蟑螂（短篇，双琴友情向）
由作者真实经历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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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
“滚！！！！”
”杨博尧你再不滚我掐死你！！啊————！！”
是谁？是谁在呼唤？是谁在呐喊？是陈韦丞，怕蟑螂的那个。
杨博尧一手捏着用餐巾纸包着的死蟑螂，一手端着手机录像。隔着几厘米的一层木质门板都能感受到陈韦丞发疯时的地动山摇，“FUCK OFF!! GET THAT FUCKING COCKROACH AWAY!"
听着陈韦丞吓得尾音儿都转了圈，杨博尧幸灾乐祸地笑得一颤一颤，“哈哈哈哈哈哈……”
恶作剧得逞地对着镜...
由作者真实经历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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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
“滚！！！！”
”杨博尧你再不滚我掐死你！！啊————！！”
是谁？是谁在呼唤？是谁在呐喊？是陈韦丞，怕蟑螂的那个。
杨博尧一手捏着用餐巾纸包着的死蟑螂，一手端着手机录像。隔着几厘米的一层木质门板都能感受到陈韦丞发疯时的地动山摇，“FUCK OFF!! GET THAT FUCKING COCKROACH AWAY!"
听着陈韦丞吓得尾音儿都转了圈，杨博尧幸灾乐祸地笑得一颤一颤，“哈哈哈哈哈哈……”
恶作剧得逞地对着镜头，“你们快看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韦丞在里面眼泪都吓出来了，砸着门狮吼，“OH YEAH FUCK YOU BRETT! FUCK YOU! AND YOUR FUCKING COCKROACH!! AHH!!!"
砸一下吼一句，杨博尧耳膜仿佛都要被这火箭发射般的超高分贝震破。
”行了行了哈哈哈哈……我扔了，我扔了行不行哈哈哈哈……”杨博尧边笑边穿过走廊，进了洗手间把那只天杀的死蟑螂扔进马桶里冲走，这才关了手机去敲门，“扔了，出来吧，Edwina小姐。”
里面的人半天才委委屈屈地回答，“真扔了？”
杨博尧偷笑，陈韦丞二十七岁这般可爱的模样还不多见，“真扔了陈先生，瞧把你吓得。”
里面沉默了一会，这才传出来陈韦丞略带哀怨的声音，“你最好是真扔了。”
“好啦好啦，是真扔了。”杨博尧莞尔，“出来吧，嗯？”
陈韦丞坐在床上托着腮，咬着右手指甲，眼角的睫毛还有些湿，“杨博尧你神经吧！”
杨博尧仰天大笑，“谁让你那么怕。”
“喂，开门呀你。”杨博尧转了转把手，里面的人纹丝不动，“真扔了，没骗你。”
“你……”陈韦丞绕梁三日的转音从门缝里传来，凄凄惨惨戚戚切切，“你吓我……”
字里行间甚至挂了些哭腔，浓浓重重的鼻音。
听得杨博尧一脸皮卡丘震惊，“你——你没事吧？”
“有事！”陈韦丞赌气，提高了声调嚷道。
“对不起啊……”杨博尧心里过意不去起来，“就是想吓吓你，真不是故意的。”
陈韦丞不理他，弯着腰坐在床边，胃里有些翻江倒海的不适。如芒在背地缩起来，扯长了毛衣袖子，胳膊交叠起来抵在腿上，低头看着地板。
“丞？”杨博尧敲了敲门，“你没事吧？”
“以后别吓我了……”陈韦丞低低的语调中带着些短促的颤音，“我真的难受。”
“不吓你了。”杨博尧正色，“真的不吓你了。零零在上，我再吓你就……”
“天打雷劈！”陈韦丞一撑床沿，缓缓站起来，准备去开门。
“就去拉中提！”杨博尧蹦出一句，煞有介事地三指并拢放在额前，也不管陈韦丞看不看得见。
陈韦丞”扑哧”一声被杨博尧八分见神仙——十分见鬼的中提笑话逗笑了，“杨大演奏家。”夹带着私人恩怨地讽刺道。
“I had dreams……”杨博尧自嘲，听到陈韦丞的脚步声，退后两步。
门应声而开，杨博尧紧着打量眼前人。五分钟都不到，竟是憔悴了不少。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头发乱得和个鸟窝没什么两样。脸色苍白，额角沁出虚汗，眼眶红得像只好欺负的小兔子，脸上还明显地看得见向下滑落的汗珠。
杨博尧定定地看着陈韦丞这个样子，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大金毛，上去拍了拍人的肩膀，“好啦，我道歉。”
陈韦丞满脸仇视，翻了个大白眼，“切。”
“我赔你珍珠奶茶，吃茶三千的珍珠奶茶，成吗？”杨博尧小心翼翼，看着自家那位发起脾气来怎么哄都不好的主儿，战战兢兢地生怕陈韦丞瞪他一眼随后整整三天柴米油盐，什么都不进。
“不成！杨袋鼠。”陈韦丞瞪他一眼，“那玩意你要是敢发，我就敢整蛊你。”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录的，你可是做了很大牺牲才录出来那么三十秒，怎么可以浪费嘛……”杨博尧拉长音调，摇头摆尾讲得津津有味，就差受害者是他本人。
陈韦丞恶狠狠地剜了杨博尧一眼，“滚。”
接着抽身就走，留着杨博尧在原地呲着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陈韦丞到厨房灌了一整杯凉水，才稍稍压下一阵一阵剧烈的心悸，又把杯子放在冰箱门上的饮水机上，按了冰块，杨博尧正好从转角绕出来，“丞？”
“滚。”陈韦丞本是就着冰箱门倚着，一见杨博尧，转过身去，双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杨博尧窘迫，陈韦丞这么劈头盖脸的样子，这摊子不好收拾。怕是今天真的吓着他了，“抱歉啊。”
陈韦丞甩了甩头，见着杯子半满便伸手拿过来，端起加冰的水，也不急着回答杨博尧，仰头一饮而尽。含了块冰，才慢条斯理地转过头，”放心，喘着气呢。”
杨博尧道歉屡遭拒绝，心里也不好受，忿忿地小声嘀咕，“给台阶怎么还不下呢……”
“你说什么？”陈韦丞一皱眉，“欺负完了就指望人家原谅啊？”
杨博尧一手撑着沙发，咬着口腔内侧的嫩肉，大脑中不适时宜地闪过陈韦丞被“蟑螂奶茶”吓出来的升C大调音阶，C# D# E# F# E#——不知道评论区哪个得了“绝对音感”这种无药可救的绝症的Lingling Wannabe写出来的，嘴角在陈韦丞的死亡凝视下，控制不住地向上扬。
陈韦丞挑起左边的眉毛，头上窜起显而易见的小火苗，“杨博尧！你笑！”
不说便罢，陈韦丞一提这茬，杨博尧“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韦丞气得耳根都发红，转了两圈手边没有合适的工具，索性三步并作两步，抓起沙发上靛蓝色的抱枕，朝着两米开外的杨博尧恶狠狠地砸过去。
杨博尧边笑边躲，陈韦丞或许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孩子气，本就爱笑的一个人，被杨博尧一带，也笑了出来。
一边笑着还嫌丢人，涨红了脸骂了一句，“老不死的死袋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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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写着写着就写成软萌橙了
好可爱的一只小陈，忽然觉得非友情向也挺香（我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莫扎特与钟（短篇，双琴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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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看呢？”杨博尧的声音从房间另一边忽然传来，陈韦丞毫无防备的下意识一激灵。
“嗯，再看一眼。”
“你也是真敢。”杨博尧叹了口气，“让你发个diss track能玩出来这么多花来。”
陈韦丞瞥了正在倒水的杨博尧一眼，“生命在于折腾。”
“这不叫折腾。”杨博尧走过来，给陈韦丞递过杯子，“你这叫稻草人玩火，拿命寻开心。”
陈韦丞优雅地抿了一口凉水，“凭什么他们就大杀四方，我们就战战惶惶。敲键盘一个小时能学会abcd在哪儿，敲小提琴一个小时你听到的还是枫木，有幸还能听到斯特拉迪瓦里的枫木。”
杨博尧朝他的手机屏上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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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看呢？”杨博尧的声音从房间另一边忽然传来，陈韦丞毫无防备的下意识一激灵。
“嗯，再看一眼。”
“你也是真敢。”杨博尧叹了口气，“让你发个diss track能玩出来这么多花来。”
陈韦丞瞥了正在倒水的杨博尧一眼，“生命在于折腾。”
“这不叫折腾。”杨博尧走过来，给陈韦丞递过杯子，“你这叫稻草人玩火，拿命寻开心。”
陈韦丞优雅地抿了一口凉水，“凭什么他们就大杀四方，我们就战战惶惶。敲键盘一个小时能学会abcd在哪儿，敲小提琴一个小时你听到的还是枫木，有幸还能听到斯特拉迪瓦里的枫木。”
杨博尧朝他的手机屏上望过去，映入眼帘无非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语，“别说，你心理抗压能力挺强。”
“那叫接受能力。”陈韦丞向下漫无目的地刷着，另一手无聊地晃着杯子，水在杯子里打转，“你比我强多了。”
“我其实一直挺担心的。”
陈韦丞单挑左眉，从手机屏幕上的方寸之间抬起头，看着杨博尧仿佛像看只大头鬼，“担心？担心个什么。”
杨博尧没接话，只是注视着陈韦丞。
“你还担心我会因为这个难受？”陈韦丞瞥了一眼被墨粉轰炸的界面，一脸嫌弃道，“我三十了，又不是二十岁。看笑话一样解解闷，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博尧又死死地盯了他半晌，直盯得陈韦丞如芒在背，才移开视线不带感情地道，“上次有粉丝说你牙齿不正，你从那以后两个星期拍视频笑之前都犹豫一下。”
“那都几年前了。”陈韦丞嘴上说着，心里却开始密密麻麻的不痛快起来。谈不上难受，却还是在意的，“我又不是二十五六岁，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杨博尧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就事论事。就墨粉这事，你再怎么成熟——无论你是真的成熟还是不想让别人担心演的成熟，你都很介怀。”
陈韦丞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此时再辩解什么也都没意义了，杨博尧话说到这个份上，没必要再自欺欺人，“是介意，但都没当真。”
“你要是当真，那双琴咱们也就别做下去了。”杨博尧声音有些冷，“别看了，也别想了，好吗？”
“嗯……”陈韦丞低声应着，还在刷新着屏幕。
杨博尧看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去练琴了。
陈韦丞“咔嚓”一声关掉手机，向后一仰，任头部无力地垂到沙发背上。却很快又直起身子，愣了片刻，深深地把氧气灌进肺部，随后双手一撑膝盖站起身来，手机随手揣进裤兜，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琴架在肩膀上，两条手腕都是僵的。仿佛灌了铅一样沉得要命，似乎比他职业怠倦期那一动都动不得的样子，还要残废一些。
陈韦丞热身结束，手却还是冰凉。心浮气躁，陈韦丞细细感受着琴弦被指尖按压在指板上时的触感，心知自己完全静不下心来。
在每一个似乎要被音乐占据的瞬间，忽地一恍神，便被什么拉回现实。现实里有五彩斑斓的恶意，有五光十色的谣言，独独没有巴赫的十二平均律——The Well-Tempered Clavier.
陈韦丞无法陷入音乐之中，进入练琴时必要的心流状态，自然心情也不甚舒畅。控弓尚能靠着基本功调整，揉弦的频率与音色却一落千丈。一首《钟》半个曲子都走了音，抛弓要么多要么少，左手换把也不甚干净。
另一屋的门小协戛然而止，杨博尧听不下去地推开门冲着陈韦丞的门喊，“能不能好好练！”
陈韦丞愣了半秒，回道，“找不到感觉。”
对面没有回答，只听见杨博尧的脚步声。接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韦丞注视着门把手缓缓转动，杨博尧从门后探出头来，“你出来一下。”
陈韦丞应了一声，放下琴便出门去找杨博尧。七绕八绕，终是在阳台上找到了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那个人。
“怎么了？”天已经暗下来，陈韦丞看着独自凭栏的杨博尧，出声问道。
杨博尧的手指有规律地敲着玻璃，嗒、嗒、嗒。
“你心里有事。”
“嗯。”陈韦丞不再遮掩，承认道。
杨博尧还是没有转头，留给陈韦丞一个消瘦的背影，“你过来。”
陈韦丞走到杨博尧身边，和人并排站着，手肘撑在栏杆上，一如既往地偏头看着身边人，“嗯？”
杨博尧平视前方，灯红酒绿，“我知道你是不把那些当真的，但它也绝不能在任何程度上地影响你。”
“琴声即是心声，丞，我听了你的心声听了二十年，你的每一种情绪，我都听得懂。”橙黄色的路灯打在杨博尧的脸上，他很严肃，整个脸庞却被熠熠的光晕笼罩。
陈韦丞舔了舔嘴唇，视线从杨博尧脸上移开，至上空的点点星光。他没有回答，静静等着杨博尧的下文。
“你在视频里乐观的样子，背后究竟藏了多少难过，你自己最清楚。”杨博尧继续说下去。陈韦丞对杨博尧却何尝不更熟悉，清清楚楚地从那语气中听出杨博尧心中的在意。
不仅仅是在意自己的情绪，他也受到了伤害。
“听着，我不想听见你妄自菲薄的琴声。我知道你受伤，也知道你心里有气，有些时候，发泄出来、抒解出来是没有错的。有什么事情……任何事情，陈韦丞——”
杨博尧回过头来看他，陈韦丞也转过头与杨博尧对视，“你一定一定要和我说。”
陈韦丞仔细打量着杨博尧的眸子，半晌，终是短促但有力地点了点头，“好。”
“你也要和我说。”陈韦丞忽然补充道。杨博尧微微蹙起眉，有些不解，陈韦丞见状，勾了勾嘴角，“你的琴声。”
一股暖流爬上杨博尧的心头，陈韦丞总是有这种令人心尖一颤的魔力，“嗯。”
“你真的很像莫扎特。”陈韦丞继续道，“外向开朗，有才华，很爱笑。”
“我怎么敢与莫扎特比肩。”杨博尧半开玩笑半认真，“我哪里有才了？”
“我希望你一直快乐，杨博尧，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强颜欢笑。”
“你也是。”
两个人并排立在夜幕中，繁华喧嚣的城市前，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无需再多言。
新加坡的十一月份，夜晚并不冷。陈韦丞穿了一件Spring Sonata的长袖运动衫，杨博尧却在白衬衫外套了件米色的Practice背心。晚风吹过两人，陈韦丞二八分的斜刘海在额前不羁地飘，陈韦丞尝试几次压根制服不住，只好任由好容易梳一次的发型被吹得稀碎。蓬蓬松松活像一只大金毛，杨博尧忍不住上去抓了一把。
陈韦丞一把打掉他的手，“神经。”
杨博尧揉了揉被打疼的手腕，咧开嘴笑了，“你才神经。”
被伤害过后，也要保持一颗纯净的赤子之心。
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个人，支离破碎也会陪你。
Dear Brett and Eddy,
We're forever here for you.
Sincerely,
2022.01.30
一重奏（短篇，双琴友情向）
可能不过审处为英文，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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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天有灵，再赐给我一次触碰那把琴的机会吧。
我无法忍受只有二提琴的萨拉萨蒂《纳瓦拉舞曲》。
杨博尧无声地端坐在陈韦丞身边，嘴唇干得有些裂开。陈韦丞只是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良久的沉默。
“要我给你拉点什么吗？”杨博尧缓慢地起身，全身无一不因久坐而僵得难受至极。他仰起头，简单活动了下颈部。
陈韦丞抬了抬眼皮，从喉咙深处轻轻地发出一个平铺的音节，“嗯。”
“你想听什么？”杨博尧转过身，伸手打开“女皇”的琴盒，“门小协？还是西小协。”
“用我的琴拉，可以吗？”陈韦丞没有回答，紧紧...
可能不过审处为英文，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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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天有灵，再赐给我一次触碰那把琴的机会吧。
我无法忍受只有二提琴的萨拉萨蒂《纳瓦拉舞曲》。
杨博尧无声地端坐在陈韦丞身边，嘴唇干得有些裂开。陈韦丞只是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良久的沉默。
“要我给你拉点什么吗？”杨博尧缓慢地起身，全身无一不因久坐而僵得难受至极。他仰起头，简单活动了下颈部。
陈韦丞抬了抬眼皮，从喉咙深处轻轻地发出一个平铺的音节，“嗯。”
“你想听什么？”杨博尧转过身，伸手打开“女皇”的琴盒，“门小协？还是西小协。”
“用我的琴拉，可以吗？”陈韦丞没有回答，紧紧地盯着杨博尧手里的斯琴半晌，才开口道。
杨博尧回了句“好”，便离开客厅向陈韦丞房间走去。
自从陈韦丞彻底进入职业倦怠期后——musician's burnout，杨博尧的“女皇”留了下来，“摄政王”却归还给了Tarisio，陈韦丞总是在杨博尧练琴时，看着他手上的琴，淡淡地出神。
不久，杨博尧便拿着陈韦丞的Kurt Windenhouse AR158回来，把琴盒放在“女皇”边，在陈韦丞轮椅斜前方站定，“想听什么？”
双琴油管上的视频更新也停了下来，两人偶而发布一些杨博尧独自一人拉琴，或陈韦丞坐着轮椅，杨博尧靠在旁边的沙发背上聊聊天的视频。
别说杨博尧，透过他们那永远对焦不到两个活生生的人的摄像机镜头，从屏幕上陈韦丞的眼中都看得出，那双瞳孔里少了他本璀璨夺目的星辰与海。
他眼里的光，一笑起来便熠熠的样子，as the physical agony and mental torture devour him，仿佛刹那间便被入夜毫无温度的晚风吹散。
“肖小协，第一乐章。”Eddy surveys his violin inch by inch lovingly，一瞬间黯淡的眸子便添了温柔，“谢谢。”
话音刚落，低沉的夜曲即刻充满整个空间。恍惚间仿佛置身那属于肖斯塔科维奇的时代，压抑、沉闷。
随着高音缓缓从弓与弦之间流出，高亢的悲鸣如潮水般翻涌，扑面而来，却又迅速淡化，如从未来过般转瞬即逝。
中板的旋律不疾不徐，跳跃性的音符有如一首抒情又似乎在叙事的诗，被赋予了忧思沉着的情绪。
陈韦丞静静地听。他在演奏时向来喜欢放慢节奏，仔细地聆听每一个音中独有的、细腻的质感。杨博尧却更偏爱强调曲子中或悲或喜的情结，时而激动，便加快推进主旋律丰富的表现力。
不同的风格，同样动人心弦。
陈韦丞碰不得琴后，杨博尧特意抽出空闲时间练了这首协奏曲的第一乐章。不为别的，就为在陈韦丞深陷困境时，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最钟爱的乐章之一。
拉得不算绝对完美，毕竟陈韦丞的琴于杨博尧来讲，还不似他自己那把知根知底——知道每一块木头如何在演奏时振动，知道每一根弦如何在不同的角度与弓毛接触，发出怎样的音色。
斯琴的音色固然更加饱满、更近似人声，作为小提琴手，杨博尧却深知再动听的琴声，也不如在自己无能为力时，听见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琴，演奏自己最爱的曲子。
就算不完美，也已经足够了。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缓缓一首夜曲拉完，陈韦丞抿了抿唇，“如果此时有掌声就好了。”他扬起嘴角，尝试着找回原本属于他的幽默。
杨博尧也笑了，故作独奏家姿态地端端正正鞠了一躬。
“可以给我一下吗？”陈韦丞勾了勾右手手指，示意杨博尧把琴给他。
杨博尧看了眼手里相安无事的AR158，又看了看几度精神崩溃的陈韦丞，有些不可置信地用询问的目光打探过去。
“我的琴，给我一下可以吗？”陈韦丞催促道，声音很轻很哑。
“你——”杨博尧嘴上说着，却还是向陈韦丞方向走去，“不疼吗？”
陈韦丞抬起手，every cell in his body gives the sign of agony。他却执意从杨博尧手中接过自己的琴，才摇了摇头，“没事。我就看看。”
到好几家医院做了无数次检查，陈韦丞身体都没有检测出任何异常。It simply hurts, it's hurting too much.
他也曾咨询过许多理疗师，心理治疗师，等等等等，没有人给出过答案。
他只要一动，his muscles feel as if they have insufferable spasms，更别提拉琴。
这一切，都始于风和日丽、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那一天。
又是一个练琴的下午，陈韦丞像往常一样习惯站在钢琴边，正拉着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随想曲的三度音。Yet, as he was shifting, his left wrist experienced an extremely intense pain suddenly，陈韦丞也只是停了停，活动了一手腕，待痛感彻底消失就继续向下练。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刚刚开始下一变奏，his bones, once again, gave the abrupt pain sensation that they felt like splitting in halves。他不得不被迫把琴放回琴盒里，尝试着动了动，as the pain seemed to increase，只得作罢。
本想休息休息就该好了，哪知几个小时后，右臂也如出一辙。陈韦丞有些开始紧张，回想起最近以来并没有受过什么伤，现在这晚上七八点的样子，咨询师早就下班回家，杨博尧还在外面忙没回来，他又不想麻烦别人。自己上网简单查了查，一无所获，只好忍着疼痛该做什么做什么。
杨博尧一进门就发现陈韦丞的异常，神色黯然低沉，左手无力地搭在盘起来的腿上，右手单手敲着笔记本，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很难受的样子。
听见门开的声音，抬起头分辨不出情绪地去看杨博尧，低声说了句“Hi”，便又埋下头去。
“你怎么了？”杨博尧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橱柜上，一边换鞋，一边疑惑道。
“你又买什么了啊？”陈韦丞听到塑料袋的声响，皱起眉不满地埋怨，“净买那些没用的，神经。”
“你怎么了。”杨博尧重复，走到卫生间去洗手。水声淅淅沥沥，隐约能听到杨博尧的声音，“你说话啊！”
“没怎么……”陈韦丞心里烦，敷衍地回答道。
杨博尧甩干手上的水，推门出来，“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
放在往常陈韦丞要是不愿意说，杨博尧也就不再接着问。三十岁的男人了，不至于一点轻重深浅都不懂，人家不说偏问反倒适得其反，对方烦，自己也不痛快。只是自己刚大病一场一躺好几个月，陈韦丞又比他还能逞强，今天就算陈韦丞把他琴砸了——当然杨博尧深知他绝对不会，他也得问出个底细来。
“没……”陈韦丞话音里没了底气。
杨博尧一手撑在沙发背上，另一手反叉在腰间，眼中满是严肃，“陈韦丞。”
每当杨博尧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陈韦丞就知道杨博尧再不剩什么商量的余地，“练琴的时候左手一直疼，休息了一会右手又开始疼。Now both of my arms feel like getting stabbed if I were to move them.”
杨博尧皱了皱眉，“没去做检查？”
“没……”陈韦丞抿着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稍稍低下头。
“什么时候的事？”杨博尧绕到沙发前坐下，正视着眼前盘坐在沙发上、面色有些憔悴的陈韦丞。
“几个小时前吧。”陈韦丞回忆着，眼睛下意识地向上看，“最多五个小时。”
“看看吧。”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杨博尧叹了口气，“看看怎么样，不行就去急诊。”
“嗯。”陈韦丞点头。
“右手也疼？”
“嗯。”
“那你还看电脑看个什么劲。”杨博尧站起来，不容置疑地走到陈韦丞面前，伸手直接将14英寸的MBP从人膝盖上拿开，“打字手不疼吗？”
陈韦丞没有回答，十指交叉起来，一副落寞。
一个晚上无眠。近四点多才小睡了一会儿，陈韦丞天亮后被闹钟吵醒，正准备起床，he found out that he was completely unable to raise his arms due to the severe pain, and unfortunately it had spread across his entire body.
杨博尧执意带着他去最近一家医院的急诊做了检查，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神经系统也全部正常。
这么一通折腾，he dared not to even walk，杨博尧只好不知道从哪给他找了把轮椅推着。
陈韦丞的症状逐渐加剧，两人束手无策，去医院结果也总是失望的，渐渐的陈韦丞自己也不想去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杨博尧在和陈韦丞争执了无数次后只得妥协，但要是有了什么新消息，还是必须配合治疗。
陈韦丞接过杨博尧递过来的琴，biting his lower lip in pain。明知这一通闹下来第二天八成会废掉，他还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抚摸着，仿佛在修复文物一般小心。就算它不及“摄政王”名贵，却是他的无价之宝。
“弓？”陈韦丞恋恋不舍地从琴上抬起头，扫了一眼在一旁明显被冷落的杨博尧。
“不行。”杨博尧果断打断，“你想都别想。”
陈韦丞一脸失望，杨博尧就装作没看见，紧了紧弓毛，“还想听什么？”
“纳瓦拉。”陈韦丞痴痴地盯着琴头的半个心形。
“啊？”杨博尧一皱眉，“纳瓦拉？”
陈韦丞甚至都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嗯，你又不是不会。”
“一提琴吗？”杨博尧打开茶几上的琴盒，对陈韦丞有些无理取闹的要求表示叹息，“我一提琴不熟。”
“二提琴。”陈韦丞还是没施舍给杨博尧半秒钟的目光，眼睛一秒都舍不得离开他的琴。
“二提琴？！”杨博尧满脸诧异，“我一个人拉二提琴？！”
陈韦丞这才赏给杨博尧一眼，“嗯。”
于是杨博尧便顺着陈韦丞的意思，拉起了主旋律的大三度和声。陈韦丞合上眼，左手手指微微颤动，似是在配合杨博尧演奏着一提琴的指法。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付诸了极大的感情，陈韦丞甚至有些哽咽起来。
忽然，他猛地一咬牙站起，踉跄一步便够到茶几上的琴盒。拿起自己的弓，仿佛有千钧之重，他义无反顾地将弓架到琴弦上，左手熟稔的动作此时显得格外陌生，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杨博尧反应过来之前，陈韦丞久违的琴声已经与“女皇”的琴声合二为一，融为淋漓尽致的美。
杨博尧没有阻止，就让他逞这一次强吧。自私一些来讲，他也太怀念与陈韦丞一同演奏的时光。
陈韦丞两个月没有碰琴，每一段指法弓法却都信手拈来，熟练得好似命中注定，又好像与生俱来。二人的琴声交织，天造地设。
眼泪再抑制不住从陈韦丞紧闭的双眼中淌出来，whether it's for the mental or physical pain, or both。他向右稍稍偏过头，不让泪水落在琴上。豆大的泪珠划过脸颊，打湿了门德尔松新加坡特辑的体恤。
杨博尧凝视着眼前的人，无比脆弱亦无比坚强。他与陈韦丞共处的近二十个春秋以来，在这近两个月里，他真正见到了陈韦丞最绝望痛苦、支离破碎的样子。那个男人不止一次地失控崩溃，却总是红着眼眶、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摆手带着哭腔对满眼担忧的自己说，“我没事，别担心。”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演奏至最后一小节，侧对着同时在四弦一指拉出A3，又默契地同时扬起弓，宣告舞曲的结束。
杨博尧本想趁陈韦丞高度紧张过后，彻底泄劲前把琴从他手里抢救回来，防止陈韦丞一个不小心给摔了那人就该没了。没成想陈韦丞活动了一下持弓的手臂，愣了一下，缓慢地转向杨博尧，眼里是诧异，“我——好像好了？”
杨博尧从他手里夺过琴，确认了人中枢神经系统与大脑没有进水之后，陈韦丞浑身上下都被他万分小心地检查了一遍，陈韦丞只是又惊讶又好笑地着看他。
“真不疼了？”杨博尧还是不信。虽然心知陈韦丞绝对装不出来，却还是不信疼了两个月，拉了首五分钟的曲子便春暖花开。
“真不疼了。”陈韦丞说来自己其实也不信，但痛感确实消失了大半。虽还有些微弱的疼，却和他这两个月来经历的，根本不值一提，“奇怪呢。”
后来咨询过一位资深的神经学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陈韦丞因压力过大以及过度劳累，患上了心因性痛症，一种神经系统的紊乱导致他所有的感官都会把一切感受转化为疼痛。只需要一遍一遍地告诉大脑，全部都是想象出来的，并将这种想象出来的痛苦克服过去，渐渐就会恢复正常。
陈韦丞误打误撞地便痊愈了。
稍晚，陈韦丞神秘兮兮地拽着杨博尧坐到沙发上。
“你干嘛！”杨博尧半开玩笑半不耐烦，“我还有事。”
陈韦丞咧开嘴，笑得灿烂阳光无比，“今天是中国的春节，你不知道吗？”
“嗯？”杨博尧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已经一月二十一日了！时间怎么这么快。”
陈韦丞脸上写满“兴奋”两个大字，活泼善良大男孩靠在沙发上满眼期待，“一起去吃火锅吧？”
“嗯。”杨博尧答应着。
“还有——谢谢你。”陈韦丞正色，“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我这两个月该怎么过。”
“谢什么谢，使劲装。两个月你天天对着镜子倾诉心事也没见你谢过我。”杨博尧翻了个白眼，却在陈韦丞认真的目光的注视下，也收起了玩闹的姿态，回之一笑，“但——我的荣幸。”
室内里的空气再次被《纳瓦拉舞曲》填充，不过不再只是寂寞的二提琴，是双璧合一的极致唯美。
“新春快乐，杨博尧。”
“新春快乐，陈韦丞。”
“Happy Lunar New Year, Twoset.”
2023-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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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弦四指（短篇，双琴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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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了吧。”杨博尧合了合眼睛，纯黑的镜框此时更显些许木然，不甚完美的圆圈住脸上蓬勃的朝气，了无生机。
“嗯。”陈韦丞应着，一面冲着挂耳咖啡。“你要是不喜欢就删了吧。”
“你喜欢？”杨博尧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声音里有些疲惫，有些落寞。
“没。”陈韦丞端着星巴克的杯子，冒着白气，不加糖不加奶。俯身送到杨博尧手前，“将就一下，没有咖啡豆了。”
“很无聊。”杨博尧低声道了声谢，接过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有些苦，味道倒不是很差。“那些东西，真的很无聊。”
“嗯。”陈韦丞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我知道。删了吧。”
“删了。”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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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了吧。”杨博尧合了合眼睛，纯黑的镜框此时更显些许木然，不甚完美的圆圈住脸上蓬勃的朝气，了无生机。
“嗯。”陈韦丞应着，一面冲着挂耳咖啡。“你要是不喜欢就删了吧。”
“你喜欢？”杨博尧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声音里有些疲惫，有些落寞。
“没。”陈韦丞端着星巴克的杯子，冒着白气，不加糖不加奶。俯身送到杨博尧手前，“将就一下，没有咖啡豆了。”
“很无聊。”杨博尧低声道了声谢，接过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有些苦，味道倒不是很差。“那些东西，真的很无聊。”
“嗯。”陈韦丞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我知道。删了吧。”
“删了。”杨博尧语气里听不出来犹豫。他声线偏低，不刻意抬高声调时，一种淡淡的压抑往往席卷而来。“我明天去弄。”陈韦丞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那张少了笑容的脸上。“你也别难过了。他们那么想，也很正常。控制不了的。”像是在安慰杨博尧，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接受得了吗？”杨博尧注视着手中摇晃的液体撞击着杯壁，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低声问道。
陈韦丞怔怔地盯了地面许久，半天才轻轻摇头，“不太能接受。”
“嗯。”杨博尧没有再接下去的意思，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不知道多久，只听得到墙上秒针机械重复的声音，落针可闻。
“我去做行程了。别睡太晚，咖啡少喝点。别总想着那事了，嗯？”九点过五分，夜幕彻底笼罩了整个城市。今晚星星不是很亮，陈韦丞起身，似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两句。
得到人一声“嗯，知道了”，这才朝自己房间走去。坐下，打开笔记本，熟练的动作在听到客厅里传来的琴声时，微微一顿。
倒不是怕扰民，只是这柴小协，拉得和流浪者之歌似的。
顺手拿起静置在书桌一旁琴盒里，摔一下能把一辈子赔进去的斯特拉迪瓦里琴“摄政王”。几个呼吸之间，随着一个柔缓的装饰音，“摄政王”的琴音便轻盈地插进了那尽显凄凉的主旋律。
杨博尧的“叶卡捷琳娜女皇”音色略有些狂，穿透空气，如皇者般威严而震慑。此情此景，还带着些沧桑；“摄政王”却更显含蓄饱满，如人声般诉说，将悲怆的情调，不动声色地更揉进了几分委婉温和。
或许是因为手大的优势，陈韦丞的揉弦极富感染力，由慢至快，抑扬顿挫。悠扬的琴声注入了灵魂一般，愉悦明朗的气息渐渐填充了整个空间。
似乎是很有默契地在一段半音音节三连音后拉出一个减缓的和弦，杨博尧的高八度主旋律便由一带着装饰音的十六分音符进入。
如此周而复始，极为不同的琴声平缓地交替着。时而落寞凄凉，却总被“摄政王”那刻意强调的欢脱情绪调和。
第一乐章随着杨博尧一段激进的上行琶音告一段落，陈韦丞轻轻将斯琴和弓放回琴盒里。杨博尧最后两个小节不似以前那般悲戚，明朗起来，颇有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意蕴。
陈韦丞推门向客厅走去，正撞见站在客厅一角攥着“女皇”目光下垂一言不发的杨博尧。
“你再这么拉，柴老头就要抑郁了。”
杨博尧木然地抬起头，那张被粉丝们疯狂传颂的“dead face”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情绪变成了表情。
丝毫没有被陈韦丞调侃的语气带动，反而隔了四五秒，才毫无情绪地开口，“是我提的，又是我要删的。”
陈韦丞的笑容僵了片刻，又勾了勾嘴角，“咱们俩谁跟谁，还怕我不愿意？”
“陈韦丞。”杨博尧正视着试图活跃气氛的搭档，眼里是严肃，声音更是不容置疑的认真。“你听得懂我什么意思。”
陈韦丞抿了抿唇，视线稍稍下垂，正色道，“嗯，我知道。”
“他们爱看。”杨博尧也低下头去，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陈韦丞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接过杨博尧手中的琴，放回琴盒。杨博尧也任他摆布着，直到陈韦丞拉着他的手臂，带他在沙发上坐下。
其实他们二人之间并不忌讳身体接触，虽然粉丝们看了准该大呼小叫，但一清二白的，私下里更是没必要为了避嫌而小题大做。
“心里难受？”两人朝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并排而坐，陈韦丞率先开口。
“嗯。”杨博尧落寞地应。
陈韦丞转过头来去看身边人，极细的镜框下是一双真诚的桃花眼，“其实很早就发现他们弄出Breddy了，早知道同人文也只是时间问题。情人节录那期确实能吸不少流量，想法很好。”兀自叹了口气，“从第一篇同人发出来我就看出来你很不喜欢，本来一直相安无事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后来你提了，也就录了。看你兴致一直不高，当初就不该发的。”
“嗯。”杨博尧低头看着交叉的十指，陈韦丞的左手规规矩矩地蜷起来放在腿上，骨节分明的中指上那枚银戒指刚好落入视线。虽说作为小提琴家，戒指不能戴在食指上，此刻看起来，却颇有些天时地利人和的讽刺。
“我也不喜欢。这些关于隐私，但没什么法阻止他们这么想，就当他们是很关注我们好了。嗯？”陈韦丞语气放低，带着些无奈，讲道理一般道。“至于读同人文的那个视频，我明天去删。也别觉得愧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强行逼着自己去接受。”
“嗯。”杨博尧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陈韦丞起身去热茶几上已经放凉了的咖啡，“听见没？”
“听到了。”杨博尧向后仰了仰，卸了力一般任自己的头落在沙发靠背上。“不要咖啡了，睡不着。”
杨博尧最近一直有些失眠，常常早上起来脸色铁青，陈韦丞被吓过后就天天盯着他晚上休息不做工作。这两天稍微见好，又赶上四百万粉丝在即，也就不再每时每刻禁茶禁咖啡。
陈韦丞放下咖啡，兑了杯温水送到杨博尧面前，又转过身去，“喝口水吧。”
“嗯，谢谢。”温热的水润过喉咙，嗓子好受了些，“你《钟》练好了？”
“并没有。”陈韦丞的声音隐隐从厨房传来，一阵嘈杂过后，端出一盘葡萄。放在两人中间，懒懒地窝在沙发上，右手两根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太阳穴，“明天四十一个小时。”
杨博尧脸上终于带了些笑容，拿了个葡萄放在嘴里，顿时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这么…这么酸！”
看着脸皱成包子的杨博尧，陈韦丞愣了两秒，接着丝毫不顾形象，放肆地幸灾乐祸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该，哈哈哈哈哈……”
“酸死了啊！”杨博尧两条眉毛拧在一起，狠狠地给了陈韦丞一拳，“你试试！”
接着抓起一把葡萄，按着陈韦丞的肩膀把他压在沙发上，另一手直接往人嘴里塞，“笑！你再笑！”
陈韦丞笑得喘不上来气，徒劳地尝试着打掉杨博尧的手，肩膀剧烈地颤，在沙发上来回翻滚。杨博尧深知他最怕痒，一手探向他身上，陈韦丞边笑边挣扎得像条上岸的鱼，“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
一番大战三百合的折腾，杨博尧占了上风。凭着先手优势，看准时机，把三五个酸得和维他命C片有一拼的葡萄，一股脑儿地全塞进陈韦丞嘴里。
陈韦丞被杨博尧顺势捂着嘴，又被按在沙发上死死地动弹不得，脸涨得通红，笑得像一大只拍着翅膀的蜡嘴雁。
两人把沙发闹得一片狼籍，陈韦丞满脸痛苦表情扭曲地咽下葡萄，正蓄力准备复仇，来一个泰山压顶，杨博尧却忽然松了手。
陈韦丞身上失了压迫，愣了一瞬，抬眼猛地对上杨博尧炯炯的双眸。那眸子目光如炬，认真地注视着陈韦丞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周遭的事物仿佛接到命令一般，那刹那，全部安静下来。
陈韦丞轻轻咬了咬嘴唇，同样以认真的目光与杨博尧对视。四块镜片反射着暖黄的光，投映出二人之间不可言说的暗流涌动。
侧坐着的杨博尧定定地凝视着面前严肃起来的大男孩，那对镜框下的瞳孔，注定属于某个坚强又易碎的深情之人。
作为两名小提琴手，此时无声胜过有声。
温热的掌心覆上陈韦丞戴着纯银戒指的手，十指相扣，杨博尧缓慢地低下头去。陈韦丞的右手环过杨博尧的后颈，棱角分明的手指滑入乌黑的发丝之间。
两人几乎同时，无声地合上了双眼。
这一吻，绵长，却也很短暂。
或许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也注定是最后一次。
就当是天时地利人和下的，唯一一次放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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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ddy】爱是你在
短打，没什么意义就是随手写的病中的一些小事
无差
写了一个在网上看的梗，希望可以写
“你是不是又揉眼睛了。”杨博尧放下碗筷，接着落下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声叹息。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句，说得陈韦丞抓着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把盘子里的菜抖到桌子上。
“没，没有”陈韦丞瓮声瓮气地搪塞，慌张地把菜囫囵塞进嘴里，又拿指关节蹭鼻尖。
杨博尧看他那样也懒得拆穿，只是在晚饭结束前没再开口挑起过话题。陈韦丞则试图用埋头苦吃隐藏心虚。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吃了顿极为安静的晚餐。
自杨博尧生病以来，虽然仍旧不免要点外卖，陈韦丞还是在杨博尧的反对下坚持开始学着做菜。
现...
短打，没什么意义就是随手写的病中的一些小事
无差
写了一个在网上看的梗，希望可以写
“你是不是又揉眼睛了。”杨博尧放下碗筷，接着落下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声叹息。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句，说得陈韦丞抓着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把盘子里的菜抖到桌子上。
“没，没有”陈韦丞瓮声瓮气地搪塞，慌张地把菜囫囵塞进嘴里，又拿指关节蹭鼻尖。
杨博尧看他那样也懒得拆穿，只是在晚饭结束前没再开口挑起过话题。陈韦丞则试图用埋头苦吃隐藏心虚。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吃了顿极为安静的晚餐。
自杨博尧生病以来，虽然仍旧不免要点外卖，陈韦丞还是在杨博尧的反对下坚持开始学着做菜。
现在桌上盘子里几道清炒虽然不那么尽人意，胜在健康。
平日里一边要照顾杨博尧一边又要练琴和处理工作。
陈韦丞表面上坚如磐石，实则手忙脚乱。于是在熬了三四个夜偷偷学做菜以后，鼻炎成功击倒了免疫力下降的陈韦丞，这个因为没时间运动已经不再健硕的澳洲肌肉袋鼠。
鼻子不舒服，眼睛就跟着一块受难。眼球像是硬塞进去胀气的气球，时不时就拿手那么一抹，必须得揉两把才能给放了气似的。
可一揉就是一包眼泪，红血丝布满眼白都要蔓延到眼珠上，时刻都像熬夜看完催泪大片的样子。但好在这种问题并不严重，多休息就并无大碍。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行车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免疫力毫不客气地让眼睛在这种紧急时刻发炎。
杨博尧当时还在医院，从眩晕的昏睡里睁眼就是陈韦丞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一瞬间分不清不知道是疾病的幻影还是真实存在，总看着他眼皮上红得都要和鼻尖连在一块。
他反应半天才意识到，这不是某个情感敏锐的人在半夜胡思乱想哭出来的。但他一笑就会咳个不停，只能靠在陈韦丞的肩膀上在他现在能做到的范围内咧了咧嘴角，发出一声闷笑。
陈韦丞作为常年鼻炎患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两个人都带眼镜以后，眼药水家里更是常备几瓶。万幸不用录视频，药方就是不要揉眼睛。
但陈韦丞就是有那么一点，手不听使唤。
饭桌上杨博尧不追问不代表陈韦丞没察觉出对方情绪的变化。吃完饭杨博尧不动声色地回到房间休息。陈韦丞洗完盘子没听见动静，扭头走过去一看。卧室灯暗着，黑框眼镜摆在床头，杨博尧平躺着向卧室门的方向侧头，被子压过半个脸颊，似乎已然睡去。
杨博尧病中睡不好，或许是难受起来话也说就得少了。陈韦丞怀着侥幸心理松了戒备。刚抽了抽鼻子准备放轻手脚离开。杨博尧就在声响里缓缓睁眼，果然抓到陈韦丞已然戳到镜片后的手指。四目相对，陈韦丞吓得一愣，手指下意识地飞快抽走，结果失去支撑的眼镜框啪一下撞到了鼻梁上。
在痛呼声与尴尬的眼神交会，杨博尧在心里暗笑，陈韦丞奔三的人了还是没学会伪装，生怕别人不知此地无银三百两。
日子在和病痛的对抗中乱过，兵荒马乱间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被什么突发的事情打个措手不及，论谁都找不到生活的节奏。杨博尧深知陈韦丞本就有睡眠问题，现在必须独当一面忙到愈发严重起来的失眠。精神崩成一根细线时，任何细小的刺激都难以忍耐，更何况是不撒气般地揉眼睛。
在杨博尧无声的沉默里，比平日里无害的捉弄多了几分真实的怒火，也比平日里的纵容多出几分心疼。陈韦丞脑子里警铃大作，不敢轻举妄动。要是平常两个人肯定吵不起来，只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容易话赶话，陈韦丞不想和他起冲突，但又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缓和气氛。
......准确点是他拿不准此时此刻如果他再忍耐不住地揉眼睛的话......杨博尧会不会更生气。
如果说刚才是没忍住的习惯，那这一瞬间眼睛是不争气地开始真的很痒。像是要把眼球拿出来把眼角要揉破，用疼痛来治的痒。
陈韦丞闭了闭眼睛毫无缓解之意，眼泪又一汪地蓄起来，眼前的世界像是铺上模糊扭曲的水雾。这下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直到陈韦丞挤眉弄眼龇牙咧嘴，杨博尧叹气打破僵局。
“我就知道....”
“我没有一直揉啦，只是刚才好痒，Brett，怎么办”不等对方说完，陈韦丞急忙辩白。只是浓重的鼻音下的反驳，听起来更像讨饶撒娇。
好歹一起活了十几年，杨博尧对陈韦丞这种吞吞吐吐间谎言含量，就犹如沙子里又几分是沙砾几分是盐粒一样，心里那杆名为陈韦丞精准的电子秤早就量得一清二楚。
杨博尧像是翻了个无奈的白眼，从被子里伸出两只胳膊来，向陈韦丞招招手。
“eddy”杨博尧缓缓地从被子里坐起来，带上眼镜伸出手去摸床头放着的眼药水小瓶。打破质询僵局的缓和是警报解除的信号。陈韦丞心中松了口气。
“你要给我滴眼药水吗？”杨博尧没带上眼镜前看不太清对方表情，但听起来话里是透着百分百的雀跃。他起身去洗了手，回来的时候人倒是积极，手里献宝似的拿着小瓶子，坐在床沿就等往杨博尧腿上倒。
杨博尧失笑地从他手里接过来，结果只是拧开眼药水的小盖子的时间，再低头一瞅，人已经在他腿上找好了舒服姿势。连眼镜都已经巴巴地摘掉，眼里就差冒出来星星。得便宜还卖乖，杨博尧失笑地摇头，左手掰他眼皮，右手控制药水滴进正确的位置。
空调安静地吹着风，房间里维持着舒适的温度，又沉入温暖的沉默里，只能听见被子和腿的摩擦声与陈韦丞时不时吸鼻子的声音。
“Brett，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杨博尧正滴完右边换左边，陈韦丞一说话他手一抖直接滴了两滴进去。
杨博尧没立即回答。他只是皱着眉，拧好盖子放回原处。
他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这些情绪复杂又冗杂，一些担忧和不稳定的情绪在身体的难受上被时不时放大，失去一些应有的耐心。
又像是缠起来的毛线，病中纠缠的思绪让他难以梳理出一个头。
他刚要开口，定睛一看，发现陈韦丞刚滴多了的药水正顺着睫毛外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硬话还是软话。
陈韦丞也自知说错了话，抛出去的问题在脱口时就后悔了。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面对面说话可没有台本剪辑和撤回键。该面对该解决的情绪，他不想拖着让杨博尧不舒服。
眼药水是先前专门配的，有效但肯定不能解决根本的痒。如同陈韦丞明明知道自己心里早有答案，也明知道这种话说不得。
但他还是觉得不说会心痒得像此刻眼球上止不住的，犹如蚂蚁爬行啃噬般的痒。
这让陈韦丞说完等眼药水起效还没三分钟，就沉不住气地想去隔着眼皮去揉。
只是还未等他动手，眼皮上就感觉被覆上了一小片的温热干燥。
杨博尧病中时常低烧，在空调房里指尖微微发热，倒是正好透过眼皮的舒适温度。
虽然手法不得章法有些隔靴搔痒，但杨博尧惯于控制力度。就像他控制右手的弓子，知道该用多少力。脑子里的那根紧绷的弦也慢慢松了下来。
陈韦丞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像是把人浸入温和的风中，整个人都在轻柔里变得舒缓起来。
“其实多少是有点生气的”不知多久，在沉默中，杨博尧的声音低低的，缓缓地叹了口气。他想起幼时在夏立营让陈韦丞给自己换琴弦。钢弦的e弦被拧得过紧从弦轴崩断，弹在手背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15岁的杨博尧眼睁睁看着细弦随着逐渐紧张最终崩掉。他只能慌手慌脚地给他找创可贴，年轻的手指落在同样热烫的手腕皮肤上，他在燥热的暑天里，与那双熟悉的眼睛对视，第一次在里面见到与他随性的性子不同的冷静。
那一年，唯一一张手背上没有杨博尧贴得丑兮兮的创可贴的照片定格，只余下他们拥有这个不必言说的故事。
第二次是大学第四年，杨博尧从那以后只害怕那根弦崩掉后，那双冷静的眼睛是否还会亮亮地睁开。
事情的走向轻微地发生了变化，从新的话题的开始。
“maybe.....”只是还未等杨博尧把后半句话吐出来，就被人拿手轻轻地捂住了嘴。若论捂，其实只是手在脸前围拢起来，呼出来的热气在手心和面颊间互相侵扰罢了。
“你只是生病了。”陈韦丞的声音坚决又肯定，似乎在说什么真理，听得人心都要停掉一拍。掌心流窜的呼吸微微一滞，陈韦丞心上像拧了块结，酸了起来。
陈韦丞闭着眼都不用猜都清楚杨博尧现在是什么表情，要说什么话。
但他不想让杨博尧说出来。
他们向来不大迷信，也从不避讳谈及这次的病情。但陈韦丞总觉得那些丧气话不能，至少不应该从杨博尧的嘴里说出来。
杨博尧应该是那个勇往直前，翱翔在高空的雄鹰。即使那只雄鹰收起翅膀，停落在树枝上。远远地看去，像一只白色的小鸟。
“以前都是你来做这些事情。我才清楚，原来打电话，发邮件，查看清单安排日程和对接这些事，即使没有拍摄以后都这么繁多。”
“bu...”陈韦丞闭着眼仅依靠呼吸的方向，就准确地将t用掌心连带着周围的空气压回了杨博尧的口腔里。连脸颊也压出一点鼓包。
陈韦丞感到搭在他眼睛上那双往日里劲瘦有力的手指轻微颤抖。
“是我没照顾好自己啦，我应该注意休息，不应该揉眼睛.....”陈韦丞撤开手，他知道杨博尧不会再继续说。于是往日里擅长聆听的那个闭着眼睛开始絮絮叨叨地列长清单，擅长表达的那个安静地听着。
从工作说到西贝柳斯，从以前的巡演说到未来他的想法。那些杨博尧担心的，想问但还未开口的，甚至他还未发现自己是欲言又止过的，陈韦丞都把那些答案说了出来。像倒豆子一般，一边想一边缓慢连续地说出来。
他突然想起以前巡演vlog站在镜头外注视着自己的人，站在台上笑着注视尽力不抖弓的自己的人，坐在床边失眠望着自己的人，等待踏入亲密关系的人，都是陈韦丞。
“都交给我吧Brett，你多依靠些我吧”眼睛的痛痒感已经消退下去，陈韦丞抽了抽鼻子伸手去握那双盖在眼睛上的手。杨博尧的手本就没多少肉，病后更加清瘦，好像一把骨头。杨博尧反握回去，原来手心里已经是黏湿湿的全是盗汗。
那些坦然自若的聊天是假的，害怕也并非不是真的。杨博尧轻轻摩挲，彼此食指关节上的茧互相擦过，像是迈过一个小山丘又陷入小小的湖泊。
陈韦丞睁开眼睛，迷蒙的世界里，杨博尧的脸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清晰。陈韦丞愣了一下，棉被的摩擦声淹没耳侧的寂静，他等着那一双唇瓣沉默地落到他的唇间。
客厅里昏黄的灯光落进床角，“eddy，”杨博尧低头看着陈韦丞的平静又清亮的眼睛，突然自己觉得一切想问的话都有了答案，似乎同样想说的也在对方的心中有了回应。
于是他把那些话咽了回去。此刻一室的温馨才是这些兵荒马乱的日子需要的安慰剂，他改口道“我会快点好起来的”
“好”
杨博尧看到陈韦丞露出的笑容，被卧室暖黄色的夜灯烘得暖暖的。
杨博尧突然觉得亲一下实在不够，又吻下去。这次陈韦丞仰头回应，分开几厘米后又追回到唇齿间，互相细细地吻过嘴唇的各个地方，唇瓣分开时粘连着水声，啧啧作响。
视线逐渐清明，陈韦丞仰视杨博尧的下巴和面孔，突然想起一个很著名的meme，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于是向外乱飞的兔牙不幸碰到嘴唇，杨博尧又吃痛又好笑。“你笑什么”“你猜”“我猜是某个傻meme”“yeah，你猜对了。”没有意外之喜，只是陈述。
就像握住递过来的手，水因重力倒入杯中，在沉默的夜晚温柔的吻。白鸟轻轻地落在张弛有度的琴弦上。
一切都很自然，就像长久以来熟悉的那样。
end
标题源自歌曲《故事感》——某幻君
【breddy】告别交响曲
#EB PRCTICE 40hrs#
灵感来自《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关键词：
140组织
317风声
324死去
架空背景，多处借用借鉴了《三体》与《仿生人是否能梦到电子羊》《底特律变人》《灵笼》中的设定（我是文盲）
本文出现的一些没听过他们演奏的作品描写纯属本人瞎编，可能会有ooc情节
西音史全靠百度和朋友协助
老理想主义人了
期待 喷我 评论
这是一个有关我想讨论的问题的故事，问题很多，也写得很费劲，总不尽我意
故事很长，是我尽量缩减成一篇的连载（笑...
#EB PRCTICE 40hrs#
灵感来自《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关键词：
140组织
317风声
324死去
架空背景，多处借用借鉴了《三体》与《仿生人是否能梦到电子羊》《底特律变人》《灵笼》中的设定（我是文盲）
本文出现的一些没听过他们演奏的作品描写纯属本人瞎编，可能会有ooc情节
西音史全靠百度和朋友协助
老理想主义人了
期待 喷我 评论
这是一个有关我想讨论的问题的故事，问题很多，也写得很费劲，总不尽我意
故事很长，是我尽量缩减成一篇的连载（笑哭）当然这也是一个他爱他他爱他但他不爱他的故事（胡言乱语
一、
尖锐的铃声从谱架上骤然响起，让杨博尧不得不暂停练琴，点击这个联网的谱架接通这个他必须接起来的电话。
在这通不速之通话来之前，杨博尧正饶有兴趣地练他前些日子新找到谱子。这些纸谱子刚拿出来他想在家练习时几乎无处可放。
由于墙壁早已实现虚拟显示化，所以他练琴已经习惯了没有谱架。而纸制的谱子脆弱得杨博尧觉得都要怕碰一下就要碎掉，所以还是必须由什么东西架起来。这让杨博尧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才搞来一个几乎快要报废的谱架，再请人给这个谱架贴上信息膜联上网。这是法律规定的，含有金属并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家具必须联网报备。当然也除了一些特别报备的东西，例如他的小提琴的琴弦就不必。
而电话来的那一瞬间，杨博尧好不容易有时间找到一些关于这部作品中换弦时对于弓压的好感觉。所以他尽量压抑住那些不悦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的，不健康。
他暂时，还不想被这通电话再‘提醒’可以适时调节情绪系统。
“嘿！你好！请问是杨先生吗？”一道轻快的声音从谱架里传出来
“是的，请问是什么事情。”杨博尧单手抓着琴和弓子，另一只手把那三张旧得泛黄的谱子仔细收罗成一堆，好让对面来电的人看清他的脸。这虽然不是法律规定，但这是匝赫伊正主义美名其曰的帮助：帮助天下每一位遭受不健康情绪侵害的人重新获得快乐与健康。
“先前克莱里公司安排的携带学习cy0323号的2型仿生人将于24h后，国际标准3033年6月15日列西奥城当地时间明日下午三时到达您的住址，系统检测到您于明日下午私人预定了音乐厅，请您确认信息并提前安排好日程以便....”
“好的好的知道了，再见”杨博尧没等对面把那一长串的机械设定语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杨博尧叹了口气，重新铺开那几张珍贵的纸，继续练起琴来。能让克莱里公司将cy0323型仿生人这种新型的学习机器送来跟自己学习录入资料，不就是是冲着他这几张纸质谱子来的么？纸张在地下城是比音乐还要稀有的存在。这种纸谱子，他那些雇主们和音乐家朋友们也收藏不到十张。其实说是收藏，不过是这首有一三四页，那人有另一首的第六七十页。好像所谓上流的社会里为数不多的活动，就是互相展示这么几个人拼凑一些其实根本连不上的曲谱，再互相吹捧有多少张是连起来的，而散乱再多的纸质乐谱的人似乎都入不了名家的眼。
杨博尧不喜欢这种行为，也懒得参与‘艺术家’与政治家或自称为新贵族的那些人的沙龙。
他正要举办一场音乐会，忙得焦头烂额同时还要练琴，得空终于打开了手上新得的这三张曲谱，他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想炫耀他手里的是一首完整的曲子。
不过看来明天的排练是不能成行了，杨博尧一边练一边想，他无奈地撇撇嘴，将神思拉回到谱面上。那几乎要看不清铅笔的印记依旧龙飞凤舞地标着几个单词，看的出这个谱子之前的主人的手记带着极为张扬的个人色彩。或许太久不见新世纪前的笔迹，不同于虚拟字体的统一规整，杨博尧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喜欢，连一些隐约的头疼都有所缓解。
这就不得不提杨博尧前些日子刚出的车祸。人并无大碍，只是思考过多的话，就会引发头痛，严重时以至于影响到平日里的练琴。所以杨博尧尽量不去过多地思虑。时间紧张，他不想在这些多余的事情上浪费力气。有时间思考，不如先着手眼下不得不做的事情。
一天的时间很容易过去，忙碌是时间最大的杀器。杨博尧除了练琴只剩下下午六点给学生上最后一节课，再在晚上应电子音乐公司邀发去先前的采样demo，等到晚上想起将他的房子里的客房收拾出来就已近深夜。
克莱里公司送来的仿生人将要在他家暂住七日，相关信息输入是需要些时间的。
唯一的插曲就是在打开客卧后，杨博尧非常庆幸自己临睡前还是坚持检查，要不然不会发现一开门的地上居然还堆着八个陌生的箱子。
箱子是用胶带简单地封住的，没有任何的标识，搬起来有的重得需要拖动，有的轻得可以举起来。杨博尧愣了一下，仔细回忆自从车祸后，他最近的事情是不是太多得有些让人记不住事情。要不然就是与车祸的后遗症里失去记忆有关。但头痛太影响思考，杨博尧决定还是先把那些箱子拖到隔壁的房间里，以后再做打算。
“近日，三周前暂停的反匝赫伊正主义的组织‘风声’似有新型宣传活动，我们大力谴责并抵制此种........”搭载播放着新宣传语的大喇叭的飞车从杨博尧家门口驶过，被克莱里公司派遣到达的“飞云”飞车的巨大轰鸣声盖过。虽然市面上飞车发展方向向着轻便舒适无声去，但克莱里家的飞云飞车似乎是向着以声响之大才得以显示隆重尊贵的设计而去。
杨博尧顶着一对没有睡好的黑眼圈站在家门口，对此行为在心里嗤之以鼻，失眠带来的不适让他甚至想在令人不适的轰鸣中捂住耳朵。
地下城的天气由人工设置，下午三点，预报的大雨还有半小时即将准时来袭。杨博尧看了看手表，把一周前就已对接的合同书又重新把重点的教学项阅读了两遍，再签好字递到面前对接的仿生人手里等待检验。飞云贴着防窥墨色的车窗的车门自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
“你好”杨博尧随着声音微微抬头，仔细地打量起来来者。他看起来比自己年轻些又高些，穿着简单的黑色帽衫卫衣，拎着一个黑色的琴盒拉着一个箱子。微卷的褐色头发，三七分地微长的搭在额前，露出一侧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细边的眼镜。黄种人，看起来应该是按照亚洲人的形象定制。那双人工的琥珀般的棕黑色眼睛很抓人眼球，笑得明朗又真诚，让人想起向还未来到地下城前，地面上温和的阳光。
“你好，我是杨博尧，你叫我Brett就行。”
不知为什么，在看见那双眼睛时，一丝细微的头痛从眼角和太阳穴逐渐愈演愈烈，最后像钉子一样一下下往脑子里钻。而杨博尧只是抿了抿嘴角，面色也不改地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下。
“你好，我叫Eddie”
“Eddy？是个好名字。”杨博尧觉得耳熟，却想不起来，于是继续维持住面上的笑容客套起来。“好了别站在这里受这大灯泡的照射了，先进来吧”他等目送完飞云轰鸣着他那标志性的声音离开后就转身拉开门，比了个手势要引Eddie进去。
“什么是大灯泡？”对方似乎被这个奇怪的名称逗笑了。
“哦，不好意思，是我们这些以前在上面生活过的老东西对这玩意的戏称”杨博尧这才露出这几天内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愉悦的微笑，随手指向外面蓝色的“天空”
“你来之前学过一点小提琴吗？”
“有，有一点，我只是来学习音乐知识的，没想到要”
“没事，别那么紧张，完全不会也没关系，先进来把东西放了，我得把你的个人信息录一下。”
“哦，这样啊”Eddie也笑，点点头。
二、
杨博尧住的地方离市中心不远，但胜在环境安静，又是独栋。正厅里东西很少，除了进门玄关上挂着幅笔触细腻的山水画和画下立着棵绿油油的假树是仅有颜色，一眼看去满是黑白灰的组合。
一层多是极简理性感的设计。阳光被大落地窗的窗帘遮住多数的光亮，只依靠亮白的灯光给家里提供照明。落地窗旁放着架钢琴，正好落在阴影里，明显是精心设计过的。餐桌和下午茶桌几上放着几件必用品。触目里所有的东西都放得极为整齐又一尘不染。
二层看起来温馨些，至少卧室里的墙面不再是纯白色的。长廊一共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配备了情绪调节系统，小小的盒子订制成了浅灰色。不过他是仿生人，会自带情绪调节器，这种盒子只是给人类使用的。四个房间除了杨博尧睡的那间最大，就是他的客卧，还有一个不小的琴房。
只是唯一没有被介绍的房间锁着门，Eddie随口问了一下，杨博尧只说是里面太乱，东西多是没有用的，也不必打开看了。
“你要喝奶茶还是.....”等转完一圈熟悉环境后，两人在小厅里坐下。杨博尧本想招待一下，可看着对问题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男人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把话头刹住，急忙找补道：“额，不好意思冒犯到你，你可以喝东西吗？”
“哦没事的，我可以，我装了进食系统的！”“而且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我很高兴.....”Eddie看起来似乎像是有些羞涩，可眼睛里雀跃着期待的光芒，像是找到了什么话题一样喋喋不休起来。杨博尧挂起一个微笑静静地听，但心里却无思乱想起来。
好像那种小狗哦，电子的或是为数不多的生物，又好像..。可是一丝疼痛让杨博尧不得不停下思考，将注意力转回那人仍在辩解的话题上。
“我可以尝尝你说的奶茶吗？我还从未听说过这个词语”Eddie说完这句才彻底停下。杨博尧听了半天只觉得有意思，于是也没打断他，直到现在才得以说道。
“那就先喝咖啡吧，收拾好来下面找我就行，我需要把你的信息录入这栋小别墅里，生物信息可能有些牵强，但指纹和虹膜要录一下，要不然你以后可能会被误判断成闯入者”显然杨博尧忽略先前的问题，只是轻松地介绍了一下一会儿要做的事情。
“OK，刚刚你的资料公司传过来我已经简单地录入，现在只剩下你在这里签一下名字就可以了。”
“哦，好的”仿生人从那只素白精瘦的手中接过资料面板，用指尖签下名字
“E D D ......I E”
杨博尧侧头去看他写字，无意识念出来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拎起小提琴。而在仿生人的设计里，拿起小提琴和人类举起一团棉花无异。
“怎么了吗？”Eddie的情感程序敏锐地感知到杨博尧话里的停顿。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另外一种读音一样拼写不同的名字”杨博尧多看了两眼那个标准的好看花体签名，在笃定自己没有看错后静静地扭过头来。一些细小的疼痛像是伤口愈合般从额角灵光乍现，短到杨博尧只是无意识地握了下拳。
Eddie只看见杨博尧闪过一丝的失神又瞬间恢复如常。继续点击填写剩余的表格，收起资料面板转身去拿桌子上的咖啡杯。他黑色衬衫挽到手臂上，四肢都偏细，但腰腹又不像是健身的身材，指甲因为职业修剪得十分圆钝。
“Brett我想问一下，公司应该给了你所有的我的相关资料，你可以直接用系统录入，为什么还要我来填写呢。”Eddie捧着杨博尧递给他的咖啡，眼睛亮亮地带着不假掩饰的困惑。他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感知着杯壁逐渐升起的温度，打开扫描系统仔细观察面前这个自从见到就一直带着得体的，浅浅微笑的男人。
“没有什么原因吧”杨博尧只是挑眉，轻耸肩膀，看起来非常并不把这个问题当作问题回答一样。“每一个进我的房子的人有手有脑子的，都能自己录入的”这话听起来说得十分没有水准，Eddie自己无法理解又拿系统分析了一下，系统飞快地转了两圈，显示大意还是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或许，回答的重点在每个人？但他不是人啊，他是仿生人。
三、
等杨博尧终于带着Eddie到达排练厅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出发时就已经有点晚，到达时四重奏的其他三位正好开始调音。只是在Rubena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惊叫时，整个房间里原本杂乱的各种声音在大家齐刷刷的抬头时安静了下来。寂静中，只剩下了各人的呼吸声和杨博尧一人转动微调对齐ae弦五度的声音。四重奏组的其他三个人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被一旁的Eddie尽收眼底。
等中场休息时，杨博尧一边对着乐谱纠结弓法一边跟Eddie讲有关四重奏的知识时，Rubena还是没忍住，把杨博尧拉到一旁。“Brett，这是怎么一回事？”Rubena压低了声音，瞥了一眼远处正投来眼神却正好被他们的大提琴手拉住攀谈起来的Eddie。
“Brett，你是在发疯吗？？居然把他带来，天知道那个克莱里那个神经病公司是不是故意的！他分明看起来和陈.....和他一模一样”
“冷静点rubena，这没有什么怎么回事，其实只是上面派下来增加资料库的学生，我只是在教学。”杨博尧若无其事的态度在几道从各处射来的担心和怒气冲冲的视线攻击后松动起来。“好吧，确实是一模一样，连名字听起来一模一样，只能靠写来区别”杨博尧不动声色地把rubena瞬间无意识地扑到他手臂上的手指掰开，安抚地拍拍对方的肩膀。
“你的头疼好了吗？”女孩愣了下，不可置信地问道。“好了，一切都好了”杨博尧扬了扬眉角，向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这其实不怪rubena着急，杨博尧一边四两拨千斤地和女孩的问题缠斗一边在心里叹气。本来这次的计划里最不该出现的差池是自己的心软造成的。没想到几年前就后悔过的事情，原来再经历几次，只要那双眼睛看着他他就将重蹈覆辙。
“那你带他来干什么！”女孩张扬的红发随着激昂的语气逐渐在脑后晃荡。
“隔墙有耳，音乐会还没开，你可别先因为口无遮拦被治安管理警察先抓走，亲爱的rubena女士”
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Eddie此刻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突如其来的社交，注意力一半都在另一侧看起来要吵架的两个人身上。哦，虽说是争论，但应该是女孩单方面怒气冲冲，杨博尧依旧保持着他那幅24小时几乎不变的半死不活的表情。
Eddie觉得自己应当对这件事无动于衷，但他似乎很难无动于衷。
虽然女孩已经努力地压低了声音，但他还是听到了话里透露出的担心和惊慌。
一些惊心动魄的关键词。
车祸，他的母公司，监视，一些在这个安全的社会里不常见的词语。Eddie想，有很多的事情似乎正横贯在他和杨博尧之间。
但面对这些，杨博尧看起来似乎很从容地应对着。他一手拿着琴和弓，另一只手自然又放松地垂在大腿侧，配合着话语时而抬起。直到Eddie意识到自己已经连续三个问题答非所问，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注意力似乎一直放在并非他应该首要处理的地方，杨博尧的身上。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情，应该说系统应该超于他就做出反应才对，但这很反常。他不经想起自己前些日子里在深夜问过自己的问题。
直到他看到那个红发的女孩似乎愤怒地一把捏住了杨博尧的手臂，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超出了系统的计算控制。他似乎，程序出现了问题。Eddie感到一阵或许应该就是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次系统的算法没有对他的视线做出反馈，但他似乎很难控制自己想要挪动脚步的冲动。
他这是怎么了。不安和恐惧感第一次作为感情占据他的情绪管理器的显示屏，连带着后脖子的灯都闪成了黄色。
就在灯变的一瞬间，杨博尧制止了这场谈话，让四重奏和排练重新开始。
直到他坐回杨博尧车上的副驾驶，Eddie似乎都没有重新打起精神，似乎显示器和系统里回放的都是捏着杨博尧胳膊的那五根纤纤玉指，和难以控制的系统程序错误。
难道是自己对杨博尧的情绪，导致了系统问题吗，就像研究所里见过的那些被绑在实验室解剖和芯片分析的“背叛人类”“失去了自控能力的”又或是人类称之为人性觉醒的仿生人吗？
杨博尧发现了Eddie的不对劲。鉴于这几日他对于这个小仿生人的了解，他得先打破沉默。
“eddy，你怎么了？”杨博尧趁着飞车进入预定轨道后前后空旷，问道“你看起来不太好”
“还可以，只是，我想问个问题，今天的那个女孩是你未婚妻吗？”无数的关键词让Eddie感到难以处理，像是过量的处理cpu都要烧掉，混沌中他无意识地选择了一个关键词，直到说出来时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天，显然不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看她，额，她看起来和你很亲近，而且她是一位能触碰你的女性”他企图辩白一下，但似乎听起来越描越黑。
“你还叫她，亲爱的”小仿生人彻底放弃在杨博尧惊异的眼神中强行转换话题的念头，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最后一个词似乎像年糕一样难以从嘴唇间吐出来。他怀疑，自己的对于杨博尧异样的感情或许来自于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从系统里那些爱情故事里看来的，计算很快依据情绪波动数值地为他列出几个选项。但到底作为什么，作为友情还是，所谓的爱情的嫉妒吗？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会这样想，拥有cy3023型号的仿生人也会这么迂腐吗？不过，我很惊讶你居然还知道男女情侣呢，我还以你的设计者只给你弄了个满脑子都是现代技术的芯片”杨博尧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瞧了一眼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座椅最角落的仿生人。
“不，不是......我在科研前之前做过一些陪伴型的仿生人工作，所以我知道一些，况且系统里支持浏览新世纪前残存的文学作品，以及考虑到当下的男女婚育政策强制性以及你的年龄，我自动计算出这个答案是正常的。但，我不能，我不能和你讲cy3023的计划”
“eddy，我对你那个芯片没有特殊的兴趣。”杨博尧扭头瞥了一眼，等对方紧接着语无伦次地说完那些死板的规定后停下后又补上一句“Rubena只是我的朋友。女性，不是都要成为妻子和母亲的。”
“好吧”这句回答他简直细若蚊呐，倒不是因为杨博尧直白的调侃和反问。只是，当意识到对于情绪异样波动的问题，相比起杨博尧隐瞒的事情更优先地处理时，Eddie陷入一个巨大问号里。
车载音响此刻正在播放着电子音乐公司制作的音乐，简单地在空气里流淌。登列在全世界最值得让人感到快乐和温暖的前十首里的。Eddie以前在实验室时经常听到，还觉得十分优美。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杨博尧仔细地给他讲过四部和声和听过一些不知名的旋律后，他突然觉得这首乐曲听起来枯燥无味，像是比开启味觉系统喝润滑油还要难受。
仿生人Eddie突然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他只觉得当下，自己好像从没有从这首歌曲里感受到所谓的快乐。人类杨博尧也是这样想的吗？
“eddy，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要不写进你的那些个报告里，我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的，请不要再以那种便秘的表情看我”杨博尧从后视镜里接受到不下五次拙劣地相错的目光的洗礼后，像是忍无可忍一样开了口。“胡思乱想做这件事有没有意义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我，真的很像你所说的那个朋友吗”虽然Eddie没有问完，但杨博尧已经意识到这件事该掀开帷幕了。
在这个故事里各色人物登场后，杨博尧在停好车后，在下车前最后说了一句。
“或许你没有看出来，Rubena是一个仿生人。她不会和我结婚生子，更别提谈恋爱。”
四、
“是的”杨博尧随意地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端起自制的奶茶，手指兀自摆弄着桌面上的黑色音符摆饰。
“所以他.....”他突然不想读出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名字。后来他意识到，那是他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欲望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超过系统的计算。
“是的他已经死了”
“陈韦丞已经死了”小提琴家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听起来比今天该吃点什么还要平静，只是他的微垂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抖，覆在杯沿上的手指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车祸吗？”
“哦不是的”杨博尧愣了一下，笑了笑。是一场事故。事故？什么样的事故？杨博尧默不作声，半晌放下杯子起身站到了Eddie的面前。
直到杨博尧微热的手指从他眼皮上拿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人类刚才俯下身，用手指隔着他的眼皮点了点他硬质的眼球。
好近。杨博尧身体上的温热几乎要穿过他的黑色衬衫，透到他身上。Eddie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红血丝和暗淡的眼白，无一不显示着他的疲惫，但他的眼睛却是亮的。亮得好像杨博尧手下扬出去的清亮的高音。杨博尧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直视这他，这让他感到异样。杨博尧好像在看着他，又好像是盯着什么别的。
呼吸像细密的蛛网，丝丝缕缕地缠在他的触感器上。杨博尧左手的指尖有着练琴带来的硬硬的茧，承载在无数日夜的刻苦，轻盈地点在他的皮肤上。一触既离，只留有偏低于常人的余温，好像烙印在他眼皮的感官处理器上。Eddie捏紧了杨博尧给他的那杯奶茶才没有让那些液体和他的本体一瞬间弹飞出去。
仿生人，会一见钟情吗？Eddie觉得自己无法阐释这个问题。说到底，他只是cy3023的载体，与千千万万当作劳动力的仿生人，除去他‘脑子’里芯片，和作为社会最底层的最廉价的仿生人没什么区别。人类会对犹如脚边的电线，手边的刀叉一般的普遍的仿生人产生志趣相投，愿意交流的情绪吗？
仿生人会有雏鸟情结吗？
系统里有着关于甜蜜爱情的上万种案例。形式无非一见倾心日久生情。但他能感觉吗？即使拥有最先进的系统装置，学习系统仿生人连食物自然甜味都未曾感知过。人类也不会费尽心思地为仿生人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微不足道的需求做出设计和实践。
所以什么是心动呢？是电流速度会增快吗，是用信息处理速度和方向模拟心跳和在意吗？是先前杨博尧的动作带给他如同系统崩坏，还是处理器中毒情感处理器发出警报。
“其实，我和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代表着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eddy”
Eddie觉得自己的五感都感受到杨博尧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伴随的轻微的叹息声。
“你在，说什么？”Eddie愣愣地重复。
“你的眼睛模仿的真像”杨博尧突然极小声地补充了两句“和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谁？”Eddie愣下一秒又反应过来。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该用什么形容，或许只有突然开始闪烁红灯的情绪调节器可以代表。他对在脑子里不断响起的警报视若罔闻，只能看见杨博尧的嘴唇微微颤抖，听到声音从震动的空气中中传来。
“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杨博尧的声音又轻又冷，像地面上的风，他从未见过。但Eddie觉得这声音，就好像几年前实验室里那场肆虐的数据病毒，他无法与那些错误的指令做任何抵抗，就像现在一样。
“你知道，匝赫伊正主义吧”
“知道，匝赫伊产生距今已经有十年，是人类搬入新时期后的新宗教，以一种道德教义约束众人，以减轻人类的负面情绪，有效降低了因为发达程度过高而产生的抑郁等负面情绪引起的自杀行为。是由地上世纪末期冬眠于新时期的心理社会学家匝赫伊首次提出，并于3013年首次被推及至全人类并加入仿生人手册第....”Eddie机械地吐出些系统已经代替他说出的答案。
“那你也听到，我演奏的那些被禁止的音乐吗？”杨博尧第一次没等他说完，强硬地抛出另一个问题。仿生人Eddie无法掩饰眼神的闪烁。
“你不怕你房子里联网的设备早就听到了吗？”仿生人Eddie不知如何撒谎，只能反问。
“这里曾经的主人之一，提前已经解决了掉这个问题。”
匝赫伊正主义在人类面对灾害战争时，提出的理性向上精神几乎成为精神崩溃的人类的救命稻草。艺术作品被毁坏，只剩余极少数的画作文学掌握在极少的人手中。
音乐作为人类交流中最小受到文化冲击的语言，被一双大手挥了挥，像是重新被带上了具有教化作用的帽子。当信仰作为救赎无处安放痛苦和思绪，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自愿陷入无痛的逃避，通过这种音乐获得麻醉。
于是一切的非理性，非向善的作品都被列为
禁止的音乐
等杨博尧离开，Eddie才回过神来，原来那些杨博尧给他演奏的，他在那场排练里听到的，都是什么音乐。不知名的情绪从处理器的陌生警告通知中袭上心头，这并非是外界事物刺激所产生的设定情绪，而是一种不知何处而来的情绪。Eddie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同时他第一次觉得系统是这样的令人厌烦，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关掉这该死的东西。但他不行。
Eddie只好低头尝了尝杨博尧给他泡的奶茶转移检测系统的注意。杨博尧上一次给他的咖啡他没有喝，因为他觉得没必要。这一次他打开了味觉系统。除了杨博尧，好像从没有人类觉得仿生人值得品尝有味道的东西的价值。
他只拥有味觉的数据。盐的数据，糖的数据，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味道。
奶茶很好喝，是他或许是全世界仿生人第一次品尝到，苦涩与甜味混合的味道。
四、
地下世界里，人们忘记战争前嫌和文化间长久以来的宿怨，共同力图制造一个系统。克莱里公司他们想让这个系统装下世界上所有的知识，这个系统也被名为，文明。它将代替所有的计算机算法，在资源缺乏空有科技理论发展的当代，通过计算，塑造真正的“新时代”。
而仿生人将作为最底层的劳动力，分派负责一切非社会发展科学的事业。最新型的它们会运用到系统庞大的算法，不单单代替产生相关创作的演奏者也将代替任何的艺术产品。
资源将得到最合适的分配，为了文明的延续，婚育成为人类必要的责任。接受新主义改变和训导的人类社会的管理最终会被系统的算法取代，进入高度稳定平和后，非黑即白的社会关系中情绪控制器也会使人类与仿生人的冲突将减少到极低。
所有的伤害将以当事者难以察觉到的方式解决，任何有妨碍社会进步者将被无声地“教化”，其周围的人在温和平等的视角里不再获得所谓的“伤害”。人类将拥有至高无上的，先进的。
“文明”
一切将变成真空，无处不充斥着理性和平衡。
由于数学与天文物理以外的学科教育多依靠人类主观，所以文明前期建立算法时，需要更大量的资料，以及充分的相关资料用于补充算法。
于是克莱里公司会让当前等级最低的仿生人携带与系统一部分相连的芯片，它们受到指派与当下各艺术届中顶级人物接触。
以便回收时将损失降到最小。
而艺术的自主性，让世界上仅存的艺术家音乐家早已被高层垄断，教育与传承在新时代的需求下逐渐变窄，黑名单像贪婪扩张的黑洞，白名单像是房间里被大象挤压变形后仅剩的空白。
但即使这样，匝赫伊正主义也无法约束高级层面的需求。这也成了一些“狂妄自大”的“反社会前进规律分子”的庇护。
于是系统考虑，这次大方面的资料收集将以此建立白名单。
黑暗中的眼睛难以入侵的地方，将有别的眼睛代替他们潜行。
“名单记得最后确定一次。节目单的终版做好一会儿发到我的邮箱里我再看一下。
预案确定批了吗？好，按计划进行。”
不知为何，这次在以往小事都极难审批的预案过得特别顺利。所有人担心甚至做好准备延期的事情，变成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的事情。以至于杨博尧的电话在这几日间比密集的十六分三十二分六十四分音符，或许是十连音还要多到令人胆寒。Eddie捧着杨博尧给他的关于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曲式分析坐在沙发上。他几乎没读进去半个字，时不时向站在落地窗前不断接打电话的杨博尧身上侧目。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那忙碌的身影似乎笼在一片极度让他不安的阴影里。像是所有的指示灯都亮起红灯，却还未发出警报的前夕。
那日落地窗的窗帘掀起了一条缝隙，彼时地下城的一小束阳光正好顺着落在杨博尧靠在玻璃窗的背上，裹过他的身体在脚边形成了一小片光。杨博尧看着那束光，像是舞台上巨大的射灯，一直延长伸到了玄关，从那颗翠绿的树下一直折到上面的那幅水粉画上......
“Brett！？Brett！”
“怎么了？”杨博尧恍若初醒般抬起头，脸上挂起社交时泰然自若的笑容，发现来者是Eddie又放了下去。男人手里拿着一小束极为昂贵的鲜切花，几朵风信子被一节丝带朴素地绑在一起，挤挤挨挨地绽放着，不知道是从哪里搞到的。杨博尧突然恍惚想起那幅水粉画出现在眼前，又仿佛渐渐隐去。
“那个，Brett，马上就是最后一首了，这是祝贺你演出.....”Eddie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捞回了他的思绪。“哦！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万一我在台上翻车了该怎么办”杨博尧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打断即将说完的祝福的话。他的眼尾比以往看起来都更沉，声音却轻松得像一尾鱼，连眼角细细的皱纹似乎都温柔起来。
杨博尧这次没有穿着想象中音乐会似乎理应穿的西装礼服，只一身黑衣黑裤。即使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看起来一如既往地疲惫无神，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上扬的。他下巴上常有的青色胡茬现在剃得极为干净，显得人年轻十岁有余。与最开始上台共同演奏的同事眼里的不安不同，他全程似乎没有一点紧张，只是沉浸在一种放松的愉快里。
Eddie此刻读不懂杨博尧的表情，只当是音乐会所有流程都顺利地进行结束的轻松，是即将成功的愉悦。杨博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向舞台走去。他突然发现那把琴，似乎不是杨博尧平日里用的上首四重奏里还使用过的琴，这把琴的侧板似乎更加宽一些。
别不是拿错了谁的吧！Eddie慌张起来。杨博尧很看重这场音乐会，似乎比他看过他成名的那场的录像里更加用心。他疾走几步张了张嘴刚想叫住人，可杨博尧已经走到了舞台光下，他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好收回手来，抓着那束风信子环顾四周，不知为何，先前演奏的同事的身影也不见一个。他突然觉得很不对劲，先前的不安顺着一切弥漫在空气里。
这很奇怪，甚至没有一个人在后台。连杨博尧最后的曲子也很奇怪。节目单上的曲名叫告别的4分33秒，杨博尧上台鞠躬后没有立刻开始演奏，而是在观众的窃窃私语中将琴放在钢琴凳上，将一个小小的与时代脱节的计时器摆放在钢琴边。
此时那些灯暗了下来，一盏更明朗的灯从他身后打下来，裹着他板正的身体，将脚下的影子拉长，像是有另一个人也在舞台上一样。
在一分半的窃窃私语中，杨博尧拿起了琴，开始演奏。
直到音乐厅向外拉开的大门被陡然向内拉开，Eddie手心里的风信子们都还鲜活着。一时间，尖叫声，人们慌张逃离时打翻的东西的声音，推搡倒地的声音，大声地训斥声，持枪仿生人沉重的脚步声，后台的门被大力打开反甩在墙上再回弹回来的声音，全部混在一起萦绕在巨大的音乐厅里，Eddie却分辨出一丝不曾停断的琴声。那琴声似乎听不到这些声音，依旧流淌着。持枪的人从他身边经过，绷紧着肌肉以杨博尧为中心形成包围圈，指向琴声传来的地方。音乐从战争般的嘈杂恐怖的声音里一直到一切寂静，到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逐渐走到他的面前，琴声没有停滞地逐渐激烈昂扬。他突然想起，杨博尧琴盒里放着的那一些珍贵的乐谱。他曾读过，记忆过的旋律，就在他耳边真实地展现着。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像是要击穿人一般的琴声。像是哭诉，像是黑夜，像是遥远的爱意随风远去。
直到他看到电击枪的枪口弹出长而细的线，只足以麻痹肌肉的电流在灯光下一瞬间闪过冷酷的蓝光。电光火石间，他恍若刚刚从梦醒来，有什么像是束缚住他的绳索断裂。他想要顺着台阶冲过去，但为时已晚，旁边的治安警察一把推倒了他。半秒过后，刚要从激烈的高音双音转折的琴声戛然而止，西北的寒风跨越了山峰，却在夕阳的旷野上骤然停滞。
手里的那一小束风信子轰然落在地上........一切似乎都沉入寂静中，只剩小提琴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你看，我说了没办法用这把琴演奏你的西贝柳斯吧。
五、
当Eddie被通知到消息时，他已经回到研究所。他再没能见过杨博尧，只断断续续地从电视节目和工作的同事间知晓消息。他不敢多听，怕耳后的情绪处理器指示灯展现出他的异常，就这样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经过这件事，不知道是好是坏，他在最后迈出脚步的时候无意间学会了如何与系统切断联系。虽然会被检测人员发觉，但庞大的数据收集之际，他只是万千工蚁中的一只，很难被发觉。而且全世界这样被抓的，站在街上，坐在家里都会被抓起来的艺术家变得越来越多，作为这种犯罪者身边的仿生人也越来越多。审查似乎总有自己的一套，不需要他们这些人类身边的工具的资料。于是Eddie把自己藏了起来。他在数据之间找到了微小的漏洞，建立了一个可以独属于他自己可见的空间。
用来存放梦。
是的，他在那夜之后他就在做梦。
先是在为系统提交报告后的短暂充能时，他的眼前出现了杨博尧的那把琴，后来是在一次整修时梦见了杨博尧的身体。他终于被这个梦吓坏了。他想起研究所发现带回去经受那些残酷的实验。虽然那些实验在拆除痛觉感官处理器后，对于仿生人来说在‘肉体上’不痛不痒。但Eddie见过那些拆除了记忆芯片的仿生人的模样，或许比作生不如死都显得轻松很多。
最后，在这个消息到来时，他梦见了他最后见杨博尧的那一面。空荡荡的舞台上，他和自己的影子躺在一起，手边是两把小提琴。一把是杨博尧常用的，另一把是他只听过一次演奏的那首音乐的琴。
梦醒睁眼的一瞬间，他却冷静了下来，竭尽全力地适应并成功地将一切隐瞒下来。
那把琴恐怕是陈韦丞的。站在Eddie面前的Rubena接上了他的小空间，在系统和监视看不见的聊天框中讲到。
十年前，他们建立了风声。Rubena看着只能做到面色如常的Eddie轻轻一笑，接着往下讲。起初想依靠互联网和较广传播的流行手段希望掀起舆论，唤醒人们关于对情感的思考。人类不应该是非黑即白的，音乐不应该成为工具。
这是他们最初的愿望，是最初的旗帜。他们妄图用他们最热爱的古典音乐掀起一场‘文艺复兴’，但你知道的，匝赫伊正主和科技发展的太快了。陈韦丞的死，是一场人为的事故。当时杨博尧不在他的身边，他的死被伪装成了车祸。
陈韦丞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也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是整个风声最激进的领袖，从风声最孱弱的抗争到建立巨大的关系网，但他也是出力最多的人。从电子、机械、网络到艺术，从生物到宗教，他几乎将所有研究的事物都努力地掌握。他从未停下。杨博尧也是如此。他看起来是理性的那一个，但他恐怕内心是比陈韦丞还要火热的性格。其实这次的音乐会原本是他二人策划的，直到陈韦丞的离世，他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却愈发沉默寡言起来。
在遭遇车祸前他似乎就策划了这场看来简直就是要自我牺牲的演出，即使我们阻拦也无济于事，甚至在我们以为他松口的时候，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骗了我们所有人。
杨博尧的车祸？是的，他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他的记忆似乎因为法规，被人为篡改隐藏，一度我们以为计划将要搁置。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命运愚弄了我们。又或许是因为克莱里公司希望利用你获取杨博尧更多的同情和那些独属于他的谱纸，阴差阳错间他又重新找回了记忆。
因为我？
是的，因为你。你只知道你长得很像陈韦丞，其实你和他一模一样。你的外貌声音和习惯的原型都是陈韦丞。陈韦丞对于杨博尧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他们是朋友，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是家人，或许也是爱人。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人为诱导的失忆对他无可奈何。
爱人？
我不知道，杨博尧从不袒露他的情感，所以我不清楚。
Eddie愣住了，他好像化身赛博世界里的虚拟人像，站在他与这个女孩交流的文字间，竭力地想要用双手捧住那个爱字，用指尖反复触摸那个他碰不到的爱字。
“你不害怕吗？”“害怕什么”“感情，仿生人怎么可能会产生强烈的感情”
“那你觉得，仿生人和人的区别是什么？”
“人如果生活得和仿生人没什么区别，那么你这样的仿生人和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仿佛听到杨博尧温和的声音，看到他那随着表达飞舞的眉毛，和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闪烁的温暖。
六、
Eddie，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去找我的挚友陈韦丞了。
风声不仅仅代表着我俩，那是我们所有人的抗争。或许陈韦丞还在的话，会和你讲更多，但我在这个方面不如他。
言归正传，这些话其实写于我记起陈韦丞的那一日，也就是你问我是否像他时的那一晚。作为一切计划的核心，我不能回答你太过详细。很抱歉，我利用了你。如果人类最终浑浑噩噩地灭亡，我们依旧希望在末日的终结艺术也不会死去。我知道你的双眼后连接着系统的监视，所以我利用了你的报告，和你现在所拥有的数据。我们与天与地与一切打赌，用我们的生命做筹码，赌音乐永远是可以吹到人心上的风。吹到那些压抑的，仍然拥有未被表达的感情的人身边，因为那些感情永远不会消失。即使终有一日，也能在我们希望为未来的一日，在系统刻上一些人类最后力所能及的痕迹。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胜天半子，但在看到你的反应时，我觉得我可以和陈韦丞说我们赌对了。
这场音乐会，我依旧延续了陈韦丞的想法，借用海顿告别交响曲*的形式，保护我们的战友和同事安全。虽然他们数次劝阻，但我依旧坚持，总要有人牺牲，而那个人非我不可。匝赫伊正主义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的遮羞布，以继续维持他的扭曲。在历史的洪流里，我们是小小脆弱的蝴蝶，但也可以是蝴蝶里理想主义的英雄。
**也许，历史在一百年两百年，或者三百年之后是否记载我们毫无关系，且表现出来的恰好是我们梦想中的样子。或许历史会按照我在一百年、两百年前或三百年前所期待的样子所呈现，用无与伦比的冷酷与秩序美，微笑地嘲弄我，讽刺我的意志。但我们尽眼下我们能尽的所有力量，且将永远继续下去，而不停滞于思考该如何去做。
在这样一篇似乎应该称得上遗书的文字上用上如此多的感情，恐怕是我生命中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此刻的你看不到，但我已盈满泪水。我自认与eddy并非相恋，却不得不承认当我想起一切时，无数次，我面对你的面容都几近失控。但我还是风声的领袖，我需要坚毅果决，这是否又与我们呼吁人类不能放弃痛苦情绪的初衷相矛盾。
亦或许在你看到这封信时现在的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七、
当得知杨博尧的房子即将拆除，他通过简单的伪装便轻易地混入了行动的仿生人中。当他推开那扇杨博尧未曾介绍过的房间时，那种听到杨博尧演奏西贝柳斯时的感受同时涌上心头。房间里摆着满满当当的照片，都是两个人各种的笑脸。一旁摆着两把似乎早已搁置许久的小提琴。他抬了抬手，指尖的触感在搭在琴的一瞬间，房间里似乎涌起一阵风。风的声音从耳畔吹过，所有的相片都要在风里化作尘烟，以及那对小提琴奏出的音符，乐谱，故事，斗争，宛如化作漫天的音符奏响最后的乐章填满整个房间。
刺骨的寒风走过漫长的山丘，河海，东海扬尘陵谷沧桑，终将迎来春天的第一缕阳光。
在全知全能的文明系统建立时，他不会计算到，在无数渺小的仿生人中，会有一个扇动小小的蝴蝶翅膀，掀起巨大的风暴。记录着无数表达着人类痛苦喜悦悲哀与复杂感情的音乐，将作为打破冰冷秩序的乌托邦的尖锥，载托着牺牲与爱情，永远地传递到世界的尽头。
艺术与反抗只会与最后一个人一道死去。——阿尔贝，加缪
*海顿告别交响曲：
海顿的雇主尼古劳斯亲王非常迷恋他在埃斯特黑扎城堡的宏伟宫殿和美丽花园，每年都要带乐师们去那里驻留。年尼古劳斯亲王停留的时间比往年更长，乐师们越来越无法忍受，便海顿求援；于是海顿就创作了这部《告别交响曲》，并在末乐章中暗亲尽早返回维也纳。在这个末乐章结尾的柔板处，乐器个个退出演奏，最后只剩下两把小提琴将乐曲引向尽头。
**化用三岛由纪夫《春雪》中的句子。
由于本人实在是文盲，所以做了文学裁缝。
【Breddy】星星
#挺莫名的产物，不知道说点什么，但还是说了#
BrettYang
您好
我总是想到你。
在我跳跃不停的脑海里，你姑且应该是一个人，否则我很难解释你的名字，也许只是因为你有姓，完整的姓，完整的名字，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
不过阿姨给她的鸡苗也起名，她有很多很多，鸡，一个人管着五十多只，不起名字就分不清，所以每到镇上回来后，就叫我给她翻一会字典。
我有两本字典，一本装在贴身口袋里，另一本垫着桌角。阿姨做她的饭，我用食指蘸上口水，一页一页翻过去，看到顺口的词，不管是什么，总要窝个角出来。
你知道的，水田会盛着一些鸡、鸭，瞧，塘里游过来两只灰鹅，只有翅膀和嘴巴尖......
#挺莫名的产物，不知道说点什么，但还是说了#
BrettYang
您好
我总是想到你。
在我跳跃不停的脑海里，你姑且应该是一个人，否则我很难解释你的名字，也许只是因为你有姓，完整的姓，完整的名字，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
不过阿姨给她的鸡苗也起名，她有很多很多，鸡，一个人管着五十多只，不起名字就分不清，所以每到镇上回来后，就叫我给她翻一会字典。
我有两本字典，一本装在贴身口袋里，另一本垫着桌角。阿姨做她的饭，我用食指蘸上口水，一页一页翻过去，看到顺口的词，不管是什么，总要窝个角出来。
你知道的，水田会盛着一些鸡、鸭，瞧，塘里游过来两只灰鹅，只有翅膀和嘴巴尖干净，阳光一晃，油亮油亮。
阿姨教我拿漆笔给它们上色，她总是那么活络，和蔼，胖乎乎的肚子顶着我额头，手指种在木头桌上，像屋后种满的一种尖头萝卜，只有那么点长，一节一节圆嘟噜噜，嵌着金漆戒指和一只折旧的顶针。
她叫我选颜色，我便拿起一只深灰的。
“好看啊。”
她说，不知为何叹着气，她的热气总叫我有点脸红。
不知为何我爱上了时间，你知道时间是怎样与我相交的吗，确实是在夕阳之中，红亮的光团像腿皮上的蚊子包，韧韧地散出它的晕和痒。
我坐在草里，草的嫩荚坐在我腿间。它们总是要帮一帮我的，夏天我没有两条好腿可用，白生生的皮肉，羞涩地十几抹疮疤。
假如说，你也是有肌肤的，并且你曾经过夏天，就在傍晚，我特别强调那个又红又亮的傍晚，你会奔跑吗。
选去它的晕痒之间，泥土会骚刮你的腿，草叶会送上它们的子子孙孙，两只螳螂结束交配，哦，一只。
不知为何我总能想起你，在点着指头挨个叫鸡的名字，在辗转反侧，你的影正安闲地沉着。
你是瞳里的一块子蚊吟。
我问阿姨，可我是怕的，我一开口，她便要哭了。
“伊底眼是有病的。”
我讷讷地，她总是要说“伊”哩，这听着不像是邀我，那么便是谁呢。
我把你当作我隐形的朋友——也许只有我这么认为，旁的人都笑了，或者用手摸一摸我的头顶，把他们在草和牛傍边蹭的灰泥摸进来。
BrettYang，我蹲在陇上嚼你的名字，也许是它，无论如何，总是不幸地。我该在帽子里，或者我有手帕的话，我的印着樱桃树的袜筒边，绣上你的名字。
很小的时候我会叫爸爸，无论哪个地方的人，她总归能叫的出来，一个是“dada”，小孩子很少不会鼓着嘴巴，因而“na”“wa”的嘟哝就和口水一道流落，他们永不会叫错了妈。
阿姨教我的时候，她说我的口水亮晶晶地在围帕上闪耀，后来我想，那是什么样的一串项链。
我一直渴望新奇。而我身边多的是木头，木头，姨把褐和灰视为同类，按照木纹的深浅一摞摞堆起来。你知道，也许你有烧过炉膛，那么你会知道，潮湿总是无用的，袒在绿林的浪中散尽它们的雾霭。
工厂带出一些新鲜的艳色，靛蓝、桃粉、黄蒙蒙绷在面上。你能轻微地想象在这晨烟中一只大红的，搁在白瓷架上的面盆吗，它清脆的搪底砸碎一清早所有的伤悲，你的睡意。你再也不想躺下去了，而直面你那见异思迁的爱侣。
闲着，不过大部分时候我都没什么事，好像不一定要去做的就不够是一种“事”，太阳不那么热烈的时候，盛碗粥出来，磕半个咸鸭蛋，捣碎，跨在门槛上挖着吃。门外姨的鸡在谷场跑，它们啄着稻壳，一啄，一停，一伸脖，微微将冠昂起来。
不过这是成熟的鸡子才会做。有些黑花底的，雏羽还不是那么齐全，摇摇地跟在后头，它们没有脖，也还没有冠子，固尔就在这样的麸上不停地啄。
一些地方是有趣的，南不南北不北，水田、麦田、花田，都有。无论姨的禽们多少次踏平那片花地——它们可是真有本事，连腕宽的一摞红砖都治不住。我还是常向那边望去，远远地收拾下残骸。
为着什么？它们断不要人管，它们的脾气比那些蹄子暴烈。我曾拨过一簇，采来给姨的鬓上戴一戴，我不明了她种花来做甚么，既不培，也从不剪去饰下发面。
我看上了十来朵并开的小花，它们各有各的好，就像一支曲，各个音符占着各的位子，躺着，跃着，脚上的流苏簌簌地颤着，丁零当啷丁零当啷。
那个时候我应被惑住了，趴过去伏在泥里，顺着藤往下摸。指缝被砂砾塞上了，指甲劈裂了，要是有把波斯弯刀它可免受其苦，一直摸，一直摸，永也到不了尽头。
姨的耳鬓差点要染上我的血丝，终于，她把一朵蔫了的从我刺猬般的掌心中拾出来，夹到发上：
“伊不再毁花了。”她上下滚动着眼珠，把脚轻轻地跺：
“伊底爹就是这样的倔。”
Yang，不好意思，也许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实在还是因为你的姓，念着一个姓氏对我来说是很新鲜。就像我一直同你说的，夜晚时装在你耳边的悄话。
对于新鲜的，我总是在意。
又是一个晚上，夏日的夜晚，环绕着我的最后两只蚊歇下后，它们的毒液仍在我的神经末梢上奏乐，这样的月色如水，这样的慨当以慷。
我想起你，想起亲吻。
你在此吻过吗。
你的
星星
【Breddy】Malgré tout
先发一点………全写完了重发就把这个删了
灵感源自西班牙漫画《爱如初见》也就是题目的Malgré tout
画家🐑& soloist🍊
0
挑选一个瞬间作为伊始时刻，然后是地点，你会怎么说呢？在电影院，咖啡厅，还是转角处被雨洇湿的路灯旁？三十年，四十年，在故事讲完以后的空白时间内，幕布已然落下，你会不会仍嬉笑着撩开那一角帷绒，就像三十七八年前，你的笑容掠过人群，初次停驻于我身上那样？
1...
先发一点………全写完了重发就把这个删了
灵感源自西班牙漫画《爱如初见》也就是题目的Malgré tout
画家🐑& solo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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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选一个瞬间作为伊始时刻，然后是地点，你会怎么说呢？在电影院，咖啡厅，还是转角处被雨洇湿的路灯旁？三十年，四十年，在故事讲完以后的空白时间内，幕布已然落下，你会不会仍嬉笑着撩开那一角帷绒，就像三十七八年前，你的笑容掠过人群，初次停驻于我身上那样？
1
Brett已在门口等待多时，小雨依旧淅沥，如乱针叩击他的伞面。已过午夜，寒星的闪烁正在标记时刻，他联想到梵高笔下的星空，云片缱绻着包裹星星，在松枝缝隙中停驻。这一幕被色彩定格，被永恒禁锢……当它再度被人群注目，重焕生机的会是油彩，还是百年前他眼眸中所充斥的那一幕？
Brett有一须臾的恍然，他平日不常有这些易被旁人定义为怪异的想法，许是天性使然，又亦或是心中的焰火已枯萎多时。Brett轻声的低叹伴有一些揶揄的讽刺，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只身一人半夜冒雨来到一家废弃许久的黑胶唱片店，仅仅因为一张由门缝里塞进来的，只潦草注上时间与地点的纸条。
2
【2点31分，我知道你会来】
Brett掌中紧攥着那张纸条，攥到指甲几乎嵌入手心，他没有带上怀表——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没有想到星星可以延缓时间。
“我要是一直不出来，你就在那儿杵一晚上吗？”戏谑的笑声从身后传来，Brett只是发愣，他好像太久没有听过那个声音，熟悉到让他感觉陌生的声音，无数次在他梦中辗转着的声音。
“你……”
“抱歉，久等了。”Eddy莞尔一笑，从他身后绕到正前方，“好久不见。”
Brett是迟疑过后抬的头，Eddy热情的笑容不偏不倚落入他眸中，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温度，却好像少了什么。也许是少年那份无畏与追逐的热忱，但它们被月芒隐匿得刚刚好，Brett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局促地避开眼神交流。他不免得有些茫然，自从三十多年前那一别开始，他就时时将自己关在画室里，迫使自己制造热情，以虚无，以孤寂，以千千万万的烛光。当Brett的画作被挂上展览台，他想说“去他的，谁会想画这玩意”，但他最终只是回以礼貌的微笑；就像这一次，他嗫嚅半晌却只挤出一句“你过得怎么样”。
Eddy笑了，倒是没有初次那么刻意。许是Brett的行为所致，两人间微妙的尴尬情节骤然冰释。Brett看他惯性一般将左臂搭上他的肩膀，那只手已不像三十多年前那般骨节分明的白皙，而是嵌上丝丝细纹，在清冷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而他的发丝是攫取自月色，闪烁的不似苍白，倒像是沉淀后的古玉，像他本身。
Brett说：“去喝杯咖啡吗？”爱如初见Malgré tout
画家🐑& solo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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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选一个瞬间作为伊始时刻，然后是地点，你会怎么说呢？在电影院，咖啡厅，还是转角处被雨洇湿的路灯旁？三十年，四十年，在故事讲完以后的空白时间内，幕布已然落下，你会不会仍嬉笑着撩开那一角帷绒，就像三十七八年前，你的笑容掠过人群，初次停驻于我身上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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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tt已在门口等待多时，小雨依旧淅沥，如乱针叩击他的伞面。已过午夜，寒星的闪烁正在标记时刻，他联想到梵高笔下的星空，云片缱绻着包裹星星，在松枝缝隙中停驻。这一幕被色彩定格，被永恒禁锢……当它再度被人群注目，重焕生机的会是油彩，还是百年前他眼眸中所充斥的那一幕？
Brett有一须臾的恍然，他平日不常有这些易被旁人定义为怪异的想法，许是天性使然，又亦或是心中的焰火已枯萎多时。Brett轻声的低叹伴有一些揶揄的讽刺，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只身一人半夜冒雨来到一家废弃许久的黑胶唱片店，仅仅因为一张由门缝里塞进来的，只潦草注上时间与地点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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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点31分，我知道你会来】
Brett掌中紧攥着那张纸条，攥到指甲几乎嵌入手心，他没有带上怀表——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没有想到星星可以延缓时间。
“我要是一直不出来，你就在那儿杵一晚上吗？”戏谑的笑声从身后传来，Brett只是发愣，他好像太久没有听过那个声音，熟悉到让他感觉陌生的声音，无数次在他梦中辗转着的声音。
“你……”
“抱歉，久等了。”Eddy莞尔一笑，从他身后绕到正前方，“好久不见。”
Brett是迟疑过后抬的头，Eddy热情的笑容不偏不倚落入他眸中，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温度，却好像少了什么。也许是少年那份无畏与追逐的热忱，但它们被月芒隐匿得刚刚好，Brett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局促地避开眼神交流。他不免得有些茫然，自从三十多年前那一别开始，他就时时将自己关在画室里，迫使自己制造热情，以虚无，以孤寂，以千千万万的烛光。当Brett的画作被挂上展览台，他想说“去他的，谁会想画这玩意”，但他最终只是回以礼貌的微笑；就像这一次，他嗫嚅半晌却只挤出一句“你过得怎么样”。
Eddy笑了，倒是没有初次那么刻意。许是Brett的行为所致，两人间微妙的尴尬情节骤然冰释。Brett看他惯性一般将左臂搭上他的肩膀，那只手已不像三十多年前那般骨节分明的白皙，而是嵌上丝丝细纹，在清冷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而他的发丝是攫取自月色，闪烁的不似苍白，倒像是沉淀后的古玉，像他本身。
Brett说：“去喝杯咖啡吗？”
【Breddy】枪花儿
预告（实在是只能慢慢写，所以先放个片段预告一下TT，喜欢后续再更）
是，杨是随军。
来客船上坐，奉茶先一阖，这个寻芳来，那个问柳去，忙叨叨好似一笼黑肚黄头衔桂蜂，倒枉皮儿薄。
随军的车呀马，豺又狼，人呀，畔着冷凄凄圆月光。帐外一圈是黄沙地，黑土陇里住官家。灯锁帐，来传了，萧萧铜铎三山响，还不若个剪灯爆烛扬。
她曾痴了那粉面郎，涕泣怒沉百宝箱；她拿那光灿灿金钗当玉章，无那又是好汉又官相。慕上当世强，杳杳嫁衣裳，倘要帐底红鸾卧，盼，盼不来个沙暖睡鸳鸯。
列位爷英雄眼明心亮，侠肠豪骨堪来讲，骗是骗不过，嗳，请又请不来。弹琴拨弦儿，卸了角弓罢。妾絮絮，杨丝飞柳翻尘花。
诺，那儿啊。...
预告（实在是只能慢慢写，所以先放个片段预告一下TT，喜欢后续再更）
是，杨是随军。
来客船上坐，奉茶先一阖，这个寻芳来，那个问柳去，忙叨叨好似一笼黑肚黄头衔桂蜂，倒枉皮儿薄。
随军的车呀马，豺又狼，人呀，畔着冷凄凄圆月光。帐外一圈是黄沙地，黑土陇里住官家。灯锁帐，来传了，萧萧铜铎三山响，还不若个剪灯爆烛扬。
她曾痴了那粉面郎，涕泣怒沉百宝箱；她拿那光灿灿金钗当玉章，无那又是好汉又官相。慕上当世强，杳杳嫁衣裳，倘要帐底红鸾卧，盼，盼不来个沙暖睡鸳鸯。
列位爷英雄眼明心亮，侠肠豪骨堪来讲，骗是骗不过，嗳，请又请不来。弹琴拨弦儿，卸了角弓罢。妾絮絮，杨丝飞柳翻尘花。
诺，那儿啊。
壹
一道肠子悠悠顺着陈的钢刀流下去，红河绕着他脚踝转了两圈。
这把刀已经渡了一百人，除了一百人，还有两只鸡，一口年猪，四十块钱虾的肚线，后面的基本上都进了陈的胃子。他知道杨不吃肉，见了荤腥少不得悄悄拿帕子沾嘴巴，就是忍不住要在这种人面前当个饕餮。
河水板结在地，迈出那条道，陈拖着刀在街上走。大白天的，明光刺着他两条血糊糊，左摇右晃的胳膊，好像逮着两个鲜煞鱼漂，抓到天宫跟鲤籽炖了，一票喂到玉皇老儿嘴里。
杨是送过他几把的波斯小弯刀，他不爱用，嫌花，嫌轻细，一刀挡上去削一片肉，整整得咋呼两宿。
杨啊，他的手是拨弦的手，别说，糙得很，五根指肚全是茧子，唯掌根有一处白嫩嫩圆鼓鼓地界，一捏就凸起来，松手又弹回去。
这么玩个来回，差不多手背该挨上脆的一巴掌，哪天不挨这一下，陈就睡不安稳。
【Breddy】生活厌倦标题
*一篇甚至不能称之为文的文*
陈韦丞不在意杨博尧。
以至于谷歌云词库把“Brett”这词给忘了，偶尔跟别人必须说起杨博尧的时候打字都要打半天，打出B后面跟着的是Bob一不小心就按错，小单词一折一弯，用惯了触摸键的手顿顿，再急吼吼地戳两下回车：
【十八点在下面这个地址见面，Brett和我会一同面试您。】
诸如此类，情况时有变化，但陈韦丞一般无需操这份心，他能想到的事还没有杨想不到的，只有在老搭档外出买巧克力奶和蛋挞皮期间看着点火算是一件。
这时某人被留在房里，瞥见灶台上被落下的手机嗡嗡震，探过去抓，一手鼓捣长柄勺一手快速地打字，眼睛和鼻子都离不开锅。再收到回...
*一篇甚至不能称之为文的文*
陈韦丞不在意杨博尧。
以至于谷歌云词库把“Brett”这词给忘了，偶尔跟别人必须说起杨博尧的时候打字都要打半天，打出B后面跟着的是Bob一不小心就按错，小单词一折一弯，用惯了触摸键的手顿顿，再急吼吼地戳两下回车：
【十八点在下面这个地址见面，Brett和我会一同面试您。】
诸如此类，情况时有变化，但陈韦丞一般无需操这份心，他能想到的事还没有杨想不到的，只有在老搭档外出买巧克力奶和蛋挞皮期间看着点火算是一件。
这时某人被留在房里，瞥见灶台上被落下的手机嗡嗡震，探过去抓，一手鼓捣长柄勺一手快速地打字，眼睛和鼻子都离不开锅。再收到回讯说【好的】才拍把脑门想起自己鸠占鹊巢，便划个杨博尧从他那里“偷”过去的道歉表情发回。熄了的屏蹭到口袋边，蹭了蹭，溜进去，温和地贴着腿。
时代发展得快，到现在干什么几乎都是eBay支付，很少有人像杨，年纪不大，作风倒老，现代化程度比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不如——老人机都能绑卡，拿iPhone Pro的手底下却掖着一把零钱。
他去银行办业务，陈韦丞也不问为什么把钱取出来花，直接流水似的铺在手机里得了，方便快捷，又一想是他自己的主意，更再没问过。倒是自己因为杨零钱花得猛而好奇，也取过几次去超市逛了逛，兑回来一堆硬币丁零当啷坠着口袋，好像桶水浇进了骡子的胃，颠两步就撑得难受。
“Brett，你花吧。”
那天还是浸在盛夏里，大热的天正合适穿灰色棉麻灯笼裤，透气舒适，没兜。高个男人手心细细密密一层汗，吸了又潮，吸了又潮，攥着把纸钞甩关了门，提起空调遥控器就往躺椅上倒。
他刚把膀子刚松下来，便被暴晒在窗格透进的强光下足有半天的木头烫了屁股，腾地弹起身懵然四望，两块硬币滑出手去，噼啪一声瘫在桌角。
“给我？不小气了？”
矮点儿的那个似笑非笑，从阳台边勾过头望望他，手下不停，五根指头缠着晾衣杆去探俩人晒在晴天里的衣服，白的，彩的，灰蓝红橙，远远望过去好像捅了一片飘摇的海。
“我用不来，再说我不管钱，小气也没有小气处。”
“这季度你跑不了，二分之一，要不干脆我不管了...”
“不。”
陈韦丞搓搓屁股，揣起两手往厨房颠，黑T袖口向下皱成个水滴型，后背衣褶耸动起来，随着步子一颤一颤：
“全给你。”
“坚决不。”
两句话同时响起来，只有一句收到陈韦丞耳中。他满不在乎，正好逛到冰箱旁边，拽开门半个脑袋探进去翻凉茶，末了抓出冰得沁水的易拉罐，抿着嘴长长地叹了声：
“下午得再去补点货。”
“什么？”
“饮料，”咕嘟嘟下了大半瓶茶还是不满足，一个人提溜着瓶儿往另一个人身边去，被挂满样衣的衣架阻了去路。白铁杆扎扎实实乘下乱七八糟一堆东西：衣服，新的旧的，皱皱巴巴的，挤占两件出门外套的地盘：
“跟我一起去吧，顺便，晚饭外面吃。”
陈姓男人三十出头，说这话时还习惯性地努了努嘴，话是命令式的，声音不是，一股子求告讨饶的味，不出所料收了杨一个白眼，加上件烘好的短袖被甩过来。他赶忙将举着饮料的手往后一让，用胸脯和下巴颏夹住待会儿出门要穿的布，免于光着膀子走到大街上被邻居质询的目光把这老伙计给活烤了。
杨博尧点点头算是同意，其实他有的没的听了几句，无甚所谓，集中心力瞪视刚从外屋架子上卸下来的一摊布料，把他和陈韦丞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掏出来一件件穿上衣架再勾杆子差不多就是他的极限了。
有些人喜欢做饭但不爱洗碗，还有的宁可洗碗不碰锅铲，不像他，既不做饭也不洗碗，要么饿着，要么下楼转着找奶茶喝，挨到下一顿算完。
洗衣服大概也是一样。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年轻到做什么都行的那段尤其受不了干重复的事，脑子鼓动着通宵两天的身体灌一口酒再去寻欢作乐，两顿并作一场喝，晚上十点喝到凌晨，出门拐弯就是迪厅，白天拨弄琴弦的手夜晚搭上了金发姑娘的腰，拨弄她娇声连连。
十年很快过去，笙歌乱舞是一块坏掉的西瓜，十年，烂得连苍蝇都招不去了。杨在流淌的岁月中直接倒下，露出脑袋和脚脖子就那么漂，绝不给攀升的眼角纹和抬头纹一点迟滞的可能，不过有陈在，又总是不给他服老的机会。
陈韦丞本人呢，也确实与杨博尧不太一样：十岁出头穿他爸爸式的黑衬衫和条纹西裤，衣角掖进皮带，裤脚掖进皮鞋；二十岁，燕尾服，领节勒得人喉结附近长疹子；到了三十，人假模假式的精致起来，也有几套挺括的西装拿出去穿，进了家门T恤大耳机，套着沙滩短裤光脚乱走，用喝空的茶罐敲杨博尧的额角引他，杨从电脑前面抬起头，发现陈的脑袋已经侧到窗边去，转着笔吸吸溜溜嘬罐底那点汤。
这就应是长大了，又像活回去，好在杨博尧最恨无聊，并且，他也曾不让别人有无聊的时候——说话又直又快，调子却懒懒散散垮成一摊，等于拿粗针捅别人穴位，手底下按着的那个吼得好像杀猪，权当认可杨医生妙手回春。
学生时代也好，走上社会也罢，几岁的人都想要脸面，怕戳痛处，偏偏他两样反过来，直接以身作则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少年。
所以需要杨博尧的场子数不胜数，但他没朋友，这种亏空到了连一个虚情假意的朋友都没有的程度就会引发另一个问题：
没有，就学不到。
还是那句话，杨博尧被需要，但是没需要过。所以直到他七八年前接受了陈韦丞的心血来潮，两个人背起包稀里糊涂睡到大街上直播换钱；分头闷在阁楼端着破电脑和速溶通宵剪出好像坨屎的小片，第二天见面揉着眼对坐，相互撇嘴，他的手攥着陈韦丞没有笔帽的Apple Pencil 戳戳点点，也没发现自己就这样默许了生活巨变，用不比接受玩骰子游戏输了更平庸的态度。
那时直到一束普通的，来自正午的阳光穿透坐在他对面抠头的陈韦丞，杨一口灌下泛奶精白沫的隔夜咖啡，眯起眼睛，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了个朋友。
“你也过来帮帮忙。”
收衣服那个随便乱想了一会儿，开口说话，语气淡淡的，陈却好像被扎了一针，瞬间抛了饮料瓶两步跨过沙发扑向那堆布，一把将它们圈进怀中：
“湿着呢，湿的，再干会儿....走，先吃饭去，逛逛超市，回来就干了。”
陈答得密，叫人插不进话去，好像他害怕杨变成他擅于应付且擅于应付他的人——知道每句话里的分寸，也知道标准答案。
“我想好买什么了。”
“什么？那个？网购嘛不是，牌子都用惯了。”
杨拨开那只本要用来按弦的左手，扯出件白t恤抱着，他平日在镜头前讲话，句里总有一个斜上坡，斜不了多少一口气跑到尽头也不喘，影灯关后卸掉脸面，坡倒路塌，便呈现出无谓的松弛，笑道：
“猫粮，我说猫粮。”
猫本来趴在地板上埋头睡，这会儿翘起尾巴尖，假装睡。他俩路边纸箱子里捡出来的小东西不到一个月便从瘦骨嶙峋吃到像球。
杨踢踢猫，用脚尖点它，不理会，再点点，胖东西抬起脑袋，脖子挤住下巴颏上的须，颤颤地逛荡。两对圆眼睛僵持会儿，杨赢，当人和猫的面脱掉上衣，裸着脊骨往“没干”的布里钻，小臂抻开袖口坠的一两点湿意。之后，领边就成了另一只粗糙的猫，两爪搭住杨博尧瘦削的肩，尾巴湿漉漉，一圈环过喉口，中缝歪在锁骨尖上。
他侧过头笑，眼睛望向猫，猫竖起瞳孔，挤出被陈耳尖染了的红。陈被两句话勾地没了章法，红晕各处浮起将他吞下大半，留着锁骨周围一小圈净土，烈日淘澄好过土黄加殷红，泛黑。
这点他就不像杨那样怎么晒都不变色，不过杨也不像他，随便努努力就灭了奶茶吹起的松垮肚腩；熬了一个两个透透的夜之后，睡上一觉，比人家用多少眼霜都管用。
“所以你说的是什么？”
“呃...猫粮，就是猫粮。”
说是不太在意，陈韦丞又显得过于在意，否则不至于这就耳尖发烫，他既然在镜头前上班，就是背转身的那一刻下班，像所有等待戈多般等待着周末的上班族那样露出疲态。
不过与疲惫不相通的是脸上的笑意，像现在所做一样，陈韦丞总把眼睛轻快地眯一眯，弯出笑意，那光斑似的玩意儿蹦下他没有眼袋的眶骨，润湿下嘴唇泛粉的纹路，接着又不知要去温暖什么了。
听的人一笑，是，杨博尧又露出那种笑来，既不藏在颌下松垮的皮褶间，也不从唇角溢出，杨笑着点点头，眼镜因此松脱到鼻翼，他把双臂一张，指肚灵巧地旋着，隔过陈韦丞去衣架上拽了条短裤。
“行了，”他说：“行，那走吧。”
他们开车，出门时陈嘟哝说要不然锻炼身体，杨顿都不顿，拉开门把车钥匙捅进去，坐定便低下头去调反光镜，弓着身子探了探座前，甩出薯片袋和几节吸剩下的果冻壳子，陈钻进来正好看到，老脸一红，抢过包装袋揉吧揉吧塞进屁股口袋，这也不管坐感如何了。
“开个导航。”
杨司机叫他。
车子这时已经发动起来，向出口白线滑行过去。路上他们迎着夕阳向麦德龙开去，一天当中最精疲力竭的光嘶吼着扎在眼皮上，睁开眼？睁不开眼。然而即便如此，这也是陈韦丞第二次在杨博尧开车的时候侧过头看，眯缝着眼，抬起手挡在发帘前。
第一次大概没用这么努力，去年的某天凌晨上路往另一个城市时候，他将自己的眼眶作为乘放杨博尧的画框——
那次杨载着他开车送自己去机场，他借着窗玻璃反进来暗暗的光，觑见司机颌线圆润的侧脸上青色的胡茬，一道，绕过骨颌探进下巴，于是破天荒地提出在下一个加油站交换位置，由自己开车。
陈韦丞很少碰车，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愿意开，有驾本也不想，甚至因为懒得考试差点没拿上。大学时候提了个车，又是同学聚会不喝酒的那个，就自然负责起接送，坐垫被吐脏了几回。等两人固定搭档之后说什么也不想碰方向盘，去哪儿钥匙一甩自己啪地关上副驾驶门，舒舒服服蹬开腿。
该说陈韦丞并不是第一次看见杨的黑眼圈，甚至就在两人凌晨从床上蛄蛹起来，赤脚冲进卫生间抖抖索索凉水洗脸的时候，他也看见杨浸在昏光下的侧脸，鼻头稀疏几颗痘印，下颌黑色硬茬接过鬓角尖，好像长到快要相连的钟乳石；还有黑眼圈，和他自己的也差不多宽，乌溜溜的两道月牙挂在眼皮细纹上。
记得他自己当时确实盯了杨博尧半天，拧过身对着那张脸笑，一嘴的牙膏沫子呛进喉管，弯下腰边摇手边胡乱倒着气，最后干脆在对方迷蒙的眼神中笑了个够，笑得身上都开始发燥，又被杨攥着剃须刀凑过来在脸上划拉，有意无意狠狠刮了一下发出白点的痘，顿时睡意全无。
他笑够了，直起身用睡衣袖子揩掉泪花，没见到别的，就见杨一本正经的模样正动手刮自己的胡子，眼神黏滞于空气中某处依旧没怎么的睡醒的样子，刮了两下干脆把上半身倚着洗脸池，那上面还有两人稀里哗啦洗漱时溅上的水，蓝条纹粘到溅落池边的泪花。
陈韦丞拧着脖子，画框里水纹泛滥，让他仿佛漂浮在另一个蓝条纹间，狠狠一哆嗦。这种时候没法说是冷还是热，只好讪讪地抬起胳膊，头脸蹭进嘎吱窝外那点布料里去，搓得眼角发红。
“我哭了。”
他带着鼻音咕哝，与此同时淌出更加大颗的泪，一颗，两颗，然后停下了，吸吸鼻子靠回去，比突如其来的泪意更加突如其来的是昏慵，身体软化沁入座位，只有几根手指竖在安全带上演儿童哑剧。
就像这样，计划周详也许就会带来双目昏暧的日常，反正走在路上的是车，开车的是杨博尧。不过要在平日，还是得看陈的，看他又想什么主意消磨时光，譬如不出门找食，在家也不想做饭的时候，事实上他们一周就有一百六十八个小时这样想。
杨会端着泡面碗一屁股往地上坐，盘腿够电视遥控，嫌压得腿麻要往旁边倒，于是拽个抱枕下来垫着，蜷起左腿腾点地方给陈，弓着腰摁手柄摁得正起劲的陈韦丞。这人还像拳皇期的老饕，星期天深夜还不消停，跳着脚操纵小人挥拳挥地不亦乐乎，从游戏厅窜上房，数字电视里外给砸得叮叮哐哐。
陈韦丞漫无目的地宣泄欢乐，杨博尧也因此想到要去捞一捞那些浮尘后的光，翻过满屋三脚架，影灯和蛰蛇般盘曲的电线线头，跨过排插和斜立着阻在卧室门脚正在充电的两个，两三个手机去捞。也许空手而归，便把琴匣推开，弓子擦弦拖出几个音，不知道接下来要练哪一曲，也许是音阶，也许是下条视频的片段，他们的谱架上随时零七碎八横着不同的小调，不比刚开始练琴时规整，也没有更琐碎。
就像现在，最近，垃圾车唱着“致爱丽丝”之歌爬下小区门头的坡，他们在屋里捧着对方的脸相互啃嘴，杨博尧嘬到陈韦丞唇齿间橘子的酸涩，那是他骗他说甜之后被吞下的一整颗青皮柑的哀嚎，还有黑椒牛排的椒味。
黑椒酸橘，他不喜欢，陈也不喜欢，但是顾不得叫停哪个，古典音乐亦或是爱情。
陈韦丞，在超市狂找气泡水和盒装奶茶的陈韦丞，他绝不怀念那些在澳洲怀揣梦想的漆黑的夜，没什么，只是那时为了耍帅不肯戴眼镜，看不清黑幕之上月光皎皎。后来悉尼，新加坡，世界各地，网线上，哪里都有鲜亮的月，他配起眼镜，抬头便看到月亮，于是懵然想到杨博尧，像看到红灯就想起停车，看到马路上沥青被烤得融化，便想到荷包蛋蛋白伸入油中“刺啦”一声，咬起来又弹又嫩。
杨博尧从旁边的货架缝里闪出来，怀里抱着一堆零食，他从未关注过月光，如果是月光曲，那主要是钢琴的事，迄今为止只占去他生命的十分之一，杨博尧康复之后，他就还有很多个十分之一。
说起来，他大概确实不知道自己住院那段时间的事，陈韦丞把医院楼下的小花园溜达出一种悲春伤秋的气氛感，穿着半袖在潮热中被叮了一胸脯的包，以为是对独行时嘴里呼出的稀薄的白气过敏。
想象一下，一个那时可以称为孤独的人拢拢风衣，晃晃悠悠走，察觉到月亮在身后，它有它的目的，没有跟着他，但顺着他。云一卷一卷，好像月亮的鳞片，他望向围篱后的车道，隔着栏杆和被路灯晕开的雾。转过身，直视热雾笼罩的月光，散光的双眼以为那个终于睡着的灵魂在城市上空流淌，贴着楼顶，擦过白墙。
“买齐了，走吗？”
“等下，我要椒盐海苔。”
“对了对了，面试怎么办！”
“好笑，你的新同事上周已经入职了。”
“那...”
“走了。”
陈韦丞确实不在意杨博尧，可他在乎，就像昨天的煎蛋；中午不小心掉在键盘上的小牛排；黄昏的橙子，半糖珍珠奶茶和麦德龙招牌烤鸡；以及午夜的杨博尧在陈韦丞耳垂落下的咬痕。
他们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天，然后又一天。
是梦啊，这是一生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