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30的现代街道
62迟贺!虽然感觉是露普露无差
后室背景,看标题就知道写的是level-c-305,看后室上头的时候写的,算是仿写吧,原文链接放在文末了
以下正文
凌晨4:30的街道上,一滩雨后的积水空空地反射着街边店牌、路灯的光,路上时不时驶过一辆私家车,车轮碾过积水,水滴跃起又落回路面。基尔伯特从中心楼中走出,走了几步又住了脚,有点茫然地站在路边,望着路上的积水出神。
距离跌入后室这个鬼地方已经过去了两年了,从一开始对着黄色墙壁茫然无措到现在,走过的、看过的层级也不少,像这个层级一样...
62迟贺!虽然感觉是露普露无差
后室背景,看标题就知道写的是level-c-305,看后室上头的时候写的,算是仿写吧,原文链接放在文末了
以下正文
凌晨4:30的街道上,一滩雨后的积水空空地反射着街边店牌、路灯的光,路上时不时驶过一辆私家车,车轮碾过积水,水滴跃起又落回路面。基尔伯特从中心楼中走出,走了几步又住了脚,有点茫然地站在路边,望着路上的积水出神。
距离跌入后室这个鬼地方已经过去了两年了,从一开始对着黄色墙壁茫然无措到现在,走过的、看过的层级也不少,像这个层级一样安定却隐隐透出些诡异的层级实在是少见。那些莫名其妙的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层级里有什么隐秘的实体、现象或是出口?这个层级太古怪了,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难得一个较为宜居的层级,尤其是和该层级那些危险的出口层级相比。虽然这么说有些不甘,但他说不定就会在这里度过余生了。毕竟他的体质已经在逐渐向一个人类靠拢了,虽然还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如人类般衰老……基尔伯特抬起头,那些花花绿绿的、明一块暗一块的招牌和灰暗的、排列着窗的高楼映入了他的眼。这里实在太像前厅了,他想,再多留一会也无碍。
正当这时,一辆私家车从路上开过,溅起一些水后停在了不远的停车位。档案上说这些无面灵司机大多数时候是可以温顺的,能让他们带着你去层级内想去的地方。想到这里,他走到车前,敲了敲窗。车窗降下,无面灵那没有五官的面脸对向他,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它应该是喉咙的地方传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就算他适应能力比较强,和一个无面灵对话也实在是过于古怪了。他移开了视线,看向车内:“可以载我一程吗?”毕竟是在和一个实体对话,还是稍微客气一点吧,就不用那个有些傲慢的自称了。
“好的。”无面灵应道。基尔伯特走到后排,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去哪里?”无面灵问。
“随便转转吧。”想不到哪里还有去的必要,他随口应到。无面灵不再说活,汽车从路旁停车位中开出,驶进了路中。
车辆向前开出,窗外店口招牌上各色灯光在视线中连成一片,晕在了路灯昏黄的光里,又被漆黑的夜晚所笼罩。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他想起了跌入后室前的某个晚上。那晚他也是坐在后座,伊万开车。车窗闭着,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商铺的店牌出现又消失,带起一束光后又被飞速掠过。在前厅时的回忆和现在似是有些重合了,连思绪也是。他如回忆中的他一样想到,这一切就像他们自身,亦或者说,像历史一样。历史的车轮从未停歇,多少人、多少国家短暂露面后有又被迅速碾过,只留下史书上寥寥几笔。他们还算幸运的,一直活到了今天,只是如今……算了吧,他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来到后室就意味着和前厅永别,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即使是还在前厅他也做不了什么了。想到这,他自朝般地笑了笑。
不知何时,车外穿来了“噼啪”的声音,车窗上有透明的液体滴落又滑下。下雨了。司机关上车窗,打开了车载收音机。沙沙的女声在车内响起,伴随着一些杂音。
“嗞——欢迎收听后室电台第——嗞——”收音机像是坏了,传出一段长长的躁音。过了一两分钟,收音机内才重新传出人声。
“好的,接下来,我们将播放的是来自匿名观众的投稿——嗞嗞——”几秒后,一阵鼓点从收音机里传出。基尔伯特一愣。是一首摇滚乐。如后室中的其他怪谈一样一直神神秘秘的后室电台竟然还会放摇滚乐?
听着躁动的乐音,思绪又回到了那一次。那时也是轮到伊万开车——他们都会开车,两人轮换着开,毕竟没人会想因疲劳驾驶而被一场车祸终止旅行——他在车上百无聊赖,于是去动车载收音机,换电台。电台快速切换,不同的声音交织显得分外杂乱。伊万也不恼,就任他乱弄。他调到了一个陌生的电台,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他一愣,停住了手。那首摇滚乐的声音他们都很熟悉,是那个十月,他们都记得的,那个充斥着痛苦与鲜血的十月。反应过来后他想把那首歌换掉,但伊万按住了他的手:“把这首歌听完吧。”
那时他想,这蠢熊真是变了啊。现在他想,那蠢熊其实也没变嘛。想到这他不免苦笑,无论变与未变,他都不能待在那蠢熊身边了。也不知道那头蠢熊会不会寂寞。
窗上起了雾,晕黄的光被蒙上了纱,模糊地散开。电台里的音乐声停了,断断续续的女声是在进一个什么故事。身处的一切都变得蒙胧起来,他想,自己应是有些困了吧,他闭上眼,眼前明明是一片黑暗,自己却仍像是被晕光的暖光包围,像是真正地回到了过去,走入了回忆当中。
伊万请了一个半年多的长假,他们在六月的夏中从位于加里宁格勒的小屋出发,计划来一次环绕欧洲的自驾游。他们收好行李,带足了钱,坐上他们的车向西开去。他记得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了许多令人赞叹的景色——奇怪,他此时竟想不起来具体的风景了,难道自己的记性已经差成这样了吗——但他并未完全忘光,关于那些去过的地方,记忆里还存在着他们间那些缠绵的吻和天空。天空是明湛的、透彻的蓝天和深沉的、广袤的夜幕。于是他们在这样交错切换的、真正属于前厅的天空之下相拥而吻。穿插在这些之间的,是赶路时暖黄的车灯与车上所经历的一件件小事。
他还有印象,在旅途的最后他们向加里宁格勒去。他们回到加里宁格勒的那天是1月17日,基尔伯特“生日”的前一天——他当然并非诞生在那一天,只是和许多意识体一样,他真正的诞生之日已在漫长的历史中散失了,于是他们找一个对自己、或者说对国家来讲比较有意义的日子庆祝一下。反正不管怎么说,那个日子就是他的“生日”了——到了第二天,他的兄弟和那些朋友就会赶来,为他庆贺,度过或许是愉快的一天。
说来惭愧,这是他和伊万在一起那么久后第一次只有他们自己的旅行。不,他们之前不是没有一起出行过,但这一次和之前都不一样。没有什么政治目的,没有什么条条框框,这一次他们只为他们自己,只为彼此。在无数时光流逝而过之后,他们终于如刚诞生时那样,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丝毫不需要什么目的,他们做了一回自己。
关于那个1月17日的晚上,他的最后印象是这样。一切就是现在这样——晕黄的灯光,朦胧的空气。他睡着了。
“醒醒,我们到了。”他被叫醒了。睁开眼,他看到了前座转头看向他的伊万。打着哈欠向外看去,车窗上残留看雨水的痕迹,窗外是那座熟悉的、位于加里宁格勒的小屋。
“小基尔,已经到家啦,我们该下车了。”伊万笑眯眯地出言提醒。
“本大爷知道了——”他又打了个哈欠,推开车门,走下车。伊万停好车,向他走来。他们一起,向家门口走去。
原文:
http://backrooms-wiki-cn.wikidot.com/level-c-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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ТЫ И ВЫ
Пустое вы сердечным ты
Она, обмолвясь, заменила,
И все счастливые мечты
В душе влюбленной возбудила.
Пред ней задумчиво стою;
Свести очей с нее нет силы;
И говорю ей: ......
ТЫ И ВЫ
Пустое вы сердечным ты
Она, обмолвясь, заменила,
И все счастливые мечты
В душе влюбленной возбудила.
Пред ней задумчиво стою;
Свести очей с нее нет силы;
И говорю ей: "как вы милы!"
И мыслю: "как тебя люблю!"
www其实是学校普希金相关的创作作业(但是代了露普娘(普娘没画疤是因为怕被老师吐槽
幽会
露普,国设(一点都不国设的国设)
普爷变成了自由人,苏俄同体
很ooc!!!!不喜勿入哦
大概是现在的时间线
小情侣之间的小日常,用餐愉快
灵感来源屠格涅夫《猎人笔记》同名篇
《猎人笔记》真的好棒嘤:-P
“基尔君”的“君”被我用“先生”代替了
——————————————————
等待……
伊万低着头,手上捧着一束密匝匝的花,他的手轻轻地抚弄着其中一朵的花瓣;他颇有心事地拢了拢一些岔开的花,抬眼眇了眼四周:这地方是个树林,够安静,也够舒服,是个让人放松的好去处。
他明显是在等人。......
露普,国设(一点都不国设的国设)
普爷变成了自由人,苏俄同体
很ooc!!!!不喜勿入哦
大概是现在的时间线
小情侣之间的小日常,用餐愉快
灵感来源屠格涅夫《猎人笔记》同名篇
《猎人笔记》真的好棒嘤:-P
“基尔君”的“君”被我用“先生”代替了
——————————————————
等待……
伊万低着头,手上捧着一束密匝匝的花,他的手轻轻地抚弄着其中一朵的花瓣;他颇有心事地拢了拢一些岔开的花,抬眼眇了眼四周:这地方是个树林,够安静,也够舒服,是个让人放松的好去处。
他明显是在等人。
这时林子里出现某些轻微的响动,他立即抬头张望,淡金色的头发也随之扬起;他盯着那块林地,等过了会儿:什么都没出现。他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从鼻子里叹出一口气,又低下了头,低垂的眼睫显得他可怜又低落。
又过了好一阵子;伊万还待在原地,只是偶尔拨动几下不再那么新鲜的花,或者抬头环顾四周……
林子里好像又有什么响了,有东西从树丛中窜出来停到伊万的头上,是只黄色的小鸟;伊万颤动了一下,猛地抬头;那升音没有停息反而更清晰,更接近了,最后变成了一个从树林里冒出来的头。基尔伯特扒开挡在自己前面的树枝,嘴里还嘟囔着听不清的话,等他看到矗在那的伊万时便冲他扬起了大大的笑(伊万对此很满意);伊万一瞧见来者,顿时满脸绯红,欢喜地小步跑到他的身边,一边拉着他的手向树边走去,一边带着埋怨地说道:“基尔先生可让我等了好久呢。”基尔伯特拍落身上沾上的叶片,俏皮地朝伊万眨巴眼,用同样而抱怨而带着调戏意味地语气回敬回去:“还不是你定的地方那么偏,多亏了本大爷的聪明才智才找到了这!”伊万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吉尔伯特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一样,突然凑近伊万身前,那双狡黯的眼睛正盯着伊万手上的花大声地说道:“喂,伊万,这花不会是送给本大爷的吧!”
本来两个人就挨的近,基尔伯特整这么一出,让两人的距离凑的更近了,那头银白色的头发都快戳到伊万的鼻子了!伊万有些意外,他悄悄的把头低下,闻了闻:一股香香的但不知明的香味,像是被清水冲淡的蜂蜜和着柠檬水的味道,好像还有点什么别的东西,但伊万说不上来。‘又换洗发水了吗?’他暗戳戳地想道。
像是感觉到了头顶那人的不安分,基尔伯特抬眼撇了一眼伊万,然后直起身子,指了指那树花说:“什么嘛?什么时候了还送花?土爆了,本大爷要嘲笑你了哦!”随后发出了‘kesesesesese’式的笑声。
伊万把花塞到基尔伯特的手里,扬起略带威胁的微笑:“不管怎样基尔先生都要好好收下哦~基尔先生会喜欢的吧?”基尔伯特捧着对方塞来的花,挑了挑眉,倒也不恼,只是一只摆弄着有些焉掉的花“矢车菊?怎么是淡蓝色的?”伊万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我从那个商店老板那拿错了。”然后就又受到了基尔伯特的嘲笑。
基尔伯特兴致盎然地和伊万说着最近发生的有趣事,伊万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两句。
天气刚好,两人也不约而同地想到。
‘这次不是一个人了呢’
【露普】中邪
给活动写的文~
露普酱在苏格兰的爱丁堡,参加玛丽金小巷的“寻鬼”冒险。
中邪
基尔伯特坚称他们撞到了真实的鬼,这话他在床上瘫着哼哼唧唧的 时候说了一遍,伊万把药拿给他的时候又说了一遍,直到伊万自己也开 ......
给活动写的文~
露普酱在苏格兰的爱丁堡,参加玛丽金小巷的“寻鬼”冒险。
中邪
基尔伯特坚称他们撞到了真实的鬼,这话他在床上瘫着哼哼唧唧的 时候说了一遍,伊万把药拿给他的时候又说了一遍,直到伊万自己也开 始发烧,而基尔伯特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去烧水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他一手拿着壶,一手捣鼓着电热水壶的开关,但任凭他如何用力按下都无济于事,伊万从洗手间摇摇晃晃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德国人抱住小腿蜷缩在地板上万分崩溃,好像是头重脚轻直接磕到桌子。布拉津斯基先生帮他把热水壶插上电,扭过头去看地上的基尔伯特,四目相对,伊万鼻腔一酸,“唰”得流下两行滚烫的眼泪。他在基尔伯特身边坐下,又几乎同样是趴着,房车空间对两个大男人来说稍有些拥挤,可他仍用手臂紧紧圈住爱人。
比起基尔伯特声称的“撞鬼”,伊万此刻更认为他俩是中邪了。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把时钟往回拨,倒退至他俩还健健康康的时候。正值六月,旅游旺季初现端倪,他俩安排好手头的工作请了长假出游,来到爱丁堡的时候恰逢骄傲月活动。部分行程是基尔伯特敲定的,伊万与同伴对视两秒才品出些微故意的味道,那也正好作为两颗渺小的水滴投入人海,连随处可见的彩虹旗帜都在轻声低语招揽异乡游客。
“小万尼亚,”若是眼神有实体,被他盯着的彩虹旗或许就还会被烧穿个洞,但它只是张开无形的嘴巴,说话了,“这是个好主意,这里是苏格兰,没人认识你,能让你们这对爱情鸟双宿双飞。”
伊万回答它:“可我在这里有熟人。”
“但他们不知道你到这里来了,这是个假期,而且几乎没有人会主动关心你的近况。”
伊万想要辩驳,“我有很多人关心”,几乎脱口而出,但在舌尖停留了半晌,还是被吞回去了。为数不多会突然想探究他此刻到底在做什么的人,其中一位正在身边,而他却和一面阴阳怪气的旗帜产生了意识层面的纠纷。
旗子发出声嗤笑,倒很像伊甸园的蛇在循循善诱。它没有眼睛,没有嘴唇,甚至没有脸皮,但伊万就是知道它看向了基尔伯特。基尔伯特浑然不觉,他饶有兴致地在店内挑选可以往衣服上别的徽章。男人穿梭在货架与货架之间的地带,高大的树木与粗壮的藤蔓将他与伊万相隔开来,渐渐他便看不到德国人了。
某一瞬间,伊万惊慌失措起来。
“瞧瞧,可怜的小万尼亚,饱受爱情的折磨,从而增添了许多盲目的烦恼。”
旗子的嘲弄显而易见,高高在上俯视他,洞穿内心直射埋藏最深的恐惧与渴望——叫他该如何忍受没有基尔伯特存在的世界?
俄罗斯阁下骨子里相当叛逆,不是被基尔伯特潜移默化影响,倒似乎向来如此。被上司近乎轻蔑地评价为“被德国小子迷了心智”,且不止一次,亦非来自同一人,可他们不约而同地向他发出了如此诘难。伊万温顺的毛皮下停着杆自己的天平,他在这头,另一头有相当多物品,根据不同需要经常变换,基尔伯特便是其中一样,时轻时重,而对方体重日趋见长,天平微微倾斜了几度。于是休假的时候他把上司拉黑了,指尖轻轻划动,就连电话都打不到。
这本该是趟轻松惬意的旅途,伊万是这么思量的,旗子笑话了他几声,很快便偃旗息鼓,因为基尔伯特又从掩埋他的林子里蹦跶出来,一手牢牢抓住了伊万。世界恢复了正常,没有电话,没有老板,甚至没有那古怪的彩虹旗,伊万眨眨眼,看到基尔伯特手中挥着本俨然没太正经的小册子。
“这是什么?”他问。
“一个游玩项目的宣传。”基尔伯特松开他,捏住册子的上下两端,一字一句地念出来,“爱丁堡的寻鬼之旅?”
“我以为你是要去买徽章。”
“我是买了,结完账转身回来就见到你对着房梁上的旗子看,发怔似的。”
伊万困窘极了,他要如何告诉基尔伯特他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呢?他只好支支吾吾,把话题又重新绕回对方手中的册子上。
“我听说过这个,很有名,现在跑到很多历史遗迹多的城市都有这种噱头。”
“但我很想去,你瞧这个介绍,‘玛丽金小巷’,在黑死病肆虐欧洲时被封闭的一条旧城小巷,夜晚路过时能听到从中发出的呜咽,如女人在哭泣。”基尔伯特念完一段简介,把手册翻过来,“而且他们还会发斗篷和提灯给你哎!”
伊万叹口气,基尔伯特语气中透着兴奋,而他知道一旦基尔伯特决定好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去办到。可是他仍想挣扎下,试探地反驳了句:“六月的晚上六至八点,天都没暗,鬼能出来游荡?”
“可是很酷!”基尔伯特“啪”地一下合上手册,“晚上除了喝酒难道还有其他夜生活吗?”
伊万转着脑筋想回复“戏剧”“电影”“脱口秀”,但基尔伯特又开始用亮晶晶的恳求盯着他,俄罗斯人总没办法拒绝的,不是吗?就像年幼时的他,心软是国家意识体成长道路上最大的阻碍,而他将一生来寻求个正确的解答。
那就是被基尔伯特拖至他身旁,伊万无奈地接受了那张登上寻鬼巴士的车票。
六月的高纬城市,夜都来得很晚,布拉津斯基先生抬头望着明媚日光再次叹气。基尔伯特已经穿好他的斗篷,对着一切能反射倒影的玻璃都迫不及待得自我欣赏一番,等看够了才转过来嗔怪伊万动作之慢。于是直接上手帮伊万整理乱糟糟的绑绳,这会儿德国人还在处在刚接触新活动的兴头上,严格按照操作指南和规划进行,但很快这股新鲜劲儿就被消磨殆尽,才跟着导游走了小会儿时间,基尔伯特头顶始终梳不太平整的毛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去。
伊万认为,还是被太好的日光破坏了体验感导致的。
他就跟基尔伯特在队尾咬耳朵,说不如冬天的时候再来体验一回,那会儿天暗得早,三四点开始就逐渐朦胧,倒是探鬼好时机。他俩故意拖在队尾,基尔伯特在导游故弄玄虚的讲解中捅了伊万腰窝一下。在私人旅途中的伊万是个坏伊万,那点深存于血液的顽劣基因蠢蠢欲动,任何鬼话也都张口就来。
便故意拔高了音量:“这里看起来没什么意思。”
基尔伯特瞥一眼他,眉毛蹙起,但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看不到什么东西,鬼影子都没有,莫不是假景点吧?”
同行的团友们停下脚步,队首的导游倒好声好气地拼命圆场,试图解释基尔伯特抛过来的“无礼”问题。什么“忽明忽暗的灯光是电路故障,更有可能是设置好的程序”啊,“古怪风声只是两头通风的狭窄小路里的正常物理现象,不排除装修场地的时候多加了几个可控的隐藏风扇”,诸如此类的,整个团里本还一惊一乍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团友们七嘴八舌地开始探究如今玛丽金小巷的背后布景。
伊万乐呵呵地笑着,恶作剧得逞不能更开心了,基尔伯特用几近他俩才能听到的气声嘟哝了句,“现在你满意了吧”,但状如哭诉悲惨身世的风声将那句嗔怪吞吃殆尽了。其实导游讲解得很好,鬼怪传闻占比并不大,更多是有关当时黑死病肆虐时期的历史,或许是过于直面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事件,又或许那股执拗的对所谓“鬼怪”的不信任——哪怕基尔伯特言之凿凿说他这般拒绝迷信的本质是对此深信不疑,糅杂起来一齐作祟。
可他还不满足,远远达不到满足,脑海中掠过先前在店内看到的说话旗帜,另一个想法随之诞生。反正这里没有人认识他,现在萍水相逢的人类百年后都已不在世上,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曾与两个活着的幽灵有过一面之缘。对吧?比起那些传闻中的“鬼”,伊万由此联想到了一个多么适合他们这特殊身份的形容啊!
导游接着带他们穿过条黑黢黢的小路,一丝光亮都几乎漏不进来,唯有众人手中拎着的提灯存在些微效力。在摇曳的缥缈灯光中,就连导游也缄默不语,所有人贴近彼此,屏住呼吸慢慢向前挪动着。这是条每次几乎只能有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且还要尽可能靠近墙壁,不然就很难前行。这片黑暗使布拉津斯基先生想起了发生在战场的某一天,炮轰暂停的时分他蹲在战壕里,那已经是很浓很深的夜了,却连半分自然的声音都没有,没有风,没有水,没有动物,连植物在夜晚抽条的声音都仿佛同时被静止在原地。时间也是如此,他的腕表停了,内部零件坏了,伊万却没想着去修。表他戴了很久,表带磨损得岌岌可危,像是马上就要瓦解,而罩着表盘的玻璃碎了洞,他昨天才从里头取出片碎掉的弹壳。
表是基尔伯特送的。那是比发生战争更早之前的事情。
基尔伯特的手摸索着塞进他自然下垂的掌中,伊万屈起手指握住他。尽管看不清,发给他们的灯笼道具仅能照亮非常小一片区域,那浑浊的能见度一如他的双眼被毒气面罩覆盖,黄色芥子气掺和着他自己紊乱呼吸所吐出的雾气,令他鼓膜中充斥着混乱的低语。
尖锐的、低沉的、吼叫着的、哭泣着的,扭曲了愤怒、无助以及恐慌,而后直到那些嘈杂的声音在见到明晃晃的室外光后戛然而止——唯剩他跳动的心脏。
伊万试图用轻松戏谑的口吻捏造了他前几日在班诺克本古战场的有趣见闻:下过雨起雾,房车开到班诺克本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借着尚存一息的微弱天光还能窥见一隅。一只无头黑影化作怨念在古战场默默彳亍。
他只是装作在与同伴聊天,聊起他们刚游历过的景点,可声音低沉,将那鬼影描述得绘声绘色。伊万想:那就再添些柴火吧!于是双手挥舞起来比划那“鬼魂”模样,又被心领神会的基尔伯特打断,讲起他在另一处地方所见的怪事。一场本无太多惊悚成分的“寻鬼之旅”就被二人破坏殆尽,几个被家长牵着的小学模样的孩子当场被鬼故事吓得大哭,于是二人并没游览完全部线路,在最后三分之一处被团队导游礼貌地“请”了出去。
彼时短暂空出来喘息的战场上总有阴阳交界的时分,布拉津斯基先生在心里还狡辩自己说的算不得假话,在真实基础上虚构,这叫“再创造”,可真的没人在意。伊万与基尔伯特从紧急通道离开,走之前伊万再次回头看了眼喧嚣沉寂后的玛丽金小巷,在灯火与暮霭替换的瞬间,模糊的白影快速闪过。
便下雨了。
夏季的暴雨迅猛滂沱,他与基尔伯特跑到公车站的时候简直成了落汤鸡,等他们下了车跑回自己房车所停的地方,那雨仍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这时基尔伯特还没什么问题,他开车找了个房车营地,之后便头晕眼花,身子直接从驾驶座歪到副驾驶,靠在伊万身上滚滚烫。很难说退烧药有没有用,德国人的体温始终降不下来,他在床上昏睡,嘴里总嘟嘟囔囔说些糊话。伊万凑近去听,基尔伯特就说他看见鬼了,在那破巷子里看到个白色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接着又说自己不仅仅看到那个白衣鬼,还有别的人。伊万问他还见到谁了,基尔伯特没回他,再次睡着了。可是伊万心神不宁,他握着基尔伯特的手,将那双手牢牢攥在自己掌中,生怕眼前人就化作雾气飘走了,再不复与他相见。在这样的病症面前,他无能为力,却想起自己曾好几次相救基尔伯特于危难关头,那面会说话的旗子真是一语成谶——他饱受爱情的折磨,无法忍受没有基尔伯特存在的世界。
而后在虫偶尔在鸣叫一两声的凌晨,基尔伯特醒过来,摇醒趴在床边的伊万。他眼睛瞪老大,目光炯炯。伊万试探地叫了他名字,德国人盯着他看。眼神竟让一向没什么胆怯心的伊万都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遍。
“我还看到老爹了,还有……”基尔伯特说。
“还有谁?”伊万焦急地问他,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对。
可基尔伯特挪开了眼神,直直躺回了被窝。就此伊万觉得自己也要跟着一起疯了,难道真是他的行为冒犯了还在小巷中徘徊的幽灵?他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给苏格兰过来处理下问题?他与苏格兰不是特别熟,还是直接找亚瑟?在慌乱之中他几乎忘记这是辆令他无法完全站直的房车,在一阵猛烈的起身之中后脑勺剧烈撞击到车中的架子,一时竟也晕了过去。
好像所有关于基尔伯特的事情都足以令伊万手忙脚乱,成熟男人瞬间变回心智不全的孩童,大脑直接宕机停止预转,于是身体索性也直接摆烂,使雨后的病菌侵入体内,发起高热。二人沉重的呼吸在狭小空间内交叠,呼哧呼哧,犹如防毒面具重新扣回脸上。伊万眼前模糊不清,他看到自己死去的历任上司,还有安娜斯塔西亚,以及一切他来不及挽救的遗憾,一张张被死亡面具定格住的脸重复着他们生前与他相见的场景,或平静或安详或不甘或惊恐,走马灯般轮番上场,最后基尔伯特坐在床边抚摸他的额头,帮他拭去汗水,说他们撞鬼了,问他见到了谁。伊万把脸贴进冰凉的掌心,他想对基尔伯特说说那些人物,脱口而出的却只有“对不起”,也不知道那是基尔伯特还是来讨要说法的鬼,亦或者两者结合起来,其实基尔伯特早就死了,存在于世间的不过是他思念成疾,大脑皮层触发的自我保护机制从而出现的幻影!
只是那手掌有如夏夜暴雨般冰凉,让滚烫的伊万舒舒服服地睡着了,是那般沉,雷电交加照亮的天际都无法将他唤醒。
基尔伯特好点了,伊万也是如此,他们俩相拥着挤在杂乱的地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被随意丢在一旁。手和脚都纠缠起来,伊万抚摸着基尔伯特光滑的脊背,一根根骨节摸下来,稳定下来的实体使他安心。无名鬼怪附加于身上的作用被破壳的日光照耀着散去形体,留下真实的人存于此刻,伊万混沌的脑子这才也驱散了迷雾,想起基尔伯特依旧好端端活着,离他们携手消亡甚至还有千万年呢。
若不然,伊万把头拱在基尔伯特湿漉漉的发中,想着:若不然,他也定要把眼前人的亡魂拴在身边,一辈子纠缠不休。
-FIN-
伊尔库茨克之行
#2023露普房车之旅24H# 18:06
在西伯利亚R255号公路上,一辆由德国奔驰凌特改装的房车正摇摇晃晃、咯吱咯吱地开过覆着一层薄薄积雪的路面。尽管春季道路翻浆的时段已经过去了,一场西伯利亚六月份的小雪仍然让车主开得慢吞吞、小心翼翼。
“车没油了?”基尔伯特问。
“诶?”伊万显然被吓了一跳;正两手握着方向盘的俄罗斯男人连忙又松了松油门,低头看向仪表盘,“没呀;油满得很。呼……基尔!吓我一跳。”
“油满着你为什么不踩油门?”基尔伯特反问,“本大爷的奶奶开车都比你快。”
伊万好像听不出他嘴里的嘲讽意味,认认真真地回答:“路上有雪水,很滑的,要慢慢开。”
“再慢慢开天...
#2023露普房车之旅24H# 18:06
在西伯利亚R255号公路上,一辆由德国奔驰凌特改装的房车正摇摇晃晃、咯吱咯吱地开过覆着一层薄薄积雪的路面。尽管春季道路翻浆的时段已经过去了,一场西伯利亚六月份的小雪仍然让车主开得慢吞吞、小心翼翼。
“车没油了?”基尔伯特问。
“诶?”伊万显然被吓了一跳;正两手握着方向盘的俄罗斯男人连忙又松了松油门,低头看向仪表盘,“没呀;油满得很。呼……基尔!吓我一跳。”
“油满着你为什么不踩油门?”基尔伯特反问,“本大爷的奶奶开车都比你快。”
伊万好像听不出他嘴里的嘲讽意味,认认真真地回答:“路上有雪水,很滑的,要慢慢开。”
“再慢慢开天就要黑了。”基尔伯特无奈地说,“字面意义上的,现在已经五点了。”
“没关系啦,我们距离秋明只有三十公里了,再努力一把,今晚就能开进伊尔库茨克……”伊万双手握着方向盘,两眼紧盯着路上,用轻松的语气回答。
“伊尔库茨克?你能开三十公里本大爷已经很欣慰了;待会从前面路口下去,今晚先住在秋明吧。”基尔伯特探过头去看了一眼仪表盘,“50迈?你认真的吗,布拉金斯基?”
“这里又不是德国啦,不能开太快。”伊万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开得有点慢,右脚像踩着一只鸡蛋似地、颤颤巍巍地在油门上加了点力道——指针转到了55迈。
“现在不是太快的问题,”基尔伯特看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咂了咂舌,“你这个速度会被每一个超车过去的人竖中指的。每一个,包括本大爷的奶奶。”
三小时后。
“没关系,没关系,好在我们开的是一辆房车……”伊万干笑着搓搓手,“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开到哪里我们就睡到哪里嘛,体验自然!”
“虽说如此……”基尔伯特看了看窗外,挑起一边眉毛又看向布拉金斯基,“这体验的也有点太深入了吧,蠢熊。”
伊万也看看窗外——一望无际的黑暗,月亮刚刚升起来,车的一边是黑黢黢的河面,另一边是影影绰绰的树林——布拉金斯基打了个冷颤,把暖气调高了一点,说:“没关系……这里应该是个野钓的营地……说不定等不到去贝加尔湖,今晚我们就能吃到钓上来的大鲑鱼了呢!”
基尔伯特笑了一声,解开安全带从后面的储物箱里取出渔具包,弯着腰钻回驾驶座伸脚去踢了踢布拉金斯基的小腿道:“听着不错。去吧布拉金斯基,本大爷相信你的技术——今天钓不上来鲑鱼不许睡觉。”
没有听基尔伯特的话从岔路开去秋明,又心急走错了小路的伊万·布拉金斯基自知理亏只好接过那一大包渔具;他看了看鱼竿,又看了看没好气的基尔伯特,嘴巴张合了几次似乎要解释些什么,最终还是乖乖闭上了嘴,拿着鱼竿下了车。
基尔伯特用锅子煎了块冻猪扒、香肠,用微波炉热了一大碗土豆蘑菇通心粉,抱着平底锅爬上房车顶,把安在车顶的马扎靠背支起来,坐在高处一边吃一边看湖边的俄罗斯熊钓鱼。刚刚下过一场小雪的西伯利亚之夜干燥寒冷,深蓝色的夜空被擦得晴朗澄澈。月亮像一尾银鳞鱼,那冷冷的光在树梢闪了一下,轻轻触及云杉的尖顶,从沿河的林带深处跃起。天上的星星慢慢隐了下去,图拉河的无数支流之一在远处的浅滩微微闪光,沿着冲刷出的弯弯曲曲的河沟汇入这片不大的冰碛湖。俄罗斯人坐在一个简陋的木制钓台上,河边柳树摇曳的树影在那头浅色的卷毛上晃来晃去,一根泛着银光的鱼线落在湖水中,橙色的鱼标在粼粼的湖水中浮沉。
基尔伯特吃了东西,拿出Kindle悠闲地读起书来;偶尔抬头看一眼枯坐不动的布拉金斯基——那鱼标浮在水上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鱼光顾。有几次伊万偷偷回头看监工的基尔伯特,似乎希望男友能松口;不过基尔伯特都假装没看见。
又过了半个小时,基尔伯特感觉有点困了,才冲伊万道:“怎么样,在河里钓鱼是不是和游戏里不太一样?”
伊万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游戏、也是他此行总要嚷嚷着找地方钓鱼的起源:Russian Fishing。那款钓鱼模拟器其实挺真实的,鱼饵、时间和鱼钩都很有讲究;但不知为何,野外的鱼一点也不理会他精心准备的饵料和浮漂……伊万在心里默默抱怨。
“我好饿,基尔……”
“别的熊都站在河里用爪子抓鱼,你为什么不会?你不是说今天就能让本大爷吃上鲑鱼吗?”基尔伯特乐呵呵地问。
伊万怨念地转头看他。基尔伯特从车上跳下来,用Kindle冲伊万挥了挥,说:“锅子里给你留了通心粉和猪扒。去吧,本大爷帮你看一会儿鱼竿。”
伊万高兴地亲了男友一口,转身钻进车里。俄罗斯人太着急吃饭了,以至于没看见,他刚一走开,湖里静静浮着的鱼标立刻沉了下去……
伊万把吃的盛到一只大碗里,又倒了一大杯巧克力奶,刷了锅,才钻出来。他刚准备坐到基尔伯特身边吃饭,就看见男友正扎着马步、绷紧肩臂、双手紧紧地拽着鱼竿,鱼标已经沉在水里看不见了,鱼线在湖里疯了似地左右乱拽,似乎是上钩了一条大鱼。伊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赶紧扔下碗冲过去,叫:“什么情况?是鱼吗?我一走就上钩了?”
基尔伯特被扯得踉跄了一下,扭过脸去冲伊万瞪着眼睛说:“不然呢,尼斯湖水怪吗?还不来帮把手!”
伊万从背后抱住男友帮他稳住鱼竿,然后两个人把着鱼竿之字形收线放线,消耗水下那条大鱼的力气。就在他们慢慢掌控了局势的时候,伊万听见脚下有些噼啪的动静;他低头一看——鱼篓里已经有了一尾不大不小的鱼。
“什么?”伊万又惊又气,“这已经是第二条了?凭什么,我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都没有一条鱼吃饵!”
基尔伯特得意洋洋地笑了一声:“本大爷比你厉害呗。”
伊万气鼓鼓地撅起嘴。他哼了一声,说:“好气……基尔伯特,你转过头来!”
基尔伯特握紧鱼竿,狐疑地转过头来:“干嘛?先把鱼弄上……”
话音未落,就被伊万捉着唇亲了一口。基尔伯特愣住了,俄罗斯人趁机又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才说:“好了,我不气了。”
基尔伯特翻了个白眼,但是露出点笑意来:“傻逼。”
和鱼又僵持了几分钟,两人终于把它拖没了力气,拽了上来;果然是一条大白鲑。基尔伯特和伊万欣赏了一会两人的胜利果实才将鱼丢进桶里。伊万走回车旁捡起已经冷了的饭,基尔伯特则走到一边去捡些柳条准备烤鱼。基尔伯特吹着口哨,抱了一捆柳枝往钓台走,却听见伊万低低地喊了一声:“别乱动,基尔!”
基尔伯特看了看伊万,伊万往河边指了指。基尔伯特转头看去——一头棕熊正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他们的鱼篓,鼻子都探进了桶子里。基尔伯特站定原地,没敢乱动;那似乎是一头亚成体的棕熊,但是个头也够吓人了。棕熊笨拙地把爪子伸进他们的鱼桶里,抓了两次才将鱼捞出来——基尔伯特就着月光看清了被熊抓走的鱼——是那条大白鲑。
基尔伯特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他简直要冲过去把那头该死的熊轰走——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钓上来的大鲑鱼!
这时候棕熊已经把挣扎拍打的鲑鱼叼在了嘴里,基尔伯特只能心痛地看着那条漂亮的白鲑用尾巴徒劳地拍着棕熊的鼻吻。就在此时,那毛绒绒、圆滚滚的小偷抬起头来,刚好和基尔伯特四目对视——笨拙的棕熊终于发现自己的行径已经被鱼的主人撞破了。
那一瞬间人和熊四目相对,场面陷入了尴尬的静止。基尔伯特不能说自己一点也不害怕,但是那头棕熊缩着一只爪子,不停眨巴的小眼睛里好像写满了震惊、羞愧和不知所措,搞得基尔伯特越发理直气壮。大概过了半分钟,那头棕熊又扭头看了一眼伊万,见两人没有动作的打算,便掉头跑了。基尔伯特看着那头自以为跑得很快的棕熊扭着屁股,踩着浅水啪唧啪唧地钻进树林里,忍不住感觉有点好笑。
伊万松了口气,着急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基尔伯特:“唉!你没吓着吧,基尔?”
基尔伯特安抚了一下比自己个头还大的男友,没好气道:“有什么好怕的……妈的,那头蠢熊把本大爷的鱼偷了!”
伊万放开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基尔伯特:“那可是头真正的棕熊……你融入俄罗斯得可真快。”
基尔伯特挠挠头,也知道尽管有不少关于俄罗斯人和熊的传言,野外的棕熊也不是好惹的。他丢下柳条,走过去收拾渔具,把剩下的那条小鱼丢回湖里:“算了,一条鲑鱼而已,喂哪头熊不是喂。”
被叫作熊的伊万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跟在男友屁股后面收拾钓鱼的残局,钻进车里准备继续吃他的饭。
“蠢熊,把你的手柄给本大爷用用。”基尔伯特收拾好渔具包,冲正在吃饭的伊万道。
“嗯?”伊万咽下去最后一口巧克力奶,在上唇留下一圈棕色的奶胡子,抬头看向男友,“手柄在我床上。你要玩什么?”
“吃完饭过来。本大爷要玩你的那个钓鱼模拟器;叫什么来着……Russian Fishing是吧?”
听到男友对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来了兴趣的伊万眼睛一亮,欢呼道:“好耶,乌拉!”
第二天,伊万和基尔伯特继续开上前往伊尔库茨克的路。经过一个村庄,基尔伯特停下车,伊万则拎着空水桶去路边的压水井接水。基尔伯特看着伊万提着桶混在一群俄罗斯老太太小媳妇中间打水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
很久没大吃一顿的两人先进伊市吃了顿蒙餐,然后一路往湖边开去。林间公路有些颠簸,好在伊尔库茨克气温高些,没有下雪;房车在公路上穿行,时而经过茂密葱绿的乔木林,时而经过大片大片毛绒绒的草原。六月份的草甸上开满了蒲公英,好像铺满了淡紫色的雪花,随着车子经过纷纷飞扬到空中。伊万一边开车,基尔伯特一边看地图;两人才意识到一开始计划的环湖旅行恐怕有些异想天开——环湖一周的曲折道路要走2000多公里,有些陡峭的土路更是SUV都要望而却步,就别提他们这辆笨重的房车了。
最终基尔伯特和伊万决定沿着湖边开一开,能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在穿过一大片银色树干的白桦林后,湖边地形逐渐平坦,公路前方豁然开朗,无边无际的贝加尔湖在树木和花朵的掩映下映入眼帘。晴朗的初夏阳光中一切景色都显得格外鲜嫩明艳,湖水和天空是一个色调的蓝,远处的雪山和白云之间则镶着一圈金边。不远处蒸汽火车头拉着一节坐满游客的车厢从树林中钻了出来,车头冒着一溜白烟沿着湖际缓缓行驶,偶尔还发出嘟嘟的鸣笛声……
基尔伯特欣赏够了景色,却见男友还没有开车的打算。他转过头一看——伊万像只猫头鹰似地扭着脖子,视线被那辆蒸汽火车牢牢地吸引住了,恋恋不舍地盯着一路冒烟的小火车。等到观光火车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中后,伊万才转过头来,双眼亮亮地盯着基尔伯特,说出了一个男人能说出的最幼稚的话:“太好玩了,它冒烟、还能鸣笛……我要坐火车!”
就这样,两个开了房车的人只好返回利斯特维扬卡将房车留下,包了一辆车开到斯柳江卡小镇,从那儿上了小火车一直坐到贝加尔港,再坐渡轮回到他们停下房车的地方。这一趟折腾下来把基尔伯特累得够呛;不过伊万算是得偿所愿。尽管蒸汽火车慢慢悠悠,看的景色也是两人来路上看过一遍的风景,甚至他们坐的那一节车厢里都是来旅游的美国老头老太太,伊万仍然全程兴奋得要命。俄罗斯人甚至跑到车头去,请求车长允许他拉一拉鸣笛——令基尔伯特没想到的是,火车司机也陪着他胡闹。伊万用汽笛拉了“生命之杯”的经典节奏,在一阵汽笛的“GO GO GO”节奏后,一火车的美国老年人跟着唱起来“Ale Ale Ale”;那场景,就连喜爱足球的德国人基尔伯特都陷入了沉默……
基尔伯特自己并不是喜欢迁就别人的性格,不过在退休之后,他也没有太多想做的事了。弟弟路德维希从小就像他一样,在吃喝玩乐上几乎没有什么挑剔;可是布拉金斯基却恰恰相反,总像小孩一样幼稚。出来旅行房车塞得满满的,伊万还非要带三大桶巧克力奶,挑食起来一口水果也不爱吃,看到什么好玩的总是连路也走不动……过去两人动不动要争得脸红脖子粗,现在伊万却很少踩在基尔伯特的神经上;于是其余的大多事情,基尔伯特也就随他去了。说实在话,基尔伯特迁就布拉金斯基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惨兮兮的童年,而是现在的俄罗斯人在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总是高兴得要命,像条小狗似地摇头摆尾、双眼发光、围着基尔伯特蹦来跳去。让布拉金斯基开心起来是如此简单,而俄罗斯人的傻乐又十分有感染力,仅仅是看着伊万那副小屁孩一样的笑容,基尔伯特也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什么快乐的事似的;这样一来,那些小小的迁就总是能值回票价了……
夜幕降临,临时兴起坐了趟小火车的两个人离环湖的第一站还差得远,只好在湖边休息。基尔伯特从当地渔民手里买了两条鲑鱼,两个人在湖边用碳块烤了鱼吃,算是弥补了被棕熊偷鱼的遗憾。
月色下,远处的萨满石在一片银白色的湖水中露出一点黑黢黢的痕迹。伊万充分发挥出俄罗斯民族的迷信心理,非要说那是以前被人们扔到萨满石上等着涨潮淹死的罪人的幽魂;基尔伯特安慰他那不过是些在石头上趴着睡觉的贝加尔海豹,伊万不信,于是基尔伯特便顺水推舟给男友讲了一大堆鬼故事,甚至找来通灵之战里面最恐怖的几集专门放给布拉金斯基看。一个晚上的时间,基尔伯特就把伊万吓得像一头小熊一样瑟瑟发抖,上床睡觉的时候还捂着眼睛。半夜,基尔伯特被人推醒。果然,俄罗斯人吓得不敢睡觉,正试图强行挤进房车上极小的单人床和基尔伯特一块睡。基尔伯特假装没醒,故意让只能挤上来一半身子的俄罗斯人就这么尴尬地躺着。
第二天早上,基尔伯特仍然是被伊万弄醒的。天刚刚亮,伊万就推着基尔伯特的肩膀,小声地说:“基尔、基尔!醒醒,你看我们车外是什么?”
“什么?萨满女巫来抓小孩吃了?”基尔伯特惺忪地回答,“本大爷早说过,你吃太多糖,肉甜;女巫爱吃。”
伊万连哭腔都快被吓出来了:“不会是真的吧?你快看……都说Баба-яга长着驼峰一样的驼背,身上全是毛……”
基尔伯特见自己真把伊万吓坏了,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个徒弟琼斯来。也不知道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为什么都这么怕鬼怪——也许是因为平时只会靠拳头解决问题,或者是做了太多亏心事。他翻过身坐起来,顺着伊万的手指看过去,还真吓了一跳:凌晨还不明亮的阳光从树林的缝隙中勉强透出,在房车的一侧所有的窗户都被一种什么深棕色长毛的东西堵得密不透光;而且车子微微倾斜,似乎要被那怪物推倒了。基尔伯特走到车头看了看,树林这边透出的光线太暗,看不清怪物的正面。
基尔伯特把车窗摇下来,打着手电研究了一下那棕色怪物的毛发;然后他试着推了推门,车门纹丝不动。伊万冷静了一点,无不担忧地说:“好像是什么动物……不过也有点棘手,它把我们的车门堵住了。”
基尔伯特毫不客气地用手电的柄戳了戳,那座小山却没什么反应。他又用上吃奶的力气,才听见哞的一声——车子晃了晃,那庞然大物站起来,摆了摆头顶扁平的角;原来是一头大驼鹿。
基尔伯特松了口气;不过是因为他不知道西伯利亚的食草动物们才更不好惹。幸亏他的力气也不过是勾起了驼鹿的痒意,还没到激怒它的地步;那头尚未完全换掉冬季厚毛的大家伙拧了拧身子,开始在他们的车上蹭起痒痒来。一时间还算大只的房车都被蹭得仿如一叶湖上的扁舟,在把他们的后视镜都蹭掉了之后,那头驼鹿才算是满意地慢慢走进了白桦林……
环湖旅行就这么结束了。驼鹿蹭掉了一只后视镜,毛还卡住了油箱门;两人不得不开回伊尔库茨克去修车。不过伊万和基尔伯特并没感觉多遗憾,毕竟,他们的房车旅行还长着呢……
【雪兔中篇】《朝月》 TO THE MOON · 零
朝月 之 零
TO THE MOON
伊凡·布拉金斯基向来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睥视自己的人生,因此他不常写日记或者看碟片,回避触碰这些充斥着回忆性的物件。曾经姐妹们爱凑露天电影院的热闹:五戈比的廉价票,油印着电影的场次和其它一些什么字母,皱皱的一小张。他则趁着难得的安静独处看些古典文学,雪一样的沉默。
“我第一次捏住那种脆弱的、薄薄的纸。”伊凡在信纸上写下第二段的开头,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浸出小团的墨渍,他突然忘记“信纸”这个单词的德文拼写,或许他已是垂暮之人,但本人不这么想,伸出手去够书架上的旧字典,过程中打翻了茶水,纸质全...
朝月 之 零
TO THE MOON
伊凡·布拉金斯基向来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睥视自己的人生,因此他不常写日记或者看碟片,回避触碰这些充斥着回忆性的物件。曾经姐妹们爱凑露天电影院的热闹:五戈比的廉价票,油印着电影的场次和其它一些什么字母,皱皱的一小张。他则趁着难得的安静独处看些古典文学,雪一样的沉默。
“我第一次捏住那种脆弱的、薄薄的纸。”伊凡在信纸上写下第二段的开头,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浸出小团的墨渍,他突然忘记“信纸”这个单词的德文拼写,或许他已是垂暮之人,但本人不这么想,伸出手去够书架上的旧字典,过程中打翻了茶水,纸质全部湿润得一塌糊涂,于是写信的活动只好暂时中止。
莫斯科的夏天难遇无间歇的阴雨,抵是今年寒冷的风深入大陆的腹地。伊凡患着风湿的双膝疼得不行,简单差使唯一的女佣打扫过狼藉一片后他决定去壁炉边看书,但不再是古典文学,他看一些简单的故事集。
想来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比如三级电影、爱情小说,或者爱情本身,被名为基尔伯特的幻影强制、蛮横地嵌于他的人生之中,如一层蒙蒙的阴霾。但是他并无丝毫的后悔。
按照个人喜好放足香料的热红酒偎在煮了牛肉汤的锅边,熊先生捂在毯子里酣睡过去,在炉中劈啪作响的柴火,温甜的空气里。
……
伊凡喜欢,喜欢温暖、热闹的地方。但稍后他将只由几件简单的行李陪着,独自告别市区改良房“交换”去莫斯科边隅的单身公寓——От Коробкас колоколами до Пустая коробка(从铃铛盒子到空盒子)*(1)——寻常人当这是桩亏本生意。他不这么想,即便此刻他有些迟疑。那丝毫的愧疚,却是在厨房会面酗酒同居者那几只欧洲啤酒的罐子(他钟爱在深夜敲得它们哐啷作响!)就像他们的主人般地安静躺在地板上,之后荡然无存了。
“他把伏特加兑水灌在里面”伊凡嗅着空气,一边如此推测,拾起罐子码放在橱柜上,一边回忆曾经出现在这间小小厨房里的掠影:屈指可数,去来匆匆。童年时期尚能注视太多的人拥坐在餐桌边,喝袋装日古利啤酒,嚼着鱼干,弹琴歌唱,彻夜不休。*(2)
伊凡在冬天受失眠症折磨,甚至或许会蔓延到下个春天。去喧闹的市中心大抵能不让他在忍受失眠的同时再承受漫无边际的寂寞。以及不得不在边隅住所与莫斯科市区国立医院之间地铁往返,乘地铁时轰鸣的尖锐噪声总是侵扰他的神经。何况现在几乎不会再有人称呼他为“同学”,“医生同志”取而代之,是时候住得离工作地点更近些了罢?现在他该道别此处寓居,道别守门的伊莱莎奶奶。再见,伊莱莎。他轻轻地说,在铁门关上前脱下帽子向她致谢。
“先生,我将永远思念您,先生。”伊莱莎很珍爱住在三楼最靠左的布拉金斯基先生。年轻的医生同志,勤勉且正统。更何况,噢,他是我老伊莱莎,寡妇伊莱莎的朋友。品行端正,性格温良。总是微笑着,从未见他向谁发怒,即使对他那些嗜酒成性、扰人清净的邻居!虽然她在这窄窄的火柴盒里居住了二十年,昏暗的房间可禁锢不住她的嗅觉,这嗅觉从未出错。她嗅得到隔壁夫妻之间隐约的硝烟味,这嗅觉也同样告诉了她布拉金斯基先生是如何的正直敞亮。
他乘公车去市中心的新家,一辆被漆成橙红的利阿兹,明亮的颜色载着希望和叹息驶向城区。坐长途像踩在小帆船上,橙红的小帆船摇摇晃晃和落日融为一体。到目的地需要中转两次,不太幸运,到傍晚时刻第一滴雨便落在车窗上,拖出水痕。伊凡注视着窗外雨后新生出的伞面的色彩,伞面下藏着不止一簇呼吸。伊凡的脸贴在玻璃的另一侧,像流了泪。他憧憬地呼出一团雾气,遮住它们,于是只能看见移动的不规则色块。随着公车在这段路开到七十码,色块快速地闪动着后退,变成断断续续的线。他有些懊恼没能出门得早些,待会进到雨里须要小心让自己的皮箱不要淋湿:新工作证在里面。下车时他被踩了一脚,肇事者似乎对公车拥挤的常态司空见惯,没有道歉,急忙挤进车厢角落了。何况从伊凡的神色中甚至瞧不见一丝愠怒。没错,对于寻常的人,他总是微笑着包容他们的。
站台是鸟张开双翼的姿态,站台是干涸的颜色,人的眼泪和血液都在这里流尽了。雨还是下着,从水泥材质的羽毛间隙漏下来,下坠到地面,溅湿了他的鞋面。伊凡直挺挺地站着不动,直到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在车站等候使他感受到无比的宁静,莫斯科的公交站台像去往宇宙的站点,从这里可以到上面去,去往遥不可及的地方,但只有贴近地面才会存在“生命”。嗯,如果还有留在地面上的愿望。
在雾气里能瞧见模糊的影子。起初伊凡认为那是抛锚的车,流浪狗,或者居无定所的人。直到那影子变得靠近,变得清晰——是位色彩惨淡的奇异青年,打着伞,但头发还是滴着水,肩头也湿了。
“哈,还在这!本大爷运气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