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6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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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留宿

回到房间大概是深夜了。张震跟着雨化田迈进了卧房。伺候的小子们端脸盆拿毛巾，用眼角余光诧异的扫视他。

张震故做不见，假意抬眼观赏着博古架上的玉狮子。狮子雕的灵动，但他心不在这上面。耳朵里是淅淅沥沥的水声，雨化田把热毛巾敷在脸上惬意的哼了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哼的娇甜。

张震却注意到了。回身打量他，就看到小子给他脱去鞋袜捧起脚放进铜脸盆里。

金色的盆，雪白的脚，脚踝纤瘦的不赢一握。

水热的恰到好处，让他靠在软垫上眯着眼。

热水好像把他的锋芒都融化了，他喃喃的说，“去给沈……张先生拿个手巾把子。”

张震走过去，在几个人灼灼的目光中坐在他身旁。这些人看他尽管看，他也是毫不在意的。

床是实木的古典拔步床。挂着淡青纱账，不知熏了什么香，让他有种误闯闺房的错觉。

侍者递上来毛巾，雨化田拍拍软垫，让他斜靠着。他就真的靠下去，就算下面插着刀子，他都一点不犹豫。

侍者抖开毛巾敷在他脸上，烫的张震嘶了一声，全身也是一震。

雨化田呲笑着，斜斜的吊起眼角瞧他。

“好啊。你耍我！”张震仗着酒意要闹他，亲昵的上手挠他一把。

小子们更诧异了，这卧房里没进过旁人，就是处长的心腹也等闲不让进。更没有人敢这样和处长说话。

“都出去吧。”雨花田察觉到那些目光，有些不自在得吩咐。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张震耳边听的没人了，心里一阵阵发热，上手去摸他衣裳。

雨化田一振臂，那料子滑溜溜的从掌心游鱼般溜走了。

“张先生。”他疑惑的问。

雨化田那么傲然如松的坐着，令张震有些臊了。恨自己毛糙。“衣料真舒服。”

月白长衫是沈炼的衣服。张震侧躺的样子，风流的，倜傥的，让雨化田移不开目光。但他控制住，把眼光拔出来探向窗外。因为要按住自己，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张震看着他微微颤动的侧脸，忽然探手摸向床内的暗格。

那暗格中有一把银镶绿松石的匕首。他一边把玩匕首，一边自然的拍了拍床铺。“来。”

雨化田心中巨震，那暗格除他之外只有沈炼知道。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严厉的拒绝，但他现在很温和。带着一点言听计从的态度在张震身边躺下了，就躺在床铺的另一侧。肩膀挤着肩膀，大腿碰着大腿。用一种离奇的神情盯着张震。

“这次我赢了。”他没头没尾的说。声音轻柔，速度也很慢。

贵人语迟！张震忽然想起这个词。“什么？”

“咱们俩打赌，我赢了你。你死不了。”雨化田松弛的歪过头，把长发拨到了左手边。露出一段弯曲柔软的脖颈，倘若半低垂下去，是一段绝然的风景。可他说的话又那样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是在幽闭的空间内背后袭来的不知名凉意，这寒气透进张震的皮肉骨髓里一点点将他渗透。

和雨化田打赌的是沈炼。这是要把他当做沈炼的替身？一种本能在驱使着张震，告诉他有多危险。倘若他能够管住自己的腿必然要一跃而起。同时，这危险也刺激百倍让他觉得兴奋无比。

他们是喝了一些酒，然而那点酒精不足以让张震喝醉，也不足以让任何人喝醉。但他依旧是陶醉的，心跳飞快，血脉偾张，用沉溺的目光盯着近在咫尺的嘴唇。

薄唇沾了一点酒液，显得异常湿润而柔软，仿佛还散发着富裕的芳香。他像蜂子搅扰花瓣那样凑上去了。

恰好的，雨化田一扭头，这个吻便从他面颊滑落。

他面色不复苍白，嘴唇是被热酒烫红的。神情有些薄怒，似嗔似喜的。

张震想起他方才喝酒的样子。斜倚椅背，有种疏懒的情态，沿边抿了一口，让酒液涂满亮晶晶嘴唇。总有人越喝酒眼睛越亮，亮晶晶宛若天上星。雨化田酒到杯干，他这样冷硬的人不知是是否也会将满天星化作相思泪。

张震沉吟，看着实在不像。

雨处长这样的人，就算痛苦，也是要搞出别人的眼泪来。他忽然迫不及待，想看到雨处长掉眼泪的样子。

即便，那只是欢愉的泪水。

他张嘴了张嘴，舌尖上调情的言语蓄势待发。但他没说，那些套话太辱没雨化田了。

雨化田也直盯着张震，眼神有些愣，好像想听听他要发表什么高见。

就在此时门环响了两声。有人低声叫道：“处长，是王缚王大夫来了。”

13.离魂

每一次雨化田站在那间阴冷潮湿的密室里。都感觉被浸泡在一种死沉沉的气味中，仿佛是死亡如影随形渗进衣服透进皮肤。

这次密室里不只有他，还有另外一个人。因为佝偻着背看起来更加矮小，满脸蓬松胡子，一身白大褂被他穿的油腻而肮脏。

“来啦。”王缚用闪烁的眼神看看雨化田，又继续抚摸着冰冷的储存柜。沈炼无知无觉的躺在里面。

那手是黑色的，长着许多坚硬的钢毛，像是一只猩猩爪子。尽管沈炼感觉不到，雨化田还是想拿开那只肮脏的手。

“你喝酒了？”王缚端详着雨化田的脸。“这么重要的身体可别搞坏！要不然还得重新给你搞个新身体。”

“什么事？”雨化田压下烦躁和厌恶，他撒下香饵钓金龟，本想今晚一举解决张震，谁知竟然被人打扰。“王大夫，沈炼的情况有什么变化？”

“没什么变化？”王缚嘿嘿地笑起来。“很稳定，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从那张须毛旺盛的脸上探出目光，“试验品阿尔法是不是就在前院？我去看看。”

雨化田伸手一拦，“他很警觉，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何况他也不叫阿尔法。他是台湾人，叫……”

“是啊，是啊。叫什么不重要”王缚摸着茂密的胡子。

雨化田被打断，阴测测的盯着这个胡子怪。

“打草惊蛇就不好了，缉魂实验，最好是在试验品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果产生对抗思想情况就很危险。就快，沈炼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嘿嘿的笑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雨处长，你要对我们的实验品温柔一点，耐心一点。”

“其实让我进行换头手术手术也是可以的，把沈炼和张震的脑袋对掉效果一样。”他挤眉弄眼的对雨化田说道。

雨化田审视着这名科学狂人对他的胡言乱语不置可否。此人固然是个天才，然而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这位朱见深亲自指派的御医，脑子和常人不同，心中并无伦理道德，是狂热的永生爱好者。对一个把自己的手换给黑猩猩的人，雨化田持保留意见。

“你来看你来看。”王缚把他手夹在腋下一路将青年拖到操作台前。“沈炼最近很活跃。”

瓶中的东西捕获了雨化田的目光。王博指的是玻璃瓶中那玄妙莫测的灰影，挥舞着，游动着，像是一片生气勃勃的青纱，婉转摇曳，宛若凌空虚度。随着灰烟在瓶中摇摆，电脑上也列出一排排的数字。

“本来最好是将意识移植到5-6岁的孩童脑子里，时机很重要。结果沈炼这么好的试验品竟然死于非命……还是为了你。”王缚有些懊恼。“成年人自我意识太强，缉魂实验很容易失败。”

“从他到达帝都开始，我就经酒店通风设备向他输送粒子。”雨化田淡淡道：“我监控他所有的行动和电话。他半夜被拍摄到离魂。我确信，他已经被沈炼的意念粒子渗透了。”

“雨处长很有信心啊！”王缚笑嘻嘻的点头。

两人一静一动，一笑一肃。

“真是只好手啊。”王缚瘪着嘴观赏半晌又被雨化田的手给吸引了，歪着头不住的左右端腔，“柔美，纤细，有力。长成如此完美。”他双目中透出股邪恶的光。“雨处长，你把这只手给我好不好？”

雨化田变了几种招式，却无法脱离这怪人的枷锁，他脸上带了笑略带温柔埋怨的说，“王医生，你把我的手砍了，谁去给你抓实验品？”

“是啊，是啊，有道理。”王缚垂涎的盯着他那只手，眼看着雨化田不知从哪儿抽出这张消毒湿巾，狠狠的擦着。直将手背擦到泛红。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试验品阿尔法？”王缚搓手问道。

“你不打扰就很快。”雨化田一甩袖子扭头上台阶。余音缭绕如一股悠悠的风，“还有，你听清楚，他叫张震。”

10.天不留人雨留人

　　铁椅子在地砖上发出刺耳噪音，张震一惊之下站了起来。沈炼不是死了吗？在利物浦出任务时被毒贩围攻，达姆弹穿透内脏弹片炸毁他五脏六腑。

　　沈炼不可能还活着。

　　“张先生！”有人拍他肩膀，令张震浑身一颤。

　　幸好并不是那双纤细柔软的手。

　　谭鲁子好整以暇看着他，见他面色苍白便顺着他目光去看对面。“雨处长要见你！”

　　张震像是从梦中惊醒，含糊呜了声。他再去看马路，却没有了人。树荫森森树冠轻摇，一切都像是恍然间的幻觉。

　　“我也想见他！有些事想问他！”张震咬着牙，笃定都是雨化田在搞鬼。

　　水榭旁停着艘小巧画舫，离得近了张震才发觉那画舫是个石头玩意。鬼斧神工精雕细琢。

　　画舫一半邻水一半靠岸，花遮树挡将露未露，雨化田就在半山半水之处。

　　“张先生相不相信人生而有灵，有三魂七魄魂灵不灭？”雨化田认真问道。他表情平静仿佛这不是荒谬问题而是同张震探讨哲学。

　　张震浓眉挤在一起，“雨处长什么意思？”

　　“太过相象的人便如世界上另一个我，不论生死总有联系。”雨化田歪在朱漆美人靠上 ，伸直了手臂抛下一颗颗鱼食，锦鲤鱼群随青年手势横冲直撞。俨然为了食物听从指挥。

　　别人说这种话张震肯定不以为然，可那是雨化田。

　　他略微迟疑些雨化田就看出来。“张先生难道也心有所感？”

　　岂止是心有所感！简直快鬼上身！张震咳了声把这话咽下去。太荒谬了，身为唯物主义者他自己都不信。

　　雨化田定定看了他一眼，张震定是有所感觉了。辑魂者必然会被输入的前尘往事所困扰惊动。沈炼的那些往事………他擦过手端了碟子糕点来吃。糕点五花三层做的像个古典果冻还挺好看。

　　雨化田那么斯文的人，吃东西也像摆拍。他今天穿一件素色高领长衫，然而近了便隐隐看到同色的回字纹绣，才知道并不是一素到底。何况长衫上还缀了珍珠盘扣。

　　原来他去哪阵仗都这么大，随身带着保镖警卫，还有几个伺候的半大孩子。

　　这座古老而匆忙的城市中雨化田慢悠悠的活像个前朝贵族。

　　张震有些腹诽，你怎么不去做明星呢！不过很快青年唇上沾了湿意，看的张震心猿意马。

　　这菱形嘴唇完美无瑕，是他亲口尝过的。………在梦里。张震喉结滚动，颇想再尝一次，揣测滋味是否和梦中一样。

　　“张先生也喜欢吃点心？”雨化田一个眼神，旁边小子就给他端上几盘。

　　张震食不知味的尝了口，在雨化田目光中简直咽不下去。

　　“给张先生端杯茶来。张先生喜欢瓜片还是龙井大红袍？”雨化田问他。

　　“都可以。”张震早闻得他杯中茶香。

　　“你吃的满嘴都是！”雨化田伸出食指抹去张震嘴边奶油，还俏皮的尝了一口。他长发散下来些，在脸颊旁调皮的飘荡。那水滨的波光在他面庞上粼粼而动，叫人瞧了舍不得眨眼。

　　此情此景入诗如入画。对于特务接头来说未免太罗曼蒂克了些。

　　雨化田动作太亲昵，张震有些错愕。

　　可雨化田做起来就是那么自然，游刃有余的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张先生别急着走。我还有很多事请教！”雨化田又肃穆起来，就像方才的人不是他，声音轻柔悦耳显得心情不错。

　　“我会向上峰请示。”张震感觉自己快要变成那群鱼，随着他手掌摇头摆尾追逐饵食。这不行……张震忽然恼了，恼他使用这些调情的手段。

　　一股恶气在胸口盘旋，张震嗵的站起来。

　　雨化田挑眉，“张先生要走？”

　　张震低头，不看他的眼，看了就什么都不敢做了。他直接闭眼在那冷的唇上啄一下。太笨拙了，张震更懊恼，你那些手段呢？简直像个笨头笨脑的学生仔！

　　青年甜而软，尝起来有豆沙点心味。他的手不由自主抚上那楚楚的脖颈，把雨化田按住不动。柔滑发丝缭绕在他的指尖。刚才…不，很久以前他就想这么干了。

　　当他离开，有些恋恋不舍。

　　雨化田没闭眼，惊讶和怒火在目光中一闪，似乎还有点好笑。第一次，他的面具龟裂在交锋中露出破绽。

　　“你嘴上有奶油！”张震故作镇定。“当然！现在没了！”

　　雨化田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瞥过来显得阴森难测。

　　张震舔了舔唇，也有些震惊自己狗胆包天。雨化田这样权势滔天的人物就是把他立刻沉了湖也很合理。

　　雨化田似乎与他思路一致也去看湖面。

　　张震落下滴冷汗。“其实……”

　　雨化田一把就掐住了张震的脖子，手劲那么大，简直能把人活活捏死。他拎着张震探出靠背半身悬停在水面上。张震摸向口袋中的刀片，却被捏住了麻筋无法动弹。

　　真是见鬼了！

　　雨化田看起来那样瘦弱，却治的他不能反抗。张震有些狼狈，却嬉皮笑脸的问：“亲你一下，你要杀了我么？别淹死……淹死的人不好看！”

　　雨化田没动，心里却翻江倒海。沈炼对他说过类似话，是去柬埔寨出任务的时候，他们被围困沈炼准备豁出命去做人体炸弹。

　　男人整理好迷彩服把受伤的雨化田扶在角落里，雨化田紧紧拽着他衣领用力到手指泛白。“别走！”他焦急的样子可能很好笑。

　　沈炼笑了下，干燥的唇在他脸颊上蹭，那么轻，像个急迫的梦。而后和他唇角碰了碰。“亲一下！你要杀我么！”

　　那张涂满迷彩的脸和眼前这张脸重合了。

　　钢筋铁骨不是一天炼成的，没有人生下来便老成持重肃穆威严。钢铁都是用心脏割裂流出的血与火淬炼而成。

　　他怎么会说这句话？雨化田手一抖，张震就直通通落尽湖水里。

　　大概只在水面上悬停几秒钟，坠落时张震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下去。扑通一声激起大片水花。

　　平静的湖面咕噜噜冒起一阵水泡将游鱼惊的四散。起初他有些慌乱，手忙脚乱僵硬的搅弄湖水。后来张震就让自己笔直的落下去。他从水里仰望天空和那个男子。

　　雨化田昂起头，目光追逐在张震身上。那湖水让他想起冷库和沈炼冰凉的尸身。

　　张震与他对视，一圈圈的波纹在水面扩散，像是把雨化田镶嵌进一只淡绿的盘子，模糊而颤抖的笔墨把青年渲染成了一副绝妙水墨画。张震在水里闭气，怔怔的望着水面上那个人，直到有什么东西扑簌簌的落地水里。弹在他额头上肩膀上，疼的他一呲牙。无数彩色的锦鲤在他周围穿梭撞的人眼花缭乱。

　　张震不得不一蹬腿从水底窜了出来。

　　“好玩吗？”雨化田手中拿着鱼食咚的扔在他额头上。

　　“好玩极了！”张震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向他没心没肺的大笑。

　　雨化田一甩手，“既然张先生这么喜欢玩，水里凉快，让他多游一会。”青年甩手便走。声音远远的传来，“让他游够一个时辰！”

　　张震叫了声，也全没阻拦雨化田的脚步。“小气！”张震评价。他也想跟着上岸，然而那些黑色制服的保镖一杆子就把他重新捅进水里。

　　张震被竹杆子支进去，差点陷进湖底淤泥里。

　　“喂，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张震不服气的喊道。急怒之下客家话脱口而出，可惜警卫都听不懂他骂人。

　　“干你酿嘞！”

　　黑衣的警卫背着手在湖岸站成一排。“处长说是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碎碎念

是不是太复杂了

有人看不懂么？(｡í _ ì｡)

2在这里(๑❛ᴗ❛๑) 

06.他和他

　　马进良站在屏风外，给雨化田递进去单裤。接出件带着体温的睡衣。

　　屏风后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皮肤盈盈有光。

　　他很愿意为雨化田做这些私密的事，不为别的，只为幻想着那柔软织物能贴在青年私密部位变得潮湿而温暖。

　　雨化田放心的交给他这些琐事，因为马进良粗中有细，是个精细人。而且隔着屏风两人还能说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雨化田穿一身西装走出来，揽镜自照似乎不甚满意。“你瞧，西装太肥大，穿起来简直是不良的帮派分子。另一套又掐腰太过，看着又像卖保险的。”

　　马进良也说不出什么动听言语话，只是点头。“处长，这件不错。”他看雨化田哪里都好，简直没有出错的可能。

　　雨化田拿起两件中式服装让他选，马进良比打群架还要紧张，愁的眉头打结。

　　雨化田兴致很高，笑道：“不难为你了。”进去换了一套月白长衫。

　　这件长衫还是他陪朱先生外事访问时穿过。马进良知道他是要去见特派员。

　　只因那个人有些像沈炼，他就不动声色的讨好。

　　马进良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只是默默咽了口唾沫，把满心的规劝也跟着一起咽下去。那言语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简直要噎死人。　

　　不知是刻意拖延还是怎么的，雨化田竟然罕见的迟到五分钟。等到他们走进酒店，沈炼带着同事早已恭候多时。

　　这次他们换了家更隐蔽的酒店，同样是九处的据点，同样被特务环绕围得铁桶一般。

　　“雨处长想要的运毒人员资料都在这里。”张震取出U盘放在雨化田手心。貌似无意的小指在他手心滑动了一下。雨化田这周都没有露面。张震等的有些焦虑，以为他已经把他给忘了。一周后雨化田重新出现，身上带着股不知名的药香。瞧他面色有些苍白，似乎受了什么重伤。

　　雨化田睨他一眼，“张先生办事果然干练讲求效率。”

　　“不敢当。”

　　雨化田看他胆大包天没什么不敢的。当着这么多人面都能调情。

　　张震身后还跟着两个W方面派来的人。他有恃无恐的，也不怕这些人回去打小报告。

　　张震当然不怕，他的任务早就包括这一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雨化田身为九处处长，自然拥有不少拥簇。他背后便是大名鼎鼎主和派的朱先生。

　　 W方面能派张震来，自然也是因为张本人风流倜傥。自从青春以来，那情史之跌宕起伏便能写成一本百万字的小说。上面对他完全有信心。临停之际头握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把拿下九处长。吓得张震以为要出卖色相去伺候糟老头。结果拿到照片一看，竟然是个极冷峻貌美的青年。

　　头说雨化田一向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头半遮半掩故作神秘，有人说他是天阉，有人说他是某位大人物的禁脔。

　　　雨化田今天穿一身月白长袍，长发披肩飘飘欲仙。照这个打扮参加国宴都够了只是不知道这番打扮是为了他，还是单纯酷爱盛装。

　　他无情无欲绝不像某个大人物的情人。所以张震认为那只是些无聊嫉妒的谣言罢了。

　　些许小事，本不必雨化田亲自接手。张震更笃定他同那位故人不是一般相象。

　　雨化田将u潘拿给谭鲁子，手下自然躬身去做事。

　　二人并肩向外走，一路上，雨化田都在沉思。

　　到了门口，见张震横跨上一辆机车。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重型机车。流线车身精悍已级，犹如一匹黝黑的铁马。　　

　　他扔给雨化田一只头盔，看到青年面露诧异。

　　“处长！”马金良不信雨化田会上他的摩托。但是出人意表的，雨化田抬腿一跨就坐上去。

　　“回去等我！”青年抱着头盔嘱咐道。摩托车发出一阵巨龙般的轰鸣，隆隆的开走了。

　　马进良则是面目阴沉的盯着两人背影。看样子是想追上去。他脚步一动谭鲁子就拉了他一把。

　　“别惹处长不高兴！”他警告同伴。“别急！换辆车。”

　　07.为了谁

　　雨化田整个人神秘莫测。张震也不知道他会怎么选。可如今这个人坐在他的车后座，一双手也环抱他的腰。

　　雨化田真的靠近了他，清凉的秋夜中冷风呼呼的刮过，在鼻端带过一阵皮革和烟草的气味。

　　沈炼也是骑机车的好手，说好车犹如好马。

　　机车一晃，是张震察觉到有人跟踪，在小巷中转了几个弯。

　　雨化田似乎对帝都的道路了如指掌，不时指点他一句，两人就窜入了黝黑的小胡同兜兜转转便甩掉身后的车辆。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座朱漆大门口。门外有两只石狮子没挂什么匾额，看起来像一座私人住宅。两只大红灯在暗夜中悠悠的发着暖光。

　　雨化田在门上敲了三声，一个司阍的老头子将他们迎了进去。里面青砖墁地！绕过灰扑扑的影壁。两人进到个小四合院中，那院子不大，门口种了棵柿子树。黄澄澄的挂着满树柿子，像一串串玲珑的小灯笼。

　　雨化田随手摘得两只柿子，将他带进正中堂屋。

　　“这是什么地方？”张震以为是个饭馆，看样子又不像。

　　“是我家！”

　　张震一愣，“你家？”

　　雨化田叫人洗净了柿子端上 。橙黄的小柿子放在银碗里还配了一小只银勺。

　　“不像么？”雨化田斯文地用热毛巾擦干净手捏住勺柄。“吃柿子。”他好像查觉出自己在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语气温和了一点。“很甜。”

　　那老仆人端上茶来，张震口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雨化田那边端起口，吐在一只铜碗中。

　　张震有些尴尬，“你这茶不错。”

　　雨化田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竟然带了丝笑。“一路辛苦，多喝点。”

　　这次没有老头动手，他自己从酒柜中拿出瓶香槟。

　　张震举杯与他碰杯，四目相对，冰块叮叮的在杯中发出悦耳声响。雨化田的目光极具有穿透力，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无限远处一个朦胧的身影。

　　“雨处长在透过我看谁？”张震摸着脸好奇发问。就算是做替身，也得做个明白鬼。

　　他很坦率。灯光下男人脸庞棱角分明。下巴刮的够意思，可还是透出点青色须根，很有男人味。

　　沈炼也是这样的，总留一点胡渣。眼神略带沧桑的凝视远方。

　　“我朋友，沈炼！”雨化田确实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眼神不狂热，压抑着。是炭火焚烧过后稳定的内燃。“我们一起训练，一起进九处。”有些话他没说出来，我们这样的穷小子能有什么出路？只能将自己劈尖磨锐，变成刺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刀。”

　　“可惜他死了！”张震惋惜道。“只能怀念。”

　　雨化田用离奇目光望住他，力道藏在眼里，要磨出炽热的火花。“那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他身体前倾，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张震歪过头，有几分不解。却缓慢点了点头。“我会考虑！”

　　“快一点！”雨花台放下酒杯，他侧着头用一双凤眼缓缓揣摩着张震。他那无机制的玻璃眼珠在灯光下焕发夺目光彩。他把手覆盖在张震手上。薄薄的手掌，冰凉的手指。轻的像一片叶子，似乎并无威胁。

　　那一刻张震有些恍惚，却没有放松，也没有被假象迷惑。反手抓住了他。

　　热乎的手掌，强劲有力的手指。是带有攻击性的男人的手。

　　雨化田唇边带了笑，沈炼是不会这样与人调情的，那热度缓缓褪去了。他也黯然把手抽回去，“我等你！”

张震x雨化田

1在这里 

04.朱先生

　　走进东跨院的时候雨化田明显脚步一顿。

　　他停，跟在他身后的马进良也停下向院中望去。朱漆院门内站着排穿制服的警卫。一片潇潇细竹背后，私人医生和机要秘书都卑躬屈膝的站在葡萄架下和一个男人说话。

　　那人坐在藤椅上悠闲架起腿，喝着雨化田的红酒， 吃着他的奶酪还抱着他的狗。尽管坐着，体型样貌也能看出威武，神情倒是和蔼的。小狗在他怀里乱扭，他就伸长手臂把狗往地上一放。

　　小京巴汪汪叫，连蹦带跳的扑过来向雨化田摇尾巴。

　　雨化田弯腰抱起狗，小狗伸舌头在他手上舔了舔，热乎乎的令青年浮起点笑容。雨化田一向具有洁癖，马进良连忙掏手绢给他擦，他也不在意。

　　在马进良看来，他对狗比对人亲近多了。

　　“宝贝开心果。”那人招招手。也不知是叫人还是叫狗。

　　雨化田看到张震那一刻已经知道他要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一定是忍不住想来看好戏了。青年抱着狗，曲径通幽，他在拼花石子路上拐了十几道弯才走到葡萄架下。

　　“朱先生来了。”雨化田懒洋洋略带亲昵的招呼。

　　“下雨天你往外跑什么？”朱先生嗔怪的瞪他，眼神宠溺。“天这么冷还穿着单衣。看看鞋都湿了！”这样魁梧的汉子还有点碎嘴，就更让人纳闷。

　　雨化田倒没有看起来那样单薄，走路快，微微带着点汗。因为晚间得到了一场运动，很愉快的往旁边藤椅中一坐。腰背挺直在清凉湿润的空气中来了个深呼吸。

　　朱先生又伸长了手，给他一张热毛巾。雨化田接过了，仔细擦脸擦手。朱先生旁若无人的用眼神黏着他，好像有许多未尽之意。

　　旁人都垂下头不敢去看。

　　唯独私人医生推了推眼镜 ，“朱先生，你最近血压偏高。房中事要节制的好。”

　　“知道了。”朱先生不负宽厚之名对下属和颜悦色的。“你啊！”他指了指医生。“就爱扫兴。”

　　雨化田扫了眼医生，心想，迟早弄死这个货。

　　两人在轻松和悦的气氛中相对一笑。

　　新医生大概把雨化田当作狐狸精之流，没好气的大皱眉头。

　　朱先生好脾气的说道：“上一个大夫让你碾成肉泥，乌七八糟简直没法看。这一个你可不能弄死。”

　　雨化田心说不是你自己吩咐的吗？不过他很给面子只是应了一声。朱先生要做好人，他就只能做恶犬。恶犬本就是用来吃人的。

　　朱先生从藤椅起身，雨化田伸手搭他一把，两个人配合十分默契，根本没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

　　医生大概还在琢磨朱先生方才那句话。

　　雨化田仰着头向他一笑，黑眼珠太大，看起来阴森又艳丽，不太像人，像个刚出山的得道老妖。只笑的此人不寒而栗。

　　就在医生沉思之际，这二人好成了一个人，利利索索的走进卧房里去了。

　　卧房内，雨化田换了身白色长睡袍，头发披在肩头半趴在贵妃榻上。腰细，人也瘦，背影有楚楚风致。

　　朱见深喜爱他魂灵如火身躯如玉，彼此交融燃烧，有种尖锐撕裂的矛盾感。就是这种感觉，让朱先生从千万人里一眼就看到他。

　　就是这种感觉，让朱先生提拔他重用他。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

　　青年眼神寂寂，有种凛然的孤寒。秋风从窗口路过，不时顽皮地撩起他一股长发，披散脸颊边，摇曳的，却让人不敢妄动。

　　雨化田左手拿起一只玉杯，便有人给他斟满美酒。他抿了一口红酒，苦涩的皮革味在唇齿间扩散。“朱先生亲自服侍，怎么当得起？”

　　朱先生一眨不眨的看他。明知故问，“我的大处长又在为什么事而烦心呢？”

　　雨化田哼一声，“海峡对面派来的代表，怎么会和沈炼长得一模一样？”

　　“中秋嘛，当然是人也团圆，月也团圆。这份大礼是我千挑万选送给你的。也算是那海峡对面一点诚意。”

　　“用别人的命来做诚意。做入伙的投名状。”雨化田冷笑。“想把人家拿去做实验还说是礼物。”

　　“从沈炼大脑中抽取的细胞还维持着最低活性。”朱先生玩味道：“只要使用我们的新技术一点一点的灌输给台湾代表。你的沈炼就会回来，他就会变成沈炼！”

　　朱先生捧起青年的手贴在脸颊边。那是一只精致秀美的手，白皮肤下血管隐隐发青，有种雪玉晶莹的病弱感。

　　雨化田面色不善，是同这只手割裂的两个极端。反手就握住了他。“朱见深，你又打什么主意？”

　　“我的主意便是一切为你好，一切为你想。”

　　雨化田平静成了一潭深水，并不为他的甜言蜜语所打动。

　　“想要么？”

　　“想。”这仿佛是他们之间的咒语。

　　朱先生答应过，他想要的都会到手，只是要付出点代价。代价，惩罚，奖励，什么都好。朱先生只想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那件高领白色睡袍扔在木地板上，亮眼的白沾染了尘土。高傲青年顺从的跪在朱先生面前。

　　他露出背脊上一片刺目伤痕。

　　朱先生仔细观赏雪玉凝脂上一道道纵横的嫩红新肉。他仔细摸索那一层叠着一层的伤。显然是心旷神怡了。甚至用指甲去抓去挠去揭开疮疤。

　　雨化田蹙眉，没有发出声音。他知道这个男人喜欢听，喜欢听他惨叫，喜欢欣赏他痛苦的表情。偏偏就不能如朱先生的意。

　　“叫出来可以少受点罪。”朱先生吭吭的使劲，喜气洋洋的说道。

　　但他不能。

　　在明亮灯光下，青年有一层暖融融的金边，伤痕令他整个人被撕裂又随意拼凑起来。

　　不是人，而是一件扭曲的艺术品。

　　朱先生手持细长马鞭敲击着手掌。细微的啪啪声让青年头皮发麻背肌绷紧，他意志再强大也不能遏制来自疼痛的，本能的恐惧。

　　刷！一鞭子终于落下，落在旧伤痕上，立刻撕开皮肤。

　　雨化田疼得浑身一颤，暗红血奔涌而出蔓延在肌肤上。

　　“数着！”

　　一道道细长鞭痕再一次撕开他。把高位的掌权者打回原形。雨化田两手撑住地面，面无表情，指甲因痛楚扣进木头纹理中，血沿着背沟流下蜿蜒成一条小小溪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05.密室

　　雨化田在床上趴了两天，第三天就下了床。背上的伤口横七竖八已经结了血痂。因为新肉生长痒的人灵魂出窍。

　　雪白的睡袍背后被染上血迹，红梅似的绽放。血迹洗不掉，就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印子。

　　朱先生像对家畜一样，也给他打上了烙印。清洗不掉，也摆脱不了。

　　此时他正襟危坐，手腕悬停毛笔也沾满了墨汁。

　　躯壳已死，灵魂永生。

　　雨化田写完这几个字，吹干宣纸上的墨迹。那桃花笺有一种微微花香，碎金在灯光下闪闪的。

　　雨化田拧好钢笔盖子，坐在圈椅上思考片刻，便起身站到书架前随手抽出本选集。

　　喀喇一声暗格打开，书架向旁边移动露出扇黑黝黝的铁门来。他输入密码铁门依次渐开。

　　有密室，自然就有秘密。

　　那密室中亮着一盏幽暗蓝灯，照亮方寸间。

　　密室并不大，因为东西满显得有些局促。靠墙是排高低错落的设备，正中是只硕大冰柜，冰柜玻璃上有着薄薄一层雾气。

　　雨化田拿帕子抹去玻璃上雾气。他手势温柔，像是擦拭着情人的面庞。随着他动作，那冰柜中露出一张坚毅面孔。男人全身赤裸的立在冰柜中，眼眸低垂仿佛是睡着了。然而仔细看去，那人皮肤灰败唇色雪白，在蓝光照耀下俨然是一具死尸。

　　“沈炼，你绝想不到我今天见到谁。”雨化田微微的勾起唇角，“我见到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说这会是偶然么？”

　　他侧着头，长眼睛眯起，声音沉着而又温柔，但冰柜中的人并不能给他答复。

　　“你说我总是想的太多，依我看是你想的太少。我们的那项辑魂技术现在不就有了用武之地吗？”他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温柔的拍了拍冰柜，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湿淋淋的手印。

　　他面颊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蓝光照亮他半边面庞。另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他没有表情没有动作，黑沉沉的瞳孔也一丝光都没有，偶尔只有呼吸喷出一股白雾浮现在玻璃表面。看起来比冰柜中人更像一缕幽魂。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震坤 沈炼x雨化田现代au

激情短打

小伙伴们，月饼节快乐。大家吃月饼了吗？没吃的话和督主大人一起吃吧！

01.果正

　　又是一年桂花开。

　　马进良走进正果寺跨院，这地方属于八大处管辖。昔日庙堂早已改为一间私人会所。秋日里，古刹森森林木幽幽很是清静。

　　他在门口亮过证件，轻车熟路转过青砖照壁。有人前方引路把他带进花园。园里菊花开遍枝头，一簇簇盛方在夕阳最后余晖中。

　　穿过菊花甜香扑面，原来是雕梁画栋的游廊边垂下一串串葡萄。

　　马进良深吸了口气抻了抻西装。跟着前方侍应走进正中花厅。

　　房间里已经坐了两个人，素慧容和谭鲁子都正襟危坐 ，见他进来两人并不言语。

　　谭鲁子向他点了点头。

　　干他们这行最是机密必得守口如瓶，没有爱多话的人。

　　当年一起进九处，话多的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马进良落座问道：“头呢？”

　　谭鲁子喝茶笑道：“大档头别急。头要给你接风。等着吧！”

　　于是这一群鼎鼎大名的京城特务就大眼瞪小眼等着领导开饭。

　　马进良扫视四周，这院子他来过两回，每一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走。现在放眼看去，四壁洁净桌椅一尘不染。

　　那主人挑剔严苛，不爱杂物，博古架上只有两件古董玩器。

　　桌子正中玉白听风瓶里插着一只月季。

　　马进良凝视花朵，看花瓣娇艳夺人心魄般鲜红欲滴。沉稳的男人抿唇沉思，花再艳……与此间主人比起来也是逊色。

　　谭鲁子小声问了两句江西办案的经过。

　　马进良也小声回答。

　　偌大花厅语声切切，不时传来走廊上画眉的啾啾叫声。

　　就在此时，厅门洞开。

　　两个勤务兵推开门，让进了一名青年。

　　三人立刻停止谈话，抖擞精神站起来。

　　马进良许久未见他 ，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抬头看去。

　　门口摆件水汽袅袅，随影晃动分花拂柳走进一名青年。

　　青年还是同往日一样打扮的紧俏利落颇有古意。脸条窄窄长发扎在脑后，银灰色暗纹长衫衬得身形如芝兰玉树。 行动间带着股睥睨众人的姿态。虽然俊秀，眉目中却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杀伐果决。

　　青年正是九处处长雨化田。

　　雨化田摆摆手，几名下属都正襟危坐。几双眼睛也一齐盯住了青年等他发话。

　　雨化田说道：“不必拘谨，只是叫你们吃顿便饭罢了。”

　　不一会侍从摆上饭来。不过是些黄焖鱼翅葱烧海参宫保鸡丁之类的帝都名菜。比寻常饭馆味道还要淡一些。有一碟子蛋皮月饼，雨化田挑挑拣拣，说道：“进良，你爱吃枣泥。喏这个给你。”

       马进良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无以为报只好踮起后槽牙埋头苦吃。

　　宴席上气氛沉默，雨化田总有股凉阴阴的不好惹，故此也无人说笑打趣。

　　雨化田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群人沉默吃饭。动作整齐的喝汤，于是餐厅内只有勺子撞击碗边声响。

　　饭毕，几人才开始分别汇报工作。

　　马进良跟随雨化田来到书房，门内站着个半大随从帮他撩开门帘。书房正中一只紫檀木书桌，笔架上悬着几只笔还在微微摇晃。处处透露出一种盎然古意呢。雨化田生活在其间像个古人似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雨化田叫了一声雪球，不知从何处呼哧呼哧跑来一只雪白京巴狗。两只黑溜溜的圆眼睛，下巴前倾露出一嘴龅牙。那狗儿立起身来扒在青年腿上，讨好的在雨化田膝头留下两只灰扑扑爪印。

　　半大小的立刻取手帕将那爪印拍了拍，又给狗儿擦干净爪子，将它抱在雨化田腿上。

　　小狗哈哈的吐着舌头，毛发干净清爽 ，很有点雪玉可爱的意思。

　　“几天不见处长养了狗。”

　　雨化田哼一声，“是朱先生送来的，他喜欢就先养着。”

　　半大小子也摸了把狗，“处长。这狗不叫雪球，朱先生叫开心果。”

　　雨化田方才还露出一丝微笑，听了这话就将两只眼睛一眯，都从深长的眼皮缝隙里看了一眼小随从。

　　乃至那个半大小子被他瞪跑了，两人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朝少的俱乐部损失惨重。”大道头继续说道：“昨儿在酒宴上见过他，瘦的人都憔悴了。都传在他焦头烂额的四处堵窟窿。俱乐部运转不动他做金融就立刻得停手。”　　

　　雨化田一下一下的摸着狗。小狗皮毛柔软，丝丝缕缕划过他的掌心，让他感觉很是舒适。

　　“求到你头上来了？”雨化田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事儿。

　　“处长您看……”

　　“压着他打，把他打服了才算。他手底下的生意一件都不能漏，必须得归拢到咱们手中才行。”雨化田拍了拍马进良肩头。“你可不能有妇人之仁。”

　　马进良心悦诚服的点点头。

　　“888号近来怎样？”

　　那京城888号，乃是9处在帝都的一处产业，平时作为据点使用。不但能够收集情报，而且财源滚滚是一处美不胜收的销金窟。

　　马进良斟酌着回答，“朝少和张少那几间俱乐部受到打击，咱们生意自然是好的很。”

　　“处长，还有一件事儿。w方面派来的代表也到了。”

　　雨化田点点头，“多事之秋，就将他安排在888号见面。派人盯牢不许他在京城中乱走。”

　　“前几天警方持续扫场，虽说这次是打过招呼。但股东人心慌慌。朱先生的意思是…”马进良一顿，“是让处长去露个面！”

　　雨化田思考片刻，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那就去吧。”

　　“这件事你去办！”房间中并没有第2个人。雨化田却揽着他脖子，嘁嘁喳喳的在他耳边嘀咕。一股清凉的气息喷到马进良耳根脖子上，让男人满头发汗，却死心塌地的低下头。

　　那半大小子送茶进来，雨化田便停止发言。面对镜匣子理了理头发。看似在镜子里观察自己，其实是在出神。他那脑子里经常过兵似的轰隆隆打仗。阴谋诡计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全是出于天性和警觉，深思熟虑起来才能连成一串。

　　大档头也望着镜子，从水银镜面中看去，雨化田侧着脸显出一副思考的凝重。青年样貌太过于气派，是一副男子式的秀美端正。长成这样天生就是要高官厚禄做人上人的。大档头简直不能想象他作为一个平凡人的样子。

　　雨化田端起茶抿一口，六安瓜片清甜的苦味在他口中散开，他思索完毕。在高大男子耳边吩咐。大档头弯下腰，雄壮的身躯佝偻起来，一面闻着他满身佛供熏香，一面把他那番话都记在心中。

　　02.

　　帝都不夜。

　　大都市的夜并不黑暗。而是一种由浅到深的紫红。深蓝为底，霓虹灯会给它添上金与红。

　　北方的秋天一早来了。傍晚时分刚下过雨，空气中凭空增添几分湿润。高楼四围有云雾环绕，整个帝都如海上浮城。俱乐部霓虹招牌湿淋淋的闪亮发光。

　　雨化田穿长风衣走进旋转门，他竖起衣领挡住脸，大晚上还戴了一副墨镜，长发半遮，让人看不清面目。

　　但走进俱乐部时还是有不少人目光被他所吸引。他气质太特殊无法隐匿于人群。

　　马进良在前方带路，将青年让到楼上雅座。888号经理和三名大股东早就恭候多时，此时一起躬身迎接。雨化田摆手叫他们坐下。笑道：“这次小小风波也不算什么。”

　　他选了柱子旁边的座位。所有人一上楼都能尽收眼底，别人却看不到他。

　　不一会儿，二档头就把人就把w方面特派员领到了楼上。

　　紫红灯光从侧面打出，随脚步声照亮了西装青年的面孔。那是一张坚毅的面孔，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机警扫视场地。灰色衬衣口子解开两颗，随意的像个普通寻芳者。

　　两人穿过卡座走到吧台角落里去。音乐悠扬听不清话语，单看表情谭鲁子是在同他寒暄。

　　雨化田握紧了玻璃酒杯，那杯子在他手劲下现出隐隐裂痕。“沈炼…”他喃喃说道。

　　大档头从没见过他如此失色。震惊之下也去看那个男人。像！太像了。轮廓深刻，带着一股子毫不妥协的倔强样。

　　沈炼早就死了。雨化田一颗心忽悠一下飘起，又缓缓落了地。“他早死了！”不知是说给马进良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雨化田七情上脸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平静。“这次台湾方面特派员是谁联系的？”

　　“是朱先生。”大档头闭住嘴。感觉这里边弯弯绕绕的事太多。他不敢轻易言语。

　　03.过招

　　特派员有一种气质，搞情报工作的人独有的谨慎和敏锐。仔细看还是同沈炼有区别的。沈炼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绝不会自作主张越过联络人。

　　方才他快步走向雨化田几乎惊动埋伏的暗桩和保镖。

　　雨化田对此人有点兴趣，叫马进良打个手势。影影绰绰的那些人又蛰伏下去按兵不动。

　　特派员伸出手自我介绍，“张震！”他说道，带一点挑衅式的微笑。

　　雨化田没有回应。他根本也不是为这个青年来的。这人不配他花心思。但他管不住自己的目光，狠狠盯住那只手。骨节突出，指甲剪的很短，是双干净整洁的手，想必握上去也很有力量。

　　张震摆摆头。“你的副手在谈话的时候总忍不住看向这边。他极力控制了。”言外之意就是谭鲁子没用。

　　雨化田扫一眼谭鲁子。

　　青年立刻羞愧的低下头，这是工作中不该犯的错误，任何人来也不能被扰乱心神。

　　“雨化田！”他撩了一下黑色丝绸衬衫下摆。银扇扇柄敲打着手心。

　　张震以为他会站起来，他却施施然的翘起腿，两手放在膝盖上。

　　雨化田！九处处长？这么年轻？张震没料到他会来。

　　张震试图解读他的表情，却抓不到蛛丝马迹。

　　他太稳了！比那些搞过几十年情报工作的老头子还要不动声色。

　　雨化田神情肃穆的向旁边一挥手，立刻便有人开始清场。

　　马进良和谭鲁子都躬身站在他身后。鼎沸的人声突然间静下来。音乐停下，三楼鸦雀无声。

　　张震回头，发现那些来玩的寻欢客一个个无声退了出去。这楼上竟然都是他的眼线。

　　雨化田揉了揉耳根。心想：吵死人了。“这下我们能清静说几句。”

　　张震点头，故作潇洒单手插进裤袋中。这些人连椅子都不给他一张。分明就是看他不配同雨化田平起平坐。

　　可是，他来之前上级特意暗示，雨化田有一名关系深厚的朋友与他有几分相似。这次任务定会受到优待。

　　搞的张震以为自己要胜任前苏联克格勃乌鸦燕子那种色诱的禽类工作。

　　“雨处长！”张震索性更进一步上前撑住他沙发扶手。

　　清幽的檀香味往鼻子里钻，张震想用目光仔细描摹他一番。却被雨化田身后那个独眼男人推住肩膀。

　　这个青年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张震舔了舔嘴唇，就想，做禽类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