百无聊赖地看电视,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过了两点,电视剧已经播到了大结局,剧中的恋人把悲欢离合都走了一遭,他却还没有收到徐泽辉的分毫音讯。
在寂静的、电视也被关掉了的夜里,王敏辉抱着膝盖对着黑暗出神,他忍不住去猜,徐泽辉是不是生他的气了,或者,他是不是对自己感到失望。黑漆漆的夜里,他的思绪飘得到处都是,却无法连缀成完整的语句,告诉此时此刻,像是远在天边一样的徐泽辉,他很想他,他不是故意不去的。后来他就这样靠着沙发的一角睡着了,醒来时外面的天蒙蒙亮,手脚被冻得冰凉。
此后的两个月里,他们算是真正体验了异地。
两个人都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像以前一样,下了班就冲去机场,赶着与小别的爱人见上一面。聊天与电话也比从前少了很多,徐泽辉尽管想念得要紧,却不敢轻易吐露。他现在肯定是脱不开身回家的,想要见面,只能又是王敏辉飞过来见他,他对此于心不忍。而王敏辉一向体贴,不用问也知道,徐泽辉最近为了工作,忙得昼夜颠倒,用来喘息的时间本就寥寥无几,自己就不去占用了。
王敏辉也是在那段时间里,第一次想过离婚。
脑海中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时,王敏辉自己也吓了一跳,只当作是这段时间过得太寂寞了,难免会胡思乱想。可随着分开的时间越来越久,这个念头也日益清晰起来。
尽管当时劝徐泽辉去北京的人是他,可分开两地的苦楚,远远比他想得要深刻,尤其是在每一次,他被想念折磨得无法动弹的时候,他迫切地想要去依赖徐泽辉的时候,却正好赶上他忙于事业。原本在他们长大的过程中,没那么凸显的分歧,在此时此刻,犹如两条交汇过后各自飞驰的线,向着截然不同的远方奔去。
而真正让王敏辉笃定心思想要离婚的,是那天夜里徐泽辉对他的诘问。
那是新年到来的前三天,徐泽辉在北京的工作基本已经结束。下午落地以后先回家放了行李,晚上和剧组出去吃饭。临出门之前,他有问过王敏辉,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王敏辉摇了摇头,说算了,这种场合就不要带家属了吧。徐泽辉了解他的性格,知道和很多不认识的朋友在一块儿,他很难真正放松下来,所以不去也不是坏事。
从建组排练到正式演出,一晃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临近年末,这个组的旅程也将要告一段落。徐泽辉作为导演,被拉着和大家喝了很多酒,原本喝酒不爱上脸的他,现在脸也红扑扑的。
他很高兴,不仅是这一次的工作结束得很圆满,也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回家了,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和王敏辉之间的好些问题都被搁置在那里,没有解决,两个人也因此生疏了不少。而只要再过一小会儿,他就能回到家里,搂着王敏辉入眠了,在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想念家里沐浴露的味道,王敏辉纤瘦的脊背和柔软的身体,想念他在自己怀里,有如一只小猫一样,缱绻又柔顺的样子。想到这里,他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回去。
可等他真正到了家,却发现事情不对。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卫生间的灯还亮着,他走进去,却看到洗漱台上放着剪刀、纱布和酒精。地上还有些已经凝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徐泽辉被吓了一跳,心一下子慌了,大衣还拿在手里,就闯进卧室,看见王敏辉没有睡,半靠在床头上,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徐泽辉问他,这是怎么了。
王敏辉语气淡淡的,说没什么,半夜有些饿了,准备起来弄点夜宵。无意间切到了无名指,弄了个小口子。
徐泽辉没有接话,走上前去,在床沿坐了下来,把他无名指上的纱布一圈一圈地拆开。徐泽辉做这些时,手忍不住地发抖,纱布多拆下来一圈,他就越能看到渗在纱布上的、清晰的血痕。他知道王敏辉在骗他,这怎么可能只是一道小口子。
等到徐泽辉终于拆完了纱布,看到了他无名指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实在是没有忍住,对上王敏辉的眼睛,质问他。
“你怎么伤成这样都不告诉我?!”
王敏辉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句话,一时之间怔住了。
他试图开口辩白,最终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有很多委屈想告诉徐泽辉,比如一次一次的京沪往返,实际上让他很辛苦;也比如连续感冒了快一个月都没好,他面对哑了很多的嗓子,在每次上台前都很惶恐。他也是演员,失声对他来讲是一件无比残酷的事情。
可王敏辉从来都不是那个会哭的孩子。他可以肆意地在爱里撒娇,把最柔软的肚皮翻给他看,却无法向爱人展露自己汩汩流血的伤口。在舞台之外,他能给的,似乎从来都不是多浓烈的东西,可这也是他的全部了。
最终,王敏辉在眼泪落下的前一秒,空气里的沉默彻底将他们吞噬之前,向徐泽辉扔出了一句。
“差不多得了。”
结果当然是徐泽辉更生气了。为着他这样不爱惜自己,也不在乎爱他的人是否会因此难过。可除了生气,在那一刻,王敏辉在徐泽辉的眼睛里,看到了更为冷峻的东西。
他在对自己失望。
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可还是被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只是这一刻他已经无暇去探究,这失望从何而来,又将被归到何处。他太痛了,痛到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血流得太多,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感觉身体突然变得好重好重,忍不住要向前栽。他看着徐泽辉的肩膀近在咫尺,却不确定能不能靠上去。
那一刻,王敏辉觉得自己应该求救,或者服软。
他很清楚,他只要喊一声痛,或者轻轻叫一声徐泽辉的名字,徐泽辉就能立刻抛掉此时此刻所有的别扭,对他只剩下满腔满腹的心疼。
可他做不到,哪怕他痛得下一秒就要昏厥,也无法在这一秒放低姿态。他坚定地、甚至是偏执地固守着一些东西。他确实需要被爱,但这份爱绝不能是他祈求来的。如果要低到尘埃里去,那他宁可自己是不被爱的。
在僵持之下,最后还是徐泽辉先服了软。他看着王敏辉在他面前痛得发抖,站也站不住,却不肯依靠近在咫尺的他的肩膀,他的心像是从刀子上滚过一样。王敏辉还没有哭,他却流了满脸的眼泪,声音颤抖着开口。他说。
敏辉,求你了,先和我去医院好不好。
那天从医院回来以后,徐泽辉体贴他手上有伤,难免会有不便之处,抱了他去卫生间洗漱。徐泽辉扯过一条宽大的浴巾,铺在洗漱台的白瓷台面上,把王敏辉抱了上去。
王敏辉印象里很清楚,徐泽辉上一次这样抱他,把他放在洗漱台的台面上,像拆礼物一样解开了他的衣服扣子,还是新婚之夜。他穿着衬衣西裤被安置在那里,尽管衣冠堂堂,却又像是一丝不挂。徐泽辉凑过来亲他,细密的吻好像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他用自己那一双又细又长的腿夹住了徐泽辉的腰,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可今晚以同样的姿势再相对,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情欲,只剩下无言相对。
徐泽辉拆开他衣服扣子的手法比结婚那年熟练多了,可真正解开他上衣的那一瞬间,徐泽辉几乎是怔住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这样明亮的环境下,审视王敏辉的身体了。
因为工作的原因,这小半年里总是聚少离多,他难得回家,有时候却免不了要出去应酬。等到他到家的时候,王敏辉往往已经睡下了,床头为他留一盏昏黄的台灯。可偏偏王敏辉又眠浅,哪怕徐泽辉已经是蹑手蹑脚的动作了,上床之后也极力忍着不去抱他,可每次还是免不了把王敏辉吵醒。
王敏辉对此从来没有过一句抱怨。直到某一天徐泽辉在无意间,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一瓶褪黑素。拧开来看,已经吃了大半。那之后,徐泽辉但凡因为工作回来晚了,便主动去睡书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
在此之前,徐泽辉一直觉得,王敏辉是河水,是溪流,是融化了的雪水,温柔、绵绵不绝;今天扯开了衣服才发现不是的,他是枯萎在春天的樱桃树,嶙峋、干枯,稍一用力就会碎掉。
那一刻,最后一缕残存的情欲也消散了。
他紧紧地抱住了王敏辉。
他们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王敏辉感到胸口一片濡湿,他知道,那是徐泽辉的眼泪。他看着在外面顶天立地、渐渐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天地的男人,如今在他面前丢盔弃甲,哭得好像他们毕业那年,他遥遥走过来拥抱自己的样子。王敏辉忍不住心软了。
他想要开口讲个玩笑,问问徐泽辉,是嫌弃自己现在太柴了,没有结婚那年好抱吗。可他其实不是很笑的出来。
他也很想要抬手回抱一下眼前的人,他的初恋情人,他多年的爱人,和他缔结了婚姻关系的、法定意义上的伴侣。可在他想要伸手的那一瞬间,才发现,可能是今夜留了太多的血,他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失去了。
那段时间之后,徐泽辉把自己绝大多数的工作强行调回了上海,也推掉了很多应酬,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早。业内有比他大几岁的前辈打趣他,说泽辉,你结婚这么多年了,家里那位还是这么娇气啊。
徐泽辉听完之后,收起笑意,正色道,不是他娇气,是我离不开他。
王敏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又很清楚的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比如徐泽辉望向他的眼神,尽管粘稠得可以化作流淌的蜜,可那里面除了爱意,也有惭愧。
这种惭愧令他无法忍受。
那阵子,王敏辉的脑海里总是有一段话徘徊不去。可能是之前某个人对他讲的,也可能是他从不知道哪部韩剧里看来的。那句话是这样说的。
“如果一个男人爱你,同时又对你有所亏欠,如果你处理得够好,那么他这一生都将爱你爱得无法自拔。”
他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但他就是处理不好,骨子里的温柔让他无法说出任何一句真正伤人的话,他和徐泽辉相爱了这么多年,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但这不代表他能真正将这些真实存在过的伤口抛之脑后。
尽管这些事情并不都是徐泽辉的错,分开两地导致的遥远的距离,逐渐不同的人生际遇,从很多年前就鲜明存在的、性格上的差异,这些都注定会让他们产生龃龉。王敏辉是能够理性审视这一切的。
可事实上是他觉得痛。
就好比无名指的那一道伤口。尽管很多时候,徐泽辉就睡在他身边,可他还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他不能因为自己疼得厉害,就把徐泽辉叫醒。他被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咬着不放,却偏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敏辉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他要赶在相爱的痛苦超过甜蜜的那一刻之前,亲手结束这段关系。
尽管这个过程可能有些折磨,毕竟无论对他还是对徐泽辉来讲,把对方从彼此的生命中除名,无疑从心上剜下一块血肉,不仅是他会感觉到痛,徐泽辉只会比他更痛。
除此之外,哪怕是真正离婚之后,他们可能也还要藕断丝连相当长一段时间,这没办法,毕竟他们在同一个圈子之内生活了这么多年,身边无数的共同好友、同事,即使不在一起生活了,大概还是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
王敏辉对这一切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知道徐泽辉是一个很恋旧的人。穿了很多年的牛仔裤,已经磨得发白了,每年依旧还会翻出来穿一次。从家里带出来的玩具小狗,可能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抱在怀里了,现在年过三十,晚上睡觉有爱人在怀,可小狗依旧要放在床头。
这间房子也是,从结婚前住到现在,有六七年的时间了,家里的一事一物都是他俩亲手添置的。从厨房里的每一个盘子,到橱柜顶端已经积了灰的、大学时期的合照,再到沙发上他俩第一次去迪士尼抱回来的玩偶,处处都是他们共同生活过,又相爱过的证据。
王敏辉知道,如果要徐泽辉一夕之间离开这些,他是会很难过的。
于是他选择自己搬出去住。
找房子花了一段时间,零散的收拾家里的东西又花了一段时间。当然,这其中不排除徐泽辉给他捣乱的时间。
某一天傍晚,徐泽辉买了菜回来准备煮饭,发现王敏辉早早回来了,拿出一个好大的行李箱,正在卧室收拾东西,把衣服一件一件收进行李箱,那样子仿佛是要出远门。
徐泽辉对他很了解,知道他如果是外出巡演,以他这种在生活上充分摆烂的性格,只会拿一个最小尺寸的登机箱,随便带些生活必需品,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徐泽辉心里浮现出了另外一个念头,他猜到了,但不敢问。
除此之外,比这个念头更令他心惊的,是王敏辉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瞒着他。像是在给自己充分的时间,去接受这个他已经决定好的事实。
那天晚上,徐泽辉在王敏辉睡着以后,溜到了书房。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过书房了,在如今这种乍暖还寒的天气里,第一次觉得,原来书房这么冷。
他把王敏辉下午收拾好的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取出来,然后把箱子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徐泽辉自己也知道,这种方式对于他和王敏辉来说,实在有些幼稚。
可他一时之间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挽留王敏辉。
那件长久以来悬在徐泽辉心头、令他惶惑不安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在一个十分明媚的早上,难得是王敏辉起来得更早,去厨房弄了些简单的早饭,徐泽辉醒来以后,发现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起来洗漱,又看到王敏辉坐在餐桌旁等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王敏辉接下来要对他说的话。
可他还是觉得,晨光熹微里,坐在那里的王敏辉很好看。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睡衣,围裙还没有摘下来,哪怕只是松松垮垮的在身后打了个结,就能看到十分纤细的腰线。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刚洗过以后格外垂顺,在柔和的晨光下,发尾看起来毛茸茸的,好像小猫。
徐泽辉就那样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王敏辉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那一刻,徐泽辉的心头涌起巨大的悲哀,他想,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着王敏辉坐在那里了。
他们很平静地吃过了早饭,王敏辉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两张纸来,徐泽辉接了过来,不用看也知道,是他们的离婚协议书。徐泽辉对着那张纸沉默了很久,他实在是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作何反应才是合理的。他一早猜到了这一天会来,也深知自己无力挽留,就算他对这个结局有一千万个不情愿,但也实在不忍心去强迫王敏辉。
于是,他在那个明媚的早上,仰起头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王敏辉,问他。
“敏辉,这是你想要的吗?”
王敏辉停顿了两秒,最终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一手撑在徐泽辉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徐泽辉瞬间就明白了。
那是王敏辉在同他告别,并且不希望被挽留。
一个月前他们去办了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被告知有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
王敏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距离他们正式解除婚姻关系,只剩下十天了。晚上他接到徐泽辉的电话,本以为徐泽辉是来提醒他,到时候记得空出时间,再去交一遍手续。没想到,徐泽辉来找他,是为了另一件事。
最近正好是南唐建组十年的日子,因为大家的关系都不错,这部戏对他们而言也都有格外的意义,所以导演想着,能把当年的演员聚在一起,大家团建一次就好了。
知道他们两个离婚的人并不多,不过几个知交好友。不声张原是王敏辉的意思,他和徐泽辉分开的很体面,没有谁对不起谁,可人们总是有好奇心,解释起来反倒费口舌,不如等时间过去,大家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
而导演对此自然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和徐泽辉同在一处,所以才让徐泽辉顺带转告一下。
徐泽辉打电话来问他的意思,说如果他想去,又害怕尴尬的话,自己可以找理由推脱不去。王敏辉截断了他的话,说这倒也不必,我们还不至于尴尬到见不了面的程度。最后两个人商量了一番,都觉得,在建组十周年的日子,公布他们已经离婚的消息,未免有些扫兴,不如在台上,最后再做一次夫妻。
挂掉电话以后,王敏辉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觉得有些荒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在离婚冷静期结束的当天,要和自己的前夫在众目睽睽之下,装作无事发生。他躺在床上,狠狠锤了一下胸口,他想,如果这是个梦,那到这里也应该醒了。
但很显然,这不是梦。
那天晚上,王敏辉又一次失眠了,在百无聊赖的夜里,打开b站,鬼使神差地点进了一个视频。那是九年之前,南唐建组一周年,他们在大世界团建的时候。
王敏辉点进去的第一秒,就恨不得把那个视频关掉,那种耻感,无异于他二十六岁时被迫观看自己小时候的红皮衣视频。太羞耻了,他紧紧攥住被角,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发出崩溃的尖叫。
在关掉之前,王敏辉看了一眼时长,竟然有一个多小时。他想如果自己真的把这个视频看完了,那这可能将会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小时。
他往后拖了拖进度条,好不容易是他和徐泽辉都站在角落里,另外一组游戏输了,正在被导演起哄,演李煜和女英的初见。他看着那会儿还很年轻的弟弟们,在台上做作又青涩地演戏,心情一下子也好起来了,那是一种久违的青春的感觉,尽管他这些年始终被人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时间是如何从他身体里流过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大概是拍摄者举了太久的手机,手酸得不行,镜头摇晃了一下,画面上出现了在舞台边缘、笑作一团的他和徐泽辉。尽管只是一瞬,但王敏辉还是看到了,他们以一种相当亲密的姿态纠缠着,他趴在徐泽辉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搂着他,笑得十分开心。
那个镜头一闪而过,很快又回到了正在演李煜和女英的弟弟们身上。王敏辉没有忍住,把进度条往回拉了一点。把刚才的那个镜头又看了一遍。
那会儿大概是他们结婚之前的一两年,他二十六七岁,研究生才毕业不久,恰好是一切刚刚起步的年纪。大体而言,他过得算是很快乐,有很亲密、很能够理解他的朋友,有爱他的、始终愿意在台下为他鼓掌的观众,即使有些烦恼,但他一向是胸怀最柔软的那个,能改正的,一定竭力去改;至于那些天然存在的缺憾,纠结过后他也释然,任由它留在那里,变成美错。更何况,他那时候走过的每一步路,都有徐泽辉陪他。
王敏辉看着视频画面中,二十六七岁的他们,恍然大悟。
原来那竟然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团建当天,徐泽辉下午开车来接了王敏辉,两个人先是去民政局递交了最后一轮手续,听着工作人员问他们,确定和对方解除婚姻关系吗,他们两个在对视过后,点了点头。然后各自收到一本离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本该分道扬镳的他们再次上了一辆车,两人都要去走台,甚至今晚他们还要在台上演两个小时的夫妻。
上车之后,两个人都很少讲话,似有若无的尴尬飘荡在他们中间。等红灯的间隙,王敏辉对着后视镜里徐泽辉的侧脸出神,又想到前两天的那个视频里,徐泽辉的样子,从十八岁到现在,十几年的光景,他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可在此时此刻,又是如此遥远。
到了现场以后就开始彩排,有一首歌是他们两个的二重。因为这些年总是同卡,鲜少演对手的原因,他们能同时站在台上,一起唱歌的机会并不多。不过同居了这么多年的默契总还在,他们的和声听起来悦耳得很,气口不用商量,自然而然就能对上。
到此为止一切都还算是平和。只不过有工作人员打趣,说敏辉和泽辉果然是结婚很多年了,不像当年那样缠了。张智涵在一旁听得心惊,头脑正高速运转,正准备开口打圆场。没想到站在一边的导演悠悠地开了口,说。
你懂什么啊,这叫做至亲至疏夫妻。
那天晚上的一切环节都还算顺利。尽管他们确实是在今天离婚了,但这么多年的习惯却很难在朝夕之间斩断,因此看起来最紧张的倒不是他俩,而是作为知情者的张智涵和蔡淇。王敏辉隔着大半个舞台,偶尔瞥见他俩惴惴不安,时不时耳语两句,像是在密谋着什么的样子,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唯一的意外是那天的认照片环节。舞监大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那么多他们从未见过的照片,让他们猜照片拍摄的具体时间。
从建组不久,他们一个个因为体能训练苦不堪言,王敏辉抱怨自己平板支撑还比不过女孩子,到首演之前,他们在后台紧张而又期待地站在一起,看着大幕徐徐拉开,听到雷鸣般的掌声一颗心才总算放了下来,到春节前后,张智涵和蔡淇开始沉迷于表哥抱表弟,没想到这一沉迷就是大半年,再后来巡演开始,被中断,又重新开始,尽管这一路走来,算得上颠沛流离的旅程,可如今回过头去看,台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眼泪汪汪。
照片一张一张划过,到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台上一时之间沉静了,相比于前面那些,对他们来讲有着鲜明记忆点的照片,这张看起来多少有些平常。
照片里是上台口的光流里,一个穿着白色水衣的背影。
最先开口的是导演,第一个跑出来抢了麦,一脸洋洋得意,说。我知道,这背影一看就是王敏辉,至于照片拍摄的时间嘛,我猜是他首演那天?
王敏辉站在一旁,笑意盈盈,说导演你少来,之前你不还指着蔡淇的背影,非说那是我来着。
蔡淇这会儿也凑到王敏辉身边来,开始拿腔拿调地学他说话,说对呀,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呢。
尽管被拍摄者很快就确定了下来,但具体是在什么时间拍的,倒是一直没有答案。台上的人说了几轮,最后都被舞监大哥否定。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舞监大哥笑得了然,说台上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只是他藏着没告诉你们。
一时之间,台上众人面面相觑,猜不准究竟是谁,最后还是徐泽辉站了出来,说想不到吧,我知道。
徐泽辉无比笃定,他说那是在福州巡演的时候,是2022年的8月13号,因为他才拔了牙,害怕会在台上血流不止,敏辉穿着水衣,在侧台守了整场。
徐泽辉说话的时候,王敏辉始终没有抬头,凝视着自己的鞋尖,因为羞赧,但更主要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抬头,就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天是他俩难得一起SD,王敏辉想着,尽管这出戏就快要演到终场,不如就将它彻底做好,也算是有始有终,于是收拾好东西,喊上徐泽辉一起下班。
两个人并排站在昏黄的街灯下,秋风从他们中间席卷而过,面对着无数观众的目光,一时之间,他们竟有些失语。最终还是王敏辉先开了口,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还是和自己很年轻的时候一样,无法忍受尴尬的、紧张的气氛,为了打破这样的僵局,他愿意成为第一个开口讲话的人。
徐泽辉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他讲话,竟有些出神。他看着王敏辉穿一件芥末绿色的高领毛衣,手里抱着西装外套,因为过于清瘦,肩膀的骨头把柔软的毛衣撑出一个分明的棱角,徐泽辉看久了,很想伸出手去,用宽厚的手掌把那棱角包裹住。
他又察觉,王敏辉最近的头发有些长了,像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剪过的样子,发尾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像一只触感柔软的小猫。于是他没有忍住,抬起了手,隔着空气,摸了摸王敏辉的发尾。
徐泽辉这样做的时候,并没有想很多,他只是觉得,敏辉似乎总是这样矛盾的,很锋利,有着尖锐又分明的棱角,但同时又很柔软,像一只脾气最好的小猫,在寒冷的秋夜被你抱在怀里,从不反抗。只是现在不能了,你虽然深知他不会反抗,但他会用水汪汪的眼睛控诉你对他的强迫。
最后还是王敏辉看向了他,轻轻地说,你怎么不说两句,徐泽辉才回过神来。他随意寒暄了几句,说感谢大家来看我们今晚的演出,我和大家一样,都很想念南唐。说完之后,空气又渐渐凝固,于是他把话头抛给王敏辉,说我不说了,我有点累,你来讲吧。
王敏辉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继续讲了下去。
他看出来徐泽辉的疲倦,想到他在台上,要照顾场面、体察所有人的情绪,同时又确保流程能够正常推进,想一想就觉得辛苦,若是徐泽辉是关照着所有人的那个,那他愿意只关照着徐泽辉一个人。
这样的状态其实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尽管他们在今天失去了夫妻这一重身份,可这个习惯王敏辉却还没能改掉。甚至他在听到这句话时,是欣慰的,因为徐泽辉没有在朝夕之间就彻底把他拒之门外。
那天SD结束之后,王敏辉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车,最终还是徐泽辉开了口,说不如我开车送你回去吧。王敏辉看着闪烁的手机屏幕,摇了摇头,说不麻烦你了,我有电话打进来,应该是马上就到了。接起电话,却是司机师傅很抱歉地同他讲,路上堵住了,可能需要他取消一下订单。
徐泽辉站在一旁,在他挂掉电话以后,歪了一下头,眼睛里是明亮而又晦暗的光,对王敏辉说,要不还是和我走吧。
王敏辉找不到什么借口,和他上了车。一路上又是相对无言,王敏辉侧过头去,看着车窗外流转的深秋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徐泽辉在等红灯等时候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说。
敏辉,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吗?
徐泽辉转过头来,眼睛直视着王敏辉,让他一时之间无法闪躲。
王敏辉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在上车之前就想过,说不定会有什么幺蛾子。这一路上他一直在等徐泽辉开口,如今徐泽辉讲了,他这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于是他神色平静地说好,但不要太晚,我还要回家。
徐泽辉看着他竭力平静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王敏辉对此不解,但没有问出口,就只是看着他。隔了一会儿,徐泽辉也叹了一口气,才转过头去,对王敏辉讲。
你啊,你永远不懂拒绝别人。
尽管王敏辉说不要太晚,徐泽辉还是把车开去了很远的地方,几乎是郊外了,又因为是深夜,空荡荡的马路上没有一个人。徐泽辉把车随意停在路边,往旁边小路尽头的那一片荒地走去。
王敏辉拉开了车门,一个人站在旷野里,看着徐泽辉轻快走远的背影,环视了一下周围,他觉得陌生又熟悉,他这些年忘掉了很多事情,尤其是那些让他痛的,他尽可能用忘掉来回避了,但也因此忘掉了其他的很多事情,好比他和徐泽辉在本科毕业那年来到这里。
荒野的尽头是一片破败的游乐园,他们本科毕业那年,这里还是一片工地,到了夜里,摩天轮还是一个空荡荡的钢铁架子,没有装上吊篮座椅,却已经亮起了灯,看起来浪漫又荒谬。王敏辉和徐泽辉悄悄从工地的小门溜进去,坐在脏兮兮的水泥台阶上,在郁热的、潮湿的,六月的夜里,看着面前的尘土飞杨,相对无言。
那一年王敏辉24岁,徐泽辉也是。在毕业前夕,王敏辉被一档很有名的综艺节目选中,他对此忐忑又焦虑,全然不知道自己未来面对的会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这将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和徐泽辉分道扬镳
徐泽辉对他的情绪一向敏感,面对他近期如此明显的焦虑与不安,更是一早就看在眼里。更何况那段时间里,王敏辉反反复复地过敏,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徐泽辉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一天瘦下去。
尤其是在某一天早上,王敏辉在他的床下站了很久,踌躇着开口,问他有没有针一类的东西,徐泽辉在半梦半醒间尤为不解,闭着眼睛敷衍他,说怎么,你要去当绣娘,给自己缝衣服啦?
王敏辉踮起脚尖,手伸过床栏杆去打他,几次都被徐泽辉躲过去了。直到徐泽辉彻底醒了,正色问他,要针做什么,他才低着头开口,说裤子太松了,皮带扣在最后一个孔里还是往下掉。
徐泽辉那会儿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很高的地方向下俯视,看见王敏辉低着头,因为过瘦,肩膀的骨头支棱着,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时之间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可徐泽辉对此别无他法,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宽慰他,他们很快都要毕业了,摆在他和王敏辉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他是毕业大戏的男主角,每天因为排练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而王敏辉将要面对的是更多人的瞩目与审视,他将会站在一个新的世界,可能从此不再回头。
徐泽辉猜不透,王敏辉要一个人独自行过的,究竟是康庄大道,还是凶恶险途,只是他很清楚,无论是怎样的路,都是他无法陪伴王敏辉走过去的路。
毕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晚上是毕业大戏的最后一场演出。那天作为男主角的徐泽辉找了很多人合照,也在无数次差点留下眼泪,他一向感性,对此也从不作遮掩,只不过总是在落泪的前一秒被身边人劝住了,说哭什么哭,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于是他也只好点点头,说不许食言,以后也要多多见面。
徐泽辉的泪水就这样一直忍到了谢幕。
他看着和众多群演一起走上来的王敏辉,他穿着西裤和白衬衫,皮带还是自己那天早上帮他新扎了孔的那一条,鞠过躬后就退到角落里,尽管身边全都是熟人,可他看起来还是孤零零的。徐泽辉再也无法忍住,从第一排挪到最后一排,迈开步子,跨越了整个舞台,去拥抱了王敏辉。
徐泽辉在他如此贫瘠却予取予求的怀抱里,哭得痛快。
毕业大戏散场之后,他们这些人去大排档吃了烧烤。潮湿的、闷热的夏夜里,他们在廉价的啤酒泡沫里互诉衷肠。王敏辉是不大会喝酒的,喝了半瓶啤酒,感觉肚子饱胀以后就停下了,在绝大多时候不太讲话,看着喝多了酒的大家尽情地哭和笑。
王敏辉本来以为这个晚上就会这样结束,他始终做那个若即若离的局外人,看着一群醉鬼在这里肆意挥霍着情绪和青春,等到散场的时候,把大家一一安置好。或者,也不用管每一个人,他只要想好,怎么把明显已经喝多了的徐泽辉带回去就可以了。
在话题讲到一对因为毕业而摇摇欲坠的情侣时,王敏辉本来在一旁听得入神,正准备带入一下被分手的女孩儿,没想到顾易话锋一转,说在座的大家都谈过恋爱,只有敏辉没谈过吧。转眼间,一桌子的目光都向王敏辉投来,留下他一个人,在玩味又好奇的目光中惴惴不安。
王敏辉本来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顾易后面说出了更胆大,也更尖锐的话。
顾易问他,敏辉,你和我们说实话,你真的喜欢女孩儿吗?
王敏辉一时之间窘迫地无法开口,他没有喝多,可此时头脑晕乎乎的,所有的思绪都变成了混乱的棉线,在他的脑海中纠缠一团。最后还是徐泽辉开口替他解了围。
徐泽辉伸出手去,隔着两个人锤了顾易一拳。说,怎么就你八卦,敏辉谈不谈恋爱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易被这一拳锤懵了,他们平时不少打闹,而徐泽辉从来是下手最有分寸的人,可这一次顾易感受到了胸口传来的,实实在在的痛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是过分了,于是匆忙找补,说泽辉,我看你这么在意,不会是你一直暗恋我们敏辉吧。
顾易说完以后,大家一下子都笑开了,徐泽辉自己也是,收了力气又锤了顾易一拳,对他说,去你的,同时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敏辉。
他的耳垂通红。
等到从烧烤摊离开,一群人溜达着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王敏辉在心里庆幸,幸好徐泽辉没有喝得太多,不然这一路背他回去怕不是要累死,如今只是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虽然两个人身上都是黏糊糊的,但王敏辉扪心自问,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是徐泽辉近在咫尺的、带着酒气的呼吸,他都觉得,有些性感。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回了宿舍,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徐泽辉睁开眼就看见王敏辉在床下收拾东西,把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放进行李箱里,原本被他吐槽过的、杂乱的桌面也即将要变得空无一物。
徐泽辉坐在床上,目睹着这一幕在他眼前发生,感觉好像在做梦。
他明明觉得,第一次见到的、十八岁的王敏辉还近在眼前,他那会儿没有现在好看,或者说,没有现在看起来那么易碎,是扔在人群里、不太容易找出来的普通男孩子。可徐泽辉还是很快就记住了他,可能是王敏辉第一次望向他的眼睛,就是水汪汪的。
徐泽辉就那样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王敏辉收拾行李。最后自己也翻身下床,将摊开的行李箱一点点塞满。他们沉默地面对着即将降临的离别,期间还是徐泽辉觉得气氛太干,用桌面上的小音箱放了歌,可放了一会儿他又关了,他搞不清楚是自己太矫情还是怎样,在那个环境下,随便一首歌都成了离歌。他不想再流眼泪了。
最后还是刚从楼下搬完行李的顾易闯进来打破了沉默。他气喘吁吁的,一头栽进王敏辉和徐泽辉的沉默当中,多少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又想到自己昨晚喝醉了酒,替他们许下的十年之约,隐约觉得现在这份诡异的沉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内。
他想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在这个空间之内再待下去,于是匆匆把剩下的行李搬出门外,打开视频,将镜头对准宿舍内的王敏辉和徐泽辉,冲他俩挥了挥手,就这样与大学生活作了别。
到了傍晚,宿舍里就只剩下王敏辉和徐泽辉两个人。整栋宿舍楼都没有几个人了,两个人的东西也收拾得七七八八,王敏辉正在慢吞吞地归置桌面上最后几件不知道如何处置的东西。
徐泽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伸开双手,搂着他的腰,将他环抱在了怀里。王敏辉愣了一下,但也没有挣扎,甚至恢复了手上的动作,直到徐泽辉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徐泽辉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久到三四个月以前,王敏辉和他打游戏输了,又是说出去王敏辉自己都惭愧的,感觉随时都要被举报了的一局。在那一局输掉以后,徐泽辉的叹息声中,王敏辉索性破罐子破摔,说我不打了,我下楼给你带饭。说完就站起身来换衣服。
尽管王敏辉答应了以带饭作为补偿,徐泽辉还是气他那局打得太烂,想凑过去欺负他,于是在他换衣服的过程中,从背后偷袭,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王敏辉的反应很夸张,大叫“你干什么”,说完又捂住衣服,警惕地看着徐泽辉。
徐泽辉看着他惊慌失措的那样子,好像那种冷不丁被人摸了一把的小兔子,只觉得可爱,打游戏烂也不算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了。可那天晚上睡觉之前,徐泽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确是白天那一下手中柔软的触感。
徐泽辉一向知道他身上很软,看着他大拇指向外弯曲的程度,或者他在宿舍和自己显摆,腿能抬到那个程度,徐泽辉对此并不意外,可真正握在手里又是另外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徐泽辉心痒痒的。
而让徐泽辉心更痒的,还是三天之后,徐泽辉无意间瞥见了王敏辉另一次换衣服。
王敏辉在大二还不太忙的时候,曾经试图和徐泽辉一起去健身,只不过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除了很辛苦的锻炼之外,又要注意饮食,这对他来讲实在是有些麻烦,于是他没坚持两天就放弃了,小腹上自然也没什么肌肉。更何况他身上很软,徐泽辉下手不重,却在他身上留下了五个分明的手指印。王敏辉在那天洗澡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盯着那五个手印看了很久,忘记了调水温,兜头而下的热水让他一下子红了脸,他本以为第二天就会消失的,没想到第三天了,还是若隐若现。
徐泽辉就是在他撩衣服的那一瞬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他纤细的腰上,留下了的那五个手指印,尽管颜色很浅,却因为那一块的皮肤尤其白皙,因此清晰可见。
也就是自那天起,徐泽辉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日日夜夜都能把他抱在怀里。
徐泽辉和他以相拥的姿势维持了很久,直到王敏辉收拾完了桌面上的最后一件东西,他转过身来,面冲着徐泽辉。两个人在对视一眼过后,各自低下了头。徐泽辉把他拉扯到了床边的梯子上,一只手垫在他的腰后,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方,凝视着王敏辉的眼睛。
王敏辉看了一眼面前的徐泽辉,笑得很羞涩。尔后闭上了眼睛。
徐泽辉看着他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垂了下来,嘴角是浅浅的笑意,几乎是毫不设防地交出了自己,显然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尽是期待。
徐泽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这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动人的风景了。
于是他吻了王敏辉。
后来他们结婚了很多年,某天夜里,睡觉之前,王敏辉迷迷糊糊地告诉徐泽辉,他说那是他的初吻。原本犯困的徐泽辉又清醒过来,甚至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他翻过身来,胳膊杵在枕头上,盯着王敏辉的睡颜出神。
他看着睡在面前,他爱了很多年的人,在那一刻,他依然觉得幸福得无以复加。
从宿舍收拾完行李的那天傍晚,徐泽辉带王敏辉去了一个地方。尽管那会儿他俩都已经拿了驾照,但本科才毕业的大学生并没有车,在王敏辉的印象里,他们当时是坐公交车去的,坐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这趟车永远失去了终点。
从市区上车时,车上熙熙攘攘的,并没有地方坐,王敏辉被晃久了有些晕车,徐泽辉就腾出一只手,把他搂到怀里,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后来逐渐驶离市区,车上也变得空寂起来,他们找了地方坐,王敏辉依旧靠在徐泽辉的肩膀上,对着窗外一排排倒退的树木神游。
从公交车上下来,好容易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才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那是一片还没有建成的游乐园,徐泽辉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地带着王敏辉从旁边工地的小门翻进去。一开始王敏辉还有些踌躇,是徐泽辉先跳了下去,又在另一端,张开了双臂,对他喊,快来啊,王敏辉才一跃而下。
他们就这样在还是半成品的游乐园里游逛,王敏辉看着那些巨大的、建了一半的、光怪陆离的游乐设施,忍不住想,这是废墟吗,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即将要落成,还是马上要被拆除,他搞不清楚,就好像他对未来一无所知一样,他不知道他即将要面对的,是即将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地基,还是一切终将化为尘土的废墟。
不过那一刻他觉得无所谓了,他放下了心中的惶惑,牵着身边人的手,他觉得满足。至少在毕业前,圆满了自己四年以来的愿望,而眼前这个人对他而言,万里挑一,千金不换。
那天从游乐场走出来之前,王敏辉轻轻地开口,他说,泽辉,希望以后还能再和你来这儿。
徐泽辉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把这视作诺言。
那之后王敏辉去参加了那档万众瞩目的节目,但很可惜,他没有成为那许多人中稍微起眼一点的那一个。徐泽辉曾经试图在电视屏幕上找他,眼眼睛盯着那一片模糊的背景板,辨认了很久,最终觉得还是算了。
节目录到一半左右,王敏辉和徐均朔一起飞回上海,办研究生的入学手续。徐泽辉去机场接了他俩,一路上说说笑笑,只是徐泽辉觉得,从长沙回来的王敏辉似乎更瘦了,那里大概没有人看管他要好好吃饭。
到了学校,碰到他们本科时的同学,期间有人打趣,说二位大明星回来啦。徐均朔立刻打断,说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王敏辉停住了脚步,从徐均朔的身后看了徐泽辉一眼。
徐泽辉很快就懂了。他懂得王敏辉的一切疲倦、艰辛和苦楚,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以同样悲哀的眼睛回望过去。最后还是王敏辉先扭过头去,继续做出一副全然不知痛的样子。
参加完节目的王敏辉并没有成为大明星。他和他的很多同学一样,成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音乐剧演员。再之后,他和徐泽辉继续维持着和在学校里差不多的关系,是很好的、很亲密的朋友,是知己知彼的竞争对手,是同事,是战友,也是不为人所知的一对恋人。
他和徐泽辉没有在人前公开过,但所有人都默认他们的关系,所以在他们决定结婚,开始通知身边朋友们的时候,没人对此感到过诧异。于是在形容他们关系的、漫长的前缀里,又多了一重身份,他们从很多年的恋人,变成了夫妻。
只不过从恋爱到结婚这么多年,浪漫的,抑或平常的瞬间都不在少数,可没有人再想起那一片正在建造的乐园。等到他们兜兜转转,重新站在这里,已经是十几年的光景过去,这里已经成了一片真正的废墟。
徐泽辉和王敏辉又一次坐在了尘土飞扬的旷野里,在已经废弃的旋转木马的台阶上坐下,此处已经不再有灯光,只剩下王敏辉水汪汪的眼睛在寂静的黑夜里闪着光。
徐泽辉开口讲了第一句话。他说,敏辉,你还记得这里吗。
王敏辉点了点头,说,怎么会不记得。
隔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他说,这是我们开始的地方。
徐泽辉哑然失笑。叹了一口气,说,果然你什么都不会忘。
空气又渐渐沉寂下来,直到徐泽辉开始剖白。
他说,敏辉,谢谢你的勇敢,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感情付出了很多,先一步提离婚你大概也很痛,按照你这样被动的性格,做到这些其实并不容易。
在徐泽辉说到“被动””两个字的时候,王敏辉的眼皮跳了一下,他对此无可否认。
徐泽辉继续讲了下去。
他说,前一段时间是我做错了,我以为这样拖着,时间过去,所有的问题自然就会解决。可我们都不能被这样消磨下去。那天早上我看着你坐在那里,在你开口之前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挽留你。
王敏辉依旧以沉默应对,偶尔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单音节向徐泽辉证明他还在听。
徐泽辉在讲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他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本科毕业生,在这里压着王敏辉的手,第一次开口向他倾诉爱意。可他现在的心情几乎与当年无异。
他说,敏辉,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我们还是把这里作为起点,我可以重新追你一次,你不答应我也行。
徐泽辉讲完了所有的话。
王敏辉只是不置可否,他没有一贯温驯地点点头说好,也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只是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对徐泽辉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说完就往刚才停车的地方走去。
徐泽辉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于是追上去,像个不死心的孩子一样,就在他准备要王敏辉给他一个痛快的前一秒,王敏辉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在夜风中,王敏辉的眼中笑意十足,秋风扬起了他风衣的一角,他站在原地,对徐泽辉讲。
第一次约会结束了,你要不要送我回家。
徐泽辉听到这句话时,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没有忍住,热泪盈眶。直到王敏辉走上前来,牵过他的手,眼中的笑意更浓,替他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轻轻开口。
他说,不要哭,这是我们恋爱的第一天。
全文完。
【双辉】我们背对河流
*双辉 但含少量娟心蔡
*3k 非典型暧昧 现背
*祝你冬天快乐
——
是路灯还是月亮,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爱情本就是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王敏辉离开蔡淇家里时,上海的深秋刚被雨水冲刷完,留下一地飞不起来的蝴蝶,更何况是身在种满了梧桐树的黄浦区。来接他的车停在人行道对面,近视的人离得有些远,只模模糊糊看见路灯下徐泽辉点烟的火星子一跳一跳的。
空气裹挟着蝴蝶翅膀里的水分,偷走人的体温。王敏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看着对面的人靠着引擎盖抽完一支烟。确实快要入冬了,他想,然后走过去,握了握徐泽辉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轻轻地说,走吧。...
*双辉 但含少量娟心蔡
*3k 非典型暧昧 现背
*祝你冬天快乐
——
是路灯还是月亮,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爱情本就是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王敏辉离开蔡淇家里时,上海的深秋刚被雨水冲刷完,留下一地飞不起来的蝴蝶,更何况是身在种满了梧桐树的黄浦区。来接他的车停在人行道对面,近视的人离得有些远,只模模糊糊看见路灯下徐泽辉点烟的火星子一跳一跳的。
空气裹挟着蝴蝶翅膀里的水分,偷走人的体温。王敏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看着对面的人靠着引擎盖抽完一支烟。确实快要入冬了,他想,然后走过去,握了握徐泽辉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轻轻地说,走吧。
蔡淇登堂入室的那天,窗外是震耳欲聋的暴雨。
门铃响了有一会,王敏辉挣扎许久离开沙发,踹着拖鞋去开门,放进来一只湿漉漉的落汤鸡,克莱因蓝的卫衣袖口和肩膀洇湿一片,原本漂亮的长卷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
他们讲的那叫什么来着,王敏辉翻干毛巾的时候走神想,真有点像迪士泥在逃公主。
落汤鸡跑去换了身王敏辉从衣柜底下刨出来的干净睡衣,摇摇头说没关系头发自己干了就好了,被一手拿着吹风机和干毛巾出来的王敏辉用另一只手强行按着坐回沙发。
吹风机功率挺大,蔡淇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声压,选择暂时性闭嘴。
“嗡嗡”的声响暂时性地形成听觉屏障,脑袋上一只抓来抓去的手就显得分外多动。平心而论王敏辉吹头的手艺真的还不错,大功告成之后蔡淇成功变回帅气男大生。
“哥你上次眼镜落我家了。”
蔡淇像是想起什么,从包里翻翻找找,掏出来一副银边的眼镜。他们一群人里只有王敏辉不演出的时候戴框架,剩下的人要么没镜片要么是平光镜。南唐组男大生含量严重超标,除了当天晚上要上班的徐泽辉,几个人休假时期撞一块了,聚在蔡淇家里玩新到货的ps5顺便吃个饭,散场之后桌上多了副眼镜。
“我还带了你想吃的鸡蛋仔。”蔡淇补充道。透明的塑料袋从包里拿出来的时候还蒙着一层水汽,红豆味,王敏辉某次排练间隙提过一嘴,说减肥太久了,有点想念。
小孩是他师弟,在学校排大戏就认识,只是到了同一个剧组,那些明里暗里的心思变得愈发清晰可见,最后干脆摆烂,藏也不藏,光明正大地偏心王敏辉。
明明光这一个剧组就不止一个师哥。
但另一个师哥很明显是他追王敏辉路上跨不过去的障碍。
其实徐泽辉和王敏辉大学四年同窗的时候,两个人同吃同睡都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毕业后成了同事,一个寝室走出来的总是比跟别人熟稔几分,久而久之饭桌上旁人默契留出的空位,似乎默认了他们的一份特殊亲密,包括刚共事不久的蔡淇。
王敏辉其实也有想过这段关系是否真的如外人所言的特别,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徐泽辉实在是个好伴侣的人选,成熟体贴和意气风发并存于一颗自由迷人的灵魂里,太适合过日子,只是不太适合和他王敏辉成为伴侣。
他们仅仅是适合似有若无的亲密,适合牵手,适合亲吻,适合分一支烟。很多次王敏辉在台上,或者是昏暗的房间望向徐泽辉的眼睛,像是触手可得的,一片春天的湖泊。他大可以坦然承认这份沉溺,就像很多次主动的亲密那样,在次次都能得到对方回应后成了惯性的肢体接触,在舞台上都敢毫不收敛。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谁都不得而知。
有的时候,王敏辉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卑劣,并且某天突然惊醒自己实在是享受这份卑劣的快意。他公众场合下总喊“泽辉”,和旁人并无二致,不陌生也不过分亲昵。但其实南方生的小孩私底下钟爱叠词,无数个排练结束的夜晚,王敏辉蹭徐泽辉的车回家,还可以坦然在副驾驶打盹,醒过来的时候转头迷迷糊糊地问“灰灰我们还有多久到啊”,声音裹挟着音响里放的回春丹,没等到回应又睡过去。
自然也错过徐泽辉的视线和憋不住的笑意。
他们就这样一年年,从上音走到环人广,七年时间足够培养出默契,来保持成年人的体面和心照不宣。两人都是不愿意袒露伤口的性格,而亲密关系需要共同的苦痛和眼泪来维系。
王敏辉这二十多年最信奉的原则是自适,明白自己做不到分享给对方苦痛,也自认不愿接受他人带来的,凝固的疼痛。
这点自私被徐泽辉不知有意无意,巧妙绕开。
他只是以亲吻换取宣泄的许可,某次窝在客厅的地毯上喝酒以后。王敏辉从打开门把徐泽辉放进家里的时候早已看出堆砌的情绪,但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能做的只有在默许的同时把投影仪按暂停。
地毯很软,刚开始的动作其实算得上温柔,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落在眼角,落在耳根,落在胸口。徐泽辉喊他放松,去含他的舌尖,感受到身下的人慢慢适应,才放任自己暂时抛弃理智。他没见过这样的徐泽辉,感性的,终于不再克制自我的徐泽辉,却很快接受了沉湎于这场欢爱的自己。第一次被这样浓烈的情绪包围,王敏辉感觉自己是将要被撞碎的船,胸口贴着另一颗跳动的心脏,被困在不知名的暴雨里。
做完之后徐泽辉破天荒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盒纸烟抽,灯光昏暗,倒真有点落魄贵族的味道。王敏辉躺在一旁盯着他发呆,缓过来之后凑过去抢那半根烟。
徐泽辉已经恢复了可以插科打诨的状态,开口逗他,“敏辉,再喊声老公来听听就给你。”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问“今天夜宵吃什么”。王敏辉瞬间耳朵通红,想起来自己刚刚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说了些什么,一瞬间连反驳的垃圾话都来不及想,埋在沙发的抱枕里当鹌鹑。
这样也挺好,徐泽辉心想,他的鹌鹑密友其实有双很会勾人的眼睛,尤其是眼角因为情欲染上红色,好像盛放至极的,下一秒就会破碎凋零的玫瑰。
徐泽辉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拿走了一把王敏辉家的钥匙。他们太契合,成年人的世界总是疲惫,于是这样无需多言就可以被对方领会的关系显得格外的被需要,于是从那以后模糊不清的关系逐渐趋于稳定。
然后蔡淇一知半解地闯入其中。
王敏辉当然明晰蔡淇藏不住的爱意,青涩的,毫无保留的。少年人在得知他和徐泽辉不是情侣之后像是获得了某种动力和可能性,当然更重要的是,师哥本人并没有制止的意思。
蔡淇和徐泽辉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会耍小脾气,会大大咧咧地邀请他吃烧烤,会看出他排练时的不适,跟导演急忙打声招呼就跑出去帮他买胃药和早餐。
也会直截了当地问王敏辉,那副落在他家的眼镜是不是徐泽辉的。
外面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王敏辉挑挑眉,轻巧地答,对啊。
那天深夜,从街对面走到徐泽辉面前的王敏辉,第一句话是:“我好像把你的眼镜落在蔡淇家了。”
语气里带着八分的笑意,还有装模做样的两分抱歉。王敏辉拉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福至心灵地想起新闻上说今夜有月食,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爱是条河,不会比斑马线宽多少的河。近视患者王敏辉失去了眼镜,从蔡淇家出来不巧撞见绿灯的小人下班,红色小人上班,等的时候思绪也随着视线氤氲。
他是站在岸边的人,他知道走入河水浑身湿透,再回到岸上会生病,也看过有人愿意趟过河水,有人愿意等它慢慢蒸发,在天上凝成一场暴雨淋湿自己。
王敏辉之前总是认为,爱情从来不是必需品,他其实很像猫,可以把柔软的特质翻出来得到爱,也可以爱很多人,却对暴露伤口这件事带有天然的不安全感。自己和徐泽辉是毕业大戏穿过舞台给对方拥抱的同学,是可以互相在台下捧场的朋友,是可以做好妆发随时替对方上场演出的战友,他的亲密人选里自己永远是首位,他们做过所有恋人该做的事,不是恋人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因为摆烂,王敏辉心想,只是因为不愿去费尽心思解那些感情的结,才默许蔡淇的闯入,也接受自己从来就不曾拥有过触碰河水的勇气。
但月亮的影子不是月亮。
“徐泽辉,如果我们都在河底,是不是就可以看见很多月亮。”
—end—
虽然最初的相遇是在夏季
十年之约也是在夏季约定
但最适合双辉的一定是初冬
长款的大衣,高领的毛衣,或者all black
就算是缩着大长腿蹲在便利店门口等一份关东煮,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也没有牵手,嫌冷揣兜里,各空一只手,拿纸杯的拿纸杯,拿竹签的拿竹签,而某人有张吃都堵不上的小碎嘴,叽叽喳喳声随着脚步一路飘远,拉得和影子一样长。
看,沪上冬季恋歌。
(画面是编的,根据这两天的照片意会即可)
虽然最初的相遇是在夏季
十年之约也是在夏季约定
但最适合双辉的一定是初冬
长款的大衣,高领的毛衣,或者all black
就算是缩着大长腿蹲在便利店门口等一份关东煮,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也没有牵手,嫌冷揣兜里,各空一只手,拿纸杯的拿纸杯,拿竹签的拿竹签,而某人有张吃都堵不上的小碎嘴,叽叽喳喳声随着脚步一路飘远,拉得和影子一样长。
看,沪上冬季恋歌。
(画面是编的,根据这两天的照片意会即可)
【双辉】左心室
研究认为,相信器官移植可以使接受者变得更像器官捐赠者是心理本质主义的一种体现。
“心理本质主义是相信我们内心深处有某种本质,其决定了我们的外在特征和行为,这是一种不依赖于所学科学知识的强大思考倾向。”
1
徐泽辉在等待一颗心脏。
虽然他现在依旧能够进行与正常人无异的生命活动,但支撑他活着的是一颗人工心脏。没有心跳,每八小时必须换电池,连接着各种管子,看起来很是赛博朋克。
这个小小的离心泵在他的左心室里不分昼夜地跳动,让他能够入睡,再安然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因为先天结构畸形,他的病症必须,也不得不等待心脏移植。
因为突发的病情恶化,他住院了。
住院部有个看起...
研究认为,相信器官移植可以使接受者变得更像器官捐赠者是心理本质主义的一种体现。
“心理本质主义是相信我们内心深处有某种本质,其决定了我们的外在特征和行为,这是一种不依赖于所学科学知识的强大思考倾向。”
1
徐泽辉在等待一颗心脏。
虽然他现在依旧能够进行与正常人无异的生命活动,但支撑他活着的是一颗人工心脏。没有心跳,每八小时必须换电池,连接着各种管子,看起来很是赛博朋克。
这个小小的离心泵在他的左心室里不分昼夜地跳动,让他能够入睡,再安然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因为先天结构畸形,他的病症必须,也不得不等待心脏移植。
因为突发的病情恶化,他住院了。
住院部有个看起来高高大大但人叽叽喳喳的男护士,名字好像叫王敏辉。因为听其他护士姐姐妹妹在聊天时总叫“辉辉”,徐泽辉刚开始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是自己的病容依然帅得人神共愤因此将护士吸引。
徐泽辉觉得这个护士王敏辉好像偶尔天气很好时早晨透过窗帘的阳光,阳光下灰尘清晰可见,他的眼神里也是。
当然,也归功于王敏辉经常早晨拉开窗帘催他起来做检查,他尝试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但都被王敏辉一把拉下,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瞪着他:起床!
2
人工心脏与他相处还不到两个月,偶尔用力动一动,便感觉那颗心脏撞到了自己的肋骨。
他今天仍在等待一颗心脏,也在等待血肉将离心泵包裹,让运作的嗡嗡声不至于在无法入眠的深夜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这天夜班是王敏辉值班,他坐在护士站一边摸鱼一边祈祷今晚平安无事。
大家都知道,想什么来什么,呼救铃响了。
最近难得病情稳定,徐泽辉今天跟很久没见的大学室友在医院旁的小馆子吃了一顿。啤酒抿了一筷子当作是放肆,但更多是以水代酒。人在太开心的时候会把一些东西抛在脑后,在徐泽辉沉溺于烟酒味空气与好朋友叙旧时,心脏的电池电量也在一点点耗尽。
他与朋友在楼下告别,走回病房时总觉得是自己因为被兴奋冲昏头脑所以有点眩晕。
直到他在床边晕倒前按下呼救铃那刻才想起来,原来是忘了给自己物理续命。
王敏辉放下手机直冲49号床。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映着空荡的床。
人在哪?王敏辉迅速打开房间里所有照明。终于看到被床挡着只露出半个身体的徐泽辉。
他仔细一看时间,猜测可能是这个患者的人工心脏没有及时换电池。千钧一发争分夺秒,王敏辉艰难地把徐泽辉拖到墙边给他插上电源,并随时观察生命体征,也做好呼叫急救的准备。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手上有血。王敏辉发现血迹从徐泽辉小臂处的衣袖渗出,他拉起徐泽辉的袖子。还好,伤口不深,应该是摔倒时刮到的。
徐泽辉醒了。
他发现自己靠着墙边,而王敏辉兴奋地拍拍他:“你醒啦?刚刚吓得我都不困了”
3
天花板上的灯好刺眼,为什么这么亮。
我为什么这么冷。
为什么会有想哭的感觉?
4
王敏辉看到徐泽辉醒来,正准备出门给徐泽辉拿包扎用品,却顿住了脚步。
因为徐泽辉说:“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王敏辉回头看着他。
”我不能拒绝出生时就带来的缺陷,又因为它而担心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徐泽辉自嘲地低笑,不知不觉中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家人朋友之外的人面前哭呢,一个一米八几的人,是不是看起来很好笑?”
王敏辉啪地把开关拍下,房间瞬间又被黑暗笼罩。
“你哭吧,这样我就看不到了。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从今天开始当朋友”
王敏辉取来绷带给徐泽辉包扎。
徐泽辉躲避王敏辉的眼神望向一边,却看到王敏辉的侧脸被月光投射在墙面。
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在包扎,一边包扎还说着:“人活一时也是活着,或许不需要期待白天太阳的升起,因为晚上的月光就是太阳的余温。你看,今晚月亮很圆。”
徐泽辉回头去望窗外的月亮,树影晃动,无比清明。
5
徐泽辉发现自己最近的住院生活没有那么无聊痛苦了,可能是因为早晨睁开眼时期待的不是今天的阳光,而是床边的王敏辉。
王敏辉会提醒他到底几点该充电,为了让他养成给自己按时续命的生物钟,也会偶尔给他带一些医生说不准吃不准喝的东西,当然也是徐泽辉软磨硬泡来的,毕竟是王敏辉说”人活一时“,那当然要及时行乐了。
徐泽辉不喜欢刮胡子,但一天不刮就会变成疯狂原始人。所以每次王敏辉上班看到他没刮胡子都会按着他刮干净,刮完了还会摸摸徐泽辉光滑的下颌线欣赏自己的作品。
殊不知这一情景早被同事妹妹嗑了八百回cp。
某天徐泽辉又赖床了。王敏辉拿着剃须刀和泡沫来到床边一边还骂骂咧咧着:“我好像个冤种啊,天天上班就是给你刮胡子”没成想徐泽辉主动坐起,态度良好地伸出下巴。
王敏辉心想,终于被我感化了吧哼哼。
正当他凑近准备挤出泡沫时,脸突然被一双手捧起,脸颊上有粗糙的触感...
”徐泽辉别拿你的野人胡子蹭我——你死定了啊啊啊——“
护士姐姐表示嗑cp确实是工作中一个很好的调剂方式。
6
万圣节到了,医院的氛围也逐渐浓厚起来,毕竟是各病房难得集体娱乐的时间。
徐泽辉拿出压箱底的喝醉断片后买的赛博朋克机械面具,还有压箱底的长款皮衣,打算在晚上的万圣派对中大杀四方,配上胸前的人工心脏简直赛博感拉满。
他满意地出了门,但发现自己好像不太看得清路,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来到花园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说:“哇你这个面具也太帅了,能跟我合照一张吗?”
徐泽辉点点头,他听出这是王敏辉的声音,但赛博帅哥的金口没那么容易开。
虽然他也看不清王敏辉的脸,却能想象到王敏辉两眼放光的样子。
这时王敏辉又问:”你是哪个科的呀,能加个微信吗?“
徐泽辉觉得这时自己应该露脸了,再不露王敏辉就要爱上新男人。
于是他转身吸了一口偷偷从王敏辉柜子里捞出来的电子烟,喷着烟取下了面具。
王敏辉也不得不承认,烟雾中徐泽辉的脸真的很帅,虽然很显然徐泽辉正在等待他的夸奖。
”谁要看你啊!“王敏辉抢过面具仔细端详,旁边的帅哥抬头望天。
在王敏辉的强烈要求下,徐泽辉勉为其难地把面具让给他戴,虽然赛博朋克配卫衣运动裤是有点违和而且王敏辉走路也跌跌撞撞,但徐泽辉心里很有成就感。毕竟王敏辉一直挽着他的手臂,人多的地方还会靠在他身上。
那感觉有点美妙,好像手臂上已经愈合的伤疤在浅浅的痒的那种美妙。
“敏辉你看,今晚月亮也很圆”
“你别趁着我看不见又骗我!”
7
徐泽辉仍然在等待一颗心脏。
病情恶化得反反复复,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很多。就连经常给他刮胡子的王敏辉也意识到,徐泽辉真的瘦了好多。
徐泽辉经常问:“敏辉,我是不是等不到心脏了”
王敏辉都只好安慰他,但安慰着自己也会悲从中来。好像医患之间产生这么紧密的情感联系真的不好,但...没有谁回得了头。
即使活泼如王敏辉,也很难让徐泽辉再出现笑容,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消极,王敏辉束手无策。
直到有一天徐泽辉说:“敏辉,这段时间我很快乐,就像一个梦。希望你好好地做完这个梦然后继续向前走。”
8
王敏辉应该来上班了,身影却迟迟没出现。徐泽辉给他发消息:是不是又睡过头了
没有回音。微信电话拨出也没有回音。
徐泽辉预感到好像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傍晚,医生走进病房告诉徐泽辉,现在刚好有条件匹配的心源,让他做好准备马上上手术台。徐泽辉在进手术室前一分钟给王敏辉至今没有回音的微信发去一条:敏辉,我等到了。
没有回音。但手术室的大门关上,争分夺秒的移植手术开始进行。
9
徐泽辉醒了。
他不必再等待一颗心脏,因为他的胸膛里正有一颗心脏在鲜活地跳动。
他摸了摸下巴,胡子已经冒出来了,好想刮一下啊。
虽然现在还没法下床,但下床了一定让王敏辉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心跳声。
他打开手机充上电,发现跟王敏辉的微信界面仍然停留在他进手术室前发的那一条。
打电话。没有回音。再打,没有回音。
徐泽辉像疯了一样打了一百遍一千遍,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有人接了。
但那是王敏辉的家人。
听到对面说的内容以后徐泽辉大脑一片空白,只隐约捕捉到一些如”车祸“”捐献“的字眼,但他无法处理这些信息,好像新的心脏泵血能力还不足以让大脑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
10
给接受我心脏的人:
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不过摸摸你的左胸,我的一部分还是好好地在运转吧!
其实我做出这个捐献的决定是因为工作中遇到的一个患者,他依靠人工心脏活着来等合适的供体,我总笑他没有心跳,他说没心跳多帅啊。但我知道没人能比他更渴望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了。
所以希望你带着我的心跳,健康地感受这个世界。
心脏捐献者
11
眼泪打湿信纸,徐泽辉的手贴在胸前。
12
徐泽辉在等一个人。或者说是在等一段时间。
他每天早上都刮胡子,也会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说早安。
【双辉】两茫茫
*年代背景
*十年生死两茫茫
雨水降了,早稻要抛秧。稻苗头一次扎进齐它们腰的水里,密密匝匝的涟漪叫人分不清是稻还是雨所造就。王敏辉就是这个时候遇上徐泽辉的。
他家里有几亩水稻田,彼时水稻才出了芒,一阵风吹过,一片田的稻子摇来晃去。村子里人人都说,敏辉这孩子生得好俊,可惜了就是不会说话。
王敏辉确实好看,在风中颇有几分苇杆的样子,又总含着胸,多了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身上没几两肉,却也没人觉得他干瘦,是清瘦,颀长的身子再美不过。胸脯和小腹同未发育的小女孩一样平坦,衣服统统要改了才能合他的腰身。头发倒是多,遭乱的,总也理不顺,便随它去了。是芦苇顶着的,毛茸茸的苇絮。单看他五官的确远算...
*年代背景
*十年生死两茫茫
雨水降了,早稻要抛秧。稻苗头一次扎进齐它们腰的水里,密密匝匝的涟漪叫人分不清是稻还是雨所造就。王敏辉就是这个时候遇上徐泽辉的。
他家里有几亩水稻田,彼时水稻才出了芒,一阵风吹过,一片田的稻子摇来晃去。村子里人人都说,敏辉这孩子生得好俊,可惜了就是不会说话。
王敏辉确实好看,在风中颇有几分苇杆的样子,又总含着胸,多了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身上没几两肉,却也没人觉得他干瘦,是清瘦,颀长的身子再美不过。胸脯和小腹同未发育的小女孩一样平坦,衣服统统要改了才能合他的腰身。头发倒是多,遭乱的,总也理不顺,便随它去了。是芦苇顶着的,毛茸茸的苇絮。单看他五官的确远算不上漂亮,而整个人又是好看的。
人看到弯腰的稻子会想起丰收,看见弯腰的芦苇便觉得是河边正在刮一场清凉的风。
看到王敏辉的时候他正弯着腰扶直一棵快要没在水里的稻苗,徐泽辉便觉得自己被这样一阵风熏得找不着北。看得呆了,差点从田埂上跌下去。王敏辉听到响动,冲这边抬了头,没来由地漾出一个笑。徐泽辉见了,赶忙往前走两步,问有什么是自己能帮得上忙的。他这次来城郊,是奔一个远房亲戚的丧。父母都有事脱不开身,也无非是走个过场,便让还在念中学的徐泽辉来了。
王敏辉站直了,裤脚是挽着的,泥水漫到他小腿,亭亭站在水里。不说话,只偏着头看徐泽辉。徐泽辉当他是害羞了,欲说还休,便三两步往田边走,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敏辉指指自己的嘴巴,晃了晃头。用手指沾了水,在身边的旱地上一笔一划地了“王敏辉”三个字,写完再指了指自己。徐泽辉当即会了他的意,懊恼地道歉,“我不是故意要问,对不起。”而方才写了自己名字的王敏辉非但没有生气,还笑得灿烂。手在裤子上不讲究地来回蹭了几下,剥去了泥,葱白一双手十指修长。彼时徐泽辉脸已经红了,这双手微微颤抖着触了他的脸,又飞快地落下去背在身后。像蝶翕动的翅。
烈日当空,稻田里水光潋滟。徐泽辉头一次觉得晕乎乎的,像是喝了二两酒。心里清楚得很,不是太阳晒得他中了暑,发晕。是他面前这个说不了话的王敏辉,一双手火一样把他给点着了。
王敏辉也不是生下来就不会说话,只是小时候病了一场,连着烧了三天。起初只是嗓子哑了,公社的赤脚医生给他扎了一针也不见效。再后来他爹娘走投无路了,听信了个民间传的偏方,掐了最嫩的稻杆稻叶,加了水磨成汁喂他喝下去。他乖顺地一口一口咽,屋里弥漫了多日的药的苦香被稻汁的清香掩盖,病好后他便说不出话来了。
他原先唱歌是顶好听的,念出来的词像是他故乡密布的河网周遭长着的芦根。别人说义乌话软糯,他声音却是脆的,如果一首义乌小调真能从中间掰成两段,指不定能发出脆响,迸溅出沁甜的汁水。
王敏辉的娘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小学老师,明明自己已经哭肿了眼睛,却还很柔地摸着王敏辉的脸,安慰他,“孩子,你喝了稻汁就好了,你愿不愿意相信你是水稻托生的。稻子和芦苇是亲戚,它们都韧,风怎么也吹不倒,你也不会。”
那以后王敏辉也没再去学校了,他是喜欢帮着家里照料那几亩水稻田的,余下的时间便跟着他母亲学认字,写字。他伶俐,学得快,写的字也娟秀。农闲的时候他便捧着脸坐在田埂上,望着接天的稻子出神。往往能就这么坐上一整天,手时不时搅水,就有透明的虾米游在他手边。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逗虾,任由清风徐徐把他额发吹得翻飞。
徐泽辉回了家便央着父母请人上王敏辉的家里提亲。他父母原是不同意的,可徐泽辉还没成年便已经反骨梆硬,拿了这辈子非王敏辉不娶的架势。他父母也只好依了他。
王敏辉家里先前还为他的婚事犯愁——说不出话的孩子又怎么嫁的出去呢。徐泽辉家里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他们自然是喜出望外。徐泽辉多挺拔一个小伙子,上过中学,还是城里人,坏不了。
新婚那夜两个人对坐在乌木打的婚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徐泽辉刚满了十八,下巴上才冒了些青黑的胡茬。王敏辉大他半岁,比徐泽辉稍高些,却也还半青,是小满后方才灌了浆的稻穗。
但本能里的东西是无师自通的,徐泽辉见了王敏辉便觉得自己身上要着火,此刻也不例外。血液全往一处涌,把他裤子撑起来一个弧度。王敏辉长到这么大,头一次看到人这样,但再如何心里多少也明白。顷刻羞赧得脸通红。徐泽辉想找些什么来说,又再讲起初遇的那天。说他爱惨了敏辉,把稻田里的水全都换成清冽的酒,全都喝下去也抵不上他当时万分之一的燥热。自己真实运气太好了,不早不晚,在那片稻田旁遇上了王敏辉。
王敏辉垂着眼睛,抓了徐泽辉的手牵到自己的膝上放好。摊开他的手掌拿自己的手指在上边写字。王敏辉指头上有薄茧,是稻芒和糠壳刮擦所致。徐泽辉是城里人,手是光滑的。王敏辉写得很轻,像拿了芦苇的絮在轻扫徐泽辉的手掌。
很痒,徐泽辉战栗。
王敏辉写道,“暖风熏得游人醉。”
“醉”的最后一竖是刻意拖长了的,手指游到徐泽辉的手腕,再往下解了他的衣衫。徐泽辉也不躲闪了,握了王敏辉的手腕,往后一带。
后来王敏辉怀上孩子了,比了手语说要闻稻花的香,徐泽辉从田里给他扯了一捆插在玻璃瓶里。稻花香不仔细闻是闻不到的,花苞也小,一粒一粒的。王敏辉把稻掰下来一杆凑到徐泽辉鼻子底下叫他闻,稻芒扫得王泽辉鼻尖发痒,又夺了稻芒来搔王敏辉,让他笑得倒在徐泽辉怀里。所以孩子的名字也早都定好了,叫芒芒。稻芒的芒。
生孩子的时候一天一夜孩子都没见落地,水烧开了几轮。他说不来话,痛了也叫不出声。嘴巴大张着,一双眼睛里像要被取鹿胎的母鹿,盛满了水。实在没辙了便送进城里的卫生所,徐泽辉抱着王敏辉跑了一路,愣是没让他脚挨着地。人送进卫生所,徐泽辉手跟要断了一样疼。一个小时后出来个穿白大褂的,问出了点状况,要保大还是保小。
徐泽辉在门外一个劲说出了事要保大,最终护士抱出来个浑身青紫的婴儿,生硬地同他讲:恭喜,同志你得了个闺女。
后来孩子上了小学,不知怎的落了个口吃的毛病。别人笑话他,说她娘是个哑巴,她天生说不好话。芒芒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娘,十岁生日当天和同学打架了。晚上徐泽辉下了工才把她从学校里领回家,芒芒哭着说别人骂她妈妈他才打的人。芒芒也像头发疯的小兽,听她班主任说,愣是把两个男生的耳朵都扯红了。
徐泽辉问他,“骂你妈妈什么?”心里可怜这个孤雏,又替王敏辉感到凄惨。他终其一生也无法对他的孩子说上哪怕一句话,该有多委屈。
芒芒吸着鼻涕答——这孩子哭起来更是说不好话——说那人骂他娘是个哑巴。徐泽辉把女儿揽过来抱在怀里,问他,”你在乎你娘是个哑巴吗?“芒芒低了头不说话,眼泪滴在他爹的裤子上,裤面上满是灰,一滴一个泥印子。“你都不知道你妈妈有多爱你......”
芒芒过生日,徐泽辉想着的却是王敏辉。十年生死两茫茫。记得孩子出世前他们睡在同张床上,王敏辉不会说话,却又是个明眸善睐的,眼睛帮他把话全说了。王敏辉牵了徐泽辉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另一只手捧他的脸,眼睛睁得好大,是有话要说。徐泽辉帮他把话说了,“孩子出生后你担心他不知道你爱他,因为你说不出来话。”
王敏辉点头。
“这哪犯得着你担心,你花了整十个月把她带来这事上,这她还能不知道。”
听罢王敏辉又摇头,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泽辉又讲,”那我替你同他讲你爱他,讲十年,十年得记一辈子吧。我还要替你说'我爱你',对你说一辈子,替你把没说的都补上。
徐泽辉牵着刚满十岁的女儿的手哄她睡觉,小姑娘长得高,十岁便已窜到了她爸爸的肩头。一双眼睛像足了她母亲。夏夜里摇蒲扇远没有晚风来得有效,窗正大开着。
晚风席卷着稻香,轻抚徐泽辉的脸。
Fin.
【双辉】人鬼情到底了不了了
设定来源:电影《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
但超级清水天然健康绿色无公害
Happy Halloween!🎃
1
靠小商品发家的王家近两年已经成为初具规模的商业集团,不可避免地卷入各种斗争如内有子女争遗产,外有不同集团争市场,还有感情生活中争女人男人...啊不是。
王敏辉作为王家的小儿子,是一位平平无奇的音乐戏剧系在读研究生,每天的生活不是排练演戏就是练声练舞,在一众学习商科专业的兄弟姐妹中显得格外有艺术气质。
但与兄弟姐妹们丰富的情感生活不同,王敏辉是一个母胎单身。
师姐每天都在见缝插针地催他去谈恋爱,但王敏辉觉得自己始终没有遇见能...
设定来源:电影《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
但超级清水天然健康绿色无公害
Happy Halloween!🎃
1
靠小商品发家的王家近两年已经成为初具规模的商业集团,不可避免地卷入各种斗争如内有子女争遗产,外有不同集团争市场,还有感情生活中争女人男人...啊不是。
王敏辉作为王家的小儿子,是一位平平无奇的音乐戏剧系在读研究生,每天的生活不是排练演戏就是练声练舞,在一众学习商科专业的兄弟姐妹中显得格外有艺术气质。
但与兄弟姐妹们丰富的情感生活不同,王敏辉是一个母胎单身。
师姐每天都在见缝插针地催他去谈恋爱,但王敏辉觉得自己始终没有遇见能让心中的小鹿为其乱撞的人。同事里很多帅哥美女,观众里也不少。但王敏辉觉得,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
2
在距离王敏辉就读的音乐学院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派出所。
最近派出所很热闹,因为有一位新民警加入了这个大家庭。
这位新民警叫徐泽辉,本地人,长得高又白净,身材适中,居家旅行必备的优良女婿人选。
帅小伙子大家都喜欢,但熬大夜写文件值班抓人一件事不落下他,街坊邻里纠纷都让他去现场,毕竟帅哥被当事人骂的概率会低点。
片警第一个月,徐泽辉觉得自己已经见证了世界上人类可能做出的所有荒谬行为,挨的骂也是之前二十几年的总和。
3
徐泽辉成为片警半年后的某一个普通的周三。
他正跟同事感慨没有案子的派出所还是很悠闲时,派出所接到报案称音乐学院出现电瓶车被盗事件。
那一刻开始徐泽辉相信老天会听到自己的感叹,学会了再也不说自己闲。
他与同事前往音乐学院调查案件情况。
徐泽辉刚进入校园时,王敏辉正因起晚了要迟到而百米冲刺出校门赶去另一个校区。
在他模糊的奔跑视野中,有一个身穿制服浓眉大眼的警察小哥进入了他的视线,警察小哥似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警察有点帅哦”王敏辉心想,但这个念头随即被再不出现在课堂上自己可能会死得很惨的求生欲盖过了。
4
最近有一起酒吧连环投毒强奸杀人案引起了全市公安的关注,嫌疑人流窜于全城的各大小酒吧,随机选择作案对象,目前已经导致两名女性被强奸,一名男性被杀害。
因为派出所周边酒吧众多,徐泽辉光荣地加入了晚间便衣巡查的队伍。
派出所的民警们都不得不承认,徐泽辉这个小伙子是有点会穿衣服的,换上自己的衣服完美融入酒吧的年轻人中,黑眼圈和胡茬更显真实。
因此徐泽辉无法缺席任何一次值班时间段的便衣巡查。
5
一部剧杀青宴结束,王敏辉跟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到了学校附近的网红酒吧续摊。
又几杯酒下肚,王敏辉已经有点头晕,一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同事跟陌生人起了冲突,从对骂到推搡,隐隐有打起来的趋势。王敏辉马上让还清醒的同事报警,自己过去劝架。
他努力将两人分开,僵持中又努力对同事喊到:“哎呀哥,消消气,今天高兴日子别计较那么多。”没想到同事听完怒火更上一层,又继续隔着王敏辉与对方动手,有两巴掌甚至落到了他背上。
正当王敏辉心里救命到第五十次的时候,一对男女出现并迅速将双方分开,王敏辉感觉自己拉着同事的力突然落空,抬眼看到了貌似有些熟悉的脸,这张脸在此刻仿佛写着王敏辉的救命恩人几个字。
王敏辉想,他有点帅啊。
这对男女出示了警官证,打算将双方带回所里了解情况,其中的男警官很有礼貌地请王敏辉一起到所里配合做笔录。
徐泽辉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十二个小时睡眠以后神清气爽,一醒来就看到今晚又有便衣巡逻任务,心情还算不错地打开衣柜挑选今晚的着装。
天气渐凉,秋意浓厚,他选择了自己从中古集市上淘来的皮衣,再挑了合适的内搭和下装,抓了两把头发出门。
正在巡逻路上,他接到所里的警情,内容显示隔壁酒吧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民警小徐从警以来出警最快的记录诞生了,十秒钟。他与同事迅速控制了当事双方,并把相关人士都带回所里接受调查。
6
凌晨三点的派出所内一派热闹景象,光看着就觉得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徐泽辉正在给劝架的人做笔录,身份信息确认后他发现这个看起来清秀的男生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于是贴心地问:“你们学校前段时间有偷车事件,你的车还安全吗?不安全随时跟我说。”
王敏辉在此刻突然想起,眼前的警官就是那天校门见到的帅气警察小哥。
他便衣的样子可比制服帅多了,大银链子和皮衣,简直比无间道还帅。
王敏辉感觉自己心里的小鹿好像醒过来了。
于是王敏辉问:”警官,你叫什么名字啊,下次要是我遇到这种事情一定马上找你。今天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同事实在是喝得太多了。“
得到了警官名字的王敏辉走在回家路上美滋滋地想:”徐泽辉。他也有一个辉诶,如果像微博上说的,我们可以组一个双辉cp。会不会有人给我们写东西呢,要不我自己...“
7
排练厅的休息间隙,王敏辉点开朋友圈看到有人分享了最近热演的一部音乐剧中的选段《一百种死法》,他好奇地点开试听。
「这时代有一百种死法,
每一种都像笑话。
累死、饿死、撑死、淹死、吓死、笑死、气死,
还有 被砍头的路易十六!」
他觉得这个歌词还挺有意思,这时代哪还有什么正常死亡啊,全是笑话。
晚上回到家,王敏辉点了外卖准备洗完澡以后吃,所以就让骑手直接放在门口。最近的新剧体能消耗大,他的健康餐也是充满能量的类型。
正当王敏辉一边吃着一边看剧本的时候,他突然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8
王敏辉变成了鬼。
是的,他悲惨地变成了游离在人类世界之外的冤魂,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死因,也不知道究竟是自然死亡还是被人谋杀。
好像五分钟前还在笑话别人的死法诶...
他看着安然躺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心中没来由地涌上一阵悲伤。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在家中,本来联系就少,师兄师姐也许貌似可能会被自己现在这样吓晕,好像真的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吗?
王敏辉灵光一闪,想到了帅气逼人啊不对...一身正气的徐泽辉,他莫名觉得这位警官看起来应该有能力帮助自己找回死亡的真相。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帅。
9
有一位远近闻名的神婆叫顾姨。
姨算东西可准,消灾挡邪也很有一套方法,大家都很尊敬她。
但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是替人做媒,或者可以说是替人和鬼做媒。当然,顾姨从来不干那档子缺德的事,她经手的都是在不伤害双方的情况下,对双方有一些小益处的case。
搞艺术的多少信点,王敏辉此前也听过顾姨的大名。所以此刻他正前往顾姨的住处,用飘的。
没有实体还是有一些好处,比如穿墙,又比如走路不费力,但不能离地面太高,能量还不足以支持。
当王敏辉找到顾姨,睡眼惺忪的顾姨眼睛立马瞪成了铜铃。
”可怜孩子,你要找谁帮你,姨给你看看。“
王敏辉报了徐泽辉的名字和他偷看来的身份证号,紧张地等待顾姨的结果。
顾姨一顿操作,罢了睁开双眼一拍桌子:”能成!“
与损阴德的普通冥婚不同,顾姨做的媒更像是一种双方互利的契约,要注意的是需要生人没有排斥意愿才能礼成,且形成关系以后只有生人能看见鬼魂,需要定时用香火供奉,以防鬼魂能量过低导致魂飞魄散。
顾姨问了徐泽辉平日常去的地点,决定等自己第二天睡醒就去蹲点放东西。
10
徐泽辉顶着黑眼圈走出派出所,通宵值班还是会给人的精神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他恨不得一秒就能躺在床上。
正这么想着,他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突兀的物品,往日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他走近看,花坛上摆着一把折扇,上面好像印了一黑一白两个穿着古代衣服的人。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来打开了。
11
到底是怎么回的家徐泽辉已经没有记忆,但自己醒来的地方一定不是家里。
环顾四周,净是花花绿绿的法器和装饰。
徐泽辉心想:这什么暴发户品味。
王敏辉出场了,他飘向徐泽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走路。
看到徐泽辉眼里的疑惑,王敏辉只好先开口:”呃,徐警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在音乐学院读书,前几天因为半夜酒吧打架我去劝架还跟你去派出所做了笔录。“
徐泽辉想起了这个看起来清秀又有些内向的男生,正想去握个手表示亲近确抓了个空。
这一抓,一人一鬼都石化当场。
王敏辉:啊啊啊完蛋了完蛋了他要被吓到了!!
徐泽辉:我是不是还在梦里?
这时基层民警的脑瓜子突然转得飞快,结合身处环境和眼前人,哦可能不是人...想到了些什么。
“你...你不是人?”
王敏辉不知如何才能化解现在的局面,只能扶额答道:“我曾经是,但现在确实不是...”
“......”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徐泽辉一边缓缓警惕退开一边默念,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大学时丢掉的马原毛概找出来烧完拿灰配水吞下去。
12
当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徐泽辉终于认清现实愿意开口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说要我当你老公?“
王敏辉:”重点不是这个!是你愿不愿意帮我查死因然后给我烧香!我也会给你手上的案子提供我能获取的信息。而且我找到死因以后应该就会去投胎,你就自由了。“
民警小徐想到可以让桌子上堆着的文件案卷统统消失原地下班,一口就答应了。
肯定不是因为有人会叫他老公。肯定不是。
13
于是王敏辉跟徐泽辉回家了。
小小的一居室不容二人,但能容一人一鬼。对王敏辉来说到处都是可以休息的地方。
回家前徐泽辉顺路去买了香炉和香,给王敏辉及时续命。
虽然徐泽辉有的东西自己也有,但听到徐泽辉洗澡的动静王敏辉还是不自觉地脸红。
半夜借着月光看徐泽辉的眼睛鼻子,还有冒出来的胡茬,王敏辉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虽然是一只鬼,但小鹿正在无形体的心脏内撞来撞去。
14
对于徐泽辉来说,拥有了王敏辉无异于在办案时拿到结果反推过程,因为王敏辉能自由穿梭在世间,什么犄角旮旯的事情他都能去目击。
某天下午徐泽辉正在焦头烂额赶材料时,王敏辉披着晚霞从办公室门口冲进来,徐泽辉看着他数日如一激动地转述着嫌疑人的行为和行踪,突然感觉片警生活也不是那么冗长又无聊。
王敏辉好像一个太阳,用他又多又密的话填满人的内心。
月底的例会上徐泽辉受到了表扬。
会后,在同事的包围中,他向站在角落的王敏辉送去了一个wink。
15
徐泽辉得到了从警以来的第一个小长假。
但他没闲着,熬着大夜看王敏辉家附近的监控,查王敏辉通话记录和社会关系。
虽然很努力,但一无所获。
王敏辉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徐泽辉有点担心,默默地多点了几根香。
也默默给自己多点了几支烟。
正当他漫无目的地翻着案卷的时候,之前让他熬得发际线后退一厘米的连环投毒强奸杀人案案卷出现在他眼前。
他留心了一下他跟王敏辉第一次见面那天犯人的行踪,发现犯人到过酒吧附近。
他突然有一个很牵强的想法,但得再查查才能确定。
16
经过找外卖平台后台数据和数次探监,徐泽辉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那天给王敏辉送外卖的快递员就是犯人的同伙,王敏辉原本是他们的目标,但因为劝架后直接去了派出所没有回到位置上再喝一杯酒,得以躲过了投毒。但同伙心有不甘,于是再次投毒。
王敏辉听完,一方面是庆幸自己命大,没有在徐泽辉英雄拉架之前就死掉,但一方面也恨自己没有防备心。
徐泽辉见状安慰道:“敏辉,没有关系,至少我们把凶手绳之以法了,能够给你一个清楚的死因。”
王敏辉:“敏辉?你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无论是生前还是现在。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
17
徐泽辉这是跟我告白还是给我发好人卡?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好像他还是挺合适的嘛...他工作辛苦但我能一直在他身边...啊啊啊王敏辉你想什么呢,这么多同事给他介绍对象他都看不上,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孤魂野鬼啊!!
18
王敏辉开始躲徐泽辉了,但其实躲得不远。
他在能刚好看到徐泽辉而徐泽辉看不到他的地方观察着徐泽辉说完那句话以后的生活。
好像没有什么不同,还是被介绍对象,还是熬夜值班,还是一天到晚尝试调解然后被骂。
看来他少了自己,生活也不会改变嘛。原来一直真正孤独的只有我一个人,噢不,现在是一个鬼了。
19
徐泽辉其实知道王敏辉暗中观察他,他也知道王敏辉躲在以为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确实有很多时候他看不见,但是偶尔有几次王敏辉粗心,影子映在玻璃上。他知道王敏辉一直都没有离开,只是在偷偷看着自己。
徐泽辉其实很想找到王敏辉,跟他好好谈一谈。但每次他一有这个念头,王敏辉就会躲得无影无踪。
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你要是离开我以后会去哪呢?我离开你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这些问题在他心里徘徊了很久很久,但他好像无法开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跟王敏辉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俩的关系,还有说清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后,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其实很害怕失去,也害怕告别。
所以他努力忽略偶尔出现在余光中的王敏辉,尽可能的保持正常的生活节奏和状态。
但好几个瞬间,他都会不自觉地想念从前王敏辉出现在这个地方时的情形。
好像少了他,一个鬼,生活会变得有点空旷,有点孤独。
人鬼到底是殊途还是情未了?徐泽辉没有答案。
直到他某天下班,偶然看见地铁站灯箱上的《人鬼情未了》宣传海报。
20
王敏辉离开徐泽辉的生活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但徐泽辉依然每天都烧很多柱香。
今天难得在正常的傍晚回家。
徐泽辉开门,对着空荡荡的一居室说:”听说有一部音乐剧正在演,打算请你去看。我买了两张连坐票,所以你不能让我浪费钱哦。这部剧是《人鬼情未了》。“
21
事实证明,爱情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王敏辉蹿出来的速度大概也就是四分之一光速吧。
至于投胎嘛,那就是顾姨的工作内容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