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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陵王和傅融跟着骛骛子穿梭树林灌木。

  “绣衣楼养猫也不错。”

  “养猫？绣衣楼还不像动物园？”

  飞云、绣球、各种鸢、各种马、眭固的兔子、庞统的雀儿、成了精的葛洪、化了鬼的张修，炸炉子的史子眇……

  还有胡乱跑的陆绩。

  吃喝拉撒睡都得管都要钱，傅融多才多艺还省钱真是硬生生逼出来的。

  “去去去……”

  陆绩抱在橘子树上，朝树下的狼扔未成熟的青橘子驱赶。

  狼没有狰狞嘶吼扑树啃咬，仿佛通了人性如家犬蹲坐、仰望，深绿色眼珠掩饰不住的“耶？这是谁家的傻蛋儿”。

  陆家遭难，自己被士族轻视就算了，这年头竟沦落得挨野畜轻视！

  何等耻辱！

  陆绩愤怒碾压本能恐惧：“我是吴郡陆氏的子孙，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狼显然不懂陆绩言语，以为他在嗷呜叫，受感染也嗷呜叫起来。嗷呜会传染，一匹狼叫，一群狼跟着叫，有的往地上一躺，不想叫也得配合叫，脸贴地滚土摸鱼叫。

  家猫十有七八讨厌家狗，同理，野猫十有七八讨厌野狗。骛骛子完成任务带到地方，听到这刺耳嗷呜声，迅雷不及掩耳挥爪子就近暴揍其中一只摸鱼狼，了事拂毛去。

  “嗷呜嗷呜嗷……”

  无辜被爆揍的狼捂着鼻子，痛嚎。

  “猫儿还是不能养，否则飞云不得揍成‘飞雨’嗷嗷哭。”广陵王摇头啧啧。

  傅融皈依狗狗教，稀罕飞云，百忙中还研究小狗心理学。绣衣楼日常鸡飞狗跳兔子闹，再养只狸猫，干仗拆家是肯定的。她可没有修家闲钱，全靠傅融左省省右抠抠攒些小金库。

  陆绩原本一人时不怎么惶恐甚至还呼喝几声，一看见熟悉面孔，害怕腾地涌上心头，忍不住颤抖直哭：“你们……干站着？！有……有狼围着哎！”

  孙策庐江围城屠戮陆家，陆家紧急求救，吴郡其他士族豪强就是这样干站着，谁也没有伸出援手。命大逃过一劫，陆绩还是对“围观”产生严重心理阴影。

  傅融慢悠悠踱步到树底下：“教你打算盘，一眼没看着就没影了，你挺能耐啊？怎么，这会子狸猫上树挂爪子下不来了？”

  不见陆绩到处找，看见了莫名来气，说话都不禁阴阳怪气。

  “伍丹喜欢香囊，我为什么不能给她搞一个？我又不是你，才不让袁家人白占她便宜！”

  “你是不是吴郡陆家人？橘子贤声白捞的？韬光养晦陆逊没教？！”

  “我当然是！永远都是！天塌地陷汉室颠覆我都是！我不过天生早熟开慧而已！橘子是我自己省嘴出来的！我没有偷！！没有炒作！！！”

  “你们……你们净欺负老实人！”

  陆绩委屈死了，十二分介意别人质疑他偷橘子炒作孝心牟取名利铺垫仕途，不如族侄陆逊成熟可靠志虑忠纯，不配成为吴郡陆氏东山再起的未来，便不避讳广陵王，少年激动开始口不择言。

  “韬光养晦、韬光养晦……逢人都说‘韬光养晦’！结果呢！陆家天天韬光养晦，孙策一通快仗打残了！你韬光养晦，袁家早早提亲纳字，姑娘准备嫁人了！”

  “她一辈子都跟袁家过完了，你韬光养晦留着驮碑守坟呐！做怵头王八就是做怵头王八，少拿‘韬光养晦’自欺欺人！”

  现在的熊孩子胡言乱语都那么诛心！

  傅融破防，手指略微颤抖指树上的陆绩，干涩地对广陵王说：“带这个……熊孩子……得加钱。”

  “我的财务情况你是知道的，要不咱们把‘熊孩子钱’算陆逊头上？”广陵王一如既往讨价还价。

  “只要到账，算谁头上都可以。”傅融重复强调，“只要到账，到账！”

  “你们汉室怎么这样！一说不过就打世家的银钱主意！有没有良心！失不失礼！”陆绩窘迫抱着树干，关乎切身利益依旧反应滴溜快。

  “良心？盘官不剥民，这就是良心！大大的良心！”

  “到处乱跑，扒树上被狼围一圈进退两难就不失礼？”广陵王抬头对陆绩说，“趁狼不饿没有攻击，我们还在这儿，你快下来吧。”

  荒山老林总不安全，有事回去掰扯。

  “你让狼走远！”

  “好好好……”广陵王安抚陆绩，协调傅融，“你不是研究小狗心理学吗？狗是驯化的狼，狼是未驯化的狗，心理和狗也差不多吧？你看……”

  “同是大夫，你拿兽医医人？”

  傅融绝杀反问。

  他其实也觉蹊跷。

  人害怕撞见山林野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们成群出没，无条件无区别围杀致命，不论肚子饿不饿。而这群狼，在保留狼的纯兽性同时，也存在狗的通人性。

  它们……是被驯化的狼！

  懒散嗷呜悠然自得，眼神暗戳戳犀利盯着广陵王不放。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傅融警铃急响，严厉大喝：“陆绩！熊孩子赶紧给我下来！现在！立刻！马上！”

  “我不！我小路走得好好的，采这花儿哼着歌，突然就被狼群截了！要不是我山林生活过树爬得快，你们这会子都收不到我全尸！”

  陆绩真被狼群追撵吓住了，死死扒住救命树干，甩着泪水连连摇头。

  广陵王知道陆绩性格，这时候与其把他当娃儿喝吼，不如大人一样谈判。

  “陆绩，太阳不久彻底落山，夜晚是野兽狩猎狂欢。你不怕死耗在树上，我们怕，肯定不会多留。”

  “江东使者不告而走，本就失礼在先。我堂堂广陵亲王屈尊上山找寻，尽了汉室最高待客诚意。他日周瑜陆逊讨上门来，我仁至义尽不愧指摘，只能说吴郡陆氏祖坟触霉头，东山再起关键之际出了个讨好女人不要命的憨痴子孙。”

  “哭，也算时间！”

  广陵王佯装黑脸，转身下山：“傅融，我们走！孝子不肖，无力回天！”

  “等等……！啊！好疼！谁拧我！！啊！！！”陆绩手背莫名大痛，双手一松，呼啦啦从树上坠落。

  傅融眼疾手快，迅雷上前，勾住陆绩的腰带，转而抛给广陵王。

  “哇啊——！”

  “熊孩子，这样你就满意了？出门伍丹特地问你去处，你还不理人家，挺高冷啊。”广陵王稳稳接住，公主抱惊吓得梨花带雨的陆绩。

  “今天的事不准告诉伍丹！也不准告诉其他人！包括周中郎将！还有伯言！”

  “尤其是汝南姓袁的！”

  袁尚跟他大伯一个死出，要是得知他的糗事，肯定在伍丹跟前以退为进欲拒还迎明捧暗贬！他以后还怎么见伍丹，吴郡陆氏还混不混了！

  “那得看你的表……”

  广陵王话还没说完，傅融眉头紧蹙，一手刀打晕陆绩。

  “快走，这地方很诡异！”

  “诡异？”

  “啄陆绩手的，是一只白鸮。”

  傅融抬头，对视婆娑树影中蹲挂树干怡然自得梳理羽毛活似圆脸胖鸡的白鸮，言简意赅道：“太阳还没下山……鸮，是暗夜无声的鸟王。”

  平平无奇的广陵山丘，陌生无害嫌疑挑拨的摸鱼佬、驾轻就熟通灵带路的猫、不围猎攻击的野狼、违反生物作息的鸮……表面安宁静好，处处都是反常，就像岌岌可危的大汉王朝，各路张嘴大唱匡扶，伸手却意图逐鹿。

  “它们的目标是你。”傅融脊背紧靠广陵王，谨慎说，“我武功好，我们一起撤退，不要分开，这样……你安全些。”

  傅融不清楚后面还有什么暗潮汹涌，眼神一瞬间凶狠精利，活似一匹真正狼王：“实在不行，还有陆绩。”

  驯化的狼群在最得力情况下都没有围攻扑咬陆绩，背后操盘手心有顾忌，不打算伤害致死。那么，没有自我意识的陆绩就是广陵王最便利厚实的肉盾。

  “为了活命，你舍弃谁都不寒颤。”

  “他日吴郡陆家找上门讨要说法，杀刮骂名……我来背。‘广陵亲王受奸佞唆使蛊惑，意外致死江东特使，特将奸佞擒拿处置，告慰陆氏在天之灵’。”

  傅融连公关说辞都给她了。

  “你不想我死？”

  “当然！”

  傅融下意识回答。

  他反应奇快，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是个苦命穷鬼，那也是有梦想的穷鬼！韬光养晦发财退休的穷鬼！报销还没到账，你死了我找谁讨钱去？穷鬼血汗钱天大重要，不能欠着不还！这是你作为老板最底线的良心！”

  “那你得活着拿到我的报销才行。要退一起退，要活一起活。陆绩没了，陆逊再折腾还有周瑜挡一道；你死了，我连挡一道的人都没有了。”

  广陵王知道很多，只是平时不说。

  狼群不知不觉聚拢一处，呜呜低吼，呼哈血腥热气，蓄势待发，仅差一声令下。

  “广陵王。”

  傅融铮地拔刀，面对野狼而背对她，轻唤道。

  “陆绩说得对，有些事情，‘韬光养晦’就是在自欺欺人。”

  “我不知我今天会不会死，也不知以后什么时候死，因什么劫数死，我有话要说在前头，让你提前知道——”

  “我忠心，是因为爱你；我野心，是为了更多爱你。”

  喔哦——！！

  白鸮鸣叫，彻底打开了狼群屠戮的天性枷锁，彻底放任了徘徊统治这片山丘的嗜血恶魔。

  “嗷呜————！！！”

  野狼兴奋奔跳高呼，绿阴阴的眼，白利利的牙，朝广陵王疯狂扑去。

  傅融的刀用力顶住野狼，磨出尖锐刺骨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重拳擂胸腹，野狼瞬时飞出几米远，动弹不得。其余野狼被傅融的反抗激怒，狰狞着一拥而上！

  “跑！！！别回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傅融没有按预先计划一同撤退，直面冲向狼群，义无反顾。

  “傅融！！！”

  “嗷——呜——！”

  狼嚎，漫山遍野。

  傅融单对多自顾不暇，广陵王抱着昏睡的陆绩发疯狂奔，弯曲山路八百米，像在宫中即兴作文八百字一样生死难料。

  白鸮无声于丛林，悄悄追踪广陵王。

  狼群，不只一批。

  两三只野狼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堵住她的去路。

  广陵王急刹，差点后仰栽倒。

  “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杀我？！”

  她惊恐大喝，单手拔出佩剑防卫。

  陆绩……真是累赘啊。

  若没有他负重 ，她或许极限发挥，一人杀出一条生路。

  不，傅融说，陆绩是她的肉盾，用来抵挡野狼围攻撕咬保存自己的活肉盾。

  虽然，陆绩是个瘦弱的少年，一个亲族颓尽励志复兴的少年——就像十几年前广陵王府大火烧尽所有亲缘的自己，嗷嗷待哺又孑孑独立。

  华佗和张仲景曾暗示过，隐鸢阁派系脉络错综复杂，虎视眈眈欲置师尊于死地的不少，师尊左慈眼睛历经变故已看不清楚，却仍然不以她为牵累，细致照顾教导保护她。

  乱世王侯，心必须坚硬、杀伐必须果断、取舍必须果决，但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真苦过，才更共情正在苦着的人；真被爱过，才更有力去爱没有被爱过的人。

  这会子野狼没有群起而攻，而是一匹狼极速走位猛扑，撕扯她的胳膊，企图将她与陆绩分离。

  广陵王吃痛，胳膊殷殷泛红。

  “畜牲！找死！”

  广陵王面容狰狞，锋利剑尖反手戳入狼身，欲置其死地。受训练过的狼反应就是不一样，剑尖金属冰冷刚触碰到皮毛，一闪一蹬一退，巧妙避开死神镰刀，稳稳落地，压伏身躯，等待机会再次进攻。

  狼打算车轮战，一点点耗死她，用一条条伤口、一汩汩流血、一分分失力耗死这个直直站立的执剑者——人类群体的王。

  周围草丛里，隐藏着一双双冷绿。

  它们，有的是时间。

  广陵王呼吸紧促，内心大呼不妙！

  狼越积越多！敌众我寡！

  不宜耗战！

  急攻而走为上！

  广陵王周旋着野狼，余光瞄四边灌木，意图趁机跳入躲避。而狼群预判了她的想法，无规则埋伏四周，包围得她杀不出去！

  她的生存范围，正一点点被蚕食！

  “我今日肉身虽死，魂灵定化为焰火烧尽狼子野心，汉室天下绝不落入贼寇之手！绝不！！！”

  广陵王不放弃汉室一样抱紧陆绩，眼神凛冽，握紧剑柄，做好必死决心，誓与野狼殊死一搏！

  “嗷呜——！”

  野狼嚎叫，仿佛唏嘘挑衅，又似乎敬佩她的忠骨气节。

  野狼再次腾跳而起，直攻命门！

  骛骛子悠闲翘着尾巴，不知从哪叼来一封书信。

  信主莫约是荀攸相当熟络的人。

  “这会子正忙呢，谁给我的信？”

  荀攸展开信件，呆愣原地，CPU直接干烧。

  “哦吼。”

  骛骛子伸头浅瞄信封一眼，发出类似人类幸灾乐祸的声音，跑走。

  “‘哦吼’什么‘哦吼’。”

  钟繇凑过来看信内容，荀攸尴尬慌乱合上，随手拍一把骛骛子的尾巴根。

  “你急什么，信上写了啥？”

  荀攸的信件一般不避讳钟繇，有时还教他代收。

  “我急了吗？可恶坏小孩的恶作剧而已，我怎么可能急呢。”荀攸将信胡乱握成一团，满不在乎般扔进篝火烧个精光。

  “溜了！溜了！跟那个‘矮脚’讲，我辞职不干了！著名大孝子都知道省嘴吃食带给族亲，我非著名孝子还不得从善如流回家给我爷烧纸？！我爷中元节喜办八十大寿不能没有我随时烧钱给他花！”

  “这就不干了？”

  钟繇满头雾水，一抬手肘放飞棕鸮。

  荀攸踩灭篝火，临了不忘多跺几脚，揽着钟繇，从另一个方向摸到战场慰问狼群伤亡，边走便吐槽：“繇繇子，我跟你说，我平生最讨厌坏小孩了，简直养了个骑脖窜稀的祖宗，糟心崽子坏得很……”

  喔——哦——哦——！！！

  棕鸮高飞，叫声洪亮穿透山林。

  面露凶光的野狼刹那停住，转头钻灌木丛欢乐追逮路过的兔子，得手后离去回头瞅她的眼神都变得清澈而愚蠢。

  一切都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这些野狼本身并不打算杀她。 

  广陵王垂着剑，脱力仰躺在地。

  傅融！！！

  广陵王鲤鱼打挺，原路折回，半道在一棵大槐树下发现衣衫褴褛鲜血浸红、垂着眼眸静如雕塑的傅融。

  他的剑，已经断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还好吗？！坚持住？！傅融！”

  “不要晃我，晕……都是皮外伤，不打紧。”傅融明显疲累憔悴，双目黯淡无光，“……就是累了，犯困。”

  “狼……都走了吧……”

  “都走了，全都走了，一条不剩！”

  “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陆绩也好得很！”

  “那就好……”

  “别睡，傅融！千万别睡！”

  “我知道的……我睡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得多么黑暗啊，我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光亮……”

  广陵王眼泪情不自禁滚落，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伤口流血，扛起重伤的傅融：“我们一起回王府，找华佗张仲景！你也会好好的！”

  “他肯定伤到骨头了，开胸看看。”

  华佗摩拳擦掌，难得找到一个完美由头实施自己宏伟理想。

  “皮外伤，没必要。”

  张仲景言简意赅，制止华佗。

  “我觉得很有必要。”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看完就缝上，免费的。”

  “不准过度行医。”

  ……

【期会洛阳，奉迎车驾】——赵岐传

初平三年四月，董卓死，王允执政期间，天子（或者说朝廷整体的意志）思归，开始谋划东归洛阳。起初曾经通过刘和联系刘虞，刘虞也有行动，但受袁术公孙瓒阻拦无果，于初平四年被公孙瓒所杀。

正在这时曹操首次控制兖州，毛玠提出“奉天子以令不臣，曹操遣使进入长安，跟朝廷有过接触。（同期沮授在袁绍那边有过同样的说法，袁绍的反应是：此吾心也。按袁曹此时的隶属关系，曹操的意见约等于袁绍的意见。）

初平三年七月王允死，长安再次被凉州武人占据，跟关东的交流又一次断绝。

初平三年八月，这时李傕当权，“使太傅马日磾抚慰天下，以（赵）岐为副。日磾行至洛阳，表别遣岐宣扬国命……是时袁绍、曹操与公孙瓒争冀州，绍及操闻岐至，皆自将兵数百里奉迎，岐深陈天子恩德，宜罢兵安人之道，又移书公孙瓒，为言利害。绍等各引兵去，皆与岐【期会洛阳，奉迎车驾】。岐南到陈留，得笃疾，经涉二年，期者遂不至。”

《英雄记》：初平四年，天子使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和解关东。岐别诣河北，绍出迎于百里上，拜奉帝命。岐住绍营，移书告瓒。

多种文献中，赵岐都是站在袁绍这边，将战事归罪于公孙瓒。

陈志《袁术传》：李傕入长安，欲结术为援……遣太傅马日磾循行拜授。

也就是说，马日磾和赵岐是受李傕使命才得以离开长安，否则根本也出不去。等到洛阳才上表别遣，于是赵岐转向去河北。

很有可能王必使长安的时候，袁绍这一方势力跟朝廷通过气。才有赵岐此行。

袁氏兄弟不合，凉州武人欲引袁术为援，也符合袁绍的利益。

袁绍自己上书说“太仆赵岐衔命来征，宣明陛下含弘之施，蠲除细故，与下更新，奉诏之日，引师南辕。”

也就是说通过这次的约定，朝廷不再追究他过往的过错（主要应该指谋立刘虞）。

和解袁绍与公孙瓒，事在初平四年初。

赵岐传中接着说“岐南到陈留，得笃疾，经涉二年，期者遂不至。”

赵岐生病跟期者不至有什么关系？

范书：四年，（袁）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武帝纪在四年春）

陈志：引军入陈留。太祖与绍合击，大破术军。术以余众奔九江，杀杨州刺史陈温，领其州。

袁纪：李傕等欲术为援，因令日磾即拜术为左将军，封阳翟侯，假节。日磾、赵岐俱在寿春。岐守志不挠，术惮之。日磾颇有求于术，术侵侮之。从日磾借节视之，因夺不还。日磾欲去，术又不遣，病其所守不及赵岐，呕血而死。

所以是，赵岐继续他的使命，在陈留为袁术所拦，与马日磾一同淹留于寿春，故范书本传为传主讳言之。

初平四年六月，在与赵岐相期之后，有一条记载说：（刘）邈至长安，盛称东郡太守曹操忠诚于帝，操以此德于邈。

（琅琊王刘容的弟弟，范书此事系在初平元年，按东郡太守一说，应以四年为准。曹嵩曾经到琅琊避难，刘邈此行很可能是出自曹操的指使，向朝廷宣示意向。）

期者不至的原因主要是在于，兴平元年袁曹这边是忙得不可开交，打完袁术，曹操兖州叛乱，袁绍魏郡兵变，打黑山贼去了。

直到兴平二年五月曹操在袁绍帮助下收复了兖州。

六月，钟繇等人谋划杀李傕未成，但“傕由此孤弱，帝乃得东”。

七月，出长安。

十月，朝廷在路上正值颠沛之际，腾出人手正式去封了曹操兖州牧。（此前曹操驱逐过一个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长安方面没有问罪。联系与赵歧的约定，再加上朝廷脱离李傕控制就正式拜官，有可能原来的任命是李傕方面的意思，朝臣不认可。）

十二月，朝廷在曹阳大败，来到安邑，在安邑因为董承、杨奉、张杨等人的矛盾，一直淹留到五月。

曹操在十月份受兖州牧后，向刘协贡献了一批物资，应该是借这个机会取得了联系。

建安元年，曹操方面议迎天子，众人异议，荀彧劝之，这件事其实发生过两次（陈袁范三家可互证）。

第一次在建安元年正月，也就是曹操受封贡献物资之后，一来一回差不多也该这个时候了：

太祖将迎天子，诸将或疑，荀彧、程昱劝之，乃遣曹洪将兵西迎，卫将军董承与袁术将苌奴拒险，洪不得进。

曹操派人来履约了，但是出了点情况。朝廷这边开始想办法，直到五月，遣使至杨奉、李乐、韩暹营，求送至洛阳，奉等从诏。

继续往洛阳走。

在这段时间，随着张杨来到安邑的董昭从中调节各方利益，为曹操开路。

第二次在八月份，朝廷已经于七月到洛阳了：

于是曹操议欲迎乘舆。或曰：“山东未定，韩暹，杨奉亲与天子还京，北连张杨，未可卒制。”司马荀彧劝之。

（张杨有欲迎天子，诸将疑之，于是果断放弃的记载。袁绍方面有争议的记载，曹操这边也是“诸将或疑”，需要加上荀彧、程昱的支持才能服众。）

这一次，曹操终于抵达洛阳。

整个东归的过程环环相扣，目的明确，否则很难解释得通凭什么曹操带一千人去洛阳，没到一个月就跑去许县了。

朝廷应该很早就和袁曹（开始应该袁绍牵头）达成过某种程度的共识，而袁绍或许是占据四州以后野心膨胀起来，或许还有内部的担忧，到兴平二年，虽然沮授依然建议袁绍迎天子，而袁绍一说“不能从之”，一说迟疑，跟之前的想法不同了（可能跟袁术一样受曹阳大败的影响）。从袁绍也有出力的情况看，沮授的意见特指是要迎到自己地盘上。

结果就是，都许之后袁绍立刻被诏书“责以地广兵多而专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而但擅相讨伐”。

袁绍为此上书解释，其中就提到“又臣所上将校，率皆清英宿德，今名显达，登锋履刃，死者过半，勤恪之功，不见书列……”

虽然没来，但出了大量人力，主要应该是在曹操收复兖州的过程中提供了很多的帮助。袁绍方面的考量，以袁曹依附的关系，将朝廷置于别人的地盘上，遥控之，既不用承担动辄表闻的麻烦，引发内部矛盾，又可以利用天子名义，一旦形势需要，还能随时切割，以讨伐曹氏的名义出兵。

（《魏书》曰：袁绍宿与故太尉杨彪、大长秋梁绍、少府孔融有隙，欲使公以他过诛之……绍以为公外托公议，内实离异，深怀怨望。）

所以袁绍打败公孙瓒之后，沮授建议“宜先遣使献捷天子，务农逸人。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就这个思路。

虽然算盘打得精，结果“每得诏书，患有不便于己”。见到“收河南地，关中皆附”的情况又后悔。

是太亏了，换成我也后悔死。

这就是“期会洛阳，奉迎车驾”的过程。

会于洛阳，于是讨有罪，赏有功，旌死节。

袁纪：操诣关贡献，廪公卿以下。操陈韩暹、张阳（杨）之罪。暹怖，单骑奔走。上以暹、阳有翼驾还洛之功，一切勿罪。于是诛羽林郎侯折，尚书冯硕、侍中台崇，讨有罪也。封卫将军董承、辅国将军伏完、侍中丁冲、种辑、尚书仆射钟繇、尚书郭浦、御史中丞董芬、彭城相刘艾、左冯翊韩斌、东郡太守杨众、议郎罗邵、伏德、赵蕤为列侯，赏有功也。追赠射声校尉沮隽为弘农太守，旌死节也。

（功过相抵，故赦韩张之罪，对其他人论功赏罚。这次赏罚显然不是出自曹操手笔。曹操才到洛阳，怎么了解谁有功谁有过。曹操的司隶校尉应该也属于赏有功的一部分。但确实是直到他带人马过来，朝廷才能够行赏罚。）

这次赏罚的名单中，董承，种辑、伏完、伏德，均涉他事，当另议。

侯祈、冯硕、壶崇（一说台崇）、董芬、杨众、罗邵、赵蕤无考。韩斌见钟繇事。

郭溥

帝以尚书郎郭溥喻汜，汜以屯部未定，乞须留之。溥因骂汜曰：‘卿真庸人贱夫，为国上将，今天子有命，何须留之？吾不忍见卿所行，请先杀我，以章卿恶。’汜得溥言切，意乃少喻。

刘艾

（侍中→宗正，宗室，《献帝纪》作者，本名刘芳，避曹芳讳改刘艾，也就是《劝进魏公表》中讹误的刘若）

帝疑赋恤有虚，乃亲于御坐前量试作糜，乃知非实，使侍中刘艾出让有司。

羌、胡数来阙省问曰：……帝患之，使侍中刘艾谓宣义将军贾诩曰：“卿前奉职公忠，故仍升荣宠。今羌、胡满路，宜思方略。”诩乃召大帅饮食之，许以封赏，羌、胡乃引去。傕由此单弱。

车驾出宣平门。汜兵数百人前曰：“此天子非也？”左右皆将戟欲交，侍中刘艾前曰：“是天子也。”

汜党夏育、高硕等欲共为乱，胁乘舆西行。侍中刘艾见火起不止，曰：“可出幸一营，以避火难。”

于是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等曰：“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保，车驾可幸其营。”

《献帝纪》曰：初，议者欲令天子浮河东下，太尉杨彪曰：“臣弘农人，从此已东，有三十六难，非万乘所当从也。”刘艾曰：“臣前为陕令，知其危险，有师犹有倾覆，况今无师，太尉谋是也。”乃止。

沮俊

射声校尉沮俊被创坠马。李傕谓左右曰：“尚可活不？”俊骂之曰：“汝等凶逆，逼迫天子，乱臣贼子，未有如汝者！”傕使杀之。

董昭

关键人物。按陈志记载，刘协还在长安的时候，董昭本在袁绍处，在初平四年因有嫌隙，“欲诣汉献帝，至河内，为张杨所留”。曹操试图经过河内遣使（王必）至长安，被张杨阻拦。经董昭劝说张杨，才得以跟长安方面联系上。此后董昭不止替曹操联络长安诸将，还替他送礼收买人情。

兴平二年十二月，刘协东归至安邑时，董昭应该是随着张杨前往进献到的安邑，遂拜议郎，就一直跟着刘协到了洛阳，在诸将不合的时候，替曹操作书给杨奉，成功开路让曹操到了洛阳，又劝曹操移车驾幸许县。

朝廷才从关西出来，只有从袁绍那边过来，了解曹操情况，又跟朝廷待了大半年的董昭能做谋划。很可能在向曹操提出之前，就已经跟朝廷达成共识了。

洛阳期间董昭任符节令，不高，但掌管玺印符节。建安三年迁河南尹，掌管京都事务。

钟繇

黄门侍郎，侍中，建安四年出领司隶以前，一直是近臣。之前通过董昭，曹操派来的使者经张杨处来到长安，而傕、汜等以为“关东欲自立天子，今曹操虽有使命，非其至实”，欲留其使者。经钟繇说服，“使命遂得通”。也就是说不止一次往来。（据《世语》，这个使者就是后来死在许都叛乱时的王必，这就有点微妙了。）

东出长安也托钟繇之力。

陈志载“及李傕胁帝归其营，奇与黄门侍郎钟繇诱傕部曲将宋晔、杨昂令反傕，傕由此孤弱，帝乃得东。”

《魏志》：繇为黄门侍郎。傕胁天子，繇与尚书郎韩斌同策谋，天子得出长安，繇有力焉。

（袁纪：侍中杨琦、黄门侍郎【丁冲】、【钟繇】、尚书左丞鲁充、尚书郎【韩斌】与傕将杨奉、军吏杨帛谋共杀傕。）

丁冲

侍中，近臣，后领司隶（曹操→丁冲→钟繇）。丁冲“宿与太祖亲善”，朝廷到洛阳以后，一等到张杨返回河内（八月丁丑），丁冲就写信给曹操“足下平生常喟然有匡佐之志，今其时矣。”“太祖得其书，乃引军迎天子东诣许（八月辛卯）”。（从时间看八月再议迎天子就是因为这份信的到来，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议，可能跟这次需要亲自过来有关系）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杨彪不在这个名单上。

从时间上看，刘协迁入新修成的杨安殿后，张杨离开洛阳，于是丁冲给曹操写信，曹操接到信后出发赶往洛阳。

这就可以联系到天子新迁大会公卿，曹操上殿，因杨彪色不悦而出还营的记载。按我之前考证，这件事该发生在洛阳期间，也对应上了。

杨彪“色不悦”，或许是没有被封赏，但联系到正月曹洪被董承和袁术部将拦截，而杨彪与袁术有婚姻关系，“色不悦”的原因也可能是来的不是他属意的人选，这更能解释曹操“出还营”的举动。那么对于后来杨彪下狱一事，又应重新看待。

（伏完也不在名单上，不过建安元年初刘协滞留安邑时，曾封伏贵人为皇后，封伏完为辅国将军。那种情形下恐怕是拉拢的手段，伏完这个人也就很难说有多忠诚。）

丁冲去世早。董昭算是从袁绍那边跳槽的，不过如果不是被张杨拦住，那会的长安也算不上好地方吧。

刘艾可是跟刘协一起从洛阳迁至长安的旧人，钟繇从迁转记录看应该也是，经历过长安最混乱的时候，从长安回到洛阳一路上光是袁纪中提到的就不知道多少惊险时刻，还都是侍中近臣，孩子从小跟到大的唉。

董昭就不提了，这两个竟然也毫无心理障碍的名列劝进表去魏国做官了。

是说有点惊人了吧。

  摘要

  建安十八年魏国建立，最黑暗的七年由此拉开帷幕。

  预警

  1.本文纯粹为脑洞作，推测＞＞事实，引用已在文中注明，故不加[]。 

  2.本文的推测中：曹操是大坏蛋，丁仪是小恶人，曹丕是反对派傀儡，曹植透明人间，二荀钟陈依次成为反魏骨干，以及我郭家为反魏流过血。请自行避雷。

  下附目录：

  kdocs.cn/l/cffpqqWyKGUc

  本来是拆开发文字版本的，结果lof过审不能，所以直接发文档。

接上帖，前一天晚上从郑州到了许昌。许昌的三国景点还是很密集的，早出晚归到处打卡。

目录：受禅台，三绝碑，魏文帝庙，汉魏许都故城，毓秀台，许昌博物馆，许都公园，再见三国公园，灞陵桥，春秋楼，曹魏古城，曹丞相府，华佗墓，钟繇文化园，钟繇钟会墓。

10.3

今天安排了要去看一串儿在村里的遗址，打车其实蛮不方便，来之前还挺担心的。好在从酒店去第一站受禅台约的顺风车司机大姐说她没什么事情，可以这几程都带着我们，开心，还是好人多呀。

1、受禅台

一大早起床直奔受禅台！

去的路上一直在发疯，“爱姬，我昨夜梦见一龙罩身。今日天子宣我入朝，要禅位于我了！”

（虽然董太师的受禅台不是这个哈哈哈，但是仍然可以发疯一下）

“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言在东，午在西，两日并光上下移。魏在许昌，应受汉禅！”（这段话朗朗上口，有点洗脑）

比我想象中的大，能看出顶上的两层。

另：许昌博物馆的受禅台模型：

2、三绝碑

就在受禅台附近。

没开门，问了住在旁边的大叔，说需要找村政府开门，但是我们时间不多，遂放弃。

3、魏文帝庙

但是进门是关公阁哈哈哈哈哈，其实里面没什么三国相关的东西了。

发现碑前面有一杯葡萄果茶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些故事：

门口广场晒玉米以及玉米灰尘中的曹家三父子，仿佛在指挥晒玉米，有点搞笑。

4、汉魏许都故城遗址&毓秀台

这里真的只剩田地了，不像汉魏洛阳故城还有点墙的的痕迹。

仍然晒玉米哈哈哈哈。

晒玉米的大爷和我们聊天蛮久，讲曹操的传说，讲这里曾经挖出来过什么东西，最后让我们好好学习建设国家，可爱的大爷哈哈哈。

毓秀台是这里唯一还存在的地面建筑，是当时祭天的地方。但是里面没啥三国相关的了。

毓秀台上风景：

或许当年的天空也是这样的呢。

另：这里看完回城里的路上，车不小心陷到泥里，不过好在开出来了，然后又遇到了一大段人来人往的集市，小心避让才缓慢开出去，奇妙旅途经历。

5、许昌博物馆

许昌博物馆基本上是三国迷纯享版，非常棒。

简单放一些照片吧，东西蛮多的，拍了很多照片，放不下。

陈群陈泰家族世系：

三曹七子作品集，我一眼就看见了钟司徒集，会宝怎么混进了三曹七子😂而且其他的人好像也都不是三曹七子吧，咋回事哈哈哈哈哈。

以及许昌这边一些名人的墓，知道我们很难一个个去看，所以在这里做了合集是吧😂

6、许都公园

在博物馆边上，倒是没啥，主要是有个碑。

7、再见三国公园

从许都公园到这里的路上能看到王允墓，忘记拍照了。

话说一般不都是左边佩剑方便右手抽剑吗，为什么这个雕像备备右边佩剑。不过再一想备备是双股剑，那似乎左右也无所谓？

8、灞陵桥

到灞陵桥上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吧，温柔的阳光和微风，反正就是很有感觉。

要是穿个汉服肯定更有感觉，但是我穿着不男不女的风衣哈哈哈哈。

这个“神勇”，我第一眼：男神？😂

9、春秋楼

这里的关公像非常壮观。

这一天是晴天，楼上能看到夕阳。

10、曹魏古城

商业街，挺热闹的，吃吃喝喝。

11、曹丞相府

我们买的灞陵桥春秋楼和曹丞相府的套票，结果发现套票只能白天进去，因为晚上有灯光秀和活动，要贵一些。不过如果只看灯光秀的话在门外看就可以。

这个闪光的曹老板实在是太鬼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肚子疼。

那只能第二天再进丞相府啦。

10.4

1、曹丞相府

白天场，来啦！

这里倒是有一合酥，但是没有人。

2、华佗墓

来这里的时候有点点小雨，看门的奶奶让我们进屋避雨，可爱的奶奶，她说自己八十多了，完全看不出来，像六七十。

3、钟繇文化园

练了这么多年楷书不得来看看钟繇？

草莓园什么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4、钟繇钟会墓

这个地方又是在田里，问了田里的大爷找到的，大爷对我们大老远过来看所剩无几的遗址感到疑惑，不过咱就主打一个情怀！

会宝墓前有一些之前送来的花花哈哈哈。

这里真的蛮有陵园的感觉，荒草萋萋。

看完这里就去洛阳啦，洛阳太火了票不好买，但是我们发现了许昌有个小站叫长葛北，就在钟氏陵园不远的地方，有票可以从郑州转车去洛阳，完美！

另：长葛北候车厅里面的超市，乐乎哈哈哈。

不知不觉写得有点长，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伙伴呀🌹🌹🌹

下一篇写洛阳！

很杂，可能更像资料搜索指南……因为好几本是为了征西AU专门看的，AU发完，就把这个也发掉。

1. 陈彦良《通货紧缩与膨胀的双重肆虐：魏晋南北朝货币史论》：因为之前提过所以把这本放前面。这作者思路很奇妙，我感觉他脑子里塞满了凯恩斯和米什金，然后用现代货币政策理论去对照东汉末年，并全程指指点点你们这样不行，你们这样会导致货币不足进而通缩，这个时候你们如果能不惜工本保量保质铸良币的话，后面就可以发展货币经济，blabla……

就感觉他不是在写一个历史研究著作，而是在写current policy review……

另外就是也出了一些史料上的硬伤，比如他以为曹魏实物租税是董卓以后货币系统崩溃加上曹老板仍然不肯铸钱导致货币不足的结果，实际上按高敏，实物租税至少在汉章帝时候就开始了，到东汉末年早就变成定例了，曹魏是继承而已。

好处是对铸币以及租税政策讨论得比较细，而且展示了很多考古发现的不同形制的钱，又从出土的钱的数量和分布反推了一下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货币使用情况，抛开作者的议论，还是可以看。

另外一本《魏晋南北朝恶钱研究》，作者叫朱成实，过于货币学了没看下去……而且跟曹魏约等于没有啥关系。

2，于凌《秦汉律令学研究》，博士论文，讲秦汉律令传习，算是法律史。这本非常意外地非常好看，强推，别的著作都在讲制度和思想，这本谈到非常多制度和思想里的活人，他们在那些法条和律令之间是怎么操作，怎么应对事件，怎么度过自己的一生。找当年法律案例资料可看，找法律人生活也可看，对理解某些人（没错我在说钟繇）的成长环境、教育经历和处事态度很有帮助。

这本里最厉害的两条应该是，首先当年要求官员熟习律令，这个要求是通过要求各级官员按时间（比如每月）上交一份律令手抄件实现的……好离谱但是又好高明……

另一条是汉律的规模，西汉“律令凡三百五十九章，大辟四百九条，千八百八十二事，死罪决事比万三千四百七十二事。文书盈于几阁，典者不能遍睹。”东汉“凡斷罪所當由用者，合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條，七百七十三萬二千二百餘言，言數益繁，覽者益難。”这个规模，还没加非死刑的决事比，也没加奏谳书、故事、章程、军法、科、品……还有据说多达十余家，每家几十万字的律书注释章句……律书章句这个是到曹丕的时候才定下来以郑玄为准，也就是说，钟繇小时候不分青红皂白，所有这些全都得背下来hhhhhhh

此外，东汉末年已经开始讲经律双修，所以其他人学的儒家经典他也都得学，钟繇悲惨的童年生活，笑死。

3. 富谷至《文书行政的汉帝国》，名著，这书看着感受就是，震撼……推荐大家都去看看他开头那两个论证，用论语的错简和韦编三绝意义的演变，推断编缀简消失的年代上限和下限……我看的时候完全是一种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感，一种史学炫技的巅峰作品……考虑到作者甚至还是日本人，震撼程度又上升50%……

主要内容基于出土汉简成果，非常细致和周密，做了很多细节上的制度探究，有些东西学界至今没有答案，也就很坦白地摆在那里。

其实汉朝真的是，高度复杂的文明阶段，这种复杂性非常类似于今天的外行想不到某个行业的运作过程，现代人也难以凭空想象当年文书体系、行政体系和运输通讯过程的周密程序，而且因为不惜人力物力，有些领域甚至比现代更细密。

换句大白话说，罗贯中要是知道富谷至写的这些，就扯不出来三国演义那种胡说八道文学了。

总之，很推荐。

4. 王子今《秦汉交通考古》，交通史，也非常推荐，交通史因为看上去很偏，反而蔓延各个方面，有用程度完全超出预期，推翻了很多先入为主的错觉，对建筑，军事，边关，邮递，税务，甚至最基本的，路权和交通方式，都有涉及。

我个人看这本主要的感想倒不是交通方面，而是徭役，当年徭役之惨烈，哪一条拿出来都是骇人听闻的程度，看完我甚至已经不好意思骂桓灵，跟秦皇汉武比起来我倒宁愿碰上个昏庸皇帝。

上次有这种震动感是看见阳陵刑徒墓地……但那种触动是一时的，是散的，徭役不是，徭役是这么系统性大规模的，全民的事情。

然后结果是越发好感曹老板。这两年读书的体验就是质疑吕思勉，理解吕思勉，成为吕思勉……最开始我主要觉得，也不至于粉得这么铁吧，现在我发现真的至于。

ps.同作者那本《秦汉儿童生活》不推荐……交通史好很多，感觉儿童那本是申了课题拿来凑发表数量的……

pps. 国内影视剧到这种该上价值该反封建该凸显劳动人民的时候倒闭嘴了，就知道嚷嚷两句历史不只有帝王将相，结果拍出来，得，才子佳人。

5.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主要看了航海技术那个分卷，这个对军事细节非常有用，史料收得很细而且集中在一些不太容易注意到的书里。缺点是比较碎，篇幅又太长，有一种大海捞针的感觉，可能只有我这种很具体的知道后面会用到什么的人比较适合，虽然我也是跳着看的……

航海技术的前一章土木工程，也有用，道路和城墙的建设。

6. 万国鼎《五谷史话》：农史系列，我们终于是从王利华缪启愉一路上溯到了万国鼎……详细展开了各种粮食作物在中国的种植史，因为是这么专业和宏观的一个方向，反而更能看出当年曹魏屯田影响之大。

是本小书，可以解闷看，特别直接写文能用上的东西不太多。（太专了，区田法什么的……）

PS.大家小书系列单士元《从紫禁城到故宫》也推荐，虽然是元明清的事情，但是思路和角度有帮助，是真正自己把一项工程落过地，过过日子做过事的人。

7. 马长寿《乌桓与鲜卑》，边疆少民三部曲我都买了，另两本还没开始看，感觉是这部分内容里最重要的一套书（因为材料实在很少）。目前对这部分处于一个接近从零开始的水平，从书里收到一堆细节设定上的新知，比如这俩竟然是讲汉语（北方汉语方言）的，再比如鲜卑当时犯边是要边贸而被拒，边贸的目标也主要不是粮食而是铁器和布料……虽然后来也没有在文里写到这些，应不应该开边贸这个题目实在太难了，不会写，就不把他们放在这种难题里了。

此外乌桓有很漫长的母系氏族传统，比别的游牧民族都早，甚至可能父系社会结构的建立和汉化是同时发生的。

整体来说，可以看，材料和结论都很可靠，这套书估计会当设定集看。

ps.檀石槐看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以鲜卑背景而被取了个这么雅驯的汉名，感觉当年中原也对他多少有点忌惮和尊重，可惜鲜卑没有史书。

插画来自《口水三国》

在曹魏的众多主要谋士中荀攸并不起眼，因其性格谨慎、行事低调，而荀彧的光芒又太过耀眼，以至于相较于其他人，荀攸的存在感算是最低的。

不过从《三国志·荀攸传》来看，曹操对公达还是非常器重的。因为荀彧和钟繇的举荐，建安元年曹操逢迎天子到许昌后就写信招揽荀攸，“遗攸书曰：‘方今天下大乱，智士劳心之时也，而顾观变蜀汉，不已久乎！’于是征攸为汝南太守，入为尚书。”

尔后荀攸跟随曹操先后征讨张绣、吕布，之后又抗击袁绍，解白马之围，计斩颜良文丑。“后从救刘延于白马，攸画策斩颜良。太祖拔白马还，遣辎重循河而西。袁绍渡河追，卒与太祖遇。诸将皆恐，说太祖还保营，攸曰：‘此所以禽敌，奈何去之！’太祖目攸而笑。”这里曹操看着荀攸，心领神会的一笑，就很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默契感。

荀攸传记载其“深密有智防，自从太祖征伐，常谋谟帷幄，时人及子弟莫知其所言。”智以料事，防以保身。由此可见荀攸擅长谋划，心思缜密，而且为人低调，能够守口如瓶的保守机密，因此被曹操评价为：“公达外愚内智，外怯内勇，外弱内强，不伐善，无施劳，智可及，愚不可及，虽颜子、甯武不能过也。”

建安十九年（214年）秋七月，荀攸跟从曹操征孙权，在半路上病逝，曹操每次谈及他便会为之落泪。

与荀攸交往较多的是同样出身颍川的书法名家钟繇。据载：攸与钟繇善，繇言：“我每有所行，反覆思惟，自谓无以易；以咨公达，辄复过人意。”公达前后凡画奇策十二，唯繇知之。繇撰集未就，会薨，故世不得尽闻也。荀攸本身大智若愚，实际上是一个算无遗策，经达权变的人，他的计谋除了已知的奇兵破张绣，水淹下邳生擒吕布，斩颜良文丑，以及官渡之战的妙计百出之外，还有不为世人所知的十二奇策。

裴注里对此表示：“攸亡后十六年，钟繇乃卒，撰攸奇策，亦有何难？而年造八十，犹云未就，遂使攸从征机策之谋不传于世，惜哉！”从中不难看出裴松之对于荀攸的十二奇策最终散佚而深深遗憾啊……（裴：十二奇策您写了十六年还没写完，你是比某人的晚期拖延症还更严重吧……- -） 

其实钟荀这两位好 基 友之间还有另一则轶事，据《朱建平传》里记载：颍川荀攸、钟繇相与亲善。攸先亡，子幼，繇经纪其门户，欲嫁其妾，与人书曰：“吾与公达使朱建平相。建平谓荀君虽少，当以后事付钟君，吾时啁之曰：‘惟当嫁卿阿骛耳’，何意戏言遂验乎？” 

这里想象钟繇带着荀攸找朱建平相面的情景——

朱建平：虽然荀君年纪比较小，但还是应该将身后之事托付于钟君。

荀攸：哦，他办事稳妥，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钟繇：……公达会走在我前面？！

荀攸：这样也好，如果你走在前面，我难免日后伤心。

钟繇：我不管！你要是敢走在我前面，我就把你最喜欢的爱妾阿鹜嫁给别人！

……

虽然他们性格迥异，一个感性一个理性，但是两人的关系确实非常好，荀攸为人那么谨慎低调，他的十二奇策只有钟繇知道，而且钟繇还知道他最喜欢的爱妾阿鹜……

至于在荀攸去世的十六年后，钟繇为何依旧没有写出十二奇策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荀攸遗嘱秘而不宣，也许是不愿锋芒外露，也有可能是荀攸为人低调，给曹操的建策难计其数，究竟哪些是曹操自己的决策、哪些是荀攸的谋略，也早已无从查知，如果十二奇策真的撰写出来，世人可能要感叹荀攸的才智高于曹操了，钟繇应该也是基于种种因素的考虑，最后才没有完稿吧。 

二十五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辍田租之议不过旬月，任峻与刘馥二人之持重便见出了分量。起先淮南逃来的饥民总数仅几百，不料口子一开，一两月间累积已至万余人，后来者仍源源不绝。

   曹操存了抽空淮南的心思，下令不得驱赶，有来投者俱都安顿，但正是青黄不接之际，哪里能担得起骤然涌入大批新户，春分时，谯郡先投了文书来求援，随后各县均发了求粮的书信，许都的粮米尚未运抵，谯南的城父县已有小股饥民作乱。

   豫州平定不足两年，仓廪不实，前一年收成虽然尚可，也喂不饱这么多人。兖州存粮更是吃紧，无粮可调，这一边曹操再征南阳的表章已经递了上去，军粮亦要先行准备，一时间竟是捉襟见肘。

   这样一来只能厉行节约，先从司空府内开支裁起，千石以上官吏俸禄都暂扣下不发，又调兵去各县，南征之事也不得不暂缓。实则这不过是一时之厄，过得几个月流民安顿下来，事情自然便解了，只是虽只眼前的一道坎，却又着实过不去。

   刘馥不能直接插手农事调度，任峻一个人无力支撑，将夏侯惇帐下韩浩也借了过来。韩浩久在军中，倒有些旁人想不到的招数，运粮不用车马，而用轻舟船队，又带了两支亲兵精锐，换下了运粮的民夫，如此将途中损耗降得不少，虽然余下缺口仍在，也是真无可奈何了。

   曹操虽知粮食筹措艰难，却不肯在这些事上让步，仍下了手令要各郡县保住今春口粮，又催着不许误了农时，三五日间与任峻连吵了两架。他二人吵起来旁人一句话也插不进，又要顾虑体面，从来连郭嘉也一并赶出去，这一日任峻又摔了案卷拂袖而去，郭嘉推门进屋，先看见一卷文书摊在门边地上，已经划了朱钩。

   这是诛杀之令，欲诛之人名叫赵横，文书上写明是龙亢的县丞，事由无非是调粮不力酿成民怨之类。郭嘉仍将文书收拢起来拿回案上，又倒了一碗水给曹操，错手之间看见曹操袖上数点暗红淋漓，一怔反应过来只是溅上的朱砂。

   曹操接了碗，顺着他目光也去看自己衣袖。

   郭嘉却不以为意，挽了袖子过来替他洗笔。

   曹操直瞧着他慢吞吞把案几上收拾定了，终于叹了一声：“你倒不怕我迁怒。”

   郭嘉一笑，并不答他这一句，手上继续将卷宗一样样归拢，最后抽出倒霉的龙亢县丞赵横那一卷，仍旧摊开了推到曹操手边。

   这样敕令有了朱钩，还需钤了官印才算生效，曹操瞪眼看他，又低头去看那卷简，到底摇了摇头：“罢了，你另写一份来吧。”

   郭嘉全然不问，见他开了口，便从匣内取了一支新简，又将前一支已经划了朱钩的拆下来。那案几不过方寸间大小，两个人近得呼吸相闻，曹操看着他执笔蘸墨，问他：“你怎知道我会饶他？”

   郭嘉这一次抬头看了他一眼，透出些许笑意：“您又从哪里看出嘉知道？”

   曹操让他噎得一怔：“我还不知道你？”

   说完便意识到踩了圈套，果然郭嘉再没掩饰，看着他笑了：“嘉也知道。”

   一早发了这么大火，能躲的无不躲曹操远远地，倒弄得这日午后难得清静，郭嘉至此才取了当日的军报出来。数月之前荀彧提过一次的那位谒者仆射裴茂，确有些本事，几个月游说奔走下来，已将陇右三辅各地的诸将统合为一，如今以安国将军段煨为首，便向黄白城进发。

   虽然接了毛玠的差事，郭嘉本职仍在兵事，南征在即，加上曹操过来弹压了几次后一众士子安生得多，近日来便仍以军情为主。曹操把军报递还给他，知道李傕气数已尽：“这倒巧了，日前方才给钟元常去了信，不料关中这样快就能平定。”

   郭嘉抬起头来看他，曹操略挑了眉：“同元常说好了，我将卫觊放到三辅去，让他得空点拨点拨。”

   当日郭嘉说，三辅之事不妨从一二能吏驻至郡县开始，事后曹操隐去郭嘉不提，只谈现状，各人也无异议，然而关中始终未平，遣人入关中之事只能耽搁下来，屯田开边等等就更是无从谈起。

   如今形势丕变，李傕生死还在次要，裴茂这一趟与收拢关中无异，至此就算各人拥兵自重形势仍在，于县令之类民政之官，等闲也不会再加以侵扰。只是这样一地一县的小官，却劳动不到司隶校尉去照应，郭嘉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曹操一笑：“自然不是这意思——我是给元常找了个门生，他钟家世代掌管刑律，非旁人可比，但他两个孩子都在襁褓间夭折，到现在也没有后人，他是不急，我倒要急了。”

   汉时律令刑名极繁，非积十数年苦功不能成，寻常治政，不过是将常用律令合为一辑，此后便按图索骥，同钟繇这样律学世家之所习不可同日而语，曹操肯牵这样的线，自是对卫觊期望极高，但要于政事之外另辟蹊径，这条路却也着实不好走。

   郭嘉拿这份军报来，原本另有缘故，此时只一笑，仍将话头拉了回来：“明公，”他轻声说，“段煨此前，同张济似乎有旧。”

   曹操骤然抬眼。

   郭嘉迎着他目光，点了点头：“他诛杀李傕，于国有功，难保张绣不会求到他头上。”

   曹操沉默片刻，寒声道：“丧家之犬。”

   段煨秉性多忌，从中作梗原不甚难，只是鞭长莫及，二人盘算了一回，事情还是只能托付给钟繇，曹操便又写了一封信阐明诸事，预备便让卫觊带去当面交予钟繇。

   曹操家中居处，于床头置了一架素屏，其上“知方”二字遒劲飞扬，是出自蔡邕亲笔的飞白，但他自己平日书信公文来往，落笔却极秀雅，郭嘉凑在一边看了片刻，看得曹操笔下一顿：“怎么？”

   郭嘉也不遮掩，只是笑：“觉得比平日里还要好看。”

   曹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自己也笑了：“给钟元常的信，自不可输给他。”

   等到封了信笺，曹操脸色又慢慢沉下来，郭嘉亦知粮荒一事不是轻易排解得开，前后二十年丧乱，各地粮仓早已经毁坏殆尽，吏治多年积弊更非一朝一夕可清，朝廷于饥荒能做的着实不多。他是多年忍饿过来的人，倒不觉得眼下之事何等危急，但曹操烦心如此，并非为一时一地之危，而在饥馑灾荒时时而至，中原万民竟如三岁婴孩一般全无抵御之策，这话说来荒唐无比，却是千古之常，也着实没有办法了。

   “不过万余流民，奉孝，”曹操看着他，叹了口气，“先前只道平定地方，整顿吏治，自然慢慢会好，前几年文敬还在时，他东阿一地，便养得起我几万人马，却原来仍是我想得岔了，保境安民，不过是一时运气好罢了。”

   郭嘉无从解劝，只能轻声说：“毕竟人力有时而穷。”

   厨房恰在此时送了晚饭过来。曹操一向简朴，司空府内衣食用度本来俭省，眼下又刚刚下令裁撤，饭食更是清素，不过是两种酱配着乌麦杂豆之类，另有一大碗汤。乌麦粗硬，又无味，郭嘉不在意这些，反倒曹操有些食不下咽，郭嘉单装了汤递过去，忽然一笑：“您可知这些日子各处缩减粮米开支，可将虎痴难为住了。”

   许褚甫归曹营便掌虎卫，且无战功，军中多有不服，眼下又逢闲时，便不免有约战者。许褚其人极为寡言，旁的周旋进退，一应不会，每逢有人当面挑战，他便点头应允。他原是谯下游侠儿，便是因勇武绝人，又居心忠厚，才做了众人头领，如今校场较量，他既无对手，又并不肯出手伤人，几次下来不平之声渐息，倒给他赚来个虎痴之名。

   军中这些私下对战，只要不弄出伤臂断腿、帮派殴斗，曹操并不多管，只是他碍于身份，亦不便到场，只作不知而已。郭嘉却不受这些拘束，见许褚每每以一敌四尚有余力，回来不免感叹人外有人，然而许褚虽力搏四人，却也能吃得下四人的饭量，如今自曹操起缩减口粮，旁人也还罢了，许褚原本家中资底不薄，不曾真饿过肚子，为人又老实，也不肯违了军令，这一来却将这勇士弄得没了办法。

   他说起许褚，曹操也一怔：“将他忘记了，他这样人原不该按寻常份例，明日我与厨房说一声。”

   郭嘉只是笑：“嘉已同他和虎卫都说过了，填饱肚子的法子多得是，也不必死等着官中发粮，城外山上满坡白榆，现在正是榆荚盛时，用豆谷之类和了蒸出饼来，以嘉看来，倒比乌麦好吃。”

   曹操瞪眼看着他，郭嘉一边吃一边笑：“院子里那许多槐树，花叶都可吃，外头地上野草，里面也不少能吃的，他们本来也是各营自行造饭，要解饥荒不容易，终究时候不长，不饿肚子还是不难——再譬如说，稻田里那些稗子草，那也能吃，再过几日便有穗子，那东西舂磨出来和谷子竟有点像。”

   稻谷要结穗总得四五个月功夫，黍米快些，播种到收割也有三个月，他说时无心，曹操却留了意：“果然如此？”

   倒把郭嘉问愣了：“啊？”

   等到弄清他是问稗子，郭嘉既惊且笑：“岂能真与稻谷相比，无非是荒年饿急了勉强果腹，这草蔓生各处，除都除不尽，又与稻苗颇相似，稍有疏忽便欺死一大片秧苗，倒是结穗快。”

   曹操沉吟了片刻：“明日把伯达叫来，便议一下此事。”

   郭嘉迟疑着，还是说：“从来没有种稗子草备荒的，小户弄这个，是院脚墙根下留些稗子不割，也就罢了，若真要种，反倒教这草占了良田。”

   曹操看他一眼，却笑了：“备荒庄稼，无非乌麦、芜菁、芋、黍，自不可偏废，但种谷必杂五种，也不妨再添一样。”

   他早已放了筷子，如今心头烦难稍解，又端起碗来，两个人说了半晌话，汤饭均已冷了，郭嘉伸手过来要拦，曹操挡开他，摇摇头：“你去倒碗热水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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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大家都熟，《黍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们这会儿正是竹简和纸的过渡期，基本设定是正式公文仍然用竹简，平时书信便笺就基本是纸，汉朝公文程序非常复杂，这个大概后面会经常提到（正在学习hhhh）

卫觊就是那种看上去史书没写但是各种蛛丝马迹一对，发现基本可以肯定是钟繇徒弟的神奇例子，曹叡的时候是从卫觊这里提议设律博士，是中国法学发展的标志性事件，好几代人以后卫家旁支的一个女儿练字，竟然说师承钟繇，她后来成了王羲之的师傅，史称卫夫人。

钟家世代掌刑律，钟繇甚至可以算是东汉律学世家到献帝朝的时候最后一个活标本。

而且卫觊第一个官职是茂陵令，在司隶校尉翅膀底下，后来他几次上书谈关中的事情，也都是没有明说但是桩桩件件都跟钟繇有关，再后来他儿子卫瓘又做廷尉，虽然不那么明显，还是能看出家族里律学的底子。

曹老板安排种稗草备荒这个是贾思勰说的，“魏武使典农种之，顷收二千斛，斛得米三四斗。大俭可磨食之。若值丰年，可以饭牛、马、猪、羊。”一个家资巨万的官N代，最后留在史书里的都是这种记载……他并不是那种苦出身所以一辈子节俭的例子，纯粹是自我克制，而且这种克制对他来说也不是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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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题

  萌三背景

  正文开始

  ——

  1.

  语文七十六，数学八十二，英语七十一，科学八十，社会六十三。

  不算好的成绩。

  被戏志才翻来覆去地看了不下十遍。

  “郭图啊，你确定你尽力了？”

  一旁已瘫在桌上的郭图回了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看看你，一点都不像你弟！看看人家！语文一百，数学一百！我敢打赌，这个孩子上了三年级，分数一定比你高！”戏志才指着成绩单上郭嘉的双百分开始絮叨。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我亲弟，是我堂弟？”郭图勉强支棱起身子，开了口。

  “不是你亲弟？”戏志才一愣，随即继续开口，“既然是你堂弟，你就不能汲取一些他的优良基因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生物具有变异性。”郭图慢条斯理地说，“一母生九子，连母十个样。亲兄弟尚且如此，何况堂兄弟？”

  戏志才白了他一眼。

  “诶，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欢郭嘉？”

  “怎么会？我们俩都是男的！”

  “哦——你原来还是个男的啊！”

  “有你这个同桌……我真有福气。”

  ——来自戏志才结束谈话前一秒的遗言，哦不是，是发言。

  下一秒，一个攥紧了的拳头就径直打上了郭图的眼眶。

  啊对，说遗言的应该是郭图才对。

  事后郭嘉曾天真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郭图只是长时间地笑而不答，许久之后才说一句：

  “你明天来我们班一趟就够了，我得让你好好体验一下我们班的风土人情。”

  2.

  说一句实话，郭嘉确实挺听郭图话的，第二天还真就言而有信地去找了郭图。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点巧合——他们两个班的体育课都落在了下午第一节。

  于是，郭图在观看篮球比赛时，冷不丁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句童音：“哥，那边那个墨绿色头发的不是你们班的吧？我看他似乎有点……额……犯冲？一会准没好事。”

  “不是啊，他叫孙策，是隔壁班的……”郭图顿了一下，看了看郭嘉身旁的黑色短发小毛孩，“你身边这位是……”

  那个孩子正欲开口，忽然又住了嘴，倒是郭嘉微微一笑：“这位啊，他可是袁绍的朋友呢。”

  “哦……你把他也带过来是干嘛的？”

  回答他的只有精炼的两个字：“防身。”

  防身？郭图有点懵，但下一秒就明白过来了。

  此时正在被人争抢的篮球居然飞了出来，径直朝郭嘉飞了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个孩子却不假思索地将球接住，然后，扔了回去。

  结果，不偏不倚砸倒了孙策。

  事后郭图班的人都表示，没有了孙策，对手的人简直弱爆了，秒掉他们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真是一场愉快的球赛啊。

  3.

  都说二年级是个人才辈出的年级，其实三年级也不例外。

  喏，就比如那边那个荀攸，此人乃是荀彧的侄子，却比荀彧大了六个月，为人君子风度，彬彬有礼，待人宽厚，是个值得交往的好人。

  当然，你得先听听众人的反应——

  听说，当语文老师命令他发作业时，他就不是个谦谦君子了。

  或者说，这位君子也会有顽皮的一面。

  什么？不懂？

  哦，据说，二年级某同学亲眼目睹了荀攸从灌木丛里爬出来的一幕。当时他正一手拿着一本作业本，另一只手则梳理着头发，清理着上面的落叶蛛网之类的杂物，而他面前的同学则带着几乎可以致人死亡的诡异微笑，一步步向他走过来，嘴里还絮叨着：

  “阿攸啊，我倒想看看，下次你发本子时会不会再把我的撇出来。再敢的话……”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荀攸倒不在意一般笑着说：“阿繇，我知道你的品行，下次我再发本子时，你一定会很自觉地把窗户关起来的，对吧？”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原来，荀攸发本子时总喜欢信手一抛，而那本本子也会在经过零到二次反弹后准确无误地落到物主的桌上。今天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在抛钟繇的本子时，钟繇恰巧没关窗户，于是那本原来应该在窗玻璃上反弹的本子飞出了教学楼，落进了楼下的灌木丛中。

  于是就出现了上述的核邪一幕。

  好吧，君子有时也不君子。

  4.

  听说三年级小朋友陶谦的声誉挺好。

  But……

  “听谁说的？”

  得，文静的张昭也不文静了。

  来来来，二年级吴班小朋友张昭……啥？不好听？那行，换个称呼——张子布啊，你咋就这么激动呢？人家陶谦跟你没多大关系吧？

  “咋没多大关系？”张昭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件事，这事要是被你遭上了，说不定你也会觉得他这声誉……啧啧啧……”

  原来，张昭曾经慕名拜见了陶谦——说白了就是去给他送件东西，那时陶谦家正好准备吃午饭，陶谦就想硬拉着张昭吃饭，但张昭死活不肯，无奈之下，陶谦开口了：

  “这位小朋友，要是你不吃我们家的中饭的话……那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了……”

  ？！

  WHAT？！

  这什么态度？！

  这还叫待客吗？！

  这分明就是在bangjia吧？！

  张昭心头一万个上述语句飞奔而过。

  好在张昭就是张昭，眼见得逃不过，便想了想，掏出手机：“我得跟我妈妈讲一下。”

  正当陶谦放松警惕时，他突然听见了石破天惊的一句哀嚎：“妈！救我！”

  糟了。

  陶谦立马把手机夺了过来：“那个，阿姨啊，我们……嗯……正在玩游戏，您不必当真啊……”

  怎么没回答？

  再仔细一看……

  “张昭你骗我！你电话压根就没打通！诶，人呢？”

  真·明打电话暗中逃亡

  陶谦气得把张昭的手机扔了出去，谁料到人家张昭却早有预谋，提早跑到楼下，外套一撑，好，手机回来了。

  从那以后，张昭就再也没敢到别人家去了。

  ——

  先写四段，剩下的有脑洞时再说

  想要小红心、小蓝手和评论

  期待大家来挑挑毛病或提供一些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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