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巫】铃兰花
*旧文补档
巫恋推开休息室的门,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人。这间休息室很小很暗,没有窗户,大家都喜欢明亮宽敞的大休息室,所以这里几乎不会有人来。巫恋每天都是和小莫提两个人待在这个房间,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第三个人。
她的手还搭在门框上,犹豫要不要关上门离开,里面的人已经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是铃兰,手里捧着一只很大的水壶,她对巫恋说:“巫恋,你怎么站在门口,进来呀。”
巫恋在门口站着不动,铃兰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脸上渐渐露出疑惑。巫恋走进休息室,指着铃兰刚刚在浇水的那盆花说:“这里没有阳光,它会死的。”
“这是铃兰花,它必须放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才能长大。”铃兰告诉她。
巫恋第一次听说没有阳光才......
*旧文补档
巫恋推开休息室的门,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人。这间休息室很小很暗,没有窗户,大家都喜欢明亮宽敞的大休息室,所以这里几乎不会有人来。巫恋每天都是和小莫提两个人待在这个房间,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第三个人。
她的手还搭在门框上,犹豫要不要关上门离开,里面的人已经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是铃兰,手里捧着一只很大的水壶,她对巫恋说:“巫恋,你怎么站在门口,进来呀。”
巫恋在门口站着不动,铃兰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脸上渐渐露出疑惑。巫恋走进休息室,指着铃兰刚刚在浇水的那盆花说:“这里没有阳光,它会死的。”
“这是铃兰花,它必须放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才能长大。”铃兰告诉她。
巫恋第一次听说没有阳光才能长大的花,她问:“你也叫铃兰,你也必须没有阳光才能长大吗?”
“我在阳光下长大,”铃兰又想了想,“但是如果没有阳光的话,我应该也可以长大吧?”
巫恋没有接话,她指了指铃兰的肩胛骨:“这里坏了。”
铃兰转头去看巫恋指的地方,裙子的吊带断裂了,只有几根细线勾着,看上去随时都会断开。应该是前两天在战场上扯破的,她一直都没有发现,明天她还要去上课,被医疗部的姐姐们看见了该有多尴尬。
巫恋看着铃兰为难的样子,低下头看了一会儿玩偶,然后慢吞吞把玩偶挡在脸前。
“小莫提说,巫恋可以帮你补裙子。”
于是铃兰把裙子脱下来,她们一起坐在飘窗上,巫恋从自己的针线盒里挑出天蓝色的线。她们背靠着巨大的生态箱,里面是五彩斑斓的蜗牛和鱼。铃兰里面是一条纯白色的吊带裙,领口有一圈可爱的蕾丝,她把巫恋的小莫提抱在怀里,挨着巫恋的肩膀看她缝补裙子。巫恋把针穿过去又扯出来,捏着针的手心出了好多汗。她给很多娃娃缝过小裙子,但是没缝过铃兰这么大的裙子,她害怕自己缝不好,如果缝不好的话铃兰一定就会讨厌她。
所以巫恋很认真地一针一线地缝着,她隔着衣服布料感觉到铃兰挨着自己的那一小块皮肤,很暖和。
“有一个房间的窗户外面是真正的海底,有时间我带你去看。”
巫恋一心一意地在补裙子,铃兰突然说话,她被吓了一跳,针尖差一点扎在手上。铃兰连忙去捧巫恋的手,“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被针扎到。”
铃兰的手好温暖又好柔软,比巫恋见过的所有娃娃都要软。巫恋突然觉得脸上像被烫到,急忙忙抽回自己的手,“没有。”
巫恋缝裙子缝了很久,她怕铃兰的裙子再一次断开,反复缝了好多针,几乎用掉了半捆线。巫恋把线头扯断,举起缝好的裙子给铃兰看,断口处的针脚又长又粗,像一只蓝色的毛毛虫爬在上面。
“这样应该就不会断开了。”巫恋说。
铃兰高兴地把裙子抱在怀里,“谢谢你!你缝得真好。”
巫恋暗自松了一口气。铃兰快乐地换上她缝好的裙子,巫恋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好像有一只蝴蝶在扑棱棱地飞。
铃兰每一天都要去医疗部上课,下课之后她就来休息室找巫恋,每次还会把午休时发的点心给巫恋带来。铃兰带巫恋看自己养的铃兰花,她在很多休息室都摆放了花盆。铃兰用手碰碰洁白的花朵,像是摇动一只小小的铃铛。
“巫恋,你也摸摸看呀。”
巫恋摇摇头,“小莫提说,巫恋碰了花,花就会死掉。”
“怎么会呢。”铃兰拉起巫恋的手,“这是我养大的花,它们很坚强的,不会死掉。”
于是巫恋轻轻用手指戳了戳花瓣。戳完之后,她们一起静悄悄地盯着,眼睛一眨也不眨。一秒、两秒、三秒……铃兰花纹丝不动。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铃兰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巫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她知道,铃兰说的是对的。
铃兰很会梳头发,每天早上起来她都会仔细地把辫子编好,把头发梳得又柔又顺然后去上课。巫恋不会梳头发,她把头发扎成两个乱蓬蓬的辫子。巫恋和铃兰经常一起给洋娃娃梳头发,有一天铃兰提议:“我来给你梳头发吧!”
然后铃兰把巫恋的辫子解开,用梳子一点一点地把巫恋的头发梳开。铃兰的手太小了,握不住巫恋又厚又多的头发,努力地把脸都憋红了,才终于给巫恋梳好了双马尾。
梳好头发,她们又一起玩洋娃娃。巫恋给娃娃缝裙子,铃兰给娃娃梳头发。巫恋突然想起来她有一次听到人事部的人说话,说铃兰当年是怎样被感染的。
巫恋问铃兰:“你不害怕吗?娃娃,它伤害了你,害你感染矿石病。它是凶手。”
铃兰愣了一下,说:“我不害怕。它没有伤害我,它也不是凶手。它只是得了病,我又抱了它,它就把病传染给了我。就像巫恋打了一个喷嚏,传染给了我,我也感了冒。那么巫恋怎么会是凶手呢?我们要一起把感冒治好。”
巫恋有些迷惑,“矿石病是感冒吗?”
“应该是吧。”铃兰思索道,“别担心,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天铃兰来找巫恋,拿的不是曲奇或是蜜饼,而是一块蛋糕。蛋糕上面顶着一只红红的草莓,边缘带着一圈奶油挤成的花边,看起来好像铃兰白色吊带的蕾丝边。
“是奶油蛋糕。”铃兰欢快地说,声音像风摇动铃铛一样清脆悦耳。“医疗部的姐姐送给我的,但是凯尔希老师说我不可以吃太多蛋糕,会长虫牙。所以我和巫恋一人一半,这样我们都不会长虫牙了。”
巫恋不说话,铃兰端着蛋糕,眼睛亮亮地等着她。漂亮的银色勺子躺在蛋糕旁边,上面映出铃兰被拉长的脸,看起来很滑稽,但是巫恋笑不出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铃兰把点心带来和自己一起吃,把书带来和自己一起看,把花带来和自己浇。铃兰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呢?
巫恋把玩偶挡在身前,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好像玩偶在说话:“小莫提问你为什么对巫恋这么好。”
铃兰被问住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巫恋这样问她,她就认真地想了想。
“因为我喜欢巫恋呀。”
谁想到铃兰刚一说完,巫恋就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铃兰吓了一跳,连忙把蛋糕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按住巫恋的肩膀,“你怎么哭啦?”
巫恋眼眶红红的,对铃兰说:“小莫提说你不可以喜欢巫恋,会受到诅咒。”
“喜欢怎么会受到诅咒呢?”铃兰上前轻轻抱住巫恋,“赫默姐姐说,被喜欢的人会得到那个喜欢她的人的祝福。所以就算真的会受到诅咒,只要我喜欢巫恋,巫恋就会得到我的祝福,那么巫恋就会没事啦。”
巫恋被铃兰抱在怀里,下巴搁在铃兰的肩窝。铃兰的皮肤滑滑的,脖子香香的,头发软软的,于是巫恋也伸出手抱住铃兰,凑在铃兰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小莫提说,巫恋也喜欢铃兰。”
“太好了!这样我们都不会受到诅咒了。”
铃兰高兴地把蛋糕端起来,挖下来大大的一勺递给巫恋。巫恋努力张开嘴,一口把蛋糕全都吞了进去。她的嘴还是太小了,奶油从嘴角挤出来在唇边沾了一圈。铃兰她的样子逗笑,九条尾巴摇来摇去快要打结了。她掏出手帕,给巫恋擦擦嘴角,巫恋就乖乖地坐着。她盯着铃兰白白软软的脸看,心想那会不会和奶油一样甜。
日子一点一点过得飞快,铃兰又要和前辈们一起上战场了。巫恋跑到铃兰面前,红着眼眶,看上去快要哭了。
“你不要去,你不要去。”
“我不去的话,怎么保护大家呀?”
“我不要你保护大家,我要你保护自己。”
“我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大家,还要保护巫恋。”
“可是你的头发会乱掉,辫子也不好看了。”
“我会把它梳得很紧。”
“你的裙子会破掉。”
“你上次给我缝得很结实呀。”
“你会受伤,你会流血,你会断手断脚……”
巫恋越说嘴角咧得越低,她带上了哭腔,周围的人听见她可怕的话都吓了一跳。
“没关系的,”铃兰拉起巫恋没有抱玩偶的那只手,软乎乎,像塞了棉花。铃兰没有笑,很认真地看着巫恋。
“如果我的头发乱了,我们就把它梳整齐;如果我的裙子破了,巫恋会帮我补好它;如果我受了伤,医疗部的姐姐会治好我;如果我的手脚断下来……”
“我会把它们缝回去。”巫恋努力憋回眼泪,坚定地说:“像缝补其它玩偶那样,我一定会把你缝好的。”
“对。”铃兰露出一个微笑,“巫恋会把我修补好,像新的一样。”
后来铃兰站在废墟之上,巨大的发射装置在硝烟后面若隐若现。她的辫子早就乱蓬蓬地散开,如果巫恋看到了一定觉得她像个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洋娃娃。霞光漫天,她弯下腰,在遥远的轰鸣声中捧起断壁残垣压倒的一朵白色的花。
她用脏污的手小心翼翼地蹭去上面的沙土,白色的花瓣沾上她的血迹。花朵变得脏兮兮的了,铃兰失神地看着,同行的医疗干员把手搭在她幼小的肩上,她抬起头,无助地看向对方。她第一次欲言又止,尽管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
她想,衣服已经破成了这样,巫恋一定要补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