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弈】折花(十二)
雨化田x宁弈 水仙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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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为全程回忆杀章节
“雨大人···”
雨化田才进到枫韵轩就被一个内侍拦住了去路,他观那宦官欲言又止的模样,了然一笑将放在衣襟中的手串拿出来给了内侍,又由着侍卫搜了他的身。
雨化田知道宁世征对他仍有忌惮,他来到天盛帝京已是一年半有余,今天是宁世征寿辰,也是天盛帝第一次单独召见他。
“臣叩见陛下。”
“来,陪朕弈棋。”
“是。”
雨化田得了天盛帝授意,跪坐到棋盘前的软垫上,他......
雨化田x宁弈 水仙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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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为全程回忆杀章节
“雨大人···”
雨化田才进到枫韵轩就被一个内侍拦住了去路,他观那宦官欲言又止的模样,了然一笑将放在衣襟中的手串拿出来给了内侍,又由着侍卫搜了他的身。
雨化田知道宁世征对他仍有忌惮,他来到天盛帝京已是一年半有余,今天是宁世征寿辰,也是天盛帝第一次单独召见他。
“臣叩见陛下。”
“来,陪朕弈棋。”
“是。”
雨化田得了天盛帝授意,跪坐到棋盘前的软垫上,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在一边煮茶的赵渊,收敛了心思专心着眼于眼前棋局。
“去年的春蒐,你是如何一击让那匹烈马倒下的?”
“陛下真是折煞微臣了,微臣除了对六殿下稍加相助外并未做什么其他事,想来就算马匹不通人性,也仰天子之威,不敢造次。”
宁世征停下落子的手去看雨化田,后者虽是一副眉目低垂的恭顺模样,却并不显怯。宁世征落下一子,雨化田分明凌厉,来到天盛这一年半载,却既不领功也不邀赏,如今棋局之上步步退让,却又绵里藏针,叫人不好猜测他的所思所想。
“你以前是常氏家臣?”
“不是。”
“不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当然是陛下的臣子,怎敢自称常氏家臣。”
座上的天盛帝笑了起来,好像很满意雨化田的回答,赵渊将煮好的茶呈给宁世征,躬身对宁世征说常贵妃候在了枫韵轩外。
“她怎么来了?”
“老奴不知,贵妃娘娘说是有要事禀报。”
“让她进来。”
“是。”
雨化田听到常贵妃说宁弈擅闯夷澜宫,请天盛帝下旨搜查时,不由脸色微变侧目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常贵妃,天盛帝早年间曾下旨封禁夷澜宫,这宫中更是无人敢提起夷澜宫和当年的滟妃,加之今日又是天子寿辰,宁弈若真的进了夷澜宫怕是要遭罪。
“真有此事?”
“陛下面前,臣妾怎敢妄言。”
“赵渊,通知金羽卫将夷澜宫围起来,朕倒要看看朕的好儿子到底在不在里面。”
“是···”
外面淅沥的小雨渐大,饶是如此宁世征仍是到了夷澜宫前,随行而来的雨化田乃至早就等在宫外的诸位皇子,皆因天盛帝的怒意垂目低头不敢轻易做声,只有愈发明显的雨声与这场沉默为伴。
半晌之后,两个金羽卫将宁弈带到了宁世征面前,宁弈看到宫外这个阵仗也不意外,他面色灰败,半跌半跪的倒在了地上,天盛帝已是面沉似水。
“赵渊。”
“老奴在。”
“朕当年封禁夷澜宫时是如何说的?”
“这···”
“讲!”
“陛下当年下令封禁夷澜宫,擅闯者···杀无赦。”
“宁弈,你说朕要如何处置你?”
跪在地上的宁弈抬头看着他高高在上的父皇,自八岁之后,任凭宫中流言四起,宁世征都再未看过他一眼,宁弈凄然一笑,只恨这雨下的还不够大,遮不住他面上泪痕。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父皇要让儿臣去与母妃为伴,儿臣也愿欣然领受。”
雨化田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宁弈去夷澜宫做什么,出来就是这副万念俱灰之相,此番言辞,天盛帝定然盛怒。
瓷质的香盒被怒极的宁世征摔在了地上,迸裂的碎片划过宁弈面颊,在上面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惊得在场之人纷纷跪下求帝君息怒。
“你是在怨恨朕!怨恨你的父皇吗?!”
“儿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好一个皆是君恩,好一个欣然领受,楚王宁弈,廷杖二十,禁足自省,无朕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父皇!不可啊父皇!”
“求陛下开恩!”
“求父皇念及宁弈年纪尚轻,从轻处罚。”
几个皇子和赵渊纷纷膝行上前为宁弈求情,雨化田扫一眼这场面,重新收回视线垂下眼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知赵渊和宁乔是真的焦急,但这几人却都没有宁川嚎的声音大。
雨化田向来清楚,这宫中能让帝王如此记恨一个妃嫔的事情,无外乎那几个,其中天子最不能容忍就是妃嫔不忠,加之滟妃的流言雨化田也有耳闻,如今宁川左一句开恩右一句不可的,听起来是情真意切,却实为拱火,好让宁世征念起滟妃之事,加重宁弈的处罚。
“雨化田。”
“臣在。”
“为何只有你不给他求情?”
“六殿下抗旨不遵,依陛下谕令本是死罪,有何情可求?只是,陛下向来以仁爱治国,对待子嗣更是慈爱,我想六殿下更应感念才是,怎可不罚。”
“好,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
宁世征扯下腰间玉佩扔给了雨化田当做凭证,言外之意竟是将宁弈的生死也交到了雨化田手上,只是盛怒之时的话总是当不得真,雨化田叩首称是,也知这差事难做。
“大人,就在这儿吗?”
行刑的侍卫抬头看一眼连绵不绝的雨,有些为难的询问着雨化田,得了雨化田首肯之后才将长凳摆了上来,这院中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雨化田却要宁弈在此处受刑。
“雨大人不是应当将我带去宗正寺吗?”
宁弈虽是第一个受廷杖之刑的皇子,但皇子受罚,都是由宗正寺执行,而雨化田只是将宁弈带回了他的居所遣散了其中的内侍和婢女。
雨化田听宁弈话语笑了一下,他知这小皇子心中不痛快,又要与他作对了。
“还是我们六殿下严明达理啊,只可惜这件事殿下说了不算,瞧瞧外面那些人吧,都等着看我们笑话呢,去把门关起来。”
“是。”
宁弈已是趴在了长凳上,他稍稍偏头,听出雨化田话里有话,这件事雨化田若是姑息宁弈就是抗旨,若是秉公处理,天盛帝又不会高兴,雨化田对待那些高位者向来八面玲珑,今次定是有很多人觉得雨化田聪明反被聪明误,等着看他的笑话。
行刑的侍卫撩起宁弈衣摆来抬手就要落杖,雨化田却道了声“慢。”止住了侍卫的动作。
雨化田行到宁弈身边,伸手将人的衣摆放下来重新整理好,他招招手,一个内侍捧着一床叠起来的薄被走了过来,侍卫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差事了,已是了然这薄被有何用处。
“雨大人,这不太好吧,若是传出去了···”
“真是个听话的好奴才,主子许的富贵,你真以为自己担得起吗?他是个皇子,若是真出了事,你觉得只推出一个替死鬼来够吗?”
雨化田拿出宁世征给他的玉佩,他向来熟悉宫中门道,执行廷杖的人若是得了授意,几下就能将人毙于杖下,他行到侍卫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依我之令,可保你全身而退。”
“···小人谨遵雨大人吩咐。”
雨化田对身后的内侍使个眼色,内侍将薄被垫在了宁弈身上。
“打吧。”
雨化田摆摆手退至一边,一把纸伞为他遮去了风雨,他回头,原是这内侍早就备好了伞放在一旁,雨化田看着此人面上讨好神色了然的笑了起来,好像很满意此人作为,他行到门廊下,自钱袋中拿出了块碎金子不动声色的给了侯在一旁的内侍。
“大人,小奴怎么敢···”
“拿着,赏你了。”
“谢大人。”
“这帝京中有什么灵验的寺庙吗?”
“大人信佛?若说灵验,那定是普慧寺了,普慧寺的主持乃是个云游四海的高僧,赵给使也常常去那里添香火钱呢。”
“哦?那看来这普慧寺还真是值得一去啊。”
雨化田意味深长的浅浅一笑,他方才在枫韵轩中看赵渊言行做派,就猜出他信佛,宫中的太监向来害怕因为自身残缺而折损了阳寿,多是会求神拜佛以求自己有个善终,天盛皇城不比大明,宦臣没什么权柄和野心,加之赵渊对宁世征忠心耿耿,若说这种大太监有什么喜好,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礼佛了。
一声短促的痛吟声打断了雨化田和内侍的交谈,宁弈双手有些慌乱的紧扣住长凳边沿,砸在凳子上的水珠子不知是泪是汗还是雨水。
雨化田虽是保了宁弈性命,可皮肉之苦宁弈还是要受的,若是打不出伤来,行刑的侍卫没法交差,加之这侍卫落杖很快,没给宁弈什么喘息时间,饶是垫了一床薄被,宁弈硬挨下十杖之后也是有些承受不住。
漆黑沉重的刑杖一下下砸在布料上的沉闷声响终于停止,可透进皮肉中的疼痛却远没有结束,宁弈几乎是跌下长凳的,他勉强撑起上身,额上汗珠被雨水冲下,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看起来很是狼狈。
“请殿下起来,走回去。”
雨化田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人听得分外冷漠,宁弈喘息仍是粗重,他看一眼映入眼帘的天水碧色衣摆和黑色靴面,再看看离他并不算遥远的门廊,宁弈虚弱的惨笑了一下,已是了然雨化田为何执意要他在居所院中受罚。
若是宁弈到宗正寺去受刑,无论回宫的方式如何,都是在打皇室的脸,雨化田如今作为,不仅不动声色的包庇了宁弈,又不会让宁世征觉得面上无光。
宁弈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痛站了起来,从他所站的位置行到门边并不算远,可对才受了刑的身子来说却难如登天。
宁弈慢慢往前挪着,他双腿止不住的打颤,每行一步好似连带着双脚都痛的钻心,好不容易行到台阶处,双腿却再也挪不动半步,眼看就要倒下时被雨化田一把扶住。
雨化田扶着宁弈走进房中,由着宁弈跌倒在床边,宁弈本已是痛得麻木了,此时经这一摔不由惨哼出声,他拿一双泪眼看着雨化田,却是又笑了起来。
“雨大人做事···果真滴水不漏啊···”
宁弈说着,终是昏了过去。
【雨弈】折花(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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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正午已是有些炎热,许是天气暖和加之得了好生照顾,宁弈近来总是带着献春出府游玩,除了晚间,两人相处的时间倒是变少了。
雨化田知道宁弈最近有心事,每每到了晚间他回到卧房,宁弈那双亮晶晶的招子总是盯着他,面上流露出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可待到他去看宁弈,那皇子却又急急忙忙将视线转向别处,装出一副无事样子。
苏芳色的丝织团扇被放到了矮案上,雨化田拿起桌上茶盏来饮了一口,他是不急的,反倒与宁弈相处时既不主动询问也不接人话茬,更对那些视线视若无睹,只想看宁弈会有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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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正午已是有些炎热,许是天气暖和加之得了好生照顾,宁弈近来总是带着献春出府游玩,除了晚间,两人相处的时间倒是变少了。
雨化田知道宁弈最近有心事,每每到了晚间他回到卧房,宁弈那双亮晶晶的招子总是盯着他,面上流露出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可待到他去看宁弈,那皇子却又急急忙忙将视线转向别处,装出一副无事样子。
苏芳色的丝织团扇被放到了矮案上,雨化田拿起桌上茶盏来饮了一口,他是不急的,反倒与宁弈相处时既不主动询问也不接人话茬,更对那些视线视若无睹,只想看宁弈会有何动作。
门口传来几声猫叫,原是陆沛凝院中养的猫跑了出来。
陆沛凝院中养了许多猫,雨化田虽是不常逗弄它们,却很招这些猫喜欢,隔三差五就有猫跑出来想找雨化田亲近,现下正蹭着雨化田腿的肥胖橘猫表现出的喜爱之情尤为明显,可雨化田对它总是嫌弃。
这橘猫被陆沛凝养的特别胖,像个枕头似的,衬得四肢短小的有些滑稽,见雨化田不理它便人立起来,用前肢扒拉着矮榻,奈何身形太过圆润始终跳不上去。
鸳鸯眼的白猫在一旁对着仍在努力的橘猫叫了两声,接着轻巧的越过橘猫跳上矮榻,趴到了雨化田腿上,雨化田摸一把白猫柔软光滑的皮毛,白猫眯起眼睛打着呼噜。
听到脚步声的雨化田抬头,见星茴走进房中来,就知道宁弈又出去了。
“他这些天里常去哪?”
“听献春说,公子常去茶楼饮茶。”
“茶楼?可是茗悦楼?”
“督主怎么知道?”
“病猫待久了,是该出去走动走动。”
雨化田似笑非笑的说着,白猫自雨化田腿上跃下,一溜烟跑没了影,时隔四个多月,楚王宁弈心中终于又有小九九了。
“哦?你是说四年前你家督主一回到闵海,二话没说就挥剑斩了安王的人?”
“是啊,督主那时候可不高兴了,要不然也不会一气之下打到了浦城。”
献春说着又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宁弈心中已是了然陆杞当年哪来那么多人手去围剿常氏,想来是借安王之手,加之常氏那时的注意力都在天盛帝和雨化田身上,对陆家没有过多提防。
“陆氏当年意欲将雨化田困死在天盛帝京,你家督主回去的时候,陆杞可能还在跟安王商量着怎么分权呢,他怎能不气,不过陆杞那时若是知道雨化田统兵那么厉害,就算赔上他那条老命也断不会让雨化田回到闵海了。”
宁弈轻呷一口茶看向外面行人络绎不绝的热闹街道,他以前没来过闵海,但总能从旁人口中听闻闵海苛捐杂税甚多,一副民不聊生之相。
雨化田接手此地之后,一晃四年过去,闵海的繁茂程度倒是不比天盛帝京差了,天气渐热之后街上更是多了很多香饮摊子,且舶来品盛行,宁弈能看到时不时就有外邦人牵着驮着货物的马匹经过。
闵海许多方面都与天盛不一样了,雨化田可能真的不是天盛人士,宁弈把玩着手中团扇思量着。
“有传言说雨化田领兵打仗很奇怪,说他既不着甲也不挂帅,可是真的?”
“是啊。哎哎,主子你不能再喝了,这江茶水本就是以冰雪制成的,平日里也是放在冰鉴中,凉的很,督主说你不能贪凉。”
献春急忙用手扣住茶杯,将茶杯挪到了自己身前,宁弈看着献春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你都认我为主子了,怎么还对雨督主唯命是从的。”
“主子自然还是主子,但是督主的话献春也要听啊,尤其是还关乎主子的身体。”
“雨督主向来知道人心难得,他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对你们几个确实不错,唉···看来我还是比不上雨督主啊,想多喝几口凉茶都被人看着。”
宁弈一手托腮,故意唉声叹气的说着,语气中却无埋怨之意,献春也知道宁弈不是个刁钻性子,只是此时又起了玩心。
一阵微风掠过,吹拂着献春脸庞两侧散落的发丝和高束的马尾,献春眯起眼睛看向城内的朱楼翠阁。
“主子有所不知,冬天的时候,乞丐可难熬了,尤其是小孩子,好几日都讨不来一口饭吃,那时候平民都要吃不上饭了,哪有心思去看乞丐一眼,每个小乞丐眼睛下面都是乌青的,但是再困都不敢睡,就怕一睡就醒不来了···献春的名字都是督主给的,所以跟着督主的那一刻起献春就发誓要一辈子听督主的话,当然我不是说我不想听主子的话,主子也是待我很好的,我也会对主子很忠心的,主子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献春挠挠头慌忙解释着,生怕宁弈以为自己不愿意与他同心,宁弈看着献春的样子倒是笑了起来,献春虽是没有愚钝到不明事理,但却心思直率,他们这一场主仆本就时间短暂,只有献春傻呵呵的当了真,以为雨化田真的只是单纯的将他救来闵海,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行了,给我倒杯热茶吧。”
“哎,等主子身体好了就不用这样了,闵海的冰品有好多呢,光冰酪就有很多口味的,主子可以慢慢尝,不急在这一时。”
献春将茶盏呈给宁弈,宁弈轻触茶杯,感受着指尖上的温热,他面上仍是笑意温和,心下却泛起些许苦涩,宁弈慢慢转动了一下茶杯,茶水泛起的涟漪打散了他的倒影,宁弈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也不是很在乎,若是费尽了心思才能换自己多活一二年,那还不如现下多自在些。
“你那时年龄还很小吧?是怎么被他收留的?”
“嗯···督主那时候是被绑到海寇藏身的山头,我还照顾过督主一段时间呢。”
“他?能被海寇擒住?按你说的年份···那时他有十七岁吧?难道他十七岁的时候还不厉害?”
“不不不,那时候督主就很厉害了,只是他那时候受伤了,脖子上有很吓人的一道伤口,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船老大说督主那个长相拉到私奴市场去能卖好多好多钱呢,多到足够他们吃喝好长时间,所以才会把他带回山头好生照顾,然后有一天···”
献春撇了撇嘴没再说下去,宁弈已经想到了后来的结果,雨化田恢复过来之后怕是将那些海寇杀了个干净。
“本以为捡到了艳鬼,没想到却是罗刹···”
宁弈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掀帘进来,雨化田对起身行礼的献春点点头,顺带指了指献春的嘴角示意他擦掉嘴上的点心屑。
“你怎么来了?”
“自是来看看这个茶楼有何特别,能得你三番五次垂青。”
雨化田行到围栏边往下望去,恰逢有商队驮着药材经过茶楼对面的医馆,他轻勾嘴角,心中已是了然宁弈在寻些什么。
献春得了令先行回了府,雨化田和宁弈慢悠悠的走在街上,看似漫无目的却都心照不宣的沿着方才商队的轨迹往前走。
两人离了繁华地段,不远处的商队正停在一座有士兵把守的院落前卸货,雨化田停下脚步不再加以掩饰,宁弈来寻的,就是能治愈疫疾的药方。
一晃四年过去,闵海早已不受疫病所扰,这座曾经用来安置病人的院落也十分冷清,偶尔有个别郎中从院中离开也都是低着头行色匆匆。
献春向来对宁弈的问题知无不言,宁弈知道这里的郎中需得保守秘密,不然就会祸及自身乃至身边人,不过当年染疾的病人若是来此地医治却是不要银钱的,不然闵海就算有药方在手,这病症也不会根除的如此彻底。
“想不到你竟然会施仁政。”
“要我同那常氏一般横征暴敛?现在闵海怎么说也是帝都,若是竭泽而渔弄的闵海乌烟瘴气,岂不惹人笑话。”
“常氏托大,不甘居于闵海才会如此。”
“可要他反的时候,常远却又退缩了,哼,自命不凡却又畏首畏尾。”
雨化田语气多是鄙夷,他心性素来冷傲,宁弈知道比起慈悲心,雨化田更多的是不屑,他不屑于如常氏一般,更不喜人们将他和以前的常氏混为一谈。
“你不是想知道他们运的是何种药材吗?”
雨化田随意一踢脚边的石子,装着药材的麻袋轻易的被有些尖锐的石子划破,伴着胡商的惊呼和听不懂的外邦语言,药材洒了一地。
雨化田深深地看了宁弈一眼,道了声去“去看吧。”见宁弈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也不再管他,径自往回走去,宁弈沉默的跟在雨化田身后,没有去管散落在地上的药材,他既不认识这些药材,也不知道药方,看了也无益处。
“若是雨督主能将药方给我,利定是大于弊的。”
宁弈一直随着雨化田走进府中才思量着开口言道,雨化田没停下脚步,却也没有打断他,宁弈行快了几步离雨化田近了些。
“天盛苦于疫病久矣,四海之内皆有耳闻,即便常志逸只是傀儡,但若是想一统天盛也需施仁政,告诉各国常志逸是个贤明仁厚的君主,才可让这天下人承认常志逸的帝位,若是雨督主此时能救万民于水火,清誉···”
“清誉?”
听到雨化田的嗤笑声,宁弈默默收了声,他知道雨化田不吃这套,只是四年前天盛的疫疾来势汹汹,甚至军中的兵将也多数染疾军心涣散,而雨化田这边的将士却未受此灾。宁川想这张药方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之他有意为难宁弈,几番催促威胁之下宁弈已是别无他法。
宁弈现在身居闵海,身边连个能说几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被雨化田看出了端倪也只能硬着头皮搬出这套说辞。
“只有真正在那王座上的人才会想方设法的保自己的清誉,帝王心思啊···哼,一朝改朝换代,即便史官真的阅尽前朝生平,前朝帝王的功过,又能在史书上添上几笔?”
两人在房中站定,雨化田回身对宁弈说着,他淡淡地扫了宁弈一眼,转身行到花架边伸手拨弄了几下翠绿的叶片,口中话锋一转。
“不过,太子殿下想要那药方可以直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若是太子殿下能从闵海这边买药材,那方子我定然双手奉上。”
“不可。”
雨化田没料到宁弈会回绝的如此干脆,他坐到矮榻上询问似的看向宁弈,宁弈犹豫了片刻坐到了雨化田对面。
“···天盛的疫疾一直未能找到根治之法,即便染疾之人活下来也难以恢复以前的体力,加上宁川执政之后多了许多苛捐杂税,你此时为难宁川,最后宁川付出的钱粮,还是会压在百姓身上。”
“呵呵···殿下果然一颗仁心,心系万民,好,我可以不讨这个好处,到了八月就是天盛帝寿辰了,我看不如由殿下带着药方回天盛去,当做寿礼呈给你那父皇?”
宁弈面上刚露出来的些许喜色被雨化田的后半句话尽数消磨了个干净,雨化田话里话外,不仅要将他遣回天盛去,还要让他担上个叛国的罪名。
宁弈看一眼正斜睨着他的雨化田,他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自己的衣摆,饶是知道雨化田已是十分不悦,也只能勉强扯出个笑来答了句“好啊。”
“宁弈,我看你是吃的苦还不够多。”
雨化田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离了此屋,行到云外阁之后就算宁弈再来求见,也不应允了。
云外阁中放着不少卷宗,这也是雨化田来此处的原因,他将架子上堆放的卷宗一一拿开,拿起最下面的一卷时,一只蒙尘的发簪终于得见天日。
雨化田疑惑的看着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的发簪,思索了一会才想起这原是宁弈之物,雨化田拿着发簪回到书案前,模糊想起是他四年前才住进这宅子没多久时随手放在这里的,那时雨化田以为宁弈已死,他将这不知如何处置的发簪随手一放,倒是忘了个干净。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散在桌案上,将房中飘荡的尘埃也照的清楚,雨化田擦拭着样式古朴的发簪,对于这根簪子的来历,他记得清楚。
行走的猫薄荷
【雨弈】折花(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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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才进到府中就看见星茴正指挥着几个下人搬着些织锦用的东西往府里走。
“督主。”
“这是?”
“前几日宁公子说想织蜀锦,要奴婢置办台织机,现下东西备齐了,正要给公子送去。”
“嗯,去吧。”
雨化田继续往里走,过了前院行到了花厅门口时不由放慢了脚步,宁弈正在花厅中说着什么这补一针那补一针的,不时有别人的赞许声夹在其中。
“草民,拜见雨大人。”
眼见着候在厅中的侍女纷纷行礼,本是凑在宁弈身边的几个织户未曾想会见到这府邸的主人,坊间又多传闻这位督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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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才进到府中就看见星茴正指挥着几个下人搬着些织锦用的东西往府里走。
“督主。”
“这是?”
“前几日宁公子说想织蜀锦,要奴婢置办台织机,现下东西备齐了,正要给公子送去。”
“嗯,去吧。”
雨化田继续往里走,过了前院行到了花厅门口时不由放慢了脚步,宁弈正在花厅中说着什么这补一针那补一针的,不时有别人的赞许声夹在其中。
“草民,拜见雨大人。”
眼见着候在厅中的侍女纷纷行礼,本是凑在宁弈身边的几个织户未曾想会见到这府邸的主人,坊间又多传闻这位督主是如何杀伐果决,吓得几人跪伏在地上不敢看他真容。
“下去。”
“是,草民告退。”
雨化田看了一眼搭在边上的一条条蜀锦,他原以为宁弈说自己会织锦只是说笑,未成想宁弈不仅会,还织得很好。
“你喜欢这个纹样吗?不如我用这个纹样给你裁件衣服?”
雨化田用手摸了摸百草霜色蜀锦上绣着的夕颜花,坐到宁弈旁边给出了答复。
“花哨。”
“花哨?嗯···这个纹样男子穿是花哨了些,不过你穿起来倒是不显,或许换个底色会更好。”
宁弈拿过本是被婢女展开着的蜀锦,在雨化田身上比量着,雨化田侧目看他一眼。
“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我这府邸都要变成染布坊了。”
“唉···谁叫我自小就胸无大志,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呢,哎?不如你开几间染布坊吧?我看这蜀锦虽然在天盛帝京很受欢迎,但是在闵海却不兴盛,这个纹样既好织又新鲜,织户们今年有了营生,蜀锦很快也会在闵海受人喜爱的。”
“你真的喜欢织锦绣花?”
“喜欢啊,多好玩啊,比起琴师,你真应该给我个绣工的身份。”
“我去哪都带着个绣工,让你给人家表演织锦染布?”
“未尝不可呀,我看你也挺喜欢打扮的。”
两人说着都笑了起来,这光景倒像是回到了以前,雨化田也是这般听着宁弈在他身边信口胡沁,偶尔回他几句。
宁弈斜斜歪歪的倾倒身子,从低处扭脸看着雨化田,他偏爱雨化田这副少见的眼底带笑的模样,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雨化田脖颈上浅浅的一道疤痕,那痕迹很浅,再加上位置靠下被衣领半遮半掩的盖着,很难让人察觉。
“这是?”
雨化田轻轻拨开宁弈抚上他颈上疤痕的指尖,他没有作答,好似讨厌别人触碰这道痕迹。宁弈直起身来,面上依旧笑容轻浅,伤疤这种东西带着的记忆总不会是好的,雨化田不想提起,宁弈也就不再过问留意。
“雨督主看起来心情颇好啊,是不是借着上次围场那件事又除了几个眼中钉啊?让我猜猜倒霉的是谁。”
宁弈细长的手指扫过堆放在旁边矮案上的卷宗,片刻之后抽出一卷来继续言道:
“陛下此次春蒐要猎带着幼崽的鹿,不敬天道,定是太傅教的不好,你把那太傅怎么了?”
“太傅虽然顽固,但是还没老糊涂,也知道转过天就是寒食了,不想这时让自家宗祠添上新碑,告老还乡了。”
“啧啧啧···常志逸经了这次敲打,再加上雨督主软硬兼施的做派,想必他又对你言听计从了吧?”
“这些你都看过了?”
雨化田扫一眼矮案和主位上堆放的卷宗,尽是被宁弈翻出来的,宁弈点点头,手中拿着的卷宗轻点着下巴,雨化田现下虽然手握兵权,但是闵海朝堂中几个重要的文官却都依附于陆杞,这些官员以前皆是常氏家臣,对常氏颇为忠心,想来雨化田从天盛回来时陆杞已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将脏水都泼在了雨化田身上。
“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我看雨督主将我从宗正寺里提出来不是为了和天盛作对,而是要让陆杞背上杀害他国皇子的罪名。”
“是意欲谋害,不生气?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拿你当一柄快刀吗?”
“呵···我现在哪里算的上一把快刀啊,再者说,若你将来真的独揽大权,岂会让宁川在皇位上久坐,若是能用我一条性命拖所有人下水,也不是不可以啊。”
宁弈自嘲的苦笑着,他说的轻松,神情中却藏着些狠绝,雨化田知道宁弈所言并非玩笑。
宁弈放下卷宗闭起眸子长出了一口气,他早知万事万物皆有代价,心中不由自主泛起的苦涩被他强硬的压下,再睁开眼睛时,已是不见眸中陈伤。
“明天就是寒食了···”
“嗯。”
“怎的不见你府上下人忙活?我记得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寒食的前一天各个膳房总是很忙,因为寒食不能生火,有一次我病了,父皇还破例差人去煎了药煨了汤···不过那都是八岁之前的事了。”
“明日府上不过寒食。”
“不过?”
“嗯,一切照旧。”
雨化田府上虽然不过寒食,但有家眷的下人都想着回家祭祖,雨化田准了他们回去,府邸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空荡了不少。
可宁弈这边似乎不受影响,正午过了饭点,雨化田来时宁弈正拿着一把柳枝站在檐廊下,指挥着献春往屋檐上放些柳枝。
“你倒是有闲趣。”
“好玩儿啊,就算你不过这节装装样子也好,来,跟我来。”
“哎!主子!等等我!”
宁弈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拉着雨化田的手快步走过檐廊,还在屋顶上的献春一跃而下跟在了两人后面,两人几乎小跑着来到了正门前,宁弈看看手中的柳枝,想了想伸手解下了自己束发的缎带,将柳枝捆好挂在了大门上。
雨化田看着宁弈这副颇为满意的模样,本想调笑几句,又想到宁弈被囚在宗正寺时不受罪就不错了,哪还能过什么节,也就由着宁弈去了。
“宫里可不兴这一套,你跟谁学的?”
“我三哥喜欢在府上挂柳枝,他说柳在寒食节有怀念介子推追求政治清明之意。”
雨化田看向宁弈,这还是宁弈第一次主动提起宁乔,宁弈正仰着头闭着眼睛,似是在享受当下暖阳拂照,睫毛在熙和的阳光下也染着暖色,更显细密纤长。
宁弈忽觉手上一暖,他睁开眼睛,原是雨化田握住了他的手,他随着雨化田的步伐走回府中,想起自己年少时那些从未实现的荒唐心思,看着两人相携的手轻笑起来。
两人行到莲池边的水廊,跟在后面的献春甩动着手中柳枝越走越慢,宁弈停下脚步顺着献春盯着的方向看去,柳树之下星茴正和其他几个婢女玩秋千,寒食节又有秋千节的别称,这个习俗虽是在天盛不显,但在大明却很盛行,每年寒食雨化田都会准许府上的侍女休息玩乐。
宁弈看着献春那个羡慕的小眼神,索性凭栏而坐招呼献春过来。
“你想玩儿啊?”
“不想,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而且···而且那是女孩子玩的东西。”
“他去年玩秋千被星茴笑话了,跟星茴怄了一天气呢。”
雨化田也坐到美人靠上笑着言道,像是想到了去年的光景。
“你若想去就去吧,你可以去叫上霜辰,那样星茴就不会只笑话你了。”
“槐序又不在这,只有霜辰···督主这不是让他俩一起笑话我吗···”
“你真不想去啊?”
“···不想去。”
“那你可想好了,我听说过了今年清明,雨督主要命人把府上秋千拆了。”
“拆、拆了?!”
“啊,是吧雨督主。”
宁弈回头冲雨化田眨眨眼,雨化田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最后一次了,你再不去,可就没机会喽。”
献春看看宁弈,再看看雨化田,只是犹豫了片刻就一边跑一边喊着他去找霜辰过来。
有几个侍者走过来将一小盅汤呈给了宁弈,宁弈拿过瓷盅饮了一小口,入口的温度温热的刚好,这汤其实没什么味道,只是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药材,宁弈每日服下之后身子都会稍稍出些薄汗,让他觉得温暖舒服些。
雨化田拿过侍者呈上来的酒,将小巧玉杯中的冻醪一饮而尽,他将空掉的酒杯放回木质的盘中,拿起另一杯酒给了宁弈。
因着身体的原因,雨化田平日里是不让宁弈饮酒的,宁弈询问似的看向雨化田,得到那人首肯之后才接过酒杯将酒饮下,酒香混着淡淡的清甜味道在口中漫开,今年的春酒酿的很好。
“你拉我到那去干什么?你不是说主子找我吗?”
“哎呀不是督主找你。”
“哦,你又想玩秋千是不是?你要玩别拉上我啊,我又不想,你都多大了。”
“哎呀一年就这一次,明年就没了你知不知道。”
献春拉着霜辰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宁弈向远处眺望一眼,又看向雨化田,一旁的侍者得了吩咐已经退下,宁弈自袖中拿出那块弦月样式的玉佩,想起了宁川说的那番阴阳怪气的话,这玉佩是他离开天盛之前宁川让他交还给雨化田的。
“宁川让我还给你的···你真的拿沧平城换了我?”
雨化田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玉佩上吊着的黑色穗子,点了点头,宁弈咂着嘴故作可惜的摇摇头。
“沧平城位于天盛中央,南接帝京北向闵海,不仅繁盛,更是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地,雨督主拿这么好的地方换了我一个没用的王爷,雨督主真是亏大了。”
雨化田转身身正对着宁弈,一手支颐看着宁弈情真意切的小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起来。
“自古养猫如纳妾。”
“啊?”
宁弈一时没能理解雨化田这句不着边际话。
“聘礼。”
“你!好,聘礼是吧?那我收着了,哼。”
宁弈一用力将玉佩抽了回去重新放回了袖子里,因为献春和霜辰的加入,秋千那边的嬉笑声更甚,宁弈头枕在交叠在围栏上的双臂上,索性去看星茴他们,不再看雨化田。
“收着可以,但别叫别人看见。”
宁弈瞥一眼雨化田,没有做声,他将玉佩从袖子中拿出来看了看才又放了回去,回想起常志逸看到这玉佩时的神情,这块玉佩或许还有他用,而雨化田似乎对这块玉佩所知不多。
宁弈长出一口气,身上泛起的暖意让他微微眯起眼睛,他上扬的嘴角被衣袖掩盖着,面上的神情慵懒倦怠,像是想要小憩,又似是被拂面的微风吹的很舒服。
夜晚,微风探进半开的窗户,轻纱帐幔飘飘荡荡,依稀可见榻上睡得不甚安稳的人。
一声短促惊呼打破了寂静,宁弈猛地坐起身来喘息着,他时常被噩梦侵扰,和雨化田同榻而眠之后倒是好了些。
宁弈下意识的去摸索一旁床榻,上面连余温也无,雨化田不知道去了哪里。
披着外裳的宁弈漫无目的的走在偌大又空荡的府邸中,今夜繁星璀璨,将一轮娥眉月的微弱光芒掩盖的不剩什么。
宁弈的指尖时不时若有似无的扫过檐廊旁的墙壁,他想起自己年幼时才失去母妃的那几年,走在宫闱之间时总觉得哪里都像是母妃同他走过的地方,雨化田的宅邸不比王府差,而权贵之所总有相似的地方。
宁弈兜兜转转来到了后院小门处,隐约瞧见门外火光,他思量片刻推门去看,雨化田正站在不远处的桥上,一旁是一个正烧着黄纸的铜盆。
站在围栏边上的人穿了件枯绿色的直裰,并未再穿什么正式的外袍,头发也未束起,正看着燃着的黄纸不知道在想什么,火光映照着他被发丝半遮半掩的脸。
“你在祭奠谁?介子推?还是故人?”
宁弈的声音打断了雨化田的思绪,雨化田稍稍偏头侧目看了正走过来的宁弈一眼,待到人行至近处才开口。
“已是过了子时了,我可没什么闲心去祭奠什么介子推。”
“你好像对这个故事很嗤之以鼻?”
“割股啖君又如何,重耳放火烧山时可曾想过这些?帝王心中哪有什么宠臣,不过都是工具罢了。”
宁弈有时很羡慕雨化田,雨化田是个清醒人,所以才只忠于自己,那人又往盆中扔了几张黄纸,本就生的姣好的容貌被朦胧火光一衬更显绝丽,宁弈就这么一直看着雨化田,如年少时怎么都看不够这人一般。
雨化田的过往向来成谜,宁弈忽然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得雨化田青睐,而雨化田是否也同他一样,经历过蜿蜒曲折难以追忆的往昔。
“阿雨,你是不是走了很长的路?长到不依靠川流,都怕故人寻不到你?”
宁弈意料之中的没有等来雨化田的回答,他以前就对雨化田的过往满是好奇,好像知道了就能离雨化田近一些。
“···深冤何用道,峻迹古无邻···可叹文公霸,平生负此臣···”
宁弈蹲下身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黄纸放进了火盆中,雨化田听得出宁弈字字句句道的都是那个已逝的亲人。
“阿雨。”
“嗯?”
“谢谢你。”
“何谢之有?”
雨化田看盆中黄纸燃得差不多了,不待宁弈回答率先朝着宅邸而去,宁弈轻笑着快步赶上雨化田,与人并肩行着,他知道雨化田是顾及他的身体所以才特意没有过寒食。
“今天清明了,我们去踏青吧?”
“你想去哪?”
“我对闵海不了解,你来定?”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铜盆中的余烬尚有温度,随着风洋洋洒洒的飘向天际,洒入桥下河流。
【雨弈】折花(九)
雨化田x宁弈 水仙向
小学生文笔 见谅见谅
圈地自萌 不喜勿喷
常志逸总是忍不住去看宁弈,时不时的就要瞥他一眼,备受关注的随行之人倒是一直目视前方,像是对于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毫无所觉。
他们在围场游走了半晌,横竖也未看见雨化田的身影,常志逸终是安耐不住,冷不丁的开了口。
“你在督主府上过的如何啊?”
“回陛下,雨督主仁厚,不会轻易苛责别人。”
宁弈回答的模棱两可,他知道常志逸怕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可常志逸听着这回答却更显烦躁,少年帝王一勒缰绳,整个队伍随着他的动作停下。
“拿弓来,给他。”
“是。”
宁弈故作疑惑......
雨化田x宁弈 水仙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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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志逸总是忍不住去看宁弈,时不时的就要瞥他一眼,备受关注的随行之人倒是一直目视前方,像是对于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毫无所觉。
他们在围场游走了半晌,横竖也未看见雨化田的身影,常志逸终是安耐不住,冷不丁的开了口。
“你在督主府上过的如何啊?”
“回陛下,雨督主仁厚,不会轻易苛责别人。”
宁弈回答的模棱两可,他知道常志逸怕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可常志逸听着这回答却更显烦躁,少年帝王一勒缰绳,整个队伍随着他的动作停下。
“拿弓来,给他。”
“是。”
宁弈故作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眼见着侍卫得了常志逸的命令捧着弓箭行到了马前,宁弈下马,面上一副惶恐为难神色。
“你来。”
常志逸言简意赅的指向深林之中,他们停在林边道路上,宁弈往林中看去,隐约看见远处有一头雌鹿正带着幼崽觅食,只是距离太远了,即使宁弈身体康健时也需进到林中,更何况现在。
“陛下,草民···不会射术。”
“不会射术?”
“对啊,草民平日里就喜欢弹弹琴织织锦什么的,打猎太吓人了,山上又不知藏着什么野兽。”
“抚琴织锦?呵···你不会连弓都拉不开吧?”
常志逸嗤笑着开口,伴着他嘲弄的语气,随行的几个兵将也低声嘲笑起宁弈来,宁弈瘪了瘪嘴,局促的神色中带了些委屈,他躬身行礼。
“陛下,草民虽然不善射术···但是···但是也知道春蒐是要狩猎那些没有怀胎的野兽,可这雌鹿身边带着幼鹿,如今陛下要是杀了它,那岂不是···”
“放肆!陛下要你打你打便是,哪来那么多话?!圣意岂是你能揣摩的?!”
陆杞声音洪亮,一下子就将宁弈的声音盖了过去,宁弈默默收了声低下头去,常志逸瞥了一眼宁弈紧张的模样,不屑的收回了视线,此时倒是信了雨化田的话,觉得这天盛的六皇子当真是个废物。
“陆杞,去教教他。”
“是。”
陆杞下马接过弓来,他拿眼打量着宁弈,对方仍是低垂着眉眼没有与他对视,陆杞皱着眉抽出一根箭来,思量着宁弈此番到底几分真假。
片刻之后,他举箭,慢慢拉弓,箭矢却对准了宁弈。
宁弈仍是低着头没有抬眼,他能听到弓弦绷紧的声音,也知那利箭对准了自己,只是这周围都是护卫,常志逸又全当看戏不明就里,他若是妄动只怕是给了陆杞出手的理由。
时间分秒流逝,宁弈的心近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垂下的双手不由得紧抓着衣摆,连呼吸都轻了不少,更是腹诽着雨化田到底是在试探常志逸和陆杞还是在考验他。
“不可!”
伴随着常志逸的惊呼,箭矢冲着宁弈而去,破空之声传来,宁弈突然膝弯一阵锐痛,双膝一软跌跪在地,堪堪躲过了飞来的箭矢。
利箭嵌进林木之中,远处的鹿听到声响抬头,鸣叫几声跑得不见了踪影。常志逸赶紧下马急匆匆向宁弈走去,他以为陆杞只是有心吓唬宁弈,未料到有此局面,想到雨化田的嘱咐心下更是慌张。
“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常志逸行至宁弈身前却变了脸色,宁弈低头顺着常志逸的视线看去,原是放在他袖中的弦月玉佩摔落了出来,他赶忙在其他人上前来之前将玉佩掩进了袖中。
常志逸本想再问,马蹄声却已到了跟前,他看一眼雨化田之后迅速的避开了雨化田的视线,面上有些畏惧神色。
“怎么回事?”
“没什么,陛下命我教这琴师射术,也不知他怎得了,就跌在了地上。”
“哦?那定是我这琴师不懂规矩,惊扰圣驾,你还不快些认错求陛下宽恕?”
宁弈只是勉强跪直了身子并未言语,他膝弯还痛得厉害,额头上薄汗点点,看起来有些狼狈。
“陛下,这琴师本就是个闲散之人,不懂规矩,还望陛下恕罪。”
“无事、无事,咳···那个···朕今日有些乏了···”
“还不快护送陛下回去。”
“是。”
待到人走尽了,雨化田才下马来到了宁弈身边,宁弈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向雨化田。
“您老人家的做派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宁弈语气凉凉的有些幽怨,倒是听不出什么怒气,他握住雨化田伸过来的手借力站起,待稳住了身形后伸手拍净了身上的土,将手从雨化田手中抽出来,不再要雨化田扶着。
两人一路无话,唯有马匹蹄声清脆。
雨化田看向宁弈若是换做平时,宁弈经了这一遭,定是要撒娇耍憨一番才好,他知道宁弈心中沮丧不悦,方才他虽是离常志逸一行人不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众人面上神情他却是看得清楚,想来常志逸方才言行,怕是戳到了宁弈伤处。
“你还记得我在天盛帝京时第一次随行参加春蒐的情形吗?”
雨化田说起旧事,宁弈倒是勉强勾起了嘴角。
“当然记得。”
那天的情形对宁弈来说算不得好,天盛帝新得的爱马脾性暴烈难以驯服,在围场中挣脱了侍卫的牵制横冲直撞,眼看就要冲到宁世征身前时,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直直摔在地上滑了出去,本是在边上的宁弈来不及调转马头,马匹连带着马背上的人都要摔出去。
雨化田踏上马背将宁弈提起来带着他一跃而起,只是他对这个还怔愣着的六皇子算不得温柔,还未等到落地就提前松手将宁弈扔在了地上。
宁弈经那一摔回过神来,他偏头去看何人救他,却因为仍是跌坐在地上只能看到那人落地时飘荡的白色衣摆。
雨化田落地很轻,轻到近乎无声无息,于宁弈而言,那时的雨化田就像朵花一样落在了他身边,以至于时至今日,他都记得清楚。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雨化田就熟门熟路的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帝王的做派,他向来清楚。
不过片刻,围场上的人就跪了满地,接受众人跪拜请罪的天盛帝并未下马。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雨化田。”
“宁川,他是你带来的侍卫?”
“是,父皇,儿臣管教不严,冲撞···”
“赏。”
宁川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场的官员面面相觑。
“你可有官职?”
“小人没有官职,承蒙太子殿下不弃,才得以伴殿下左右,略尽绵力。”
“封,奉议郎,宁川,你这侍卫有些能耐,且让他继续留在你身边吧。”
“是,儿臣知父皇惜才,定会好生相待。”
“谢陛下。”
一众兵将随帝君离去,同行的官员也纷纷起身,宁乔赶忙上前将宁弈扶了起来,宁川行到雨化田身边时白了他一眼。
“想不到你才来到孤那东宫三月有余,孤就要唤你雨大人了。”
“不敢,不过一介散官,殿下何须介怀。”
雨化田对宁川躬身行礼,直到宁川拂袖离去才直起身来,他眼底是精明得意,如今天盛帝已是注意到了他,宁川想要随意处置了他却是不能了。
“你为何要救我?”
“宁弈!”
不顾宁乔的责怪,宁弈出声询问,雨化田停下脚步偏头看他一眼。
“顺手罢了。”
雨化田所言不假,只是他未成想那天之后,这个天盛的六皇子就缠上了他。
新月如钩,巡逻的将士帐前经过,惊醒了睡在矮榻上的宁弈,宁弈坐起身来喘了几口粗气,似是方才正沉溺于一个不太好的梦中,他白天独自回到营帐之后稍稍吃了点东西,沐浴换上干净衣物之后坐在矮榻上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现下帐中一片漆黑,也不知是几更天了。
宁弈没有掌灯的打算,他扶着一旁的矮案站起身来,有些迷茫的环视了一圈黑暗的帐中。
宁弈的视线忽的停在了挂在帐中用作装饰的长弓上,他走过去伸手摸着长弓上雕刻的花纹,眼神空茫,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皇家子嗣哪个不是少时就挽弓执剑,只是如今就算仇人近在眼前,他却连提剑的能力都没了。
宁弈被关在宗正寺这四年,自觉大多时间活的浑噩,每每雨化田与宁川作对或是宁川不顺心,宁川定是会将他关到刑房里去极尽苛责,就算不平日不受严刑折磨,宁弈也总会被梦魇纠缠,整颗心被灌满的悔恨和自责胀得生疼。
如同一个永无止境的地狱,那些已逝的亲人一次次死在他梦中,他挣扎着醒过来,面对他的除了宗正寺里的黑暗,就是身上伤口的疼痛,直到他再也比较不出,是身上更疼,还是心里更疼。
如今宁弈以为终于脱离了那个地狱般的皇宫,可那些难以磨灭的伤痛依然留在他身上,反倒让他更觉这四年如千刀万剐。
“你知道吗?你放走的那个雨化田今日又夺去了孤一城,他就是要让我天盛四分五裂永无宁日!你却放走了他,你与叛国何异?!你和你那母妃,果然是同等货色!”
刑房里的宁川早已没了人前的体面,他一脚踹倒站在一旁的刑官,上前扯住宁弈的长发逼着人抬起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来看着他。
宁弈看着歇斯底里的宁川,却牵动嘴角,虚弱的笑了起来,气得宁川将他踢到,抬脚狠踩在他肩上还渗着血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终于唤醒了这具已经痛到麻木的身体,痛苦成倍的往上涨,宁弈却仍是笑着,声音中带着嘲弄和快意,即便他已是疼的流出泪来,可笑声断续却未停歇。
宁弈触电般的收回本是摸着长弓的手,他喘息稍重,收回的手攥握成拳,抗拒着那些不可回忆的往昔。
他快速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宁弈知道自己应该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念想,他活到现在只为保他母亲平安,只是宁弈现在已是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离了那泥沼还是越陷越深了。
“母妃···儿子不孝不能伴您左右,只盼待到我离了这糟乱尘世,母妃余生能平安喜乐,不用再像以前那般,活的那么苦···”
宁弈低声喃喃着,挂在营帐上的弓却冷不丁的被人取了下来,他猛地回身,原是雨化田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行到他身后。
宁弈吓了一大跳,本是在眼中徘徊的泪水从他大睁的眼中落了下来,雨化田见宁弈这副模样倒是一愣,他来到这帐中已是有一段时间了,初时只是想看看宁弈站在边上想要干什么,过了一会又听人喃喃自语,才悄声行到了宁弈身后,怎知宁弈一回身就是这副惊慌落泪的模样。
宁弈背对着雨化田迅速擦去了面上那一道泪痕,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不想让雨化田在声音上听出端倪。
“你走路怎的没有声音?”
“跟我来。”
雨化田未多言语,从挂着的箭袋里抽出根箭来走出了营帐,宁弈皱着眉不知雨化田要干什么,心中虽是不愿却也只能随雨化田出去。
两人离了营地又走了段路程,在林边停了下来,宁弈看着雨化田递过来的弓箭,侧过身体不愿接过,开口言语中已是带了些怒意。
“雨督主明知我旧伤难愈没这个力气,这是作甚?”
“试试有何妨?”
“你若想辱我,何需如此?”
“怎么?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了?”
宁弈带着怒气看雨化田一眼,神色一凛夺过了雨化田递给他的弓箭,他对着不远处的林木张弓,姿势虽是不差,奈何指尖又开始疼痛无力双臂也开始颤抖。
雨化田从宁弈身后一手帮他把住颤巍巍的长弓,一手覆上宁弈拉着弓弦的手,让这弓弦崩的更紧。两人挨得极近,雨化田的声音在宁弈耳边响起。
“你现在虽要借我之力,却亦可把控方向。”
雨化田这么说着,却手上施力将箭矢从树木转向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是任我引导,还是自有作为,你怎么选?”
宁弈偏头看雨化田一眼,他手上已是没多少力气了,思考的时间自然也不多,心中虽是想着自己应该继续装傻充愣才最为稳妥,可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下意识将箭矢指回了树木上。
宁弈松手,雨化田也跟着松手,利箭破空而去,嵌入木中,旁边的草丛一阵晃动,果然藏着什么小巧动物。
“看来你还没到心如死灰的地步,何必如此沮丧。”
雨化田声音一如往常般沉寂平稳,他看向正看着他的宁弈,这皇子眼中星星点点的光亮如落进了星子般,此时正蹙着眉,隐在眉间的郁结显现了出来。
“我以为你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
“比起一个听话的傀儡,我更想要一个活着的宁弈。”
宁弈和雨化田对视一眼,接着垂下眼帘盖住眸中翻涌的情绪,他双唇微颤着,却终是未言出只言片语,只得勉强勾起嘴角,笑中苦楚远多欣喜,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听到这句话,还是出自雨化田之口,又叹息这句话来的太迟。
雨化田拍拍宁弈的肩膀,他朝着营地走去,宁弈则沉默的跟在后面。
“···造成今日局面,是否···与我跟你说的大成遗孤之事有关?”
两人一路无话的走回了营帐,才入帐中的宁弈终是忍不住开口相问,他突然厌倦了与雨化田来回试探。
“不是。”
雨化田撩袍坐到矮榻上看着宁弈,宁弈仍是站在帘笼旁,面上惊讶的神色中带着些失落,那双时不时眨一下的眼睛即使失了月色相称,在黑暗的环境中也是明澈剔透。
雨化田看着宁弈的样子轻笑起来,他知自己这简短果断的回答没让宁弈满意,况且宁弈早在心中认定了自己有罪,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定是又在心里给自己找罪受了。
雨化田朝宁弈伸出手,轻道了声“来。”宁弈走上前难得乖顺的依言将手放在雨化田掌心,被雨化田拽着坐到了矮榻上。
“你是怎么说服顾衍,让他当初随你到闵海,为你所用的?”
“你知不知道,宁川身边的侍卫,有时几天就要换一批,顾衍那些年可谓对宁川鞠躬尽瘁,为的是什么?不过是盼他妻儿和追随他的手下平安,可换来的不过是一具具尸体,宁川此番作为,已是失了人心。”
“顾衍真的还有妻儿在世?”
雨化田点了点头,他倒了杯茶递给了宁弈,接着才继续言道。
“只是他们都被宁川和常海杀了,但他兄弟尚有妻女,以前就住在秋尚奇府上。”
“怪不得···我当年逼顾衍背叛大成,宁川又害死了顾衍妻儿,想来他早就对宁常两家恨之入骨了,你若是能保他兄弟的子嗣,他会随你去行那釜底抽薪之事也是合理。”
“大成已是过往,顾衍不是个固执的人,要不然当初不会背叛大成,你若同他道一道心中所想,让他放下对你的成见也非难事。”
“···宁川当初明明不信任你,你是怎么得他信任的?”
宁弈问的问题弯弯绕绕又无关紧要,他终是不敢触及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怕雨化田说出的真相他无法接受,更不知要在雨化田身边如何自处。
“当年闵海有个海寇逃到了天盛帝京,身上带着常氏一族的累累罪证。”
“那件事当年可是闹得纷纷扬扬,陈绍甚至遍洒书笺于朝臣府中,要求用免罪圣旨来换常氏罪证,那时多方势力都在寻他,我三哥也曾找过他,可此人却突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此事也不了了之,你现在提起,想来陈绍当年怕是死于你之手?”
“他到底只是个海寇,愚钝,鲁莽,以为一张圣旨就能保他回闵海为他兄弟报仇,哼,我将他手上的证据给了宁川,让他相信是闵国公太多疑才与我生了嫌隙,而我只能依附于他为他效力。”
雨化田说着挑了挑刚点燃的灯芯,宁弈借着灯火去看雨化田容颜,半开玩笑的问道:
“若是我想复仇呢?对你来说我也是个蠢钝鲁莽的人,你可还觉得我有用处?”
“你若能与我同心,帮你报仇未尝不可啊。”
宁弈听着这回答笑了笑,叹自己时至今日还是分不清楚雨化田的话语中有多少是话术,又有几分情意,他将头枕在雨化田的肩膀上。
“与你同心,为你所用吗···”
宁弈叹息般的说着,眨眼间落下滴泪来,沉默的融进雨化田的衣服里,他知今天的一切皆是虚妄空谈,现如今他的母妃在宁川手里,莫说是和雨化田同心,就算为他所用都做不到了。
膝弯又泛起疼痛,宁弈吸着鼻子皱着眉起身去揉那伤处,若不是雨化田知道他为何事伤心,只看宁弈此时这副模样,倒真有些像宁弈疼哭了似的。
“我帮你看看?”
宁弈想了想点了点头,在雨化田的眼神示意下,会意的走到屏风后面将发冠和衣物都脱了下来。
雨化田又点亮了几盏灯好让帐内明亮些,换好了里衣亵裤的宁弈回到矮榻上,曲起双腿倚靠着软枕等着雨化田给他看伤,雨化田看着宁弈等在那处动也不动的模样,不由轻勾嘴角,感叹宁弈终究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皇子,他一手顺着宁弈的脚踝抚上人的小腿,将宁弈的裤管推了上去,一手轻轻一托宁弈大腿,好让人将腿再曲起些,低头看了看宁弈膝弯,随即直起身来整理好了宁弈的裤管。
“只是青了而已。”
“只是青了?而已?!这可是紫了一大片呢!”
宁弈耷拉着嘴角故意这么说着,倒是又有些平日里的模样了。
“你拿什么打的我?”
雨化田从怀里拿出一串手串,上面的白玉珠子比鹌鹑蛋小一些,那手串并不长,上面还坠了个玉坠子,只是此时玉珠之间很是松散,显然是少了一颗。
“你试试?”
雨化田当着宁弈的面扯下一颗玉珠来,把手串递给了宁弈,宁弈看雨化田动作轻松,也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他接过手串先是用力扯了扯,无果之后又去仔细观瞧着手串上是不是有什么机关,直到听到雨化田的笑声才觉出不对来。
宁弈拿过雨化田放在矮案上的那颗玉珠仔细一瞧,发现珠子上多了一道裂痕,这串珠子的细线只是十分坚韧而已,雨化田方才是先用内力将玉珠震出裂口再将其扯下,虽是看得轻松,但寻常人却是做不到的。
宁弈还是个少年时雨化田就偏爱这么逗弄他,毕竟六皇子天真愚笨的样子着实不多见,听到雨化田的笑声越发放肆,宁弈自知又被耍了,他没好气的将手串扔向雨化田,被雨化田一把接住。
“我说你个不信神佛的平日里总是带一串手串干什么,原来是打人用的。”
“教我习武识字的那个人平日里喜欢在手腕上缠一串珠子,他说那样好看,硬要我也戴一串,我第一次用这个打人的时候他还心疼这手串好一会呢。”
“你师父得是多厉害的一个人才能把你教成这样?”
雨化田发现宁弈总是对他的过往很感兴趣,每次他只是稍稍提起就能分散宁弈大半的注意力,不知是不是宁弈将少年时的幻想添在了里面才会如此。
“他不是我师父,他不让我唤他师父,甚至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后来他向我道别时,我才明白,或许他是怕我杀他灭口吧。”
“你是不是从来不会感觉愧疚?或者遗憾?”
雨化田冲宁弈模棱两可的摇了摇头,他观宁弈眉间的郁结气已是消散了些,不由长出一口气抚上宁弈的面颊,指尖擦过宁弈还潮湿的眼角。
“六郎,别回想了,天色不早了,我扶你去歇下吧?你若是还觉得疼,我可以给你涂点药。”
宁弈知道雨化田方才是有意逗哄他,他点点头,面上笑意温婉,心下确实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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