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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兴烦躁的坐在桌子上，他伸手转着桌子上的杯子，郑毅红靠在他旁边，还在苦口婆心的劝他。

  “小兴，高叔的意思你也清楚。”

  “我不清楚。”孙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回绝道，这个提议太荒唐了。

  郑毅红虽然被他堵了一下，但和孙兴说话总有这种情况，她略过他的话，继续说：“收养了孩子，收收心，也对你的形象有好处。”

  孙兴一松手，杯子咕噜噜的滚到桌边上，郑毅红拦住不让它掉在地上，她看孙兴软硬不吃，言语开始冷硬起来，说：“小兴，这件事是高叔让我来通知你，这个孩子你必须收养。”

  孙兴从桌上跳下来，冷笑的说：“那还在这和我磨叽什么？没我同意这事就办不了了，哼。”他直接推开门，往出走。

  “这个孩子，你要亲自去挑。”郑毅红看着孙兴的背影说，孙兴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什么都不说的继续走。

  郑毅红知道他是同意了，否则早就炸了，她叹了一口气，推开另一篇门，高明远盘膝坐在里面，他抬头问：“他同意了？”

  “嗯，高叔，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郑毅红跪坐在他对面，为他填满茶。

  高明远把尸检报告给她，郑毅红翻来浏览了一遍，看到结果的时候，报告落在桌子上，碰倒了刚斟满的茶杯，她有些心惊的捂住嘴，平复心情后，问：“这是小兴逼得？”

  “对，”高明远长叹一口气，他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想到，当面强奸杀人的孩子如今已经扭曲到这个地步，他伸手把散乱的报告整理好，说：“我不奢望他知道三纲五常，四维八德，但最起码也要知道什么是天道人伦。”

  瘸三在地下车库里等孙兴，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兴哥的脸色好差，他也不说话，替他开了车门。

  孙兴坐在后座上，转着手里的蝴蝶刀，他突然说：“三儿，你有孩子吗？”

  “没有，兴哥，我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

  “连婚都没结，呵呵，不结婚，也可以有孩子的。”孙兴仰靠在车上，神情有些空洞。

  郑毅红撑着伞，看到孙兴淋着雨就过来了，眉头微皱，往前走几步，把他接到伞下，有些不满的说：“你身边都是做什么，连伞都不给你带。”

  “我没带，走吧，一会儿我还有事，去挑一个孩子。”孙兴不承她的情，推开她的伞，任由细雨淋湿他。

  朱朝阳安静的坐在桌子前写日记，初中毕业之后，他没有选择本省的高中，而是接受了中江省绿藤市重点的邀请，在初三的国际奥数比赛上他就有意的接触外省的学校了。

  母亲自从那次事情后，精神就不好了，警局在接过几次报警电话后，知道母亲有伤人倾向后，还是选择了将他送到福利院。

  绿藤市重点高中给他的条件是最优待的，只要他可以代表他们参加比赛，就可以毫无负担的读完高中。

  至于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是因为现在学校还没开学，他也被挂在了这所福利院，以方便他可以在假期的时候有休息的地方。

  在写下最后一个字后，朱朝阳把笔合上，抱着笔记本，拿起一旁的打火机撑伞出了屋。

  孙兴安静的看了几个孩子，不过太多和他交流的不好，不是怕他就是躲着他，他看的心里烦躁，就借口抽烟出来了。

  整个福利院的环境还是不错的，设施齐全，只不过一直在下雨，福利院的孩子年龄不大，怕生病，所以院子里没有人，也因为这样，撑着暗红色雨伞的朱朝阳就非常显眼。

  孙兴吐了一口烟，他手插在裤子的口袋，走进雨里。

  朱朝阳把写满了字的日记本一页一页的撕下来，在石桌下有一面没有被雨浇湿的地方，他生了一小簇火，火焰舔舐上纸张，焦黑的颜色吞噬字迹。

  “烧什么呢？”孙兴看着被吓了一跳的朱朝阳，人一转头，还挺稚嫩，他低头扫了一眼已经快要熄灭的火，俯下身伸手从火里勾出来一张零碎的纸。

  朱朝阳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人一身西服穿的规整，气势却不规矩，他看他伸手去探火，提醒道：“小心，烫。”

  孙兴甩了一下手，随便把旁边石凳上的水拂掉，就想坐下，朱朝阳拦了他一下，在孙兴探究的目光里，从衣服里抽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水渍。

  “6月12日，今天第一次来绿藤，感觉和家那边很不一样，期待未来三年的生活。”孙兴把纸折起来，下边的火已经熄灭了，抬头说：“刚来绿藤？”

  “嗯，来这边上学。”朱朝阳站在他旁边，他不想和眼前的人接触，最近几年的生活，他很喜欢，平淡一些就很舒服。

  孙兴抿着嘴唇，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孩，个子很高，看着挺瘦的，头垂着，眼睛也垂着，看上去挺怯懦的，但他就感觉，他不怕他。

  “知道我是谁？”

  朱朝阳点头，说：“阿姨说了。”

  孙兴翘着二郎腿，说：“那我怎么没看到你的资料？”

  “我年龄大了。”

  他这么一说，孙兴才想起来刚才看的孩子的资料都是12岁以下的男孩，远处的闪过一道电光，朱朝阳眼睛一眯，抬头望了一眼云层，说：“雨要下大了，叔叔。”

  孙兴反而不想回去，回去也挑不到合心意的人，也不想，他拍了一下另一个凳子，说：“坐下陪我聊一会儿。”

  朱朝阳眼帘低垂着，以自我为中心，任性，做事随心所欲，这样想着，他擦干净凳子，坐了下去。

  孙兴又摸出一支烟，一边点火，一边说：“不介意我抽支烟。”

  朱朝阳摇头，根本没有询问他意见的想法，他算了一下时间，一本日记燃烧干净的时间最多5分钟，而在他刚开始写笔记时看到人来的，连这么短的时间都不愿意应付，应该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福利院的生活如何？”

  “我不住在福利院。”朱朝阳是不愿意在这些事上说谎的，可能是因为在某些事上说了大多的假话，总是在平时坦诚的待人，也因为这样，他在学校和同学的关系反而缓和了不少。

  孙兴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问道：“那你在这里？”

  “我父亲亡故，母亲待我很好，但有病在身，所以在福利院里挂了名，平时我都住在我母亲的房子里。”朱朝阳含糊的解释道，他父亲死去后，他作为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并不缺钱，但他依旧很少用，假期也会选择去一些会接受未成年的地方勤工俭学，见识过世间的恶后，他还想在他真正步入社会前见见其他的东西。

  孙兴心里没什么波澜，他一向缺乏同理心，不过听到母亲的时候，他还是想到了那个人。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来这里领养孩子吗？”孙兴把脑中的人影压下去，又想到让他今天来这里的人，唇角上勾的问。

  朱朝阳不直视孙兴的眼睛，他撇到滑梯旁红色衣摆，像是紧张一样拿着手帕来回擦着伞柄。

  孙兴没得到回答，也不在意，他自语道：“因为他觉得我这个人不懂人伦纲常，”说完后，他觉得好笑的嗤笑一声，嘲讽的说：“亲生的孩子都不管，他居然觉得领养的孩子有用。”

  朱朝阳确定每一个位置都擦干净后，用手掌抵着伞，不让它落下，孙兴还在笑，不出声的那种，朱朝阳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个红色的衣摆已经走了。

  孙兴突然趴在桌子上，头枕在手臂上，眼球上翻的看着他，他的嘴角没有笑，但被胳膊挤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诡异的过分。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不懂人伦的事情吗？”

  朱朝阳低头看眼前这个“孩子”，他能看出他的身上有种当初普普身上那种不知恶的恶，但他是大人，还是有权有势的大人，他手上的恶远远比他想象的多，但他不想在和杀人犯周旋，远离平淡的生活。

  所以，他不能让他对他起任何好奇心，庆幸的是，他在这方面做的一直很好。

  “叔叔，我还有作业没写。”朱朝阳站起来，被吓到一样小心的说，就连天气都在帮他，原本淅淅沥沥小雨突然下大，他把伞放下，说：“伞留给您用，是福利院的伞，您直接给院长婆婆，我先回去了。”

  孙兴依旧趴在桌子上，也不说话，看着眼前的小孩用手挡着雨跑回去，郑毅红找过来的时候，他浑身都湿透了，雨太大，上边的树枝根本起不到遮挡的作用。

  “小兴，不要在这里睡觉。”郑毅红轻轻拍了一下孙兴的脸，有些凉。

  孙兴握住她的手蹭了蹭，呢喃着只有自己能听清的话，然后睁开眼睛，被雨水溅湿的红色裙摆更像是血染色的布料。

  “姐姐，挑好人了？”孙兴侧头靠在她的手上，问她。

  郑毅红伸手托住他的头，让他舒服的靠着，后边的保镖为他们撑着伞，她无奈的说：“这孩子是你养，自然要你喜欢才好。”

  “我想要个不怕我的。”

  “收敛收敛你的恶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

  郑毅红把人弄起来，孙兴顺着她的力气坐直身体，他拨开她的手，垂着眼睛看桌上那把干净的雨伞，突然笑出声：“呵呵呵哈，我喜欢的孩子。”

  

到底是年纪大了身体不由人，这一病竟然还发起了高烧。张东升迷迷糊糊间被朱朝阳灌了些退烧药，又人事不省地睡了不知多久，直到大汗淋漓一场，高热退去，才因为喉咙实在干得厉害，从昏睡中挣扎着醒来。

他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窗外才刚天亮，醒来时外面竟又已经是一片漆黑。张东升强忍着酸痛翻了个身，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杯子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张老师：我回家拿几件衣服，晚饭等我回来做。

看着字条上认真工整字体娟秀的笔迹，张东升又不免想起普普对他在学校种种不服管教的恶劣‘行径’的描述。可尽管是个难缠的‘刺头儿’，一旦认真起来却能轻而易举地拿下数一数二的名次，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他和普普这两个学校公认的怪胎学霸才能成为朋友吧。

张东升盯着那字条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想着朱朝阳趴在床边写这字条的模样，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这样放纵自己的沉沦在爱情的陷阱里是何等危险，可是谁又能抗拒得了那种堕落的快乐？连上帝的智慧都能不能阻止亚当和夏娃去品尝(……）的恶果，何况他只是个凡夫俗子？

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就当是赚了一天，如此安慰自己便不必为纵欲的罪恶所谴责。

张东升又轻轻合上仍倦意深沉的双眼，昨夜那场（……）烧过的地方还敏感着，残留在肌肤上的那些斑驳的痕迹就像是野兽的齿印，每一寸深红的凹陷处都盛满了醉人的（……），让张东升忍不住在这四下无人的黑暗中，用自己的手心再次去摩挲，去回味，每一次的抚摸都仿佛能再次惊起（……）的火花，让他从身体深处战栗起来。

（……QAQ）

中间的剧情大约就是不可描述，请自行想象吧……

没有人比江诚更清楚从漫漫长夜中醒来却发现等待自己的是比黑夜更深的黑，那是一种怎样绝望的滋味。

在江诚那支离破碎的灵魂深处，那不堪回首的一夜就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疤，永远地烙印在那里，就算他亲手杀死了江诚，肢解了他的肉体，永久地深埋于连姓名都不能拥有的无名墓碑之下，可是那记忆就像是被诅咒的恶灵，总能扒开尘封的泥土，带着一身脓腥的气味钻入张东升的梦里。

他在惊恐中挣开被冷汗浸湿的眼睛。

天外正有一道惊雷落下，瓢泼的大雨伴随着狂风一并卷入房间。白惨惨的电光映照在张东升那张分外凄惶的面孔上，他不住地粗声喘着气，仿佛是从深埋地下的棺材里爬回人间的一具行尸走肉。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难道是从白天足足睡到了天黑？

他恍惚间想起朱朝阳留给他的字条，便回魂似的慌忙朝着床头柜看去。

那纸条果然还在，只是偌大的屋子里，安静得格外诡异。

“朝，朝阳……”

那种死一般的安静给张东升惊慌不已的内心又添了一层不安的阴翳，他颤抖着声音，像是试探似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然而就如他所预感的那样，那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虚无的黑暗中回荡着。

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两脚虚浮地走出房间。第一次来这座别墅时他就跟朱朝阳说过，这地方大得让他觉得不踏实，全然没有家的温馨。而此刻他孤身一人站在这陌生的黑暗中，听着耳边不时呼啸着的风雨声，更加觉得自己像是被朱朝阳抛弃在了这座远离人烟的孤岛上。

他跌跌撞撞地奔下楼梯，好不容易找到了客厅的电源开光，一口气把周遭所有的灯全都打开。

刺目而堂皇的灯光照亮了整座屋子，但却丝毫驱散不了那弥漫在陌生空气中阴冷冷的孤独。

他茫然地置身于那巨大的水晶顶灯投下的华丽灯光中，却感觉周遭墙壁上扭曲的影子交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正朝着他无情地笼罩下来。

朱朝阳，到底去了哪里？

 

张东升看着镜子里那个活鬼一样的自己——脸色苍白，形容枯槁，那张已经不可避免走向衰老的面孔如今更添了几分颓废的丧气，简直多看几眼都会觉得要走霉运。

是的，也许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倒霉了。

张东升苦笑着推了推鼻梁上塌下来的眼镜，浴室里不甚明亮的灯光在他的脸上勾勒出许多深深浅浅的阴影，他下意识地往后推了推，将整个身体都藏在昏暗处，只有这样才让他略微觉得安全了一些。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从那间郊外别墅回到自己的公寓，坐了多久的车，走了多远的路，怎么明明之前还是白天，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又沉入了黑夜。

又或者他原本就不该期待自己的人生还能重获光明，要是从一开始就安分守己地躲在黑暗里苟且偷生，不要再抱什么期待就好了。

一天一夜间他不知道给朱朝阳打了多少个电话，因为无从得知对方的消息而不停地胡思乱想，可是等他疯了一样冲进家的时候，公寓里有关朱朝阳的一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行李，衣物，随身用品，所有关于他的痕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就像那个男孩从来没有来到过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真的只是癔病发作，那个叫朱朝阳的男孩也不过是幻想的一部分，用来疗愈他破败的人生的一剂安慰剂罢了。

可是。

张东升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副破败不堪的身体，那些深深浅浅的吻痕，那些凌虐施暴过后的痕迹都是如此真实。如果朱朝阳是假的，那么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哦，还有朱朝阳最后留在公寓里的那张字条是真的。

老师，我走了，别来找我。

他在昏沉的灯光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颤抖着手分别把两张字条贴近自己的眼睛，他想这也许是个无聊的恶作剧，毕竟朱朝阳的性子有多恶劣他是很清楚的，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天时间，那个在枕边对他甜言蜜语的男孩就会在丢给他这样一张冷冰冰的字条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明明前一刻还说着，老师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后一秒却说，我走了，别来找我。

所以这算什么呢？

张东升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为这一天预想过很多很多的情形，但没有一种会像今天这样。对方就像唯恐他纠缠，连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

私设，朱朝阳走上犯罪道路，你阻止他干坏事，甚至戳穿了他预谋已久的计划，穿越文，救赎文。

以第一人称形式，食用愉快。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望着日历，我估摸着 严良和普普要来找朱朝阳了。便和奶奶说要去少年宫看看奥数兴趣班，果然，在少年宫里，我看到了朱朝阳。他为了不引人注意，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我连忙坐到他的旁边。

    “朝阳同学！”我一脸明媚的大喊道。

    朱朝阳明显被吓了一跳。毕竟按照原著的走向，朱朝阳是为了接近张东升才来少年宫的。

    但他很快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好感度+1】

    什么玩意儿！？我替他挨揍都没有好感度，就打个招呼来好感了？什么魔鬼嘛！？

    但此时朱朝阳的内心：陆若柠也喜欢奥数？这次期末考能和我并列年级第一，也是不简单的人，说不定以后能一起探讨难题。    

    我还在不明所以，张东升就带着他熟悉的假笑进来了。一上来就是摸底考试。我飞快的看完题目，很快就做完了。往右边一看，朱朝阳果然在写那封致命的警告信。我便盘算着怎么阻止他。

    铃声打响了，朱朝阳上去交试卷，把信塞了进去。我连忙掀起试卷想要把信抽出来，可一张张试卷之间都没有那封信。

    难道他没有放进去？这不可能啊！

    “这位同学，你要找什么？”我一惊，是张东升的声音。

    “没......没什么。”我溜了出去。

    “系统，朱朝阳把那封警告信放哪了？ ”

    【对不起，宿主无权知道。】

    “那他最后成功的给了张东升吗？”

    【是的。】

    What  f**k！？

    不愧是朱朝阳，看来我得在下一步乱子出现之前制止他了，应该还来得及。

    此时的张东升在他的教案里发现了那封信，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字迹对比加上试卷上的印痕早就让他知道了这封信的主人是朱朝阳。

    得找这位小朋友好好谈谈了，他想。

    此时的我：朱朝阳这个脑子搭了线的，平时思维那么缜密，居然蠢到给杀人犯写信不换字体甚至还压在试卷上写，真蠢啊啊啊啊啊！！！我要被气死了！！

    此时的朱朝阳：今天又是为笛卡尔的爱情流泪的一天。

朱永平还是很喜欢带着朱朝阳出门玩，趁着高中刚刚开学，课业还不太重，上午出门先去吃一碗糖水，开着车子，无所谓去哪。

他们俩会在车上玩小游戏，朱朝阳把眼睛闭上，每到一个路口朱永平就提醒，朱朝阳就带着高亢指挥向哪转，到最后，会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有时候是工厂，有时候是油菜花地，有时候就是一片公路。他们俩乐此不疲，逃离了水产库，逃离了周春红的眼睛，逃离了少年宫，也在慢慢下降的气温中离那个暑假越来越远。

建平喔

 五 咖啡

朱朝阳不知何时有了喝咖啡的习惯。

速溶黑咖啡苦中带酸，尽管他每次闻到咖啡味会皱眉，他仍是每天晚上喝上一杯。朱朝阳不爱冲太多水，觉得会少点苦的味道，大抵是这种暂时性的味觉上的刺激让他迷恋。

朱朝阳以前喝了很多自己不愿意喝的烫牛奶，在学校成绩好也处处被人挤兑。比起讨人厌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爱他的爸爸以及那些与他作对的人和事，这点咖啡的苦根本不算什么。

朱朝阳仍是每天写日记，日记的篇幅是一天比一天少。他不再在日记里吐露真话，换句话说，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和事，日记也变成了每日被迫性总结，好像只有用文字给这个世界留点什么才能证明他存在过。

他总是每天夜里匆匆拿起一包咖啡倒进用了很久的玻璃杯。冲咖啡的水不温不热，他倒不在意这些，只是拿起杯子象征性地晃一晃，然后一口闷。很多时候涌入口中的除苦涩的味道外还有没冲开的咖啡粉，加糖加奶加冰块可以让它没那么难以下咽，朱朝阳还是喜欢它本身的味道。

咖啡本身是苦的，朱朝阳也是。

张东升每次靠近他都会很精准地发现朱朝阳喝咖啡了。

有的人也许是吸收不好，喝过咖啡身上总有咖啡味。就像有的人酒量差，有没有喝酒一闻便知。他身上的味道不似手磨咖啡一样醇厚，也不像小卖部卖的兑上香精的咖啡一样过甜，他的味道淡淡的，与刚洗过的衬衫的皂香味融为一体，显得很不合时宜，但也足够让人安心。

“又喝咖啡了，”张东升走进阳台上那个单薄的背影，自然地把他的外套搭在朱朝阳肩上，“夜里冷，小心着凉。”他这句话好似在关心。 

朱朝阳习惯了他这般话语。他沉默，目光扫过零星散落的几户还未熄灯的人家，陷入这片黑色的海里。

或许是职业习惯，抑或是因为他是朱朝阳，张东升不知说些什么，只说了句小心着凉。他不再开口，微微暗淡的目光掩藏在眼镜后。

气氛莫名安静，两人都有心事未宣之于口。

“我有一天会不会死在你手里。”朱朝阳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彼时一阵风吹过，似朱朝阳这番话语一样冷。

张东升还是笑着看他，目光在他侧脸上游移。室内冷白的灯光描摹出肩上外套的形状，朱朝阳的肩不似张东升一样宽阔。发丝间穿过的风打破了夜间的沉默，他脸上的那片阴影下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朱朝阳见张东升没再回应，轻笑道“我没怕。”

他确实没在怕，若是张东升觉得他的存在是个潜在的隐患，便会明里暗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或是用他娴熟的手法让朱朝阳不再开口。这些天张东升不仅没过问他为什么没去上他的课，甚至朱朝阳有一夜没回家他也一如平常。

然而朱朝阳并未因此感到兴奋，反倒有些心神不宁。他有时故意在张东升在办公室时去问别的老师数学题，这让被问的老师也感到有些诧异。

那个老师事后和张东升谈起朱朝阳，说小孩子还是要建立自信心，别总批评他。

张东升嘴上应和着，心里门清的很。

  

朱朝阳觉得张东升和他的板书一样死板。朱朝阳想让张东升过问他、责怪他，他想看到他的张老师因为他而心生猜忌，所以不断地试探他、逃避他，甚至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以确定张东升一定会找他。他想确保自己是张东升唯一喜欢的人。

张东升并非不明白朱朝阳的心思。少年的叛逆与情绪总写在脸上。比如每到饭点盛饭朱朝阳只拿自己的餐具，故意不吃他做的菜，还有在米饭里加满满一勺辣椒把自己辣到脸颊泛红……张东升并未阻止他，也没拆穿他，只是默默吃饭嘴角挂着笑，觉得他微微下垂的眼角莫名可爱。

朱朝阳在风里吸了吸鼻子，张东升一手揽过朱朝阳的肩膀，使之被迫面向他。

在面对张东升的时候，朱朝阳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现在却闪过一丝落寞。

张东升缓缓闭上眼睛，“朝阳，眼镜取一下。”

朱朝阳不明白张东升在想什么，还是乖乖听话照做。他只是抬头看向他，眼波流转好似卸下一切伪装，他说只有摘掉眼镜才能让你读懂我。

张东升将朱朝阳揽向自己，手掌摩挲着他柔软又有些长度的头发，好像在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他在少年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不经意间触碰到的温热引起朱朝阳一阵颤栗，他只觉得酥酥麻麻的，眼神躲闪不知看向何处。张东升看到朱朝阳这副可怜模样更觉得可爱。

张东升转身坐在阳台边上，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我也不怕。朝阳，我给你机会。”张东升双脚离地，手臂也没再借力支撑，他闭上眼睛，“我陪你死。”

朱朝阳也没再慌张，双手从他张开的手臂下穿过轻抚上他的背，紧紧地抱着他。

依旧是两个人，依旧是面对面。与上次在甲板上不同的是，他清楚朱朝阳慌张之中的占有，而他恰好明白张东升隐忍下的爱意。

*摸鱼

=

现在想想，这一切事情都是从一颗坏樱桃开始的。

补习班楼下水果店的樱桃比别处便宜，周春红买回家一大袋，又叮嘱说不能吃多，多了要上火。她担心夏天水果变质快，于是全部择蒂挑选出来放进冰箱，一袋一袋分装着，乍一看像是凝固的血。

家里为了省电不开空调，只有风扇要死不活地嗡嗡转，旋起来的气流轻轻扫在腿上，好像被小动物抓挠。朱朝阳晚上下班回家，一开门被热浪掀得一跳。他从冰箱拎出樱桃来吃，贴着落地扇坐下来。

他吃樱桃不是囫囵放嘴里——要先咬开一半，用舌尖挑出核后再吃掉另一半。破皮的粉红汁水沿着指缝流走，像是长在皮肤表面的血管，淅淅沥沥滴在地板上。

朱朝阳盯着地面愣一愣，嘴里突然一苦，糜烂水果的酸臭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像一石激起千层浪，沉寂许久的消化系统开始翻滚，他快步走到卫生间干呕，灌了满嘴清水。

这动静实在太大，惹得周春红走出卧室看他：朝阳，你怎么了？

吐出来的水里混进去灰黄色的烂樱桃肉，朱朝阳扶着水池直起身，忽然笑了。

你在哪儿买的樱桃？他问。

周春红那天晚上写了地址给他。一开始只是描述，后来发现两个人的记忆根本对不上，她拿手机地图搜街区，上面显示阴影。朱朝阳耐着性子解释：你肯定记错了，这边五年前就拆建成一个人工湖了。

她很奇怪：没有啊，不信你可以去找找，我还认识那家老板。周春红闭起眼回忆，比划：高，戴方框眼镜。对了，唇角有一颗小痣。

朱朝阳没有接话。

第二天他按照周春红的描述找到了那家店，周围没有人工湖，刚下的雨把路面浇出青黑。很远看到水果店门口站着一个穿白色短袖的男人，半暗半明漂浮在阴影里。

朱朝阳很想问，你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见你被子弹击中死在甲板上。周围生出的寂静如同潮涨，他仿佛被磁石吸引，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水果店走过去。

张老师，他说，很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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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角落

张东升对朱朝阳的喜欢是隐秘而又见不得光的。

自从他和徐静在一起后他渐渐明白，爱一个人有时是无能为力的。你无法挽回她要走的决心，即使你为了她一步步降低自己的底线。

张东升对着笼子里的猫说的那句“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卑微地彻底。

张东升也算是从小看着朱朝阳长大的。他颇为明白朱朝阳虽说年纪小，有心机得很。他在朱朝阳身上可吃过不少苦头。因为一张卡闹出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张东升现在想起来还是不由得头痛。他内心也很煎熬，但终究是过去了。

向前看。

朱朝阳依旧在学习方面稳扎稳打，少年宫的奥数班从不缺席。本身他对数学就有浓厚的兴趣，再者加上张东升讲课，这就显得很有趣了。朱朝阳有时故意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把张东升打个措手不及。

此时张东升先战略性地喝口水，目光直直盯着在角落里偷笑的男孩。接着官方地解释道时间有限，朝阳同学下课我们再探讨这个问题。

朱朝阳的目的达到了。他想和他的张老师独处。

张东升也并不是真的被他提出的问题难到了。

像只不安分的小兔总想做出什么事情来吸引他的注意。他明白朱朝阳的心思，那就顺着他的意愿说好了。

他的出现为张东升枯燥的暑假增添了几分乐趣。

前段时间奥数竞赛结果出来了，果不其然，朱朝阳依旧是第一名。张东升拿着朱朝阳的卷子仔细端详。随着年龄长大，字迹也不像曾经刚认识时那般稚嫩。一个“解”字埋藏着在朱朝阳内心深处的野心。

他似乎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朱朝阳现在要比去年高好多，去年那个男孩还不到张东升肩膀，如今已和他差不多高了。张东升不禁感叹时间是过得快。

一年之内，他们都失去了很多东西。

对朱朝阳来说，亲人逝去的疼痛总是缓慢地侵入他的身体，一层层地刺激他的神经。他说他讨厌喝牛奶，讨厌被束缚，然而当真正没有人会再管他时，反而回忆起那些腐朽溃烂的日子带来的精神上的麻痹。

张东升也没有以前笑得多了，他的腰伤也始终没有根治，上课时站久了便得扶住腰缓解疼痛。朱朝阳很是喜欢在课上观察他的张老师，

一年了，他还是叫他张老师。

朱朝阳不愿意喊他张东升，在他的印象里，只有犯错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他也不想张叔叔张叔叔地叫，这种叫法太随意了，谁知道哪个才是他的张叔叔呢。相比较张老师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张老师”三个字对朱朝阳来说很管用。张东升听到这三个字会心软，再加上他看到朱朝阳一脸无辜的表情一瞬间怒火消失了一半。他对朱朝阳颇为赞赏，他说过朱朝阳是他最心爱的学生，而朱朝阳也承诺他会成为张东升的骄傲。

张东升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喜欢和欣赏的界限一向都很模糊，喜欢中一定会带有欣赏，欣赏中不可能没有一丝喜欢。张东升有时爱拿着朱朝阳的试卷发呆，他害怕会对朱朝阳有超越师生的感情，同时又想抓住那一丝对他的喜欢。他也想从曾经的阴影中走出，他也想让他隐晦的爱终有一天可以被朱朝阳看到。

都很拧巴。

他们是兔子和狐狸的相互依偎，狐狸给兔子顺毛，兔子逗狐狸笑。尽管生活一败涂地，在隐秘的角落里仍有一片属于他们的栖息地。

这只狐狸并非坏的彻底。

而兔子也没那么纯洁。

“军哥，你、你肩膀怎么了！”

第二天早上，隋东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屋里，看见傅卫军正在收拾他们平常吃饭的那张方桌。

傅卫军的动作显得有些不利索，把桌面清空后像是被人打了似的活动着自己的肩膀。

被人打了……隋东想到这里，连忙冲过去对他喊到。

傅卫军当然不会解释自己肩膀酸痛是因为给殷红当了一晚上枕头，他瞪了隋东一眼，打着手语催促着，“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洗漱去。”

隋东刚挠着头跑开，沈墨就端盘冒着热气的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殷红做饭的手艺是极好的。小时候她妈在外面摆摊卖煎粉，她经常自己在家做饭吃，托这缘故她手艺好得甚至能去夜市帮她妈做煎粉。后来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打拼，她也不怎么做饭了，平日里生活颠三倒四的，饿了就在外面随便解决。

今早醒来的时候，殷红知道自己靠着傅卫军的肩睡了整晚，心里很是不好意思，所以在傅卫军准备去买早餐的时候提议不如她来做饭。

正好就着厨房里的存货，殷红主厨，早起的沈墨打下手，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一桌子菜。

吃饭的间隙，殷红对沈墨说起了卢总的企图。

傅卫军那偷来的助听器早就老化了，旁人只有大声或者贴近他耳朵说话，他才能听清。再加上女生说话声音本就小，殷红又跟沈墨挨一块儿坐着，以至于他当时并没有听清她俩在说些什么。

桦林的秋天快要过去了，阳光倒一如既往地慷慨，洒在录像厅里亮堂堂的，连那空气里的灰尘都在光中清晰可见。

刚刚洗干净的碗碟还在柜中滴着水，傅卫军擦着被自来水浸泡得冰凉的手，观察着那对镜整理仪容的身影。

殷红透过镜子看到了他羞怯的眼神，一如那天早上的情形。简直纯情得不像话啊，明明长着副不近人情的面容。她存着些许逗弄的心思，回转过身去朝他勾了勾手。

傅卫军愣了下，咧嘴笑着朝向她挪去，刚在她面前站定想要打着手语问她有什么事，却被耳畔猝不及防传来的温热摄去了心神。

及至他回过神来，却见殷红身着那白色大衣似蝴蝶扑翅，轻盈地飞到屋外阳光下去了。

还是经过隋东的复述，傅卫军才知道卢文仲打沈墨主意这件事。

傅卫军绝对不会容忍任何想要欺负他姐姐的存在，他看了眼二楼紧闭的房门，当即就让隋东偷摸出去集结以前那帮兄弟去了。

日影斜沉，倦怠了整日的彤云席卷天边，霞光灼灼熏染着城市万象，那瑰丽而又梦幻的景色像极了某场盛大演出的开端。

放映厅里傅卫军和隋东坐在观众席后面正商量着晚上如何行动，忽然有人闹起事来。

想来是有预谋的，傅卫军借以买烟之名让隋东赶紧出去叫人，一面好言好语引着闹事之人往外走。

傅卫军才踏出门，一群人就乌泱泱地将他堵在录像厅门口，为首的正是那天被他一把菜刀吓破了胆的峰哥。见那峰哥还在叫嚣着什么让他后悔的屁话，傅卫军轻蔑地笑着摘下了左耳的助听器。

本就是为了教训卢老板，特意多叫了些人壮声势。如今倒赶巧，遇上这帮上门寻仇的，那就叫他们有来无回好了。

傅卫军表情凶狠地朝人群后面赶来的隋东比着手语，然后抄起门口放着的扫帚直冲峰哥而去。

那群人还未反应过来，以为他只是困兽犹斗，刚准备围殴上去却被不知哪里冒出的另一伙人摁住暴打。

在混战的人群中，傅卫军专逮着刚还气焰嚣张的峰哥揍。扫帚棍不经事打两下就断了，他舔着后糟牙笑了下，反手夺过峰哥手里的钢管。这钢管果然好用，几下揍去峰哥已然没了还手之力。

傅卫军知道，只有够狠才能让这群人再也不敢回来，当然打死人也不好办，所以他把峰哥揍得面目全非后专门往其手脚上使力。

殷红是回来取落下的发夹的，她回家换完衣服想起来发夹落在了这里，正好上次借傅卫军的衣服还没还，就想着再跑一趟。

谁知，还没走近就看到录像厅门口围了堆看热闹的人，她快步挤了进去，才知道有人来闹事。

殷红清楚傅卫军就是个开录像厅的小混混，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可看到他不要命似的跟人打架，她还是愣住了。

与此前在她面前青涩害羞的模样截然不同，现时的傅卫军像极了无人看管的疯犬，揍人揍得红了眼连旁人上去拉他，他都不曾住手，身上那股子狠劲儿直叫人怵得慌。

她想起来昨晚自己追问沈墨有关傅卫军的事，得知他的身世后，那种无以言表的心情。

此刻，她亲眼见到了傅卫军是如何在桦林这片地方生活下去的。

长久以来，从孤儿院逃离的他就这样带着隋东穿梭在桦林悲凉残酷的风中，靠着那股子不要命的疯劲儿苟延残喘至今。

“你挺好看的，但你除了好看也没啥了。”

可不就没啥了吗，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能好好长大都不错了，傅卫军的人生远比她想象的悲惨得多。大家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这命运巨轮下的蝼蚁罢了。

看着最后被手下抬走的峰哥，傅卫军心底松了口气。在桦林这片地方，只有够狠才能立得住脚跟，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如今闹得这副局面，也算立了个威信，此后一段时间里应该是没人敢来招惹他了。

今日就且先放过那什么卢总，待过几日总有他受的。

收拾残局时，傅卫军看到了立在人群中的殷红。她脸上的神情过于复杂，配上她那本就淡漠的眉眼，竟让他产生一丝冷意。她眼里积蓄的泪水，猝不及防滑落，像是滴进了他的心尖。

他走过去，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手足无措地替她擦去面上的泪水。他不明白，她的泪为何而流，明明他打赢了不是吗？

沈墨被人贴照片的事，殷红是从同事嘴里得知的。

怪不得沈墨昨晚没回宿舍，原来是因为这样。联想起沈墨昨晚难以启齿的神情以及成日里面无表情的表现，她隐约觉得沈墨的故事也不简单。

那几个人似乎都是卢总包厢的常驻，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竟猜想起沈墨今天没来是否因为被卢总睡了。

殷红觉得很是气愤，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王阳一闪而过的身影。

想来那些造谣的话王阳大概都听到了，以他平常轻率鲁莽的做事风格……殷红顿觉不妙急忙跟了上去。

只见王阳抄起酒瓶就想往卢老板那边冲去，她说是迟那是快，一把别过他的手，把他手上拿着的酒瓶夺了下来，顺带给他了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由于动静过大，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俩身上。

殷红急中生智，一面推搡着呆鸡似的王阳，一面嚷着，“你他妈疯了是吧，还想打我！照片的事我没跟你讲清楚吗？还能冤枉到我头上，真是有病！”

见众人还立在原地看热闹，殷红知道自己成功地糊弄过去了，她当即骂骂咧咧地拉着王阳跑出去。

“来！我带你去找沈墨，别他妈嚯嚯我，你俩的事你俩自己解决去！”

王立跟在卢文仲身边静静地看着殷红表演，心里止不住地笑。

他刚才分明看见那小子是冲着他们这边来的，他甚至特意往后站了站，期待那小子给卢文仲来上一酒瓶子，结果却硬生生让殷红按了下去。

也不知卢文仲又惹了什么事，刺激到这么个毛头小子。还是那女人三言两语地就化解了这番冲突，看起来也不是傻的。

王阳是一路被殷红拽着回到录像厅的，他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平白挨了个巴掌，眼下又被拉扯着跑到这来，他刚想跟殷红理论就看到沈墨从楼上下来了。

“你好好管管这臭小子吧，刚在维多利亚差点冲过去把卢文仲打了。”

殷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接过傅卫军递来的水连忙喝了口。

沈墨朝她到了声谢谢，看着面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王阳，到底心软下来，拉着王阳上了楼。

“你没事吧。”傅卫军关切地注视着她。

“没事，就是被这小子折腾得够呛。我这还得回去收拾残局呢。”

“我送你。”

殷红也没矫情，跟他走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她在大厅里演的那出，竟吸引了卢总的注意。她一回到维多利亚，便被老葛推搡着送进了卢文仲的专属包厢。

瞧着包厢里这道貌岸然的卢文仲，殷红在心里暗自咒骂，面上仍不得不装出笑意来。

果然，卢文仲对沈墨还是不死心，请她过来也是因为她嚷的那嗓子，让这狗东西以为她跟沈墨关系不错。

他一边撩拨着她夸她是个聪明人，一边暗示着让她带沈墨出来玩，末的还偷偷递给她一包不知名的东西，还有一沓钱。

做什么白日梦呢，搞下药这种下三滥的路子。趁那狗东西喝酒的功夫，她悄悄翻了个白眼。

“王立，来这里就是交朋友啦！别在那里光喝酒哇，这里这么多美女陪着，多认识认识大家一起玩嘛！”

殷红顺着卢总的视线望去，才发现那司机也在包厢里坐着。

她这才发觉这叫王立的司机应当是有点地位的，能和老板平起平坐不说，脖子上那圈金项链也不是一般人戴得起的。

她继续往上打量着王立的脸，却冷不丁地撞上他的目光，他刀子似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就能洞穿她的心思。

她赶紧扯出个笑容相对，而后低下头去。

王立收回目光，身旁忽的坐过来一个陪酒的女人。那人身上的香水也不知是什么廉价东西冲得他头晕，见他无动于衷，更是毫不避讳地将手放在他大腿上撩拨着。

脸长得还行，就是眼角的皱纹打了粉也盖不住，身材倒是极品，可惜他最讨厌的就是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女人。王立看着那愈发大胆的手，心中一阵烦躁。他凶狠地瞪了那女人一眼，吓得她赶忙抽回手，去寻其他老板开心了。

他仍是一个人坐着，只是边喝边琢磨着殷红这名字，觉得她人和这名字并不相符。这字虽俗气，配上她这名倒让人联想起红得热烈奔放的玫瑰，总之是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但殷红其人内里是冷的，就如她的脸一样，不笑的时候总透露着丝丝冷意。

殷红很少耷拉着脸，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大抵是因为工作保持的假笑罢了。

卢文仲经常在维多利亚待到很晚才离开，而他作为司机也只能在这等着。偶尔深夜进出卫生间的时候撞见殷红，她总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冰冷得吓人。

起初他还以为是什么女鬼，后来见过她浓妆艳抹着捂嘴冲进厕所，才想起来她是这的小姐。

王立不知道其他陪酒的小姐是不是都像这样，但至少在他的世界里殷红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反差感如此强烈的女人。

沈墨不再去学校了，维多利亚的工作也辞了，成天蹲在录像厅二楼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阳也老往那儿跑，每每上去总要把傅卫军一起带走。殷红直觉他们可能在商量什么大事，但具体是什么无从知晓。

殷红没有觉得自己是被排除出来了，因为他们连隋东都不带上。隋东向来与傅卫军在一起的，可这次他们连他都要瞒着，想必是件很隐秘的事。

无知是福，殷红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若是她事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早就被灭口了。毕竟她是在维多利亚那种地方上班的，那些个老板喝醉了总会嘟囔出些秘密。

殷红发觉卢文仲不是真的喜欢沈墨，他就是贱得慌，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心痒痒。

好像是知道了沈墨照片那事，再加上沈墨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卢文仲后来再也没提过沈墨，倒把枪头调转对准了她。

因为看清了这狗东西的真面目，殷红完全不想跟他接触，每晚选台的时候都蹿别的包厢去，即使被卢文仲选上了，也在包厢里当个闷葫芦敷衍了事。

哪成想，这行为在卢文仲眼里成了欲擒故纵的把戏，她越是冷淡卢文仲就越是跟块狗屁膏药似的贴上来。每次给的小费都大方不少，让她完全不用靠出台来挣外快。因着这样，她偶尔倒也殷勤一下陪他演演戏。

“你说卢文仲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有病啊，得不到的就那么好？”殷红手里夹着只烟，朝王立抱怨到。

“得不到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得到的一定不好。都到手了也就觉得没意思了。”王立觉得这话有些绕，吸了口烟补充道，“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轻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珍惜的，人的天性就是如此。”

维多利亚二楼的露台本是乘凉的好地方，只可惜如今已是深秋，自然没人想来这吹冷风。起先是殷红发现这地方清静，便跑来偷个闲。后来王立看她常往这跑，倒也跟过来发现了这么个无人的好地方。

殷红是懒得理卢文仲那傻逼，王立则是觉得会所里太过吵闹空气都似污浊的，两人常常在这里抽烟躲懒，偶尔聊上那么两句发现挺有共鸣的，也算成了烟友。

“没看出来你说话还挺有哲理的。”

王立不可置否，只是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自己的钱包发呆。

殷红有些好奇地绕到他身后，看到了他钱包里那张合照。照片里王立和一个女人亲昵地站着，那女人长得很美，而且是那种极具特色的美，尤其是她那双厚唇仿佛蕴含了无限风情。

“这是你女朋友？这么好看，怪不得你都不碰那些女人！”殷红由衷地说着，她终于明白王立为什么对外面那些小姐避之不及，原来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不是，她是我姐。”王立笑着说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殷红此刻的表情有多惊讶。

“噗，你姐跟你可一点都不像！”

“你要是见过就知道了，她真人其实跟我挺像的。”

“是吗？”殷红正想说些什么，蓦然瞥见了那抹骑着摩托车的身影，“不说了，我朋友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自从沈墨不来维多利亚弹琴后，傅卫军的职责便从护送沈墨变成了护送她。殷红也没拒绝，经常跟着他在门口小摊买上四碗馄饨，然后往录像厅一坐大家和和气气地吃着。

殷红觉得这样的现状很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某日，他们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吃饭时，王阳忽的皱着个眉头说:“可是，沈墨真的能顺利把针打进去吗？那狗东西现在戒备心应该很强。”

此言一出，沈墨和傅卫军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色颇为沉重。

殷红瞧着他们仨这样子，又看了眼还在傻呵呵地吃着菜的隋东，倒也装作没听到，埋头去剥桌上那盘盐水花生去了。

沉默片刻后，傅卫军用手语说着，“能把药掺到饭菜，让他吃下去吗？”

“不行，麻药只能通过注射起作用。”沈墨否定到。

趁他俩说话的功夫，隋东见殷红剥了一堆花生米放在盘子里也不吃，当即甩着头发打算把盘子拿过来，结果却被傅卫军毫不留情地打了一筷子。

隋东怨念十足地看着傅卫军把那花生米尽数拨进了他自己碗里，心中止不住抱怨到这货简直见色忘友。

王阳自然没空注意这边的动静，他靠在椅背上颇为头疼地思考，“麻药不行，注射风险太大了，万一你被他反制怎么办？保险起见，还是得想想有什么其他东西……”

殷红不太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的，但隐约了解到他们可能需要使人昏迷的药物。她想起了那天卢文仲塞给她的东西，连忙从随身的包中翻找出来，“如果你们需要的话，这东西可能有用。”

“这是什么？”王阳动作迅速地抢在傅卫军前面接过她手里的纸包，好奇地问道。

“卢文仲之前对沈墨不死心的时候，偷偷塞给我的，大概是迷药之类的东西，你们不说的话我差点忘了还有这玩意。”

“狗东西，我早晚有天也要把他剁了。”王阳猛地把那纸包拍到桌上，愤怒地吼着。

沈墨捡起被王阳震到地上的筷子，拉扯着他的衣角让他老实坐下来，那张向来分不清悲喜的面上亦是满布阴云。

只是还未等到他们真的动手去收拾卢文仲，卢文仲就被警察带走了。说是什么涉嫌金融诈骗、倒卖国有资产，桦钢濒临破产的事也是因为有他在背后捣鬼。

傅卫军并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再也没有人会骚扰沈墨了。

录像厅的卫生间已经收拾干净并且铺上了新的地板砖，沈栋梁的尸体也被王阳投进了冶炼车间的钢炉中。

沈墨回松河复读去了，没了沈栋梁的干预她终于可以自由地选择高考后就读什么专业。至于赵静，沈墨想自己悄无声息地杀了沈栋梁还成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对她也算是种折磨了吧。

王阳被沈栋梁这事整出了心理阴影，最近都窝在家里不敢出来。沈墨走那天，他终于出来露了个面，他眼神坚定的对沈墨保证到，他也要去复读，争取来年和沈墨一起上大学。

一时间，录像厅就剩殷红、傅卫军和隋东三人了，虽说生活归于平静，美好的未来正在招手，但心中难免有些落寞。

沈墨走那晚，傅卫军破天荒地问她要了根烟。她轻笑着问他会抽吗，手下却利落地掏出烟盒撂给他。

“我害怕。”傅卫军朝她比划到。

“你怕什么？沈墨又不是不回来了。”殷红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原本身材高大的傅卫军此刻像只流浪狗似的佝着背缩成一团，她不由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傅卫军摇了摇头，望着眼前空旷的天台心中百感交集。

他当然不是怕沈墨不回来了，他是怕谋害沈栋梁的事情败露。他没有王阳那样胆小，为了姐姐宰了那人渣他一点都不后悔，他只是怕后面事情败露姐姐会受到牵连，尽管他们做得天衣无缝。

傅卫军颤抖着试图打着火点燃嘴里的烟，但天台喧嚣的风并不如他意。

一双手温柔地覆了过来，殷红拢着打火机点燃了那火，递到他嘴边。

零星的红自烟头燎起，傅卫军从未如此贴近过殷红，她的脸在他面前比任何一刻都要清晰。

意识到这点后，他的脸连同耳根倏地一下红了，他吸了口烟，辛辣呛口的感觉使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殷红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她夺过他手里的烟，在他耳畔以一种极为亲昵、近乎调戏的口吻说道，“来，姐姐教你抽。”

傅卫军看着她将那根自己抽过的烟，放入口中。浓白的烟雾自她两瓣朱唇间缓缓吐出，他还在肖想被那唇亲吻是种怎样的感觉时，唇上已然感受到了轻柔软腻的触感。

“怎么样，学会了吗？”

殷红此刻像极了夜色中撩人的妖精，面上那妖娆的笑意勾得人失魂落魄。

傅卫军拥了上去，青涩地亲吻着她，从唇畔间的厮磨到口舌间的纠缠。

吻到缺氧的片刻，他知道了他惧怕的不止事情败露后沈墨的处境，他更害怕手中沾染的鲜血污浊了殷红的眼。

卢文仲在银行被捕后，王立当即开着他的车跑了，临了还不忘上酒店把他所有现金以及值钱的玩意卷走。

虽说那八十万汇票打了水漂，但卢文仲从各处坑来的家当也值些钱。别的不说，最值钱的当属这奔驰车，为了冒充港商，卢文仲专门找渠道搞来的真家伙。如今倒是便宜他王立了，发了这么笔横财，自然也该回家看看。

准备回家之前鬼使神差地，王立用呼机邀殷红出来吃了顿饭，简略地说了下卢文仲的事情，顺带表明了自己准备回广东的想法。

殷红得知卢文仲被抓的消息，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想笑，那王八蛋恶有恶报也算活该。

王立瞧她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他咂了口白酒方才扯出句，“桦林有什么特产吗，我想买点回去。”

“我想想……”殷红认真地思考着，刚想问店员要纸笔，忽地转过头来问他:“等会儿有事吗，没事的话我陪你去买吧。”

“好。”

原本只是随口提的一嘴，王立根本没想过带什么特产回去，只是觉得自己邀她吃饭过于刻意而找的由头罢了。却没想到殷红行动得迅速，吃完饭便轻车熟路地领着他往市场里钻。

他看着在那跟商贩讨价还价的殷红，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不善与人交际，因为觉得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太麻烦。这跟他不怎么碰女人是一个道理，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对待任何事情都是如此，喜欢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

王瑶总让他学着点做人，他对此不屑一顾，她自己都糊里糊涂的还来教训他。但面上仍是得受着，谁叫那是他姐呢。

殷红和他则是全然相反，平时就能长袖善舞地游走于各个老板之间，眼下跟商贩讨价还价的样子也极为熟练。

在王立单调的人生里，殷红是少数让他感觉有意思的人。

他可以说得上话的异性，除了他妈和王瑶，也只殷红一个。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殷红的出现为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

王立知道，殷红需要的是什么。

她先前能被卢文仲骗得晕头转向，无非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她需要钱，需要跳脱现在这个泥沼，去寻一个牢靠的前程。

“我准备回广东了，你要一起吗？”

殷红刚和小贩商议好价格，把那袋松子拿去称重，回来就听到王立这样问着。

她愣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是下意识地说:“我需要想想。”

“不着急，我这几天要把卢文仲那些东西都倒手出去，直接拿着钱走。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钱也没卢文仲那么多，更不能带你去香港。我所能给你的，只是一个去广东的机会，以及那边的人脉。考虑清楚，走之前给我个答复就行了。”王立说得字字恳切，把利害取舍统统剖析在她面前。

殊不知这段话正打动了殷红的心，经历过卢文仲这个教训后，她不再去沉浸那些飞上枝头的美梦。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她更需要的是一个规划清楚，切切实实的未来。

王立虽然跟她年纪相仿，但涉世多年，经验丰富。更何况去广东，现如今南方经济形势大好，多少人都想着往那边跑。

殷红心中一番比较下来，自是有了结果。

但她仍是去找了傅卫军，告诉了他王立要带她去广东的事情。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殷红直勾勾地望着他，期待从他嘴里蹦出个结果，尽管他并不能言语。

傅卫军知道那名为王立的男人，殷红跟他提起过，他也曾在维多利亚门口见过王立跟在卢文仲后面一脸阴翳的样子，他只与那人对视了一眼便轻而易举地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如果说他是只疯狗的话，王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狼，一条蛰伏着只要出手就能见血的狼。他明白王立比他更狠，也更加有本事，跟着这样一条狼固然是危险的，但若是做了他的同伴，也必然能保证自身的周全。

见他沉默不语，殷红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着。

“我只想从你这得到个答案，你觉得我应该去吗或者说你愿意我去吗？”

殷红总是不断回想起那天自己在维多利亚门口对傅卫军说的话，那样残忍的话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他的人生已经如此悲惨了，又何必让他纯真的爱恋碎得渣都不剩。

她非常清楚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前程她可以不顾一切。只是她终究还是心软的，面对处境凄惨的秀云姐尚且能够帮一把，眼下又怎能再一次伤害这少年千疮百孔的心。

她不想让傅卫军觉得他的初恋是个如此不堪的存在，所以她决定把这选择抛给他。

傅卫军想到了那夜的鲜血，被水稀释过后流入下水道的红，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纵使他现在有这录像厅，他仍旧是个街头混混，那些惹事之人还是会找上门来，他的未来是看不见的。

于殷红而言，那人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傅卫军点了点头，不敢去看她的眼。

“好。”

殷红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一把剪刀，把它塞进了傅卫军手里。

“帮我个忙吧。”她露出个妖娆的笑，眼里却全是冷意。

她缓缓卷起毛衣下摆，那洁白细腻的腰间赫然坠着根红绳，红绳中间还穿着个铜钱。

她冷冷的看着傅卫军，转过身去说道，“看见这红绳了吗？把它剪了吧！”

傅卫军凝视着她腰间那缕红绳，那红是如此显眼与她白的皮肤相衬着，把她腰肢勾勒得如此纤细。

他滚动喉结，眼里似有火在燃烧，单手覆上那腰腹竟盈盈不堪一握。那细腻光滑的肌肤与他粗糙的手呈现出鲜明对比，心中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他从背后抱住她，用力得似是要把她嵌入自己身体里。

剪刀锋利地戳破他的手指，刺痛的感觉和着理智一同涌入大脑。他咬着后槽牙，心下一狠终是把那红绳剪断了。

绑着红绳的铜钱叮当一声摔到地上，把殷红心底仅存的那丝眷恋震碎。从此桥路各不相关，她做了她的清白之身，断了与他的情丝往来，寻她的前程去了。

殷红什么都没带走，只在贴身的口袋里存了那枚铜钱。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的日日夜夜里，傅卫军一直把那根剪断而后又系紧的红绳压在枕头下，做着那场不愿醒来的旧梦。

（三）童话

  

“朱朝阳，你可以相信童话。”

燥热的天气稍显烦闷，窗外树叶随着干燥的空气轻轻摇晃沙沙作响。树叶在枝头肆意生长，朱朝阳望着对面楼顶出了神，倔强而又干脆的声音惊醒了他。

“我是严良。”

是他的朋友，严良。

朱朝阳睫毛微动，那个男孩在对面楼顶向他挥动手臂，还是穿着破的不能再破的背心，脸颊上无意划伤的痕迹讲述着属于他们的不羁。

还是那年盛夏。

梦醒了。

雨水生硬地打在地板上，与那个夏天的午后一样烦闷。

朱朝阳蜷缩在阳台的角落微微发抖。

突然变了的天气像周春红的心情一样阴晴不定，朱朝阳紧了紧衣服，起身把挂在晾衣杆上的衣服收了回去。

“又要重洗了。”

朱朝阳进屋把衣服重新塞进洗衣机里，机器在阴雨天也泄了气吱呀吱呀被迫运转，潮湿闷热的空气夹杂着发霉的气息。

像他一样颓唐。

洗衣机机械的运作声不间断的传入朱朝阳的耳朵里，一阵风刮来惹人一阵寒意，朱朝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有些迷茫，转头看向那个熟悉的地方却没有了身影，天空乌压压一片。

他不愿醒来，严良在坠入海中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是提醒也是告别。

“不要成为下一个张东升。”

朱朝阳深知在他的身上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谜底，他试图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下课后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未解答的数学题、甚至亲手伤害了他的自己，在张东升挽留他让他留下时朱朝阳还是离开了那个让他失去理智的领域。

他想靠近张东升，那双含泪的眼睛、随着嘴角上扬而愈发明显的痣，还有不知是远是近的那声“朝阳”。

他感到对不起严良。

他清醒地迈入危险的境地，一步步走进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但他好像忘记了他本身也是黑暗的。

出身在黑暗破败的角落里，早已习惯用外表来伪装自己，懂事、内向仅仅是他能让他更好地生存下去的外壳，他腐败、他阴暗、他可以在威胁到自己时轻松保全自己，在被怀疑时又表现出一副受伤的无辜模样。

他们像笛卡尔的心形线，在方向与之相反的坐标轴上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朱朝阳在靠近张东升时那些小把戏全都一览无遗。

然而当张东升准备好好欣赏他最心爱的学生为他设计的把戏时，朱朝阳反倒暴露出自己人畜无害的一面。

这让张东升措手不及。

门铃响了。

他开开门看到朱朝阳穿着单薄的衬衣，脸上不知是泪是雨。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落魄不堪。

  

张东升清楚朱朝阳最后还是回来找他，但他目睹朱朝阳在他装伤口疼时头也不回地走了，这确实让张东升有点恼火。

“张老师…我可以在您家洗个澡吗？”

张东升愣了几秒。

他还是让朱朝阳进了门。

张东升从衣柜里拿出他的衬衫递给朱朝阳，“一会儿换上这个。”

“谢谢你，张老师。”

张东升仔细看着他的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朱朝阳闭上了浴室的门。

洗漱台上简单的摆放着漱口杯和牙刷，侧面的架子上挂着一条刚买不久的毛巾，最上面一层放着剃须刀。

朱朝阳把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热气升腾萦绕整个空间。他用手盛了一捧水拍向自己，比体温稍高点的水让朱朝阳得到了暂时的喘息。似乎用水浇灌身体之后便可以重新开始。

“朱朝阳，你可以相信童话。”

张东升的话回荡在他脑海里。

酸涩的味道涌入喉咙，朱朝阳借着洗澡水的声音呜咽。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因为想起严良而难过，还是因为张东升更让他感到苦涩。

他告诉他可以相信童话。

朱朝阳拿起那块毛巾随意擦了擦身体，换上了张东升的衬衫。

是张老师的气息。

  所有人观看，张东升cut和b站关于张东升的视频的故事。

  他们将看到张东升cut，在了解到张东升的阴#狠的同时，明白他的无奈。

  在b站视频中，他们将看到各种鬼畜视频，色#情向视频，cp向视频。

  同时他们会让你得到各种cp，朝阳东升，徐徐东升……

  二  伤口

“我知道你约我来这里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沾上碘伏的棉签轻轻划过张东升前胸的伤口，铁器扎进皮肉的痕迹永远无法抹掉，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他们都被卷入这场没有尽头的闹剧，命运似乎对他们开了个荒诞的玩笑，抑或是命中注定，朱朝阳并没有杀了张东升。

“嘶——”张东升强忍疼痛，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闪着光，他紧闭着双眼，似乎这样可以麻痹自己。

“张老师…你忍一下。”朱朝阳擦拭伤口的手收了回去，抬手抹去张东升额头上的汗迹，轻声说道。

朱朝阳的话似乎有镇定作用，细软绵密的嗓音好似一只小兔，人畜无害，让人想要保护。张东升紧皱的眉头舒展一些。

他太知道朱朝阳是只怎样的兔子了，兔子会用自己的伪装来蒙蔽他人以保全自己，你不知道它何时会逃跑，何时背叛。尽管如此，他还是纵容他、赞扬他、原谅他，在他举目无亲失魂落魄的时候再收留他。

从而让兔子服从他。

兔子是很不听话的，特别是张老师家这只。

伤口被冰冷的器具一点点扯开，没有任何温度。朱朝阳因专注清理伤口而时不时搭在他胸口上的手掌，是他感受到的仅剩的温存。

这个世界对他仅剩的温存。

朱朝阳娴熟地用绷带系了个蝴蝶结。

张东升颔首，蝴蝶结正正好在伤口的位置，“挺漂亮的。”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道。

沙发上的靠垫支撑着他的身体，张东升目光下移，看向跪坐在他双腿间的朱朝阳，两人眼神交汇，笑意分明。

张东升想欺骗自己，一朵蝴蝶结似乎可以掩盖发生的一切，掩盖无法愈合的伤口与黑暗中的真相。他久久地盯着朱朝阳，那个他最喜欢的学生，也是伤害他的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喉咙酸涩发不出声音，朱朝阳注意到张东升干裂的嘴唇，意识到他们好像很久都没喝口水了，起身将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

张东升用微弱的声音向朱朝阳道了声谢谢。

朱朝阳抿了抿嘴，背在身后的手指交缠，“张老师…我…”

他还是叫他张老师。

朱朝阳深知在他面前的就是杀害他爸爸的凶手，现在的他处于危险还是安全的境地，他掂量的清。朱朝阳也知道自己变了。他被张东升煽动情绪捅了他的胸口，现在却为他清理伤。

在他抬头望向自己的一刻，朱朝阳想起被绑在椅子上被水淋身的自己，以及在他一声声唤的“张老师”中拼死救他的张东升。

我何尝不是你。

铁器插进的不深，张东升身体并无大碍，有时无意中扯到伤口还是生生的疼。

朱朝阳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帮张东升将剩余的绷带和膏药收拾好，张东升经常站着，腰酸背痛是常有的事，那在医药箱里摆放整齐的膏药显得有些壮观。

“张老师…我回家了。”朱朝阳站在张东升面前，像平时问他数学题时一样乖巧。

张东升没有回应，只是久久地盯着他。他想读懂他、看清他，他不明白朱朝阳为什么没有杀掉他，反倒现在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要回家。

朱朝阳抬头对上张东升的眼睛，黑暗的深不可测。

张东升缓缓开口，“朝阳，留下吧。”

朱朝阳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显在犹豫，不知为何他在张东升这句话中听出一丝乞求。

朱朝阳到底是学生，在张老师面前情绪的伪装像是透明。张东升心里清楚，只要他现在装下可怜，让朱朝阳有愧疚感，他便会答应他的请求。

“朝阳…朝阳…”张东升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身体随着短促的呼吸声起伏，“疼。”

朱朝阳见状跑了过来，张东升的伤口被蝴蝶结覆盖。他的头发顺着低头的动作向下垂，泪珠顺着浓密的睫毛一滴滴滑落，他又伸手抹去。

“张老师…抱歉……”

他只是想让朱朝阳留下来。

私设，朱朝阳走上歪道，你去改变他，甚至戳穿了他预谋已久的计划，穿越文，救赎文😬😬

第一人称形式，你是男的，以原书主线为主。

食用愉快😘😘

  “乖乖，起床了，要上学了，奶奶去盛早饭，快起来啊！”

  

  我一个翻身下床，这不是我家啊！

  

  【系统已激活，开始为宿主提供资料】

  

  “什么玩意儿？什么系统？”我心想

  

  “我穿越了！”我大喊

  

  【是的，你在《坏小孩》的世界里，你叫陆若柠，是求是中学初二三班的学生，你的父母因为事故双亡，目前你和奶奶生活在一起，成绩中等偏上，性格柔弱，总被欺负】

  

  “这个身份也太弱了吧？！”

  

  【系统任务：拯救朱朝阳，不让他走上犯罪道路，如有意外收获，会给宿主提供奖励】

  

  “拯救！？听着挺好玩的，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开始，完成时长不限，系统不会干涉宿主的任何行为，每天晚上十点，系统自动播报宿主收获】

  

  “什么是意外收获？”

  

  【无可奉告】

  

  “乖乖，好了没啊？”厨房传来奶奶的声音。

  

  【祝您体验愉快】

  

  “来，来了！”

  

  我匆匆吃完早饭，骑着车，根据系统提供的导航系统来到了学校，今天是期末考。

  

  是电视剧里熟悉的场景，全班同学都穿着小黄鸭一般的班服，使夏天变得更加燥热。

  

  “为什么我穿越了还要考试啊？！”我绝望的在心里嘟囔。“不过，初二的试题应该难不倒我。”

  

  很快我就做完了卷子，看见一个男生偷偷的把纸团扔给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要让朱朝阳传过去，朱朝阳瞥了一眼，扔了，然后去交卷。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我交了卷，跑出去找朱朝阳，因为马上那个男孩会用篮球来欺负他，我得保护好他。

  

  “朝阳同学！”

  

  朱朝阳一回头，我连忙凑上去尬聊起来，但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我，我一阵不自在，但是朱朝阳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和我坐了下来。

  

  很快，考场打铃了，朱朝阳才开口：“你怎么做的和我一样快？”

  

  “因为我聪明！”我傻笑着对朱朝阳说。一边暗地里腹诽：初二的题还想搞我？呸！

  

  朱朝阳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望着不远处的一只苍蝇。

  

  “砰”一个篮球砸到朱朝阳身上，朱朝阳还没反应过来，我直接跳起，狠狠的推了那个男生一下，很快也很用力，那个男生摔倒在地上，有些懵，很快，他起身开始打我。

  

  我的设定本来就是弱弱的，立刻被他按在地上打起来，我一边被打一边偷看朱朝阳的表情，还是一脸冷漠，我心里叹气，看来感化朱朝阳还得用很长时间。

  

  “够了，杨晨航，你不要再打架了，再打我告老师了。”

  

  是叶驰敏的声音 。

  

  杨晨航看我缩成一团在地上，也就停止了殴打，恨恨地离开了。

  

  我自己爬了起来，身上青了几块，特别是脖子那儿被扼住时产生的红痕久久不散。一边抽气一边查看手上的擦伤。

  

  人群慢慢散去，只剩下了朱朝阳，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我一阵莫名其妙，这人，这这这这这都不道个谢的嘛！

  

      此时朱朝阳：这个人突然对我好，是不是要谋划什么？但看上去挺蠢，记到日记本上，说不定以后用的到，能当个棋子。（腹黑ing）

  

  

看到了，就点个红心和小蓝手再走呀🥰🥰

  

  一  献祭

“很好”张东升微微喘气，半张着的嘴唇有些苍白，“就是偏了一点。”他余光瞥向刺入前胸的铁器，抬头望向朱朝阳，目光中充满赞许。

像自己一步步亲手雕琢的艺术品对自己的精心付出作出的肯定。

他看着他的艺术品，亲手杀掉自己。

白衬衫上不断淌出的红、刺眼扭曲的伤口、溅落在甲板上的血滴，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祭奠他，他们。

朱朝阳还是没有痛下杀心，张东升的话语仿佛是下的蛊，他只需要跟随张东升说的每一句话去做，哪怕是杀掉他——亲爱的张老师。

他看不清朱朝阳现在的表情，船舶上方天空刺眼的光映射在他眼底，他试图去看清，他最器重的学生，他最珍爱的艺术品。

朱朝阳一瞬间错愕，刺向张东升的手不住地颤抖。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因他而流的血，而血的主人，是他最爱的张老师。

他看向张东升的眼睛，睫毛不住地抖动。

现在的张东升低于朱朝阳跪坐在甲板上而被迫抬头望向他，胸口隐隐作痛的伤口使他无法在朱朝阳面前保持上位者的姿态，撑着身体的手臂微微颤抖，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紧密贴在他的每一寸肌肤，而胸口被血染红的一片，勾勒出诡异的美丽。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张老师。

朱朝阳竟一瞬间觉得他可怜。

卑微的可怜。

  游戏东朝。

有游戏剧透。

有游戏剧透。

有游戏剧透。

  

  无尽轮回下的精神异常设定。和剧版人设存在出入。

“我想成为老师的孩子。”

  朱朝阳被张东升握住后脚跟拖向案板时，边挣扎边说。

  这句很不适时宜的话满足了老变态对乖小孩的欲求，于是屠夫变慈父，利刃的寒光柔化成乳白月华。男人的手灵巧，刀柄右偏向下一斜，男孩白衫便应声破碎作布料，春光乍泄。他近乎痴迷地观察着朱朝阳克制的恐惧。

  哦，艺术品。他骤然大笑出声，扬手将刀拍向男孩脖旁，双手捧额平复难得的喜悦。朱朝阳已很久没再尝试「新生」了，毕竟在无限风光时被突兀揭下羊皮不好受。张东升至今仍回味着朱朝阳初次「新生」重启后疯狂的脆弱感。无尽轮回下他的消遣只有朱朝阳。

  或许张东升笑得过久了。朱朝阳盯着男人，手肘后撑堆起他细腰，双腿勾住人小腹，猫儿样依向男人怀里。他的呼吸声时断时续，和张东升的心率交织演绎和弦。乐曲需要高潮，而朱朝阳乐意增添一笔和张老师的甜蜜回忆。

  “张老师，请让我二次诞生吧……？”

  绮丽绽放。

  张东升欣喜若狂地吻向过于乖顺的男孩，撕咬男孩唇簇肉。朱朝阳则甘于沉沦，主动献上软舌舐去张东升渐趋粗重的呼吸声。绵密的血腥气挤满二人心肺，直将张东升迷醉。

迷醉、昏厥、沉落。张东升倒下。

  朱朝阳点开张东升肩膀，睥睨着坠向地板的男人，轻快跃向尸体，拔出他无声刺入男人喉咙的刀，将其洗净后丢入垃圾桶。

  都怪张东升太不稳定了，朱朝阳踢开迅速腐化的尸体埋怨，不然接下来本该做舒服的事情的，不过……没关系。他解开男人宽大白衫，换下了自己上衣。

  我和张老师有的是「时间」。

  

  

  

  

  

  我产品必须黏黏糊糊地度过520……。乱写的短打，算520贺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