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幻】牙
0、
金掉了颗牙。
不是乳牙，到了这个年纪也不可能还有乳牙了。总之两个人正说着话，金的牙就掉了。
紫堂幻有点慌，金倒没啥反应，只是笑笑说了声没事，然后满不在乎地将掉下来的那颗牙随手丢到了路边草丛里。
紫堂幻朝那个地方多看了几眼。
和金分别后，紫堂幻悄悄折回去，把那颗牙捡回了家，埋进了花盆里。
当然不是想让它发芽，一颗牙也不可能长成苍天大树，但紫堂幻就是想把它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那是金掉的一颗牙。
1、
牙不是无缘无故掉的，紫堂幻也不是无缘无故捡起来的。
这颗牙，是金为了他而掉的。
2、
起因是个足以被称作“老套......
0、
金掉了颗牙。
不是乳牙，到了这个年纪也不可能还有乳牙了。总之两个人正说着话，金的牙就掉了。
紫堂幻有点慌，金倒没啥反应，只是笑笑说了声没事，然后满不在乎地将掉下来的那颗牙随手丢到了路边草丛里。
紫堂幻朝那个地方多看了几眼。
和金分别后，紫堂幻悄悄折回去，把那颗牙捡回了家，埋进了花盆里。
当然不是想让它发芽，一颗牙也不可能长成苍天大树，但紫堂幻就是想把它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那是金掉的一颗牙。
1、
牙不是无缘无故掉的，紫堂幻也不是无缘无故捡起来的。
这颗牙，是金为了他而掉的。
2、
起因是个足以被称作“老套”的英雄救美情节。也许是因为走出商店时被人撞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被要求带路时温声拒绝了。总之当紫堂幻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几个小混混围住了。
那边人狞笑着让他掏钱出来，再给他们赔礼道歉。紫堂幻一时有些慌乱，随即忆起先前长辈的告诫，定定心神暗暗谋划好紧急情况下的逃脱路线，到底选了交出钱来明哲保身。他垂头去翻书包，同时不动声色地后退，正要递出钱夹——
“喂——！你们在干什么！！”
……啊。
对方或许是好心，但总之是办了坏事。紫堂幻堪堪取出钱包的手顿在了原地。几个小混混当即恍然大悟地跳起身，领头那人冷哼一声：“我说你怎么这么配合，原来是拖延时间，还有帮手呢？”他没给紫堂幻任何辩解的时间，扬手就向着自己面上招呼而来。
拳风袭近，躲想来是躲不开了。紫堂幻不由得闭上眼等候对方这一击命中。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未到来，他只听见身前混混不爽的骂声。
睁眼之时，入目的是并不算高大的身影。少年穿着与自己相同的校服，头上戴了顶鸭舌帽压住那头金发。他转过头来向着自己爽朗地笑笑：“你没事吧？”
紫堂幻认出这是自己的同班同学，金。他性格开朗，乐观大条，在学校里还蛮受欢迎的。可金和自己算不上多熟，只能说是点头之交。为什么……？
紫堂幻有些愣神，金却已抓住他的手向着小巷外奔去，嘴上喋喋不休：“不用担心，我来之前已经报过警啦。现在只要等警察来就好了！”他几下击退一个靠上来的混混——紫堂幻记得，年级里是传闻过金有学什么功夫——随手捞起他丢在巷口的书包，金语气颇为认真：“警察应该快到了——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忍气吞声啊！顺从他们只会让那些家伙变本加厉……”
3、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往上冲，尽量听从他们的命令，保全自己为先。不要仗着自己学过点跆拳道就什么也不怕直接和他们对抗……”金颇为懊恼地垂下头聆听着教导。及时赶到的警察已经将几个混混控制住，两人也能松口气了。
那边警察苦口婆心的教育终于是结束了。金拎着包站回了紫堂幻旁边，嘴上轻声抱怨了几句，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紫堂幻本想笑笑，但回过身来瞥见对方面部的红肿，登时散了笑意——想来是金替自己接下了那一拳。他思索片刻，转身向那边警察要了一次性冰袋，递给了金。
金看着那冰袋，愣了一愣，随即赶忙摆摆手：“就是肿了一点而已，用不着冰袋啦。痛倒也不是特别痛，就是牙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磕到了，有点难受——诶？”
两人眼睁睁看着那颗白色的、小小的、好像是牙齿的东西从金嘴里“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感觉要掉了。”
这下真的掉了。
4、
“看来他们得在派出所多待几天了。”金“哈哈”笑着欠身将牙捡了起来，又拿去展示给了警察。拍照、处理、鉴定，忙过一堆事务后金又站回了紫堂幻身边。
“他们说最好去植牙，费用会由那些人出。”金扬了扬手上已经洗干净了的那颗小小的牙齿，笑容依然灿烂，只不过肿了的左半边脸看着实在有些违和。紫堂幻轻叹一声，没怎么犹豫，抬手将冰袋贴到了他脸上。金被这低温激灵灵惊了一跳，正要说什么，又听见紫堂幻开了口——
“这颗牙是因为我掉的。”他说，“我陪你去植牙吧。”
5、
金与自己约好了，周末去医院植牙。
星期六当天下午，紫堂幻整理好物品，拿起为金搜集的植牙资料，将要出门时没忍住回头瞥了眼摆在窗台边的花盆——花盆内空空荡荡，褐色的泥土之上空无一物。但是紫堂幻知道，那里面埋了东西。
是一颗牙齿。金掉的牙齿。
金说已经拍照留了证了，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于是他将它丢进了草丛。
紫堂幻犹豫了许久，在金走后，把它捡了回来，埋进了花盆里。
当然不是想让它发芽，一颗牙也不可能长成苍天大树，但紫堂幻就是想把它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简直就像是一粒种子。紫堂幻想。
不过它并不是种子。
6、
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候了没多久，紫堂幻便看见少年招着手向这边奔来。他仍旧带着那顶帽子，只是身上换了休闲服。
“为了不迟到，我提前走了这条路好几次呢，还好这次没迷路！”金抬臂抹去额上汗水，如午后天空般澄澈的眼闪闪发亮，“让你久等啦！紫堂！”
“没有，我也才刚来。”紫堂幻笑着将那叠厚厚的资料递出，于是立即收获了金惊喜的感谢。
“那就走吧？”
……
去检查带着帽子总是不方便的，于是金将那顶黑白相间的鸭舌帽给了紫堂幻保管，自己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发进了诊室，徒留紫堂幻一人在外等待。等候的过程漫长而无趣，紫堂幻却并无怨言。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捧着金方才脱下放到自己手中的鸭舌帽，抬眼去看墙上贴的“护牙小贴士”。一字一句盯完后又低头去读那叠他已经翻熟了的植牙资料。在翻到第三遍时，金终于出了诊室。
“抱歉啊紫堂，让你等了这么久……”金像是有些愧疚。紫堂幻倒是觉得无关紧要。幸而对方思维跳脱，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地方。
“唔，好像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好。”
紫堂幻应道。
7、
六月份的白天很长，两人出了面馆时太阳还没落山——去那里吃晚餐是金提议的，他说那家店味道很好，紫堂幻不尝一尝简直就是损失。于是他们一起去了。
老板很热情，见两人走进店就欣喜地上来招呼。金也轻车熟路地坐下点了两碗面，而后兴奋地向紫堂幻介绍起面馆美味的菜肴，直到面上来了才停了嘴开始大快朵颐。
面的味道很不错，或许以后也可以来看看。紫堂幻想。
留下两个空碗，或许也该离开了。站在面馆门口时是傍晚，金又出了声——
“紫堂，我送你去车站吧？”
没有理由拒绝，也不应该拒绝。于是紫堂幻点头。
“麻烦你了。”
夕阳如丹，万物尽染。沉沉大海中的游鱼，也终于在此时翻滚出瑰丽的鳞光。
“好漂亮的晚霞！”金眨眼望向遥遥晴空，如此赞叹道。
是很漂亮。紫堂幻抬头。
余霞散成绮。夜幕将垂，黄昏已近。
公交车站就在不远处。金拿手机查了软件，紫堂幻要坐的那班车要不了多久就会到。也是时候分别了。
“啊对了紫堂。”抬步踏上公交站台，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挠挠头，“医生说，植牙要花半年诶……真是好久好久啊。之后还要复诊什么的。”
“……抱歉……”负罪感再次涌上心头。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金是个很健谈的人，积极外向，和他在一起总是会让人无比轻松……也难怪会那么受欢迎呢。
他是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存在。也是自己最为憧憬的模样。
……
“没关系。”爽朗的嗓音径直打断了紫堂幻的思虑。他抬眼望向他。少年笑容明媚，如同一轮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活力无限，将黄昏时分的些许悲意驱散得一干二净。连身后那枚艳丽的残阳都远没有他耀眼。
“我想说的是——紫堂，你愿意之后也陪我去医院吗？”
紫堂幻仿佛看见那颗花盆中的牙齿突破层层阻碍，探出厚厚土壤，悄悄发了芽。
“……我愿意。”
金的笑容越发张扬。
“那就加个电话怎么样？之前都是在学校里交流的，在手机上应该会更方便吧？”
“……好。”
保存下电话，再添加好聊天好友。金的样子颇为得意，像是达成了什么觊觎已久的成就。公共汽车就快到了。紫堂幻犹豫片刻，还是将自那以来的疑问说出了口。
“那个……金。”他顿了一顿，“为什么……你当时要冲上来帮我呢？毕竟与你无关，我们也不熟，直接走掉……也没问题的吧。”
“欸？这个吗？”公车缓缓入站，金眯了眯眼，轻声笑笑，“因为我看不得这样的事啊。怎么样都好，欺负别人就是不对的。而且——”他抬眼望向紫堂幻，湛蓝的眸好似广袤的天空。
“我想和紫堂做朋友。
“很早就想了。”
8、
紫堂幻坐上了公共汽车。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因此能看见金在站台上朝自己挥手。笑着予以回应后，公车慢慢开动，金的身影伴着公交站台逐渐远去。紫堂幻的思绪又回到了方才——
在说完那番话后，金便直接忽视了自己的愣神，指着在站台边停下的公交车将自己推了过去。终于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顺着人流踏上了公车入口的台阶。
“那紫堂，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拥挤之中，紫堂幻好像听见了金的声音。他转过头，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看见了金明朗的笑容。
——紫堂幻不禁也笑了起来。他垂眼打开方才加上的聊天软件，顶上是金刚刚发出的好友验证信息。
按下对话框，紫堂幻在弹出的键盘之上郑重打出那几个字，最后点击了绿色的发送。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9、
紫堂幻做了一个梦。
梦中，那颗花盆里的牙齿长成了高高的枝丫，生出了小小的嫩芽，结出了圆滚滚的花苞，最终绽放为了无比绚烂的花朵。
——那是比晚霞还要美丽的颜色。
10、
紫堂幻种了颗牙。
当然不是想让它发芽，一颗牙也不可能长成苍天大树，更不可能让牙主人的这颗牙长回去。但紫堂幻还是种下了那颗牙。
紫堂幻没给它浇过水，也没给它施过肥，它也始终没有呈现出不同的模样。但紫堂幻知道，那颗牙会在何时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比夕阳还要美丽。
那是紫堂幻种的一颗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