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福】上错花轿嫁错郎
*纯属整个阴间乐子,不喜勿喷,不要上升正主!
*阿福你为什么要悲观啊阿福!为什么啊!!雀人我真的意难平啊救命……
*悲观是乐观的反义词,以下可能有jiabao成分,注意避雷。
*审核辛苦了放孩子过吧。
01.
阿福这把精彩的永眠镇悲观四跑后,掀起了微博里里外外大小骂声,几乎是把他带着爹妈全家细致的问候了一遍。
他在粉丝群里面不改色的说了几句“我觉得我打的没问题”“你行你上”之类的话,把手机屏幕关掉,仰头瘫倒在床上。
阿福其实早就不想打了,他想离开这里。
刚好这次的舆论压力,足以让头鱼提前放他走。
他和人队的关系还算勉强过得去(当然是他不给人队拖后腿的情况下...
*纯属整个阴间乐子,不喜勿喷,不要上升正主!
*阿福你为什么要悲观啊阿福!为什么啊!!雀人我真的意难平啊救命……
*悲观是乐观的反义词,以下可能有jiabao成分,注意避雷。
*审核辛苦了放孩子过吧。
01.
阿福这把精彩的永眠镇悲观四跑后,掀起了微博里里外外大小骂声,几乎是把他带着爹妈全家细致的问候了一遍。
他在粉丝群里面不改色的说了几句“我觉得我打的没问题”“你行你上”之类的话,把手机屏幕关掉,仰头瘫倒在床上。
阿福其实早就不想打了,他想离开这里。
刚好这次的舆论压力,足以让头鱼提前放他走。
他和人队的关系还算勉强过得去(当然是他不给人队拖后腿的情况下),俱乐部的条件和工资也不是他想离开的真正原因。他想走,单纯就是因为他无法忍受头鱼了。
事情还要从他刚进朱雀开始说起。
那时候还是他事业稳步上升期,实力又好,给路人和粉丝的印象也还不错,还有一个一直在背后支持和理解他的女朋友。
他把杂物艰难地搬进俱乐部。就在他抱着一个收纳布箱上楼时,因为只顾着看台阶,迎面撞上了zq的主教练头鱼。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以极其出糗的方式。阿福头一仰摔下了台阶,后脑勺撞在了拐角处的墙壁,直接把他摔懵了。
还好才刚上三级楼梯,阿福脑子里嗡嗡响,不然来新家的第一天就成功变成了脑震荡二级伤残人士,还怎么去打比赛。
头鱼“嘶”了一声,皱起眉头。他走下楼梯,一只手扯住阿福的手臂,一手环住他的腰,慢慢地扶他坐起来,又转身弯腰去捡那些散落的生活用品。
他把箱子盖好,还给还在半懵状态的阿福,用手轻轻摸了摸阿福的后脑勺。
“你没事吧?”
阿福摇了摇头,没说话,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向头鱼微微鞠了一躬,抱着箱子一瘸一拐地上楼了。
头鱼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
02.
头鱼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也会关心人,按照以往,他一直都是以一个暴徒影响存在。
阿福刚来不久,本来脾气也很好,不怎么跟别人说话。每次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或者讨论战术时,他永远都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听别人讲话,一副逆来受顺的样子。头鱼每一次训话的时候,卡梦众人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有阿福会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并且马上按头鱼所说的去做。
这让头鱼的控制欲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满足。他越来越偏爱阿福,甚至会幻想阿福永远陪着自己,任由自己发泄脾气。
他对阿福的所作所为也越来越暧昧。中午阿福没有午睡的习惯,他就偷偷溜进阿福的房间在他床上睡觉,裹着阿福的被子,把脸埋在他的枕头里;他还喜欢动不动就靠在阿福身上,或者摸他的后脑勺问他还疼不疼。
【作者先插一句:对不起我真的要……去趟厕所……】
卡梦小铁等人愈发觉得他们的头鱼教主又开始发病了。而阿福却对此无动于衷。
当头鱼终于有一天发现阿福有女朋友时,他的心智差点陷入疯魔。他想尽各种办法逼迫阿福女友主动跟阿福提分手。在阿福失恋的那个晚上,他直接一脚踹开了阿福房间的门,摁住他的手,把阿福禁锢在墙壁上,发了疯般攻占应属于自己的领地。
阿福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裂成了两半,一半直接傻掉,一半还在发出灵魂拷问:“这他/妈/是我认识的那个头鱼吗?”
【好了该……了,应省略】
03.
头鱼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阿福同学的心池(头鱼是自己这么对外宣称的),他们在俱乐部里公开秀恩爱。
卡梦妹克等人都要吐了。
阿福总觉得人队看他的目光都非常奇怪,仿佛带着一种普渡众生的悲悯情怀。
但是当他已经习以为常以后,也就不大去在意,他认为自己在恋爱里就是一个非常随遇而安的人,别人觉得奇怪也正常。
刚开始和头鱼相处的几周都很快乐,亲/亲/抱抱举高高都已经成为了每日任务。当朱雀赢了比赛或者阿福在比赛里发挥特别好时,头鱼都会(打码,我要过审核)。卡梦曾对着他们俩感慨:“年轻人体力就是好。”
过了大概一个月,端倪就显现出来了。阿福发现头鱼的控制欲简直太过旺/盛。头鱼绝对不允许阿福跟别人出去吃饭而不带自己,就算是在俱乐部里吃饭,阿福也必须坐在头鱼旁边,头鱼给他夹的菜必须全部吃掉;而到了晚上,头鱼一定要抱着阿福睡,枕着同一个枕头;头鱼又把阿福的微信号和qq号都跟自己的账号关联,监控他聊天的一举一动。
阿福起初对此比较坦然,认为只不过是头鱼缺少安全感而已。直到他有一天没有按照头鱼的要求,私自跟人队出去吃饭了。
头鱼把阿福囚禁在自己的房间里,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抱着自己唯一的至宝。他发了疯般吻阿福的后脑勺,用手打他的手臂、胸口、腹部,蹬他的腿,狠狠地入/侵。
阿福痛的不敢叫出声音来。他脸皮还薄,不敢让队友听了羞耻,只好忍气吞声地安慰狂暴教主男朋友,换上长衣长裤遮住头鱼在他身上留下的咬痕和伤口。
头鱼每次看到阿福裹着全身衣服下楼时,心里总会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他又只好加倍地爱他,给他自己拥有的一切。
但每当到晚上两人独处时,他总是显现出真正的恶魔。
时间一个月一个月过去,当阿福比赛打不好或者犯了错误时,头鱼都会当着俱乐部众人的面,大声地斥责他,用最尖酸刻薄的语言刺激他。
众人怎么看都觉得阿福是不是慢慢有M倾向了啊,居然对此无动于衷。这换做是卡梦,不得直接冲上去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阿福心里也不好受。他每天晚上洗澡时看到自己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又不敢直接反抗,怕引来头鱼新一轮的高/潮。
他靠着厕所的墙壁,慢慢滑坐下去,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用手臂环抱住双膝,埋头默默流泪。
阿福打出悲观四跑这一天,众人刚回到俱乐部,头鱼就转身狠狠抽了阿福一巴掌。阿福刚换上拖鞋,没站稳,一个趔趄坐到地上,脚也磕到了玄关处。
众人几乎立刻感知到了,无言的对视一眼:头鱼又开始犯病了。
但谁也不敢拦,大家都知道和头鱼作对的后果是什么。唯一的对抗路勇士卡梦北鼻一进屋就冲去上厕所了,现在还没出来。
众人屏声敛气地看着快要昏过去的阿福被头鱼硬生生拖上了二楼。
“砰”地一声,门关了。
一向温柔的妹克都要崩溃了:“能不能别搞了啊……”
大龙和小铁都没说话。
04.
阿福被浑浑噩噩地拖上去,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脸火辣辣的痛,脚踝也基本没有感觉了。
就如自己的内心一样,失望不堪。
甚至他这样在众人面前出丑,也不觉得丢脸了,他甚至意识到了,在与头鱼的朝夕相处中,自己不知不觉地被改变了。
头鱼,我累了,你放我走吧。
他闭上眼睛,细致地感受到来自全身上下一阵一阵的疼痛。头鱼用脚踢他的小腹,用牙齿咬他的肩膀,双手无比粗暴地撕开了他的队服。
05.
深渊结束后的IVL大换血期间,头鱼的脸色都阴沉的可怕。但他不得不去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质疑和辱骂,修改合同让阿福退役。
合同是众人一起围在餐桌边改的。卡梦和小铁各坐在头鱼的两边,防止他又突然暴走。
头鱼倒是显得很平静。
队员们相继离开了这个地方。头鱼一个站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众人推搡打闹,忽然觉得自己分外孤单。
原来zq2.0这一路以来,他永远都是一个人,永远都是。
他望着阿福离开的背影,无比落寞。
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就请你往前走,别回头。
ENDING.
(捏妈啊我写到结尾怎么还有点伤感啊喂我裂开了……)
《破晓之马后炮预言家》
我说这篇文不照应现实估计也没人信了。
19年后就没再看比赛,写破晓的时候我还在山里,那信号能把文存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时间表是6月4日言午整理的,剧情是去年构思的。我理所当然的认为,人还是那些个人,什么ZQ啊,什么XROCK啊,战队名直接拿过来用的。
我吃到阿福的瓜时,破晓已经发到第四日。
我没想到他真的被称为战神。
我没想到他真的能“把人放跑”
我没想到他真的在朱雀落幕了。
这个周压抑力真的齐平开庭那几天。三年哭小汪,三年哭阿福,绝响生绝响,江湖死江湖。
小汪不多说了。我刷到紫色战队的视频,一开头就是小汪志得意满:“我要让我的后人一起赞颂XROCK的丰功伟业!”
张牙......
我说这篇文不照应现实估计也没人信了。
19年后就没再看比赛,写破晓的时候我还在山里,那信号能把文存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时间表是6月4日言午整理的,剧情是去年构思的。我理所当然的认为,人还是那些个人,什么ZQ啊,什么XROCK啊,战队名直接拿过来用的。
我吃到阿福的瓜时,破晓已经发到第四日。
我没想到他真的被称为战神。
我没想到他真的能“把人放跑”
我没想到他真的在朱雀落幕了。
这个周压抑力真的齐平开庭那几天。三年哭小汪,三年哭阿福,绝响生绝响,江湖死江湖。
小汪不多说了。我刷到紫色战队的视频,一开头就是小汪志得意满:“我要让我的后人一起赞颂XROCK的丰功伟业!”
张牙舞爪,尾音还带着点上扬,和三年前一点都没变。
18年底,他昂首挑眉:“还有哪些队伍”,小医生一刀斩下回头,一边被追着跑一边心里算得门儿清。
你打也打不过他,喷也喷不过他。
深渊打韩国,itc两个小时打了六场平局,硬生生拖到加时赛,每局都是巅峰。
当时比赛没敢看,听亲友说,我问是不是鹅杀了两个?她们说是。
itc解散后,汪总去做教练了。
汪总真的是很有卓识的一个人。他的ob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前局势,和在场上人的心态,用语诙谐又幽默,用人识人也是恰当分明,
有天汪总比完赛回来,直播间弹幕一直在说阿福,他说“你们别刷阿福了,我作为他的朋友不希望看到一直有人说他,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是有人在提。汪总说就算给我一个面子,别提阿福了行吗?
所以汪总和阿福已经不是说明书那么简单了。
阿福在小汪手下是用来四杀托底的屠夫,而汪总一直一直都在相信阿福。
他相信阿福是当年itc失利,天天练习好多好多小时才下播的阿福,他相信阿福是xr能连追三把的阿福。
关于阿福。
我看第五的时候,阿福就已经是老选手了,这个名字出现在赛场上令人畏惧。
19年大师赛,6场比赛滚瓜切菜杀了23个,就算是22年这种胜率也是前所未见。
我是第一次看到如日中天的itc人类被四杀,但是阿福立马四杀了回去。
我不吹itc,我只讲阿福,双救人位,一看就是至少保一人的配备,但是阿福靠着神奇雾刃四杀了。
后来的事情,我不太了解。
听说他八卦阵天赋,让二追三逆风翻盘,0:10都能力挽狂澜。
听说他阿斯托尔福,遇强则强,抗压斗士,残局王将,逆境战神。
还有朱雀,压倒性的强势,横扫千军。
朱雀的统治力覆盖了2020年所有联赛,那时的朱雀是所有人最恐惧的对手。
朱雀太新了,连周岁生日都没有,但是它的成员来自MRC 、5HS、 MFB ,老将们渴求这一个冠军已经太久太久了。
深渊啊,金雨啊,为了这个冠军,朱雀打的太惨烈了,BO2四跑强摸,BO3顶着一刀也来救人,因为他们知道不来就没得打了。门口倒了三个,小铁咒术没猴就硬站那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硬生生把杨某人逼退了。
人队最后跪在门口爬出去的,你一杆子把球打进自己家门口。
问与六个崩溃的t0选手观战闪悲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阿福是联赛观赏性最高的屠夫之一,打法激进,容错率低,就比如破轮那一局控场控的滴水不入,打得像开了全场视野一样漂亮。
他输过 赢过 贪过,但从没怕过。但是现在他变了,现在输了也怕了,甚至直接摆烂了。
你前前队友、前教练汪总曾经说过,比赛屠夫想留一个很容易,留不下一个就是你菜,没得洗。
itc微博超话里有一段话,我的心境跟这位姐妹是一样的:
阿福,对我来说,他以前太耀眼了。
惊艳了十八岁的我,以至于现在一直感觉蛮心酸的。六把杀二十三个,硬生生把 itc 扛进决赛的阿福和 xr 八卦阵红夫人四杀、等等等等之类的名场面
我熟悉的知道每一个翻盘点、每一个天秀点
太过于闪耀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已经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已经让我可以选择性眼瞎去不看他职业生涯最后的那段路
感觉、想骂,但是提起阿福,以前的闪光碎片就会把那些东西压下去,想来想去又不舍得骂
心酸。除了心酸还是心酸
综上所述,我无法否定我的曾经。
夜夜对我说,电竞就是be美学,风雨飘摇十多年,江湖过去后就归于平静了。阿福算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太草了。
比他们强劲的选手有很多,比这些精彩的故事更多。
只是每每在最艰难的时候,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们都能拿满分卷。
以上,致我停在大雨里的青春。
【ITC】破晓(终章)
看见小汪乍然出现在门口,不明就里的衫儿招呼他:
“汪总回来了?你要是再晚两分钟,我们都打算开着巡航舰去地球找人了……”
贤儿站了起来。
堂哥拿胳膊肘捅他肋条,衫儿才觉得不对,堪堪闭了嘴。
微笑猝不及防的眼神与小汪充血的目光在半空交错。
他只消一眼,就知道小汪什么都听到了。
小汪在进这扇门之前还有一丝侥幸心理。
又不是非得人造人才能在地球活下来,万一就是他体格雄壮、天赋异禀呢?万一他被射线影响导致变异了呢?万一……
“欢迎加入世界联合政府,决策层。”
——地方太空链的7级小组长微笑,真实身份是世界联合政府的决策者之一。
直到刚刚那一刻,小汪突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微笑为什么能......
看见小汪乍然出现在门口,不明就里的衫儿招呼他:
“汪总回来了?你要是再晚两分钟,我们都打算开着巡航舰去地球找人了……”
贤儿站了起来。
堂哥拿胳膊肘捅他肋条,衫儿才觉得不对,堪堪闭了嘴。
微笑猝不及防的眼神与小汪充血的目光在半空交错。
他只消一眼,就知道小汪什么都听到了。
小汪在进这扇门之前还有一丝侥幸心理。
又不是非得人造人才能在地球活下来,万一就是他体格雄壮、天赋异禀呢?万一他被射线影响导致变异了呢?万一……
“欢迎加入世界联合政府,决策层。”
——地方太空链的7级小组长微笑,真实身份是世界联合政府的决策者之一。
直到刚刚那一刻,小汪突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微笑为什么能够安排堂哥和蒹葭的去处。
他明白了深渊战役时,WBG的通讯明明已经与外界断绝,为什么他还能和贤儿联系上。
他明白了听闻阿福退役时,微笑为什么有一瞬间的表情失控。
他明白了1级决策长官为什么要假装7级的科研员,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
小汪笑了,眼泪从扬起的嘴角灌进嘴里,又苦又涩。
一切都清楚了。
忆蒹葭是地球上最后一个人造人,他是人类科技与智慧的顶峰,地球文明智识的集大成者。
但在蒹葭之前,还有另一个实验品,具备共情能力、种族认同、思想感情都与人类别无二致的“终极人造人”!
微笑,你那句“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原本就是对我说的,是么?
从地球的生物实验室到太空链的生命科学部,我以为我在乱世之中拥有了值得信赖的朋友,有了可以互相释压的兄弟,有了可以投奔的安身之所,只因为我是一个实验品,而你们是我的观察者?
但就连这些震惊,这些愤怒,这些伤痛,也是二级管里的电流,也是程序设定的一部分。
你们创造了我的躯壳,我的意识,你们打造了我的生存关系,规划好了我的命运。
那我的灵魂呢?!
小汪终于举起了捏了一路的匕首。
所有人都“腾”地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夺刀,又不敢轻举妄动。
“阿汪?你干什么?!”微笑的有些底气不足,“你别冲动!”
微笑,你和贤儿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还有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阿福和堂哥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蒹葭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衫儿早就了解了太空链都是人造人的内幕,为什么他没有告诉他,为什么没有哪怕一个“朋友”“兄弟”告诉他?
你们哪一个是无辜的?
小汪的血液冲上头脑,双眼因为血压变得模糊,眼泪像被高温蒸腾了一般散着氤氲的雾气,胸口艰涩犹如沸腾的砾石。
他已经喊不出声了,因为他在心里嘶吼的声音太大,已经足以把他的声带给烧坏了
小汪一低头,割破了自己的手背,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硅晶和聚乙烯管。
今朝有酒,今朝已过。
溪流在繁盛前就已经干涸,剩下的是疤痕横跨的大地。
中空的果实,盐碱的泥土,飞蛾因为无法产卵而奄奄一息。
今夜,我们庆祝颗粒无收。
有一双手臂环住了他,是微笑。
肉体的疼痛拖慢了理性的步伐,使小汪的心头涌过一点久违的感伤。
他和微笑的关系就像鱼和水,鱼不能离开水,但是水没了鱼还能清净一会儿。
他常和微笑互占便宜,我是你爸爸、你是我爸爸来回打趣儿,没想到有一天两人真成父子了——如果能这么算的话。
“阿汪,”微笑闭上眼睛,勉强扯出一个笑,耳边是小汪带着颤抖的呼吸,“好久不见。”
小汪是微笑发明的。
在地球的黄金年代,在人造人创新的巅峰时期,政府批准了以微笑、阿福为首的【终极人造人】实验,后来贤儿、堂哥也陆续加入了这个计划。
贤儿担任微笑的助手,开发共情系统,堂哥担任阿福的助手,集合智力水平。
他们不是电视新闻包装出来的伟大人物,更并不在乎留下的声名是否伟大,研究所里的一半人拿钱闭嘴,另一半人则有着失心疯的狂热。
微笑的团队率先取得了成功。
实验室的第一个完美产物“小汪”拥有完全自主、未干涉的自我意识和人类认同,在其问世的当天,碳基生物最顶尖的大脑们统一了在人类伦理历史上堪称里程碑的誓言——“当人造人与人类有相同的种族认同时,他们便也享有人权”。
在程序被确定可使用后,实验室加快了剩余“实验品”的研发进度,蒹葭在小汪之后的不久问世,但纷繁而至的核聚变打击扰乱了所有的计划。
阿福、微笑均被调任太空社会担任高层,贤儿销毁了小汪的身份,将他带到了太空链,堂哥带着蒹葭东躲西藏,与军部的阿福里应外合。
而在硅基与碳基的战争全面爆发之后,他们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直到今天。
微笑怀里的小汪没有什么反应。
他最近确实是累的狠了,头发都泛着潮气,手腕的骨节都定出来,和以前无数次深夜加班时两人拼酒的疲态一样。
微笑还记得他和阿福签署实验协议那天血色的晨阳,破晓的曙光犹如千万支利箭穿过云层,辉耀在禁飞区的山崖之上。
朝面碧海,暮仓栖梧,宁鸣而生,不默而死。
微笑觉得声音有些哑,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你是无价之宝。”
“你是顶天立地的人。”
ITC。
有人说这是International Trade Center【国际贸易中心】的简称,有人说这是为了纪念战争时期的Inter-Thread Communication【线程通信】,更有人说这代表I'm the chamption的豪情壮志。
只有ITC知道,这个名字来源于9393的“意大利炮”频道,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传奇。
战争爆发的次年夏天,ITC回了一趟地球。
小汪站在当年禁飞区的山崖上,俯瞰百万年来不断冲击着的惊涛骇浪。
——与其攀附高岩,身无长物,不如做一块岬角的岩石,任凭海浪不断的冲击。我既未被现状所粉碎,对将来亦无恐惧。
层云镀金,太阳跳楼了。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背后是在核战争中只剩半个地基的人造人研究所,一切罪恶的根源。
晚霞是一个时代所有美好事物的燔祭,白昼的理性被晚霞无意义地滥施色彩所践踏,火烧云疯狂翻卷着,空气里充满了色彩的毒素,恒久持续下去的历史,也突然意识到了末日的来临。
ITC坐在岸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地球古老的往事。
他们聊文鳐夜游,青鸟滔滔,聊大梦一场,斩念破想。
任何行星的形成都是偶然,但生命的形成属于无数个偶然。
地球曾经下过一场大雨,这场雨大概持续了一千万年。倾盆大雨填补凹地,形成了海洋。那时没有生物,连细菌真菌都没有,只有望不到边的海水。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死后身体不被分解,灵魂也无从去处,且永远不被发觉。
他们每个人都立于百万骸骨之上。
“但你们会永远存活下去,替我们见证未来的这一切。”
贤儿看向蒹葭,蒹葭用目光包围着阿福,阿福则闭着眼睛,感受海风轻轻拂面。
仗已经打完了,我将慢慢收复失地。
小汪死鸭子嘴硬:“可拉jb倒吧,不准死,别想让我和蒹葭给你们这帮杂种扛锅。”
微笑哈哈一笑:“汪无敌就算火化了也能剩张嘴。”
堂哥衫儿勾肩搭背地看着他笑,小汪眼眶有点发酸,嘟囔了两句没再搭理他。
夏天。
夏天是个短暂而绚烂的时刻。
在地球上,夏天是昼长夜短的。
太阳下坠着长久地与海面相切,像是新生的阵痛拖住了孕育的尾声,熔化的金在平静的太空中飞溅来,化作黑暗中的火红耀斑。
当万物苏醒之时,太阳将会迸发出燃烧灵魂的烈焰,照亮整个时代。
小汪擦了擦眼角。
就算乱世之中摄我魂魄的黑暗将至,那凡间似水似星的人也会将我涅槃。
黑色,墨蓝,灰蓝,层层晕开了夜色。东方划过一片干净轻渺的渐变蓝,干净的容不下一颗杂质似的,清明透亮。
天边的朝云比七个人的发丝先一步镶上了辉边,遮掩不住的金光四溢开来。
亘古不变的永夜终于如阵痛般划过,破晓的朝泽辉耀着高台之上几个渺小的身影,他们生如蚁,却美如神。
堂哥收到了深渊战役中幸存者的信号,先去找人,小汪拍拍屁股站起来,脚尖有点麻。
他戳一戳蒹葭的脑袋:“微笑和贤儿呢?”
孩子也站了起来,帮阿福调整好头盔和宇航服。
“微笑哥和贤儿哥说去一趟研究所遗址,但一直没回来。衫儿进去找他俩了,路太远,估计找到路还要一会儿。”
小汪合计了一下,时间也不早了,干脆给堂哥留了个言,把阿福从地上搀起来:“蒹葭,我们三个先往前走吧。”
“——卧槽阿福,你这身怎么这么沉?”
阿福费劲地拉住小汪的手臂:“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穿这个就嗝屁了。”
蒹葭小心的接过阿福:“这已经是最轻的担子了。”
小汪笑了笑:“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带着所有人回来的。”
天空中有多少陆地,能够充作人类的故乡?
人间还远不辉煌。
“走吧,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汪总你先走,我和阿福一会儿就到!”
截止倒时纪的219年的9月26日,ITC的成员均已不再以正式编制的身份出现在研究部或者战场。但堂哥和蒹葭有望回归,担任人造人相关工作。
倒时纪219年9月23日,ITC于地球成立。
以上。
这就是我们全力以赴的人间。
(全文完)
【ITC】破晓(第十日)
没有大结局 还有一章💪
此时此刻,小汪还在屁滚尿流地逃窜。
机舱里的警示灯全部闪起红光,MAYDAY的警报声此即彼伏,前有追兵后有堵截,比大逃杀刺激了不是一点半点。
小汪其实是能听得到“意大利炮”频道的声音的,只是为了躲避凤凰战舰的追杀暂时关了麦。
广播结束后不一会儿,小汪就听到了堂哥的疑问:“凤凰舰队去剿杀朱雀了,你们准备还有多久开打?”
阿福回答道:“10。”
频道里堂哥愣住了:“什么意思,10天还是10小时?”
“9。”
小汪被这番豪情壮语震惊了,肾上腺素飙升,一个热血冲头朝凤凰打了两梭子,就差扭头驾驶着护卫舰和追杀舰决一死战了。
不一会儿,在收到蒹......
没有大结局 还有一章💪
此时此刻,小汪还在屁滚尿流地逃窜。
机舱里的警示灯全部闪起红光,MAYDAY的警报声此即彼伏,前有追兵后有堵截,比大逃杀刺激了不是一点半点。
小汪其实是能听得到“意大利炮”频道的声音的,只是为了躲避凤凰战舰的追杀暂时关了麦。
广播结束后不一会儿,小汪就听到了堂哥的疑问:“凤凰舰队去剿杀朱雀了,你们准备还有多久开打?”
阿福回答道:“10。”
频道里堂哥愣住了:“什么意思,10天还是10小时?”
“9。”
小汪被这番豪情壮语震惊了,肾上腺素飙升,一个热血冲头朝凤凰打了两梭子,就差扭头驾驶着护卫舰和追杀舰决一死战了。
不一会儿,在收到蒹葭用两艘逃生舰打穿凤凰舰队的消息时,他更是一个人在太空舱里激动的吱哇乱叫。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前线干爽,后勤骂娘。不愧是终极人造人,太几把帅了,吊炸天!
“汪总汪总,这里是BUT-35,有一排凤凰战舰掉头了!”
小汪骤然反应过来,打开显示屏,看到身后的包围圈逐渐稀疏,推进速度也没有再继续增加。
看来凤凰舰队猝不及防遭受重创,总部抽调了部分战舰回老家支援。
不管怎么说,逃亡压力至少减轻了一点。
幸存的BUT护卫舰被激发出了抱团本能,纷纷打开了雷达向临舰收集定位,逃亡路线逐渐有靠拢的趋势。
小汪被忽快忽慢的速度搅的胃里翻江倒海,一抬头才发现不对劲:
“凤凰没撤!我们分散目标,别聚在一起!”
话音刚落,BUT频道里就传来一声轰鸣。
凤凰舰队与神明作战时遭到了降维打击,但此时此刻面对的是BUT的护卫舰,单体量级连五千吨都不到,武装也不甚完备,打地球怪物都有点费劲。
凤凰的指挥官们自作主张地进行了一个仇恨转移的大动作,对着BUT泄愤似的开了火,变身南无加特林菩萨,一息三百六十转。小汪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BUT部地雷达信号在屏幕上迅速消失。
惊魂未定的小汪不敢掉以轻心,马上联系了BUT幸存者,依次转达分散指令。
大概是今天出门时候没看黄道吉日,小汪这个倒霉蛋被两艘追击舰盯上了。
他使出了身为一个研究员这辈子所能掌控的所有飞行技巧,护卫舰都要前滚翻了,那两艘凤凰战舰还是死活不肯放过他。
要不是太空听不见声音,小汪都要打开舷窗骂娘了。
我上辈子抱着你家小孩跳井啦?多大仇多大恨?至于吗!做人留一线,见后好相日……反正就那意思吧。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全让微笑那个犊子都给他带坏了!
凤凰战舰和BUT护卫舰在太空上演了一出旷世虐恋,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直到机舱燃料告急,小汪才猛然反应过来,他离太空链已经太远了!
按照护卫舰的最低消耗计算,仅剩的燃料是能够维持最低功率返航的,但且别说返航,小汪连命都让人捏在手里了。
小汪试图联系“意大利炮”,可四处飘红的电量无一不强调着他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现实。
护卫舰已经开到人类太空区划的边缘,附近没有任何补给站,再往前开就是地球了。
小汪的脑子转的比马达还快,一边骂娘一边悲哀:兄弟们刚整了个大活儿,前途一片光明,他汪无敌就要泪洒太空了,怎么想怎么亏。
等会儿?
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怎么还有信号?
随着燃料即将耗尽的指示灯开始忽闪,陌生又熟悉的蓝绿色星球就在脸上,雷达显示护卫舰越来越接近信号发射地,小汪的大脑中乍然亮起一道紫红色的火苗——微笑好像说过地球上还有人造人!
小汪没有时间思考了,一猛子就朝着地球方向扎了过去。
在这儿耗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往地球冲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气氛都到这儿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小汪的护卫舰冲进了地球的大气层。
凤凰战舰停在了地球稀薄大气的外围,没有继续追上去穷追猛打。
毕竟现在的地球环境太不适合碳基生物生存了,小汪掉下去九死一生,用不着他们操心。
在地球重力作用的俯冲下,迅速聚拢的云层遮蔽了小汪的所有视线,加速度和重力的共同影响下,小汪差点把跳到280码的心脏和其他内脏一起吐出来。
好在他只是慌,没有乱——小汪将剩下的燃料全部作用于战舰减速,在即将熄灭的屏幕上向生死未卜的同事发送了经纬坐标,接着戴好面罩,扣紧了宇航服。
逃逸层,暖层,中间层,平流层,最后一万米自由落体,加风阻考虑大概3分钟落地。
降落伞绝对不能开,在这种加速度下,结实的伞绳会把身体切成好几个部分,小汪能做的全部工作就只有祈祷护卫舰的防撞系统没有偷工减料。
护卫舰掉入对流层。
小汪恶心的头晕眼花,还不忘低头俯身,肩背用力,顺带把自己认识的佛祖、耶稣基督、观音菩萨、马克思等八方神明都拜了一遍。
虽然临时抱佛脚有被佛一脚踹开的可能性,但该走的程序必须走,这还是微笑……
随着一声闷响,安全气囊膨胀了起来,小汪只感觉被一只巨掌迎面抽了一个大逼斗,眼前一黑,昏死前听到了航空面罩碎裂的声音。
完蛋了,BBQ了。
小汪坠机的地方是一片森林——在地球时代气候十分温暖湿润的原始森林。
当然,除了森林里有几根比较粗壮的藤蔓拦下了小汪的护卫舰之外,这儿的气候和全球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什么区别。
几千年前的科学家们担心的所有环境问题,在几千年后的末世全部实现了。
末世的核战争中,地球不断持续升高的温度让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锅,各大临海城市都被上升的海平面淹没,南极冰盖在煮开的海水中翻滚,早已消失不见。
酸雨已经不再从云层中降下,而是以雾霾的形式存在于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
臭氧空洞和臭氧层一并不复存在,极强烈的紫外线和核辐射让白色人种首先发生了基因突变,进而导致一轮又一轮的感染和变异。
小汪在一阵阵窸窣声慢慢恢复了意识。
他费力地睁开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没有大气过滤的太阳光线透进来差点给他照瞎。
好不容易勉强适应了太阳光,小汪睁眼一看,差点自戳双目。
他的护卫舰被人类——不能叫人类,他被变异的怪物包围了。
它们油亮的皮肤充斥着体液,可以尽可能的吸收地球污水中的残尽养分,还可以阻止有害成分进入身体内部,皮下油汪汪的变异脂肪酸可阻挡地球上过强的紫外线,后背如大王花一般绚烂绽开的肉团可用于吸收太阳的光能。
这帮奇行种已经强大到不需要氧气只需要光能的变态程度,手脚间的趾蹼上进化出了蠕动的吸盘,可以让它们牢牢的吸附在较高的建筑物上吸收光能,也能让它们牢牢的趴在护卫舰,用削铁如泥的锋利口器刺破舷窗上的钢化防弹玻璃,他们的涎液滴在太空链的舱壳上,溅出一个个嘶嘶冒着毒雾的小坑。
小汪试着挣扎了一下,才发现整个护卫舰舱体被挤压变形,饱和的安全气囊牢牢压住了宇航服,气栓阀门被损坏,连抬手都做不到。
小汪闭上眼睛,准备认命了。
就在那些怪物破门而入的一刻,舱门处“倏”一下,几线光屏忽然亮起,张牙舞爪的怪物立刻被几道激光切成了四散的肉块!
“卧槽!防卫措施,我发明的——”
小汪忽然记起来自己发明的激光切割护卫系统。
但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套系统目前还需要手动开启,怎么今天这么听话,自己进化成自动的了?
正在小汪头晕脑胀的时候,头顶传来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汪总细啊!”
开启激光系统的是小汪在BUT结识的同事。
在半天前的追逃战中,追击他的凤凰战舰被小汪突如其来的火力吸引,恼羞成怒地掉头去追了小汪,他才得以逃出生天。
善良的同事眼看着小汪掉进了地球,又收到了来自小汪护卫舰的经纬定位,一咬牙一跺脚,决定不能见死不救,开着护卫舰就莽进了地球,靠着已知信号找到了小汪。
安全气囊被刺破,小汪给连人带衣服地拖了出来。
同事的护卫舰还有不少储能,满打满算至少能回TVT、BUT、ACE、5SH太空链中的一个。
小汪还是蛮感慨的,在太空链待了这几年,人人都让环境逼成了极端利己主义,他汪无敌居然攒了这么多好哥们,可喜可贺。
两人休息了好半天,准备登舰回家,小汪一扭头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吓了一跳:
“哥们儿!!——你宇航服呢?!”
同事却显得很无所谓:“我没穿,怎么啦?”
小汪瞳孔地震:“你他妈疯了?快去穿上!
“地球的空气不能呼吸,全是瘴气,只要一分钟肺就会烂掉,五分钟就会窒息而死!
“还有紫外线,没有宇航服会得皮肤癌……各种癌症!没有防护服和面罩隔绝,不到十分钟就会受辐射影响死掉……”
“汪总,”同事上下打量了小汪一眼,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我是人造人。”
小汪一愣,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眼里。
同事又看了小汪一眼,道:“人造人和人类不一样。地球的环境人类已经不能生存,但是最致命的空气污染、水污染和核辐射,对人造人都没有影响。”
正是因为人造人蟑螂般顽强的生命能力和抗环境风险能力,才能在地球上一代又一代出产,继而一批又一批被送上火星,被榨干价值后,一轮又一轮被灭口!
“呃,我,我只是……”
小汪结巴了半天,想道歉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没关系的,”同事笑了笑,“听到广播后,我划开皮肤试了试,发现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聚乙烯塑料。”
“我在很久之前就察觉到了,我和有些同事不太一样,我没什么喜怒哀乐——甚至没什么情绪。之前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性格不好,现在看来,人造人和人类就是不一样的。”
小汪低着头,不敢看同事的眼睛,措辞筛了半天也没选出个几个合适的来。
“哎呀没事啦,”同事的语气称得上是安抚,“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至少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是在太空链傻傻地等死。”
小汪总算接上一句:“怎么办?”
同事又打量了小汪一眼,欲言又止。
“不知道你听没听到,广播里说了这么一句话:当人造人与人类有相同的种族认同时,他们便也享有人权。”
同事抬起头来,看了看太阳,嘴角一勾:
“我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被证实,但我身为人类的一份子,我愿意和大家一起,见证人类的黎明。”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不合时宜,我们先回太空链上,再讨论哲学和人生吧。”
小汪也只能点一点头。
从见第一面开始,这位同事奇怪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小汪不爽很久了,想问,但又迫于尴尬没开口。
算了吧,先回去和兄弟们汇合再说。
小汪和同事依次登上护卫舰。
舱门有个隔间,里面的装备可以用于宇航服的辐射净化,同事没穿宇航服,干脆直接走进了隔间,接受辐射清理后又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十分洒脱。
亲眼见到此情此景,小汪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叹一句:不愧是人造人,耐造啊。
小汪宇航服的气阀挤坏了,他又不属于瘦削纤细玉树临风那一类的,两人合力拉扯,小汪总算从宇航服里钻了出来。
宇航服最外一层堪称支离破碎,与其相连的面罩也破损得不成样子。
控制室只能坐一个人,小汪把宇航服扔进净化间,然后就是面罩。
小汪犹豫了一下还要不要把报废的装备带回去,略略思考几秒,还是决定带回去。
毕竟坏成这样都可以报废了,报销比例还更高——如果太空的那帮孙子有时间处理这点事的话。
不愧是我,废物利用,汪总真细,节俭持家汪无……
同事关上舱门,准备起飞,一扭头却看到小汪还僵硬地站在舱门口,手里拎着破损的面罩,一动不动。
同事被他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坐好了——要加速度了,回来绑安全带!”
小汪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没有回应。
“汪总,磨蹭什么呢?”同事探出头,“护卫舰上还有重要的东西没带?”
小汪如同石化了一样嵌在了原地。
同事终于觉得不对,解开安全带,跳出了控制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汪只拎着这个面罩。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听不见同事焦急的询问和急切的呼喊,他眼里只有这个面罩。
他的宇航服面罩,早在护卫舰落地、安全气囊弹开的时候,就被挤碎了。
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太空链的一员啊。
蒹葭知道自己是“终极人造人”之后,反应并没有如大家想象中的激烈。
蒹葭一边给阿福的手臂换药,一边听着贤儿以一种极其冗长的方式把前世代的林林总总讲完,包括阿福的雄心壮志,禁忌的伦理,战争的爆发,高层的追杀,堂哥的守护……还有计划中命定的相遇。
微笑等人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
从贤儿开始提起这件事到他最后一个话音落地,蒹葭的脸色都十分平静,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寂静。
衫儿不禁想起了堂哥那句话——“他能认同我们的价值观,是一件好事”。
蒹葭虽然拥有无限的智识,可他是最后一一个被成功激活后存活至今的产物,还未等他拥有共情程序和种族认同能力,第三次世界战争就爆发了。
蒹葭在两分钟内全歼了凤凰舰队,如果他愿意,他也可以毁灭随便一个什么舰队,或者堡垒,或者星系,或者文明。
如果这样一个神,不认可人类和人类所有的作为呢?
蒹葭低下头,给阿福手臂上的绷带打了个规整的结,接着伸出双臂抱住阿福的躯干,声音闷闷的:
“只要谁伤害小福,我就不会放过他。”
这是个幼稚而又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可只有阿福能感受到怀中身体的颤抖,还有沾湿前胸衣襟的泪水,无声的抽噎。
他们称赞蒹葭是“超越计算机的神迹”,可只有程序能够超越程序,这远远超出了碳基生物的能力,他不会丝毫没有察觉。
怎么可能那么镇静。
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蒹葭心里的冲动几乎驱使着他双膝跪下,心脏和躯干都绞痛不已,灵魂在阿福空洞的目光下火辣辣地烧灼着。
他的手指在颤抖,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的面孔、他的身体都在发着抖,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憋闷让他哭得咽气声堵。
一场大雨可以洗去沾在名字上的泥,这是蒹葭发动战争的唯一原因。
神明的肩膀能够承担整个银河的重量,但承担不起一滴凡人的泪光。
这场毁灭性的战争成为了人类文明的一道里程碑。在这之前,人类的叛徒是阿斯托尔福,在这之后,碳基生物的公敌是忆蒹葭。
但是。一个人,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被千夫所指,就算天下人都说他不好,只要他对你好,那你就要认他的好。
因为晦涩阴暗的日子里得他庇护,因为难捱和掉眼泪的时刻他没有视若无睹。
阿福的指尖轻轻划过蒹葭的发尾:“蒹葭,我总是要死的。”
但是你,你不会枯萎,不会凋谢。
“你也要慢慢长大。”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玟瑰,隐秘而没有穷期。长大不是人必经的溃烂,在遮天的星群里,要寻找那粒闪烁的微光。
你将去你的远方,造你的明堂。
而在你的时代里,幸好还有我的传说
“忆蒹葭,”微笑伸出一只手,轻声道,“欢迎加入世界联合政府,决策层。”
门忽然开了。
门口站着小汪。
【ITC】破晓(第九日)
ps
本章灵感来源于大刘的末日之战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写一些垃圾玩意哈哈哈XD
广播结束的第一分钟,前线传来消息。
在广播伊始,有部分战舰擅自作主对BUT进行了攻击,但在广播开始之后,朱雀首舰一直没有下达对其的剿杀命令,整个舰队也没有任何要前进或后退的迹象。
蒹葭向阿福口述这些的时候,情绪分外激动:
“我们得到回应了!小福,那是你的旧部,你……”
阿福听着蒹葭兴奋的叽叽喳喳,唇角勾起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
他实在太少笑,脸上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了。
他张了张嘴,觉得嗓子有点哑:“我老了。”
蒹葭愣了一愣,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带着湿汗的手指搭在手腕上,阿福能够感知到蒹葭就在他面...
ps
本章灵感来源于大刘的末日之战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写一些垃圾玩意哈哈哈XD
广播结束的第一分钟,前线传来消息。
在广播伊始,有部分战舰擅自作主对BUT进行了攻击,但在广播开始之后,朱雀首舰一直没有下达对其的剿杀命令,整个舰队也没有任何要前进或后退的迹象。
蒹葭向阿福口述这些的时候,情绪分外激动:
“我们得到回应了!小福,那是你的旧部,你……”
阿福听着蒹葭兴奋的叽叽喳喳,唇角勾起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
他实在太少笑,脸上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了。
他张了张嘴,觉得嗓子有点哑:“我老了。”
蒹葭愣了一愣,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带着湿汗的手指搭在手腕上,阿福能够感知到蒹葭就在他面前。
别人看蒹葭,看的是高挺鼻子乖巧眼睛,细长条的小身板上顶一个钟毓灵秀的脑袋。他看蒹葭,却看到基因序列里面去,看到数年之前倾注了所有人类智识的芯片,还有培养容器里那张细白模糊的小脸。
他轻轻眨了眨失明的双眼,似乎还能看到眼前这双澄净透明的眼睛,还有那个分毫未被污染的灵魂。
后世的史书只会记载,这场战役是太空人类社会划时代的里程碑,是整个文明命运的转折点。
但没有人知道,在太空时代的最后一分钟里,阿福任由蒹葭静静牵着自己的手指长达四十多秒。
神明与凡人并不存在的视线交错,人伸出双手,指尖触到了神的脸庞。
在广播结束的第5分钟,联合政府终于夺回了对广播的控制权。
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信息铺天盖地地奔涌而来,阿福的耳朵捕捉到了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
倒时纪220年3月14日,朱雀舰队在BUT太空链附近失去与总部的联系,目前已确定主将官不幸遇难,首舰被叛军占领。
请沿途各部战舰、先锋舰、护卫舰、逃生舰听令,积极配合凤凰舰群战略行动,剿灭朱雀叛军全战列!
阿福笑了。他捏捏孩子的小脸,道:“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蒹葭忽然像被火烫到一样往后退了半步。
他猛然想起了阿福对现军部所有型号战舰的介绍,对每一场战役不厌其烦的解说,想起了他只凭触觉的沙盘演练,手把手字字句句的教诲。
他徒然回过神来,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身体所有的血液全部四散奔涌,朝着麻木的四肢狂流而去。
“我知道,你在XROCK的时候就看了朱雀舰队所有的战斗记录。你知道怎么做。”
“我要你,别后退,别同他们讲和。”
阿福的语气温和而坚定:“去吧,去那艘恒星级首舰上。”
“他们都在等你。”
夜太黑了,没星星。
那就以火光代替吧。
蒹葭是个教科书式的乖孩子。
自从入驻太空链,他就把联合政府的所有既定规则全都刻在了脑子里,无论是总部制定的还是地方修正的,无论是合逻辑的还是无理的,他一概严格遵守,绝不踏出雷池一步。
蒹葭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阿福。
自从他抱起伤痕累累的阿福,他就明白自己再也不能信任任何人,他只能让自己没有纰漏、毫无破绽。
因为他再也不想看到阿福高烧到昏迷不醒的样子,面如金纸,脸颊浮着异样的红,瘦骨嶙峋陷在床榻里。
而现在,蒹葭在“非战争时期”违规驾驶了TVT的护卫舰,把加速度提到了法律限速的三倍。
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一路逆行奔赴战场,皆因他的眸中曾映照过凤凰的死相!
蒹葭终于又见到了那艘恒星级巨舰。
百万吨级的杀人利器如同一座城市巍然耸立,高功率的信号发射器率先往TVT护卫舰的通讯系统中狂呼滥炸,质问他是敌是友。
与此同时,雷达显示凤凰舰群将在十分钟内到达战场,而附近没有任何支援。
蒹葭看着如山崩般颤颤巍巍的巨舰,不由得去想,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纵使阿福在军部待惯了,也最终难逃算计。从地球到太空、从过去到如今的种种都卷成了泥潭漩涡,他就站在漩涡里,昂着头颅挺直脊背,万事他来扛。
你迟迟不能释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出现在你爱意最纯净也最浓烈的时候,且是唯一拿过满分的人。
他是他的净土,而他是他的人间。
蒹葭验证了身份,顺利进入了朱雀首舰,反抗者和走狗的血水已经染红了发着电子管荧光的地板,弥漫着一股时代的伤疤愈合后依旧留下的腐肉味道。
阿福的旧部或熟识纷纷围了上来,看局势应该是“叛军”掌握了主动权。
“你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朱雀?”
“Astorfo呢?他没有死吗……”
“少将怎么样了?”
“你是少将的什么人?!——”
话音未落,计算机尖锐的报警声划破了人群的喧嚣。
凤凰舰群还有五分钟到达战场,其战舰平均量级在百万吨上下,为朱雀舰队平均体量的六倍。
而据可靠雷达信息显示,百万吨级别以上的巨舰分列两横排,按照两百艘编制队列,开启全功率加速度,向战场挺进!
那是只有一个帝国才拥有的战争实力,凤凰拿出了看家的底牌!
失控的朱雀、打草惊蛇的BUT……他们想速战速决!
恐慌在一瞬间席卷了刚刚械斗中的幸存者。一时间,质问声、哭声、呐喊声、吼声四起,群龙无首的战舰里乱成一团。
蒹葭定下心神,径直略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率先来到了控制室。
还没等他上前和军官交流,一声沉闷的雷鸣就在脚底炸响,首舰的重力仪甚至偏离了几个度数!
“Attention!Attention!侦测到在途核聚变打击!”
凤凰的先锋舰已经到了!
指挥官脸上冒出了肉眼可见的一层冷汗,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控制室受到攻击,指挥官立刻触发了反击预案。
在几秒钟内,数十吨弹药像泼天的金色焰火从弹舱倾泻而出,在黑暗的夜空中划过烂漫的弧线——散弹追击总能中一个,这是朱雀的一贯战术。
这种天女散花式攻击在围歼剿杀XROCK、TVT时确实十分有效,但面对凤凰舰队,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与此同时,二级紧急预案启动,逃生系统开启。逃生通道打开的提示音引起了第二波骚乱,舱体内本就衰弱的士气更加萎靡。
凤凰军舰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朱雀根本没有鸡蛋不息、碰石不止的资本,还有句古话说的好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蒹葭看着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先锋舰,突然开了口:“不要打舷窗。”
“定位,打核燃料舱!”
蒹葭命令式的语气在轰鸣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压迫力。
舰内的军官没有人表示反对,但这个指令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军官看着蒹葭沉静的侧脸,不知其何许人也,想了想还是劝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没有这种战术,先锋舰目标太大了,不规则排列的舱体有数万个,而且他们速度太快,计算机根本达不到这种精度……”
凤凰舰群是太空军部最精锐的重器,是利刃之刀锋,每艘战舰都是一座小城市大小的死亡堡垒,这也是深渊战役中覆灭的XROCK、TVT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迹象的原因。
蒹葭转过头盯着他,眼皮微妙的地跳了跳,眼眸风云变幻。
“让开。”他轻声道。
那双水一样沉寂的瞳仁暗波汹涌,里面居然隐约闪烁着奔腾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朱雀首舰的第一发导弹像一颗怒发冲冠的彗星,撞击在第一艘军舰外壳上形成了灿烂的尾迹,但它很快拉长,变成一条上万公里长的银光巨龙。
而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全人类都没有做好最起码的心理准备。
凤凰先锋舰被击中了核聚变燃料舱!
战舰的部分核燃料被引发核聚变反应,船体发出红光,成为了刚刚从煅炉中取出的一个大铁块,金属船体像蜡一样熔化,但这个过程刚刚开始,整艘战舰就爆炸了。
被彻底熔化的舰体爆发开来,百万吨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金属液放射状地迸射,像怒放的花蕾,熔化的金属在太空中无阻力地飞散,在所有方向上形成炽热的金属岩浆暴雨,先锋舰中的一切生命都在瞬间汽化了。
而在朱雀舰内,蒹葭从做出判断、编程指令到发动攻击,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二十秒不到。
这种神迹在整个太空历史上都没有任何记录,首舰的官兵在第一时间甚至忘记了欢呼,所有人都被神灵灭世一般的炼狱场景完全震惊了。
在第一艘先锋战舰爆炸后,雷达显示凤凰舰队剩下的的巨舰立刻发动了加速度,力求以数量压制取得先机。
虽然暂时无法得知朱雀定位核舱的方法,但凤凰舰队的指挥官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迅速改变了战略,取消包围态势,巨舰层层重叠,前后并列,依次严防死守挡住核聚变舱体位置,避免重复先锋舰的惨剧。
蒹葭一动不动地盯着骤然提速的红点群,突然开口问道:“朱雀首舰上有没有逃生舰?”
他的视线带着慑人的锋利,浑身上下有种惊动人心的清明傲气。
身旁的军官不明缘由,不过对他本能服从:“有!”
“吨位多大?”
“十五万吨级别!”
“最高加速度?”
“第三宇宙速度!”
这次出动的凤凰战舰每艘都在百万吨级上下,朱雀首舰最大当量的核弹弹头也只能保证击中第一艘巨舰,无法做到击穿,而一击不中,很有可能被对方找到机会反击。
凤凰战队的援军是舰群,他们无法以少胜多。
在全体官员紧张的注目礼之下,蒹葭一动不动,只死死盯着高速接近的凤凰舰队。
他在任由凤凰舰群的速度越提越快!
舰群数量,核燃料舱位置,加速度,吨位,当量,时间,距离……
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信息的洪峰在蒹葭脑海中狂流而过,如同漫天繁星的单位都不费毫秒地待在了该待的位置,警报器的蜂鸣声成为了算法和公式交杂错叠的回响,无数天文数字如同获得生命般疯狂的舞动。
这便是人类顶尖的智识和脑容量的首次使用,计算机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较量的余地。
当凤凰舰群列队的加速度已经超过了第三宇宙速度时,蒹葭发出了第二道程序指令。
一艘十五万吨级的逃生舰携带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吨级战舰的核燃料,在发射后加速到第三宇宙速度,朝排成纵队的凤凰舰群,以最原始的物理状态撞了过去!
一瞬间,整个太空都被烧的雪亮。
不到一百吨的导弹只能贯穿一艘先锋舰,这艘十五万吨级逃生舰带着毁天灭地的的动能,沿直线贯穿了所有战舰,引起了所有核燃料舱的核聚变反应!
在这艘灭世级穿透舰的死亡光焰下,战舰发动机的光芒黯然失色,像一片惊恐的萤火虫。
它的身后有十个左右的核火球在燃烧,在这些炽热的小太阳的光焰中,整个舰队阵列也像被点燃了一般熠熠闪耀,成为一片光的海洋。
在火球队列的后方,熔化的战舰相继迸射,化做百万吨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金属岩浆爆发开来,炽热的波涛在太空中汹涌扩散,如同在岩浆的海洋中投入了一块块巨石。
与此同时,另外的一些情况也加剧了战场的混乱。
第一队列战舰爆炸迸射出的碎片很快到达了援军的第二队列,各舰的战场防御系统做出了反应,开始用高能激光和电磁炮拦截碎片。
飞散的碎片如冰雹般密集,相当一部分碎片穿过了拦截火力并击中了战舰。
这些固液混合的金属射流具有相当的冲击力和破坏力,第二队列中一部分战舰的舰壳受到严重损伤,甚至被击穿,减压警报凄厉地响起,与碎片的炫目的战斗吸引了相当的注意力。
第一队列的毁灭方式完全超出了人类目前为止对太空战争的认知,由于信息系统被完全摧毁,双方交流不畅,第二队列的先锋舰躲闪不及,撞上了第一队列未被完全毁灭的尾舰。
人类的身体在百万吨金属面前不堪一击,被揉碎的战舰把内部人员的身体像堆湿泥人般压成团,没有人来得及发出惨叫,后来的黑匣子只能听出血液内脏被挤出和骨骼被压碎的声音,后来这一堆骨肉被钢铁和爆裂的血水淹没了,完全看不出形状的一堆骸骨和内脏被封在有限空间内晶莹的红宝石中。
更要命的是,在一、二舰队追尾十几秒后,朱雀的第二艘二十万吨级逃生舰朝着没来得及改变阵型的第二队列撞了过来!
被核能烧熔的战舰化做百万吨金属岩浆爆发开来,把太空染成妖艳的血色,液态金属凝固的镜面在高速运动中映射着核火球和其他金属岩浆的光芒,强光和暗红频繁交替,仿佛是燃烧的血滴。
在火球出现的间隙,金属岩浆的光芒则使云团变成如血的晚霞整个金属云团都映照核聚变发出的光芒,每时每刻都点缀着四五轮核聚变的小太阳。
太空中充满了碎片,形成了一团直径达十万公里、仍在迅速膨胀的金属云,云中战舰爆炸的核火球把云团苍白的轮廓一次次显现出来,像宇宙暗夜中时隐时现的一张神明的容颜。
在这惨烈的毁灭中,直线排列的战舰队列就像一根被点燃的长达二千公里的导火索,飞散中渐渐冷却的金属岩浆暗红色的光芒再次显现,在剧烈的燃烧后留下一条发着暗红色余光的灰烬,像一条二千公里长的血河。
奋挥皓羽,振彼八荒。
所到之处,众鸟压声。
这场战争进行到第2分钟,位于总部的指挥官们都处于一种震颤与麻木的状态之中。
在过去长达80年的太空战略和战术研究中,无数战略研究员和战略家都设想过各种极端的战场情况,但目睹凤凰的一百多艘战舰像一挂鞭炮似的在半分钟内炸完,还是超出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朱雀首舰的卫星图片在第一时间回传了总部。
中将用帕金森式颤颤巍巍的手指夺过照片,眼神飘忽着震惊与不可置信。
舷窗之内,蒹葭被人群簇拥着。他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长大衣,里面似乎穿了件白衬衣,越发衬的人高腿长。
他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保持着雍容冷漠的做派,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夜幕低垂的天光下,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闪闪发光。
蒹葭似乎感知到了有镜头正在对着自己,他看向拍摄方向的神态带着一种精致的、居高临下的冷峻,令人心惊胆颤。
那眼漆黑,沉如冬夜。
中将摘下了眼镜,颤抖着双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颓烂的跌坐了下去。
太空慢慢沉寂了下来,金属云团中的一切都在宇宙的寒冷中失去了光亮,整个云团隐没于黑暗之中。
而在太阳引力的作用下,云团停止了膨胀,开始拉长,最后变成漫长的条状。
蒹葭乘恒星首舰离开时,曾经回眸望过一眼这条荧光烁烁的环形金属。
它在太阳的辉耀下绽射出黄金的色泽,如同为神明加冕的绶带。
在漫长的岁月中,它将变成环绕太阳的一圈极其稀薄的金属带,就像那百万个不能安息的灵魂一样,永远飘浮在太阳系冷寂的外围空间。
【头福】生根
实际上没有什么感情线的文章
突然感叹的产物,请勿上升正主
————————————————————
“——恭喜FPX·ZQ拿下本场比赛的胜利!”
头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不由自主地操控着鼠标点了全屏。
上面没有了他的身影。
——也不会有那个人的出现。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
变成这个状况,是因为他对阿福太严格,又或是过于放纵 ?
若是阿福知道他思考的居然是这个,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他 。
头鱼不是不想赢,不然也不会花大力气将【逆境阿福】请来ZQ。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管理方式对阿福来说根本不适用。
刚到的时候,......
实际上没有什么感情线的文章
突然感叹的产物,请勿上升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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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FPX·ZQ拿下本场比赛的胜利!”
头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不由自主地操控着鼠标点了全屏。
上面没有了他的身影。
——也不会有那个人的出现。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
变成这个状况,是因为他对阿福太严格,又或是过于放纵 ?
若是阿福知道他思考的居然是这个,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他 。
头鱼不是不想赢,不然也不会花大力气将【逆境阿福】请来ZQ。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管理方式对阿福来说根本不适用。
刚到的时候,阿福是在认真打的,赢的也多,接受的掌声也多。
可惜带头人难以接受输局,也听不得嘘声,在失误的时候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阿福早该想到会有这个局面的。
——在头鱼将鱼生赶去饮水机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了。
阿福从来不会听谁的摆布,也不会像鱼生那样红着眼眶坐在备战间发呆。
“少踏马指着我鼻子骂。”阿福看着因为Bo3他被三跑而输掉比赛而大怒的头鱼:“有本事你自己上,别在这里叽叽歪歪指挥我做事。”
说着,他冲着头鱼冷笑:“哦对,我怎么忘了大教练高贵 ,只会PC端不会打手搓呢。”
头鱼脸色发青,却说不出什么。
鱼生现在不能上场,新来的小轩参与的训练赛少,也发挥不好,队里唯一能上场拿优势的就只有阿福,头鱼就算想再用赶饮水机的方式排挤他也无济于事。
他们两个吵架的声音不小,虽然不足以传进直播间的麦里 ,但俱乐部内的人还是能听到的。
率先觉得不对劲的妹克先是说要打电话,把麦关了,转头看看楼上,又瞥了眼坐在电竞椅上逐渐沉默的卡梦。
对方听着吵架的声音和耳机里幻贺小嘴叭叭的声音交融在一起,脸上不动声色,眉却已皱起。
训练厅只回荡着神坠大惊小呼的尖锐叫声。
——隔阂的种子早已种下。
阿福不在乎名声,谁让他不爽,他就让谁不爽。
他索性不按时排位,训练时没精打采,甚至赛场上也打得随便。
果然能经常在头鱼脸上见到难看的神色。
“你到底想怎么样?”
队员都出去做核酸,头鱼拦住睡眼惺忪正要出门的阿福,道:“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打比赛?我哪里亏待你了?”
“我觉得我打得很好啊,你有什么意见?”阿福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他。
“打得很好?!”头鱼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被他乐到了 还是气笑了。
“你如果有什么不满,随时可以把我换下来,让小轩上。 ”阿福摊手:“我说了,本来我来这里就是养老的,你却偏偏一定要我上场,这就算了,输了还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我不生气?”
“那也不是你摆烂的理由!”头鱼怒火中烧:“我是信任你才一直给你机会,可你呢?对得起队友,对得起俱乐部吗?”
“哟哟哟,瞧你说的这么凛然大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在为俱乐部着想呢。为了队友?为了俱乐部的荣耀? 不不不,你在意的还是只有你自己。”
阿福冷笑道:“别以为大家都是瞎子,你做这么多无非是 想满足你那病态的控制欲罢了,你以为这里真是你头鱼的一言堂?我可不是鱼生那傻小子,像牵线木偶一样任你摆布,我乐意打就打,乐意不打就不打!你管不着!”
说着,他就要出门,却再次被头鱼伸手拦下。
多日的争吵让阿福失去了耐心,一拳就往他脸上打去,所幸头鱼经常健身,反应也快,迅速别开了头。拳头擦过他 的下巴,泛起一道红痕。
“你——”
对于他突然动手的鲁莽行为,头鱼是气得眼眶通红。
阿福虽说是个暴躁的人,但对于自己给教练一拳这种事还是稍微有些心虚。
“怎么,就这么想管我,你喜欢我啊?”
说完,讲出这句话的人也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很怪。
头鱼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只是眼神阴郁地看着他。
本来只是说气话的阿福瞬间觉得不对劲,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糙!好恶心啊。”
说着他便想赶紧远离对方,却听到楼梯口传来陶瓷杯和铁勺碰撞的声音。
二人齐齐回头看去,只见小铁手足无措地握着杯子,惊慌地看着他们。
头鱼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听到刚刚的对话,心头一跳,刚要开口,就看到小铁匆匆忙忙地将杯子往桌面一放 ,喊着“我什么也没听到”就冲出了门口。
“回来!”头鱼喊道,小铁倒是跑得更快了。
那时候自己没有否认,是因为心里真的喜欢阿福吗?
头鱼不得而知。
但他内心清楚阿福说得没错,自己就是想要控制他。也不单单只是他,很多事和人,他都想要控制。
鱼生很听他的话,其他人忤逆他就会被划去跟饮水机坐, 但只有阿福,头鱼是彻彻底底拿他没有办法。
阿福以为那天差点打了他,自己会被告小状,让上头扣他钱甚至是处分,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不禁让阿福进一步怀疑头鱼是真的对他有意思。
在感到恶心的同时他又更加放肆,一方面是想看头鱼容忍他到什么程度,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头鱼发火从而摆脱他。
“让小轩上吧。”深渊总决赛的前一天,阿福说。
头鱼没有回答他,只道:“好好打,不要摆烂。”
“你觉得我打成这样是因为摆烂?”
“不然呢?你明明能好好打!都总决赛了,你就不能认真点吗?!”
阿福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他悲观了。
阿福离开那天,头鱼也在。
他东西也不是特别多,收拾的很快,又或者他早就会想到会有这一天。
小轩比他走得早,走之前还规规矩矩地一个个道别,他是监管者,跟阿福相处的时间也长。他站在那里神情有些萎靡,不住地回头看自己呆了这么久的地方。
他不舍,带着自己都能听得出来的哭腔对他道:“我还是想……我还想打比赛。”
阿福没有说话。
只怪你没有遇上对的人。
他也并非良人。
头鱼用自己曾经带向辉煌的队员换来了年轻小伙。
不知道是想起那个曾经亦步跟在自己身后的鱼生,还是对那个我行我素忤逆自己的阿福产生了阴影。
“你会做噩梦吗?”阿福问。
就像那天大家从赛场回来之后,卡梦问他的那句:“你会后悔吗?”
后悔自己没有尽力比赛、后悔辜负队友的努力,又或是— —后悔来到朱雀遇上头鱼。
“什么意思?”
头鱼疑惑地看着他。
梦见自己控制鱼生的时候,梦见背刺队友的时候、梦见对他们破口大骂的时候,你会冒着冷汗从睡梦中惊醒吗?
阿福不语,只淡淡地瞥他一眼,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朱雀腾云方出众,只惜鱼龙潜跃水成文。
【ITC】破晓(第八日)
深渊之战结束后,上帝视角的各位都或主动或被动地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工作调动。
首先是小汪。
他在谈话中承认了违反地质部禁区条例,但是死活不承认自己对火星建设区域进行了“生命体征检测”。
“我就是想去看看修成什么样儿了!”
小汪手心里早就窝了汗,嘴上却犟得像只鸭子。
“你咋不问问地质部干的都是什么工作?在火星背面天天吃土吃沙子!你们天天坐办公室的一点都不体谅一线研究院的艰辛,我去展望一下未来还不行啊?
“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那火星不是全人类未来的家园吗?咋地,我费那么大劲修的我不能去看看啊?有军事机密啊,有的话那和我聊聊呗?”
来问询的军官快被他烦死了,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放他走了。...
深渊之战结束后,上帝视角的各位都或主动或被动地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工作调动。
首先是小汪。
他在谈话中承认了违反地质部禁区条例,但是死活不承认自己对火星建设区域进行了“生命体征检测”。
“我就是想去看看修成什么样儿了!”
小汪手心里早就窝了汗,嘴上却犟得像只鸭子。
“你咋不问问地质部干的都是什么工作?在火星背面天天吃土吃沙子!你们天天坐办公室的一点都不体谅一线研究院的艰辛,我去展望一下未来还不行啊?
“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那火星不是全人类未来的家园吗?咋地,我费那么大劲修的我不能去看看啊?有军事机密啊,有的话那和我聊聊呗?”
来问询的军官快被他烦死了,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放他走了。
毕竟小汪看上去有一种混吃等死的气质,叛军没有这样事儿的。
小汪被扔在BUT做文书工作,和其他被怀疑者一同自生自灭。
第二次深渊战役又浮出了一批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异动者,高层打击不同声音的手段更加雷厉风行,研究部门都几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贤儿利用职务之便,在特定的几个太空舱内联了个跳频,叫“意大利炮”。只要输入含有9393的7位密码,他们至少可以联系到一个人。
尽管他们零落四散,远在天边。
深渊战役后,随着局势的变化和政策的不断出台,众人的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
衫儿曾经做过阿福的副官,因此不能继续于核心部门任职。
他被转业至Hero School【军事教育基地】做教育工作,工作人员多为5级军部文职,因此这个部门也被称为5HS。
在这群人里,唯一升职的是堂哥。
他凭借着在旧世代的人造人研究背景一跃到了7级,被调动到了Architectual Calculate Engineering 【建筑计划工程部】,简称ACE。
而蒹葭听从堂哥的建议,主动申请调动去了TVT核能源部——带着阿福。
小汪咂舌道:“去TVT?那地方刚被炸碎。堂哥你挺NB的。”
堂哥苦笑一声:“彼此彼此。”
“我有个问题,你之前没有接触过类人拟态的技术,你怎么会知道终极人造人就是蒹葭的?”
小汪滋溜着热腾腾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第一,你是阿福在地球的助手,阿福离开地球的时候理应和你一起,但你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说明地球上有更重要的工作,或工作成果。”
“第二,蒹葭是人造人,他离开火星进入空间链之后,迟早有一天会被销毁、灭口。阿福故意攻击火星运输舰,你和蒹葭成为‘幸存者’,目的就是为了掩盖身份。
“第三,深渊战役之后,XROCK空间链人造人被全部灭口,蒹葭却在这个时候去XROCK,因为那儿短时间内不会再遭到攻击,蒹葭去那里是最妥当的安排……”
小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太空链的军部、科研部相互独立。阿福虽然级别高,但他是军官,没有调动科研员的权力。
蒹葭的去向是谁安排的?这是巧合吗?
小汪神思恍惚,被咖啡呛了一口。
堂哥清了清嗓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TVT短时间内不会再遭到攻击,蒹葭在那儿最不容易出事,而且TVT正好也缺人,来者不拒,阿福的身份不会受到太严格的搜查。”
“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阿福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脸颊上的肉慢慢多了起来。但那些永久性的损伤再也无法恢复,如手臂中钢钉下的骨裂,如再也无法明亮起来的眼睛。
蒹葭一直把阿福带在身边,美其名曰“助理”,一刻也不敢放松,TVT的同事都快以为生活不能自理的是蒹葭,而不是阿福。
但只有蒹葭自己知道,他梦到无数次那些穿着制服的人闯入TVT,强行把阿福带走,重新吊断他的双臂,砍下他的头颅,而他不在他身边!
蒹葭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一旁的阿福也被吵醒。他看不见,只能大致地寻摸着蒹葭的位置:“没睡着吗?怎么了?”
蒹葭目光发直,一头冷汗,直到触到阿福软软的胳膊时,他的神识才慢慢回来。
“做噩梦啦?”
阿福接住了一个怀抱,轻轻抚摩着小孩的头发:“午睡怎么还做噩梦呢?”
蒹葭不管那么多。他只搂着他,力气大到快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
他都觉得自己快疯魔了。他只有触及到他、感觉到他,才能觉得安心。
TVT没有一个人知道阿福的真实身份,不会有人能够想到一个失明的助理曾是朱雀舰队叱咤风云的王将。
在工作的闲暇时光,蒹葭喜欢倚在阿福身上,听他讲恒星级战舰的详细构造,讲朱雀的一场场战役,讲高层利益链条的薄弱之处。
蒹葭也会顺着阿福的话提出疑问。
“如果真的是人造人引起了地球的崩溃,但为什么在地球上研究人造人的官员,后来在太空上都当大官了?”
“决定政治动向的最终标准是利益,以及利益的平衡,”阿福回答道,“要想实现压榨人造人的阴谋,只有同行才能最大限度地对外一致。”
“但是书上说,人造人是违反伦理的。”
阿福被小孩逗笑了。
“伦理其实是个伪命题。道德与公理,只有在双方实力相等的情况下才能相提并论。”
没有任何预兆的,甚至是猝不及防地,蒹葭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我们为什么要为人造人的利益而奋斗呢?”
阿福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却忘了自己看不见蒹葭的表情。
“无论什么角度,立场,观点,利益,目的,动机,想法,情感,理念,信仰,都应该承认一点,至少一点——当人造人与人类有相同的种族认同时,他们便也享有人权。”
他停顿了半晌,轻声道:
“蒹葭,你记住,生存的机会永远不平等。
“人类离开地球时,按照二八定律划分生死,将来如果登上火星,是不是会按照一九定律?”
“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人类的贪欲是永无止尽的。”
蒹葭没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贴紧了阿福。
他如同新生的嫩芽一般,让人难移眼啊。
阿福望向星海的眼睛一片黯淡,只能凭着感觉“看”向舷窗之外,似乎想凭着更加敏锐的听觉来嗅到空气中不安分的因子。
第一次深渊战役发生在222年的3月19日,第二次深渊战役发生在221年的3月20日。
就在刚才说话间,零点悄然滑过,倒时纪年正式进入220年的3月。
现在,最不需要征兆的,就是战争了。
阿福犹豫许久,还是伸手,揽住了蒹葭的肩膀。
如果黑夜曾有希冀,那便是你漫长而柔软的声息。
倒时纪220年3月14日,悬在众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了下来。
凌晨四点钟,催命的铃声在“意大利炮”频道响起,小汪睡的哈喇子流一枕头,被惊醒后还在半梦半醒间揉眼睛,只听见贤儿一嗓子吼了出来:“朱雀出动了!”
倒时纪进入3月之后,七个人的神经紧张得如同拉满了弦的弓,天天这么悬着,都快要绷断了。
可真等到这一天降临,相比于早早预料到的恐惧和紧张,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贤儿将朱雀的部分可见行踪点图发到频道里,问道:“是对地球怪物的战争还是灭口?”
刚刚进入频道的微笑察觉到了个中问题:“有广播没有?”
被信息轰炸过一轮的小汪总算魂归本体,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原子钟,开口便骂:“搞什么啊,这他妈才14号!不是说20号才打吗?!”
堂哥和衫儿也醒彻底了:
“5HS没有响战备铃声!”
“ACE没有消息!”
蒹葭那边也传来了回复:“TVT没有广播——”
深渊战役提前打响了!
小汪慌张地抬头,在一片杂乱的电流语音中看向显示屏幕。
那只展开双翼的火鸟改变阵型,拉开了极长的包围阵线,数个纷繁错乱的红点像一条黯淡的血河,更像是毁天灭地的火海大潮。
朱雀舰队倾巢而出,目标,BUT!
阿福听着频道里的狂呼乱喊。
贤儿大吼着让小汪现在就上BUT的护卫舰跑路;堂哥去叫醒ACE的同事,算加速度和公里数;衫儿二话不说先去拉响了5HS的战备铃,开启紧急状态打开军舰库,准备去捞倒霉到了姥姥家的狗汪。
蒹葭手足无措:“汪总有危险!阿福,我们……”
“微笑,我现在开始跳频。按计划进行,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福果断地留下一句话,干净利索地退出了频道。
蒹葭看着阿福忽然沉静下来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发问:“小福,我们是什么计划?”
阿福就这么静静地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
他在太空文明最后的时刻,简单回望了一下自己曲折的前半生。
从名列前茅的理科生到人造人专业,从普通的研究员到实验室的主任,从人造人研究精英到太空链军部要员,从军部的战略指挥员到朱雀少将,从朱雀少将到……
阿斯托尔福的一生,既波澜壮阔,亦庸庸碌碌。
他一步步爬上权力荆棘的阶梯上,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无一不对他嘲讽、谄媚,或者心怀芥蒂。
他不停地在走,从来没有停下,即便内心早已麻木不仁,支撑他的所有力量或许只是微笑的鞭策、对蒹葭的挂念,这些让他前行。
而在他人生中那个突然的瞬间,蒹葭肆无忌惮地捉住他的手,在他接近惊慌的苍茫中,告诉他:“小福,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笃定地好似天神。
而他没有等,他从来没有等过他。
“嘀——”
“阿福,广播系统入侵完毕。”
阿福赫然睁开了双眼,眼球如云雾一般朦胧,目光依旧没有聚焦。但就在这双灰暗无色的瞳仁中,目光霎动如电光雷鸣,呼拥出一道阴沉的火焰,爆发出了这个宇宙最耀眼的光芒!
我飘在云端,我看不到大地。
我认输了,但我不认命。
昔日那位负责审讯阿斯托尔福的上校已经成为朱雀首舰的主人,此时正踌躇满志地在舷窗前踱步。
他必须拿下一场足够漂亮的军功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表达自己的忠心——还有,彻底收服朱雀上下,让那些旧部的牛鬼蛇神无处遁形。
“嘀——”
“广播系统已接入。”
以为有上级的新指令,上校连忙推门进了控制室。一旁的接线员还在打盹儿。
一船人早饭都没吃,连续奔波劳碌来完成一项算不上光彩的任务,任谁都提不起兴致。
然而,下一秒,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击中了他的神经!!
“军部的各位同仁,大家好,我是TVT-核能源部的8级研究员,阿福。
“我还有一个名字,Astorfo,在过去的四年里服役于FPX凤凰舰群的朱雀舰队,军衔少将。
接线员眼睛发亮,浑身的热血冲到了头顶,“腾”地站了起来!
“倒时纪221年10月15日,我被从FPX•ZQ舰队中强行退役,在经过6个月的非法囚禁与刑讯逼供之后,倒时纪220年6月16日,联合政府通过了我的死刑判决书。
“我的罪名是反抗军令、故意杀人、结党营私。因为我在深渊战役中故意放跑了敌人,因为我暗地命令朱雀舰队干扰火星运输舰,因为我的行动过分顺利,我与我的属下一起被定为叛军,判处死刑。”
上校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茫然无措地大骂阿福阴魂不散,一边试图关掉广播。
可世界联合政府的全功率扩音器将阿福的一个字一个字、真真切切地送到了所有军官的耳朵里!
“我不为我自己做任何辩护——一束光照进铁塔,铁塔内的肮脏龌龊被显现,于是这束光便有了罪。
“以下这些话,我要告诉太空中的每一个人类,还有每一个,人,造,人。
频段正式接通,阿福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太空的每一个角落。
无大勇,不首告。
微笑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直到贤儿提示朱雀首舰前进速度放缓,他才反应过来,赫然发现自己脸上湿了一片。
阿福用体魄与双眼换来的真相,没有人比微笑更清楚。
他一直都知道,目睹,经历,但是他无力阻拦,甚至为保存己方有生力量,不能流露出一丝反对的情绪。
他窥伺着圆桌上的刀光剑影,在沆瀣一气中无数次沉默,在每一次阴沟会议中不断消磨着意志力,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崩溃。
而就在这一字一句的振聋发聩中,微笑轻轻垂眼,拿起了1级决策者对联合政府总部的传声筒。
“地球的当势者与太空的高层相互勾结,这80年来,火星运输舰中只有极个别人类,剩下的都是人造人。
“在火星探测期过后,太空出尔反尔,将少部分地球人类抛弃在火星等死,将人造人进行编制,进入太空链,为火星建设服务。
“深渊战役里,我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地球怪物,而是完全不知情的人造人,截至目前进行的数次战争,从始至终都是对太空链中完成科研任务的人造人的集体灭口!”
堂哥想起了在地球的那些岁月,好像很远古,又好像在昨天。
在那个人造人技术得到彻底开发的黄金年代,他、贤儿、微笑、阿福,四个人勾肩搭背,立志要创立一番事业。
“为了平等!”“为了人类文明的终点!”“为了人类的黎明!”
他们在”终极人造人”的保密协定上签字,宣誓碳基与硅基的和平誓言——当人造人与人类有相同的种族认同时,他们便也享有人权。
而在头顶三万尺,神明遗弃之地,他又想起那年的宣誓,一字,却是万数骸骨。
堂哥接通了频道。
“这个巨大的阴谋在各种利益阶层中实现了完美的闭环。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了解甚至已经参与了这个名为“二八定律”的阴谋,甚至是这个阴谋的忠实拥护者。因为你们就是依靠二八定律离开地球,来到太空社会的。
“我想问问所有阴谋的知情者,他们告诉你了什么?”
广播声响起的那一刻,衫儿闭着眼睛,站在讲台前。
台下是沸腾的学生。
他们有人恐惧——有人因为人造人的禁忌而恐惧,有人因为不再太平的年岁而恐惧。
他们有人愤怒——有人因为叛军的嚣张而愤怒,有人因为联合政府遮天蔽日的欺骗而愤怒。
他们有人激动——有人因为传说中凤凰战神的生还而激动,有人因为大争之世能够大显身手而激动。
衫儿再睁眼,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些年轻稚嫩的面孔。
他们是军部最精英的下一代,是凤凰舰群的无二继承人。他们昂首挺胸,意气风发,期待着在战场上也能够志得意满、叱咤风云。
可那位朱雀的战神,也曾战功彪炳,声威昌炽,称颂不歇!
衫儿手下一用力,掰断了用来做案例教学的激光笔。
“他们告诉你,人造人不配和人类享用相同的权利,人造人会造成文明毁灭,所以要杀死有自主意识且不知情的人造人。
“他们告诉你,地球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多,太空人类享用的资源就会越来越少,只有尽可能害死同胞,才能保证自己尽可能多的利益,保证二八分布的正常规律!
贤儿目不转睛地盯着BUT的太空链热感成像。
小汪还有点良心,跑路之前喊醒了BUT的一批大冤种一起跑。不过这个动作耽误了一点时间,朱雀的双翼包了上来,他自己被迫殿后了。
贤儿但凡能联系上他就直接骂人了,这憨批兮兮的汪无敌,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别人。
但小汪的雷达早就关了。
率先受到前锋物理攻击的护卫舰舰体被撕裂,外泄空气形成了呼啸的飓风,把舰内人员同其他物品一起吹到太空中,残骸就这样拖着一条血淋淋的尾迹在太空飘行。
随后,追上来的制敌导弹定位了另一艘护卫舰的燃料舱,但没有击中,从舰壳升温到发生常规爆炸要经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来得及出逃的人造人在高温中挣扎,活活烤焦。
这不是包抄的攻击方式,而是近距离个别战舰发动的进攻。
朱雀的首舰迟迟没有下发指令,某些战舰在自作主张发起攻击!
贤儿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二话不说接起了听筒。
“我知道我他妈可能永远无法滋醒那些张着嘴接尿的人,在人类文明新的航程中,永远保持理智是一种奢望。
“但,目前理智尚存的所有人类,请回望我们共同经历的地球岁月,那时有可以逃离炼狱的唯一机会,你投了支持票还是反对票?
“你可能已经赢了一次,可火星建设永无止境,生存机会的筛选范围会越来越小。在以后的每一次二八定律中,你怎么确定你永远是那百分之二十?!
“当你对你的同伴举起屠刀的时候,你自己会不会是下一只待宰的羔羊?!”
真相是残酷且美丽的东西,需要格外谨慎地对待。
不同的级别,不同的部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响彻了黑暗空间的每一个最细小的角落,震颤着阴沟里每一粒最微小的灰尘,声威昌禀,魄势燎原!
“有些旋律其实从来没被歌唱过,有些火把从来没被点燃过。
“有些人会接受现实,但我们不会,绝不。
“我们从未停止过抗争。但如果一定要赌,我们来发牌。”
就在讲话人的声波激荡至每一个太空舱时,膨胀的恒星显露出它的第一缕晨光,哀哀辉耀着无限的黑暗,在照亮天际的光与热之间,每朵星云都浮着血淋淋的红。
就在破晓之时,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目光中映满了在人类文明历程中唯一一成不变的曙光,而阿福睁着失明的眼睛,瞳孔中潋滟出漫天星河,如同纷繁的雾雨。
“我从不在意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寡断的钝刀,还是利刃,还是任何——
他们背向光明,毫无惧色:
“我要高歌破阵。”
重生COA5之我是阿福(六)
又是好久没更了,其实我也想更,只是我太咕咕咕了,基本在打游戏蹲直播看比赛(肥宅石锤)
希望暑假能更完吧
其实要不是有人催更我还想咕几天(半个月没更的屑)
自从上次打完rb,进下一轮之后,我就一连几天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打游戏或者找人单练,打排位也不开播,怕被人发现。
“啊!”我两眼放空,躺在椅子上,“小组赛首先面对的是MS战队啊,那就打好一点吧!”...
又是好久没更了,其实我也想更,只是我太咕咕咕了,基本在打游戏蹲直播看比赛(肥宅石锤)
希望暑假能更完吧
其实要不是有人催更我还想咕几天(半个月没更的屑)
自从上次打完rb,进下一轮之后,我就一连几天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打游戏或者找人单练,打排位也不开播,怕被人发现。
“啊!”我两眼放空,躺在椅子上,“小组赛首先面对的是MS战队啊,那就打好一点吧!”
那天在俱乐部ob小组赛抽签,我一直在默念“求求了上上签”,但是看到和dou5分在一组,我直接 掐人中.jpg。
我要和东玄比谁杀的多??!
整个世界失去了光。
很快,4月16日到了,明天,我们面对的是MS。
闭关修炼的我终于走出了房门,大龙刚好就在附近。
“你眼睛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干。”我揉揉眼。
“你修炼成大师了吗?”
我先是没反应到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他带我去照镜子。
“这是我?”我指着镜子里这个双眼半睁还有很大一圈黑眼圈的人问大龙。他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我敲!”我一下子没忍住,一句脏话就骂了出来。
“今晚还是早点睡吧,不然明天第一场比赛可能就真‘睡’了。”
训练完吃饭后,还只是23点,我就飞奔到我的家——那张床上,没什么困意,但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被闹钟闹醒,已经是11点了,比赛是在14点,还要提前过去,已经不算早了。
我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的洗漱后,和他们一起坐上了前往现场的车。
“这次是我们的主场,”头鱼在车上说,“Bo1你们人队先上吧。”
我们没人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看完第一局,我知道到我们了,备战间里可以清晰地听到大家的呼吸声。
“加油!”
Bo1先上朱雀的人队是正确的,卡梦妹克打配合,拿下一个三出。
△ban掉前锋,对面选择祭司前锋,二ban佣兵,对面选择守墓人昆虫学者,选择破轮
△游戏暂停,解说开始牵制
△游戏重新开始
△开局找到昆虫学者,快速拿刀,开出一阶
△迷失方向,又再次找到昆虫学者
△击倒昆虫学者
△守墓人救下人并扛到刀
△执着于给昆虫学者上刺,先知给鸟,昆虫学者带三层刺进大洞,悲观没捏到,变轮去找昆虫学者,找到时三层刺已拔完
△再次上刺,密码机已压好,开机后闪现带走昆虫学者
△开门战留下祭司,完成平局
“还好留了两个。”我总算松了口气。
“Bo2你先上。”头鱼若无其事地说。
“哪有这样的?”虽然很想吐槽,但我还是把这些话憋在心里。
△ban掉先知前锋,对面选出佣兵祭司,二ban昆虫学者,对面选出舞女杂技演员,选择破轮
△开局找到杂技演员,快速拿刀开出一阶
△祭司为杂技演员打辅助洞,双人牵制
△击倒杂技演员并上挂
△佣兵吃一刀救下杂技演员
△杂技演员再次倒地
△祭司救下杂技演员,打到祭司完成双倒
△挂飞杂技演员
△找到佣兵,打断佣兵护肘
△追击祭司并击倒
△回到独栋守大遗产机,变轮时舞女点开机,反向下板打出恐惧震慑,开机
△开门战祭司帮助舞女打洞反而被留下,完成保平
刚回到备战间坐下,我看到对面选出了疯眼,“我没看错吧,老头?”揉了揉眼睛,看到的还是这样。
永眠镇的疯眼,优势图,希望不会出问题!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本就应该相信他们。
Bo3头鱼又让我先上——倒也没什么问题,怕我不稳让人队好抗压嘛。
△先ban先知祭司和前锋,对面选择佣兵舞女,二ban杂技演员,对面选择心理学家和昆虫学者,选择红夫人
△开局找到舞女,放八音盒瞬间被镜像打到
△舞女滑步废掉镜像,配合虫群牵制,再次废掉一个镜像
△舞女预判闪现失败,被震慑,挂进地下室
△出去用镜像打心理学家,舞女被佣兵无伤救下,打出舞女搏命挣扎
△昆虫学者无伤救下舞女并扛到刀,再次击倒舞女并挂飞
△守机子,最后一台机三台密码机同时在点,开机
△开门战追击佣兵,摸箱子的护腕未用到,被打到
△底牌切传送击倒心理学家
△佣兵交自起,弹护腕出门,完成保平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刚下台我就和卡梦击了个掌。
“交给我们。”
结果很显然,人队完成了一个三出,我们拿下了这场胜利。
不出我所料,最佳演绎是卡梦。
“卡梦北鼻,你是我的神!”
当我大声喊出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回到备战间。卡梦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我,我默默戴上口罩。
“没什么没什么!”
一股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备战间里。
【ITC】破晓(第七日)
你对人造人的了解有多少?
人类历史发展到公元后三千年,生存需求的势能倾倒技术洪流,将破旧的伦理壁垒冲得七零八落。
愈发高级的机器代替人力,化学合成的效率打败自然,哲学三问的回响包裹在人类无意识的审美偏好里,推动硅基智慧与碳基形态的合二为一。
于是有一天,必然的质变到来,由量产芯片、钛制骨骼、巨型培养皿中飞速分化的细胞群和聚乙烯管道里精确配比的人造血浆溶搅在一起,生出了新的造物,一个象征着人类跃迁成神的生命体。
它们被命名为人造人。
第一代人造人的正式出场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就如任何一本史书里的人类朝代与绝大多数婚姻一样,奴隶和造物主在经过蜜里调油的黄金时代和彼此了解的白银岁月后,终于落...
你对人造人的了解有多少?
人类历史发展到公元后三千年,生存需求的势能倾倒技术洪流,将破旧的伦理壁垒冲得七零八落。
愈发高级的机器代替人力,化学合成的效率打败自然,哲学三问的回响包裹在人类无意识的审美偏好里,推动硅基智慧与碳基形态的合二为一。
于是有一天,必然的质变到来,由量产芯片、钛制骨骼、巨型培养皿中飞速分化的细胞群和聚乙烯管道里精确配比的人造血浆溶搅在一起,生出了新的造物,一个象征着人类跃迁成神的生命体。
它们被命名为人造人。
第一代人造人的正式出场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就如任何一本史书里的人类朝代与绝大多数婚姻一样,奴隶和造物主在经过蜜里调油的黄金时代和彼此了解的白银岁月后,终于落回窠臼走向分歧。
第一个打破阿西莫夫定律的普林西普扑向它的主人,拧断了虐待狂的脖子和这个因为量产所以廉价的族群的未来。
在人造人正式被联合国安理会确定为非法后,各国制造技术被强制性永久封存,大部分囿于服从编码的人造人被迅速召回销毁,逃亡者则沦为流民与通缉犯,在追捕中数量锐减。
与此同时,压迫与反抗并存,国际关系重新恢复二战时期的紧张状态。支持人造人的地方势力与少数人造人共同策划了一场核电站爆炸事故,纷繁的在途核聚变打击造成联合国安理会战争误判,多米诺骨牌被推倒,第三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辐射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地球的生态环境在不间断的核战争中全面崩溃!
历史证明,所有灾难都有其的价值,重蹈覆辙不是人类的风格。
苟延残喘的太空人类延续了对人造人技术的严格管控技术,任何试图制造人造人的行为均被宣称为非法,任何对人造人技术的钻研都会触犯太空链最严密的安全条例。
然而就在刚才,那致命的三个字从贤儿嘴里蹦了出来!
小汪的冷汗涔涔而下,他一把抓住了贤儿的胳膊:“闭嘴!你想死吗?!”
贤儿面色冷寂:“现在是有人想要我们死!”
“贤儿,别说了!”衫儿拉住他,“——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猜测?”贤儿怒极反笑,“地球上没有正常人类,火星上的都是人造人,这就是最后的真相。”
蒹葭听见那三个字也慌了:“贤儿哥别冲动!”
见过大风大浪的微笑也心生惧意。
在太空联邦法律中,任何对人造人的提及和讨论都会面临无期监禁起步的惩处,贤儿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送进去,成为下一个阿福。
他正想起身劝说,缺席的堂哥却在这个时候发来一条不太起眼的信息。
微笑低头看了一眼,面色大变。
衫儿按着贤儿肩膀想让他先坐下,只有一旁的小汪看微笑的脸色不对,不由得好奇地往微笑那边瞟了一眼。
“我有话说,支开蒹葭。”
果不其然,微笑拍拍贤儿肩膀,又转过头道:“阿福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们别在这儿吵了,换个地儿吧。”
小汪心头疑云大起,好像窥探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深吸一口气,尽全力平复急促的心跳,顺着微笑的意思来:
“地球往事,小孩子不懂。蒹葭先去看一下阿福吧,毕竟他现在是XROCK的人,方方面面的数据都要照顾到。”
小汪冷眼看着蒹葭点了点头。
微笑比了个耳机的手势,将蒹葭的频道屏蔽,随后在衫儿、贤儿和小汪面前接通了堂哥的语音电话。
堂哥还在WBG驻守,他率先问了阿福的安危。
微笑默然道:“阿福还活着——但是,仅仅只限于活着了。”
“好,我知道了。”堂哥的声音很轻,“阿福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该轮到我了。”
小汪深吸了一口气,竖起耳朵听着。
“你们可能已经推断出了整个阴谋的真相,但我还有话要说:你们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地球,来到太空链的吗?”
小汪下意识地回答道:“根据二八定律。”
二八定律,原指百分之二十的人占据百分之八十的财富,百分之八十的人占据百分之二十的财富。
但是在太空链建设之初,二八定律就被引申为百分之二十的人类逃上太空链,百分之八十的人类与地球陪葬。
微笑提醒道:“我们现在得出的结论是,火星运输舰从地球运来的全是人造人,将他们榨干价值之后,再伪装与地球怪物作战的深渊战役,统一销毁,使资源最大可能地倾向人类。”
“而且,那些人造人,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
堂哥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基本正确。”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相赤裸裸血淋淋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时,几个人还是免不了震惊,然后就是发自内心的阴冷和恶心。
小汪的眼睛在一刹那黯淡了下来,蜂拥而至的耳鸣包围了他,一股与五脏六腑顶着的冲动窜上咽喉,他咽了口唾沫,尝到喉咙里血腥的甜意。
他们被这个遮天蔽日的阴谋,蒙蔽得太久了。
太多人,或者叫人造人,被这个旷世骗局,欺骗太久了!
堂哥又补充了什么他没听清楚,好话和坏话都飘进了他的耳朵,他本人却像裹在一个气泡里,神识自由空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空落什么。
一片沉默之后,衫儿出言打破了寂静。他谨慎地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堂哥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人造人没灭绝,这是可以确定的事实。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上建设,必须要用到超出常人的劳动力和脑力。我必须告知你们,目前所有的1级、2级高层都来自旧世代的人造人部门。
“因为他们更能理解人造人的重要性,他们的政策能够达到空前的统一,就算出现不同的声音,也会很快被说服,或清理!”
刚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贤儿再次受到了打击:“所以,所有针对人造人的禁忌,都是障眼法?”
“这就是所谓的二八定律,”微笑冷笑道,“20%的人口决定80%人口的命运!”
堂哥继续道:“阿福在上太空链之前,是人造人技术的核心成员之一。
“当然,让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福的助手。”
衫儿觉得自己的声音都飘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随阿福……”
“是阿福让我留下的。”
最关键的谜团即将破开,除小汪之外的三个人都精神了。
堂哥定了定神:“也许你们听说过‘完美人造人”这件事,这是人造人事业的终极成就。”
“最开始,他们的目的是想创造一个有自我意识、共情能力且完全把自己视为人类的人造人,解决‘机械觉醒’,真正实现人权平等。但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他们的想法和行动越来越疯狂!
“他们想把自人类诞生以来发现、发明的所有的知识、技术——从《四库全书》到两个相对论,从儒道佛、亚里士多德到铀235的裂变,从人类政治结构到火星地壤的年代层,你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作芯片模式,输入到一个人造人脑海中,将他的‘脑’容量完全开发到百分之百!”
衫儿浑身冰凉,攥紧了拳头,壮着胆子问道:“这项研究不是失败了吗?”
堂哥张了张嘴,但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静默。
忽然,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项科研成功了,终极人造人是存在的!
他是最高级的智人,是全部人类文明的集合体。
他一个人可以等同于太空联邦所有的研究与开发部门,他是人形生物的顶峰。
他是整个太空食物链的顶端,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但是,由于实验室被军部查封,时间仓促,之前研究的共情程序和人类意识程序还不完善。”
堂哥的声音十分底气不足:“假若这样一位神明能认同我们的价值观,这是件好事。”
“反之,我、阿福,还有……”
堂哥似乎顾忌着什么,把剩下的名字吞了回去。
“我们就是整个人类文明最大的罪犯。”
“咳咳……我发表一下意见。这种事情,说来都是密谈。”
微笑觉得声音有些哑,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他的大脑十分麻木,但理智绝对不允许他承认这个事实:“要是有这个技术,估计地球和太空两方都要开战吧?”
贤儿尽可能往回找补着:“身为信息工程专业技术人员,现在这种技术都达不到,也太超前了吧?”
衫儿勉强笑道:“事情都这么久了,地球这么乱,每天死的人这么多,应该——”
“是蒹葭吧。”
它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一直不说话的小汪骤然出声,打断了衫儿底气不足的猜测和所有人的侥幸心理,如同一根凭空降临的针,戳破了一切尝试着粉饰太平的气泡,惊鸿点水,了无痕迹。
就在这一刻,世间所有微小的声音突然扑面而来。
战舰的爆炸声由远及近,气流和冲击波卷着太空链里人造人的残肢闯进太空舱,哗啦啦掀动着咖啡杯,又推着那些水渍淋淋漓漓洒在桌面,仿佛伤痕密密麻麻地裂了开来。
蒹葭突然闯进了会议室!
孩子显然是一路疾跑过来的,小脸通红,眼神惊惶不定。
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
微笑调动起自己全身的城府,硬是挤出一个贤儿:“蒹葭,你……”
蒹葭抓紧了门框,胸口起伏着,喘得像个破风箱:“凤凰舰队发动总攻了!!”
堂哥悄悄问道:“他没听到吧。”
贤儿摇摇头: “应该没听到。如果听到了,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凤凰舰队的反常袭击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除了小汪,所有人都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小汪抱着胳膊看着众人,皮笑肉不笑:“你们打算瞒蒹葭多久?”
微笑没有看小汪的眼睛:“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但一定不是现在。”
“他还没有二十岁!”小汪压下怒火,狠狠盯着屏幕里的堂哥。
“他甚至没有二十岁,你们想干什么?!”
微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小汪看向另一边。
蒹葭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只抱着床上昏睡的阿福。
“拥抱”一定是语言中最美的词——用双臂包围另一人,两个人就能在生命的洪流中合二为一,当内心有什么突然断裂时,它会成为灵魂的避难所。
渴望拥抱的理由很简单,他是人,而心脏是一块敏感的肌肉。
更何况,他看向他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堂哥轻声道:“蒹葭的创造者是阿福,塑造者也是阿福,只要阿福还活着,我就没有权利做这个决定。”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微笑劝道,“这件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我们有新的工作了。”
贤儿按一按小汪的肩膀,后者深吸一口气,还是勉强坐了下来。
微笑打开了便携电脑:“衫儿和阿福都能证明,上一次深渊战役,朱雀舰队剿杀的不是地球人类,而是太空链中的人造人。所以这次也应该是。”
衫儿点点头:“按逻辑来说是这样。但是战斗
保密级别太高,我的权限拿不到证据。”
贤儿和微笑调出了空间坐标位置,通过广播大概确定了凤凰舰群的行驶方向——核工程研究部太空链!
核能源研究部名为TNT VS TNT,简称TVT。
那些人造人们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登上太空链,第一时间为自己的工作岗位起了个炸弹当量够震撼的名字,徽章上的TVT却显得像个流泪猫猫头,十分不严肃。
小汪忽然想起他还嘲笑过他的同行好多次,现在看来却无尽心酸。
“微笑哥!贤儿哥!衫儿哥……”
外面的蒹葭敲了两下门,随即推门而入,焦急万分:“阿福醒了!我给他口述了凤凰舰群的列队阵型,他说那不是攻击地球怪物的战术——这是对太空链人造人的灭口!”
“好,又是一场深渊战役。”
微笑沉声道:“就让这个骗局到此为止吧。”
蒹葭听不明白微笑什么意思:“微笑哥,我们没有武装力量,拦不住朱雀的舰群……”
贤儿摆摆手:“确实来不及。”
“但是,有些工作,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
“衫儿,你是军队文职。如果可能的话尽量收集内部高层命令,注意保护自身安全。”
“贤儿,通过卫星信号监测军部所有动态,舰船分列和动态变化,应该能看得出来。”
“堂哥,你现在还在WBG生命科学部对吧?你负责监测火星正面生命点图。”
“蒹……”微笑喉咙一哽,又换了称呼。
“小汪,你现在是XROCK的小组长,有权力随时去火星背面做地质调查。这一次,你直接去正面扫描生命,保留数据。”
蒹葭却发表了不同意见:“可是,太空部的规章制度不允许地质部去火星的建设面,违规者……”
小汪打断了他的话:“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听你微笑哥的!大不了我再换个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微笑看了小汪一眼,没多说什么。
“凤凰舰队已经接近TVT的太空链了。”
贤儿及时打断了几个人的争论:“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干活!”
倒时纪221年3月20日,号称太空人类对阵地球怪物的深渊战役再次打响。
而在隐秘的角落里,微笑、贤儿、小汪、堂哥、衫儿、阿福、蒹葭,七个人各司其职,站在耳通目明的上帝视角,窥探着不为人知的真相!
深渊战役开始5分钟,堂哥发来消息,计算机显示,火星建设面生命迹象分布一切正常。
深渊战役开始1小时,衫儿回传军部频道“目标无异动,准备突袭”、“对其隐藏雷达信号”、“各舰队呈环杀阵型”等命令。
深渊战役开始2小时,衫儿回传蒸发密令;与此同时,贤儿监测到舰队包围圈急剧缩小,TVT太空链频道受到不明电流信号的严重干扰。
深渊战役开始3小时,小汪到达火星建设面,报告火星正面无任何生命迹象;与此同时,蒹葭发来消息,火星建设面生命迹象分布一切正常。
深渊战役开始4小时,衫儿回传“追捕漏鱼”命令。
深渊战役开始6小时,衫儿回传“截杀成功”命令。
在深渊战役开始6小时后,7个人的通讯频道同时收到了一条来自世界联合政府的广播信息:
现在是倒时纪221年3月20日,在距离太空总部数个太阳直径之外,FPX•ZQ舰队于深渊星系与地球人类展开激战,战斗持续6个小时,普通研究单位无需惊慌。
TVT核能源部太空链信号受到电磁影响略有波动,除了被战争波及的太空舱有信息延迟之外,核能源部没有任何人类成员伤亡。
“措辞用的真细啊。”
微笑捏着传真纸的手指在微微打颤:“和一年前一样,没有任何人类成员伤亡。”
一旁的蒹葭默默地摘下了耳机。
就算他年纪再小,见识再有限,跟阿福相处到现在,他也基本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病床上的阿福听完了全部消息,接过了蒹葭的耳机和手心,什么也没说。
衫儿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在堂哥承认他们反人类的推理逻辑时,他都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比这更颠覆人类社会道德基石的事情了,直到他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小汪开口问道:“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人造人吧?”
微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自从所有关于人造人的禁忌被打破,所有伦理的遮羞布都被揭了开来。
他们早该明白,没有任何一种技术是被真正意义上禁止的,想禁止什么技术都只是想着对方不要有而已,自己肯定是多多益善的。
贤儿摁了摁眼角,说:“犯天理啊。”
“犯天理的事多了。”微笑回答他。
小汪自然认为这句话是说的蒹葭——这个还在成长的少年,这位人造的神明,这股灭世的力量,这颗单纯的心。
可还没等小汪发表感慨,伤春悲秋,一条调任命令就到达了他的私人频道:
XROCK 地质部7级研究小组长小汪,于倒时纪221年3月20日违犯地质部火星禁区规范,编制降至8级,其岗位调任至BUT-Band University treaty【联合大学协会】,暂停一切研究工作,听从联合政府工作安排。
“他妈的!我……”小汪气的眼前发黑,除了脏字吐不出别的话来。
然而一旁的众人看到这条消息,却只能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无能狂怒并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后果,相比于2级将官阿斯托尔福的死刑判决书,一纸调任命令是不想打草惊蛇的最后宽容。
他们的爪牙无处不在,他们的耳目深藏其中!
小汪无力的放下通讯器,却迎上了起身的众人的目光。
圆桌之前,数目相对,在交替躲闪的后怕、恐惧、惊惶、迟疑中,数双眼睛如一洞洞冰窟,燃起了烈烈的灵魂!
“3月20日,去年的深渊战役也是这个时间,”有人提示道,“频率可以确定了,一年灭口一次。”
“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不知道谁吐出了三个字,“赌一把?”
“愿赌服输。”又有人肯定了这个答案。
第四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愿赌服输不许死。”
“反正大半辈子过去了,”第五个人一摊手,“熬熬也就埋了。”
第六个人想了想:“我准备在我的墓志铭上写点儿波澜壮阔的东西。”
“我听哥哥们的。”第七个人答道。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他们人间枝头,各自乘流。
他们灵魂滚烫,旗鼓相当。
【ITC】破晓(第六日)
微笑给的消息很准确,衫儿在XROCK找到了蒹葭。
蒹葭认出了衫儿,阿福原本的副官,但他分属5HS-军事学校,不在ZQ的编制之内。
他知道在熟人面应该克制一下,但是越克制,眼泪就掉的越多。
阿福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推不动,叫不醒。他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
蒹葭跪在床边死死拉着他的手,听着昔日的凤凰王将压抑的呻吟。
“放开我……”
“放我下来……求你……”
“杀了我——杀了我!!”
他曾经在军法处面对着武装带一根筋犟到底,也曾经顶着法庭的压力对着上级和审判官破口大骂。
可即便是阿斯托尔福也扛不住不间断的刑讯和非人的折磨,自从他许...
微笑给的消息很准确,衫儿在XROCK找到了蒹葭。
蒹葭认出了衫儿,阿福原本的副官,但他分属5HS-军事学校,不在ZQ的编制之内。
他知道在熟人面应该克制一下,但是越克制,眼泪就掉的越多。
阿福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推不动,叫不醒。他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
蒹葭跪在床边死死拉着他的手,听着昔日的凤凰王将压抑的呻吟。
“放开我……”
“放我下来……求你……”
“杀了我——杀了我!!”
他曾经在军法处面对着武装带一根筋犟到底,也曾经顶着法庭的压力对着上级和审判官破口大骂。
可即便是阿斯托尔福也扛不住不间断的刑讯和非人的折磨,自从他许诺以血肉之躯为他们铺路,他就迟早有一天会被送上绞架。
蒹葭一遍又一遍擦去人脸上的湿痕,抱着阿福泪如雨下。
你梦到了什么?你经历了什么?
衫儿知道。
阿福最初被秘密软禁的时候,朱雀三天不见主将,人心惶惶,衫儿只能依照上面的命令,假传阿福口信以稳定军心。
更要命的是,上司准备杀人诛心,让一同被怀疑的衫儿去提审要犯。
衫儿推开电栅门,居然是阿福在等他,不由得浑身一震。
“干什么来了?”阿福抬眼看了看衫儿,囚禁数日,尊威不乱。
衫儿微微攥了攥拳,说:“闲着没事,过来串个门,请你喝杯茶。”
阿福笑骂道:“你他妈请我到审讯室里来喝茶?”
空气中有几秒冰冷的寂静。
“你是叛军之一。”衫儿低着头看着监听条例,躲避阿福的视线。
阿福淡淡笑了:“你有证据了?”
“数次深渊战役都有非人类太空舱游离出包围圈,火星运输舰的多次返航被证明是人为干扰。”
衫儿声音很轻:“内部作乱,现在的局面,抓内奸不需要证据。”
“好,”阿福起身,“那就走程序吧。”
衫儿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力证明你的清白。”
被锁了双臂的阿福表情似笑非笑,说:“万一我真的不怎么清白呢?”
衫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枪毙。”
多年血火共难,脾气性格都已经了解。
阿福被带走后,衫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指尖有涔涔的汗。
军部一直不敢对阿福上重刑,估计是顾忌着少将的威压。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证据确凿之下,只要阿福不开口,这是迟早的事。
在一天毫无意义的劝说后,上校扯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
“您出身军部,应该知道,心理战术瓦解不了敌人之后,最直接的就是身体摧毁,劝说不动的敌人,让他痛到神志不清也能问出我们想要的。”
阿福看了这个上校一眼。如果自己落难,下一个上位的估计就是他了。
“你如果认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让我开口的话,我他妈也不会被关在这儿。”
上校微微笑了,摘下手套,站了起来。
“我确实没幼稚地认为,您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会害怕到什么都说了,不过——少将,我依然希望您能识时务。”
“其实我也很想识时务,”阿福一声嗤笑,“不过也很明显,人类现阶段,并非一个人人都能识时务的年代。”
“要烂你们烂,我绝不低头。”
对阿福的押审申请被拦截,没有上报到世界联合政府最高层。
2级军官们一致同意采用劝降和刑讯并进的方法提高效率,阿福入狱的第一天的失血量已经超过了军部刑讯标准的上限。
“阿斯托尔福,你原是朱雀翅膀上最耀眼的一根羽翼,只要你愿意招供叛党同伙,我们不会为难你。”
“您在战场上怕是没吃过这样的苦,实在没必要再坚持,最后还是要开口的。”
“是吗?”
阿福微微翕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无血,却仍然在艰难地喘息着。
他的声音软软的,很顺耳,不同于这声音说出来的话。
“要不你试试?”
这样大差不差的日子持续了五个月,阿福一字不吐,一声未吭。
在第六个月月初,军部对监狱下达了蒸发密令。
神经科医生对其进行药物引诱,促使其承认了故意放跑太空舱以及干扰火星运输舰的细节。
蒹葭生日当天,世界联合政府决策层投票通过了对前凤凰少将阿斯托尔福的处决协议。
阿福在死刑的前一天都保持着极为清醒的意识。
朱雀的少将,就算痛极也不会昏过去。离死刑还有一段时间,在这之前他不能倒下,他必须亲口将所有的真相诉诸众人。
死刑前一天,阿福的双手被铁链缠紧,吊到高处又在半空落下,身体的重力将双肩拉至脱臼。
在这个过程中,阿福发出了第一声惨烈的哭喊,这也是此次刑讯取得的最高成果。
当双脚终于触到地面时,他紧紧地蜷缩起了身体,不住地颤抖,嘴角处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淌落胸前,将衣襟染得一片猩红,嘴里的腥咸令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看着我,孩子。”
“看着我。”
中将的语气比以往更软。
他低头俯视,那双深色的、灵敏的、不宁静的眼睛如同荆棘丛中的一堆火,令人胆战心惊。
他手上猛地拽住阿福一撮头发,让那双眼睛对准头顶汇聚阳光的凸镜,才愉悦地笑了起来。
“非礼勿视,这是对你的惩罚。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肆意妄为,没想到你所谋者大。”
阿福低头吐出一口鲜血,吐出的字眼微弱而混乱,令人难以辨别。中将却掐住他的脖子迫使他抬头,让那双百步穿杨的眼睛在聚光灯的灼烧下慢慢失去光泽。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你知道的所有真相,他们都清楚。
“但希望你记得,你安排的堂哥,他和蒹葭现在不在一处,忆蒹葭还在XROCK。”
他柔声道:“小福,别让我失望,你知道后果。”
阿福的头终于垂了下去。
翌日清晨,在脚镣被熔化粘连在一起后,阿福在人群中仿佛看到了遮遮掩掩的衫儿。
他挣扎着咬住了中将的衣摆,滚动的喉结间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让我死个明白。”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出血:“地球——地球上是不是早就没有正常人类了?!”
中将居高临下地嗤笑一声,道:“你不用明白了。”
与常在一线作战的阿福相比,衫儿作为文职军官倒是很快脱离了嫌疑。
他在死刑当天偷偷混进了处决阿福的舰船之中。
在接近火星时,衫儿伪造叛军袭击信号,引爆了燃料舱,操纵战舰坠毁在了火星背面,用降落伞极限出逃。
衫儿目前所知道的与阿福有联系的高层只有微笑一个,可就在阿福被判处死刑时,微笑本人因为监控事件也被卷入大清洗,正在被羁押接受调查,其伪装身份之下交好的小汪等人是生命科学部内勤,没有登上火星的权限。
一时间,衫儿竟找不到一个帮手。
千钧一发之际,衫儿突然想起了阿福难得的慰语,还有太空舱里那双钻石般的黑眼睛。
火星的危险在于其地表环境。
它没有大气层、没有磁场,地表昼夜温差大。但与地球相比,可转换的水源、尚存的氧气、坚实的地面,让这颗行星成为了人类赖以生存的新家园。
他们抵达地面时,火星的地表温度在二十度左右,到了深夜则会降至零下一百度左右。
衫儿手忙脚乱地将阿福埋在沙土里,保证他的体温,再给他套上了好不容易偷出来的氧气面罩。
衫儿做这一切时,手都在发抖。
XROCK地质部有火星背面登陆的工作内容,每日打卡雷打不动,蒹葭是8级重点研究员,有权限单独把阿福带回去。
他希望这个计划行得通。
确认阿福呼吸稳定后,衫儿打开了通讯器,寻找附近的交通设施。
他现在必须马上回去,一个是洗脱嫌疑,二是去作伪证,把身陷囹圄的微笑也捞出来。
法庭之上没有纯洁的座席,阿福生死不明,微笑不能再搭进去。
衫儿等了十多分钟,硬是没有等到同星球的回复。
这不对劲。
火星的建设已经进行了八十年,按理说星球正面定居人口已经不在少数。
衫儿还以为通讯器失灵了,又打开了军事频道,谎称清扫叛军时遭遇反抗、请求老家支援,马上就有巡逻舰定位到了衫儿的位置,并在半小时内赶到了火星。
“哥们儿,你福大命大,通讯器还有电。”
少校扔给他水和军粮:“怎么迫降到火星了了?以后悠着点。”
衫儿想问火星正面不是有很多人定居吗,可在话出口的一瞬间,却又生生吞了回去。
少校以为他吓着了,拍拍他的肩膀:“一个小时到家,着急吗?着急我飞快点。”
“我有点急,”衫儿扣好安全带,咽了口唾沫,“叫了几十分钟都没人理,还好你来了。最近事可多着呢。”
“多事之秋。”
巡逻舰起飞,少校跟他没话找话。
“为什么没人理你,你不是军队建设部门的?”
衫儿解释道:“我最开始呼叫的是火星正面的基建地,他们挨得近一点,估计也有驻军,能把我送回太空链上。”
少校歪着头打量衫儿:“兄弟,看你带个眼镜儿,你是文职?”
衫儿不知所云地点点头。
少校哈哈一笑:“你们这帮书呆子,果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来,我带你去看看火星正面。”
“来,我带你去看看火星正面。”
蒹葭听不进任何人说话。
他将朱雀恒星级首舰的主人如此逾矩地抱在怀里,却宁愿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衫儿于心不忍地看着眼眶通红的蒹葭。
绝境生还已属万幸,可阿福却早就存了死志。
他不是没有软肋,他知道自己活着会害死别人,所以在恢复神智的第一时间就夺过了贤儿的激光械,想一了百了。
受过苦刑的人力气小之又小,微笑和蒹葭两个人轻易地制住他,把他束缚在病床上。
那是蒹葭第一次看到阿福在清醒的状态下掉眼泪。
衫儿比其他人更能理解蒹葭对阿福的敬仰与崇拜之情。
差了岁数差了辈,谁不仰慕风度凛凛又才华洋溢的人?蒹葭从诞生之日起就没有得到过太多温柔的对待,阿福算他的上司也好,哥哥也罢,他都曾拥有过一点额外的温柔与眷恋,于是便知足了。
可是就连这一点温存,也要被人夺去吗?
“蒹葭,好孩子。”
衫儿蹲下身来,捏捏他的小脸:“阿福不希望你这样。”
蒹葭狠狠地抹掉眼泪,可他的泪腺就像个拧不紧的水龙头,泪滴像断了线的珠子。
“蒹葭,我知道你很伤心,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贤儿获得保释,堂哥收到了消息,小汪现在就过来,微笑正在从信息工程部往地质部赶。大家会在一起。”
衫儿压低声音,伸出手,拉住蒹葭的掌心:“蒹葭,站起来,我用军部的舰船带你去火星正面——那是阿福被退役的真正原因。”
蒹葭被带上舰船的时,还有些浑浑噩噩,可是随着舰船逐步靠近火星正面地表,就算他的感官再迟钝,也越来越觉得不对。
虽然火星目前还没有达到全面繁荣的景象,可八十年过去了,怎么说也是个住人的地方,不该一点生气都没有啊?
火星建设了将近八十年的地表,是令人感到不祥的、死一般的寂静。
终于,红褐色的陨石坑就在两人脚下。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烈,几乎要化作毒蛇一般将蒹葭死死勒住。
衫儿为蒹葭放下舷梯,默不作声地跟着人上前去。
只扫了一眼,蒹葭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蒹葭直勾勾的目光中掺杂着血丝,胸口剧烈起伏着,耳鸣几乎长达半分钟。
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风云莫测的局势,也来不及再去打算众人的将来。
在地质部挖了一年化石、见多识广的小蒹葭,在几秒钟之内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
当蒹葭亲眼看见火星正面地表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四下静默,喑哑无声。
不过多久,边声四起,尘土飞扬,天际陌生的舰船极快地通过了战备审核,向火星的正面密密地驶过来。
蒹葭和衫儿看见的火星陨石坑底,是一堆又一堆已经开始腐化的人类尸山!
听到这个消息,小汪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说……火星正面,完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都死了?”
亲眼见识过两次的衫儿深吸了一口气,一旁的蒹葭没承认,也没否认。
现有的认知完全被推翻,信息洪流的密集程度超出了在场所有人大脑能承担的上限。
微笑率先打破了寂静:“衫儿,先说说那些舰队是怎么回事?”
衫儿道:“我和蒹葭碰上的是凤凰战备舰队,应该是提前来火星上储存补给的。高层在准备下一场战争,笑哥你……”
衫儿突然意识到微笑的身份问题,堪堪闭了嘴。
“我的权限还不足以获取这方面的信息。”微笑找补了一句。
“我知道的是,阿福被判死刑后,他问了一句,地球上是不是早就没有正常人类了?”
衫儿回想着监控画面,心惊肉跳:“这句话我没敢做笔录。所以目前来看,他知道的可能比我们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多。”
小汪的声音有点抖:“所以他被废掉了?他可是2级的将官,战功赫赫,就这么……”
——“你只管答。”
朱雀战神在恒星级战舰上挺拔千钧的姿态与眼前轮椅上的残躯重合,虽然初见的印象不太好,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小汪还是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一旁的贤儿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那,有回复吗?”
衫儿道:“中将说,你不用明白了。”
微笑轻声道: “没有否定,就是认可。”
小汪本想讽刺微笑说你个7级小组长可懂得真多,又觉得这个场合不太适合插科打诨,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他现在也是小组长了,凡什么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一圈才吐出来。
小汪觉得自己确实是有长进了,他第一时间拿起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想以数据来说服众人:
“我之前在WBG工作,每周都有火星运输舰往火星上送探测员,那艘战舰是真实存在的,堂哥和蒹葭就是战舰事故的幸存者,他们比谁都要清楚有多少人被送往火星——火星上的人也是真实存在的!WBG太空链里所有研究员对火星生命迹象的点图分布都了如指掌,我们的研究都是基于此……”
堂哥不在场,还没法出来作证,衫儿默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亲自去过火星吗?”
“我不是军部成员,研究部门里只有地质部可以去火星背面。按照联合政府法律规定,生命科学部是不能……”
小汪与衫儿的眼神在一刹那间交汇。
突然,小汪的呼吸开始微微发颤,他感觉脊梁骨渗入一阵阵的凉意,没说完的话凝滞在喉咙里。
一直没出声的蒹葭敏锐地抓住了最痛点的问题:
“我亲眼所见,那些尸山都是人类,但尸坑里的数量完全无法和火星运输舰的容载量相比——剩下的…都去了哪里?!”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地球上没有正常人类,或者说数量很少了……那,运输舰一批一批地往火星上送的,都是些什么?”
小汪打了个寒噤,额头上粘了一层冷汗。
他在一刹那间窥探到了深渊的全貌,并触及到了黑暗最底层恐怖的真相!
贤儿摆摆手,摁灭指间的烟:“我是搞人工智能的,我来说吧。”
这一次,他没有恐惧提起那个在旧世代毁灭人类文明的词汇——
“人造人。”
不自量力的红头罩妄想教会红罗宾做饭
简介:不自量力的红头罩试图通过电话教会红罗宾做饭,甚至没有视频。
正文
1
众所周知,阿福是世界上最好的管家。
他的技能包括且不限于做饭打扫卫生把少爷养成老爷以及替老爷养少爷。
作为世界上最好的管家,他在离开庄园回英国探望生病的老朋友前(“弗兰克79岁了,我们这个年纪生病可不能轻视,老爷,恐怕这一次我至少得呆上一个星期。”),制作了可以至少维持三天的半成品(意面牛排巴拉巴拉),提供了上个月没收迪克的麦片,狠心在厨房外面贴了外卖单,才放心地离开。
但是阿福没有想到,问题出在了加工半成品这一步。
“阿尔弗,你的手机响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笑呵呵地提醒老朋友,他可不想朋友因为自己耽...
简介:不自量力的红头罩试图通过电话教会红罗宾做饭,甚至没有视频。
正文
1
众所周知,阿福是世界上最好的管家。
他的技能包括且不限于做饭打扫卫生把少爷养成老爷以及替老爷养少爷。
作为世界上最好的管家,他在离开庄园回英国探望生病的老朋友前(“弗兰克79岁了,我们这个年纪生病可不能轻视,老爷,恐怕这一次我至少得呆上一个星期。”),制作了可以至少维持三天的半成品(意面牛排巴拉巴拉),提供了上个月没收迪克的麦片,狠心在厨房外面贴了外卖单,才放心地离开。
但是阿福没有想到,问题出在了加工半成品这一步。
“阿尔弗,你的手机响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笑呵呵地提醒老朋友,他可不想朋友因为自己耽误正事。
阿福当然没有忽视,他在道歉后马上查看手机。
上面俨然是一条新闻推送。
“韦恩庄园失火,原因竟是烤箱爆炸?”
阿福微笑着关机了。
一扭头就糟蹋厨房的小兔崽子们不配得到关心。
2
按照套路,现在大家应该一起去杰森的安全屋蹭饭,然后毛茸茸的小鸟们挤成一团睡在客厅的地毯和沙发上。
但是杰森现在在大种姓,宽泛的说,西藏。
不过问题不大,杰森声称自己很乐意通过电话进行一对一教学。
但是他现在在一个人人早睡早起的地方。
这意味着理论上他不可能指导午饭(和早饭,这些人起太晚了)。
但是这些对于提姆来说通通不是问题。
因为他昼夜颠倒。
3
于是,在一个夜深人静,没有饭店开门也不可能有外卖的晚上,我们的一对一教学开始了。
“第一步,拿出大小合适的锅。”
“什么叫大小合适?能装下食物就行了?”
“介于你在煮面,汤会沸腾,所以,能装下两份食物但是不至于大到装下四五份。”
“哐——”
“提米?what happened?”
“锅掉地上了。”
“好极了,把锅刷一下。”
“刷子在哪?”
“为什么要用刷子?看到那块海绵了吗?挤一点洗洁精,用那个。”
“可是你说刷一下。”
“我的错,洗一下。”
4
“先加水——看到量杯了吗,500ml。”
“好了。”
“你知道应该把量杯里的水倒到锅里而不是把量杯放到锅里,对吧?”
“……对不起。”
“等水煮沸,然后加你的面 。你知道应该加多少对吧?”
“……”
“好吧你不知道,抓一把,不是握不住更多那种一把,一小把。”
“然后呢?”
“水煮沸了吗?沸腾了就把面加进去。”
“然后呢?”
“为什么你的水沸腾的这么快?”
“因为我嫌它太慢,用了喷枪。”
“...fine,搅拌一下,然后盖上盖子等5分钟。”
“用什么搅拌?”
“天哪,反正不是喷枪,你看看有没有叉子筷子之类的东西。”
5
“5分钟了,现在面可以吃了吗?”
“可以,但是你觉不觉得少了点什么?”
“什么?”
“你是否认为自己以前吃面时上面有一种叫做酱料的东西?”
“……有道理,去哪儿搞?”
“阿福没有在冰箱里留红酱牛肉酱什么的吗?”
“厨房炸了,你记得吗?”
“……那你随便找点番茄酱之类的吧。”
6
“感谢伟大的厨艺之神红头罩。”终于吃饱的小红鸟心满意足地瘫倒在椅子上。
“伟大的厨艺之神红头罩提醒您刷碗,阿不,洗碗。”
“您的好友已断线。”
“我认为厨房里有一种叫洗碗机的东西,把碗放到里面,然后把机器打开,最后自己滚去睡觉。”
“哗啦——”
“又怎么了?”
“碗掉地上了!”
————————————END————————————
【ITC】破晓(第五日)
倒时纪221年6月12日。
从222年的3月19日进入太空链开始,蒹葭已经在XROCK尽职尽责地工作了9个月。
事实证明,地质部除了战争时期,平常的工作与生活都是属于天高皇帝远的状态。蒹葭一时冲动,为太空舱里那惊鸿一瞥来到XROCK,别说朱雀舰队了,他连根羽毛都没见着。
蒹葭在这9个月里翻遍了朱雀所有的公开战争记录回放。
在密密麻麻的包围圈中,他偶尔能在舰群中捕捉到朱雀的首舰,将慢速拉到十倍、把画面放大几十倍后,就能够看到控制室舷窗后一个模糊的侧影。
蒹葭人生地不熟,没人和他互通有无,不知道高层早就已经变天。不过在这期间,还是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原WBG小汪升职为7级,工作调动至XROCK...
倒时纪221年6月12日。
从222年的3月19日进入太空链开始,蒹葭已经在XROCK尽职尽责地工作了9个月。
事实证明,地质部除了战争时期,平常的工作与生活都是属于天高皇帝远的状态。蒹葭一时冲动,为太空舱里那惊鸿一瞥来到XROCK,别说朱雀舰队了,他连根羽毛都没见着。
蒹葭在这9个月里翻遍了朱雀所有的公开战争记录回放。
在密密麻麻的包围圈中,他偶尔能在舰群中捕捉到朱雀的首舰,将慢速拉到十倍、把画面放大几十倍后,就能够看到控制室舷窗后一个模糊的侧影。
蒹葭人生地不熟,没人和他互通有无,不知道高层早就已经变天。不过在这期间,还是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原WBG小汪升职为7级,工作调动至XROCK部门。
蒹葭刚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兴奋无比,可一打听才知道,生命科学机密性更高,小汪还算他上级,能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燃烧的热情又低落了下来。
前几天的6月13号,蒹葭成年礼,XROCK的组长破格给他升了一级,但8级和9级的区别可能就是惨与更惨。
就如现在的蒹葭一样,9级的时候在火星背面扒拉石头,升到8级还是要来扒拉石头。那么大灰,不累死也得呛死,谁让他们是地质部的研究员呢?
“都标记好了吗?”蒹葭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风太大了听不清,赤红的土地上传来高高低低的声音。
“好了!”
“没有!等我一会儿——好了!”
蒹葭悲哀地想到,8级和9级的区别可能就是多了一个点名的工作吧。
卫星地图上,火星被开发的地方基础设施建设的有模有样,很像地球的风格,就是天更黑了。面前未被开发的土地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与正面相比完全是个异域的世界。
地质部的工作就是在探员登陆之前做好资源、底层、矿产勘探,切实做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收工!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
蒹葭喊了一嗓子犹觉不够,又加了一句:“下班一起去吃泡面!”
“好耶!”
蒹葭登上首舰,召集菜鸟,统计人数,回到飞船,启程。
……等会儿?
在一片起飞的轰鸣声中,蒹葭揉了揉眼睛。
计算机显示火星背面居然还有生命体征,热感成像是人形,但也凉得差不多了。
蒹葭扭头就往回飞。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把队员落在了火星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防护服的电池续航不长,在火星背面待一夜与死亡无异。
妈呀,差点上军事法庭。
蒹葭一边往回飞一边嘱咐队员先回去,翻出名单一个个核实,可越核实越毛骨悚然:
随行的312人在登上飞船前都已经验证了身份,那多出来的这个是什么人?
还没等蒹葭害怕,舰船就先落了地,激起一片红土飞扬。
蒹葭心一横,端上激光器,向着人形的方向小心前进。
“MAYDAY,MAYDAY,生命体征微弱。”
卧槽!这就快死了?
蒹葭顾不得许多了,往前快跑几步,赫然看见红土地上一片被尘泥遮盖的人形。
“你是谁?——还活着吗?!听到请回复!”
蒹葭估计当时小汪救他和堂哥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心情。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蒹葭只能先架好防御盾牌,伸出金属探测器戳一戳被埋住的人,“嘀”一声响却把蒹葭吓了个屁股墩儿:这人手里有枪?!
按照地质部安全程序,蒹葭现在应该动用所有可用防御资源建立安全屏障,第一时间呼叫总部请求支援,操纵舰船至离目标一个核爆范围之外。
但看着这人一动不动,体温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蒹葭当机立断地扔了盾牌,用滴里搭拉滋哇乱叫的金属探测仪当铲子,把人从小土堆里挖了出来。
等到浮土被破开,氧气面罩粗暴扣脸,蒹葭才明白为什么金属探测仪叫的那么凶。
这个人的身上缠满了镣铐。
那不是普通的管制手铐,而是非制式的手铐,两边两截U型金属,中间用金属杆固定,防止自伤自残,另有一团有拇指粗的钢链捆在手腕上,锁头早已经锈住。
他的脚腕上套了极为沉重的铅铐,镣环和螺丝都被熔化铆死,上面挂的铁链极短,完全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他用力想把人翻过来,手触到皮肤却沾了一手红,不是火星土壤,而是人类淋漓的鲜血!
蒹葭一边喊,一边扫描他的生命体征。
右臂桡骨折断,双手腕脱臼,肩膀脱臼,可能是被吊了太久的缘故。
腰背臀腿皮肤大面积损伤破裂出血,脊骨骨折,腰椎错位,除了受到直接外力重击之外,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蒹葭一咬牙,狠下心把他脱臼的手臂一拉,对着手腕用了激光械。还好他技术到位,没给手臂切下来。
镣铐一解,蒹葭立刻把他翻了过来,打开气道,呼哧呼哧跑回机舱取了个简易除颤仪和起搏器,硬是把快要歇菜的心跳拉回了正常频率。
外面还在降温,无论如何得先把人弄回去。
蒹葭一攥拳头站了起来。这人瘦的只剩皮包骨,抱倒是很好抱,只是他两手都拿来抱人,氧气面罩进了土,没法再用了。
蒹葭在心里抱怨几句,伸出手去把人脸上的浮土擦净,顺手解下自己的面罩想绑在他脸上。这一擦却将他着着实实吓了一跳。
蒹葭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神识仿佛遭了雷击一般,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这个浑身遍布碎裂伤的将死之人,这个手脚锁满镣铐的重刑犯,就是之前的凤凰少将、朱雀战神,阿斯托尔福!
蒹葭在半夜才正式把阿福安顿下来。
蒹葭不知道高层发生了什么异变,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阿福现在大概是火星大厦的一部分地基。
蒹葭不敢贸然声张,只能利用有效的条件尽可能地护他周全。
——“他成年了吗?”
——“为什么想着要来火星呢?”
——“对,总要出去走走的……也不是一直二十来岁。”
蒹葭将高烧的人搂在怀里,听着他昏睡中胡乱的梦呓,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凤凰战神和如今苟延残喘的模样重合,让蒹葭心如刀割。
阿福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仅仅是在小汪太空舱里见过的那种熟悉,而是刻在基因序列里的熟稔。
靠近他,贴近他,就会觉得平和,觉得安心。
原子钟过了午夜时分,蒹葭吸了吸鼻子,骤然发现脸上湿了一片。
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他在火星决定救阿福的时候就明白他要担多大的风险。
蒹葭打开了XROCK地质部9级研究员档案。
生日——生日3月6号,编号按照规律写一个吧,太空链编号…先安排一个空的。
他的原名是Astorfo,那就叫他阿福,XROCK•阿福。
蒹葭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为一个死刑犯编造假身份,他正在把自己送上法庭和刑场。
他握着鼠标的手指在颤抖,但他没有犹豫。
倒时纪221年3月。
前朱雀少将阿斯托尔福已经被认定死亡,小道消息只说那艘处决舰被阴谋论,在半路炸了,舰上所有的人都没找到尸体。
蒹葭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FPX•ZQ Astorfo已经死了,现在有的只是XROCK•阿福,一个在勘探任务中受了重伤还在修养的研究员。
从火星回来后,阿福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而且求生欲望并不强烈。蒹葭知道自己的医疗条件跟不上,谨慎地考量了很久才给直属上级发消息,请求和小汪见面,理由是“老友拜访”。
他又给小汪私人发了条消息:“研究员受伤,申请会面。”
这件事情本就不应该越级汇报,毕竟小汪又不是药引子,见个面也没什么用。
希望那个粗神经的傻逼能反应过来他有急事!
通讯刚刚发出去,没过几分钟人就过来敲门了,不过上门的不是小汪,而是交情并不深的微笑。
“笑哥……你怎么来了?”
蒹葭的笑容很是僵硬。
微笑在深渊战役后见过阿福,他不可能认不出来。而阿福是戴罪之身死刑获救,此事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为好。
“我过来找阿汪玩儿的,正好听你上级说这个事,汪无敌那小杂种还有朋友?我过来会会这个神经搭错了的家伙。”
蒹葭看着微笑温和的表情,嘴角抽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躲避着微笑的眼神,突然无比痛恨自己的小心翼翼与无能为力。
他在逃出地球时就不会再奢求太多,后来在灾难中被堂哥救下,那么大一群人就活下来他们两个,他更应该向命运女神跪地磕头感恩戴德,这辈子都不要有太多指望。
可是他们偏偏遇到了。
可是他偏偏遇到他,就算没有力量,也想要保护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变得朦胧起来,微笑伸出手,有些不安地擦掉蒹葭脸上的泪:
“怎么啦,是我说错话了吗……别哭别哭,告诉我。怎么啦?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蒹葭终于憋不住了。
微笑嘱咐蒹葭在外面守着,千万不要放闲杂人等进来,蒹葭除了信任他,也别无他法。
听说处决舰爆炸,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有人要救阿福,可惜巡逻舰除了带回一个尸骨全无的报告之外,有关Astorfo的所有消息都渺无音讯了。
微笑等这个消息已经等了三个多月,他坚信阿福不会就这么死去。
Astorfo被正式认定死亡的时候,就是救助者向外发出求援信号的日子!
微笑轻轻搀起阿福瘦骨嶙峋的身体,看着他凹陷的眼窝和依旧冷肃的面孔,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热。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是微笑第一次参加凤凰舰队内部会议,年轻的阿福在发言结束之后,抬头环顾一周,目光凌厉地作了结束语:
“这场战役,我们就算打胜了,也必定会是一场惨胜,却可以令现在的北方战场喘一口气,他日再战!”
所有人都愣住了。
后来与地球人类的作战结果证明,阿福能够抓住最关健的决策点,跟从脑海中天生的直觉,这是一个领导者战略决策能力和承担全局的魄力。
在数次军部会议的发言上,1级和2级官员分列两侧,微笑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朱雀少将的深呼吸:“我他妈能说脏话吗?”
“您不能。”
“那我无话可说。”
在地球人类攻势最猛之时,战斗力量几乎要摧毁整个信息工程部的太空链,是阿福率领朱雀舰队奇袭大气层,以一人之力将地球人类战线向地心方向反推三千公里。
他在战场上如同新生的恶神,毫不掩饰凶悍和野心,阿斯托尔福之名自此打响,成为太空舰群独一档不可逾越之壁。
微笑还记得事发前最后一场战役,阿福站在大气层的顶端,披风猎猎作响,神姿飞扬:
“动作快点!除了带编号的成员,剩下的那些杂碎死活不论!”
再后来,在一次围剿“叛军”活动中,阿福发现了太空链人类研究员作为碳基生物不应该存在的端倪。
微笑看到了他捏紧的拳头。
就在阿福转身要踹1级领导的办公室门时,戴着口罩的微笑一把拉住了他。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这是谁的计划?!”
他听到阿福颤抖的声音。
从此之后,阿福在会议上再也不会脱口而出“这帮傻逼好好说话会死啊”,因为他知道了,如果他们好好说话,真的会死。
之后的数场战役,每次微笑看到滚滚硝烟里走出来的人,都觉得是他。
他是所有人,所有人又都不是他。
他说愿以血肉之躯为他铺路,可仅仅数月,他蹭到了他们的痒处,他便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微笑想起小汪总是抱怨高层的待遇如何如何好,高层的工作如何如何清闲。
未经高位,不知其难,未有其能,何敢高攀?
“别哭啊。”
阿福早就感知到了微笑的气息——那个在军事法庭上力排众议、妄图以一己之力挽回审判结果的1级决策者。
“风太大了,”阿福笑道,“我的眼睛……看不清楚了……”
微笑抱着阿福,感受着眼泪难以抑制地滑落下来。
【ITC】破晓(第四日)
朱雀舰队于深渊战役结束后当日返回总部,来迎接的将官却都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面对全副武装团团围上来的军警,阿福身先士卒,挡在了衫儿和众多朱雀将官面前。
一个上校拦上来,鞠躬致意,道:“Astorfo少将,中将请您去指挥中心。”
阿福毫不意外:“先去军法处,对吧?”
“……”上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中将他们在等您。”
阿福瞟了他一眼,当着众人的面把武器装备从身上卸了下来扔给衫儿。
他看着身后的部下欲言又止,还是转身回头道:“战略失误是我的责任,我一力承担,别乱给别人扣帽子。”
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少将!”
阿福没回头,左手一举,与耳侧持平。剩下的人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还有凌厉...
朱雀舰队于深渊战役结束后当日返回总部,来迎接的将官却都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面对全副武装团团围上来的军警,阿福身先士卒,挡在了衫儿和众多朱雀将官面前。
一个上校拦上来,鞠躬致意,道:“Astorfo少将,中将请您去指挥中心。”
阿福毫不意外:“先去军法处,对吧?”
“……”上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中将他们在等您。”
阿福瞟了他一眼,当着众人的面把武器装备从身上卸了下来扔给衫儿。
他看着身后的部下欲言又止,还是转身回头道:“战略失误是我的责任,我一力承担,别乱给别人扣帽子。”
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少将!”
阿福没回头,左手一举,与耳侧持平。剩下的人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还有凌厉而镇定的示意姿态。
——闭嘴。
阿福的手就那么静静地悬着,两秒钟,放下。
衫儿不由得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强大的压迫感,面前人沉静的气势像一只巨掌压了下来,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了一道孤傲的弧线。
不容喧闹,不容置疑。
“中将知道您会这么说。”
上校环顾四周,小心翼翼道:“他说,朱雀舰队有您,迟早有一天会全军覆没。”
阿福似笑非笑地看着上校的眼睛,“哦”了一声:
“这是继承人都给我找好了?考虑的还真周全。”
上校的脸色阴沉了一下,随即同军警上前,反剪了阿福的双臂。
“少将,得罪了。”
“朱雀舰队•阿斯托尔福少将,临阵抗命,擅自专动,致使太空任务失误,现对其作出军法判决,你可以为自己辩护。”
审判庭内,人们看不清刑架上阿福的表情,只能听到一声嗤笑。
“既然捆上了,动手吧?”
主审官钢笔不轻不重地扔在桌子上。
“Astorfo,朱雀的每一个将官都是世界联合政府百万美元培育出来的精英,我们不可能把自己的人往火坑里推。
“本次任务,所有相关细节信息军部均不会外传。但是你今天除了一条命,什么都不会剩下。”
2级的上将中将坐了满厅,审判官敲了几次锤子都拦不住座下人的窃窃私语,有人焦急,有人窃喜,有人迷惘。
谁也没想到阿福也能有把事办的这么砸的一天,临阵抗命,放虎归山,不仅仅他自己要受苦,整个朱雀舰队说不定也要跟着喝一壶。
对2级成员的审判,必须由数位1级成员及其军衔之上的所有2级将官共同参与。
但这场审讯十分特殊,世界联合政府中只派来了一位1级成员。
他裹着披风,身材并不出挑,帽檐遮着人眉眼,阿福只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
冰冷的空气一拥而上,熟悉的触感和痛觉让阿福不禁打了个寒噤,手指暗暗攥住了牵扯着手腕的铁链。听到身后武装带搭扣的“啪嗒”声,他的肩背肌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绷紧。
中将擦拭着眼镜,语气压着火:“你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阿福干脆闭上眼,抓住了腕上镣铐,准备硬生生挺过去。
他知道些许熬刑的技巧,可在场的都是何许人也,这点小手段根本上不得台面。
武装带高高抡起重重挥下,打在人光裸的脊背上就是一道青白转血红的印子。带着割裂空气声音重重抽下来的武装带覆上新伤,阿福凭着一股狠劲硬生生地挺过去,饶是有借力,身子也往前一倾,身体不由自主地本能躲避。
军部标准硬,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放水的习惯,痛楚顺着血液流向四肢骸骨,
阿福生扛着。硬挨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是避也避不开,第五鞭下去把他身形打的摇晃,如果不是有手臂上的铁链吊着,他可能已经直接瘫倒在地了。
算是第一波杀威,中将示意停了军法。
“痛?痛就记住,为什么痛,别再有下次。”
阿福喘着粗气,手指紧紧扯住铁链,硬是一声不吭。
“Astorfo,挨打要站直。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教你。”
“……”
“不说话?好,我帮你说。”
“深渊战役,贸然冲撞XROCK空间链,打草惊蛇,自作主张放虎归山,这是其一。”
“临阵抗命,击毁火星运输舰,军令如山,你这是明知故犯,这是其二。”
“朱雀舰群明明已经接近生命科学部太空链,却没有及时将其剿杀,致使生命科学部与信息工程部取得联系,行动被迫终止,战役清理目标更是险些暴露,这是其三……”
阿福吐出一口血沫:“操你妈,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厚重的皮革毫无预兆地炸响在脊背上,火辣的触感咬上鲜红的鞭痕,一同死死咬住的还有阿福的大脑皮层,鲜明尖锐的痛觉逼的他快要发疯。
手腕和脚踝都被牢牢锁在刑架上,军部的东西结实且契合人体构造,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痛苦超出了可以忍受的极限,阿福的指甲都快将钢铁抠出一个小洞。
阿福死死压住呻吟,牵着铁链的手指抖的不成样子,生理本能催促他求援,一抬头却和面前的1级长官对上了眼神。
那双眼睛悲悯至极,眼睫颤抖,分明是不忍闻。
中将骂道:“Astorfo,你任性妄为惯了,好,你战绩漂亮,我不管你,你现在看看你干的什么事?凤凰总舰都还没下发具体指令,朱雀先凭着几排巡行舰打包围圈?”
对面的1号长官在给他打手势。
阿福不知道这是何许人也,只能强压怒火,先顺着大长官的意思低下头:“我考虑不周。”
这是他今天说的唯一一句软话。可中将越想越气,直接和他拍了桌子:
“太空链里不全是人类!你居然还敢把它们放跑!要是消息泄露到地方太空链,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如果……如果……”
他满额冷汗,最终没有把那个词吐出来。
“如果真出了事,届时第一个上刑场的就是你我!“
阿福皱了皱眉,厌恶极了他这个官僚主义的调调,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在大长官的眼神示意下没争辩。
中将苦口婆心劝道:
“太空链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不是不知道!一旦事发,我们不得不处理,除了那些,那些……还要处理我们的同胞!
“太空中的无名尸体已经够多了。我知道你有意见,可是你不和上级打招呼,一意孤行,真出了乱子,要多死多少人?”
“当初军部思政课怎么教你的,舍远取近舍小取大是根本原则。战场上一旦意气用事情感用事,但凡放跑一个,你我都是灭顶之灾!
“你再不济,也要以大局为重。对,忆蒹葭是很重要,可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就算蒹葭出事,他的牺牲也是个……”
“你他妈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阿福开口的同时缓慢抬眼,毫无畏惧地对上审判长的眼睛。
阿福是野惯的人,早就被他这一席一席话给激怒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军法处骂脏话,可言下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坐在旁听席上的1号闭紧了双眼。
“很好。”
室内的气压随着议论的平息而逐渐降低,中将的声音都气得发抖:“单凭这一句话,我就可以直接送你上军事法庭。”
“用不着麻烦军事法庭,”阿福的喘息很轻,“打死我。我知道你敢。”
“动手。”
阿福被抬出来时呼吸微弱,但还吊着一口气,体力的透支和鞭刑的苦痛让他额头上覆上一层薄汗,数十个小时的前线作战已经耗去他大部分精力,重刑之下体力根本跟不上。
在阿福被医护抬出军法处时,他注意到中将正在跟大长官交代着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可1级长官的表情却表现的分外凝重,这让他心里敲起了警铃。
果不其然,他刚从医护处被抬出来,1级长官就指名道姓要见他。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无非是再走一遍流程,可他在军法处的表现让阿福觉得这人绝对不简单。
“我的身体状况您也看到了,”阿福任凭酒精沁入伤口,疼的眼前模糊,“不用拘礼了,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吧。”
然而,大长官的下一句话让阿福瞬间精神了起来。
“这里没有监控,我的权限只有五分钟。”
“你是谁?”阿福警觉道。
大长官的语速很快:“我出这扇门之后一定会被调查,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福不动声色:“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这五分钟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说。”
“以后不要再像深渊战役一样轻举妄动。尽全力减少世界联合政府自地球拨往火星的探测专员数量,尽全力保护WBG重点研究员小汪,还有XROCK的蒹葭——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阿福回答地很快:“火星探测的安排由世界联合政府决策层级决定,军部无权干涉。”
“去伪造地球人类袭击,提高火星探测危险性。我会在高层会议上配合你。”
“这件事情我已经在做了。”
“辛苦了。”
“这属于私人行动还是公众行动?”
大长官看着原子钟,顿了一顿:“私人。”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大长官静默道:“二八定律,你怎么知道你就是那百分之二十呢?”
他知道他听得懂,他们都听得懂。
大长官接着问:“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重要吗?”
“很重要。”
阿福深吸一口气,埋下头,长官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用血肉之躯为你们铺路。”
“多谢。”
阿福咳嗽一声,声音虚浮:“但你要告诉我,这个计划是为了什么?”
“——为了人类的黎明。”
“行动代号?”
恰巧,在说这话时,一道相距数光年的彗星从天幕划过,光芒转瞬即逝。大长官微微抬头,望向舷窗之外亘古不变的黑夜,语气很轻。
“破晓。”
“1级决策者不止你一个,我怎么联系到你?”
“以后不用想着联系我,按计划进行,保全自身。”
阿福深吸一口气,将指甲蜷在手心:“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世界联合政府最高层决策者之一,1级成员,微笑。”
倒时纪221年10月15日,太空人类界发生了很多大事。
深渊战役之后,朱雀舰队一反常态,与地球怪物进行的数次战役出现较大失误。
其一,敌人频繁突破包围圈,导致相邻空间链受到攻击而毁坏,其二,由于地球怪物干扰,火星人员的运输受到较大影响,在过去的7个月里,已有26批火星探测员延误,滞留于地球。
造成争议最大的是2级少将阿斯托尔福从FPX•ZQ舰队退役一事,原因不明。
听说决策层还为此有过争吵,高层有决策者对此持反对意见,后来的投票表决以多胜少,此事不了了之。
还有几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没什么人关注。
8级重点研究员小汪退出WBG,转业待命。9级普通研究员堂哥正式升级成为WBG 8级重点研究员,顶替小汪的职位。
“按说不应该调动你的位置,可惜生命科学部没闲职了,”微笑与小汪碰杯,“防御系统实验取得初步成功,你早就该升级了,可惜你升级就要把我顶下来。”
小汪酸溜溜道:“你自己也知道!你还有脸做7级,多久没出新成果啦?不能干就退位让汪。”
贤儿“切”一声:“火星建设速度很快,要不是深渊战役XROCK缺人手,估计他们也空不出来。”
“汪儿,现在你升级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WBG等着做7级,但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我这儿也没消息,”微笑咳嗽一声,“一个是去XROCK,可以光速入职。”
小汪打着哈哈举杯:“你都给我铺好路了,我不能给脸不要脸。我要让我的后人一起赞颂XROCK的丰功伟业!”
贤儿“哦豁”一声:“那就恭喜阿汪升官快乐!”
三个人挤在狭小的太空舱里干杯,将杯中少的可怜的气泡水一饮而尽。
“以后联系不上我,遇到事情别老毛毛躁躁的,”微笑规劝道,“改一改你那坏脾气,不该说的话少说。”
小汪点点头,又摇摇头,放下杯子:“是得少说,但我不能不说。”
“你俩就不觉得奇怪吗?地球崩溃了八十年,怎么还有源源不断的人类通过火星运输舰来到太空,地球上哪儿来的这么多正常人类?”
微笑垂着眼睛,睫毛忽闪。
“你大可算一笔账。地球在崩溃前控制人口的最后结果是两百亿人,核战争死了一半,剩下不到一百亿里只有几十万人进了太空链取得编制,剩下还有人呢。”
“地球上的怪物和普通人类共存,他们还有前代科技支撑,”贤儿看向舷窗外土红色的星球,“但归根结底,火星才是正常人类新的归宿。”
小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说,现在还在地球上生活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微笑端起杯子,畅饮一口:“除了实在眷恋家园的,估计只剩下那些富豪了。”
“你想啊,90%平民百姓在核冬天就死的差不多了,理工科学者第一批上太空,人类生存危机之下只有管制没有市场,那些富商大贾只能靠手里的资源留在地球等活路。”
“还有呢?”
微笑眨巴眨巴眼:“还有什么?”
“你们猜,那什么什么人,我不能提,”小汪比划了两个“人”字,“他们又不受核冬天和环境污染的干扰——这些‘人’真的全都灭绝了吗?”
微笑和贤儿交换了一个眼神。
贤儿环顾四周,靠近小汪,压低声音:“听说,地球上活到现在的富豪,在旧时代都是与‘那个’行业有关的——不单单是得有钱!有了那个,就等于有了取之不尽的劳动力、自然资源,就算其他富商大贾都死绝了,这些人还能在地球上苟延残喘一会儿。”
“我早该猜到这帮狗杂种不会遵守什么法律法规。”
小汪托着腮,看着计算机屏幕显示着火星上绵延不断的红点。
“如果那种技术没有完全断绝的话,完美的‘那个’就有可能实现。
微笑回忆道:“前地球时代,就是那些‘人’还没有出事故的时候,人类社会认同了一个理念:当人造人与人类有相同的种族认同时,他们便也享有人权。
“但是要想实现这个目标,有个前提,那些‘人’必须具有人类的自主意识、共情能力。”
贤儿端起杯子,面色凝重:“之前也有人实验过,他们想创造一个有自我意识、共情能力的终极人造……咳咳!但那些也是流言了。”
小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人还想把最高级、最全面的智力系统装入‘那个’,不过后来没音儿了。可能确实害怕AI统治人类吧。”
微笑嗤笑道:“这又是哪儿的花边新闻。”
“有也好,无也罢,这种打破基本伦理的行业在太空被全面禁止了,毕竟地球就是因为这个灭亡的。”
贤儿给自己倒气泡水,心有不甘:“在这个上天入地的时代,信息工程的发展居然备受掣肘。”
小汪知道贤儿憋屈了很久,很通人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酒”兴正浓,堂哥打来电话,要求云喝一杯气泡水,顺便带来小道消息:就在刚才几人碰杯的时候,阿斯托尔福少将的退役申请正式获得世界联合政府批准,即日生效。
微笑静默了几秒,只叹道:“一代战神,可惜了。”
小汪使个眼色:“叹什么气,人家前途可比咱们远大的多呢。”
贤儿不解:“此话怎讲?”
“这你还不明白呀?”小汪比了个向上的手势,挤眉弄眼。
“退役,又没说是引咎退役,差别大了去了。战神这叫弃军从政,说不定现在已经是1级最高决策者了。”
“还有你俩,与其担心那些当官的,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吧。”
一旁的贤儿叹了口气,可能是想起了自己那些精妙却无用的禁忌编程。
微笑不言语,一口干了气泡水。
此时此刻,他比谁都要期盼阿福能回到高层,重新坐在众人身边。
【ITC】破晓(第三日)
文职军官衫儿看向站在朱雀首舰舷窗前的军官,心底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朱雀战神、凤凰王将,阿斯托尔福——封狼居胥,禅于姑衍,燕然勒石,标铜立柱,古今名将大多如此。
高层称他为Astorfo,衫儿觉得拗口,更喜欢直接叫他阿福,但外人所不知的是,这个可可爱爱的名字背后隐藏着无尽的狠毒与谋略。
就比如刚才剿灭A区太空链的行动,朱雀明明已经将所有的有生力量围在死地,阿福却临时反抗总部FPX凤凰舰队的命令,没有围死,特地给飞船们开一个缺口。
衫儿看透了他的意图,阿福就是要让他们跑。
倒时纪元里的人类活下来都不容易,命比什么都金贵,人一旦有了生路,就不想死,战斗意志变弱,不想怎么反抗,只想...
文职军官衫儿看向站在朱雀首舰舷窗前的军官,心底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朱雀战神、凤凰王将,阿斯托尔福——封狼居胥,禅于姑衍,燕然勒石,标铜立柱,古今名将大多如此。
高层称他为Astorfo,衫儿觉得拗口,更喜欢直接叫他阿福,但外人所不知的是,这个可可爱爱的名字背后隐藏着无尽的狠毒与谋略。
就比如刚才剿灭A区太空链的行动,朱雀明明已经将所有的有生力量围在死地,阿福却临时反抗总部FPX凤凰舰队的命令,没有围死,特地给飞船们开一个缺口。
衫儿看透了他的意图,阿福就是要让他们跑。
倒时纪元里的人类活下来都不容易,命比什么都金贵,人一旦有了生路,就不想死,战斗意志变弱,不想怎么反抗,只想逃亡求生。
在口子破开之后,阿福又联系凤凰舰群在其逃离的路上预备武装力量,跑一段,吃掉一截,再跑一段,再吃掉一截。
凤凰舰群的核弹将整个太空链舱体打的粉碎,动作稍慢的研究员们和掩体一起下了地狱,一路截杀保障了全胜,更保护朱雀舰队不受任何损失。
猎物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可狮子永远知道在哪狩猎。
阿福的声音将沉迷推演中的衫儿拉回了现实。
“衫儿,你是不是在想,明明可以全部剿杀,却放跑了一小撮人,我们回去应该怎么向凤凰总部交代?”
衫儿思索片刻,诚实地摇了摇头:“我相信这么做肯定有您的道理。”
“地球人类上一次反攻在6月。他们败得惨,朱雀也有伤亡,好不容易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又要来残杀那些……同胞。”
少将抱着胳膊,望向太空的眼睛晦暗不明。
朱雀的青年军官们被世界联合政府的英雄主义蒙上了一层认知之纱,他们对战争的认识还停留在纪录片里的中世纪——星际战争是光荣的,是浪漫的,是伟大的。然而现实是一架架绞肉机,军部一线极高的死亡率甚至改变了社会结构。到最后2级与9级、10级成员的躯壳团在一群太空垃圾里,核辐射不分贵贱地缠织着。
凌晨时分,破晓之前,最接近光明,却也最黑暗。
“我们一定要留一点放生。”阿福转过身看着衫儿,眼神亮的可怕。
“有敌人,才保证不会兔死狗烹。”
“微笑!微笑!卧槽微笑你终于接电话了——”
通讯终于好了那么一点儿,高度的精神紧张之下骤然听见微笑的声音,小汪的语气几乎带上了哭腔:
“朱雀——朱雀来了,我们跑不掉!信息工程部那边怎么样?!”
微笑很显然在状况外:“什么意思,什么朱雀?打仗的朱雀?”
“朱雀现在就在我脸上!!”
“怎么会在你脸上?”
小汪急出了眼泪,心一横,将什么泡面、压缩饼干、职称甚至性命都抛到了脑后,大吼道:
“我怀疑朱雀舰队没有和地球人类作战,他们攻击的是A区的太空链,这是一场内部屠杀——现在他们要来杀我们!如果一会儿你联系不上我,就立刻驾驶飞船离开太空链!”
微笑骂了一句娘:“阿汪稳住!我现在立刻通知我的小组长!”
小组长,小组长有什么用?
和外界的通讯早就被断掉了,面对浩浩荡荡的朱雀舰队,所有地方空间链都不堪一击,5级以下的官员全是摆设!
小汪第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所能做的只有捂住蒹葭的眼睛,尽量减少小孩儿在死亡前的恐惧。
但说来奇怪,随着微笑挂断电话,朱雀舰队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行进速度慢了下来,最终甚至停滞在了太空之中。
这种头悬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折磨持续了几分钟,小汪都要打开大喇叭喊话“要杀要剐速战速决”了,却看到朱雀首舰向小汪所属的太空链开了过来。
那是一艘恒星级战舰。
不说开火了,就这体量,单撞也能给这三个人撞碎。
小汪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恒星级战舰慢慢放下封闭舷梯,连接了自己太空舱的舱门。
堂哥慌了神:“这这这怎么还上来了?”
小汪深吸一口气,将蒹葭往身后一推,上前打开舱门。
事到如今,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了,还不如正面赴死,死之前往人脸上吐口唾沫也是好的。
即将要被吐唾沫的人走下舷梯,在半透明的隔热帘后露出一个挺拔的剪影。
少将轻轻弯腰,把帘子掀了开来。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阿福。
那张脸的侧颊有点肉,线条流畅却也俊美,少将的眼睛里好像藏着整片黑色大海,眼神凌厉自带侵略性。明明是你看他一眼,却好像自己的脸被什么轻轻摸了一下。
小汪堂哥两个社畜第一眼就被那身极具煽动性、炫耀性和威慑力的军服吸引了,不仅仅版型英俊挺拔,色彩更是浓烈而精粹,军衔、领章、帽徽都蕴含着人类文明积淀雄厚的文化与视觉冲击力,威风凛凛,十分傲慢。
小汪都要怀疑世界联合政府是不是把一半的心思和精力用在了建设上,另外一半耗在了军服上,不然怎么能如此充分利用了每一方寸布料来体现出精英气质和高贵魅力。
那也是蒹葭第一次见到阿福。
蒹葭还记得,那天阿福穿着一身崭新的少将制服,领口别着好几枚ZQ部队的勋章。但他似乎很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引人堕落的颓废,耀武扬威什么的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蒹葭呆呆地立在原地,莫名有种一眼万年的冲动。
而阿福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似乎又没有看着他。
阿福不动声色地向众人示意:
“朱雀舰队收到消息,火星运输舰被太空垃圾击毁了,有幸存者流落到了生命科学部太空链。我是朱雀的主将Astorfo,代表朱雀舰群前来向各位致歉。”
看着他身后将手指搭在板机上的副官衫儿,堂哥下意识地按住了蒹葭的肩膀,脚都挪不动道了。
小汪皮笑肉不笑:“这点小事让小组长安排就够了,怎么劳动您大驾光临了?”
堂哥连忙把小汪扒拉到后面:“多谢联合政府关注基层人员,我们一定服从分配——服从分配,好好工作。”
之前火星运输舰也有被误击的情况,当时连个地方6级副主任都没露面,遑论2级以上的将官。
还有,刚才朱雀明明已经形成了包围态势,可最后却没有攻击。
事情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阿福点了点头,问道:“最近登上火星的10级探测员有多少?”
小汪警觉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阿福将手套一摘,不轻不重地扔在了桌子上。声音不大,却让两个人头皮发麻。他背对着众人,眼睛盯着计算机屏幕:
“你只管答。”
气压在无形之中被降到了冰点,堂哥拼命扯着小汪的袖子。
得罪上级事小,可阿斯托尔福是什么人?
与少将相比,微笑那个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简直就不算个官。恒星级战舰就悬在外面,阿福要是想,打碎这条太空链就像碾碎一个蚂蚁窝一样简单。
老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好汉不吃眼前亏。小汪只能上前调出自己最近几个月的观测记录,暗自在心里把所有仗势欺人大官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阿福大概看了一下,除了人数近期骤然升高之外,其他指标都没什么变化。
他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道:“别总看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做科研的更要有点大局观。”
小汪冷笑一声:“真有大局观,还不如早点去死。”
堂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与其流落到小汪这个不知死活的太空舱,还不如当时就让他和蒹葭在外面憋死。
出乎意料的,阿福居然没有生气。少将挑一挑眉:“这话怎么说?”
小汪气鼓鼓道:“实践早就证明了地球没了人类会更好。”
他又补充一句:我这可是太阳系观,比大局观还大一圈。”
阿福居然被小汪这番话逗乐了。
堂哥松了一口气,将孩子的手抓的更紧了。
阿福也注意到了蒹葭:“怎么还有个小孩儿?”
小孩儿皮相出众,小脸白腻如月色初浮,有些紧张地咬着浅水红色的唇,机舱的顶光打进来,照的人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阿福定定地看着他,整个世界都那么黑,就这一双眼睛又亮又深。
他摸黑干活,就是为了伺候这些光。
“我叫忆蒹葭。”
蒹葭鼓起勇气松开了堂哥的手。他的个子矮阿福不少,却昂起脑袋,接受少将的审视。
“多大了?”
“……二十五。”
阿福“哦”一声,转而问一边的堂哥:“他成年了吗?”
少将的眼神锋利如刀,堂哥不敢撒谎:“没,没有。”
蒹葭急急忙忙补了一句:“但是快成年了!”
阿福笑了,问他:“为什么想着要来火星呢?”
“……我不想只呆在一个地方,”蒹葭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冲动,驱使着他上前去,“我想,我想出去走走。”
“对,总要出去走走的,”阿福看了小孩儿一眼,无限温和宽厚,“也不是一直二十来岁。”
阿福走的时候拍了拍小汪的肩膀,没说什么,出门正巧遇上来迎接朱雀的微笑。
微笑恭顺地立在一旁,静静抬眼,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而朱雀的少将目不斜视,顺着舷梯回了首舰。
微笑和阿福处理交接事宜,嘱咐了贤儿来接蒹葭和堂哥。
小汪总算盼到了贤儿,灰头土脸地迎上来:“可他妈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接到的消息和阿福说的一样,来慰问幸存者的。”
贤儿咬了咬嘴唇:“谁编的破理由,有这种脑子的人只配去撞墙。”
小汪穷追不舍:“能知道内情吗?”
堂哥却比了个“嘘”的手势:“估计上面出大事了,我们这种底层,知道的越少越好。”
通讯器“叮”一声,小汪打开,是微笑的信息:
XROCK太空链信号正常,除了被战争波及的太空舱有信息延迟之外,地质部没有任何人类成员伤亡。
小汪攥紧了通讯器,没有说话。
“对了,堂哥和蒹葭的分配意见下来了。”贤儿掏出任命书,“堂哥9级,留在WBG做你下属,和你也算有个照应,蒹葭被XROCK要走了,那边缺人手。”
“这么大点小孩去地质部?微笑认真的?”
小汪又要跳起来。
“你知道新手研究员去了都干什么吗?去火星背面采石场找矿!蒹葭都没成年就要去干苦役?资本家听了都落泪!”
贤儿也面色为难:“你他妈去和微笑抱怨啊,我就是个传话的……”
小汪摆摆手:“不行,我不同意。人是我救的,不能给小孩安排这种去处……微笑什么时候回来?”
堂哥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初来乍到,做点体力活也是应该的。要实在不行,我也陪着蒹葭去找矿,别为难自己人。。
当事人蒹葭却一直没出声,他的注意力全在舷梯身后的人影身上了。
舷窗之外,朱雀舰队收到命令,改变阵型,以翱翔天际的姿态拉远太空链。
那艘千万吨级的恒星级战舰位居其中,在漆黑一团的太空里,核能源激荡着动能驱使着发动机爆发着、翻滚着,整个朱雀舰群分列两侧,犹如它耀眼的双翼。
分侧战舰开启全功率前进,拖出一条条平行的焰火沟壑,整个舰队都被强光照亮,在黑天鹅绒般的太空背景上凸现出来,连银河系的星海都黯然失色。
奋挥皓羽,振彼八荒!
蒹葭目不转睛地盯着朱雀首舰,暮地想起小汪机舱的内部广播。
地质部的空间位置离朱雀的阻敌战场最近,若是没有其他视线阻隔,站在舷窗之内就能看到那只火鸟冲天的血羽。
大人们吵吵嚷嚷,先做决定的反而是蒹葭:“汪总,我愿意去XROKR。”
一种奇异的动力在推着他前进——他要跟随他!
“我离开地球后本来就应该先去火星锻炼的,遇到这种事情,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小孩儿看着几位哥哥的眼睛,将胆大包天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
“你们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再和你们取得联系。”
懂事的小孩总是最招人怜爱。
堂哥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蒹葭的脑袋。
几个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