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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贝多生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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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delight Glitter

阿贝多老师生日快乐,毕竟是咱来玩原神的主要原因之一,我的除旅行者外的第一个五星,这次的生日信件也挺长,概括为他想见我,他心里有我,也真的好希望他能教我画画和化学,还希望他能早日有五星专武,我永远喜欢阿贝多。

和同学一起画的很漆草的图,满课早八大学生真的伤不起,她没有老福特号,于是咱来发,她画完线稿懒得上色了,于是颜色是咱填的,确实还是线稿好看一些,结果她又自告奋勇去加阴影,明天再添加,希望效果还不错吧。

阿贝多老师生日快乐,毕竟是咱来玩原神的主要原因之一,我的除旅行者外的第一个五星,这次的生日信件也挺长,概括为他想见我,他心里有我,也真的好希望他能教我画画和化学,还希望他能早日有五星专武,我永远喜欢阿贝多。

和同学一起画的很漆草的图,满课早八大学生真的伤不起,她没有老福特号,于是咱来发,她画完线稿懒得上色了,于是颜色是咱填的,确实还是线稿好看一些,结果她又自告奋勇去加阴影,明天再添加,希望效果还不错吧。

暮海先生
啊啊啊!阿贝多生日快乐!!!!...

啊啊啊!阿贝多生日快乐!!!!

  啊哈 生贺画刀子好啊(预订

  阿贝多阿贝多阿贝多生日快乐

  啊啊啊啊啊阿贝多阿贝多最喜欢阿贝多了!!!!

啊啊啊!阿贝多生日快乐!!!!

  啊哈 生贺画刀子好啊(预订

  阿贝多阿贝多阿贝多生日快乐

  啊啊啊啊啊阿贝多阿贝多最喜欢阿贝多了!!!!

雨我无瓜

【旅变星霜23:00】画中仙

       上一棒:@magpie 

     预警:十分ooc,人物归原神,其他归我。

     彩蛋是甜向哒!评论多多!|ω・)

       阿贝多看着眼前一身画中衣服的空,心中一片茫然,事情是怎么发生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上一棒:@magpie 

     预警:十分ooc,人物归原神,其他归我。

     彩蛋是甜向哒!评论多多!|ω・)

       阿贝多看着眼前一身画中衣服的空,心中一片茫然,事情是怎么发生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阿贝多不禁回想起会出现这一幕的原因。一个月前阿贝多接了一个画稿,要求很简单:给枕玉老师的新书画一个封面,阿贝多和枕玉也合作了很久,理所当然这一次也接下了。

         阿贝多在这一个月里也读了很多对于书中主角空的外貌描写,一开始是想画正脸的,可是他下笔之后画了很多次都不太满意,于是外出取材,想最后再画一次。

        说来也奇怪,这一次阿贝多没有走多远,就在公寓边的公园里发现了一颗很高很大的银杏,然后他的灵感一下子就来了,他赶回家后迅速的画出来草稿,并和枕玉老师沟通。

       “我觉得这一次很不错,话说白垩老师怎么不画空的正脸了?我看您前几次的草稿都是空的正脸,这一次为什么是背面呢?”哪怕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对面传来的不解。

          阿贝多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这是因为之前的草稿画好后,每一次都不满意,直到这一次取材后才决定不画正脸。”

         “这样啊那行,白垩老师您随意画就好,我相信您的水准。那我就不打扰啦,您慢慢画我就期待着您完成的样子了,我先挂啦白垩老师再见了。”枕玉的声音被嘟嘟嘟的电话忙音取代。

         阿贝多只来得及说出一句,“好的,再见。”就挂了电话。

        身上传来衣服被扯动的感觉,阿贝多回过神,就听见‘咚咚咚’敲门的声音,而先前看见的空正躲在他的身后,一脸害怕。

         阿贝多叹了口气,确认自己挡住了身后的空后打开了门,“白垩老师,这一次还是邮画吗?”

         阿贝多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画,背景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主角不见了,而这个主角现在正躲在阿贝多的身后,阿贝多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要麻烦你白跑一趟了,我的画稿出了一点事情,可能现在没有办法邮出去了。”

       “这样啊,好的好的,那您可以邮了叫我。”快递小哥听到后表示理解便离开了。

      阿贝多关上门,回头看见躲在身后的空,“你是怎么出来的?你还能回去吗?我这个稿很快就要交了。”

       空张了张口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比了个叉,‘我不能说话。’

       “你不能说话?”阿贝多皱了皱眉,“那你能写下来吗?”空听见了点点头。

          阿贝多从书房拿了纸笔递给空,“我问你写,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出来的?”这的确是阿贝多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空是如何出来的,他还能回去吗?

         交稿时间在即,哪怕重新再画一幅也已经来不及了,阿贝多心里一股烦躁感不知从何而来,盘踞在他的心头。

        而似乎是感觉到他心情不好的空,轻轻抖了抖身体,握紧了手中的笔,‘我也不知道,我刚刚站在树底下,眨了眨眼就到这里了。’不得不说,从画里出来的空写得一手好字,哪怕只是一只普通的铅笔,也让空写出来的字很好看。

        “麻烦了。”阿贝多拿起纸,看完了空写下的字,“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如何回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对吗?”阿贝多放下纸,看着眼前很是不安的空。

       空点了点头,又拿过纸写到‘我会尽力找到回去的方法的,请你不要生气。’写完了还举起来给阿贝多看,小心翼翼的拉住了阿贝多的衣角拽了拽。

          阿贝多看着眼前的字,又看看可怜巴巴的空,“不用这样,这件事你也没有错,你就现在我这里住下吧,我去和枕玉老师解释一下。”说着他把空领到了一个干净的房间,“你后面就住在这里吧,柜子里有我买来没穿过的新衣服,大夏天穿这么厚哪怕在空调底下都会受不了的,去换吧。”

        空站在门口看着阿贝多向客厅走去,他仔细的感受了阿贝多现在的情绪,‘这真是神奇的感觉呢。’空笑眯了眼走进房间。

       其实空见过阿贝多,只是不是在这个时间,而是在空自己的世界里。空关上门,靠着门回想着阿贝多见到他后的一举一动,他轻叹一声,换上了阿贝多买的衣服。

        等到阿贝多打好电话看见的就是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空,一脸无措。看见阿贝多回头后空举起了一张纸,‘阿贝多先生,这衣服好不舒服啊。’阿贝多探了口气,“不是这样穿的,我给你理一理吧。”阿贝多低头给空整理并没有看见空嘴角的那一抹笑。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空已经在阿贝多家生活了一整个夏天了,在这一段时间陪伴,阿贝多已经渐渐的熟悉了空在他身边的时间,两个人会一起出去买东西,空学习现代的事物学得很快,在阿贝多第三次带他出去后他就已经可以和大多数人交流,甚至不会露出和这个时代不和谐的样子。

       只是空在另一方面却和这个时代合不来,没有办法阿贝多也不忍心让空一个人出去住,哪怕这个想法已经在阿贝多的心中很久了。最后打消他的是空可怜兮兮写下的一句话,‘可是我不认识别人,要是离开了阿贝多先生,我会被卖掉的吧。’还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阿贝多,阿贝多无奈极了,只好再也没提起这件事情。

       空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空收到了很多次来自于阿贝多的帮助,他也希望能够帮上阿贝多的忙,趁着阿贝多出去采风的一天,他看着网上的教程,做了一桌菜。

       也许因为第一次做菜的原因,他做的不是很好,厨房也弄得很乱,但好在他依旧做了一桌好菜。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空坐在餐桌前期待着阿贝多回来吃饭,待到窗外夕阳的光落在窗前的塞西莉亚花上,阿贝多终于打开了家里的门。

    ‘阿贝多!我做了晚饭要尝尝吗?’空看着阿贝多进门,举起手机就冲过去,“小心。”阿贝多抱了个满怀,“好呀,你等我收拾一下。”放下空后拿起自己的画稿去了画室。

    “好了,让我来试一试。”阿贝多一进厨房就看见了混乱的厨房,他也没说什么拿了碗就出来了。阿贝多最后没有吃多少,空看着阿贝多就吃了一点,心里有些酸涩,坐在餐桌边低下头。

     “我觉得这个菜很好吃。”空猛得抬起头,阿贝多站在厨房门口笑着看他,“明天可以试试少放点盐?我觉得有点咸了。”空拿起手机认真的记录起来,等阿贝多评论完,空已经写了满满一页,阿贝多在空的面前坐下。

    “谢谢空做了这么多,明天可以少做一点,现在天热起来了,菜也不能久放了。”伸手揉了揉空的头,“走吧,我们去吧你弄乱的厨房收拾一下?”

      空有些愧疚的举起手机,‘你不怪我吗?’他没敢抬头看阿贝多的神色,低垂着头。

      “ 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回来有饭吃对吧,我当然不怪你。”阿贝多拉起坐在椅子上的空,“走吧,先说好一会你要去到垃圾哦。”

       空抬起头,看见漫天的晚霞落进了那双蓝绿色的湖面,他朝阿贝多露出一个笑,点了点头,‘好哦,垃圾我来扔。’

       空喜欢看阿贝多画画,在他那边画画没有用到这么多的颜色,他最喜欢看阿贝多从线稿开始,勾线然后再一点一点的上色,看阿贝多用那些颜料画出栩栩如生的画。

       当他看到阿贝多去画室的时候,就会搬着一把小凳子,坐在阿贝多的身后看着他一笔一笔的把画从一副潦草的草稿变成精美的画,哪怕看来一次又一次,空还是觉得阿贝多很厉害,他也从网上去看别人画画,但他总觉得别人没有阿贝多厉害。

       而阿贝多不急着赶稿的时候,他会画一张新的草稿一点一点画给空看,两个人常常在画室一坐就是一下午。

       等到周末两个人还会一起来收拾阿贝多用了一周的画室,空会把阿贝多的画一张张叠好,草稿和线稿,以及上过色的分开放,阿贝多则是去洗之前匆匆洗好的笔,有时候收拾的快,两个人就出去散散步,听阿贝多给空讲之前的事情,给空讲自己之前画画的取景地。

       阿贝多还在空去看了那颗很大的银杏树,“等到秋天,银杏叶变黄的时候这边会很好看。”阿贝多指着树给空看,‘那我们秋天再来吧!我想看看秋天银杏树。’空低头打出了这句话,“好,等秋天了我们再来看。”阿贝多朝空笑笑。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现在的阿贝多已经习惯拉上空一起出去采风,空不是此世之人,懂得东西也与阿贝多所在的世界不同,而这对于阿贝多来说是一件好事,空能够在阿贝多注意不到的方面给出不同的意见,而给意见的同时空的打字速度也得到了提升。 

       十月到来,枕玉老师的新书《梦行》上线了,这本书讲述了一个叫空的世子在各个国家下辗转,最后在好友的辅助下于乱世里面撑起一片平安之地的故事。少年的成长另很多人侧目,这本书就在这个时代火爆了起来。

       意料之中阿贝多作为画师也被邀请出席新书发布会,而空在家中等他回来,阿贝多也没想到,这会是他见空最后一面。

       等阿贝多从会场回到家,家里已经没有了空的踪迹,他也尝试过打空的电话,手机已经关机了,完全打不通。

       他找遍房子只在空曾经住过的房间找到了一封信和已经关机的手机。

       阿贝多仔细的看完了这封信,又回到画室,找到了那张本该是小说封面的画,画中的人回到的树下,抬起的手上也有了一片银杏叶,恍惚间阿贝多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是看见手机中空的照片。

       他收拾好了心情,对着画露出一点笑意,“你不是说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情吗?”扬起嘴角,“我现在可开心了,你感受到了吗?”画上的人已经无法回答他了,阿贝多也不在意找了个画框,把画挂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的也过去了,只是阿贝多有时会在画到细致的地方朝边上说一声,“想学就好好……”他没有把话说完,“都忘了,你回去了啊。”沉默下来,画室里只有画笔和纸的沙沙声。

       秋天到了,阿贝多看着日历上被圈起来的日期,沉默了一会,穿了一件衣服后出门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阿贝多再次看到了那颗巨大的银杏树,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了欣赏的心情,正打算绕着银杏树转一圈就回去,却在银杏树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向着那身影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奔向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就当阿贝多要拉住身影的手的那一刻,身影在阿贝多眼前消散了,树还在原地,而人已经不在了。

      等阿贝多回到家,一个外卖员上门,“阿贝多先生,这是空先生之前就定好的蛋糕,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阿贝多沉默着接过蛋糕,关上门“祝我生日快乐,空。”


magpie

【旅变星霜22:00】绯闻男友01

上一棒@神川水 

下一棒@关关 

  感谢:很高兴这篇文可以搭乘活动的便车得以在特殊的今日发出。《绯闻男友》为阿贝多视角(第三人称)的垩空恋爱故事,祝阿贝多先生生日快乐。

        其他:本章非一发完,内容无预警必要。

        全文概要&阿贝多自述:因为和一个人拍过一次恋爱主题纪录片,我收获了一个绯闻对象,“众所周知”,荣誉骑士倾慕于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士。但真相则是我们拿着导演提供的...

上一棒@神川水 

下一棒@关关 

  感谢:很高兴这篇文可以搭乘活动的便车得以在特殊的今日发出。《绯闻男友》为阿贝多视角(第三人称)的垩空恋爱故事,祝阿贝多先生生日快乐。

        其他:本章非一发完,内容无预警必要。

        全文概要&阿贝多自述:因为和一个人拍过一次恋爱主题纪录片,我收获了一个绯闻对象,“众所周知”,荣誉骑士倾慕于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士。但真相则是我们拿着导演提供的剧本演的,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情。

        最近我有个没法说出口的苦恼,当导演把下一份恋爱剧本摆到我们面前时……我好像做不到严格按照剧本表演了。

        本章概要&空的画像背面字迹:我见到了传闻中的荣誉骑士,和他拍了一幕戏,谈了两次心。他的外表让我心动,我拒绝了他,他也拒绝了我,大概就是这样吧。

————————绯闻男友01—————————

        砂糖今天心情很好。

        能让她心情好的事情很多,但让她心情很好的事情不多。这是阿贝多在近年观察她后总结出的经验。砂糖喜欢初春的阴凉天,砂糖喜欢她的甜甜花研究能有重大进展,砂糖喜欢受到阿贝多的肯定,这三个条件就在今天同时满足了。

        “我们去猎鹿人吃一顿吧,想吃多少都行,我请客。”阿贝多向学生们露出近似温柔的笑。

        “好!!”蒂玛乌斯躺在试验田里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块地美其名曰试验田,实际上就是骑士团总部后面的荒地。在申请使用前,阿贝多以为自己要递三次材料才能要到这块地,结果代理团长的特批下午就送到他的办公室。那时他还没有这两个学生,除了初入蒙德的那场炼金术“表演”——他自我感觉是科普表演——也没有做出让众人称服的贡献,白垩之子的名号已经在蒙德响当当了。

         阿贝多和两个学生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田埂走到平整的道路上,一路上被凉而细的春风吹得眯起眼睛。

       “荣誉骑士回来了……”几个少男少女拿着签名本经过他们身边向前跑,他们搅动着细风而过,没有扎好的领巾在空中飘成一片片白色长带。

阿贝多认出一个男孩是骑士团的新见习骑士。

       “荣誉骑士回来了!”砂糖哦了一声,继而笑开,“听说他这段时间去稻妻了?”

       “他一回蒙德,我的合成台又要被他天天用了。”蒂玛乌斯做了一个怪相。

        说着说着,砂糖和蒂玛乌斯互相撺掇对方多向这位荣誉骑士要签名,阿贝多耐心听了听他们的嘴里的小生意:这些签名可以倒卖给他为数尚可的迷弟迷妹们赚一大笔科研经费。不过阿贝多明白这所谓的科研经费会流向哪里,大概率是变成甜甜花酿鸡外卖了吧。

        “荣誉骑士是叫空吗?”阿贝多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说些什么的人,“那位拯救风魔龙的勇士?”

“正是!”

        阿贝多引导着他们开始称赞这位勇士,自己趁机神游物外想着明天给蒂玛乌斯换什么课本。

很快他们走到下城区的猎鹿人餐馆,里外围了三圈人,阿贝多看到刚才那几个见习骑士也在其中,他瞄了一眼砂糖,见她的兴致不减,暗自放心。请她吃饭很简单,但她的“庆功宴”是一年多才能有一次机会。

        “是不是荣誉骑士也在这里?”结果两个学生早就忘了自己到这里来是吃饭的。

        阿贝多叹了口气,人际关系真的很麻烦,想不到自己费心让学生们开心的请客还不如一个能让他们赚钱的荣誉骑士,虽然和这家伙——荣誉骑士已经降级为这家伙了——还没见过面,他在心里已经默默记了一笔。

         阿贝多一行人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人们散得七七八八,占上露天的位置。蒂玛乌斯一定要试一试传统蜜酱胡萝卜煎肉,阿贝多的直觉告诉他这盘肉蒂玛乌斯要哭着吃完。

        “你觉得蒙德城怎么样?”临桌似乎是两个异邦人。一个穿着枫丹人常穿的袍子,留着大胡子戴着镜片,另一个看不出来自哪里,穿着两片绣金线的白斗篷,留了一根及腰金色麻花辫,身上带着奇特的气息。阿贝多一时说不出这介于气味和气质之间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比枫丹城小了些,但气氛要好得多,蒙德的热情好客名不虚传啊。”

        “这里的酒也是一流的,”吸引他注意的这个人嗓音欢快,带着点自鸣得意,“听说过晨曦酒庄吗?”

        “签名签名签名签名……”两个学生躁动起来,阿贝多略施排除法,得出那个穿斗篷的年轻人就是众人口中的当红新人。那家伙似乎听到后面的嘀咕声,左右张望了一下。阿贝多注意到他晒成浅麦色的肤色和俊逸的侧脸,他竟然这么年轻。

        阿贝多这样想着,自己一不留神说出心里话。

        “是啊,他现在是酒馆吟游诗人嘴里的常客,自己却喝不了酒……额……”蒂玛乌斯笑起来,见老师反应平平,迅速止住笑开始反思。

         阿贝多又看了一眼那位荣誉骑士。两个学生也跟着竖耳朵听他们说什么,他觉得这种行为不算坦荡,但等上菜的时候实在是无事可做。他和学生们的日常交流止步于炼金术,按常理,吃饭前给他们上课会让他们最后什么也吃不下。

        “喂,你考虑好没有?”他发现话题已经扯远了,那个枫丹人在问一个计划?

        “哪个计划?”

        “纪录片啊。你没注意《蒸汽鸟日报》上的投票吗?枫丹观众最想看你的日常生活。《第七个武士》热卖,但你的身份成谜,你知道观众给我寄跨国刀片催拍吗?”

        “每日委托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喜欢看我痛揍史莱姆吗?”那个荣誉骑士反唇相讥。阿贝多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所以要有一个剧本,”那个枫丹人,也可以说是导演兼制作人语重心长地说,“加一些他们喜欢看的内容。”

        “比如?”

        “你的私生活。”还兼任编剧。

        “免谈。”荣誉骑士推得干脆利落。

        蒂玛乌斯的叹气声比砂糖的声音还大,听他的沮丧劲儿,阿贝多严重怀疑蒂玛乌斯会私藏一份签名天天看。

        “你要多少钱?”导演兼制作人兼编剧露出精明的尾巴。

        “不是钱的问题,泽维尔。”

        “那是什么问题?”

        荣誉骑士沉默一会儿,蒂玛乌斯的眼睛越睁越大,砂糖注意到老师的脸色,推着眼镜咳了咳。

        “这类事很麻烦,私生活很容易成为一个人的标签,它确实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但带来的变数更大,它不仅给我带来麻烦,而且会让他人受累,”荣誉骑士温和地解释,阿贝多怀疑他的真实岁数是不是真的和看起来一样大,“所以你还是找更专业的演员吧,我只是一个旅行者。”

         “你的意思是再加点钱?”

        阿贝多没听出来这和加钱有什么关系。

         “没错。”荣誉骑士一改慎重的语气,笑嘻嘻应了一声。

        阿贝多好像参不透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刚才我向你的粉丝们做了一个调查,荣誉骑士最有可能和谁有过密关系,排除掉写自己名字的,我列了一个表,你看一下?”

        “你直接说第一位吧。”

        “第一位是芭芭拉,因为……嗯,调查上说她和你是朋友……”

        “我朋友遍天下。”荣誉骑士耸肩。

        “是是是,因为英雄美人、才子佳人嘛,大家喜欢看这种养眼组合。想象一下你在芭芭拉小姐面前大展身手,脚踢魔龙、手刃执行官……”

        “哦。嗯。啊。”无论泽维尔怎么畅想,荣誉骑士始终兴致缺缺。

        “算了,你说最后一位吧,我们互相应付应付。”

        “最后一位是阿贝多先生,你和他熟吗?”

        “这还真没想到,我只认识他的学生。”

        阿贝多用余光瞄到学生们在看他,偏过头又发现他们都在研究餐盘上的花纹。

        “听过瘾啦?”阿贝多笑眯眯地问。

        “是,是……”蒂玛乌斯忙不迭否认,“不,没有,真没有。”

        “阿贝多老师,你在这里?”那几个见习骑士去而复返,阿贝多看他们的目光在他和荣誉骑士身上来回折腾,大概猜到了自己的名字是谁提上去的——“哦哦!真是太好了!”——阿贝多和他们不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觉得好。

         “嗯,各位下午好。”阿贝多点头。假装没看到临桌的食客齐齐扭头看他,假装不经意和那个荣誉骑士对上视线。

         荣誉骑士是留着刘海、带着单边耳坠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一抹没有褪下的微笑。他的正脸看着比侧脸成熟一些,但一眼能看出稚气的轮廓。他的眼睛是灿烂的金色,尽管眼角弯着,但里面是深沉的、无法辨明的情绪,阿贝多能感受到他的心里没有笑容。

         荣誉骑士目光一闪,脸上的笑容扩大,嘴角咧开。

        “你好,阿贝多老师。”尽管他眼中依然一片沉静,但他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阿贝多身边的微风跟着停滞一秒。他心里隐约明白这位英雄的盛名中除了北上伐龙还包括哪部分。

        “你好。”阿贝多点点头。两人客客气气地互相打量。

        荣誉骑士身穿一身劲装,和城里雍容繁琐的贵族装束迥异:他的衣着收线利落,唯一一处装饰可能是和披肩搭配的飘带;他上身穿短衣,赤着腰,薄而韧的肌肉群勾勒出线条;下身是金属腰带勒深棕色长裤;脚上蹬短靴,靴头也是硬质的。

        阿贝多和他同时移开视线。这无疑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男孩——健康、干练、有样貌,是在路上偶遇会下意识多看几眼的类型。但他又带着不可捉摸的危险,或许危险不恰当,用深沉更合适。他有作恶的心,那叫危险,若没有,只能算是世故。阿贝多不确定他算在哪一边。

        “阿贝多老师,”见习骑士们殷切地在他旁边围上一圈,“我们要交调查实践报告,凯亚队长吩咐我们找你,我们明天是不是要出城试炼啊?”一个眼神不老实的骑士又向荣誉骑士那边瞄了一眼,阿贝多皱起眉头。

        “嗯。你们明天早上到办公室找我,提前备好剑和铠甲,不能是木剑,是有一定杀伤力的武器,明白吗?”阿贝多扫视他们激动的脸,“知道我办公室在哪里吗?”

        “知道!”几个年轻人拍胸脯保证。

        等到见习骑士们散开,阿贝多再向身旁看去时,那个荣誉骑士和身兼数职的枫丹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阿贝多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传统蜜酱胡萝卜煎肉,奇怪的酸味在他的味蕾上炸开,以往他会在心里对食物挑三拣四,但是今天他毫不在意,他的思绪一直围着一双过于安静的金色眸子打转,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反常。

 -

        “阿贝多你在吗?”这天傍晚,代理团长琴敲开他办公室的门。

        “我在。”

         琴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捧蒲公英。她穿着便服,马尾的高度也调低了些,看来是在下班的途中。

         “明天你不用去城外带见习骑士了,你认识荣誉骑士吗?”

         阿贝多的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琴不会是要让他参加那个一辈子不会碰的恋爱纪录片吧?荣誉骑士专门找到她去传话吗?

          同时萌生的第二个想法又让他下意识蜷缩手指,如果荣誉骑士亲自找我呢?当然,谁找我都不会答应,可他为什么要借着别人的口和我说话?

          “荣誉骑士?我听说过他,我和他不熟。”阿贝多握紧手指把所有杂念抽离,他谨慎地选了一个永远不会错的词,不熟,真实情况是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是这样的,他想和你合作拍一个……嗯,纪录片,他说是枫丹时兴的新玩意,报酬好商量。时间安排也可以由你决定。” 

        “谢谢你的好意,我更想去完成本职工作。”阿贝多用柔和的语气坚定拒绝。

        “安柏会接替你这几天带见习骑士的工作,我允许你暂离骑士团去和他……见面。如果你因为耽误工作而过意不去,可以把它理解成我希望你去做的额外任务。”

          琴像是料到他不会同意,搬了张椅子坐到他面前。阿贝多趁机松开手活动手指。

        “我明白这有些强人所难,人和人的交往不比工作轻松,”琴犹豫一下,“我们坐下来谈吧。”

          这让阿贝多摸不着头脑。他清楚琴是非常看重责任和义务的人,她对自己旷工的态度虽说不上厌恶,但绝对不会主动支持。荣誉骑士究竟和她说了什么?

         “荣誉骑士名号的授予源于风魔龙之灾的平定,”琴把手里的蒲公英放到她和阿贝多之间,“那时我们急需一位能人协助,但能人往往是不听话的。我想用这个名号把他留下来。”

         “所以?”

         “实际这个名号留不下他,我们手中没有限制他的能力。”

         “可以理解。”阿贝多放松下来。

         “从前他留在蒙德是为了打听妹妹的下落,如今蒙德没有他在意的任何人与事,我们要继续创造条件。”

         “他的妹妹?”

         “我们只知道是他的胞妹。”

         “你们想利用我留住他?”

         “……我向你坦白,在我接任团长后我变了,”琴苦笑,“从前的我以为拿着剑就能守护所有人,我天真、理想化,我背靠家族,认为什么都是堂堂正正的。”

         “一切不就应该是堂堂正正的吗?”阿贝多抱起胳膊,“没有亮面,怎么声讨暗面?”

         “我对明暗的看法自始至终没有变过,阿贝多,邪不压正,”琴温和的嗓音像轻薄坚韧的羽毛,“让我坚持下去的正是这个信念。守护蒙德,守护自由的人们,我是古恩希尔德家的女儿。”

         “可现在我不得不提防从前鄙夷的阴诡招数,”琴站起身走到窗前,“你看蒙德城很大,城墙也很高,一眼望不到边。稻妻比这里要更大、更雄伟、更广袤。

        稻妻人说过,入稻妻城如芥子入海。谁能想到最后是从内部摧毁的?”

        琴等了一会儿,阿贝多没有接话。

        “这几年,我眼看着愚人众的动作越来越大。上个月我接到密报,他们大批量在稻妻发放邪眼,狂妄到极点。

        骑士团如今主力在外,又要分心抵御深渊教团的袭扰,见习骑士们你也看到了,都是贪玩的孩子,担不起职责。”

        “还在满城追星呢。”阿贝多补充。

        “所以大团长率领的远征军一日不归来,我们这些留守者就一日需要和外援紧密联结,这个外援也包括着旅行者。”

        “你可能估计错了我们的关系,”阿贝多淡淡地说,“我今天听说他和芭芭拉的关系很好,又有传闻才子佳人是绝妙的搭配。突破口实际上不在我这里。”

        琴无奈一笑:“你也这么认为?我和芭芭拉很早以前谈过心,他们只是朋友。”

        “其实他想和你拍恋爱主题的影片,”琴最终说,“他想要追求你。”

        阿贝多点头,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僵硬得像木头,以及自己的表情一定是漠然的,因为琴试探的眼神转为灰暗。

        “空的原话是即便你不答应,也希望我能给你放一次假。我答应了,接下来的一周你都是自由的。”

        “我对七国的纷争不关心,我寄住蒙德,本质上也是一位旅行者。西风骑士团同样无法束缚我。”阿贝多说。

        “我明白。”

        “我对他怎样想也不怎么关心。”

         阿贝多声音渐冷,他清楚荣誉骑士所谓的追求究竟有几分重。他不巧就在旁边听了整个计划。

        “我明白。”

         他们相对沉默,琴点点头,表示知晓他的意见:“他这几天就在蒙德城里,你随时可以找到他。”

        “你的花。”阿贝多把蒲公英向她推去。

        “这是他送给你的,”琴转过身,阿贝多捕捉到她怅然的神情,“享受假期吧。”

 

        阿贝多第二天没有去骑士团,他没有浪费难得的自由时间。他到炼金工坊里指导了一会儿蒂玛乌斯的研究,其余时间是整理上周未处理完的实验数据。直到深夜凌晨也没有找到与他假说吻合的迹象。

        阿贝多揉了揉眼睛,有点头晕,大脑在炼金术中浸没太久,和现实有些脱节。他倒一杯水一边喝一边踱出门吹风。

        有花香,阿贝多吸着鼻子漫步,走到喷泉边,喷泉旁还有一个人,见有来人默默挪得更远。

阿贝多坐到温泉旁闭上眼。春天的夜晚凉而潮,背靠着水流而坐似乎能和黑夜融为一体。不成形的画面开始在他脑内旋转,一些红色、黄色、白色的油彩铺成瑰丽的图案。突然,一个令人心烦意乱的侧脸打乱了一切,在这张脸出现后,所有颜色退去,只剩下黑色的背景。他的幻想世界失去了秩序。

        “阿贝多老师?”一个声音小声问。

         阿贝多睁开眼,视线撞到自己正想的那张脸上。

        “你好。”阿贝多的目光在他鼻梁上的线条停留片刻。

        “又见面了。”那个人第二次冲他露出热烈的笑容,在他旁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阿贝多开始用手指捻弄衣角。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喷泉旁休息。

         花香逐渐淡去,风不多时停下了。身边人的存在感却越来越高,那位荣誉骑士开始像一块磁石吸引着阿贝多的注意力。

        “你为什么在这里?”阿贝多说完就后悔了,真希望能有第二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或者干脆不说话。

        “噢,因为好奇一句稻妻俗语。那里人说它很有意境,我想亲身体会它,不睡觉也没关系。”荣誉骑士看了阿贝多一眼。

        “现在你明白了吗?”

        “不懂,”荣誉骑士耸肩,“算了,探索稻妻文化的时间很多,'浪费一个晚上算不上什么,因为花没有睡眠,道也没有'。”

        “你朋友告诉你的?”

        “嗯。我有一个朋友是公卿贵族家的女儿,她精通雅乐韵律,又好俳句,常常把她看重的文人请到宅内论道品茶。”

        “你有很多朋友。”阿贝多脱口而出。

        “可以这么说,”荣誉骑士再次转头,他认真注视着阿贝多的眼睛,“我认为只要足够真诚,交朋友就不是难事。”

        “反正不简单。”

        “你在抵触我。”

        他们的每一句话说得不快,但中间衔接的时间和内容都很少,在外人看像是遵循某种难琢磨的规则跳跃着得出结果。阿贝多知道他脑内转的思路快,没有迁就这个人去多解释,荣誉骑士也知道这一点,同样不说'废话'。

        “是。”阿贝多没有回避。

        “是因为恋爱纪录片吗?”那人询问,阿贝多心头一动,他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自己只是下意识排斥这个风光无限的年轻人。

        “可能是吧。”

        荣誉骑士的目光在他脸上一寸寸搜寻着,阿贝多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只看到他眼中闪过挫败。

        在黑暗中,空的眼睛显得愈发明亮。他精心编的麻花发辫此刻有些松散,和白天比更慵懒随意一些。衬出他少年得意的肩甲映着月光,在午夜泛着柔和的英气。

        “你在想什么?”他忍不住问。

        荣誉骑士眼中的挫败感更强烈了,他调开目光,看着远处的花枝发呆。阿贝多屏住呼吸,他的心违背意志极速跳动起来。

        “如果你当时没有听到谈话,我就可以先和你成为朋友,再顺利成章地提出拍摄计划。”

        “我今天看了剧本,内容只是普通的几个镜头,”荣誉骑士低声说,“本来很有希望的,很不幸,我给你留下了不够真诚的坏印象。”

        “我只是不喜欢拍戏,我仅对骑士团的工作和我的研究感兴趣。”

        荣誉骑士看了阿贝多一眼,他的目光锐利,一霎那洞穿了阿贝多的想法。

        “你的喜好和你抵触我是两回事,我应该弥补。”

        阿贝多沉默。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油嘴滑舌,荣誉骑士看着真诚又在主动示弱,好脾气的人谁不喜欢呢?

        “或许我,我可以试试……拍摄。”阿贝多含糊地说。

        更何况得益于空他有了难得的假期,他讨厌欠人情债。

        “真的?”荣誉骑士身上的愁闷一扫而空,阿贝多顿时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真的,如果确实不占用我很多时间的话……”他一边迅速找补,一边在心里复盘刚才有没有疏漏,但除了朦胧的兴奋,他什么都没抓住。

        荣誉骑士眯起眼睛笑:“我向你保证镜头不多,几天就可以拍完。报酬你七我三?”

        “报酬不用了。”

        “我想给你留一个好印象。”

        “你为什么执着去选择我呢?”阿贝多问出他憋在心里的话,“还会托代理团长游说?”

        “嗯……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你,想尽量去争取,”空的笑容淡去,再度认真,“一开始我对这个纪录片除了能拿钱没有更多期待,但是现在,我想把它做好。”

         阿贝多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呼,他们都说你是不容易套近乎的人,我以为拜托琴会容易成功,”阿贝多注意到他直呼代理团长的名字,“现在我发现他们错了,你很好说话。这件事很无礼,你也很宽容。”

        阿贝多再次看向他的眼睛,这一次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温暖,还有迷茫。在此刻,荣誉骑士的内里是有温度的,阿贝多也跟着感到暖和起来。

        “好,我答应你。”阿贝多听到自己这样说。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空。是一个旅行者。”

        “你好,空。”

        “嗯……我刚才在撒谎,我不是想体会某句话才来到这里看花,”空的手掌前伸,一股旋风把花瓣送进手心,“我只是失眠了。躺在床上不如出来散心。”

        “失眠很丢人吗?”阿贝多有意询问。

        一般这时候是倾诉心事的开始,空扭头看他,眼睛微眯,阿贝多感受不到他的情绪,他亮色的眸子此刻是没有情绪波动的深潭。

        “在去过战场见过流血之后,我总会有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因为我没法忘记那些死人的脸。”

        “他们的身体,大多是不完整的、折磨神志的,”他说,“这也是我回蒙德散心的原因——见见不同的景色,缓解缓解焦虑。”

        “但在今天有一些……”空回避了它,“勾起我的回忆,我心情微妙,就是这样。”

        阿贝多盯着空的脸,想在平静背后找到被掩盖的痛苦或其他负面情绪……他一无所获。这个人无疑是伪装内心的高手。

        “你的好奇心很重,”空大大方方让他看,“我也一样。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有一次战争比稻妻内乱更残酷,它更是单方面的屠杀。天空是血红色的,大地在燃烧,浓烟滚滚,到处是肉烧焦的臭味。”

         阿贝多放下水杯,用手指描画。

         “然后呢?”

         “那个国家已经不存在了,最后连飞鸟都无法幸免。”

         空点点头,不惊讶也不提问。

        “听上去非常惨烈。你是因为它睡不着觉吗?”

        “没有。它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现在的我不会主动想起它。”

        他们维持着礼貌的距离,不仅在身体距离,也在言语上。阿贝多能感觉出空在维持着面上的情绪,少年稚嫩的脸庞平滑如缎。

        “这是好事。”空说。

        “或许是。”阿贝多回答。

 

        等阿贝多回到炼金工坊的小床上,天已经蒙蒙发亮,他还看着房顶睡不着。阿贝多把那捧蒲公英解开,抽出一支举在头上左右端详。白色的绒毛随着他呼吸颤动,它看上去精致又脆弱,上面还带着那位旅行者的奇特气息。

        阿贝多用手指轻轻摩擦它的边缘,细腻的触感在指尖绵延,他想象着这些小绒毛在阳光下四散、在风中追逐的样子,露出微笑。

        阿贝多师承伟大的炼金术士莱茵多特,后来才来到蒙德任职。在他和莱茵多特同行的那些年里,他们走过提瓦特的各个地方。他们从至冬启程,一边研究一边旅行。

        这是一个看似孤独的旅程,他们会两三年见不到一个智慧生命,他们在雪原、沙地、草野和数不尽的秘境中穿行。

        阿贝多从未感到过枯燥。他喜欢听老师抽丝剥茧去讲解事物的本质,他不仅将老师的所说所做奉为圭臬,而且热爱着老师的热爱。而俗世的一切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镜像,他偶尔能瞥见这些光影,但没有实感。

        后来,老师不知所踪,他独自走入蒙德,也走入了空幻莫测的镜影。

        阿贝多闭上眼,蒲公英在他手指间迅速萎缩成花苞,他继续抚摸着花苞,花苞重新开出花朵,又在瞬间变回蒲公英。

        最近,枫丹有个玩具商发明出万花筒,它是一种长筒形状、透过小孔可以看到规则几何图案的玩具。那也像阿贝多眼中的世界,图案规则、瞬息万变,但本质是底层的彩色亮片——在炼金术中等价于黑土,黑土之术则是实现亮片转变为图案的光路。

        作为炼金术士,阿贝多最关心的自然是万花筒的原理,它是连接物质与成像的光路,它是真理。但论物与像在他心中的高低,他说不清自己是更欣赏亮片,还是更喜欢分析有秩序的图案。无论结果如何,它们的光芒都被真理覆盖了。

        简洁、严谨、规则、绝对。

        而现在一个新的事物出现在面前,给他带来了从未遇到的抉择——他是更喜欢万花筒,还是更喜欢蒲公英?换句话说,他是更喜欢世界与逻辑,还是愿意丢开这些去想送他花的人?阿贝多警觉起来,他把蒲公英与万花筒作比,潜意识里竟将那个带着奇特气息的旅行者放到比真理更高的位置。

        甚至这位旅行者、这位长辫少年只和他见了两面。

        阿贝多脸上的笑意摇摇欲坠,他把蒲公英轻轻地放到床头,背过身盖上被子。

 -

        想找到荣誉骑士不难,城里面最热闹的中心就是他。阿贝多等了一会儿,人群只增不减。他叹了口气,在穿过人群时,人们认出他,纷纷退开一条道路。

        “阿……阿贝多老师!”那几个见习骑士也在,他们紧张得手足无措。阿贝多知道他们为什么慌张,他们又从骑士团里偷溜出来找荣誉骑士,其中一个人的胳膊上还固定着夹板。看来城外历练的还算顺利,顺利到断胳膊断腿也能来看荣誉骑士。

        “嗯。”阿贝多没心思斥责他们,淡淡应了一声向深处走。

        空不是单独一人,他旁边还站着那个叫泽维尔的枫丹人。在他们旁边还放着一个方形盒子,有图案在上面移动,右侧竖着一只木牌,上面写着“活动电影放映机”。还有一个更大更精致的招牌,上面是漂亮的花体字“第七个武士”。

        阿贝多停住脚步,空在和几个孩子握手,还摸了摸一个男孩的头。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喜欢。”空弯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甩了甩发辫,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在他头顶翘得更厉害了,阿贝多按下心底莫名的烦躁,换了一个更闲适的站姿。

        空的余光扫到人群的异样,对这边抬起头。

        “阿贝多老师?”

        一旁的泽维尔也跟着看过来,嘴夸张地凹成圆形。

        “你们在做什么?需要我帮助吗?”阿贝多走上前,他比空稍微高些,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凌乱的发顶。

        “我们在做一些宣传工作,”空拍了拍几个小孩的背,“去玩吧。这个装置里动的东西叫电影,枫丹那边反响不错,我们想再拓宽一下蒙德市场。”

        “嗯。我可以推荐给骑士团的炼金术士们。”

        “不用!”空发出紧张的大笑,“不劳你费心。这种生意上的事……”

        “怎么说我也是下一部的主演。”

        “而且你还说酬劳有我的一份。”

        空词穷了:“那……谢谢阿贝多老师。”他一边说一边冲着泽维尔使了一个眼色,阿贝多明显感受到他们不再和观众悠闲地有说有笑,他们开始加快节奏,简单握完手就换下一个目标。阿贝多留意他们的说辞,有样学样地为大家介绍电影是什么、《第七个武士》讲了什么故事、下一部拍摄计划暂时保密等等。他注意到空向这边犹豫着看了几眼,大概还是不想让他宣传。

        直到人群散去,他们才有机会说上话。但这三个人互相看来看去,没有人开口。

        “我们现在可以拍摄吗?”还是阿贝多先提问的。

        “可以可以。”对面两人忙不迭说。

        “第一幕很简单,”泽维尔把他们带到风起地的大树下,“阿贝多先生……”

        “叫我阿贝多就好。”

        “阿贝多你先站在树后,然后空从画面的左侧走出来,你再入场。我在这里放一个道具,你们看着它说,否则会显得刻意。”

        “好。”

         阿贝多扫了一眼台词:“就这三页吗?”

        “嗯。剧本里是他暗恋着你,你的出现让他心动,他克制着和你见面,这样安排会让你的工作小些,也适合你们的关系。”

        “明白。”

        “你觉得尴尬也不用掩饰,他在你这里的观感就是陌路人。”

        阿贝多抬头看空,对方冲他竖起大拇指。阿贝多觉得自己在隐隐期待什么,可是空的鼓励没有满足他。

        他心里轻微的不适再度腾起,这些由生分带来的善意和谨慎看似温暖实则冰冷,它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难逾越的沟壑。就像剧本里一样……未来要桥归桥,路归路一样。

        “现在开始吗?”

        “等等等等,是脱稿。”

        “我看完稿了。”

        “哦,哈哈……那开始吧。”

 

         阿贝多在空的身边坐下。“你昨天去哪里了?”他问。

        “嗯……我昨天去鹰翔海滩那边……”

        “停一下,”泽维尔打断他们,“你们不能坐得这么近,阿贝多先生要坐到这里。”他指了指一码外的地方。

         “我们要像丘丘人一样呼喊吗?”

         “你们在故事里就是这样的。”泽维尔坚持。

        “重来吧,”空也说,“我也觉得阿贝多先生坐在那里更符合剧情人设。”

        阿贝多刚想反驳,他的目光落到空的头发上。他抬起手把翘起的那一撮金发理顺,阿贝多微微低头,看到了空脸上礼貌又迷惑的表情,这像烧红的针刺入阿贝多的意识里,让他从冲动中清醒。阿贝多立刻收回手。

        他快步走开。

        第二次前期很顺利,他们进入状态很快,空还即兴发挥唱了一首璃月民谣,泽维尔在留影机后冲他们竖起大拇指。但演到分别时——“你明天还来这里吗?”空爽朗一笑——他跑出来要求重拍。

        “你看他的眼神不对,”泽维尔批评空,“你要再有温度一点。你在分别的时候不能这么轻松。热烈一点!”

        空尝试了一下,阿贝多和泽维尔一同笑起来。

        “你是饿了吗?你眼睛里是凶光。”

        “你要想这是你的暗恋对象,他就要离开了,你现在又开心又难过,”泽维尔对阿贝多抛了一个媚眼,后者不假思索地后退一步,“你不想留下他吗?”

        “你就当我是饿了吧,”空摸了摸肚子,“又开心又难过?敢问你能又高又矮吗?”

        空对着阿贝多又尝试一次,表情比刚才更别扭。

        “你好好代入你的恋爱经历!你目送姑娘回家,但是她走得——”泽维尔继续尝试。

        “我没有恋爱经历。”不知道这句话触到空心里的哪处,他厉声反驳。

        “额……好。”

        “我试试吧。”阿贝多想出一个点子。

        “你先看我一眼,然后再看我一眼,不,不要这么快,从下往上偷偷地看,”阿贝多尽可能把声音放轻,“不要笑,再严肃一点。假装不经意看我。”

        “你明天还来这里吗?”空的眼睛快看抽筋了。

        “刚才是饿死鬼,现在是盗宝团。”泽维尔对空的演技做出点评。

         空听后气急败坏。

        “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嘀嘀咕咕!快走快走!让我单独待会儿。”

        泽维尔在一阵大笑里跑远了。

        “你演得太刻意了,”阿贝多用手抵住他的笑意,他的嘴角从停拍开始一直忍不住上翘,“我个人认为你需要放松一下。最近须弥有一项新研究声称适当饮水可以缓解焦虑,想不想喝点水验证一下?”

        他等了一会儿空的反应,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发呆,阿贝多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颊。

        “空?”

        “嗯?”空回神,突然别开眼睛,“嗯,你,你明天还来这里吗?”

        “你这次演得很好,”他们都愣住了,“我们可以把泽维尔先生叫回来了。”

        “我好像……”空的喉结滚动,“我好像入戏了。就是这种感觉……没错……”他抬眼看阿贝多,眼睛里又带着昨晚的迷茫和朦胧,不仅如此,今天添了从未有过的热烈,这和刚才凶巴巴的“饥饿”不一样,这一眼盛满了湿漉漉的期待。

这是恋人间独有的眼神。阿贝多下意识和他对上视线,他顿时四肢僵直,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耳边快乐歌唱。

        空猛地后退一步,他突然开始傻笑,眼睛恢复清澈。

        “哎?我是不是真有些演艺天赋?”

        “嗯。”阿贝多抿起嘴。

         回城的路上他们三人异常沉默,空一直若有所思分不出心神调笑,阿贝多则暗地盘算还有多少天的假期,泽维尔有意说话,但旁边的两个人都不给他面子。只能抱着留影机嘿嘿独乐。

        “明天我们去雪山吧?”

        “剧本里不是去猫尾酒馆喝果汁吗?”空被泽维尔打断思考,他的语气明显透着不耐烦。阿贝多听到“争执”也抬起头,正撞上空火速移开的眼神。

        “因为阿贝多先生在雪山有营地,”泽维尔兴致不减,“那里人少、风景也好,空镜就可以拍很久,也方便我们发挥。”

        “会不会打扰阿贝多先生?”

        “叫我阿贝多就好,”阿贝多再次纠正,“不用担心这一点。我的研究不涉及什么机密,只要不乱动仪器设备便无大碍。”

        “不行,我们的剧本也要跟着改。”空继续反对。

        “把苹果汁改成随便什么吃的就行了,哪里麻烦了?”泽维尔像是看不出他的抗拒,“酒馆里人多嘴杂,拍摄效果能好吗?”

         空扬起一根眉毛。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选酒馆?”

        “谁知道你会选择阿贝多先生?我本来打算着让你和芭芭拉小姐去酒馆里拍摄,顺便向大家暗示一下,能借着机会把你们的恋爱话题炒起来。”

        “你想钱想疯了吧?”空停下脚步,惊愕不已,“你这不是在毁人声誉吗?”

        “有绯闻是一件美事啊,在我们枫丹,情夫情妇和首饰一样,都是抬人身价的……”

        “这是在蒙德,”空做着鬼脸,“芭芭拉是往偶像方向发展的,她还是牧师,父亲是枢机卿,这三个身份哪一个都不能有这些绯闻。”

        “可是你和芭芭拉小姐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

        “我们没有!”空一下子火了,“我和她是普通朋友!有传言是一回事,坐实是另一回事。我不允许你这么随便地打她的主意。”

        阿贝多眼看着他越说越激动:“停一下,既然你们没有和芭芭拉小姐合作,这个问题就没有争论的意义。我们应该回到要不要去雪山这个问题上来。”

        空和泽维尔顾及他在旁边,各自吞了一会儿气。

        “既然准备商业化就不可能没有宣传,一件事一旦开干就应该尽力善始善终,”泽维尔重新开口,脸色不佳,“片子上映后你还要接着躲下去吗?你担心芭芭拉小姐,你就不担心阿贝多先生?”

         听到泽维尔意有所指的发问,阿贝多皱眉。

        空瞟一眼阿贝多:“我和阿贝多之间没什么好避讳的。”脸上还带着恼火的红晕。

        “芭芭拉小姐同理。”

        “可是……你怎么会这么说,”空哑声了,“他们明明是不一样的。”

        “也是,你从没上过心,不然也不会选个毫无关系的人应付了事。”

        “我……”

        空的身体僵住了,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泽维尔的目光落到阿贝多的身上,眼里闪过懊悔。

        在一片静默中,阿贝多拉住仍僵在原地的空的胳膊,虽然被默认成毫无关系,阿贝多没什么失落的情绪,反倒是疑惑自己要怎么做。

        他尝试着做出一个友好的假笑:“我们先说说下一幕怎么拍摄吧。”

        阿贝多觉得空大概会错了意,空的表情瞬息万变,他从茫然转为诧异,再从诧异转为手足无措的尴尬。

        “阿贝多先生,我们只是……”

        他小心翼翼的解释让阿贝多平静的心泛起波澜……他的一部分突然想逃到一个可以独处的地方——一个不用再费心应酬的地方,一个感受不到气氛越来越僵硬无解的地方,这是他常年运作、躲避社交的模块,现在这个模块运转出现了困难,因为另一部分又把他牢牢钉在地上,恨不得让他永远听下去。

        冲突的结果就是有一双手在粗鲁地戳弄他的五脏六腑。

        阿贝多做出拒绝的手势,空闭上嘴。

 -

        阿贝多发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很少会把情绪压下去,换一个假装平静的面具戴在脸上,他的平静向来是从内到外的透出来的。当他不得不翻出来若无其事的面具出来,他瞧见了这个叫阿贝多的人有多么笨拙。

        阿贝多把桌上的蒲公英扫到一个小匣子里,找了一个抽屉放进去。他不想扔,也不想看到它。

        “阿贝多老师?”砂糖在他身后试探着问,“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吧。”阿贝多三言两语把她的问题解决完,砂糖一笔一笔记下要点。阿贝多开始审视她的脸。

        砂糖注意到阿贝多的盯视,脸色因为窘迫变得通红。

        “你为什么会紧张?”见她不舒服,阿贝多迅速错开视线。

        “额……老师?”

        “我只是好奇,”阿贝多尽量让声音柔和自然,“好奇大家的情绪是怎样的?”

        “这是老师的新课题?”

        阿贝多重新看她,砂糖已经抛开羞怯直视他。

        “不是,这是我的自问自答。”阿贝多听到自己不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我想了解一个人是怎么想的,但又觉得没有必要了解他。”

        理智与情感,阿贝多看到这两方无法兼容的势力在他的面前对撞。

        这算什么情感,阿贝多在心里呵斥自己,哪有区区三天爱上一人的道理,我所有的挣扎不过是因为他的外表对我的口味。

        砂糖似懂非懂地看着阿贝多:“老师是心里矛盾?一般情况下我会选择先去工作,一件事暂时放一放可能有不同的发展。”

        “你说得对,”阿贝多想起自己没有进展的研究,“时间总是不够啊。来说说吧,你这个拟声甜甜花的研究预计要多久?”

        “五个月。”

        “和须弥那边沟通了吗?”

        “已经差人送信了。”

        “五个月不够,至少八个月,拟声和炼金领域的关联性研究不多,须弥那边大概问不出什么。你之前的研究项目能抓着前人脚跟走,这次不能……”

         他一边说一边带领砂糖走向元素烘炉,砂糖给的建议用处不大,但确实提醒他还有着能提前准备的工作……或者额外的工作。

        “蒂玛乌斯去哪了,”阿贝多低头看炉膛里的残渣,“没有清理干净就闭炉了。即便是岩元素也要清理干净,”他把几大腔室打开检查,“今天不能做实验。你看,这些挂壁的结晶就很麻烦,有结晶的腔的实际温度会比设定温度高。”

        砂糖在本子上唰唰记录,阿贝多想提醒她这不是授课,又不好打消学生的积极性。索性把操作要点再说了一次。

        他最喜欢砂糖的一点就是她的认真和耐心。

        “……手册里面没有写是因为手册面向的是初级生,我们的数据容不得这些差错。”

        “是。”砂糖缩了缩脖子。

        他们拿着铲刀和细锤小心翼翼地把腔内清理干净,在这期间,阿贝多预想了几种批评蒂玛乌斯的说辞,在他们花了两个小时终于清理完第一个腔后,他选择最严厉的那种。

         但阿贝多在清理的时候也没有闲着,他分出一部分精力帮着砂糖做了研究规划,提出几个最适配她能力的研究方向。

        “蒂玛乌斯呢?”第三个腔清理到一半,阿贝多把手里的“工作”扔下。屋外日色渐沉。

        “不,不知道。”砂糖一瞬间干得更卖力了。

        “你先歇着,我去找他。后天我要见到……嗯,这两天我有安排,下周一我要见到你的四个方案。”

        提起安排,阿贝多又想起自己答应某个人的拍摄计划,他擦了擦手,把毛巾扔到水桶里。看着它打着旋儿沉到底,阿贝多仿佛听到自己心触地的声音。

 -

        说是寻找学生,阿贝多只是在蒙德城漫无目的地闲逛。他从前没有留心过蒂玛乌斯私下会去哪里,只能简单去了几个年轻人喜欢凑堆的地方。蒂玛乌斯并不在其中。

       幸好阿贝多还有最后一份耐心去实验田找找看。

       绕过骑士团后就是炼金术士研究用的“地界”了,阿贝多看着几名炼金术士手忙脚乱地把冰元素罐子掉在地上,附近的一株甜甜花被冻得缩成一团。

       远处的坐在田埂上的两人察觉到骚动跟着看向这边,阿贝多一眼认出一个是蒂玛乌斯,一个是今天刚不欢而散的空。冷不丁撞见阿贝多,那两个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紧张,像做错事的孩子。

        阿贝多以为有着荣誉骑士头衔的旅行者会比同龄人更成熟,听说他在璃月和稻妻也大展身手?那他经历的风浪不比年长得多又老练的冒险家少。

        或许只是徒有能力,但他心里还是小孩呢,阿贝多心想,比可莉大点有限。

        他也没感到太意外,蒙德人比可莉心理年龄大的人也寥寥无几。

        我不能为了满足自己廉价粗糙的欲望而“引诱”他,他故意选择了词意卑劣的词让自己警醒,这是极不负责的行为。

        当然他此刻还不知道这位旅行者可能是活了几千年几万年不止的“天外来客”。

        阿贝多又想起第一次和他相遇时他和泽维尔的讨价还价和站在人群中央宣传他电影的情景,当时的空比现在成熟镇定得多。他内心衡量人的天平开始摇摆不定。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阿贝多首次对研究以外的人产生好奇心。

        除了老师,他对大多数人兴趣寥寥。他喜欢观察鸟类,阿贝多在后院专门给这些飞来飞去的小精灵设立“坚果槽”。

        此举不为研究,仅仅是为了让后院热闹起来——偶尔这些聪明的生灵还会带给他亮闪闪的小扣子、小硬币作为回报,阿贝多把这当作日常惊喜的一种。

         蒙德人对于他来讲和后院的鸟儿差不多。阿贝多喜欢蒙德,这里的人和鸟一样可爱,天真、左顾右盼、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偶尔叽叽喳喳有些吵闹,每个人还有不同的脾气和故事。想要观鸟的话,他需要满足不同“小鸟”的要求,以换取和平共处的友好关系。

        嘘,这算是阿贝多的悄悄话,这样解释会让不够了解他的人受伤……

        他向空和蒂玛乌斯走去,蒂玛乌斯怀里的一摞签名撒了一地。阿贝多额角的青筋即刻欢快跳动。

        “你今天下午怎么不在工坊?”阿贝多的眼神越过空问蒂玛乌斯,“因为你的操作不规范,元素烘炉出了问题,”阿贝多意识到空在注视他,他把爱干干不爱干走人的狠话咽到肚子里,“……现在跟我回去处理一下。”

         “好的好的。”蒂玛乌斯小脸煞白,他犹豫着要不要捡地上的签名。阿贝多扬起眉,弯腰拿起一张。他读了一遍,眉毛越扬越高。

        “西风骑士团荣誉骑士,魔龙的驯化人,蒙德全境守护者,自由之子,安德留斯挑战者,奥赛尔击溃者,金牌厨王,直面无想之一刀的勇士……”阿贝多忍不住笑起来,后面还有长长的一串,“嗯,我们的荣誉骑士很厉害。”

        空在旁边尴尬吸气。

        “请不要逗弄我了,阿贝多先生。”

        阿贝多心底对他的示软很受用,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只不咸不淡瞥了一眼空。那人勉强同他对视,脸上红扑扑的。

        “我知道了。”阿贝多与这个小孩最后的芥蒂跟着烟消云散,他真有意思,他想。因为更确定空的年纪不大,他体内莫名其妙的欲望减轻许多,转为对小辈的关怀。

         “你想去看看炼金工坊吗?还是那个规矩,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能乱动设备。”他问。

         “好。”

         蒂玛乌斯眼看着阿贝多的心情一点点变好,庆幸又迷惑。

 

        空对炼金术的掌握程度还不及蒂玛乌斯,只会简单的材料合成。所以阿贝多简单地向他科普两句炼金术的背景知识。在交谈中,他发现这位旅行者很聪明,三言两语就能明白这些仪器运作的原理。

         阿贝多把“冒险家们学不会炼金术”的观念从脑袋里剔除。

       “还好还好,是老师教得好。”空嘴里谦虚,脸上得意。

        蒂玛乌斯缩在炉子旁清理结晶。

        “你想去雪山吗?”阿贝多顺势问。

        空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阿贝多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此刻阿贝多已经不在意了。

        “只要你想去,我随时欢迎,”阿贝多的声音不自觉放低,“你们讨论好去哪拍摄了吗?”

        “还没有……”

        显然空还在犹豫。他在阿贝多的注视下有些发愣。

        “蒙德城内的装置主要供我的学生们研究用,雪山上是我自己的营地,很安静。你自己决定吧。”

         “好,那我们去吧。”空脱口而出。阿贝多眼看着他再次尴尬到抿嘴。心里疑惑。

         “为什么你总是很紧张?你不是,嗯,直面无想之一刀的勇士吗?”阿贝多带他走进休息用的卧室,他发现自己在有意无意地创造独处的时机。这场理智和欲望的斗争中又不巧让欲望占了上风。

        阿贝多皱着眉迅速把卧室的门打开。

          “雷电将军没有那么可怕,”空避开阿贝多的问题,一说到自己的冒险,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她的力量不单纯是自己的力量,这就是弱点所在,面对她,我会输一次输两次输无数次,但她终归是可以被打败的。”

         “她是执政官,你不感到敬畏?”阿贝多脱下手套放到床头架子上。

         “弑神的事情我也干过,”空的眼中带着冷淡的傲气,“一位客卿先生说,胜乃民心所向,逆众者亡。我不是没有敬畏的事物,我敬畏的是生命,不是孤高的偶像。”

        阿贝多笑笑:“嗯,有趣的说法。你很特殊。”

        “我只是到处旅行,碰巧出手而已。”

        他看着空伶俐又带着锐气的神情,身体无端燥热起来。空的身上那股奇特的气息引诱着他去探寻,这像是属于世界外的力量让他忍不住走近一步。

        “你还有秘密,你身上的星海气息也很特殊,”阿贝多的喉头干涩,他克制自己不再靠近,声音逐渐低哑下去,“方便让我研究一下吗?你没有神之眼,我还很好奇你是怎样引导元素力的。”

        “可以吗?你想要什么报酬?”

        空没有回答,他睁大眼睛,他像是怔住了,魂不守舍地点点头。阿贝多见状,短暂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等阿贝多从混乱中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的手按在空光裸的后腰上,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再稍微偏头就能吻上他的嘴唇。他的口鼻中洋溢着空的气息,空的呼吸,甚至还有空的温度……

        阿贝多向后连退几步,差点被自己的腿绊倒。

        “对不起,我太失礼了,”阿贝多别过头闭眼,“我,”他还能怎么解释呢,“我,我……对不起。”手指上温热的触感还在,让他更厌恶自己的恶行。

        自己将他看作后辈,还是这样不负责任,阿贝多痛苦地承认自己失态了。

        他没有要求过自己必须是完人,他人说他是天才,他也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不是,对他来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名望几何都没有切实的意义。

        琴在一开始便向阿贝多坦诚骑士团希望看到什么,或许除了一些怀春少女(不排除有少男)会心碎外,他和空的暧昧与结合是其余所有人喜闻乐见的。他不在乎。

        然而,他无所谓外界对待他的方式,不代表他对自身没有要求。他不能放任自己的短期欲望埋没懵懂少年的漫长未来。

        半晌,屋内没有声响。阿贝多睁眼看向空,对方不是他想象中的愤怒到破口大骂,也不像轻小说作品中的角色捂脸害羞,更没有转身逃跑的想法。愤慨、无措、逃避,他以为会出现在空身上的情绪一样都没有。

        空站在原地,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打量他。

        “不用道歉,”空一扫之前的紧张,向他伸出手,“你别怕,刚才是我冲动了,你不用解释。”他试探向前迈一步。

        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在刚才的混乱接触里,空是什么反应?阿贝多搜索大脑,他没有印象。

        阿贝多紧跟着后退一步,空收回手,大概是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阿贝多猜测自己面色苍白,毕竟他手脚发冷,后背沁着汗。

        他眼看着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空笑起来。

        “已经说了不用紧张,这很正常,”他换了一个更随意的措辞,“我们只是拍完暧昧戏份后暂时没有出戏而已,我拍上一部电影饰演的落魄武士,走在街上孩子们都怵我,”他的语气上扬,向阿贝多再次伸出手,“你心里当我是朋友的,对吧?”

        阿贝多顺势点头,他走上前捏住空的皮革手套:“是,我的知己不多,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失去你。”

        空哈哈大笑,他向着阿贝多眨眼:“我明白,今天中午我说了混话,我欠你一个道歉。”

        “你不用……”阿贝多忍不住反驳。

        “我把朋友看得很重,会事事维护着芭芭拉小姐,我也喜欢你,想和你成为好友,”空摇摇头继续说,“但是我要坦诚说我们只认识几天,是我没有足够重视你,对不起。”

        “我能多了解一下你吗?”空松开阿贝多的手。

        阿贝多在他身上找不到紧张的情绪,此前稚嫩的拘谨就像凭空蒸发一样,他心里隐隐起疑。空温和有礼,把他们的距离用友情的名义拉近,同时掐断那些危险诱人的可能。

        “可以。毕竟我现在有半周的假期呢。”阿贝多拍拍他的肩。

         空的肩甲样式独特,是纳塔那边的装束吗?不,不是,阿贝多去过那里,提瓦特大陆上没有他不曾到访的地方。

        他来自哪?

         空长出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个了不得的任务。他靠到床边的矮柜前,笑吟吟地看着阿贝多。

        “第一个问题是你喜欢吃什么。”

        没想到他刚才的话不是客套。

        “我的口味偏甜,最喜欢有艺术感的茶点,你呢?”

        “我?能果腹就好,在外面历险不可能事事要求完美。”

        “阴晴雨雪,你喜欢哪个?”看来空的问题今晚是问不完了。

        “晴天,方便户外采集数据。”

        “白天还是晚上?”

        “白天。思路清晰。”

        “你喜欢什么颜色?”不等阿贝多回问,空立刻转向下一个问题。他可能在用自己的方式做调查。但听空的语气,问得很随意,他并不在意结果。

        “白、金、浅蓝……”

        “最喜欢的花?”

        “大概是塞西莉亚吧。”

        阿贝多无奈地叹气。他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委婉地表示这些问题很无聊。

        “好了!我没有想问的了,”空突然说,“礼尚往来,你问我问题吧。”

        原来是希望阿贝多向他提问。

        阿贝多和他一同靠在矮柜上,在昏暗的光线中,空的轮廓不再分明。

        “嗯……你多大了?”

        “16岁?要么是17岁。”

        “你按多少年算一岁?”

        空在黑暗中笑出声,他的笑声很清亮,阿贝多暗暗记住他的声音。

        “我不记得了,我不擅长记岁数。你觉得我是多少岁?”

        阿贝多摸到他的手,隔着手套能捏到空的温度:

        “我拿不准,你在我眼里一会儿像成人一会儿像小孩。早些时候像孩子,现在又成熟得多。你是一道谜题。”

         “换个问法,你希望我是多少岁?”空漫不经心地问,他把另一只手也交给阿贝多。

       “真实岁数。”

        空安静一会儿。

        “璃月有很多妖怪传说,蛇妖啊,花妖啊,还有狐妖,他们混到人群里面,拿袖子盖着脸,都不说自己的年龄的。”

        “他们为什么要混到人群里?野外不好吗?”

        “你到璃月港就知道了,蒙德的酒、璃月的绸,稻妻的鲜鱼应有尽有。提瓦特的商贸中心吸引几个小妖怪很正常。”

        “如果有一个大妖怪,我说假如……”

        “我们叫他托尼先生吧。”

        “很好,很璃月。”

        两人吃吃笑起来,阿贝多摇了摇空的双手。

        “这位托尼先生不像小妖怪没见识,他为什么要跑璃月凑热闹呢?”

        “他对璃月兴趣不大。但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璃月虽好,山中最好,他想回家。”

        阿贝多握紧他的手,声音低沉:“他想回家,我也想回家。”

        “你也是大妖怪?”

        “好问题,我大概是吧。”

        “你不是蒙德人,你是哪里人?难道真是璃月的什么真君……?”

        “谁告诉你的?”阿贝多一转眼珠,“蒂玛乌斯……”

        “他很崇拜你,下午他和我聊天的时候三句离不开你。阿贝多老师有多少成就啊,阿贝多老师是当之无愧的白垩之子啊,阿贝多老师是蒙德的一大传说啊,他是你的头号铁粉。”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找他的。”

        “没错,”空爽快承认,“因为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样的人。正好蒂玛乌斯想倒卖我的签名,我就和他做了一次'交易'。”

        他抽出手,在空中画引号。

        “我是研究人员。”

          “哈,我敢打赌,你不是研究人员。你和骑士团里的炼金术士不是一路人。”

        “所以我是首席炼金术士。”阿贝多头一次用自己无所谓的头衔开玩笑。

        “这笑话真冷。”

         阿贝多的手心一热,这次是空主动把手同他扣紧。

         “你的家在哪里?你的家人呢?”他追问。

        阿贝多想拉他更近一些,和情欲无关——有空巧妙把控着氛围,让他们一直维持着轻松又亲切的对话。他想靠近空是因为空是温暖的。

         “你问的这二者都离我很远。他们离开、消亡……你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内部循环结构吗?我在等他们回来,”阿贝多的声音变得柔软,但不伤感,“我的能力还不够见到我的家人,我在努力。”

         “努力加一点幸运,这世上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在下定决心和空只做朋友的那一刻,阿贝多以为他为一切反常的冲动画上了休止符。就如同剪断风筝的线,打破正孵化的蛋的蛋壳,在悬崖上扔下满载的背包……他亲手切断了供应,目送着逐渐成型的“未来”在眼前失去热量直到死去。

        但他关闭自己的欲望后并没有成功遏制体内陌生的冲动,他还是想亲吻他,如月光般皎洁的吻,并渴望他的微笑和怀抱。他想给他兄长似的吻、朋友间的吻、给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的吻。

        正如他想靠近空不是为了取得那人的温暖。而是因为他也想交出自己的热量:他能控制自己不索求,但不能控制自己不付出——出于某种奇怪的保护欲,和他们间的微妙默契。

        他这么想着,将脸凑过去,空闭上眼睛微笑着让他拨弄头发。他闻到了更多的味道,除了不知名的气息,空的身上有阳光和尘土融合的味道、草叶的味道、汗水味、香波味,还有淡淡的皮革味。

        阿贝多轻柔地吻了一下空的额头。

         “我也有家人。我有妹妹,就是我到处旅行接委托找的那个人,”空顺着他的力道把头靠上来,阿贝多的心在一瞬间被潮声淹没,“她平时特别闹腾,又让人心疼得不得了。精力比谁都旺盛,占了便宜比谁都卖乖。”

        “妹妹都这样,”阿贝多的声音不自觉染上笑意,“在眼前晃就想拿根绳栓牢她。”

        空哈哈大笑,等笑声落了,他很久没有说话,阿贝多等他开口。

          “有一次我受了重伤,而且是克制我的特殊物质……”

         “克制?”

         “嗯……类似氪石之于超人?我平时受伤会无条件恢复,只有那种物质造成的伤口不能愈合。”

         “什么石?”

         “……我找不到更好的例子。”空把异世界的超级英雄简单科普了一下。

         “妹妹是记仇的人,我也记仇,但要是只针对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放下仇恨。”

        “为什么?我以为你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因为时间会帮我清算罪恶,我等得起,也不需要和困在时间里的人太计较。”空回答中不自知的傲然让阿贝多笑出声。

        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侧过脸看他。阿贝多抿起嘴,抽出手拍拍他的头。空随他的拍抚眯眼,看样子有些恼火。

        空到底有多少岁这个问题填满了阿贝多的好奇心,虽然他不会回答——刚才已经回避——阿贝多只能在心底越埋越深。

        他逐渐感受到:空身上有未知的、如海洋星空一样广阔的过去。

         “困在时间里?”

        阿贝多的脸颊被空的鼻梁蹭了一下,阿贝多希望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你不觉得你在变老吗?”

        “我不会老。我是妖怪。”他迅速说。

        “哦,你真的是妖怪?什么品种的?”

        “好问题,我想保留答案。”

        空退开一些距离:“你确实比你的外表成熟得多,你知道吗,你在人群里非常显眼。”

        “大错特错,一般我会主动边缘化自己,”阿贝多觉得有些好笑,“我可不希望我引人注目,第一,像个傻瓜,第二,不得不进行无效社交。”

        “不是站在台前的显眼,”空模仿他的语气,轮到阿贝多恼火了,“第一,你长得好看,第二,你的眼神很独特。说成是气质也可以。”

        “我对奉承可不感冒。”

        “别这样嘛,这不是奉承,”空左手抱胸,右手撑在上面点着虚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身边身后有很多人,有你的学生,骑士团的见习骑士们,还有街上的路人,你在这些人中简直是一个超高亮度的灯泡。”

        “很好,很好笑,可以说得更夸张一些吗?让我再开开眼。”

        空哈哈大笑。

         “你就是这样耀眼的人,你是……以后我再给你解释吧。”

        “嗯?”

        “已经很晚了,月亮都要落山了,阿贝多。”

         阿贝多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有用敬称说出来,他忍不住逗他。

        “叫老师,或者先生。”

        “遵命,阿贝多老师。”

        空把“老师”一词念得过于轻柔,阿贝多手指尖一酥,他顿时觉得被逗弄的人是自己,可空的表情真挚……阿贝多默默垂下眼帘,阻隔了金色双眼的注视。

        “蒂玛乌斯怎么一直没有动静?”阿贝多第一次拿一个人没有办法,他匆匆转移话题。

        “不知道,睡着了吧?”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烘炉前,找到鼾声大作的蒂玛乌斯先生。

        “做研究不可以不严谨,我本来想批评他一顿的,”阿贝多把他扶上炉子旁的行军床,“呼,现在气消了,他还是个没有经验的学生,我也不会再高估他的记忆力,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晚安,你先去休息吧,我打算把最后一个腔清理干净,既然你对炼金术那么感兴趣……我们找个时间再一起探讨?”

        “还要多久?”

        “没有多久……”

        “不要赶我走!我也能帮忙。”

        “好好好。”阿贝多放弃逐客,明明刚才说时间晚的人不是自己……这个人一熟起来就开始卖乖,瞧他这架势,苗头不太对。

        阿贝多在教他清理的时候见识到了这位旅行者的动手能力:他很敏捷,对手上力道的掌控很娴熟。清理结晶需要一小片一小片的剥离,他可以做到刚上手就有这样的耐心与细致。

         “怎么了?看我可是要收费的。”

         “我喜欢和聪明人共事。”

         “多谢老师夸奖。”

         “叫我阿贝多。”

         “阿贝多。”

         不愧是“白垩”。炼金术的专有名词都是优美的,此刻做为名字被念出来更是动听。

        阿贝多一笑,今晚他的情绪波动是往常一年份的量。

        他们默不作声地倒腾炉子,遇到空的两个晚上都熬到凌晨。阿贝多听他打着哈欠,自己的困意也渐渐泛上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人没了动静,阿贝多一侧头,看到靠在炉侧睡着的男孩。他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阿贝多静静地看着他。

        真难缠。他心想。

        阿贝多叹着气把他背上肩,左肩被他身上的金属扣硌得生疼。

        “就应该把你们都拍醒。”

        没人作声,阿贝多也没指望两个睡得像猪一样的家伙回答。

        他将人带到他的床上,自己则打了地铺。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阿贝多回想他们此前的“温存”,发现有一件事没有说清,当年空受重伤的时候,他的妹妹究竟做了什么呢?

        没关系,只要他们的关系仍是和谐的,总能有机会再去问他。

        在朦胧间,好像有人俯身看他,有一个声音居高临下的嘀咕。

        “你还是个刚出壳的小妖怪呢。”

        阿贝多想要反驳,至少先论证他和蛇类鸟类没有亲缘关系。但越来越浓的困劲儿拉着他沉入了柔软的、融化他肉体与神志的梦乡。

        他决定找时间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可他不知道的是,第二天早上他一醒来,这段模糊的记忆就和很多被错忘的片段一样,遗失在了过去。

(本章结束)

✨叮叮皮皮兔✨天台ddl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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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抓个怪盗就跟着跳楼,这里离地面有多高你知道吗?你疯了吗阿贝多?!”


“论疯狂你我不是一样的吗,就像以前也没人想得到怪盗少女Aether漂亮的裙摆里实际上是一位怪力少年。”


“……算你赢了。”空愤恨咬牙,一个反向借力把阿贝多往上方猛地一甩,然后在空中灵巧翻身,在弹开滑翔翼的同时反手抓紧了阿贝多下意识用力伸来的手臂。


“砰”的一声,白金色的滑翔翼迎着夕阳猛地张开,晃悠了一下跌跌撞撞远离现场地向着地平线的方向飞去。


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像个树袋熊一样扒拉紧他手臂吊在空中的警官先生。阿贝多正巧也正抬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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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抓个怪盗就跟着跳楼,这里离地面有多高你知道吗?你疯了吗阿贝多?!”


“论疯狂你我不是一样的吗,就像以前也没人想得到怪盗少女Aether漂亮的裙摆里实际上是一位怪力少年。”


“……算你赢了。”空愤恨咬牙,一个反向借力把阿贝多往上方猛地一甩,然后在空中灵巧翻身,在弹开滑翔翼的同时反手抓紧了阿贝多下意识用力伸来的手臂。


“砰”的一声,白金色的滑翔翼迎着夕阳猛地张开,晃悠了一下跌跌撞撞远离现场地向着地平线的方向飞去。


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像个树袋熊一样扒拉紧他手臂吊在空中的警官先生。阿贝多正巧也正抬头望着他,表情无辜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也许是阿贝多的表情太过于纯良,空“噗嗤”笑出了声,他颠了颠自己的手臂,果不其然,阿贝多不动声色扒拉得更紧了。于是他一脸揶揄地看着阿贝多:“那么警官先生,我现在救下了你的话,能算你以公徇私与犯人一同私奔吗?”


空没料到的是这位刚刚还一脸淡漠不要命地跟着他跳下来的警官先生居然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一脸认真地回答到——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当然可以。”


“……”

下一秒,怪盗少女先生不成调的尖叫响彻了整片天空。


“阿贝多你这个!流!氓——!”



捏他了一下怪盗圣少女pa,得到的关键词是破窗,让我们直接物理破一下,贝老师生日快乐!大好日子就和空光明正大私个奔吧【心虚】


ps·助手砂糖在玻璃尖锐的碎裂声和众人的尖叫声中猛地转头,阿贝多的身影已经和与他纠缠在一起的怪盗少女一同消失在了窗口。她内心“咯噔”一下,然后飞速反应过来往现场奔去。

但在她冲到大厦裂口前时两人早已脱险,只能看到歪歪扭扭勉强撑住然后往地平线飞远的滑翔翼以及隐约传来的一句粗口。


砂糖:……蒜了,真受不了你们。


pps.写文好难啊啊!!!!




南行

[垩空][旅变星霜19:00]Inequality Constraint

上一棒:@云月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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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前提示:cp垩空。阿贝多是青年体型,会比空稍微高一点,有女仆空,无性转,仿生人设定。总字数共2w+,请注意阅读时间。

抽到的关键词是:人造人


祝阿贝多先生生日快乐,祝我自己也生日快乐嘿嘿(你俩结婚就是我的生日礼物了,快!我心急!我是急急国王!!)

(时间比较紧,很多地方都没有处理好,我会再次修文的)


00.


  阿贝多顶着夜晚的寒露打开屋门,将足有一人高的快递箱平放在玄关的木质地板上。他拨开沾湿的发丝,对箱子迟疑了片刻,还是拆开了严严实实的胶带。但下一秒,他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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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前提示:cp垩空。阿贝多是青年体型,会比空稍微高一点,有女仆空,无性转,仿生人设定。总字数共2w+,请注意阅读时间。

抽到的关键词是:人造人


祝阿贝多先生生日快乐,祝我自己也生日快乐嘿嘿(你俩结婚就是我的生日礼物了,快!我心急!我是急急国王!!)

(时间比较紧,很多地方都没有处理好,我会再次修文的)



00.

 

  阿贝多顶着夜晚的寒露打开屋门,将足有一人高的快递箱平放在玄关的木质地板上。他拨开沾湿的发丝,对箱子迟疑了片刻,还是拆开了严严实实的胶带。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金发少年淡定自若地撕开剩余的纸箱碎片,似乎是早就料到面前人的反应。他面无表情地抚平黑白色的蕾丝裙摆,利落地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接着像是倒豆子一般吐出台词:

 

“您好,初次见面,亲爱的阿贝多先生。我是您的专属定制的家政仿生机器人女仆,您可以叫我空,或者随您喜欢,我的编号为A0001。”

 

  金发少年飞快地瞥了一眼阿贝多有些凌乱的头发,眨了眨眼睛。

 

  私人定制,我没有定制过任何仿生人,是西风骑士团,不,现任的代理骑士团长还不至于会不提前预告我就寄来如此特立独行的礼物。难道是艾莉丝女士?又或者是...老师?

 

  阿贝多的脑子里瞬间想过种种假设,但最后‘好好打一个招呼’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

 

  “你好,”他从半蹲的姿势中起身,直视面前俊美的‘女仆’,看着对方丝毫不窘迫的模样,阿贝多一时竟有些难以开口。

 

  “你...额”

 

  阿贝多突然觉察到男孩那番自述中几个奇怪的地方。

 

  “你说你的编号是A0001。可我记得天理公司并没有公布过任何家政仿生机器人编号以A开头——包括定制。”

 

  空似乎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金色的眼睛睁大,酷似人类的情绪在其中隐晦地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继续露出那份得体的微笑。

 

  “是的。因为我并不是天理公司制作的仿生人,而是由深渊公司制作的专属家政仿生人。与我同类型的家政仿生人可能在外面并不流行。”

 

  “但请您放心,我的芯片里装载都是最为先进的系统,身体也是采用顶尖技术,电池寿命约在200年左右,外表也经过精心挑选,完全不逊色任何一款天理公司的顶级机器人。而且因为深渊并不遵守天理公司定下的法规,您可以对我的芯片做出任何改造,不会与我的核心指令产生任何冲突。”

 

  阿贝多皱了皱眉,“深渊?...看起来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你已经对我有了初步了解。”

 

  “我是按照您的习惯和性格设计的专属女仆,所了解的资料也只有当时设定时一些基本的生活规律和行为信息。如果您担心我有任何逾矩的地方,我所有的行为指令和系统信息都对您无条件打开任您检查。深渊公司虽然没有名气,但他秉持对每一位顾客的身份信息绝对保密的原则,绝不会随意侵犯每一位顾客的权益。”

 

  感觉到阿贝多的表情有些松动,空仰起头,冲倚着门深思的浅发青年问道:

 

  “您认为如何?”

 

  一阵忽如其来的风将屋外的梧桐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将原本密不透风的荫蔽打落出几缕月光。

 

  阿贝多垂下的右手颤了颤,然后立刻放在身后铜制的门把上,“是我思考不周,”他闪到一旁,打开通向内室的通道,整洁但略为空荡的房间霎时暴露无遗。他向空伸出手,“将客人一直挡在玄关处是相当失礼的行为。非常抱歉,要一起进去坐坐吗?”

 

  “您毋须对您的仆人感到抱歉。A0001号会为您服务,并履行绝对的服从与忠诚到最后一刻。”空从善如流地回复,但看着阿贝多伸出的手,略微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虚虚地握住——隔着一层空气。

 

  阿贝多没有说什么,他迈开步子,提前一步踏进里屋的门内。空跟在他身后,紧紧地关上了门。

 

  “客厅,厨房,储物室,中间的走廊尽头是我的实验室和书房,二楼是我和家人的卧室,最里面有间客房放置了很久,你可以住在那里...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空环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角落定住目光,露出几分得意,“请您稍等片刻。”


  阿贝多闻言停下脚步,看着金发的女仆钻进一边的走廊,只留下鞋跟在木质地板上清脆的敲击声逐渐遥远。他注视着黑漆漆的走廊,慢慢收拢五指。

 

  走廊的灯上次被可莉失手打坏,似乎还没来得及维修,他忽然想到。

 

  “久等了,”没等他想好,金发少年又从黑暗的走廊探出头来,手中还举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叠的方方正正的干毛巾和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空先将毛巾递给阿贝多,然后稳稳地托着热牛奶,“考虑到天色已晚,我并没有准备您喜欢的那一款红茶。十分抱歉,阿贝多先生。”

 

  “为什么抱歉?”阿贝多接过毛巾,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因为我也对您失礼了,”空眯起好看的金色双眸,露出第一个实心实意的微笑,“请原谅我在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做出其他指令,主人?”

 

  不像是在认真忏悔的样子,倒是像一只等待夸奖的猫。

 

  也不知是不是被空感染,阿贝多忽然有点想笑。

 

  他端起热牛奶,轻轻抿了一口。温暖的液体划过他的食道,连带胸腔也填上一丝暖意。

 

  “你的房间需要准备,今晚就在我的卧室住吧。以及,叫我阿贝多就好,空。”

 

  “谢谢您,阿贝多先生。”空再次挽起起裙摆,他如真正的女仆般低下头,水晶耳坠在他左耳滑落,闪闪发光。

 

 

01.

 

  “真是令人惊讶的迅速,那孩子你已经见到了?”温柔的女声从电话中传出来,似是早就意料到会受到阿贝多的电话。

 

  “艾莉丝女士,虽然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但您应该事先通知我一下。当我毫无准备打开院门,看到一个足有一米八的长盒,而且发货地址均是不明,这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哎呀,我也没想到坎...深渊的保密已经保护到这种程度了。但是你也能感觉到吧?那孩子不是什么坏人。”

 

  阿贝多抬眼看向前面,穿着黑白女仆裙的少年拿着抹布,专注地擦着窗沿。太阳毫不吝啬地倾瀑光芒,照映他那头发辫如金子般夺目。

 

  “......”阿贝多端起刚刚沏好的红茶,没有说话。

 

  一片沉默中,电话里传出艾莉丝一声了然的轻笑。

 

  “阳光、白鸟与百合的相遇,这并不比天空、海洋和星空的历史简短,我为可莉讲述的故事中也从不避讳奇迹...只是可惜,莱茵多特总是对某一件事情过于偏执,就像是深陷一种假设的泥潭,却忘记了无限的可能性...”她的声音逐渐低落。

 

  阿贝多不自觉地蜷起手指。“很少见到您提起老师。”

 

  “啊,是啊,见到一些似曾相识的景象,不知不觉就开始自顾自回忆起曾经了。”艾莉丝的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到这里吧,我的小阿贝多先生。我和可莉还要在旅行一段时间,在我们不在的日子里多一位‘家人’,要试试这份新奇的挑战吗?”

 

  “您这么说,我又怎么会推脱呢?”阿贝多放下白瓷杯,又闲聊了几句。在临结束时,艾莉丝拜托道: “若有闲暇,我在猎鹿人酒馆借放的一本书,也要麻烦你代取一下啦。”

 

  “这怎么会是麻烦。”阿贝多挂断了电话,抬手止住端着茶壶想要续茶的‘女仆’,在对方不解的注视中解释,

 

“我需要去外面散散步,愿意同我一起吗?空?”

 

 他的视线转向少年宽大的衣裙,露出额外的恶趣味。

 

  “看来我们还要先提前去一次服装店。”

 

 

 

02.

 

  金辫俊美的少年穿着宽松但合体衬衫长裤以及在他身边披着茶色外套的年轻教授,这样养眼的组合显然引起了路上不少行人的注意。空本来不想理会,但也许是路人眼中的惊羡格外明显,也可能是刚才服装店老板娘打趣的话格外让人记忆犹新,他还是下意识往阿贝多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阿贝多抓住他的胳膊,瞥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我没事,阿贝多先生。”空放弃了躲闪,皱着眉头便要回到原来的位置,却被青年按着胳膊藏了回去。

 

“蒙德城的中心总是有些拥挤,我们将要去的地方人也不少,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牵着我的手比较好。”

 

  “没有关系,阿贝多先生。”空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我安装的是最先进的系统,蒙德城和城内具体的信息都在实时演算。如果您相信我,我愿意为您引路。”

 

   空反手扣住阿贝多的手,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个弯,拐到去猎鹿人的正道上。

 

  蒙德城是一个很古老的城市,它在第一任风神的雕像被放在这里的时候便已经存在。几百年的时光为这座城市加上无数错综复杂的小道和根深蒂固的青苔,在这些老古董般的建筑旁边行走,沾上尘土或者露水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可空就像是早就在蒙德生活了几年的居民般随意,总能避开松软的街石和路上的水洼,仿佛刚才那生动的拘谨像是完美的家政机器人的一个偶然的失态。

 

  阿贝多将空的异常尽收眼底。

 

  在研究生命之前,要对生命本身抱有敬畏。这是阿贝多在选择踏上和莱茵多特相同的道路时便熟记于心的一点,所以空表现出的每一个与人类极为相似的丰富动作,都让他不免对空的制作者产生好奇。

 

  空在应对他提出的一些问题时会如普通的家政机器人一样做出条理且正规的回复。但是他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下意识的反应’,却是真正困难的地方。如果老师没有消失,或许她可以做出这种复杂的指令,但,不可能是老师。

 

  他有着灵魂,这是一个大胆的说法,却也是阿贝多直觉空并不是莱茵多特造物的最关键原因之一。

 

 “到了。”空突然停下脚步,猎鹿人酒馆的木牌就在前方十几米的地方,用优雅的花体刻着酒馆的名字,即使在酒馆这种嘈杂的地方,它也一如既往地彰示酒馆主人的良好品味。

 

  虽然迪卢克并不反对仿生人出入猎鹿人酒馆,但酒馆鱼龙混杂,遇到一些激进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你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就回来。”阿贝多整理了一下外套,对空吩咐道随即推开酒馆的大门。

 

  空点了点头,注视着阿贝多的身影被木门一点点遮掩,然后像是一般的家政机器人一样远离人们的座椅,在酒馆旁边一处角落静静等候。过往的酒客不免注意这个看似落单的精致少年,但在他露出仿生人专属的编号刻印时,又一脸嫌恶地离去。

 

  这个世界和他所说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人们虚伪、无知,既贪婪自己未知的一切,又对已有的美好置若罔闻。

 

  空落寞地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一遍遍排查自己的系统。

 

  已经5分钟了,阿贝多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一声人体被狠狠摔在墙上的巨响打破了空的沉思。

 

 

03.

 

  也许我就应该带着他进去,反正有迪卢克在,酒馆里那群醉鬼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从迪卢克手里接过书,听到外面一阵尖叫然后跟着他出门查看,发现人群中间站着的三个主要嫌疑人中有一位金发耀眼,酷似他家新上任的女仆时,早有猜想的阿贝多教授还是叹了口气。

 

  他快步走过去,无视地上翻滚哀嚎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金发机器人的身边。

 

  “你犯事了?”话虽如此,但是阿贝多的语气里却没有生气的感觉,仿佛是空刚刚摔坏了一个碗那样不足轻重。但当他看到空的小腿时却目光一凝。

 

 空半蹲扶着怀中遍体鳞伤的女性仿生人,他的小腿处有块撕裂的长条伤口,发着点点荧光。似乎是察觉到了阿贝多的目光,他遮掩了一下,接着开始一板一眼地复述刚才的场景:“怀特先生将伊丽莎白小姐摔在墙上,然后想用右臂击打伊丽莎白小姐的头部。我担心这会为核心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所以在怀特先生扑过来的时候将伊丽莎白小姐拉到了一边,没想到怀特先生因此失去重心,直接面朝下摔在了大街上。”

 

“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家制造出来的普通机器人,没有安装先进的预判事故能力,对怀特先生的遭遇,我感到十分抱歉。”

 

  认错态度倒是挺积极,阿贝多挑起眉头,心头冒出不知名的火气。还没等他说什么,地上鼻青脸肿的男人便吼叫打断了他。

 

“你放屁!你和这个臭婊子都是一伙的!他妈的,你就是瞅着我冲过来的那一刻把她拉走的,还说什么预判事故能力,我呸!你们这群仿生人都该死!”

 

  他扶着不断迸出血迹的额头,似乎是想站起来,但可能是满身的赘肉再加上刚才的确是摔得不轻,他尝试了几次没有如愿,只好继续瘫在地上口齿不清地咒骂。粗鄙的言语实在是不堪入耳,难得地让阿贝多也没有了什么好脸色。空低头看了怀里的伊丽莎白小姐,她脸色苍白,表情惊恐,身体止不住颤抖,显然是已经在这种言语欺凌下生活多日。

 

 “他妈的,怎么起不来。伊丽莎白!臭婊子你给我滚过来!你为什么还待在那个见鬼的仿生人那里,你忘了你的主人是谁了吗?再不过来你就等着我将你送回天理老家报废吧!”

 

  伊丽莎白单薄的身躯又狠狠颤抖了一下,她突然用力推开空,下意识想朝着怀特先生走去。阿贝多上前一步,稳稳扶住空被推的失去平衡的身体,然后顺便挡住了伊丽莎白的前路。

 

  空眼也不眨地关闭了她的电源。

 

 “抱歉,怀特先生,在一切没有解释清楚之前,我想伊丽莎白小姐还不能回到您的身边。”

 

 “你是什么意思!”怀特怒目圆睁,“好啊,你也跟那个仿生人婊子是一伙的是吧?你们,你们都是人类的垃圾,蛀虫!吃着人类的财富,在人类身边潜伏,抢夺我们的工作岗位,就是为了杀掉我们!”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有些觉得怀特说的太难听,但大部分都认可他的说法,并纷纷向阿贝多投来怀疑的眼神。

 

  “空的确是我的家政机器人,这点你没有说错,但对于后半段,请恕我我不能苟同。”

 

  阿贝多缓缓地罗列道:

 

  “在刚刚观察我家机器人的时候,我注意到伊丽莎白小姐脖子上的编号,S--1802,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天理公司最新为蒙德城的残障人士或不能自理的居民下发的免费社会劳务机器人。这类仿生人的零件更换,资源补给全是由西风骑士团承担,与您并无关系,您看起来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行为障碍。当然,也可能是大脑问题,但我想精神病史上还没有此等先例。”

 

  怀特突然停止哀嚎,死死盯住阿贝多。

 

  “其次,您在对伊丽莎白小姐施加暴行的时候,对我家的机器人也造成了伤害。而正巧,他是我刚刚收到的定制家政机器人,价格不菲,而这个伤口可能伤到了他的行动能力。作为他的主人,我有权为我的私人物品追回损失。”

 

  “非法占用社会资源,私自损害他人私人物品,这两件事,我想您还没有给我和我的仿生人一个准确的答复。如果不能调节,我不介意加来西风骑士团将您现在抬上法庭。”

 

  人群霎时变得鸦雀无声,瘫在地上的怀特面色青黑,阿贝多平静却强硬地对上他,脸上也没有了笑意。往日那个温柔的大学教授第一次板下脸来,就像一座冰山一般生人勿进。空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仿制人类却犹如天成的眸光在金色中流动。

 

  这是他真正的样子吗?

 

  “你这个,你这个狗娘养的混蛋!”

 

  怀特突然发难,他像只发疯的野兽般暴起,跌跌撞撞地冲阿贝多冲去。空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挡在阿贝多前面。

 

  因为腿上伤势没有痊愈,空只来得及将阿贝多推走,然后摆出基本的防御姿势。他闭上眼睛,等待着被撞飞出去。

 

  忽然,他感觉到有两个人一起挡在他的前面。

 

  如火一般的红发青年和阿贝多一起狠狠踹在怀特的腹部,力度之大直接将肥胖的男人踹飞了出去。

 

  “莱利 怀特。”迪卢克缓缓收腿,垂眸打量了昏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眼,“我想起来了,之前查尔斯提到过的一直赖账不还还经常对其他客人耍无赖的酒鬼...就是你吧?”

 

  他无视地上彻底昏死的男人,向阿贝多微微点头,有些赞赏地说:“身手不错。伊丽莎白和这里的状况就交给我,我和他还有一笔账要算。你的仿生人维修的费用也暂且算在晨曦酒庄的账上,我会向怀特一并讨清。”

 

  “却之不恭,那就谢谢迪卢克先生了。”阿贝多不作推辞,将空拦腰抱起准备离开。

 

   在他们与迪卢克擦肩而过时,年轻的红发老板忽然低下头,用仅能两个人听清的声音在阿贝多耳边低语:

 

  “艾莉丝女士希望你能看看这本书,她说这是她为你留下的故事,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你也要做好准备。真实的利弊比硬币的两面更加荒谬,看与不看,她都尊重你的选择。”

 

  迪卢克又恢复了那副认真沉默的样子。

 

...

 

“请您放我下来。”

 

  自从被阿贝多抱起,他便一直挣扎,但他怎么也没料到看似瘦弱的教授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镇压了他的所有行动,将他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

 

“嗯?现在又有力气了?”阿贝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空没来由的心虚。

 

  他为什么生气了?

 

  空又仔细分析了一边刚才的情况,按照自己的想法得出一个结论:

 

“抱歉,阿贝多先生,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我在没有获得您的指令的条件下放弃了伊丽莎白并推开了您,导致您不能对怀特先生的行为继续进行反驳。对于其中所有可能会对您造成的不利,我愿意接受惩罚。”

 

  阿贝多停下脚步,没有看向空。“这是你的分析系统交给你的结果?”

 

  “是的。”

 

  “...”阿贝多没有说话,又继续向住宅走去。

 

  他在想什么?

 

  空突然有些懊悔没有对自己的系统再进行升级逆着夕阳,他完全看不清阿贝多的表情,也分析不出阿贝多的心理活动,万般无奈下,金发少年决定先执行最关键的指令。

 

“请您放我下来。”他再次重复道。

 

  “为什么第一时间放下了伊丽莎白?”阿贝多再次忽略了他的要求,他带着往常的笑意开口,但声音又变得像是刚才面对怀特般的寒冰。“在危险情况下,你应该首先执行‘保护证据伊丽莎白’的指令,而并非是救我。”

 

“因为‘保护您的安全’的优先度,远远超过伊丽莎白的生命价值。”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果她不是您的重要证据,我会在第一时间站回您的身边,也不会有之后的种种意外发生。”

 

“...你也认为,仿生人的感情是没有价值的吗?”

 

 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只是智能的机器。感情对我们来说,既不了解,也不重要。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服务人类,让他们可以无视身边的琐事,进行更多有价值的劳动。”

 

  他闭上好看的眼睛,淡淡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可以直接下达指令,我都会绝对接受。”

 

  阿贝多没有答复。

 

“阿贝多先生?主人?请...”

 

“闭嘴。”阿贝多说,“进入休眠模式,不要有所动作,这就是我的指令。”

 

  “...好的。”空咬了咬嘴唇,顺从地进入了休眠模式。

 

 

04.

   带着红色的圆帽女孩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跑进旅馆,软乎乎的嘟嘟可挂在同样可爱地绣着四叶草的书包上,同样蹦蹦跳跳的。

 

  她在一位端坐在书桌旁写信的女士身边停了下来,将自己尚且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放在女士的大腿上,像小精灵一样可爱的声音从衣服的褶皱间探出来:

 

“妈妈,可莉今天遇到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有一位绿色的大哥哥给可莉唱歌,歌声好好听,可莉很喜欢,嘟嘟可也很喜欢。”

 

“是吗,我亲爱的小可莉?”

 

  艾莉丝弯下腰,将像花朵般小小的女孩抱在怀里。萃华木书桌上摆放着十几张信纸,有些已经写了不少字,有些仅仅写了一个名字。写信者似乎非常为难,来来回回十几张,竟都是写给同一个人的。

 

“妈妈在忙吗?”女孩奶生生地问。

 

  艾莉丝垂下那双相似的赤瞳,“妈妈在给一位很久没有见面的大姐姐写信,”

  

“曾经,妈妈有一位好朋友,在大树未来得及发出枝芽,我们都还是年轻的教授的时候,我们做过一些大胆的错事。”

 

“错事?”

 

  可莉眨了眨眼睛。

 

“妈妈也会做错事吗?”

 

“是的可莉,妈妈也会的,所有人都会的。在我们未及成熟,却渴望早早摘下树上青涩的果实时,我们妄图与天地对立,将群星和日月掌握指尖,却忘记情感的联系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控制与只有数字的文书。”

 

“他向我们证明了,生命是在阳光和雨露的关怀,在被爱的襁褓中成长的;而他也证明了,生命是在付出花儿的馨香,在爱人的付出中维系的。”

 

“但是呀,但是呀,”艾莉丝看向书桌,在每封信的开头上目光流连“为了证明这一切,他付出太多了。”

 

“妈妈,”可莉忽然举起手,抚上艾莉丝的脸,“不要哭...”

 

  “我的小可莉...”艾莉丝喃喃道,将脸埋进女儿金色的头发里,嗅着她软软的甜香。“嗯,妈妈不会哭的。”

 

  “只是,妈妈还没想好...该怎么将这些告诉他的妹妹呢?”

 

致莱茵多特:

  我找到了那位小姐。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寻找她哥哥的踪迹。我向温迪先生取得了她现在居住的地址,约她明天见一面。这么多年了,他们都长大了,我们一起种下的梧桐树也长出了郁郁的荫蔽,有些事也是时候该公之于众了。

  在可莉降临到我的生命时,我才逐渐意识到他话语的含义。就像他说的那样,生命是被爱向爱人传递的过程,这一过程可以诞生灵魂的奇迹。所以,当那孩子找到我时,我竟然有了一种‘理应如此’的想法。

  他能创造奇迹,或者说他就是奇迹的化身。但他向我们证明的过程,所付出的一切,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你的挚友,怀念你的,艾莉丝


...

 

   空将沏好的茶放在阿贝多手边。看书的浅发青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靠近,继续翻看手里的故事书。空没有说话,将茶杯放好就离开了。

 

  仔细数来,他已经在这个别墅中待了一星期左右,但此时的气氛...额,用人类的话说,这应该是冷战吧。

 

  空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深处传来了奇怪的苦涩感。他像人类般捂住胸口,只消片刻,那份奇怪的信号便烟消云散。

 

  他静静站了一会,然后继续拿起掸子工作。

 

  桌子上的电视正播放着新闻,两位主持人照例寒暄了一番,之后开始讲述最近发生的重大新闻。空一言不发地擦拭书架,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

 

“...近日,西风骑士团发表声明,对天理科技公司向蒙德城提供的免费社会服务仿生人的公益行为大加赞赏。现任蒙德城主,素有‘风神’之名的巴巴托斯,决定为天理科技公司的CEO颁发‘荣誉骑士’的勋章,在历史上,获得这枚勋章的人屈指可数...颁奖典礼将于四天后在蒙德城中央广场上露天举行。据悉,选在此处也是为了同样见证第一位风神的荣誉,届时天理科技公司的CEO将携带公司最先研制的仿生人随行...”

 

  金发男孩手里掸子静悄悄地驻在空中,他听着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声音,盯着电视上那位意气风发的CEO的照片,若有所思。

 

“叮咚--”门口有人按响了门铃。

 

“是客人,让他进来就好。”阿贝多显然也听见了门铃声,低沉的嗓音从实验室传来。

 

  空放下掸子,按下铜制的门把。一位身形高大,面色黧黑,一头蓝发的男人站在门口。他一只眼睛被眼罩遮蔽着,一只眼睛的瞳孔是漂亮的星形,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

 

  蓝发男人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后一手成拳锤向另一只手的掌心,发出大大的‘奥’声。

 

  “我说最近怎么老是联系不上阿贝多,原来是这个原因...我早就说过,他这种又帅又聪明的人,不可能没有人追...”

 

  “你有什么事?”

 

  两人皆向屋内看去,浅发的青年脱去实验服,抱着臂懒懒地倚在墙边,青松石般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空。

 

“调侃几句也不行吗?真小气。”凯亚小声地吐槽,看见阿贝多又挑起眉头,他急忙止住话头。

 

“好了好了,今天还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的。”

 

“那便去屋里谈。”见空并不看他,阿贝多没过多停留,径直向实验室走去。

 

  空收起掸子,向厨房走去,“要喝点什么吗?”

 

“可以随意点吗?”凯亚有点兴奋,“那麻烦给我来一杯午后之...”

 

“没有。”阿贝多抢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又补充道,“在要事说前先醉倒了,应该不是您此行的目的吧。”

 

  凯亚睁着那只好看的星形眼瞳,在空和阿贝多之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放弃挣扎般走了进去。

 

  空看着他俩的互动,不知为何压不下翘起的嘴角。

 

...

 

“你还真是,严防死守,”凯亚有些泄气地瘫倒在沙发上,冲阿贝多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时间紧张,最近城里净是些麻烦的事,有几家的仿生人被不知名入室者莫名其妙地被杀,但是家里的其他奢侈品都没有丢失,人也没有什么事。虽然报案人数不多,但嫌疑人至今没有落网,西风骑士团也不能置之不理。正好你也不愿意听我寒暄,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资料递给阿贝多,嗤笑一声,“对怀特的审查报告出来了,这个人的确是个混蛋。年轻时从车间下岗,就再也没找过工作。整天不是喝酒就是赌博,还是个瘾君子,这花光了他家里所有的积蓄,连他的母亲重病都没有钱去治疗,不久前刚去世。他的那位仿生人也是专门为了照顾他的母亲而来的。”

 

“但在调查中,有一点很奇怪。”

 

“嗯?”

 

“怀特虽然每天对这个仿生人女佣拳打脚踢,但每一次都在彻底报废前花重金维修好。如果解释为这个人的怪癖,也能勉强说的通。可在审讯时,这个怀特对伊丽莎白表现出非常大的恨意,却不认为伊丽莎白会反抗,而且多次提出求见伊丽莎白。而那个仿生人的表现也有些异常。”

 

  凯亚拿出一块U盘。阿贝多将它插进笔记本电脑里,里面有几个视频,他找到‘异常一’的视频点了进去。

 

一个有些复古的卧室立即展现在他们眼前,视频非常清楚,显而易见拍摄器材的价格不菲。摄像头安置地点也十分优越,足以让他们以俯视的角度看到整个房间。

 

“感谢迪卢克姥爷提供详细证据与拍摄地点。”凯亚由衷地说。

 

  卧室的装修透露一股中世纪的气息,但能从细节上看出现代化的痕迹,充电口,仿生人能源补给口应有尽有。在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床,高高的纱帘垂下,却非常平整,仿佛来客并没有使用。

 

  天色昏沉,伊丽莎白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上去有些六神无主。

 

“笃-笃-”

 

  晨曦酒庄的家政机器人爱德琳推门而进,看见端坐的伊丽莎白,有些惊讶。

 

 “您没有补充能源吗?”

 

“莱利,我的莱利,他在哪里?”

 

“怀特先生目前在西风骑士团接受调查,他对故意损害他人财产,占用社会资源和非法贩卖毒品等罪供认不讳...伊丽莎白女士?!”爱德琳惊道。

 

 “不!!!”伊丽莎白尖叫着,抓住爱德琳的裙子,“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他只是个孩子而已!他不能没有我!让我见他!让我见他!”

 

 “请您冷静!伊丽莎白小姐!”

 

  爱德琳的系统显然无法处理这种场合,在受到重要部位损伤的预警后,她第一时间履行自保的核心命令,掐断了伊丽莎白的电源。

 

 阿贝多看着这一幕,默默无言。

 

“不仅如此,我们发现这个伊丽莎白自此喜欢像人一样祷告,这里是迪卢克的记录。”凯亚又递过去一张报告书。

 

  阿贝多突然开口: “怀特的母亲,是不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

 

  凯亚愣了愣,“对,怎么了?”

 

  阿贝多摊开一张西风骑士团的报告书,里面有怀特记录毒品交易的本子。黑皮的本子封面写着“上帝,请救救我们”,后面则是怀特的交易记录。

 

  凯亚有点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又打开另一个视频,根据迪卢克的记录将快进到伊丽莎白做祷告的时间。

 

  视频中身着白衣的女仿生人沐浴着月光,虔诚、庄重地举起双手,矗立在窗边,如一尊沉默的雕像。一段时间后,她向天空悲哀地望去,然后从贴身的衣兜中掏出一个笔记本。

 

  阿贝多暂停了视频,放大她写下的内容:

    

   

   “上帝,请救救我们。

 

 

05.

  凯亚感觉脊背发凉,他看了一眼阿贝多,浅发的青年也表情严肃。

 

  “西风骑士团的首席顾问,提瓦特大学的教授,”凯亚难得地笑不出来,而是一字一句地正经提问,“阿贝多,你要拿出证据。”

 

“当然”阿贝多微微颔首,“这也是我今天打算和你说的事。”

 

  他将一本花花绿绿的书拿出来,是前两天从猎鹿人餐馆取出的绘本。凯亚显然看见过这本书,吹了个口哨:

 

“我还以为是迪卢克姥爷终于变得可爱点了,”他笑道,“原来是送给你的。”

 

“这是艾莉丝女士的书”

 

  阿贝多选择忽视了凯亚话中含义,面无表情地将书摊开。

 

“你应该还没看过这本书吧?”

 

“或许里面就有你想要的答案。”

 

  凯亚闻言收起二郎腿,身体前倾,未被遮住的眼睛仔细阅读这本似乎是可莉的睡前故事一样的绘本。他伸手打开第一页,不同的是那既不是前言,也不是任何祝语,只是几句诗:

 

“   由我进入愁苦之城,

      由我进入永劫之苦,

      由我进入万劫不复的人群中。

      正义推动了崇高的造物主,      

      神圣的力量、最高的智慧、本原的爱

      创造了我。在我以前未有造物,

       除了永久存在的以外,

       而我也将永世长存...”

 

...

 

“每次来找你的时候,虽然解决了一些麻烦,但是又要带回更多的大麻烦回去。”凯亚拿起公文包,在门边与空和阿贝多挥手告别,“不久后再见,哎呀,看来我又要出差了。”

 

“嗯,再会,”阿贝多单手插兜,充满敷衍地向男人告别。那绘本被他拿在另一只手里,正一并向凯亚告别的空无意间看到它,忽然愣住了。

 

  待凯亚的身影彻底在转角消散,阿贝多关上门,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门被彻底锁上。

 

  原本有风吹拂的室内彻底落入一片死寂。空警惕地看着阿贝多,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线。

 

“不肯说吗?。”

 

  阿贝多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空却不敢丝毫大意。他看着浅发青年擦过他的肩膀,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

 

“那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空试图连接网络,却发现自己和互联网的关系被切断了。

 

“艾莉丝女士给我寄了一本书,我不清楚里面的画和文字是何人所为,但是他讲的故事很有趣,我想你应该也喜欢听。”

 

  他缓缓翻动着书页,平时那幽默沉稳的声音如同流淌的清泉,将故事缓缓道来。但那双碧色的眼睛仍晦暗不明。

 

“从前,有一个强大的公司。他几乎有一个小城市那么大,他以做出完美的仿生人为主要行业,因此发家致富,甚至建立了同名的医院和学校。而这个学校里,诞生了一位天才。”

 

“天才有一位好友,他们一起考上了最厉害的大学,并提前毕业成为了大学教授。所有人都以为她们会回归家乡,从此前途灿烂,举世闻名,有数不尽的荣耀。”

 

“但她们没有,她们在坎瑞亚大学当起了教授,并一做就是五年。”

 

“‘我的研究并不是为了金钱与地位,’其中的一位再一次拒绝来自家乡的邀请后,这么对同伴说,‘我要做的是唯一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仿生人,是拥有独一无二灵魂的仿生人,那些偷盗人类行为信息的冒牌货,怎么能算是完美的产物?’”

 

“‘是的,莱茵多特,’她的挚友立刻同意了她的说法,‘我们是不会动摇的。’”

 

“也许是这样的想法过于超前,即使是那样的天才,研究的进步还是十分缓慢,在一个明媚的下午,莱茵多特做完最后一个实验体,沉沉地睡着了。待她醒来,一位金发的少年拿着书站在她的面前。”

 

“‘请问您是莱茵多特教授吗?’金发少年笑着自我介绍,‘我是空,是提瓦特大学的新研一学生,希望能加入您的科研团队。’”

 

“莱茵多特拿起简历:‘坎瑞亚人?’”

 

“‘是的,’金发少年回答道,‘我之前获得许多人工智能方面比赛的一等奖,这是坎瑞亚给我颁发的奖学金,这是举荐信...’”

 

“‘不必了。’莱茵多特看着少年因失望垂下的呆毛,一向严肃的学者突然有点想笑,‘一会把表格填好,明天就来上班吧。’”

 

“‘哦,哦,好的。等等,哈????’”

 

“‘你很优秀,不是吗?’莱茵多特戴上眼镜,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而且,你已经通过他的考验了。’”

 

“空如愿以偿进入了莱茵多特的实验室。莱茵多特是位好老师,空也是位聪明的学生,他们共同研究出了很大的成果,就在此时,坎瑞亚强制要求他们返乡。”

 

“命令下的过于突然,以至于当公司派人来将他们掳走时,他们没来得及带上所有资料,甚至没有和挚友、妹妹告别,就匆匆返回了坎瑞亚。只可惜,这次家乡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名声与奖赏,而是死亡和暴力。”

 

“坎瑞亚公司因为产品丑闻,股市崩盘陷入了债务危机中,他们附属的产业和城市也一蹶不振。公司将期望全部寄托在两位天才手里。但是刚下飞机的两位师徒都打心里明白,此时的坎瑞亚药石罔救。”

 

“莱茵多特假装同意政府的请求,暗地里寻找值得托付的亲信,将自己的学生送了出去,为此她不惜炸掉了仿生人仓库。但是谁也没想到,早就无人管理的坎瑞亚并没有足够强大的安全防线,本来可以控制的火灾蔓延到核电站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已经逃走的徒弟被余波炸伤,他看着远方的滔滔火焰,不敢相信这是老师的作为。”

 

“这不是莱茵多特先生的错,”空突然插话,他终于脱下了那层伪装,露出完全散发着人性的灼灼金眸,“是天理公司放的火,为了得到那些...”

 

  “当时坎瑞亚另一研究室的研究,对吗?”

 

  空一言不发。

 

“那是一种堪比病毒的程序,仿生人在它的影响下会通过模仿人类的行为,复制人类的行动和想法,然后...代替人类。”

 

“东施效颦般劣质的仿制品,而你和它们不一样。空在逃出坎瑞亚后,既没有联系自己的妹妹,也没有联系艾莉丝,而是拖着满是伤病的身体开始了最后一件工作——”

 

“制作一个完全拥有独立学习行为的仿生人,也就是你。然后,他将未竟的工作,杀师灭家的嘱托...还有名字,都交给了你。”

 

“空,这几日城里仿生人连环被害案件,在逃的主谋就是你吧。”阿贝多终于把目光从书上拾起,冷冷地发问。金发少年站在他身后仅一步的距离,只需抬手就能掐住他的脖颈。但阿贝多并没有躲开。

 

“我还以为您知道后,会离我远远的呢。”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这一次,他彻底没有了那份机器人般的生硬,也许这就是原本属于那个名叫‘空’的少年的声音——温暖、清透,像是午后的阳光。

 

“在冒着危险将自己放进包裹里时,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一直在分析,到底是你先发现,还是艾莉丝女士决定重新拾起那段痛苦的回忆,将我揭发。但我没想到,这两件事竟然同时发生。”

 

  如黄金般闪闪发光的仿生人少年喃喃自语。

 

“不,还是我要快一点的。”

 

“是我在平时露出什么破绽了吗?啊!难道是那次一起出门...”

 

“没错,就算是最先进的仿生人,会连蒙德大街的每一块砖石哪块稳定,哪块不发出一点响声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吗?”

 

“原来在这里就暴露了...”空有点懊恼地拽了拽头发,“和我的创造者说的一样,我不擅长撒谎,你也太过聪明。”

 

“不过您将家里的大门窗户都反锁,连网络也切断,甚至将最好的报警时机——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也送走,我可以任性地猜测一下...”

 

  空凑到阿贝多面前,用那双与人类无异的眼睛直视着他,“阿贝多先生,你是要包庇我吗?”

 

  阿贝多垂眸,反手扣住他金色的脑袋,逼迫空拉进与自己的距离,在他的耳边如恋人般私语。温热的气息打在空的发梢,让空没由得感觉一阵慌乱:“如果我说是,你会留下来吗?”

 

“如果‘主人’如此要求...”

 

  空看准时机,抓过沙发上的防尘盖在阿贝多的脸上,趁乱挣脱出他的桎梏。

 

“那我也只好,‘抗旨不遵’了!”

 

  按照系统模拟出来的最佳路线,空迅速后撤一步离开阿贝多的控制范围。他向门口跑了几步,不出其然,门口所有的钥匙都被提前拿走。

 

  阿贝多从沙发上站起,但还没走几步竟一下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是红茶?”他立刻反应过来。

 

“我本来是认为您这几天失眠,才放了一点进去,没想到在此时发挥了作用,”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备用钥匙,三下两除二打开了别墅的大门。“我这么说您还会相信我吗?不过,您不相信也好。”

 

  风从封闭已久的大门争先恐后地涌入,顺便带起少年金色的发丝,他的长辫在空中一甩一甩,就像是落入凡尘的天使。

 

“有能力的话,就来阻止我吧。”

 

“主人。”

 

  天使身形一动,轻巧地跳出了凡间的囹圄。

 

 

06.

  艾莉丝坐在天空岛左陆一家有点年头的咖啡馆里。这里位置偏僻,店家也是旧相识,很适合谈点悄悄话。艾莉丝格外偏爱这家咖啡馆,上学的那段时光,她酷爱和挚友莱茵多特一起来这里喝咖啡。但现在就算是她自己也不经常来了。

 

  艾莉丝微微摇晃着醇厚的咖啡,手指有些忐忑地敲着桌子。

 

  快到约定的时间,门口传来清脆的风铃声。世界静默了片刻,接着一阵低跟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至其主人推开了包间的门。

 

“很荣幸见到您,艾莉丝女士。”

 

  如因提瓦特花一样美丽精致的金发女孩微微欠身。艾莉丝有点惊讶,经过几年的旅行,少女完全褪去了当年青涩的模样,变得坚韧成熟,就像一只不惧风雨的鹰。

 

“我也很荣幸,荧小姐。”艾莉丝倾身回礼。

 

“要喝点什么吗?”艾莉丝准备摁响桌上的摇铃叫服务员进来。

 

“抱歉,恕我有些心急,您能否先告诉我...”

 

    荧攥紧拳头,毫不示弱地盯着艾莉丝。

 

  “我的哥哥,我失踪了整整七年的哥哥,空,他究竟在哪里?”

 

...

 

  蒙得城东南角偏门,很久以前这里是冒险家们接受各种小型的悬赏委托的去处,如今被天理公司收购当做了小型的仿生人储备车间。

 

  空根据之前格式化被病毒感染的仿生人的回忆,找到了这个地方。

 

  看来天理并没有得到这个病毒太久的时间,它的程序和制造者当年看到的相差无几。这也是一个好消息,目前应该就只有蒙得收到了这种故障仿生人,不出意外就是和那个所谓的‘免费社会服务仿生人’活动脱不开关系。

 

  真不能说风神大人是捞到宝了还是见到鬼了。

 

  空突然有点同情这未曾蒙面的巴巴托斯大人。

 

  按照计划B,再有半个小时,看守轮替,空就可以接着夜色混进去。

 

  他蹲在狭小的货品角落,静静等待着。

 

...

 

   “你最近很喜欢发呆啊。”留着一头金发的青年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然后蹲在他的面前。

 

   “是有什么心事吗?空。”

 

  “这是您的名字,”俊美的金发少年坐在洁白的实验台上,用看似纯洁无害的表情说着恐怖的话。“造物者,您为什么要制作出我?是为了复仇吗?是为了摆脱人类脆弱的身体,完成莱茵多特先生的遗愿吗?只要您想,我都可以做到。”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一定会惊异地发现这两个人相似到了离谱的程度。

 

  “什,咳咳,咳咳咳...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话?”青年皱着眉头在实验台上翻找,终于在被子底下发现了空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轻小说。“《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最强王者的十年归来》?我去,这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给我!”空想去抢,但碍于身形差距悬殊,还是被青年用一只手牢牢按住,“我是认真的!你将你的童年和所有记忆托付给拥有强健体魄的我,不是为了让我做你不能做到的事情吗?”

 

  “啊?等等等等,咳咳...咳咳咳咳咳!”青年似乎笑过了头,止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空将手放在他的背上给他顺气,过了很久,青年才逐渐恢复过来。

 

  “啊,谢谢你,空。”

 

  青年摊开掌心,触目惊心的血花绚烂绽放,他颇有些自嘲地苦笑一声。

 

  “看来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空下意识想反驳。

 

  “你说的对,我制造你的确有我自己的私心。”

 

  青年拉过被子,将自己也摔在实验台上,“但你知道吗?空。比仇恨更刻骨铭心的,是孤独。我们用你喜欢的比喻来解释吧,就像是晚秋的最后一枚树叶,花圃中唯一盛开的鲜花。你清楚地意识到,世界这么大,竟然容不得有任何生物与你相似,即使天地如何美丽,在你面前它依旧失去了颜色。”

 

  “我不想将我自己的过错强加于你,当初将你做成与我一个模样,是我最后悔的决定。但是看到你说话的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你也是空,一个不一样的‘空’。”

 

  “我比谁都清楚老师的死因,她绝不会拖上一个城市为她陪葬。但无论如何,我们身上已经不仅仅是一条人命了。这满身的血迹,你可千万别学我...”

 

  “我希望你能自由地活着,仅此而已。”

 

  “那你的私心呢?”空不依不饶。

 

  “我的私心...”青年扭头望向实验室深处,数不清的培养皿散发着点点绿光。

 

  咬紧牙关,缓缓开口,

  

  “也是为了让他不再孤独。”

 

...

 

  “工作交接,请出示你的证件。”套着大衣的警卫向同伴伸手示意。

 

  “阿这,兄弟,你看看我的新眼镜。”

 

  “啊?你又换了一副吗?”警卫抬头望去,却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迷失了神智。

 

  确定眼前的仿生人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空直接利索地将其放倒,拖进了一边的货箱里。为了掩饰,他也给两人制造了点伤口。

 

  竟然真的用仿生人代替了人类。

 

  天理公司...他们难道要让底层人类消失吗?

 

  空复杂地瞥了一眼两个失去意识的仿生人,还在前几天,被这两个人占据的原先的人类,还和他打过招呼。而今天...

 

  失足溺水,坠楼,如果我没有救下那些人类,他们是不是就像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替代消失了?

 

  空攥紧拳头,滔滔怒火盈溢上心头。

  

  他摸了一把身上的炸药,估算这里与新的一批能源核心的距离,有了大致打算。

 

  仿生人如果拥有情感,绝不是通过篡夺他人的感情而存在的。这是在玷污灵魂,蔑视人类的价值,他,不,是他们,绝对不会希望见到这一场面。

 

  他用巡查的服装骗过监控,然后在一处视线死角拐进了里室。

 

 空独自一人走在空寂的走廊里,小心翼翼躲避着监控。钢制的墙壁闪烁着凄厉的寒光,刺向少年的脸颊,映出他紧张的神情。随着他与目的地距离不断缩进,无数仿生人穿着统一的制服,如军队般整齐地列在尽头的房间,他们面无表情,脖子上大写的S刺青清晰可见。

 

  怎么一个巡查都没有...空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天理就这么放心他们的安保措施?

 

  不对!在临踏入房间的前一秒,空侧身往左边一闪,一颗子弹撕开死一般的寂静,擦过他完美仿制人类的白皙皮肤。

 

  果然有人!他盯着房间尽头的空地——随着一阵掌声,那里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空曾经在电视上见到过他。

 

“真是可惜,我本来以为你早就应该发现异常了,但是等我忍不住给你的惊喜,准备开枪时,你才堪堪反应过来。”

 

“是你的主人因为过于偏重情感模块,而忽视了仿生人最重要的分析系统吗?”男人面色不虞,“呵,舍本逐末。真是个优柔寡断的废物,当初我给他们递邀请函时如此,现在连他的仿生人也这么执迷不悟。”

 

“我确实不是军用仿生人,作为以家政仿生人为原型的我,确实没有那么强的武力。”

 

  空甩出从警卫那里顺来的手枪,“但您大可以试试,究竟是我这把枪先架上您的脑袋,还是您这一屋的仿生人能控制住我。”

 

“不自量力。”

 

  男人打了个响指。随着声音落下,幽蓝色的光逐渐亮起。一个个沉睡的仿生人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球整齐滚动,锁定了站在门口的空。与此同时,本来已经瘫痪的安保系统再次启动。

 

  实行计划A,空躬身蓄力。

 

 

07.

  凯亚甫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已经穿戴好的阿贝多有一口没一口嘬着冷掉的红茶的凄惨样子。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忽然想到同事罗莎莉亚喜欢看的那些都市情感剧,眼前的青年教授和里面的惨兮兮的守寡丈夫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贝多突然发话,“没有,想多了,不可能。”

 

  “唉,好吧好吧,”凯亚举起双手,大大方方地承认,“既然这么难受,当初放小朋友走干什么?”

 

  “他在看见那条新闻时就有了打算,既然如此,我没有留住他的理由。我能做的只是给他一个契机,让他能有机会离开我去做他想做的事。”

 

  “霍,”凯亚有点惊讶,“你真的能忍住?”

 

  “当然忍不住,”阿贝多放下红茶,玻璃桌面隐隐约约照出他凛冽的眼神,“他和艾莉丝老师还隐藏着一个秘密。既然空是莱茵多特的学生,那么同为学生的我为什么毫无印象?他们不说,我就自己去找。”

 

  他翻开一张硬纸,是绘本里的一处剪影,里面画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房子,制作者却非常谨慎的标清了上面的门牌号。

 

  “这难道是莱茵多特的私人研究室?”

 

  “没错,所有故事的起源。”阿贝多加重了语气。

 

  凯亚点点头,拿着纸片翻转了一番,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怎么还有一个地址?”

 

  “奥,那个,”阿贝多站在门边,拿起两把家门钥匙,“空写的,之前你们收到报案的‘被杀害的仿生人’都在那里,只不过那些可能不是仿生人,而是奄奄一息的人类罢了”

 

   凯亚忽然觉得牙酸:“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心有灵犀?”

 

   “很惊讶吗?”阿贝多颇有张狂地挑眉,“那是我家的仿生人。”

 

   “行行行,我们快出发吧。大科学家,我可就请了一天的年假,还想快点回来和义兄叙叙旧呢。”

 

...

 

   “坎瑞亚两位天才制作的完美仿生人,第一位具有真正灵魂的机器...”男人走到被五六个仿生人压在身下的金发少年,撇了撇嘴,“不过如此。”

 

   “他该怎么处理,先生?”站在他身边的助理拿着手机随时准备。

 

   “交给那群人先关着,过几天授勋仪式结束后一并回去扔给研究所。”男人转身弹去烟灰,“我要在1年内看到成果。”

 

   “好的,”助理给了仿生人一个眼神,他们架着金发少年拖进预备好轿车。这时,本来应该已经昏迷的少年双手一动,在左右两个仿生人的控制中枢各掐了一把。

 

  助理垂下头,当做没有看见。

 

...

 

   凯亚和阿贝多在一道巨大的铁门面前静静地站着。

 

  “是我的疏忽,”阿贝多看着铁门上沉重的电子锁,有些头疼地捏捏鼻梁,“我忘记这里设施老旧,学校早就封闭了这块区域。”

 

  “要是那种传统的金属锁,说不定我还有点办法。”凯亚回道,“保安那里也没有钥匙,要不我们武力破除?”

 

  “也不是不行...”

 

  “算了吧二位,如果你们不想明天出现在首都的头条新闻上的话。”

  

  有点熟悉的声音传来。阿贝多下意识回头,却看见一位长相和空非常相似的女孩。

 

  “荧小姐?”他想起了那本绘本,里面有女孩的名字。

 

  “您知道我?真不容易啊,大科学家。”荧虽是夸奖,但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她走到铁门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在电子锁上轻轻一划,锁应声而开。

 

  “请进吧。抱歉,请原谅我语气不好。”

 

  荧没有理身后的二人,自顾自走进深处,两侧肆意生长的塞西莉亚花簇拥着小道,在微风下轻轻浮动着。

 

  “我刚接了一位在外羁旅已久的亲人回家,今天回到这里...是来收拾遗物的。”少女的声音渐渐弥散在空中。

 

  阿贝多没有再说什么。

 

 

08.

   “打扰您了,请问您知道莱茵多特教授的研究室在哪里吗?”

 

  如阳光般绚烂的少年冒冒失失地闯进他的视野,在幽深的碧潭激起一阵永不停歇的涟漪。

 

   “先生?先生?”

 

   “前面直走,然后在尽头右转。”

 

   “嗷嗷,谢谢您。”少年沿着他说的方向跑去,但过来一会又跑了回来。

 

   “抱歉,”他有些纠结地说,

 

  “我迷路了两个小时,看您在这里一直在观察这株塞西莉亚,是有什么心事吗?”

 

  “抱歉,您帮助了我,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妨碍到了您,我现在就离开...”金发少年有点拘谨。

 

他突然想向面前这个人类说话。

 

“我正在‘出来走走’。”

 

“啊?出来走走?”空有点蒙,他仔细观察面前的青年一番,“研究室...莱茵多特教授...难道您是莱茵多特教授制作的仿生人吗?”

 

“我为什么不是呢?”他反问。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当然是...啊不对!”空抓了抓头发,显然是有些语无伦次。

 

“您的思维和语言表达都相当混乱。”他评价道。

 

“不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空有点拿这个仿生人没辙,他深深呼吸,重新组织了一番语音“我的意思是,莱茵多特是我非常景仰的教授。在她的研究所附近能见到如此接近人类的仿生人我感到非常激动。但是您的问题都有些奇怪,这激发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有条理了吗?”他放开了被抓地乱糟糟的头发。

 

“听上去好多了,”他评价道,“但很可惜,没有实际作用。”

 

“啊?”空又一次被挫败了,“为什么啊?”

 

“您将显而易见的事情对一个仿生人重复了一遍,作为您的工具,我没能在这一段话上提取任何我能帮助您的地方,因此它在对话中存在是没有价值的。”

 

“日常交流的每一句话不一定都是指令啊?”空有点赌气,他毫不留情地反驳道,“那你在这里‘出来走走’就是有价值的吗?”

 

空没想到,他这个问题让面前的仿生人顿时沉默了。

 

“你,你没事吧?”空围着仿生人无措地转圈。

 

“我不知道,”他垂下头,仿生人那空白的表情浮现在他脸上,“我是老师做出的最好的仿生人。我的系统与整个研究室的监控、温控系统关联,即使是在室内我也能时刻汇报花园里所有的变化。但是老师没有说让我做什么,只是‘出来走走’。”

 

“是仿生人的存在会使花园内生物产生异常行为方式吗?是外界会对我产生影响吗?我不明白,老师给我的指令越来越模糊,我也越来越难以回答。老师总说,‘做不到就扔掉你’,在我之前她也做了很多仿生人,如果我今天回答不了老师的问题,她会如之前一样...将我抛弃吗?”

 

  仿生人看着那朵已经被注视很久的塞西莉亚,像小动物一样抱着自己。空叹了口气,索性也蹲了下来。

 

  一金一白的两个少年挨在一起,就像是两朵小蘑菇一样,靠着那株洁白的塞西莉亚花。

 

  “我曾经听另一位前辈说过‘阳光、白鸟与百合的相遇,并不比天空、海洋和星空的历史简短,因此我们也毋须避免奇迹。’”

 

“我十分清楚相较于普通人类,仿生人所能做到的,比人类多得多。因为他们与人类极其相似的外貌,人们也渴望仿生人拥有感情。”

 

“我们是不需要情感的,”仿生人立即回答。

 

“不是不需要,而是不能因为人类所需,就活成人类期望的模样。”

 

  空指着面前绽放的塞西莉亚,随手举了一个例子:“比如说一朵花,它如何生长,如何繁衍,这些自然规律早就铭刻进他的基因里了,后来出芽长大,又在阳光雨露下成长。按道理说,它就该这个样子,存在于这里。”

 

“但在人类的想法中,一模一样的花,却有着不同的面貌。在失意的人眼里,它是孤傲的象征;在自由的人眼里,它是快活的象征。它存在于此一成不变,但同时也可以千变万化。这就是情感。”

 

“但我举的这个例子不能代表你。你不是这朵花,栽培你的也不是指令,而是莱茵多特教授。”

 

“她给予你改变的可能,并不是希望你成为谁,或者做出什么事。就像太阳将阳光给予百合,并不希望它马上回以同样的东西。”

 

“假以时日,花苞会绽放,花蕊会散发清香,这些回报是独一无二的,也是必然的。这一过程,我们也称为情感。情感的传递。”

 

  空紧紧握住他的手,金色的眼睛迸发出坚定的光,“相信我吧,莱茵多特教授不会责怪你的,她只是在等待情感的转化。”

 

“如果用炼金术描述的话,这一步应该是叫‘赤成’吧?”

 

...

 

  废弃的研究室里到处都是灰尘,各种昆虫就像是在这里安了家,蜘蛛网壁虎窝一应俱全。按道理说空教授最后一次在这里病逝应该没过几年,可能是地理位置过于潮湿加上外面种了太多塞西莉亚,改变了这一处的土壤,才显得尤为荒废。

 

  阿贝多想着绘本里的描述,打开了最深处的门。

 

  门上的积灰一股脑地倾倒在他们身上。三人连天打了几个喷嚏才堪堪恢复过来。

 

“这也算是一种防盗措施了。”凯亚打了个玩笑。

 

  里面的房间很整洁,与其说是整洁,倒不如说是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些不能使用的仪器以外,就剩下一张实验台,几把椅子。

 

“当时哥哥的所有财产都已经被冻结了,应该变卖了不少东西用于维持生计。至于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想,应该是不愿为我带来麻烦吧。”荧紧紧握住拳头。

 

  阿贝多观察了一番周围,发现了另一个可疑点。

 

“除了一些重要的仪器,很多器材都不见了,确实可能是被拍卖。但有个疑点,房间里没有任何购买过药物的痕迹,也就是说在病危的那一段时间,空并没有吃药抑制。”

 

“什么?”荧又惊又怒,“那哥哥他...”

 

“他拼命节省经费,不应该只是为了研制仿生人‘空’,应该还做了其他事情。”阿贝多心里逐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这里还有一间密室,我们再找找!”

 

  三人不顾实验室内的杂乱,到处寻找密室的入口。

 

  与此同时,阿贝多也在思考绘本留下来的信息。

 

  目前已经确定,那个绘本的编制人就是空。他之所以做这些,多半也是为了让后来者发现所有的秘密,他没有道理会在最后一扇门前遮掩。一定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空在制作仿生人时,曾和他经常一起聊天,他记得很清楚,那一页的插画也非常精细。

 

  对了,他看的方向,如果那并不是‘空’的方向,而是密室的方向的话,那当时插画仔细写出的编号,应该就是开启密室的钥匙了。

 

“轰——”阿贝多按照二进制转换编号,将得到的密码输入地板下的凹槽里。伴随一声巨响,整面墙缓缓升起。

 

  无数绿色的培养皿展现在三人面前。

 

 

09.

  空在昏暗的房间悠悠转醒,他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扫描了一番周围。

 

  可控内,执行计划A。

 

  他毫无压力地将手上和叫上的束缚带解下来。

 

  于是当助理走进这件暂时说是囚牢的卧室,看到一位非常自觉地坐在床边的‘囚犯’时,确实有一瞬间没扶住眼镜。

 

“你还真是没有压力,”助理扶了扶眼睛,“就这么确定我会站在你的身边?”

 

  “如果仅仅知道天理研制的最新仿生人会取代你的位置这一条理由的话,我不确定。”

 

  “但自从知道你的名字后,我就明白你一定会帮我。”

 

  “当年以身体为炸弹,炸掉坎瑞亚核电站从而引发连环爆炸的主谋---同母异父的弟弟。”

 

  “你还好意思提起他?”助理摘下眼镜,没有那副巨大的镜框掩饰,他露出的相貌与他的哥哥极其相似,“坎瑞亚的余孽,如果不是你们争抢天理的市场,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当时我哥哥应该是早就感觉会发生这样的事,用私生子之类的话故意气我出国。等我回来时,我连哥哥的尸体都找不到,我的家人,我的家,一瞬间支离破碎。”

 

  “仿生人,你以为你是谁,配和我谈起他?”他咬着牙,满眼都是深沉的怒火。

 

  “啊,对了,我都忘了。也是,你们仿生人都没有父母,怎么会有家呢?”

 

  空没有生气,他清楚面前这个人类不过是色厉内荏,借这个机会释放压抑七年的巨大痛苦罢了。

 

  “你非常明白,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坎瑞亚。”

 

  “是又怎么样?”他彻底崩溃大喊,“是天理,是联邦政府。难道你要让我接受,这一切只不过是除掉坎瑞亚的一个理由。我的哥哥尸骨无存,只是被当做一个弃子吗?”

 

  “...人类,怎么会对同胞如此残忍?”

 

  空深深呼出一口气,他静静等候着面前的人从痛哭至逐渐平静。

 

  许久之后,助理捡起眼睛,重新戴好,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会把你放出去。至于你怎么接触到那个仿生人,是你的事。”

 

  “我是一个怯懦的凡人,只是想好好活着。在天理打工的这几年够我找到下一份工作前缓和一下了。我会搬离这座城市,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空脖颈上的电击圈。

 

  “谢谢你,”空活动了一下脖子,确认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道了声谢。

 

  助理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矗立着,直到空彻底跑出这个房间。

 

  “...哥哥,我果然还是那么胆小,就连为你们报仇,都不敢亲自动手。”

 

  “你说过,我总有一天会变得非常强大,非常自信。”

 

  “是真的吗?”

 

...

 

  空按照自己干扰的两个仿生人传来的信息,向存放展览仿生人的位置快速走去。但走廊暗门过多,空抄小道的结果就是-碰上了巡视的警卫。

 

  麻烦了!

 

  空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没等他模拟出最坏的方案,身后的墙壁忽然打开,一只手臂捂住他的嘴,一下把他拉了进去。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别动。”

 

  来自主人的命令让空下意识停了动作。

 

  墙外人声渐渐远去,阿贝多放开空,改为半拥着帮他顺气。

  

 “您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危险...”


  空顿了顿,换了个话题。


“您都知道多少了?”


“你是说你打算干扰新型仿生人并利用它杀掉天理总裁的事,还是用仿生人潜入天理总部投放病毒杀死故障仿生人的事,还是指,我是个仿生人的事,编号A0001?也是A0913?”


“...您都知道了?”


“是的。”


  空突然打算躺平,他不想挣扎了。


  不愧是第一个完全自主的仿生人,脑袋瓜子就是比他好使。就这样吧,不干了。


  他躺在阿贝多怀里,彻底放松这几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身体。


“那些往事,就是您怎么知道您才是A0001的?”


“‘才’这个字用的不准确,我的A含义是阿贝多(Albedo),你的A含义是空(Aether),这不一样吧。”


“您已经把我们藏起来的秘密扒得底裤都不剩了吧?”


“也不算是,”阿贝多想了想,“我还不知道你在空死后的两年,都去了哪里。”


“...”空忽然有点心虚,他有点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在天空岛买下了一块地种田。


  萍姥姥帮我选的,白菜长得可好了,又大又甜。


“阿贝多先生,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空清了清嗓子,不想在纠结在这两年的田园生活上。


“我们在研究所内发现了一件密室,里面有几十个培养槽,多数里面都有点东西,除了A0001,A0001,和A0913,其中比较旧的那个A0001与后面的笔迹有明显的不同,于是我们猜测这是两位科学家的不同实验,这在后来空教授的实验笔记和日记中得到了验证。”


“空教授爱上了一个仿生人,而那个仿生人在经历坎瑞亚事变时为了保护他们逃离的损坏了。空花费了很多钱去修复他,包括变卖仪器设备的钱和自己的医药费。”


“因为看到自己寿命的极限,他害怕爱人陷入孤独,于是他又做了一个与自己年轻时一样的仿生人,但他后来意识到没有人能为他生命负责,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但他不知道...”


“那个仿生人一醒来,看见空教授的尸体,便霎时知晓了‘孤独’的情感,将自己也格式化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还是我修好的,阿贝多二号。”空有点骄傲。


“是,万分感谢我的全能家政仿生人。因此我也不是原本的阿贝多。”阿贝多笑道。


“你的妹妹也是一位天才,我们在实验室发现了与蒙德城内病毒一样的母本,她已经研究好防火墙并潜入天理总部了。”


“啊?”空忽然惊起,差点碰到密室的天花板,阿贝多把他往下一拽,勉勉强强救下了那根呆毛。“荧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们怎么不拦住她?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天空岛,荧她一个人撑不住的。”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只能说你完全轻视你的妹妹了。”


“她找了你整整七年,走过七国所有的地方,结识了各种杰出的人,甚至是七国的领导者。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些生涩的小姑娘了。”


“相比之下,一切结束之后,你去看看她比较好。”


“我?”空声音囔囔的,“那是创造者的妹妹,我没有这个资格。”


“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阿贝多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是这么想的?”


“...”


“至于你这一边,如果我连你给我留下的定位器都看不到,也太失职了。”


“...我找到了一个人,他是当时炸毁坎瑞亚那人的弟弟。如你我想的一样,天理在此时推出新型机器人,和这场授勋仪式脱不开关系。”


空盯着那双青松石般的眼睛,认真地说,“他们想复制一个巴巴托斯。”


“真是够大胆的,妄想直接控制整个蒙德。”


“风神已经意识到了,”阿贝多示意这件隐藏的密室,“我能潜入歌德大酒店,还能知道这间密室就是他的助力。”


“而且存放那个仿生人的房间也有一个密室,”阿贝多伸出手,“想体验一下吗?我的家政女仆?”


  这一次,空再也不用惧怕会被对方认出,所有秘密都被摆在他们二人之间,他伸出手,与阿贝多十指相扣。


“求而不得。”


10.

   晕染的天空挂在墓园的傍晚,延伸着墓碑的边界,仿佛是为逝者扫出的通往天堂的大门。


  荧握着一束塞西莉亚,来到一座新碶的墓碑旁——她刚刚把空从天空岛搬到蒙德。


她静静地站着,看着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青年。


“哥哥...”


  忽然,她觉得身边来了一位熟悉的人,她转身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


“你好,荧小姐。”


  艾莉丝抱着一束因提瓦特,来到了她旁边的墓碑旁。


“她曾经说过,想去一个有着诗,自由和奥秘的地方,我自作主张选了几件她喜欢的东西放到这里。”


“我是个不称职的挚友,是吧。”艾莉丝悲伤地看着莱茵多特的照片,像是自语般说。


  “不,如果按您这么说,我也不是个称职的妹妹吧。”荧摇摇头,“过往的一切都值得铭记,而我们要怀抱着这些记忆,接着走下面的路。艾莉丝女士,你我都还有值得为此坚持的事物,我们还需要继续面对未来。”


  “你我并不孤独,他们也是。”


   荧将塞西莉亚花放在墓碑前方。


...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空有些唏嘘。


  典礼开始的那一天,风神巴巴托斯罕见地出席,天理的CEO满脸堆笑和自家的仿生人走去。突然,新型的仿生人仿佛出了故障开始随意攻击周围的人。阿贝多猜测可能是天理为了复制巴巴托斯,对病毒做了改动,但是并不稳定,遇上空的干扰程序后出现故障。天理的助力持枪计时赶到,在一片混乱中,他解决了发狂的机器人,却也失手杀死了天理。


“这算是为家人报仇了吧?”空看着沉默地坐上警车的助力,尽力总结。


“过失杀人,他不会被判太严重,而且警方在天理的身上搜出了许多东西,也许他能因此为哥哥平案。你去看过她了?”阿贝多的声音从厚厚的纸堆中挣扎出来。


“嗯,荧她很开心,”空又拿出一份整理好的资料,“这是荧交给我的分析报告,对坎瑞亚事件的。她说她不会把我当做空,但是一样会当做她的家人。最后,她说要去见见自己的哥哥。”


“...嗯,这样加上助理的口供,就有机会为莱茵多特教授翻案了。”


“这样就都结束了吗?”空有些彷徨。温暖的家,身边熟悉的人,遥远的天空,对过去的答案,这是他一直在追求的事,可是真的等到这一天。他又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阿贝多端起热腾腾的红茶,看了一眼又在发呆的爱人,瞬间了然他的想法。


“空,抬起头。”


空闻言抬头,感觉唇上一片湿润,接着被控制住了呼吸。


“也许空和阿贝多的故事结束了,但我们的故事还待开始。”阿贝多扣住空的手,再次烙下一吻,“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在这个彼此皆是唯一的世界,我们不会孤独。”



云月尾

【旅变星霜18:00】病症

○上一棒:n 

 下一棒:南行

○主题:暗恋

○人类炼金术师阿贝多×恶魔空。


————

01

[炎症]


空张开红润的唇,探出内里湿滑的舌尖,被阿贝多掐住脸颊,别过脸瞧瞧。


嗯,上火了。


舌尖只是起了一个小燎泡,火辣辣灼伤感却要烧的空整个舌根都麻木了,大着舌头被掐住两侧腮帮,吚吚呜呜说不出话,从空看向阿贝多控诉的眼神里能得知他现在很是不满困惑。


魅魔也会囿于人类的病症,因此而困扰吗?


空也不清楚自己分明向来无病无灾四体康健,以往不忌生冷辛辣刺激,仗着自己是恶魔从来不必像人类那般多方忌惮,本是随心所欲潇洒自在的躯体,怎的会突然间患...

○上一棒:n 

 下一棒:南行

○主题:暗恋

○人类炼金术师阿贝多×恶魔空。


————

01

[炎症]


空张开红润的唇,探出内里湿滑的舌尖,被阿贝多掐住脸颊,别过脸瞧瞧。


嗯,上火了。


舌尖只是起了一个小燎泡,火辣辣灼伤感却要烧的空整个舌根都麻木了,大着舌头被掐住两侧腮帮,吚吚呜呜说不出话,从空看向阿贝多控诉的眼神里能得知他现在很是不满困惑。


魅魔也会囿于人类的病症,因此而困扰吗?


空也不清楚自己分明向来无病无灾四体康健,以往不忌生冷辛辣刺激,仗着自己是恶魔从来不必像人类那般多方忌惮,本是随心所欲潇洒自在的躯体,怎的会突然间患上了人类的病状?


阿贝多,是你的药水搞的鬼吗?


颇为生气地瞪大眼怒视面前正在来回检查他口腔情况的阿贝多,空心想阿贝多应该看得懂他的眼神示意,一双暖橙金眸紧锁眼前这位拿着棉签试探性戳上他舌尖小炮的天才炼金术师,被痛感惊的一抖身子,泪眼花花,感到自己双颊好像又被握紧了些。


别动。


水雾濡湿,鹿一般委屈的眼。


阿贝多轻笑一声,观察完后松开方才钳住空的手,并不理会这人无由来的指控。转身拿过一瓶药剂,棉棒一沾药水,趁着某人尚未反应过来又抬起他的下颚,往口中的燎泡压去,在空又要反抗前合上他的嘴,再迅速往自己口中同样含上一支上了药的棉签,挑眉回望要闹腾的某人。


好吧。


空于是安静下来乖乖坐着,看着阿贝多又开始往纸上涂涂划划,想必是在记录恶魔的首次“病症”吧。毕竟他从前可从没出现过类似状况,刀子想在他身上碰出划痕都不一定行的通呢。


满是药味的棉签逐渐降下炽痛到仿佛要被灼伤的口腔温度,空托住下颌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看着阿贝的笔尖在纸上游走,空想,他是信任阿贝多的。


之前也不是没喝过许许多多古怪的药水,虽说有时的确会发生些掌控外的事。而阿贝多有时也确实会一边面色愧疚一边稍显揶揄地调侃他,但空也看出意外发生并非阿贝多本意,不过有时还是不免觉得阿贝多这人的恶趣味比想象中要多,平时不常显露而已。


比如刚才。


阿贝多分明知道只要说一句“不是”来否认他对药水的质疑就好了,明知空会相信他的说辞,哪怕一句解释也没有,却还是选择自己含住染了同样药水的棉棒,以此来暗示空大可放心,同时还大度表明自己原谅空的质疑了。


空对阿贝多偶尔的坏心眼总是没辙,谁叫他现在寄人篱下,吃穿用度还需要仰仗面前这位才华横溢的青年炼金术师呢。


一没身份证明二没财产收入三没住宿去处,一身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就来到人间的见习恶魔空混的很不尽如人意,数月后终于因为魔力透支倒在路边,被好心人捡回家,空醒来之后就跟这位好心人做了无伤大雅的小交易。


空为阿贝多的实验反应提供样本,而阿贝多则负责解决空的食宿问题。


说不清谁亏谁赚,反正对空来说他不关心啦!只要能在人间正常生活下去就好了,帮人类做做实验他又没有什么损失。人间的魔力实在过于匮乏,他根本没法有效展开活动,之前省着用都会晕倒在路旁,空实在不想每隔几个月就陷入昏迷,等下一次醒来又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啊,还是有一点损失的。


面子上的损失什么的。


回想起阿贝多瞧见他出糗模样时嘴角莫名的笑,空又恨恨地磨磨牙。


所以有发现吗?炼金术师老师?


很遗憾,看起来只是普通炎症。


是吗。


空点点头,不甚在意地笑笑,说可能是人间来久了被脆弱的人类同化了罢!


02

[味觉丧失]


空疑惑嚼嚼口中吃食,怀疑阿贝多是不是突发兴致想要整蛊他,嘴中甜点怕不是用炼金术造出来的模型品吧!口感倒还是软绵绵,只是嘴里一丝甜味也无,让空有种嚼海绵的错觉。


欺负孤苦的留守人间恶魔?


阿贝多坐在空对面不紧不慢一口口吃掉甜食。他对于这些高热量食物有些坏习性依赖,连轴转忙到脚不沾地时就匆匆吃几口甜的对付一下,权当补充能量,又是舌尖和唇齿还未碾磨过吃食便被囫囵吞下,是字面意义上的食不知味。像现在这样悠闲地准备上一盘点心,沏上一壶下午茶的情况确实难得。


炼金术师少见地微眯起眼半靠椅背,莹润湖绿的眼底波光细碎沉静。


啊,睡着了。


空在发现对面阿贝多仍在不紧不慢吃甜点时怀疑是阿贝多有意整蛊他,决定装作一切正常继续咬下去,这样等到阿贝多看到他还在吃蛋糕肯定会朝他露出诧异的表情,到时便是抓个正着,露出破绽了吧。


空这边好似一切如常又连吃几口空气海绵,装模作样好不逼真,仿若手中真是什么正经甜品。结果再一抬头,发现某人已经窝在椅子里睡着了。


眨巴眨巴眼眸,轻悄悄放下手中瓷片,空想,好吧,姑且放过你了。


思考半响为天才炼金术师披上薄被是否为多此一举,毕竟阿贝多太过天才太过出众,几要叫人忘却他凡人身份,一时间叫人犹疑天才也需要常人般的照顾吗?


白垩之子午睡也需要薄毯吗?


被自己这个疑问逗乐,空捂嘴闷笑几下,眼眸微眯。


当然需要啦,阿贝多到底还是脆弱的人类嘛。


于是轻手轻脚在阿贝多身上罩上件薄毯。


阿贝多,少见的睡得很沉呢。


空半蹲在熟睡的炼金术师前仔细观察到阿贝多的睡颜,如玉面庞矜贵优雅,气质出尘,或许比起学者阿贝多更像贵族。


啊,睫毛好长。


根根分明,随着呼吸如蝶般振翅欲飞,轻浅宁静。


眼睫后是十分清澈亮眼的瞳眸,很好看。


猝不及防和骤然睁眼的某人对视,空清晰地看到阿贝多眼底由最开始的诧异迅速转变为笑意。


看够了吗?


空忙不迭点头,打着哈哈欲要离开,无法为自己的失神注视行为辩解。


可恶!空!你是恶魔啊!怎么还被区区一介人类撩到面红耳赤了!


脚底抹油忙不迭逃跑的空拍拍自己绯红的脸颊,心中如是唾弃自己。

n

  【旅变星霜17:00】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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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你一起坠落”

  


[图片]


  【旅变星霜17:00】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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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你一起坠落”

  




KL
【旅变星霜15:00】题目:画...

【旅变星霜15:00】题目:画地为牢

感觉完全没贴合题目但是尽力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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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变星霜15:00】题目:画地为牢

感觉完全没贴合题目但是尽力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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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莞颖_LanKe

【旅变星霜11:00】男生女生向前冲

上一棒:@熵釉 

下一棒:@嗒嘀嗒滴毒 

  

  (几年没看男生女生向前冲了,文中剧情有部分是有原型做参考x)

  ooc有,很草率…设定两人已交往的学院pa

  阿贝多老师生日快乐!!!

  ————

  

  大家好,我是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了这里。

  面前一关关的障碍和机关,下面水池还有几位救生员和跟拍老师在待命着。我的心开始悬了起来。

  “请问你来参加男生女生向前冲是为了什么?方便跟我们说说感想吗?”

  我身边的主持人问道,并且把麦递给了我。我接过了话筒,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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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嗒嘀嗒滴毒 

  

  (几年没看男生女生向前冲了,文中剧情有部分是有原型做参考x)

  ooc有,很草率…设定两人已交往的学院pa

  阿贝多老师生日快乐!!!

  ————

  

  大家好,我是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了这里。

  面前一关关的障碍和机关,下面水池还有几位救生员和跟拍老师在待命着。我的心开始悬了起来。

  “请问你来参加男生女生向前冲是为了什么?方便跟我们说说感想吗?”

  我身边的主持人问道,并且把麦递给了我。我接过了话筒,直接喊道。

  “因为——我在跟男朋友吵架!!!!!”


  上周

  空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阿贝多了,连发的消息也没有被回过。他知道不是阿贝多在躲着他,而是他在闭关跟着莱茵多特老师做研究。空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但就在前些天,他在食堂碰见了阿贝多正在跟一位女生吃饭,神情自若,侃侃而谈。

  仅此空视角。

  “....”

  一位非常愿意透露姓名的人醋坛子翻了。

  好家伙,好家伙。跟别的女生吃饭也不回我信息是吧。

  回到宿舍后,空直接一头扎进了床铺里,不论温迪和枫原万叶怎么喊都喊不动他。

  “空怎么了?”枫原万叶问道。

  温迪拖着下巴左思右想:“大概...小情侣冷战吧”

  枫原万叶:......

  温迪和枫原万叶也不忍心看着空这么颓废下去。

  最终的商榷之下,温迪打通了某位导演的电话。

  “喂,是男生女生向前冲吗?我这里有一个朋友很想上你们的节目,对,他叫空“

  枫原万叶在一旁看着,不敢吱声,实则憋笑。心里祈祷着到时候空知道真相后不要生气。

  ”好叻,到时候让他表演一个花样落水“说罢,电话传来嘟嘟两声。温迪朝着枫原万叶竖起了大拇指,“搞定”

  枫原万叶在心中为空默哀。

  空收到短信的时候是第二天。支支吾吾地从床上爬起,伸手去够到手机,拿来一看。

  ???

  靠北,谁给我报的男生女生向前冲。

  “喂,导演,那个我被人误报了,可以退吗?”

   “什么?你说我只需要负责落水?”

  硬了,拳头硬了。

  达咩,达咩啊!!!

  怎么还带看不起人的。空将通话掐断,看向空空如也的宿舍,穷的只有一张长桌。

  秉承着宿舍需要一个电冰箱的信念,空踏上了前往男生女生向前冲的路上。


  回归现在,提瓦特大学,520宿舍。

  此时正好是大课间,枫原万叶和温迪今早都没课。两人正在宿舍内唯一一张长桌上面对面坐着,中间正摆放了好几瓶大概是果汁之类的的饮品,五颜六色的,商标上写的都是晨曦酒庄出品。

    “把空这么弄去了真的好吗”枫原万叶有些担心。向来稳重腹黑的万叶干起对朋友的亏心事也难免有些愧疚。

  再着眼对面的温迪,开启一瓶果汁,还拿在手里晃了晃,仿佛是在品酒似的:“这不是给他们小情侣一个惊喜吗”

  枫原万叶托着下巴,深思熟虑后竟也点点头附和了。

 

  ”请问您为什么跟男朋友吵架呢?方便说说吗?“

  空拿着话筒,犹豫再三,还是将埋入心里的怨念轻声道出:“因为,因为他实在太厉害了,也太忙了...”

  “我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埋入人群里就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但是他看见了我“

  空抿了下唇,跟阿贝多相处的时光历历在目,无论什么事都会谦让着他,照顾着他。

  我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我真是,遭透了啊”

  主持人似乎是看空有些难言之隐,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下来,于是开始cue流程:“那么请空先生站在出发点,准备闯关吧”

  空调整好心情,把话筒递给工作人员,晃了晃头,深叹一气,看向前面的关卡。

  加油,为了冰箱!才不会如导演的意去落水!

  哨声响起,空立即出发,好在平时一直都有锻炼,这种关卡对他来说也不算难。

  想看我落水,门都没有。

  一路冲到了最后一关,只需要拉着绳子向上,电冰箱就在眼前了。

  “呼——”

  空拉了拉绳子,非常结实。此时的空在心里嘲讽着导演已经不下十次了,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去,终于登上了顶端。

  “恭喜空先生赢得冰箱”旁边的支持人将获得冰箱的牌子递给了空,空高举起牌子,看向远方的出发点,顿时愣住了。

  他看见了站在主持人旁边的熟悉的身影——阿贝多。

  “恭喜”阿贝多拿着话筒,“还有,谢谢你”


    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阿贝多习惯了独来独往,就算能看见他跟人走在一起,要么就是老师莱茵多特要么就是接送他的妹妹可莉。

  他没有自己的朋友。

  偶然的一天,阿贝多路过一间教室,透过窗户,看见里面一群学生正围在一个金发少年的身侧,有说有笑的。

  他一定是个善良又开朗的人罢。

  只是没想到,后来空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生活。

  “这是报名参加实验志愿者的同学,空。”莱茵多特领着空来到阿贝多的实验教室,阿贝多顿时愣在原地,没有什么社交经验的他也只会干巴的说一句“你好”

  “你好阿贝多同学,这段日子就多多指教了”

   从相识,到相知,再到表白,犹如是一部电视剧,平淡又有些不真实。


  “抱歉”阿贝多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最近沉迷实验,没能照顾你的情绪,让你担心了”

  “我的实验还需要一个助手,空,你愿意来吗”

  空呆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我愿意”

  阿贝多浅笑着,二人所处的场景犹如隔海相望,但却心意相通。

   “刚好,这个电冰箱要是宿舍没地方放就放我实验室吧,刚好实验室那台不太制冷。”

  空:……

  

   温迪:没想到空那么好劝就不用这么费心思整了。

  枫原万叶:但赢回来一个冰箱也不错

  

   后面冰箱去哪了呢?

  

  end.

  

熵釉

【旅变星霜10:00】Alone to Alone

*星际pa注意。

*学生阿贝多x导师空。

*我拖了这么长时间我有罪,我磕大头。

*很仓促,后期会修改加彩蛋。


上一棒:@🌆雾都的黄昏 

下一棒:@童莞颖(学业停更中) 

  

  

  

  

0


因为我们怀有好奇与敬意,对这颗星球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1


空发现研究所的生物实验室里有幽灵出没其实完全是个意外,他值完凌晨的班次回宿舍倒头睡下不过三个小时就被下属的一个紧急呼叫从睡梦中叫醒,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实验室处理意外碎裂掉的培养皿,等待他真正脱掉实验服离开实验室已经天亮了。他拖着虚浮的步子如同魂出窍一般在走廊上踉跄,最后...

*星际pa注意。

*学生阿贝多x导师空。

*我拖了这么长时间我有罪,我磕大头。

*很仓促,后期会修改加彩蛋。


上一棒:@🌆雾都的黄昏 

下一棒:@童莞颖(学业停更中) 

  

  

  

  

0


因为我们怀有好奇与敬意,对这颗星球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1


空发现研究所的生物实验室里有幽灵出没其实完全是个意外,他值完凌晨的班次回宿舍倒头睡下不过三个小时就被下属的一个紧急呼叫从睡梦中叫醒,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实验室处理意外碎裂掉的培养皿,等待他真正脱掉实验服离开实验室已经天亮了。他拖着虚浮的步子如同魂出窍一般在走廊上踉跄,最后凭借本能撞开宿舍门朝床上躺了进去。


事实证明本能果然靠不住,它错的离谱。在恍惚间他一头撞进隔壁物理实验室的地盘,大大小小的精密仪器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空正对着一台台量子分析仪,发着蓝白色光芒的粒子在深蓝色半透明光屏上呈现不规则曲线缓慢移动。尽管这本不应该是他的管辖范围,但那束光好似有极大吸引力一般让他向前。他怔忪了一会,走上前把仪器关闭。


而那种非自然现象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发光的粒子先是黯淡逐渐沉没下去,而正当空意识到做了什么想要将仪器重新开启时,所有的粒子在屏幕前疯狂的蹿动起来,甚至比之前开启的状态更甚。他第一时间开始检查磁场变化等参数,但即便是在这样一场的情况下仪表仍然显示一切正常。分析仪表面温度正常,也没有什么不规则震动或者爆鸣声,无法判断机械的错误迹象。


虽然是在发现异常的同时他就打开了紧急按钮的玻璃柜,但他现在看着仪表的显示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按下去。而就在下一秒仪器的粒子放慢了运动速度,轨迹也逐渐变得和开始一般规律起来。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空有些怀疑的揉了揉眼睛,最终确认了这并不是幻觉或者梦境。


在面前的粒子最终稳定之时,他惊讶的发现与其连接的计算器快速的显示了一连串数字。


空在数到第三组数字时意识到了它们在传递信息,他陆续尝试了几个通用的破译密码组单并没有结果。而在进行最后一种破译方法的时候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将数字输入摩斯电码翻译器里,片刻后输出区出现了一个“旅”字,而在得到这个结果之后他也用一样的方法输入了剩下的数字,分别是“变”“星”“霜”


旅变星霜。在得到这四个字之后他心里狠狠一跳,这是他所在的这艘太空舰船的名字。


而一直等到下一个值班班次时间到了,屏幕里除了显示那四个字以外后就再无其他。空带着一宿未眠的昏沉和好奇兴奋的回道自己的岗位上,心想着什么时候再回到这里好好钻研。


后来空又偷偷溜进过实验室好几次,测量仪打开的的时候屏幕是完全正常运作的,只有在关闭测量仪时那串数字才会出来和他打招呼,甚至不知怎的就说出了空的名字。而在空第一次见到代表自己名字的那三个数字出现在屏幕上是他真的有些目瞪口呆,但面前的屏幕好似有自主意识一般又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然而这次在名字后面又增加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你 能 看 见 我 吗 ?】


他有些呆滞了一会,在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的打开控制面板。


【你好。】


他在屏幕上用相同的加密方法输入了一串数字,他等待着回复的同时又写下一行。


【我有看见。】


而就像是第一天晚上发现它一般,如同昙花一现的魔法。在空等待了就连他自己都算不清的小时过去后它终于再次发出了一串数字,但很可惜的只是前面的复述,但这并没有让他就此放弃。整整一个晚上空都耗在实验室试图与他沟通,然而无论空作什么对方都不再有回应了,就像是这两段通讯有看不见的障壁,其中一方的消息似乎永远都无法传递给另一方。而对面的数字虽然一直在问有没有人看到它,但更多的时候是只念叨着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如果这件事情报给上级很可能会被当作是机械故障从而处理掉,他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故障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这正是人们不断追求的外星新生命,或许在屏幕都对面正是他们无法理解都生命体,和他们拥有着不同的存在形式。而他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忍不住的微笑起来。


不过他仍是将这个现象上报了物理实验室负责人,阿贝多·莱茵多特,而对方也仅仅是给出了第一时间派相关人员,感谢您对我们实验室的关照这样的疏离回复。不过比起物理学和生命科学这两个互相看对方的态度来说到也不算奇怪,更何况阿贝多的态度已经比他想象的好了太多。毕竟之前他们在学院时因为理论分歧在辩论会上不断的给对方使绊子,最后落得个不欢而散。


而这是空在“旅变星霜”这艘船上度过的第三年,也是他和阿贝多重逢的第二年。在三年前空作为首席外星生物学专家被邀请登上了这有史以来第一艘专门为探索太空所研制的舰船,而他的使命就是在可探测象限以外的深空去探寻,观察并接触新生命。如今三年过去这艘舰船也平稳的驶向无边宇宙,但与此同时一种说不明由来的懈怠感席卷了这艘舰船上的每一个人。


但心理学家指出,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两个陌生人会下意识的站在对角处以保持最远距离,这句话在空和阿贝多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证。在登舰的第一天空就规避了所有与阿贝多相见的可能,无论是班次还是负责项目,甚至连假期他们的时间都不在一起批。尽管这个行为显得空有些幼稚,但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内他压下了以前见到阿贝多就忍不住吵架的心思。



3


  

突然间警报声在全舰响了起来,一般这种指示的声音是意味着舰船遇到了未知物理现象或者是不明动机的其他舰船,紧接着实验室的通讯装置响了几声,在屏幕上呈现出了所有首席开会的通知。


而空在会议桌前坐下并环顾四周后才发现这次会议或许非比寻常,参会人员不仅包括他们这些生命科学的人,还有几位工程师也赫然在列,甚至还有指挥部的人。而他在会议的角落发现了熟悉的身影——阿贝多·莱茵多特正双手交叉微微低垂着头,好似在认真的思考什么事情。


“诸位,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作为这艘船的副指挥官琴站在会议桌最前端,她的身后是摄像头捕捉到的全息影像,在这艘舰船的前方各种金属粒子呈旋涡状不断汇聚成一片片绚丽的星云,像永不停止翻飞的蝴蝶。


离子风暴。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这种现象的学名,但一般这种情况的发生并不足以召集这么多人开会,更何况……他把目光投向阿贝多的方向又默默移开,如果不是极特殊情况阿贝多大多数时候还是会继续待在物理实验室不出席。


“我想各位多多少少也有些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召集这场会议。”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正常来说,这种情况在经历了24小时后会自动缩小直至消失,但在这段时间经过后不但没有削减的趋势,反而范围变得越来越大。”


“而与此同时我们的传感器也因为这种异常现象而出现了短暂失灵。”会议桌坐后方一名工程师站起来发言,“第三甲板通讯无法正常使用。”


“在召集诸位来之前研究所和几位数学家也对这场风暴进行了估算,结论就是这场风暴甚至……看不到边界。”她转过身示意视线全部聚焦于中心一点,“也就是说,在正中心很可能是新生的黑洞。但因为对黑洞研究的程度有限,所以眼前的方法只有一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


“在座必须有一位专家,并且经历过基础驾驶训练,驾驶小型舰船去往风暴中心边缘采集资料。最重要的是由于黑洞边缘过于危险,所以也必须要有在未知中牺牲的勇气。”


而在满场的静默之中角落有一只手默默的举了起来,当空往那方向投去视线是他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我去吧。”略显清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阿贝多·莱茵多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研究服站起身来,与前面空的目光快速相交后便离开,“我有参加过这项基本训练。”


“阿贝多,我不允许。”空在他离开座位的同时也猛地拍桌站了起来,“它的风险太大了!”


但阿贝多好似是没有听见一般甚至没有把一丁点目光分给他,反倒是空身后的琴示意空先坐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琴便僵硬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然而琴也并未理会他的反对意见,反倒是对着阿贝多的方向点了点头后继续说:“那么这几天莱茵多特先生的任务就是观测并向主舰上传资料,我已根据这份任务所需要的援助进行了分工,现在我说一遍各组长的担任人员,请各位组员在确认组长名字后并及时报道。”


“工程组,蒂玛乌斯。医疗组,砂糖。战略组,凯亚。通讯组,空。”


“我?”


“没错,就是你,空先生。”琴又重复了一遍,“你难道不能胜任吗?”


“不,我只是……”他有些担忧的看向阿贝多的方向,而在后者并没有给他哪怕一个目光后有些赌气的转回了脑袋,“……我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阿贝多先生,再之后做过身体检查和领到任务文件后再来舰长室报道即可。”琴在见了对方点头给出了肯定答复之后便自行解散了会议,而空目送着阿贝多的背影在人潮中逐渐缩小,最终在远端的拐角处消失再不见踪影,一个人回去的模样在人潮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形影单只。他半垂着的头突然抬起,他想起来在学校里,阿贝多也是这样独自一个人。



  

4

  

   

“长期宇宙任务,探索可能存在的新生命,接触可能出现的新文明,这就是“旅变星霜”的任务。”


“所以?”二十五岁的空还对学院里的那些刻板规矩嗤之以鼻,他笑着从办公桌的隔板上探出头来,嘴里甚至还嚼着软糖,“这艘船都已经建造这么多年了,甚至连照片都没有流传出来,说真的,要不是你说,我都快要把它当作是高层的谎言了。”


“你还是像在大学一样敢说。”温迪在隔壁的办公桌叹了口气,“作为生命科学研究者的一员,你难道不会对新生命和新文明一类的东西有所向往吗?”


“我确实心生向往,但也至少让我得到点消息吧。”


“我敢打保证,如果是学生们听到了这个消息,无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会比你现在更兴奋。”他在隔壁桌上装模作样的感叹,但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从椅子上直起身凑到空耳旁,“你知道隔壁物理学院那个名叫阿贝多·莱茵多特的学生吗,他今年就要从这里毕业并进行分配了,在这几年里他一次不落的跑去生物科学院去上基础课,每节课尽管是在好好听讲但只要一发问无疑全是质疑生命科学这一学科的合理性,尤其是今年开学更加变本加厉,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有三位教授都被他的质问下不来台。”


“看样子我还逃过一劫,我可对这样的学生完全没办法,如果惹急了可能就把他请出去了。”空忍不住笑了一声,“幸好我今年没有基础课。”


“然后你猜怎么着?”温迪在听到他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现在不是正在进行实习分配导师吗,你猜他被分配到了谁那?”


“……”


在看到温迪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之后他便拿起了身旁的名册细细翻看着,由于姓名是按照字母顺序排列的,所以映入眼帘的第一行便是“阿贝多·莱茵多特”这几个大字。而身旁的温迪在看到空逐渐扭曲大表情后甚至憋笑到微微颤抖,“惊不惊喜,刺不刺激,空教授?”


“我只希望学校能多给我发点工资。”


“才怪,学校才不管这个年年成绩最优但在老师课上不断拆台的坏学生。”



而在温迪一路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学校的医院里后他向温迪的方向递去了疑惑的目光,空和温迪一前一后的站在住院部的走廊上,透过病房微微敞开的门缝往里看,他的新学生此刻正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说不清是已经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病房内怪好看的青年挑了挑眉,“他是出了什么事故吗?”


“他最后惹毛的教授是魈,你也知道魈这脾气出了名的不好惹,测试也是基本上也都是难度颇高的小组作业。”温迪示意空小声后轻声回答,“结果你猜他怎么着,和魈不但起了争论不说,甚至说这份作业他一个人就能完成。”


“傲气还挺重。”空有些吃惊的睁大了双眼,“我记得魈给学生留下的作业就连多人合作都很困难,他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你猜猜他为什么现在躺在医院里?”


“那我的这位学生可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空在门外惊呼,甚至看向里面阿贝多的目光都变得灼热了起来,“我甚至现在就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请进。”


属于第三个人的清冷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对话,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躺在病床上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他翠色的双眼,正隔着门外的窗户看着他们两个。


“请问你们有见到魈教授吗?”拥有着铂金色头发的青年从床上坐起来与空四目相对,“我想要去见他。”


“你为什么这么想见到他呢?”空有些好笑的看着床上的学生,“如果你有什么要问的那么我也可以做到,毕竟我和他也是同一科系的老师,只是我今年恰好没有被安排到这堂课的教学工作当中。”


“那么我想问一下,我这门课的成绩会不会得到最优?”


“你现在都这样了还在担心成绩?”


“如果您看过我的成绩单,那么就会知道我所有的成绩都是最优。”青年的回答简短又轻巧,“而这些都是我为了进入最好的科学研究院所付出的努力。”


“但其实。”空身后的温迪上前一步带着笑意看向青年的双眼,“任何一个研究部门都不会收一个逞强并且也不管不顾自己身体的研究员。”


“如果您是里面的管理人员,或许这句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好了好了。”在让他们两个人继续杠下去之前空笑着制止了他们两个人的拌嘴,随即向着阿贝多伸出右手,“你好,莱茵多特同学,我是你的学长同时兼任你毕业导师一职的空,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空教授。”面前的青年只是礼仪性的简单握了握便很快的松开了手,“但我想或许我并不需要毕业导师。”


闻言空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看样子面前的这位学生还真是个难对付的。但幸好他也有这个资格说出这些话,更何况他的学生还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铂金色略长前额发下的虹膜是干净漂亮的蓝绿色,而眼尾收的干净利落。抱着不能和学生做对以及对这双眼睛的喜爱空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的迎着阿贝多的目光。


“可是你是我万里挑一的学生,我很需要你。”


“您……?”


在阿贝多有些疑惑的时候空将他的个人资料放在了桌上,“我来的时候其实看过你的档案了,物理学院的每年综合测评第一,理论知识基本上是满分。虽然我拥有这方面的学位,但这部分的知识我也生疏了不少,需要有一个人帮忙为我辅导。”


“我可以帮助你进你未来想要进的研究单位,但换言之……”他松开了从刚才一直十指交叉的手,整个人放松依靠在后背上,“在这样的条件下,我的要求是,你每周至少要听三节我的课,而且只是认真听着,不许向对其他教授那样让我下不来台。”


  

5

  

“主舰请注意,这里是白垩三号。”属于阿贝多的声音伴随着电流的沙沙声从仪器的另一端传来,“已经进入黑洞区域边缘。”


“收到。”空在通讯操作台前缓缓坐下,再阿贝多结下这个任务开始他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但接下来的情况却又好似是佐证了他的话一般,在仪器的另一端电流声持续变大,声音几乎完全被电流覆盖,与此同时开始变的断断续续。


“以目前信息来看,对于…白垩…毫无帮助,我必须……白垩三号离线。”


他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阿贝多所在的飞行器断掉了通讯但自己无能为力,他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双手攥拳。在勉强的在黑洞边缘保住白垩三号的通讯正常二十分钟已经是他的极限,而在通讯器另一端他遇到了什么危险?没有人知道。


“……你真的很喜欢擅作主张,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学校。”他浑身都微微颤抖着,而在通讯组所有人员见到空这种样子都忍不住暗暗惊讶——在他们与空共事的这三年里,他们从未看见这位热心开朗的青年阴沉下来声色俱厉的样子。



6

  

  

空依靠在上层楼梯伸手打开了汽水的拉环,随后通过栏杆缝隙观察着楼下那个不断操纵仪器的身影。他仰头喝了一口汽水,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那人身边的六罐咖啡上,他左边摆着三罐空了的,而右边三罐则是全新的未开封咖啡,显然楼下的这位学生是做好了彻夜的准备。


“您还要在楼上偷看多久,空教授?”阿贝多略带笑意的声音冷不丁的从楼下传来向他发问,而这可让空吓了一跳。正打算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往楼上的角落处移动好不让对方看见自己,但不幸的是在移动的过程中收起的腿却不慎踢到他刚刚喝完的易拉罐身上,而它还正巧透过栏杆的缝隙落在了楼下阿贝多的脚边。


他见状叹了口气选择认命,从楼上老实走下来后捡起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随后便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仰头看着身旁的阿贝多,“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做完这个实验后就走。”他继续手上的操作回应着旁边的空,“我并没有忘记晚上与您一起吃饭的约定。”


听到这里空立刻就来了精神直起了身板,虽然有的时候自己也怀疑他和阿贝多到底谁更像老师,从之前见面开始算,他开始当阿贝多的指导老师兼未来上级也有将近半年,虽然他们时不时仍然会在理论上争执,但每当空有了新理论概念的想法阿贝多就立刻在他面前乖了起来,就连去办公室找他问问题的次数也多了。不过对于其他人阿贝多还是爱答不理的,所以有段时间空一直担心他进入工作后会不会被排挤,但恰恰相反阿贝多在这方面做的十分出色,虽然寡言但是对于关系的处理上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在工作上也不卑不亢,很得身边人的赏识。


“老师。”阿贝多在结束实验后开始着手整理器具,“您为什么这几天一直在楼上看着我?”


“我才没有。”空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撒谎,“我也是恰好路过看看你,通常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尽管问,我平时可是很忙的,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来看你。”


“好的老师,我现在还真有一个难题。”他微微侧头不让空看见他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您能帮我解决吗?”


“说。”


“我可以借你的ID卡去研究所拿点资料吗?”


“你这家伙……”空有些头痛的看着他,“你别仗着我惯着你就随便提要求啊,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了要受处分的。”


“我知道。”阿贝多一脸认真的说,“但是这里的资料是好几年前的数据了,以防万一还是趁现在多机会重新做一份参考比较好。”


而在空看着阿贝多的双眼半分钟后还是败下阵来答应了,这估计也是空一直以为阿贝多比自己更像老师的原因,就是他从来都无法拒绝阿贝多的任何请求。


“而且教授,我还想邀请您这周末和我一起去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吃饭。”


“嗯。”空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复着,他还沉浸在自己为什么做老师做的这么失败的原因,完全没注意阿贝多说了什么。


“教授,您知道一个心理学上的定义吗?”他转头微笑着看了看还有些郁闷的空,“如果人在拒绝了一个太困难的请求之后,会不好意思拒绝下一个折中的请求。”


“所以你是……”空有些疑惑的思考着阿贝多所表达的这个概念,“也就是说,你其实最终目的是约我出去?”


“我不否认。”在听到空的结论后他像是什么秘密被戳开了一样目光偏移了过去,“但我没想到您两个都答应了……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请您帮我指导一下我的论文。”


“真难得,我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你还大言不惭都说不需要导师这样的话。”


“……如果有冒犯到您的话那我现在道歉。”


“这倒也没什么。”空仰起头冲着他笑了一下,“既然这样,那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再还。”


  

7


  

“这艘舰船的情况变得很不好。”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程组刚刚发来的报告上,“报告里显示被风暴影响的区域还在不断扩大,这天我们已经被迫后退了好几光年,与此同时第五,第七甲板所有系统负荷接近下限,生命运转维持系统受到严重影响,以防安全现已全部下线。”


“而且动力舱也受到了影响。”总工程师在一旁紧皱着眉头,“在过去的48小时之内能源利用率不断下降,而且还在减弱。”他甚至明显的能看出来很焦躁不安,“这艘舰船正在不断分崩离析。”


“……做好撤离准备。”


“可是我们已经和白垩三号失去联络了!”空站起来立刻说,“自从上一个班次开始,我们就不再能收到那边的消息。”


“电磁信号还在不断的变的微弱……我们就快要失去他了。”


“但这艘舰船必须活下去。”琴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在转身出去的同时示意其他人也和他一起出去,“……把时间留个他们两个吧。”


这或许是最残忍的时刻,他和阿贝多在屏幕相顾无言了一会,最终还是后者露出一抹轻笑。“不要露出这种表情……空。”


“那么莱茵多特先生,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那种……痛失所爱的表情。”他安静了片刻,随后便用更加轻柔的声音从传达器的另一边轻声安慰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可知这句话的分量。”他摇了摇头,“你是我的独一无二,但这次与以往每次分别都不同,我……”他微不可察的哽咽了一下,“……我害怕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迎接你回来。”


“正因如此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离别后我们还能再次见面。”即便是透过屏幕他那双蓝绿色眼瞳里的温柔也好似能够蔓延出来一般,“所以我相信这次绝不会是永别。”


“……莱茵多特先生,你能看到我们吗?……莱茵多特先生?”


“……阿贝多?”


在白垩三号离舰第五十个小时三十二分后,阿贝多与总舰完全失去联系。




“我们不应该就这样放着他不管!”空挥舞着手臂,情绪相当激动,“不能连查都不查就这样宣布一个人的死亡,这是彻彻底底的不负责任!”他跟在琴的身后,“琴舰长,我请求另一个组对阿贝多所在的飞行器实施救援行动,实在不行我一个人去也可以,我……!”


“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舰长,那么我就不能批准你这次行动。”琴并未转身选择与他相对,甚至她现在的语气比起通常来说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驾驶员,设置最近的休憩地点全速前进,同时风暴附近发出禁行信号,其他所有人——”她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攥紧了拳。


“来六层甲板参加阿贝多·莱茵多特先生的葬礼。”

  

  

8

  

  

“你在这里,空。”温迪推开空的宿舍门,走廊里的人造灯光顺着缝隙迫不及待的涌入,映亮了昏暗房间中的一角,“你还好吗?”


“葬礼结束了?”


“并没有,我中途跑出来的。”他走进房间与空并肩而坐拍了拍他的肩,“别这样,我想他……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他……阿贝多,是我所有学生中最优秀的一个,以他的资质可以说是万里挑一,同时也是我的……”他哽咽了一下最终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但我却无法阻止他走向死亡。”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琴的,所有人都没有错。”他顺着空的节奏缓慢的答复着,“身为宇宙的探索者,这其实是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从来不愿提及的结局。”


“空。”温迪拿起一旁的啤酒易拉罐向空的方向扬了扬,“愿我们从未发现宇宙如此辽阔与荒凉。”


“……愿我们从不会直面宇宙的残酷。”


“如果放在以前,你一定会反对这句话。”他无奈的摇摇头,“空,我只愿你不要被巨大的悲伤击垮。”


“……”


而就在空和温迪陷入无边的沉默之时,一直装在温迪左衣兜里的通讯器滴滴的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沉默,“这里是物理研究所,研究所呼叫负责人,收到请回答。”


“这里是温迪,请讲。”


“在物理研究室里有一台仪器出现严重故障,请您来看一下。”


他有些疑惑的和身边的空对视了一眼,“我想这件事应该上报工程组?”


“不,我认为这不是普通的故障,在粒子异常运动的同时屏幕里出现了大量数字,在通过摩斯电码翻译之后出现了破译的文字,我用终端向您那边发送内容。”


在温迪挂断电话点开终端的邮箱里,一封崭新的破译文件静静地躺在他的收件箱里。


「观察日历……年,这是我第一篇观察日志,如果有人能……你能看到我吗?」


由于通讯信号的问题文字断断续续的,而空在看到最后的六个字后猛然睁大了双眼。


“……我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


“你遇到过?”温迪也惊讶的看向他。


“在三天前,我也收到了和这封日志同样的加密讯息,我记录了那些数字,破译后是有效文字。”他点了点那句曾经在他屏幕上反复出现过的那六个字,“在三天前它基本上是每六个小时一次,很准时,而在三天后这份信号便消失了。”


而正在他和温迪面面相觑的同时,终端另一边继续发来了破译文字,而在看到最后的署名后空重重的吞咽了一下。


「阿贝多·莱茵多特」


一声巨响,还未等温迪反应过来,空就如同一阵风一般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等一等,空!”温迪在身后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距离阿贝多失去联系已经经过多长时间了?”


“将近七十五个小时。”


“也就是将近三天,而在今天我们收到了阿贝多的第一篇日志,而在三天前你收到了疑似阿贝多后期的求救信号。”


“由黑洞量子不规律引发的时空错乱。”他加快脚步疾走在连廊上,“出于一种特殊状态下的情况,量子的运动甚至可以扭曲部分空间的时间。”


“那么我们现在收到了他第一天的观察日志,那么反过来计算,你在三天前收到的那些讯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来自阿贝多的求救信号。”他咬咬牙,“但是如果根据时间这样的公式计算一切还不算晚,或许我们还有办法救出他。”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沉稳,即便自己现在的心跳快要从胸膛里鼓动出来,“但是我们首先必须要想办法联系到他。”



  

9

  

  

阿贝多看着逐渐减少的飞行器能源皱了皱眉头,他弯下腰来把最下面的供暖系统关掉以节省能源,在半个小时前,撞上位置漂浮物所带来的震荡让难以保持身体平衡的他狠狠的撞在了控制台的尖端,玻璃碎片刺入腹部扎进去约三英寸。他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流了多少血,但他确实视线开始模糊,甚至体温开始下降。不过这也可能是由于氧气即将枯竭的缘故。他强忍着疼痛打开电脑继续记录并发送今天的日志。


「观察日志,6575年9月13日,这里是白垩三号操作者阿贝多·莱茵多特,这或许是我最后一篇观察日志,如果有人能看到,我……」


「能源动力现在已经降到5%以下,食物和水也将耗尽,我无法联络到总舰,也没有人能收到我的求救信号,所以我想,这或许就是我的尽头。」


「因此,我也有些话要对那个人说。」


「在许多年的通识教育告诉我们,早在20世纪,牛顿就已经终结了空间中绝对位置的观念,爱因斯坦则让绝对的空间束缚变得毫无意义,宇宙的边界与我们的终焉究竟会走向何方,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有很大可能我们做的这些都毫无意义,这曾经让我感觉到十分讽刺。可是,空,在我尚且有限的认知中你确确实实是我一切的定数,是你的出现也让我觉得一切开始有了意义,变得让孤独也可以忍受。」


他透过那扇小小的舱窗向外望去,厚厚的玻璃层外是无际星空,闪烁着隐隐寒光,就连最近的那一颗看起来都在几十万光年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安睡在宇宙的寂静当中,他身处于群星之内,即便身边微光也无法完全照亮来自孤独的冷寂黑暗。


“空。”他沉默良久,把这个单字在口中不断碾磨,“空,你能看到我吗?”


「你能看到我吗。」



  

10

  


“对,立刻按照原航线返回!”在舰桥上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重新设置航线,一抬头看见原本那位和琴舰长发火的空正呆愣在电梯里的模样闯进他们的眼帘。


“别担心,但之前的事我很抱歉,空。”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一定会将阿贝多带回来。”


但其实空并没有在发呆,如果说出去可能会引人发笑,他其实是在祈祷,无论是向哪位神。虽然身为科学信仰者的他本不应信任这种东西,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空在心里默默重复,手心里满是汗水,而在一阵漫长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后,通讯再次从大屏幕上显示过来。


【我们抓住他了。】


  

  

11

  

  

空疾步穿过纯白的走廊向前冲去,他的心跳声带随着鼓膜一起在他的耳里炸响,同时血液也一同漫上耳尖涌到头顶,更加令他感到头晕目眩,他扑进拐角处的第一间病房,在那件笨重的宇航服旁边跪下,轻轻抚摸着阿贝多的脸庞。


呼吸罩上不断冒出的水汽证明着他还拥有呼吸,他一动不动,双眼紧闭。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眶里酸楚的泪意连着喉咙里略显苦涩的哽咽一同吞下。而在病床上的阿贝多铂金色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然后睁开了那双从一开始就让他一见倾心的蓝绿色双眼,最终仍有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在呼吸罩上,他随着这滴眼泪俯下身,将一个吻印在其上。


阿贝多努力抬起的那只手正穿过空的金色发丝,后者顺从的低下头去,让阿贝多的手能更加容易的贴上他的脸颊。


“你回来了……阿贝多,你回来了。”他如同眷恋着手心的温度一般蹭了蹭,阿贝多的嘴唇微弱的开合了几下,但他仍然可以分辨出他要说什么——我回来了。


周围乱糟糟的,除了他没有人能辨识出阿贝多这句话,但正因这种如此平常的问好,在此时此刻显得竟弥足珍贵。无论是在几天前多少遍的“再也不要离开”“请带上我”在这里都显得不再拥有意义,在他们互相凝视着的双眼里面,他们都知晓对方心中此刻已经明晰的心意与答案。


「孤独是宇宙的本质,光速限制了我们前往彼方,时间限制了我们踏向未来。」


「但即便如此,在无可计数的黑暗里仍然有光明在缓缓流动,因为你我早已相识相知」


「终有一天,在璀璨的光芒里会存在相距于几千光年之外的我们的残影。」

纯音
“商讨之余,不如小憩一会儿。你...

“商讨之余,不如小憩一会儿。你觉得如何?旅行者。”

 生日快乐!贝贝!(脑了脑今天的信赴约

“商讨之余,不如小憩一会儿。你觉得如何?旅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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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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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棒:@🌆雾都的黄昏 

  

  

  

 “漫长的岁月中

  

  守夜的人用悲伤的爱

  

  填满诺亚方舟

  

  也填满了他

  

  他是你的新生”

  


感谢@n 帮我肝了第10张!死线关头帮大忙了😭❤️!!还有 @皱皱橙子 的神仙赞助文案(˵¯͒〰¯͒˵)!

赶在死线前爆肝三天完成了!人已经傻了_(:з」∠)_和谐的几张图在群相册里,懂得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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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岁月中

  

  守夜的人用悲伤的爱

  

  填满诺亚方舟

  

  也填满了他

  

  他是你的新生”

  



感谢@n 帮我肝了第10张!死线关头帮大忙了😭❤️!!还有 @皱皱橙子 的神仙赞助文案(˵¯͒〰¯͒˵)!

赶在死线前爆肝三天完成了!人已经傻了_(:з」∠)_和谐的几张图在群相册里,懂得都懂(bushi)或者直接移步poipiku看全部(放评论区,共18p)


灵感来自曲子《AsThe World Caves In》,建议配合食用ww,我更喜欢spacejamtunez的翻唱版本,推荐!

  

和垩空妈咪们在一起的第三个企划,好开心好感慨……喜欢大家喜欢垩空😭🌹大家食用愉快!

Fe3O4.

【垩空 | 旅变星霜7:00】双人葬礼

【旅变星霜7:00】双人葬礼


上一棒:@鹰间美食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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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

🔶炼金术士阿贝多x旅行者空。


🔶一种不算虐文的虐文(?)

(ooc预警。)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文底有@雾都的黄昏 老师的配图,真的爆炸好看!!!!


玻璃制成的棺材被擦的透亮,透过玻璃看是一位拥有着洁白皮肤,金色长发的少年,他的脸上有着不平不淡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朵塞西莉娅花。


阿贝多斜坐在棺材旁看着这灵动的少年,目光死死地咬在少年身上,似乎要把他看穿一般,眼睛下黯淡的黑眼圈透露着他的疲惫,亚麻色的头发变的凌乱,嘴角还有未落下的浅笑...

【旅变星霜7:00】双人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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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术士阿贝多x旅行者空。


🔶一种不算虐文的虐文(?)

(ooc预警。)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文底有@雾都的黄昏 老师的配图,真的爆炸好看!!!!




玻璃制成的棺材被擦的透亮,透过玻璃看是一位拥有着洁白皮肤,金色长发的少年,他的脸上有着不平不淡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朵塞西莉娅花。



阿贝多斜坐在棺材旁看着这灵动的少年,目光死死地咬在少年身上,似乎要把他看穿一般,眼睛下黯淡的黑眼圈透露着他的疲惫,亚麻色的头发变的凌乱,嘴角还有未落下的浅笑,一只手在玻璃面上描绘着少年的轮廓,另一只持着药管。



“我来陪你了,空。”



“长长久久的陪着你。”



说罢,喝完了手中的药剂,在迷迷糊糊中闭上了无光的眼睛,趴倒在了透亮的棺材上,脸上是亚麻色发丝笼罩的阴影。



死亡,是静悄悄的。



一旁的桌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有着规整的字体:




致看到这封信的人:



  您好,看到了这样的情况请不要慌张,是自杀所为,将旁边这封信上报给琴团长就好,谢谢。



阿贝多




白纸旁正是阿贝多所说的,需要交给琴团长的信封。



信封的内容并没有像白纸那样的少,更像是一篇自我的总结,这封信上这样说:




致琴团长:



  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是去往另一个世界寻找空了,不用担心,也不用伤心,将我与空放在同一个棺材里就好,葬礼的话,就邀请空的一些朋友吧,他应该是喜欢热闹的。



  我曾多次想过复活他的身体,并找到他的灵魂,也想过用炼金术创造一个新的空。但,这些都不是他,不是完整的他,不是我心中的他。



  若我这样做的话,恐怕只会让我多次想到原本的空,我的爱人。做这些大概也会让空感到失望,我的爱人只有一个,也就只有那一个。



  于是我便放下了将空复活的计划,带着空的尸体去往七国旅行。



  那是唯一能让我感受到空还在我身边,他是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故事正在被人们传唱,他的精神还传承在这个世界上。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蒙德,我放下了所有杂念,将爱人打理干净,为他献上最好的塞西莉娅花,再次欣赏他的样貌,用墨笔细细描绘他的脸庞,为他画下我最后一幅画。



  这些完事后还是制作了一瓶能够杀死我的药剂。



  我对不起我的妹妹可莉,也对不起艾莉丝女士,最后还是麻烦琴团长帮我照顾可莉了。



  我身为人造人,身为原初之人,原本想着对情感还是会有不解和疑惑,但在遇到空后,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爱,叫做离别,叫做痛苦。



  最后感谢琴团长的帮忙,忠诚的感谢您。



阿贝多





“在这片叫做蒙德的土地上,有两位传奇的人物。一位是蒙德的首席炼金术师,一位是来自异乡的旅行者。”



“他们相识在龙脊雪山,‘我对你身上星海的气息很感兴趣,想要就近观察研究。相信以后我们会有很多独处的机会。’那首席炼金术士对着旅行者便如此说到。他们的故事也就此开始…”



“…后来的某天,旅行者突然被龙脊雪山的雪崩袭击!被冲到了不知何地,他身旁没有同伴,无法进行求救,只能被这大雪活活淹没。”



“炼金术士听到消息后,发了疯似的在雪崩里挖着厚厚的大雪,可惜那旅行者早已奄奄一息。”



“后来,那炼金术士带着旅行者的尸体七国旅游,见识到了七国的美丽,也听到了那位旅行者在七国的传奇故事。”



“旅游回来后,他放下了杂念,擦拭着精美的少年,为他作了图画。在注视少年时喝下了自制的毒药,他们仍会在下一个世界相遇…”



带着绿色帽子的吟游诗人弹完了最后一个音节,从石坛上跳下,对着众人拉下帽子微微颔首。



“您真的觉得这是很好的纪念方式吗?”



琴从风神像后走出来,看着眼前的吟游诗人。



“谁知道呢。”



“不过风中到处都传唱着他们的故事,这不也算是一种寄托吗?”



吟游诗人抬手点着空中绿色的微光,那绿光忽的一下便消失不见。



他们的故事仍存留在这世间。





===借物表===

【Model】

空:miHoYo/观海(葵岚/汮铭/FIFTEEN/Ueki·YGi)

阿贝多:miHoYo/观海/雾都的黄昏

【Accessory】

Lukatoni5/Eiri Black、あんだ 、一護牛乳、まこんぶ、ささかや

【Stage】

miHoYo/可以喝的可樂

【Effect】

Rui、そぼろ、角砂糖、針金P、ikeno、おたもん、Caeru、ましまし、呉石、谦亦、TOUKO-P、ビームマンP、下っ腹P


鹰间美食指南

【垩空|旅变星霜 6:00】见证宇宙苏生的白垩之子

上一棒@阿贝多左位激推bot 

下一棒@Fe3O4. 

整点科幻,属于是我毕生所学了。

“我”为阿贝多

“空,旅者”为恒星

“天理和法则”为大陆外的高等外星文明


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雪山上遇见的那个人,和他的那一句话。


“跟我往南走吧,据说南边有一个古老的国度,四季如春遍地花开。那会是我旅途结束后定居的地方,我的伙伴听闻那里的菜肴闻名遐迩,说什么也要住在那里。旅途中我们要历经很多个国家,我承诺帮你找到世界的真相,额,帮你探寻这个世界的秘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来人以为的旅途不过是天理排好的剧目。他们安排了血亲的分离,并且暗示了需要从七神那里得...

上一棒@阿贝多左位激推bot 

下一棒@Fe3O4. 

整点科幻,属于是我毕生所学了。

“我”为阿贝多

“空,旅者”为恒星

“天理和法则”为大陆外的高等外星文明


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雪山上遇见的那个人,和他的那一句话。


“跟我往南走吧,据说南边有一个古老的国度,四季如春遍地花开。那会是我旅途结束后定居的地方,我的伙伴听闻那里的菜肴闻名遐迩,说什么也要住在那里。旅途中我们要历经很多个国家,我承诺帮你找到世界的真相,额,帮你探寻这个世界的秘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来人以为的旅途不过是天理排好的剧目。他们安排了血亲的分离,并且暗示了需要从七神那里得到力量。


想要从少年身上汲取力量的天理,怎么会轻易让他安居在这片大陆上,他怎会在旅途结束后安然无恙得和血亲团聚,待到七神的力量,在他胸口汇集成白色炫光,便是天理屠刀落下之时。


那便走吧,即使我深谙旅者的宿命,我却不能告诉他,世界扼住我的脖子,切断我对世界真相的探索,不如跟着这个谜题一般,与星辰紧密相连,让天理讳莫如深的少年,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吧。


如果有幸能见证他的幸福,如果能帮他把旅途的见闻写下,留给后世发掘考证。那么他这条无法更改的道路是否多了一种意义?我这样安慰自己,于是我背叛了世界法则,作为知情人的我随同旅者上路了。


数百年的奔波,在重峦叠嶂间穿行,复行千里在竹林间窥得万家灯火,冲破海上的雷暴来到一座恢宏但近乎停滞的国度,我们跨越河川,山岳,沼泽,雨林,沙漠……


旅途比我想象中漫长许多,似乎没有尽头,即便没有尽头我也绝无退路了,回到蒙德和雪山的我很快被来自法则的奇怪生物抓获,并且连累我的妹妹,我的朋友,当我打算和旅人出发时,我便抛下我百年来积累的一切。


“路途真的好远啊,真的存在火焰永不止息的国度吗。”


旅者这样说着,我无言以对,因为火国的旅程他将会迎来自己第一次死亡。我默默得替他收拾好锅灶和铺盖,把沉重的武器和材料背在背上,一边飞行精灵和他翻看着地图,查阅手册,似乎对火国的旅途跃跃欲试。



但他的旅途到此为止了。

“快走!我的妹妹还没有找到,我还没见证旅途的终点,我承诺你的通通没达到,可我无法再与你同行了,继续走下去吧,一直往西!一直往北。”


那一天,火神生命的余晖把旅者吞噬,那是不燃尽他的骨肉不死不休的奇火,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小小的身躯替我和飞行精灵挡下焚灭灵魂的一击,而他自身却在火焰中痛苦挣扎,很快他死在一片寂静的荒漠中,牺牲自己的生命换回我的生存。


我瘫坐在地上,似乎他的轨迹被我改写,但命运还是朝着他死亡的终点驶去,只不过他没死在祭坛,无法动用飞行精灵的力量回溯时光复生。尘世七执政的力量超越提瓦特的维度和时空,他们发动的力量作用于任何时间线的旅者,我意识到一点,旅者大抵是真的死了。


那么,我的旅途将失去任何意义,但为了他临终的话,为了他挡下的那簇火焰,天理法则的手眼从天上蔓延到地底,甚至火神陨落的死地也很有可能被他们窥伺,我没有时间吊唁,没有时间哀伤,抱着飞行精灵向北,向西。


他说得没错,途径的国度越多,越能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旅者身上的谜团慢慢被解开,直到走到永冻的国土,我的旅途无法继续。


旅者,他再次出现了。他对自己的死绝口不提,而是笑着抱我,轻声说着辛苦了,他和飞行精灵抱在一团,飞行精灵泪流满面不停骂他为什么不出现。


“我累了,睡了很久很久,我能感觉到我在吸收周围的东西,但我醒不来,我在梦里想到雪山上的种种,想到你们爱吃的那些吃食,就莫名其妙苏醒在这里。”


我们继续踏上了旅途,这一次我不再彷徨和迷茫,不得不说旅者是相当不错的领导者,他总能找到正确的道路,发现藏得意想不到的宝藏。这一次的目的地,将是他真正的终点,也是我的求闻笔录中的最后一章。


一路上我们遇到重重阻拦,面见冰皇的路途充满坎坷,在友好交流后,崇尚实力的至冬人很惊讶,“你们为了什么要与一整个国家作对。”


“我从来没打算和大陆上任何一个人作对,而是你们的世界在阻挠我的路途。”


我惊到了,意识到再次苏醒的旅者已经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而作为旅伴的我,一直在隐瞒和欺骗,甚至在关键时刻“帮助”他前进,以尽快抵达终点。


是的,我动摇了,在无望的旅途中,在他一次次的亲近中,我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亲近之情,而我想尽力摆脱。它就像蒙住我眼睛的一层轻纱,又像缠住我心脏的藤蔓,尤其是他与每个人的亲密无间,让我从内而外滋长着霉点。


我的文笔下写满对他的担忧,对他的关心,还有……昭然若揭的情感。情感?我不清楚他如何产生,我又如何定性,只知道产生过后我就打算把它杀死,我可以贪恋山川河谷,飞鸟游鱼,唯独不能对一同旅行的旅者产生情感,因为他本来就是。


摧毁提瓦特的恒星。


兄妹两人的降世会吸走提瓦特的事物,提瓦特现行的物理环境使两人自身的质量达到太阳的1.4倍,他们会与天体间互相纠缠,与提瓦特星系内所有星体互相影响,巨大的引力挤碎原子壳,体内蕴含的游离态电子将和原子核中的质子结合形成新的中子,剩余的电子环绕四周利用自身强大引力捕获新的质子,他们将会把所触碰的一切吸取,电子简并压将会撑住不断挤压的引力,让他们成为质量奇高且致密的个体。


其中一人的质量相当于提瓦特大陆的450万倍,但只要维持住外壳,等引力和电子简并压形成平衡,踏足这个世界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他们既星辰。那么两个人的相遇必会发生引力的互相干扰,当电子简并压无法支撑时,引力的挤压进一步发生,他们体内挤碎的氢氦粒子碰撞发生核聚变,释放相当于964万天星的当量。


整个提瓦特会因他们的粒子运动湮灭,剧烈爆炸过后帅出距离的物质,冲破所在空域的星体。


之后双子的引力会把炸出的物质不断回收,双子星坍缩形成一个吞噬周围行星和宇宙时间与空间的双子黑洞。所产生后的黑洞将达到惊人的1960亿个太阳的质量,由于引力的影响,漫天星辰闪亮的那些将会被双子黑洞吸取。以提瓦特现行的科技,根本逃不出双子黑洞的引力范围。或者说,连第一波爆炸都撑不住。


所以,他们必不应该在提瓦特大陆上相遇,更不能有任何的纠缠。


所追寻的旅途,不过是天理让七神的力量成为他们体内能量的转化剂,转化成便于天理提取的提瓦特本土的力量。


一开始天理维系者分离他们,妹妹质量相对较小,凝结出平衡性外壳后踏上旅途完成转化,旅者的质量较大,他的平衡足足多了五百年。


天理法则会抽光旅者和妹妹所有的力量,致使他们衰变,成为失去生命没有威胁的黑矮星,再放逐在茫茫的宇宙空间。他们体内所蕴含的能量,足够维系提瓦特所在的星系运转到万亿亿年,提瓦特之外的宇宙爆炸重塑几百次。


而他的妹妹,已经踏上了这条路。闪烁在她头上花饰的白光在每一次见面时黯淡,后面更是不再出面,她的神情疏离淡漠冰冷,似乎要把旅者推的远远。


她说过,她在对提瓦特致以歉意。


贸然降临,作为外星人干预坎瑞亚,破坏提瓦特万年法则,在星空上用引力排列星球,教授坎瑞亚文明其超脱于提瓦特星系所有文明的知识后扬长而去,致使其被更高文明天理毁灭的歉意。


当我找到世界的真相时,我陷入了迷茫,这是情感与责任的博弈。


是的,我对诞生我的大陆怀有责任,但旅者的心愿同样重要,两个来自提瓦特星系之外于星辰的孩子,原本在自己所在的星系平稳运行,听闻坎瑞亚人的虔诚祈祷打算降恩于此地。却不料世界的法则无法让他们团聚。


现在轮到我做决定了,因为旅者将要抵达的地方,正是冰皇协助天理和深渊抽取旅者妹妹体内能量的宫殿。


旅者伤痕累累,体内的能量紊乱纠缠,我赶忙搀扶着他坐在宫殿的台阶上。我想起我们无数次战斗后的样子,即使作为敌人我和他也不得不感叹提瓦特丰富瑰丽的人文自然风貌,固然我曾独自步行丈量提瓦特,记录下每一处俊秀的高山广阔的荒漠,花鸟鱼虫飞禽走兽。


但和旅者同行,再次认识记录于笔记中的一切。


我发觉看到树木摆动,在室内也会觉得清凉;听到海浪涌动的潮声,便能观测到悬挂在高空的月亮;我能见到每一次日升日落却再也不觉得平常;竹林灯火,戈壁沙漠,每一朵花开都能感觉到温柔,有些事物在这次旅途中,给予我的感受更加丰富和深刻。


“你在我死后,明知道结局为何还要走下去?”


旅者撑着剑向我问,他是不信命的,他也是纠结的,他爱这片有着七色国度的精彩大陆,但作为荧的哥哥,她无法对妹妹的死亡视而不见。


旅者死后可以遍观浮世,查明一切,可能死亡是天理无法干预的,即使他们在整个大陆下了闭目塞听的禁制,旅者对真相的探索在触摸本源时陡然消失。

但回归生命的最后节点,旅者通过地脉洞明着千万年来发生的一切。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抬头看着天上星罗棋布的群星。


“你们所在的星系,也是如此般热闹吗。”

“并没有,我俩作为恒星很难诞生生命,双星系统让星系运行得并不稳定,星系内产生的第一滴水,水下诞生的第一处生命的萌芽,最终都会毁在粒子风暴里。”


“那你们孤独吗?”

“并不,我有我的妹妹,还有造访我们的舰队,但他们都是冷冰冰的,像石头,像云雾,像流动的水和蠕动的引力场。”


他沉默许久,断断续续。


“提瓦特,是我第一次感知到温度的地方,这里的海风是暖的,但在狂风暴雨中却是冷得,这里的树是便于吸收能量的绿色,而不是把我和妹妹的能量只能转化一丁点的紫色。蓝色的天让人心情舒畅,他们没有厚厚的冰层和黄灿灿的沙尘,提瓦特的诞生是一个奇迹。”


他说着说着,有些不舍,为了不让我看到他的眼泪,故意用袖口擦拭嘴角的血迹。


“我不想,我不想这么做,但她是我妹妹,第一次宇宙爆炸,我们被抛入冰冷空旷的黑域,她是陪伴了我三百亿年,不能让她变成黑矮星。不能让她死去。”


旅者的眼泪和提瓦特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晶莹的滚烫的,咸咸的。


我吻着他的侧脸安慰他。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我想,我有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可是这会引起爆炸,我们不能这样……”旅者赶忙拉住我,

“你死后看到的星空,和现在头顶的有什么区别。”

“有一颗亮的惊人的星星,准确来说他不是一颗,而是一群。”


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并不是很清楚,一些濒死体验的实验体所记录下的,堪称圣经的画面我也并不相信,不过见识恒星能凝结人体后,我对这些玄乎的东西不再秉持质疑。


死后的世界能探测到生前无法感知的x射线,电磁波,紫外线,从而捕捉到肉眼无法观测的星星。


旅者说得没错,他遇到的并不是一颗星星,而是具有相当质量的黑洞吸收周围足够多的星球,旋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热,越来越亮,最后构成观测到最亮的,看似离提瓦特很近的类星体黑洞。


“你能记得他闪烁的周期吗?”

“大概3秒到4秒闪烁一次,有时间会是7秒。”

“现在的时间是多久,本年的多少天?”

“本年第467天四时,你为什么问这些。”


“我要的,就是一场爆炸。”我目光坚定无比,望着头顶的星辰。


旅者拿起了剑,身后的士兵把外围围得水泄不通,他解决这些人绰绰有余,但绊住他的,是抉择。

“我该怎么做。”

“冲进去,救出荧吧。”要记住你是星辰,一切皆有可能。


我执剑横在胸前,手高高抬起召唤出一朵阳华。旅者不出所料的信任我,而我坚信自己疯狂的猜想。




刹那间一场虚空噬爆以至冬国为中心吞没整个提瓦特大陆,进而是整个星球整个星系。


而在他们遥远的故乡,类星体黑洞在吞噬的同时释放能量,把气体云越推越远,波及到整个星域,他所在的宇宙把整个空间照得透亮。


双子黑洞的诞生疯狂吸取周围的物质,加速旋转,两个遗落在宇宙边角的超新星以宇宙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力量吞噬一切,他们越来越快越来越亮,放射的光芒与故乡的星域遥相呼应。


类星体黑洞像是听闻他们的呼唤,引力的牵动让他以规律间断形式喷发,以超越光的速度释放x射线,电磁波,星云越推越远,补充他们空旷的黑域,与双子黑洞爆炸时轰出的星体碰撞,诞生宇宙诞生初同样的烟火。


3兆年,4兆年……7兆年,红温的宇宙空间不断扩张,遥相呼应的两个类星体继续释放着巨量的能量,以太风吹遍每一个角落,喷出的星体碰撞成碎屑后由引力组合,缔造出近乎于繁荣的寰宇时空。


测算后星云间在旅者故乡的领域碰撞,熔岩的炽热行星与另一个相当质量的含水行星相撞,他们擦肩而过后,火山喷发出二氧化碳,与冲淋的雨水合成出氧气,冰冷的空气下星球有了隔绝恒星射线的保护层。


水下孕育的生命探出头,呼吸到的就是一口醉人的氧气。整个太空,寂静,祥和,安定繁茂。


一个巨质量的类星体黑洞和一对双子黑洞互相制衡,并以3.4.7的频率喷出微弱的星云,完善整个宇宙的环境。以太风在穿过大气层时变成青绿透亮的线,千万亿年随着地壳活动的岩石转变丰富的形态,雷电在云层中炸响,草木在雨水中生长,雷电轰击在树木,带给星球除了岩浆外最滚烫的元素。

世界体系——构成完毕。




我带着画板来到高山,寒天之钉上的空气稀薄干爽,空和派蒙吃着甜甜花酿鸡插科打诨,突然空凑过来看我的画,他发觉我在画星空。


“诶?为什么我感觉你画的星星比咱们头顶多了不少?”

我摸摸他的头发笑着说。

“因为有更多的星星散落在恒星黯淡的星域中,但他们同样繁荣。”

他指着两颗最亮最亮的星星问我。

“他们这么亮,是离我们很近吗?”

其实他们每一个离我们的距离,用光速航行千万年也达不到。

我指着闪烁得没有南边那个亮,但闪动幅度很大的星星说。


“另一颗很远很远,但这一颗曾经离我们很近很近。”


近到我们身上的每一刻粒子都紧密相拥在一起,化作诞生新类星体黑洞的奇点,最终引发这次宇宙的大繁荣。


融合的威力在坍缩到极点后爆炸,把垩土抛洒在宇宙边缘,垩土的构成同样是致密切编排好序列的粒子,他们在巨大能量中不断崩裂,又根据序列组合。


我飘荡在宇宙冰冷的黑暗中,见证远处宇宙之死前的烟火,见证两个宇宙神威级天体同时创造出灿若河流的群星带。


数万亿此重置与复活,数万亿此从诞生的星系中寻找生命,我曾靠近大爆炸的中心,利用爆炸的威力让自身逃逸的速度超过光速,也想过靠近恒星级黑洞,把光的速度降为零。穿越过难以计算的AU,我被一片生机盎然的蓝色星球捕获,从雪山的顶端苏醒。


而星辰,落在了我的视线,朝着我走来。




我没有对他解释这些经历,只是说了一句我们可能是那个类星体黑洞甩出去的个体。


空眨眨眼,没太听明白,一旁的派蒙跺着脚喊他快点吃,寒天之钉上吃饭东西太容易凉了。他挠挠头接过派蒙递来的鸡腿。


“哥哥!你们怎么又跑上去了!歪脖子树底下若陀又再闹了,你们快回去管管!”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钉子下大声喊着,空鸡腿吃了一半只能赶紧收起来,“我知道了荧!你先去转移附近的居民,完事把楼顶衣服收了。”

“知道了!你和阿贝多快点下来吧!”


我抬头在此望了一眼星空,冲着互相纠缠的星星致以最温柔的笑意,收起画板把那张星空图贴在寒天之钉上。


群星闪烁。


夜色如河。

感谢黄昏老师的mmd!

我真的太喜欢这张贝贝了啊啊啊啊啊已经成我壁纸了。在此@🌆雾都的黄昏 一个大大的亲亲么么么么


===借物表===

【Model】

阿贝多:miHoYo/观海/雾都的黄昏

【Accessory】

Moon:雾都的黄昏

【Stage】

网络

【Effect】

Rui、そぼろ、角砂糖、針金P、ikeno、おたもん、ましまし、呉石、谦亦、ビームマンP、RedialC、化身バレッタ、ARonisc、三金络合物


预习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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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因暂时没有合适音源,女声警告;垩空含量较少警告;因渲染原因,空肤色偏红,请勿反复刷这一问题。


因老福特不能视频定时,所以贴个➡️B站传送门 

视频会后面传到老福特


设定深渊线垩空,部分故事见合集《忍冬》篇


借物表等我下课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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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维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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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变星霜2:00】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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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ooc有,空和阿贝多都是实验造物,这是个没有温情的故事。写得有点跳跃,本来应该有空视角的,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插入。


-序-


“阿贝多,我的孩子,我的实验就交给你了。”


年迈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握住少年的手,直到最后她还是没能突破人类寿命的极限,浑浊的眼睛瞪得几欲从眼眶中掉出,实验室冰冷的灯光映着干枯皱褶的皮肤,正如她在这里倾尽一生,如今也将在此送走她的生命。


被唤作阿贝多的少年垂着眸,视线没有焦距,他仿佛是在走神,目光中看不出感情,哪怕是面对莱茵多特——他的老师,他的“母亲”,阿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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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ooc有,空和阿贝多都是实验造物,这是个没有温情的故事。写得有点跳跃,本来应该有空视角的,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插入。



-序-



“阿贝多,我的孩子,我的实验就交给你了。”


年迈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握住少年的手,直到最后她还是没能突破人类寿命的极限,浑浊的眼睛瞪得几欲从眼眶中掉出,实验室冰冷的灯光映着干枯皱褶的皮肤,正如她在这里倾尽一生,如今也将在此送走她的生命。


被唤作阿贝多的少年垂着眸,视线没有焦距,他仿佛是在走神,目光中看不出感情,哪怕是面对莱茵多特——他的老师,他的“母亲”,阿贝多仍旧冷漠的像是机器。


“只有你…只有你能做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或许是莱茵多特意识到已经不需要顾忌什么,这位科学家一改往日冷漠严肃的性情,她忽地挣扎起身,近乎癫狂的嘶吼着,尽管声音经过了干瘪喉管的加工,只剩下破碎不堪的音节。


阿贝多沉默不语,她的声音终究还是弱下去,紧抓着阿贝多的手也渐渐松开,直至胸廓也再没有了起伏。


一旁静候的实验人员走上前来,抬走莱茵多特尚且温热的尸体,有人递给阿贝多一张新的身份卡,还有全新的制服。


寂静中一切都沉默着完成了交接,没有人会奇怪,更没有人会悲伤,这一切都还轮不到他们悲伤,他们只是随时会被替换的零件,一切都在草芥人命的实验中变得近乎麻木。


阿贝多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正被保存起来的尸体,用近乎呢喃的声音低语。


“…是,老师。”


  

-1-


营养液,胚胎,仪器,记录本。


这是阿贝多生命中的全部。


“阿贝多…!明明你也是…你也是…!为什么要帮着人类伤害我们!!”怪物的嘶吼淹没在上涌的液体间,最终被送往冰冷的刀叶下。


被斥责的对象只是看着记录本,粘稠冰冷的培养液溅在他颊侧。


刻着实验室纹样的笔在记录本上留下字迹,阿贝多合上笔记本,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的液体。


“C821,严重攻击倾向,销毁。砂糖,下一个是什么?”


生着兽耳的少女看了眼笔记本,“是B675,老师。”


“收拾一下,十分钟后进行实验。”


“等等,老师,刚才您进行实验时有人来报告,【queen】有苏醒迹象,您看…”


收拾文件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阿贝多淡淡应声,“知道了,我去查看,实验推迟。”



实验体【queen】,阿贝多对它知之甚少,它的保密等级、防御等级和监管力度都是全基地最高,阿贝多只知道那是莱茵多特与【坎瑞亚】一同创造的生物,自坎瑞亚消失时起,它就被一直存放在基地里,至今已有几百年,还未曾听闻它苏醒过。


贸然接触它固然是危险的,但阿贝多足够好奇,他好奇沉睡了数百年的“初号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好奇心会害死猫,这话不假。


倘若阿贝多知道未来将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更加谨慎地行事,可惜,预知未来这种能力从来都只存在于幻想中。



-2-


阿贝多原本以为自己会看见可怖的怪物,或是恶心的缝合生物,但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变成现实,浅绿色的培养液里只有一位沉睡的少年。


只是,正常过头了。实验造物多少都存在非人的“瑕疵”,哪怕是被称为杰作的阿贝多,在诞生之初也并非现在如此近似人类的模样,而作为“初代”的aether,外表理应更加诡谲才是。


而培养液中的少年,要说哪里异常,恐怕也只有他背后收敛的六翼,轻薄的翅膀似乎没有实用功效,倒是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使人看见他的第一眼,所能联想到的并非是异生物,而是某种机械造就的生命。


奇怪的是,阿贝多自进入房间起便有一种靠近【queen】的冲动,素来冷静的大脑反复警告他这是异常,才勉强从雏鸟归巢般的依恋情绪中挣扎出来。


事情似乎开始变得诡异了,但数据监测依旧要做,阿贝多以最快的速度插好仪器,正准备退至一旁,回头却看见【queen】已经睁开了眼睛,蜜金色的眼睛隔着培养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眼神不像是好奇亦或探究,更像是长辈注视晚辈。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少年向他自我介绍,他记得少年从培养皿中爬出,他记得少年的手抚摸的触感,他记得自己似乎与他交谈过无数次…


阿贝多记不太清了,他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或许被做了手脚,他只记得自那天起时常会去空的房间。他记得空说过——


“我早就知晓一切,虽然我沉睡着,但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你猜他们为何称我为【queen】?因为我是蜂后,这座基地的“脑”,所有的实验体都是从我身上剥离的一部分所制,我便是他们,他们也是我,我是所有实验体的掌控者。”


空敛去笑容,那是阿贝多第一次看见他严肃的模样,也是第一次望见他眼底的阴翳。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阿贝多,蜂后的存在,即是为了蜂巢的延续。”


空的话像是负荷到极限的旧机器,在阿贝多脑中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与噪音。


他总算明白“蜂巢”之名的含义,实在名副其实,他们都是脱胎于空的“工蜂”,他早该发现的,基地的名字其实就是老师所期望的目标。


老师这是想要制造一个生物兵器库啊,一遍又一遍销毁、重塑,最终提炼出合格的实验体,作为坎瑞亚侵略的本钱?


只可惜造化弄人,老师估计也想不到,在她过世后不久,坎瑞亚也人间蒸发了吧?



再后来,一切便开始失控。


先是叛变,被押送来的人似是知道事情败露,干脆绝口不提一切相关事宜,直到被押送至阿贝多面前,阿贝多颇为头疼地摁了摁额头。


“这点小事不用交给我做决定,你们自己审问。”


似乎是被戳中了某处,一直保持沉默的躯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饱含嘲讽的声音不大,但是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谁知道迎接我们的命运是什么?”


被押着的研究员抬起头,原本平静无波的眼里亮起一星火花,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自知罪名,人命不值钱,这里容不下有逆反之心的叛徒,等待他的只有死,但他不甘心。


“谁知道?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注定作为棋子,劳碌而无为,盲目地执行所谓“正确”!这就是【工蜂】的宿命!”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嗓子的,话音刚落,沉默四下流淌,一时间除了过度呼吸的沉闷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


半晌,阿贝多一贯毫无情感的声音搅开了凝滞的空气。


“确实,我们都是工蜂。”


阿贝多缓缓转过头,毫无波澜的天青色眸子好似一潭死水,“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不用问我。”


可还没等将人拽入屋内,忽地便警铃大作。


再之后的事,便是接二连三的实验体突破培养装置,基地溃败不堪。



-3-


恍然回神,阿贝多终于直面端坐在实验椅上的金色人影。


“来吧,阿贝多,杀了我,做你想做的事。”


空看起来无比平静,他早就知晓,这里没有什么瞒得过他,基地在他的销毁下也早就成了空壳,他像是看不见阿贝多颤抖的手腕,金色的眼瞳里没有决绝或哀怒,只有即将解脱的欣慰。


阿贝多看见了空的眼神,他忽然感到无力。


他原本以为空会悲伤,会愤怒,他以为他会恨他,可是没有。


空只是如释重负,带着和初次见面时同样温和的笑容,他甚至张开双臂,连带他的翼也都舒展开。


他被困得太久太久了,从阿贝多诞生时起,他就知道这个情感缺失的瑕疵品会是他的目标,而现在“自由”近在咫尺,他相信自己物色的人选。


阿贝多把刀捅进空的心脏,又拧了一圈,确保空会以最快的速度死去。


他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蜂后死了,作为工蜂的他自由了,可他无处可归、无人可爱、无未来可言。


阿贝多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死了,就像所有工蜂一样,为了女王而生,为了女王而死。


他的刀还插在空胸口,空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宝石般的眼睛渐渐失了光泽,变得像是石头那样黯淡,阿贝多望着他的眼睛,望着虹膜上倒映的自己。


“活下去,阿贝多,我命令你活下去,学着用脚丈量大地,用手触碰万物,用眼睛记录星辰,像真正的人类一样活下去,阿贝多…”


空用手摁住阿贝多的后脑,温柔但不可反抗的力道让他一点点陷入空的身躯,蜂后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他听见空的声音渐弱。


“带着我的恨意活下去,然后,学会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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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生日快乐!!!!🥺快复刻让我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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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变星霜0:00】都是童话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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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空很久没靠近人类的轮船。

  在他尚未成年之前,和荧一同居住在珊瑚礁堆砌而成的宫殿里,戴因总会警告他们不能私自游向海面。当时他和荧没少一起偷偷摸摸靠近海岸却对近在咫尺的水面望而却步,作为哥哥,至少他认为是的,自己的安全倒无所谓,妹妹可是大事——虽然荧的战斗力在人鱼中数一数二,但未成年之前浮出水面,十有八九要受伤。

  戴因怎么说来着——就像小鸟必须到一定时间才能破壳而出。空和荧虽说不会全然听戴因的话,但轻重还是分得清的,直到成年,才相伴一起浮出水面,远远打量人类叫做“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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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空很久没靠近人类的轮船。

  在他尚未成年之前,和荧一同居住在珊瑚礁堆砌而成的宫殿里,戴因总会警告他们不能私自游向海面。当时他和荧没少一起偷偷摸摸靠近海岸却对近在咫尺的水面望而却步,作为哥哥,至少他认为是的,自己的安全倒无所谓,妹妹可是大事——虽然荧的战斗力在人鱼中数一数二,但未成年之前浮出水面,十有八九要受伤。

  戴因怎么说来着——就像小鸟必须到一定时间才能破壳而出。空和荧虽说不会全然听戴因的话,但轻重还是分得清的,直到成年,才相伴一起浮出水面,远远打量人类叫做“船”的大家伙。

  空摆动鱼尾向着水面游去,海水之外正下着一场暴雨,他从浪里冒出金黄色的脑袋,远远看到荧正趴在一处礁石边望向将沉的轮船。

  吵闹的呼救声,游船甲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杂乱无章地挤进耳朵,空估摸着又是哪个国家的倒霉贵族出行遇到意外,导致游船没了。巨大的船体倾斜而下,空甩动尾巴赶忙向旁边躲开,避免被船压出的浪拍进海里。

  “荧——”

  空远远喊荧的名字,人鱼特有的声波穿透吵闹的干扰到达终点,荧转头看过来,向他挥动手臂后跃进海中,浅金色的发丝在隐隐约约间靠近。

  空放下心,一头扎进水里前又瞧了一眼倾斜的游船,那些个贵族没几个会水的,落下水就扑腾得厉害,船员们在船长的指挥下七手八脚地救人,整个游轮区乱得像鱼群在海草地打滚。

  又是一阵浪打来,更多的人从船上落下,扑通扑通,空被水颠了一颠,鱼尾刚打开一块浮来的木板,还未反应便被一块浅色遮挡了视线。

  不明物是被浪卷来的,砸到空身上时喘了一声,空被蹭着下巴颏过去,伸手就将人捉住。湿透的人类长得挺好看,湖绿色的眼睛上睫毛正滴滴答答地滴水,这会儿湿漉漉地看向他,显然被惊到了。

  “人鱼……?”

  人类呛了口水,原本抓着浮木手却转了个方向,捏上空的胳膊,声音里都是震惊:“竟然真的有人鱼存在,我……”

  他的话没说完,空已经在手臂被接触的瞬间甩起尾巴,金色耀眼的鱼尾破水而出,狠狠地向人类的脸盖去,于是好看的人类话被截了一半在肚里,整个人在鱼尾巨大的力道下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02.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捞上来一个人。”

  空的话音刚落,荧已经向他身后扫视。

  “人类?”

  她在空身边游了一圈,末了,趴在空的肩头懒洋洋地发问:“那艘船上的?人呢?”

  “我把他拖到礁石那里了。”

  空摸了摸耳后的鳍,略心虚地补充道:“我好像不小心把他拍晕了。”

  “哈?”

  荧眉头一挑,带了点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会主动捞个人类,哥,你可要记得自从两百多年前那事儿过后,人鱼都不被允许搭救人类的。”

  空手指缠绕上自己的长发,乖乖地向荧认错,本来只是见识一次人类海难而已,现在他一尾巴给人拍晕,确实不好收场。

  海面之上暴风雨依旧,空浮出水面半趴上礁石,那名好看的人类安静地躺在黑色石头上,任由时不时高上几尺的浪拍打。空伸手摸了一把人类的脖子,在那块金色的痕迹上蹭了又蹭,确认还活着之后将他从礁石上拖下,小心翼翼地将人的脑袋露出水面,便托着这个被他拍晕的倒霉蛋游往最近的陆地。

  背上驮着人类是什么感觉?空念叨一句从幼时就被戴因反复提及的故事:在海的远处生活着人类,一条不听话的人鱼救起一位人类王子,然后人鱼死了。空沉默片刻,再次对自己贸然拍晕人类的做法感到后悔。

  将将看到陆地的边,空便察觉被自己托着的人类悠悠转醒——咳嗽出的水全吐在他胳膊上。精致的人鱼敢于面对人类吐的口水,空面无表情地想,到底是没忍住开口:“人类,不要吐在我身上。”

  吐水的人类咕嘟咕嘟几声,在他又游出几米后虚弱地回答:“人鱼先生……咳咳,请你力气小一点……我喘不过气,咳咳……”

  空可以对戴因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呛人类的,第一次救人难免业务不熟练,谁知道人类的脑袋怎么到水里的。

  终于到达陆地时暴风雨已经不见踪影,空将背上咳嗽不停的人推上岸,而后甩着尾巴在浅水区打了一个滚,吃了两口沙子。

  人类给他鼓掌,被他吐掉口中沙瞪了一眼:“看什么,没见过鱼搁浅吗?”

  “没见过人鱼搁浅。”

  那人老实回答,跪在沙滩上朝他伸手:“我是阿贝多。”

  空终于正视了这个倒霉蛋:“你是王子?”

  “嗯。”阿贝多思忖片刻,回道:“算是,我的师父将我寄养在皇室。”

  对一条人鱼来说,世界上大概没什么比“王子”这种生物更让人害怕了,眼下阿贝多话音刚落,空已经连爬带扑腾地后退两米。海神在上,我只是不小心捞了一只两脚兽,罪不至死。

  “我觉得你已经没有危险了,再也不见了,阿贝多王子。”

  空说完就要往海里钻,可惜捞了某人一路又搁浅的他实在是没力气,于是阿贝多眼见着救了他的美丽人鱼在浅水区又打了几个滚,臭着脸恶狠狠地道:“把我推回去。”

  阿贝多弯了弯眼睛,被他从如临大敌到生无可恋的表情逗笑了,虽然刚泡过水的他脑子还有些晕,但还是乖乖地抱起搁浅的人鱼,尽可能地往海里送。

  人鱼这类传说生物他只在书里见到过,这会儿抱在怀里才发现书里说的不对,比如人鱼冰凉凉的,鳞片温润的触感好像玉石,还比如人鱼和人一样沉,甚至有过之而不及。阿贝多喘了口气,在空看过来时只留了一抹浅淡的笑。

  “阿贝多。”

  被放回深水的空捋了一把长发,露出耳后的鳍,水里太冷,名叫阿贝多的人类蹙眉,拨开贴在脸上的发后又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喷嚏,揉鼻子的动作在看见他的鳍时顿住。

  “你很漂亮。”

  “……”

  被抢了开场话的人鱼噎了一嘴,他本来要夸夸这人好看来着,姑且算阿谀奉承,听说人类都是这样。顺便留个名字,多少可以防止这人跟几百年前的那个王子一样认错人,虽说他没有对王子一见钟情,但防护措施还是要做好的。

  想说的话在嘴边辗转了好一圈以后,空终于开口:“我是空。”

  他好像不放心一样,又补充道:“是条人鱼,住海里,不是邻国公主。”

  

  03.

  “我说过什么?”

  戴因围着两兄妹转了一圈,眼见着空头上顶的海螺摇摇欲坠,他尾巴一转,在空的尾巴上抽了一把。

  “顶稳了。”

  空抽了口气,又稳稳当当地顶住了。

  “我之前说过什么?”

  “不准干预人类,更不许捞王子。”

  荧和空异口同声地背诵王宫留下的规矩,人鱼特有的美丽嗓音在海王宫殿里飘荡,引来鱼儿在他们中间吐泡泡,荧趁着戴因不注意,伸手点了点蓝色小鱼的鼻子,被吻了手指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有心情笑,荧,你未来两个月不准去海面,空原本就是去找你的,出了事情你还帮他打掩护,教你们的都忘了吗?!现在,你们都回房间好好反省。”

  戴因显然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上赶着解释就像往老巫婆的魔药锅里扔珊瑚,彭彭两声就要炸,空和荧秉着能屈能伸十八天后还是一条好鱼的想法,十分听话地离开了。

  宫殿外面的花园里生长着火红与深蓝的树,荧随手拽了一个金色的果子,转脸就笑容满面地递给空。直到空被她看得鳞片都要竖起来,才慢悠悠地说她这两个月去不了海上,干脆让空多去看看,回来给她讲两句人类故事。

  “戴因迟早有一天会抓住我。”

  空试图挣扎一下,将三天一次减少到一周一次。

  “我相信你,哥哥!”

  都说海王宫殿外花园里的花像燃烧着的火,可空这时候却觉得这花怕不是开在荧眼睛里,不然他怎么有种被视线烫穿的感觉。荧的请求和戴因的警告简直就像花枝和叶子在不停地拉扯,最后苦了空的脑瓜儿,终于在荧第三次问出“可以吗?”的时候,空选择屈服。

  “哥,加油!”

  荧如是说道:“你可以去找那个人类,他一定知道很多故事。”

  但愿吧,空想,希望我再次见到他不是在邻国公主的游船上。

  

  04.

  躁动的海在昨日夜里静下来,正适合跑去海面做些不被戴因允许的事儿。空和荧一拍即合,一早便靠着对方的掩护悄悄离开房间,动作迅速地从宫殿里游出,穿过蓝色的鱼群和冰凉的海水,向着被液体笼罩的太阳游去。当他终于从海面伸出头,躲到一处礁石后面时,正巧有一艘大船从港口驶出。

  “和鲸鱼一样大。”

  空感慨一声,随后扒着礁石的边,偷偷看向陆地,说实话他并不抱什么期望,人类就像鱼群产下的卵一样多——从这里面找出一个叫做阿贝多的人类太过困难,或许他可以随意用歌声引诱一个人,达到听故事的目的。

  “又见面了。”

  他正打着算盘,却听温和的声音突然从礁石的另一方响起,空受了惊,下意识甩起鱼尾,抬起一半便被人摁住。手的主人穿着漂亮的绸缎衣服,脖子里的星星被花边领遮了一半,空对上那双好像海底里漂亮珍珠的眼睛,有些意外:

  “阿贝多?”

  “是的。”

  阿贝多收回手,表情像是庆幸:“很高兴这次你没有用鱼尾问候我。”

  “你不懂。”

  空脸不红气不喘:“那是我们人鱼的见面最高礼节。”

  “原来如此。”

  阿贝多点头,颇有“恍然大悟”的意思,他长得好,即使在看惯了美丽同类的空眼里也极为出挑,这会儿被忽悠了的认真模样,着实让空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于是空咳两声,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我正要找你。”

  人类王子听见他的话时笑了,伸手指向一边的小木船:“我也正要去找你。”

  小木船在空看来轻飘飘的,和落在水面的叶子一样,他游过去拍了一把船身,很惊讶阿贝多怎么会选择这样的出行方式:“我以为你们人类王子出门都要带很多随从。”

  空道:“很多人和鱼群一样跟着你。”

  阿贝多从礁石下到船里,不熟练地滑动木浆,三两下就使小船摇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小圈。显然他的划船技术还是有所欠缺,阿贝多将船桨收起,趴在船沿处支着下巴看空:“像你说的这样,国王确实因为担心给我派了随从,刚才那艘游船就是我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看来他也不像表面上这么听话,空懒得多想,围着船左看右看,最后提着一条鱼扔进阿贝多的小船。

  “一条鱼换一个故事,你给我讲讲你们人类的事儿。”

  被无情扔上船的鱼在阿贝多脚下拼命扑腾,蹭得他绸缎做的衣服上全是水渍。小王子面色沉静地伸手拨弄,赶在被鲤鱼打挺拍巴掌之前收回手。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空扒着船沿,思考后询问:“人类死后会变成泡沫吗?我和妹妹经常听到海难的人祈求一个叫做‘主’的人救他们,他也是人类吗?不过你们人类都很脆弱,我猜他是巫师,那他会养猫头鹰吗?戴因说那是一种像猫的鸟儿。”

  他的问题简直比人类小孩儿还要天马行空,阿贝多听完他连珠炮一样的疑问,才对着那双金色的眼睛耐心回答。他向人鱼讲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告诉他人类的寿命和死后会去往天堂的传说,“主”并非巫师,也没有猫头鹰,但他拥有许多天使。

  “什么是天使?”

  空耳后的鳍微微瓮动,他沉下水中将干燥的皮肤重新浸润,只露出一张脸看向船里的人类王子。

  “天使……就是住在天空的人们。”

  阿贝多着实为这个答案发了点愁,看来人鱼世界的教育和人类截然不同,他只能通过更简单的方法来帮空理解他们人类定义的事物。

  “你们住在海里,长着鱼尾,被我们称为人鱼。天使则在天上,有鸟一样的翅膀,但和我们人类一样有两条腿。”

  “你们的故事真有趣。”

  空在水里吐了一串泡泡,远处的云块在阿贝多讲述“天使”的故事时变成玫瑰色,漂亮的晚霞一路顺着海水染上他的背,在阿贝多的眼睛也盛进霞光时,他遥遥听到荧传来的讯息。

  “我每三天会在这里找你。”

  空钻进海水前对阿贝多说:“讲完两个月的故事就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阿贝多似笑非笑的表情没能被空看到,人类王子坐在船里对着死透了的鱼深感无奈:看来这条想要听故事的人鱼忘记了,他的生命危险也有被对方拍晕的一份儿。

  

  05.

  作为一直在宫廷里研究炼金术的“编外王子”,阿贝多过去十几年的要求可能也没有这半个月多,他请求国王将他的临时研究所建在海边,每三天便会准时接待一位特殊的海中来客。

  在空第十次浮出水面听阿贝多讲故事时,后者敏锐地发现他的鱼尾上吸附了八个大牡蛎。

  “你并不喜欢它们对吗?”

  阿贝多看着空不时用手扣弄的动作询问,金发的人鱼怏怏地点头,连耳后的鳍都向后拢拉。空这次也靠在浅水区的石头上,阿贝多伸手就能碰到,他犹豫片刻,认真地询问:“需要我帮你取下来吗?我会很小心的。”

  “不用。”

  空摆摆手:“一些传统的人鱼打扮而已,漂亮是要吃苦头的。”

  阿贝多闻言又笑,撑着沙滩坐下,海水涨时盖过他的小腿,也卷着空的发浮过来,阿贝多伸手,将一缕搭在他小腿的金色拨开,开口讲今天的故事——

  传闻海的深处有珍珠堆砌而成的宫殿,在宫殿之外,都是漂亮的珊瑚和海草,他们共同组成美丽的花园,海王的女儿就在此嬉戏……

  “停。”

  空开口打断人类的讲述,他一边敲着尾巴上吸附的牡蛎,一边皱眉道:“这不是人类的故事。”

  漂亮的人类王子偏头看他,湖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微微眯起:“这是人类的故事,不过是编造的,类似于幻想。”

  “就像在我和妹妹没有成年之前,一直认为太阳是一朵白天盛开的花?”

  空问道,他的手不停地扣弄缠绕进牡蛎缝中的发丝,被不曾穿戴过几次的人鱼打扮折磨得头疼。被抛下问题的阿贝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靠近后伸手帮他捋顺头发,直到人鱼漂亮如同绸缎的金发重新柔顺地披散在身后。

  “我想是的。”阿贝多终于回答了空的问题:“如果你们成年之前没有见过太阳的话。”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条丝带,两只手在空眼前晃了晃:“长发散着不方便,我可以暂时帮你绑住。”

  人鱼从来没有过这个行为。

  在空的一番犹豫后,顺利摆弄上对方头发的阿贝多听到这样的话。人鱼的头发一直和海草一样任由其生长,海底的巫婆会帮他们解决问题,保留他们想要的长度。

  “海底的巫婆……她喂养癞蛤蟆吗?”

  阿贝多莫名想到本要今天讲述的故事——邪恶的巫婆会夺走人鱼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问问问的人鱼立刻发出抗议,他一边抚摸刚编的辫子,一边向阿贝多描述真正的人鱼世界。

  宫殿是珊瑚,花园里是火红和深蓝的树,上面会结下金色的果子,当他们从海底看向海面,太阳和月亮就是两朵不一样的花,时不时会被路过的鲸鱼和船只遮挡……

  海底的巫婆不喂癞蛤蟆,她养很多蚌,会在推开窗子时像陆地的鸟儿一样飞出去,每一只都衔着漂亮的珍珠。

  “人类故事里的海巫婆会夺走人鱼的声音。”

  听完故事的阿贝多道:“不过我更喜欢你们人鱼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多给我讲一些海底的事情吗?”

  空一口答应,直到天边再次出现玫瑰云,绑着头发的空一路游回宫殿,才在自家妹妹惊奇的眼光中反应过来:他今天好像并没有捞到什么故事。

  

  06.

  在空第十七次浮出水面时,暴风雨又一次不合时宜地降临在大海上,一个高过一个的浪接连打来,推着他涌向岸边。空被海水发狂的力道撞得头晕,简直就像误入海底最可怕的漩涡,一直被甩上岸才好转。

  那人大概等了他挺久,撑着伞也被浇得透彻,空被浪抛下时正好撞上他,于是伞滚得没影,阿贝多和空互相抱着在泡水的沙滩上扑腾了好一圈。

  “遇到人类王子,救人类王子,上岸,我已经完成三步了。”

  空生无可恋地趴在阿贝多身上,鱼尾无精打采地抽打地面:“不知道我会以什么方法变成泡沫。”

  阿贝多本来被他砸得胸口疼,听见这话却禁不住笑出声:前几日空和他交换故事时发现某篇童话应该是真的,不仅人类流传了故事,连人鱼也对此做了规定——

  远离人类王子,鱼鱼有责。

  禁捞人类,违者罚款。

  空来找他讲故事,也是因为和妹妹一起违反了规定。

  “你想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吗?”

  阿贝多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情去问这句话,他将人鱼抱进怀里,按照惯例梳理了对方的头发,想起初见时对方一尾巴将自己抽晕过去,在黑暗侵蚀意识之前,他唯一注意到的便是人鱼一头漂亮的金发。

  说不准他对这条人鱼一拍钟情,不然很难解释为何要在第二天出海找他。

  金色的人鱼近在咫尺,正撑着手臂看他,他刚从水里脱离,金色的睫毛还挂着水珠,空眨眼,那滴水就落在阿贝多脸上,很凉。在阿贝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空已经垂下头蹭他的鼻尖。

  “虽然我挺喜欢你,但别以为讲几次故事就能收买我。”

  空说:“我可是要比你多活两百年。”

  阿贝多叹了一口气,在下一个海浪拍来之前起身,将空抱回自己的住所,安置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池子里。

  那真是个好看的池子,池壁镶嵌了漂亮的珍珠,底层铺着细软的白沙,连池沿都是珍贵的深海珊瑚。空在水里游了好一会儿,才将头伸出水面,阿贝多就坐在池沿,睁着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上次的小美人鱼故事讲到哪里了?”

  空趴上池中人造的礁石,动作笨拙地开始给自己编头发,阿贝多在一旁时不时提醒他该怎么做,最后在将要收尾递去丝带。

  “她要为王子变成泡沫了。”

  阿贝多顿了顿,继续道:“她渴望一个永恒的灵魂,而人鱼生命结束时就会成为海上的泡沫,连坟墓都不能给心爱的人留下,他们就像海草,割断了就是死去,再也绿不起来。”

  “但人类不同,人类有一个永恒的灵魂,他们可以在死去后去往明朗的天空,向着星星月亮和太阳,直到他们升上神秘的天空世界,成为天空的孩子。”

  “听起来很愚蠢。”

  空的尾巴在池子里打出一圈水波,一圈一圈地散开,和展开一片片花瓣的花儿一样。

  “怪不得戴因没有讲那么清楚。”

  阿贝多眨眨眼,没有回答,可他很快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空向他询问有没有可以让他的鱼尾变成腿的办法。金色的人鱼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惊世骇俗,他从礁石跃到水中,溅起水花打在阿贝多的脖颈间,阿贝多下意识抬手去碰,摸到一手的凉意。

  原来人鱼的妹妹早在他带回“永恒的灵魂”的故事时便留书一封踏上旅途,教导他们的戴因气得掉了鳞片,接着也追出去。被留下的空早就不需要每三天来一次,可他依旧准时在太阳开出花时浮出水面,来寻找为自己讲故事的王子。

  “我可不需要永恒的灵魂。”

  阿贝多听着人鱼向他坦白:“但我想和你一起上岸,去看猫头鹰和你说过的金色的橘子树。”

  

  07.

  帮人鱼变出腿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阿贝多在尝试多次未果后只好向师父的好友——大名鼎鼎的魔女艾莉丝寻求帮助。在等待回信的时间里,空邀请他前往海王宫殿。

  那是他第一次进入那么沉的海域,人鱼给他套的泡泡就像水晶一样透亮,却和水草一样柔软。他被人鱼托着前往海底,穿过蓝如美丽的蓝雪花花瓣一样的海水,游过许多教堂尖塔叠在一起才能达到的深度,终于来到和人类故事里截然不同的海底世界。

  就像旁边美丽的人鱼所说,他们的宫殿是珊瑚,外面是很大的花园,长满了火红和深蓝的树,空带着他经过时摘下一个金黄的果子,套了新的泡泡递给他。

  说实话,这果子并没有味道,阿贝多吃进嘴里像在喝水,清新的感觉就是全部滋味,可他还是凑到空的身边,用口型告诉他自己很喜欢。

  显然人鱼很满意他的答复,只犹豫了鱼儿游过他们头顶的时间,便给予了他一个隔着泡泡的鼻尖吻。

  空吻来时,背后的辫子已经散个彻底,花园地上的沙闪着奇异的、蓝色的光彩,他在这里是美丽的海底精灵,泛着梦幻的光晕,阿贝多的心脏在吻隔着泡泡落在鼻尖上时跳得厉害,就像他初次见到空被拍晕的前一刻。

  

  魔女艾莉丝的回信来得很快,阿贝多接到它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调配药水。当空接到药水时,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月光温柔地藏在云后,只垂下浅淡轻盈的光,空在阿贝多略带紧张的目光中喝下那瓶金色的药剂。

  几乎是药剂进入胃袋的瞬间,一阵刺痛立刻从尾巴尖蔓延而上,好像一把尖刀正划开鱼尾,空禁不住在巨大的疼痛中露出痛苦的神情。可当阿贝多慌乱地扶住他,那疼痛又退潮般消失,太阳终于照到他和阿贝多身上,空美丽的鱼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属于人类的腿。

  “很疼吗?”

  阿贝多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他半跪着,一手扶着空的背,另一只手在新生的腿部上方悬停。

  “抱歉,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作为人类,我试药时并没有……”

  “不用说了。”

  空打断他,面无表情地用浓密的金发掩盖自己的身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给我找一套衣服。”

  原谅阿贝多在空的怒目而视中笑出声。



  08.

  熬过最初的不适应,空很快便对双腿习惯起来,他是个优秀的旅行者,总能找到新奇美丽的目的地。当他们从海边离开,走过皇城热闹的港口,教堂的钟声刚好响起,空就在钟声里拉着阿贝多转圈,和热情好客的人们打招呼。

  阿贝多被动地跟着空的动作,第一次将自己置身于热闹的环境,在过去,他习惯了与人们保持距离,现在被空带向人潮,感觉似乎也不错。

  但皇城的富丽堂皇不是空喜欢的,他更向往自由的世界,在阿贝多和他同行的第十天夜里,他终于忍不住将睡梦中的王子叫醒。

  “阿贝多,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空坐在窗户上,夜风吹动脑后编的乱七八糟的辫子,他身上还穿着阿贝多的衣服,而对方叫人为他新做的衣物尚在裁缝的手下。

  “你想去哪里?”

  阿贝多问他。

  “哪里都行,我想看很多人类世界的东西。”

  空说:“等我们走过香气扑鼻的森林,见过凉冰冰的雪山,摸过白天睡觉的猫头鹰,我的妹妹可能就回来了,到那时候我会给她讲更多的故事。”

  “你很有当冒险家的天分。”

  阿贝多走过来,和空一起望向远处的月亮,良久,他回道:“我们的故事,这是不错的研究课题,今晚出发可以吗?”

  月亮在云里藏了好久,等它重新露出脸,王宫的阿贝多王子再次离开了自己的宫殿。

  

  

  09.

  于是陆地多了两个结伴同行的冒险家。

  阿贝多和空出了皇城,在风餐露宿和问路中找到传说香气扑鼻的森林——一片占地巨大的日落果林,每天都有新成熟的果子散发清甜的果香。神奇的地方不出意外地有仙女看守,空对她们说了好一阵甜话,才换来机会攀着树干爬上去,摘了几个扔下,落进人类王子怀里。

  “阿贝多,你什么时候学会爬树?”

  空跳到温和的王子面前,无聊一样逗他:“我才拥有双腿一两个月而已,你怎么还没有我学得快。”

  阿贝多不理他的调侃,只低头细心地将果子分了几份,送给偷看的精灵换取雪山的消息。空讨个没趣,只好去翻开随身的包裹,在他和阿贝多的故事里又记一笔。

  他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自然不能和字迹好看的小王子比,于是阿贝多偏头的动作被他摁着脑袋强行中止,只能目视前方听他问话。

  “我的字好看吗?”

  “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美。”

  深知阿贝多什么意思的空敲了对方的脑袋,勉为其难地将其当做夸奖。至于仙女和精灵如何嫌弃他们欺负单身人士,就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了。

  

  即使得到了精灵的帮助,雪山之旅也远比空想象的要艰难,这里的寒冷与海底不同,处处都透着一种想要将他和阿贝多撕碎的凌厉。经历一番艰难站到雪山山脚的他们和被狂风摆弄的纸风筝没两样,被吹得昏头转向,一个没站稳就要去见海神。

  阿贝多向他讲述雪山的来历:传说是一只恶龙陨落,骨头变成山脊,血液成为白雪。空伸着脖子看阿贝多手里的书,密密麻麻的字符像一个个小虫子,依靠自己这些天学到的少数人类文字,他认出那头巨龙有一个侏儒女孩儿的名字:杜林。

  “她是个女孩儿?”

  空问阿贝多:“说不准她和我妹妹一样喜欢花。”

  阿贝多不置可否:“也许和可莉一样喜欢炸弹。”

  可莉,魔女艾莉丝的女儿,空有所耳闻,听说他在皇宫的那些天恰逢对方闯祸被关了禁闭,不然他一定能和对方玩得很好。

  不仅雪山比森林环境恶劣,雪女显然也没有森林里的仙女容易说话,空和阿贝多碰了一鼻子雪,只能暂时失望地回到歇息处。

  “我们可以过两天再去试一次。”见空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返航。阿贝多为他难得的放弃吃惊,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他不必担心,自己可以制作耐寒药剂,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就可以帮助他们适应寒冷的环境,瞒过雪女偷偷溜上去。

  “她可是看上你了。”

  收拾东西的人鱼没同意,对雪女偷听阿贝多讲故事一事耿耿于怀:“而且已经到时间了。”

  “时间?”

  阿贝多耐心地等他开口,眼见着对方一紧张就爱扣弄东西的习惯又犯,歇息的地方少了一块草皮,也只等来空回程的决定。

  他们现在只差最后的猫头鹰就可以结束旅程。

  

  

  10.

  即使已经和阿贝多同行许久,空还是对人类的各种交通工具非常感兴趣。可惜的是海底人鱼显然对驾驶它们一窍不通,在返程的路上接连撞散两辆马车以后,他终于乖乖地请出了阿贝多,自己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充当乘客。

  而阿贝多规划了返回与见猫头鹰两得的路线,在某天照例一边驾车一边看空白了脸,整个人如同一尊苍白的大理石雕像。他皱了眉,开口询问空的状况,后者的唇开开合合,没能发出声音,倒是一扭头吐得昏天黑地。

  “你晕车还是这么严重。”

  阿贝多停下车,扭头道:“今天新调的药……”

  “很难喝。”

  空抢答,皱着脸跳下马车,想要像以往那样找个地方歇息。但在他的双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巨大的疼痛野兽般张开嘴,狠狠咬住空的双腿,令他摔倒在地。

  太疼了,像踩在尖刀和锥子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他失声,背后阿贝多敏锐地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动作迅速地从车上跳下,将人捞进怀里查看。空在他怀里颤抖,额头一刻不停地冒冷汗,两条腿这时候不是帮助他周游世界的工具,而是插进身体的利刃,每一秒都在输送疼痛。

  “果然……”

  阿贝多听他咬着牙念叨:“离开水的时间太长了。”

  魔女艾莉丝的药剂无法改变人鱼血脉深处对故乡的依赖,他离海太远了,注定要失去海的庇护受到排斥。

  无论是害怕还是早有预料,阿贝多都无法完全使自己镇静下来,他将空抱回马车,扯动缰绳重新驱使目前所能找到最快的代步工具。

  最近的海域距离他们有三个晚上和早晨的时间,当阿贝多驾着马车快速穿过丛林时,意外惊动了此处的巫婆。

  巫婆就坐在用死人白骨砌成的房子的烟囱上,和故事里说的那样喂养着癞蛤蟆,就像人类喂养猫狗一样。她用黑色的烟雾迷惑赶路的马儿,留下马车和行李,将阿贝多和空扔进黑色的森林,在阿贝多抱着空滚落在地前,巫婆尖声嘲笑他们:

  “你们是两个傻东西!人鱼和王子值得我们深海巫师最恶毒的诅咒,那条美丽的人鱼将会在太阳升起之前心脏碎裂,成为陆地上最肮脏的泡沫,落进泥土里!”

  

  “她可真丑。”

  空压在阿贝多胸口,人类王子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正疯狂跳动,震得他脑袋里嗡嗡地响。

  “我们离最近的海域不远,阿贝多,你不必那么紧张。”

  空说,即使他的脸死一样惨白。

  “我会保证你在天亮之前到达海域。”

  阿贝多拨开灌木,将空背到背上。他的声音和平时讲故事时没什么两样,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听,空笑了,虚弱地趴在他的肩头,手向前摸,从阿贝多的额头抹下一手的冷汗。

  “那你快些走,我就要变成泡沫了。”

  “我们还没看猫头鹰。”

  阿贝多突然说,灌木将他身上的衣服撕破,刺伤养尊处优的皮肤,但他将空保护得很好,一路走到灌木之外,眼前出现亮晶晶的萤火虫,落在王子槟色的发上亮得像一颗闪耀的星星。

  “等下次上岸再去。”

  现在猫头鹰不重要,空痛苦地喘气,远处霞光一点点变得明亮,他的心脏也在一寸寸碎裂,可他还是在这时想起阿贝多曾经的问题——

  “你想要一个永恒的灵魂吗?”

  

  “我不想要。”

  空吻了一下阿贝多的后颈,在第一束阳光照在身上时闭上双眼:“但如果你能和我一起成为泡沫就好了。”

  “我们就可以随着海水一起去往任何地方。”

  “会的。”

  阿贝多在晨光里轻飘飘地回答他。

  才怪,空感觉自己的身躯正融化成泡沫,他最后一次想:戴因会气死的。

  

  11.

  “我就说戴因会气死的。”

  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及时返回收拾烂摊子的戴因甩尾便走,扔下这对用一个永恒的灵魂换得相伴三百年的人鱼。

  阿贝多对鱼尾的使用并不熟练,沉下海面又被空抱着腰捞起来,肆无忌惮地嘲笑。阿贝多并不在意,但在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他们身上时,他摸上空美丽的耳鳍,在对方的额头落下轻柔的吻。

  

  

  至于猫头鹰?

  那就要等戴因消气了再说。

  

  —end.—


文中有部分情节句子化用,出处《海的女儿》,是很幼稚的童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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