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黍离自悲,兴亡皆苦
齐鲁地方,山东篇章。
寰宇茫茫,古国苍苍。
齐鲁创世,东夷开荒。
地起泰蒙,日月耀光。
河伯之陋,贻笑大方;
海若之博,兴叹汪洋。
秀出姜田,柯株柳杨;
师从孔孟,桃李芬芳。
天下寡俦,四方所重,
冠名东鲁,磅礴东方。
秋风抚过山东大地,却见金麦稀疏参差,并不复朱高炽幼年路过山东时所看到的麦浪滚滚之景,七岁的朱盘烒正拿着糕点逗刚满三岁的朱瞻基玩儿,一不小心便将糕点从窗口掉出,直掉到了路旁的土堆里。
远处一衣衫褴褛的少年见了,竟不顾亲军护卫,便偷偷爬到路旁边想要将那块糕点捡起来。负责押送的亲军看见有人胆敢靠近朱高炽的车队,拿出长矛便将那少年的衣服挑破,骂道,“哪里来的小...
齐鲁地方,山东篇章。
寰宇茫茫,古国苍苍。
齐鲁创世,东夷开荒。
地起泰蒙,日月耀光。
河伯之陋,贻笑大方;
海若之博,兴叹汪洋。
秀出姜田,柯株柳杨;
师从孔孟,桃李芬芳。
天下寡俦,四方所重,
冠名东鲁,磅礴东方。
秋风抚过山东大地,却见金麦稀疏参差,并不复朱高炽幼年路过山东时所看到的麦浪滚滚之景,七岁的朱盘烒正拿着糕点逗刚满三岁的朱瞻基玩儿,一不小心便将糕点从窗口掉出,直掉到了路旁的土堆里。
远处一衣衫褴褛的少年见了,竟不顾亲军护卫,便偷偷爬到路旁边想要将那块糕点捡起来。负责押送的亲军看见有人胆敢靠近朱高炽的车队,拿出长矛便将那少年的衣服挑破,骂道,“哪里来的小畜生?惊了大皇子的辇驾,便是用你一百条命也赔不起!”
朱高炽自己的车驾本就安排的较为靠后排,听闻有士兵辱骂声传来,不禁伸头朝外探去,只见一少年衣服本就破烂不堪,这么被士兵一挑,就连胸前的几根肋骨都看得一清二楚,忙挥手喝道,“停车!”
等走到那少年面前,朱高炽还见那孩子紧紧盯着路边被丢弃的糕点,竟亲自扶腰缓缓将糕点捡了起来,递到了少年的手中,“你今年多大了?”
那少年见朱高炽把糕点递给了他,顾不得擦拭上面的灰尘,便一把塞进了口中,待吃到一半,又忙将剩下的一半从口中吐了出来,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包好,这才答道,“我十四岁了。”
朱高炽心疼地看着他,十四岁的年纪,竟和朱盘烒看上去差不多大小,不知道这孩子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不禁问道,“你怎么一个来这里找吃的?父母呢?”
“两年前燕王路过临邑,带了数不清的军队和马在这里练兵,附近几十里地的人和庄稼、牲口,都被踩死了,我父母来不及跑,我姐姐被军队的人带走了,便只有我跟我弟弟逃走了,不过我弟弟最近得了瘟疫,只怕也要死了。”那少年双眼朦胧,他没读过书,这两年带着弟弟颠沛流离,还不知道自己口中的燕王已经登基做皇帝了。
“混账东西!那是当今圣上!岂容你污蔑!”朱高炽身旁的亲兵见面前的小子口无遮拦,一巴掌直扇得他嘴巴裂了一半,鲜血滴答滴答地流到了地上。
朱高炽微微皱眉,斜睨了那亲兵一眼,见兴安伯徐祥走了过来,又看了那亲兵一眼,沉声道,“兴安伯,这是你的亲兵么?”
徐祥如今已经上了年纪,朱棣也是看他年纪一大把了,才给他封了个伯爵世袭,平日里徐祥倒是与朱高炽一向合得来。徐祥看了那亲兵一眼,便命手下将那亲兵押了下去,又连忙让自己的侍卫将随身带着的水粮送给那少年,这才恭声道,“此次护送亲兵乃是从燕山护卫中抽调的,他并不在末将麾下。”
“你叫什么名字?”朱高炽继续看向那少年道。
“王骥。”少年强忍着嘴角被撕裂的疼痛,朗声答道。
朱盘烒见堂哥这么久了还不走,便要下车去玩,朱权在前面的车上见朱盘烒下了张氏的马车,也忙跟着下去查看情况,刚要拦住朱盘烒,便见朱瞻基也要从马车里爬出来,忙把他给张氏抱了回去。
张氏忙道,“多谢叔父。”
虽说朱高炽和朱权年龄一般大,可毕竟隔了一辈,不过好在朱权和朱高炽在北平时感情一向很好,也不太计较这些,只有张氏平日里依旧对朱权如待长辈般恭敬。
如今虽然已至秋日,可一直在太阳下站着也难免又晒又热,朱权见朱高炽还在马路上站着,不禁开口道,“你要是心疼他就把他带回京罢,照你这么走下去,何时才能到京城?”
朱高炽回头看了朱权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嘱咐徐祥道,“找点药给这孩子,把他带着……哦,他还有个弟弟,你派人去找了也带上!”
朱权见朱高炽事情处理完了,便让朱盘烒回前面找朱瞻基的马车跟他一起,自己则陪朱高炽一起上了后面的马车。
待车队再次上路之后,朱高炽才忍不住叹道,“前年父皇率铁骑二十万在临邑练兵,不曾想如今一路走来,附近几十里竟几乎灭绝人迹!”
朱权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时自己的这个四哥正值斗志高昂的时候,更何况手下数十万铁骑为他拼死沙场,偶尔踩踏百亩庄稼、抢个民女、杀个老百姓啥的,朱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己起兵靖难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真要再因为这些事情处罚将士,只怕没有人再愿意给他拼命了。
朱权抿了抿唇,苦笑道,“当初你父皇路过临邑宿安,纪纲不就冒死扣住了他的坐骑,请求自愿跟随他效命吗?你父皇见纪纲胆略过人、弓马娴熟,当即将他收为帐下亲兵,如今纪纲已成为你父皇的左右手了,也算是有所收获不是?”
见朱权提起纪纲,朱高炽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他向来看不起纪纲这种投机取巧的小人,若不是纪纲还念着高贤宁往日的恩情不曾对昔日友人痛下毒手,他朱高炽绝不会再容纪纲。
“话说皇叔此回京城,可有想过自己的封地选在哪儿?”朱高炽突然开口道。
朱权一愣,笑言道,“随便封哪里就是了,想来四哥不会亏待我这个弟弟的。”朱权掀帘望着车窗外的千里焦土,再不复四年前面对朱棣的一片赤诚,心情陡然沉重了几分。
朱高炽见朱权面露苦色,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道,“皇叔放心,如果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到的话,还请告诉我。”
朱高炽和朱权带着朱瞻基和朱盘烒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何时才能赶到京师,倒是刘璟最近已经到京城了,听闻坊间传言是谷王朱橞开城门放朱棣进来的,直摇头道,“不可能!”他的学生,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此刻朱橞仍被朱棣关押在宗人府没有放出来,倒是难以亲自跟刘璟解释其中缘由。
“刘先生,之后您便要进宫了,万望珍重。”一路押送刘璟前来的小卒不禁哭道,“您我本是青田同乡,日后若先生驾鹤西去,小人便在老家焚香以祭,还请先生常回家看看。”
押送刘璟的这些日子,哪怕只是平日闲聊几句,他也被刘璟的才学所彻底折服,更知晓刘璟的志向在何处,才忍不住落下泪来。
刘璟见状只好反过来安慰他道,“生死有命,不必挂怀。”
“刘先生,还请进宫吧。”朱棣一向钦慕刘璟才学,此次也是专门派了郑和出宫相迎,郑和见刘璟衣着简朴,不甚整洁,温声道,“先生,不如下官先带您去更衣吧。”
刘璟看了郑和一眼,淡淡道,“不必了。”
待刘璟衣衫破旧地进了谨身殿,杨士奇、杨荣和李景隆还正在殿内办公,朱棣见郑和带刘璟过来了,丝毫不嫌弃刘璟身上的味道,反而亲昵地起身喊道,“刘先生来了,快请坐。”
可惜刘璟并不领情,不曾行礼便直接坐到了杨荣旁边,这才淡淡道,“多谢殿下。”
朱棣闻言一怔,心底顿时烧出一股怒火,杨荣和杨士奇见状连忙起身告辞道,“微臣想起户部还有些事情要和郭尚书商议,就先退下了。”
朱棣握紧右拳,盯着刘璟看了半天,良久后才出言道,“好久不曾与先生对弈了,如今可否请先生再与朕赐教?”朱棣将末尾四个字咬得极重,提醒刘璟道。
刘璟不置可否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郑和见状连忙命人摆好棋具,待两人落座,李景隆望着殿外的阳光一点点被乌云遮住,不一会儿便落雨了,便依旧留在殿中看两人对弈。
“先生智谋过人,不妨让朕三子,可好?”朱棣还未下棋便又想讨便宜,卖乖道。
刘璟鼻翼间轻嗅茶香,骤然落子,并不肯让朱棣半子。
朱棣见状面露尴尬,只好笑道,“先生还是如此,从不肯让朕一步。”
“十年前,我就跟殿下说过了,该让的地方草民自然会让,可不能让的地方,草民也绝不敢让。”刘璟手衔一子,又要落下。
朱棣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出言道,“先生高才,我欲请先生代掌国子监,不知先生可愿意?”
刘璟一怔,右手顿在空中,片刻后才淡淡道,“人臣事主,死而不二。”
朱棣握紧手中的棋子,心中的怒意已经被挤压到了火山口,似乎下一秒便要喷薄而出,一时晃神,再落子便已走错了路。
刘璟毫不客气地将朱棣棋盘上的那口活气给堵死,随手将多余的棋子放了回去,漫不经心道,“殿下,你输了。”
朱棣见刘璟不给自己丝毫颜面,几经提醒仍称自己为“殿下”而非“陛下”,终于怒了,一把将棋局掀翻,被打翻的棋子噼里啪啦地蹦跳在地板上,整个大殿内再没别的什么声音敢冒出来,殿内中宦官更是被吓得全部低了脑袋,就连郑和此时都不敢过去收拾翻倒在地的棋桌。
刘璟见状却依旧端坐着,眼睛望向那被推翻的棋局,依旧淡淡道,“殿下百世之后,仍逃不过一个“篡”字,何必自欺欺人?”
朱棣闻言更是恼怒到不能自已,他今天心情本来很好的,他今天不想杀人的,他今天是来给自己刚满三岁即将入京的皇长孙找老师的,结果刘璟竟敢这般跟自己讲话?!这还能让他帮忙给自己带孙子吗?
“陛下!”李景隆忽跪在地上叩首道,他不能为刘璟说一句辩解的话,因为刘璟说的每一句都是死罪,可他依旧不想再失去一个故人。
刘璟轻蔑地看了李景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再不肯发一言。
朱棣此时是真的对刘璟起了杀心,特别是那一个“篡”字,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朱棣的脑海中,可刘璟,他又实在舍不得杀,虽然刘基当初只得了一个诚意伯的爵位,可他知道太祖当初正是因为太看重他了,才不敢封他过高。
刘璟身为谷王府左长史,曾受太祖旨意,提调肃、辽、燕、赵、庆、宁六王府事,多次参与北征,自己也曾请旨将刘璟调至燕王府,只是当初太祖不允,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刘璟,朱棣怎肯轻易放过他?
朱棣看了一眼李景隆,平稳了下心情,“纪纲,押他下去。”
“陛下!”李景隆见朱棣竟让纪纲把刘璟带走,只怕刘璟在诏狱不死也要脱层骨头,忙抢道,“还是让微臣带刘先生暂居大理寺吧!”
朱棣思量片刻,点了点头,烦闷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李景隆连忙谢恩带刘璟下去,只是刘璟并不领情,一路上跟李景隆相默无言,待送刘璟至大理寺,李景隆还不忘跟大理寺卿道,“陛下一向爱重刘先生,你要好生照顾。”
大理寺卿见曹国公亲自送刘璟过来,又十分客气,忙点头道,“国公爷放心,在下会照顾好刘先生的。”
李景隆送走刘璟后,刚回府,便见李冀上前禀道,“我让雁儿将她安顿在南苑了。”
李景隆点了点头,疾步朝南苑走去,待跨过一极偏僻的月亮门,只见一小姑娘瑟瑟发抖地躲在房门后,看见李景隆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李景隆试着问了那小姑娘几句话,只觉她似乎可以听懂,可就是答不上来,李景隆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她这是怎么了?”
李冀将小姑娘拉过去摸了摸她的喉咙,又掰开她的嘴看了看,顺便把了把脉,无奈道,“她应该是哑了。”
原来当初铁铉妻子本想找到自己的女儿后先杀了她再自杀,没想到手中的剪刀扎偏了,竟将自己的小女儿给扎成了哑巴,自己最后也被人发现,最终被凌辱至死。
李景隆动用了自己在京城中几乎全部的关系,总算将铁铉的独女救了出来,可怜这小姑娘满门尽丧,如今又成了哑巴,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她哑了也好,把她交给雁儿,调教伶俐了,便分到亚棠房里做丫鬟吧。”李景隆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思量片刻后才低声道,“以后你就叫楠楠。”
铁楠,原谅我,除了救你一命,让你继续活在这人间地狱中,却再也不能帮你父亲什么。
却说刘璟自进狱后,不吃不喝,见狱卒前来送晚饭,忽的扒住栏杆哀求道,“把你的裤腰带给我,或者随便捡条绳子给我,求求了!”
原来大理寺卿听闻皇帝十分重视刘璟之后,为防刘璟跟之前关在监狱里的那些人一样自杀,便将他所有能自杀的东西都收走了,就连裤腰带都收走了,以至现在刘璟整个人都衣不蔽体。
那狱卒见刘璟像个疯子一样猛地扑了过来,吓得七魂丢了三魄,忙伸手护住自己的裤腰带,退后两步道,“先生说什么呢!你要是出了事,我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说罢,那狱卒才将晚饭小心翼翼地推到刘璟的狱门前,连忙跑了出去,只能说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刘璟见状不禁放声大哭起来,他如今已落得如此境地,就连自杀的自由都没有了,何其悲哀?泪水打在刘璟脖颈出的发丝上,黏黏的,湿湿的。
可他毕竟是以奇学诡谲著称的刘伯温之子,刘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顿时有了主意,只见他用手比了比发丝的长度,从身上扯下几条布又重新编了编头发,不知怎么的,真的就刚好能踩着狱中的草垛够到横梁,刘璟心中一喜,当即将发辫甩了上去,只是毕竟头皮相连,用自己的发辫自缢,要比那裤腰带上吊更痛苦百倍。
待第二日狱卒看见刘璟自缢而死的惨状,连滚带爬地便跑出去找大理寺卿禀报,大理寺卿也吓坏了,皇上将刘璟关在自己这里而不是诏狱,那必然不想让刘璟死的,可如今不过一晚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吓得大理寺卿也没了主意,竟也在书房里上吊自杀了。
“李九江!你不是说会照看好他的吗?!”朱棣早朝听闻刘璟的死讯,气急败坏道,他都没有下旨,刘璟竟敢自己先死了,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景隆闻言只能跪下请罪道,“陛下,微臣曾叮嘱大理寺卿好生照看刘璟,实在不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朱棣气得一把将不知道谁的奏折丢到了李景隆的脑袋上,骂道,“你不知道?朕看你就是故意的!”
朱能一向最讨厌李景隆高高在上的模样,见朱棣早朝将他骂得狗血淋头,顿感心情舒畅,低头斜瞥了李景隆一眼,就连早朝的困乏都一扫而空,又是美好的一天呐。
【131】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无惧鼎磔
“我带你走。”李景隆的声音被殿外的蝉鸣声盖去了八分,让人听不真切。
朱允炆惊讶地抬头看向李景隆,袖中不禁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相信李景隆几分,还未来得及多加思索,便见李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侍卫的衣服。
“你先换上跟我回府,后面我会送你出城的。”李景隆眼眸微闪,随即上前两步,将桌上的烛台举起点燃了隔间的蜀锦屏风和帷幔,见朱允炆还愣在那里,气得吼道,“快点!”
却说朱棣自金川门而进京城后,见宫中突然起火,忙问道,“李景隆在哪儿?”
“曹国公自宗人府解救周王殿下后,便进宫了。”袁珙不知何时赶了过来,忙回道。
朱棣顿时皱起了眉头,策马疾驰向宫中,心中总有不详的预感......
“我带你走。”李景隆的声音被殿外的蝉鸣声盖去了八分,让人听不真切。
朱允炆惊讶地抬头看向李景隆,袖中不禁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相信李景隆几分,还未来得及多加思索,便见李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侍卫的衣服。
“你先换上跟我回府,后面我会送你出城的。”李景隆眼眸微闪,随即上前两步,将桌上的烛台举起点燃了隔间的蜀锦屏风和帷幔,见朱允炆还愣在那里,气得吼道,“快点!”
却说朱棣自金川门而进京城后,见宫中突然起火,忙问道,“李景隆在哪儿?”
“曹国公自宗人府解救周王殿下后,便进宫了。”袁珙不知何时赶了过来,忙回道。
朱棣顿时皱起了眉头,策马疾驰向宫中,心中总有不详的预感,好不容易赶到宫中,却又不见李景隆,朱棣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他了,一面命众人边扑火边搜查建文帝的下落,一面下令大肆搜捕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五十余人,并张榜称方孝孺等人为奸臣,对于在外募兵的齐泰、黄子澄、练子宁、黄观等人更是重金悬赏。
“殿下!火势太大,如今还未找到皇帝下落!”
朱棣气得要死,命人将朱允炆身边随侍的几个太监提溜上来,“说!朱允炆在哪儿!”
这几个太监平日便多受朱棣恩惠,如果不是他们每日在朱允炆耳边煽风点火,朱允炆也不至于气得将齐泰和黄子澄贬出京城,如今见燕军攻了进来,当时几人只顾着在宫中搜罗东西以及如何向燕王邀功,竟没顾得上照看朱允炆,此时吓得连连磕头道,“殿下恕罪,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朱棣见他们几人如今已彻底没了用,更担心朱允炆失踪的消息再行传播开来,便直接拔剑杀了这几个太监,正欲再问问随从亲信是否有找到朱允炆的,便见朱能将方孝孺拎了过来。
近处几座宫殿受大火波及较小,除了远处飘来呛人的烟熏味儿,倒也勉强还可办公,朱棣见状便先进了殿内,再命朱能请方孝孺入殿。
方孝孺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悲恸之声响彻大殿,朱棣只觉这哭声比他之前路过自家泗州的祖坟都哭得感人肺腑,不过自然感动不了朱棣。
“先生别哭了。”朱棣扶额叹道,见方孝孺仍哭声震天,只好起身走至他身边想要将他扶起来,“本王不过是要效仿周公佐成王而已。”
方孝孺看着朱棣那张伪善的脸庞,沉声责问道,“那么如今成王又在哪里?”
朱棣望了望远处的浓烟,叹道,“他已自焚而死,还请先生代拟本王的继位诏书。”
“那么为什么不立成王的儿子为皇帝呢?”方孝孺见朱棣露出了他的真实面目,心中更加愤懑。
“百姓们仰赖年长的君主。”朱棣温声答道。
“那为什么,不立成王的弟弟为皇帝呢?”方孝孺猛地站起来盯着朱棣逼问道,“孝康皇帝第三子乃开平忠武王嫡外孙,如今已二十有四,足以继承大统!就算周公辅政,也轮不到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叛臣贼子!”
“你!”方孝孺最后这句话正好踩在朱棣的小尾巴上,痛极了。
“本王告诉你!如今这继位诏书,你想写也得写!不想写也得写!”朱棣再也不在方孝孺面前装什么谦谦君子了,直接掏出一把匕首直插书桌上作威胁状,强行把毛笔按在方孝孺手里,咬牙道,“你要是不写,信不信我诛你九族?”
方孝孺师从宋濂,一生磊落,眼见朱棣相逼,更是不肯屈服,直骂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死即死耳,诏不可草!”
每一声“乱臣贼子”都是在挑战朱棣的底线,他再也忍受不了了,直接命人将方孝孺拖了出去,“来人!把他拖到殿外!处以磔刑!再将尸体拖到城外午市,不准人给他收尸!”
殿内众人听闻,就连朱能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磔刑,那是要先割肉离骨,再斩断四肢,最后割断咽喉的酷刑啊,比起五马分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景隆刚进殿内,便见朱棣下达此令,还未来得及求情,便又听方孝孺声嘶力竭地喊道,“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
“他又在那里鬼叫什么?”朱棣虽然不能全听懂方孝孺在喊什么,但大概也知道是在骂他,气得边踱步边伸手下令道,“还不把他的嘴给我堵了?!”
“殿下!”李景隆刚想带着归降的盛庸上前缓和一下气氛,便又闻朱棣继续道,“诛方孝孺九族,不留活口!其家眷投作军妓,不得有赦!”
“殿下!”李景隆来不及开口求情,便见朱棣又命人将留在宫中白虎殿的楼琏拽了出来,心中不由得又替楼琏捏了一把汗。
“楼侍读,看来如今这诏书,便只能由你来写了。”朱棣的声音从殿座上飘飘荡荡地传进楼琏的耳朵里,直逼得楼琏额头冒汗。
楼琏与方孝孺一样,均师从宋濂,亦是建文旧臣,扪心自问,何尝愿意为朱棣草拟诏书?可是,方孝孺已经被诛九族了,妻女也将生不如死,他楼琏还有刚满十二岁的幼女,如何肯拿自己家的爱女冒险?更何况,就算他不写,也总会有人写这继位诏书的。
楼琏提起笔,可纸上浮现出来的却是恩师宋濂谆谆教诲的脸庞,耳边响起的却是方孝孺赴刑场前最后的绝命词……楼琏不禁红了眼眶,未及落笔,几滴眼泪已经沾湿了纸面。
“来人!给楼侍读再换一张新纸!”朱棣死死地盯着楼琏,言语间已隐现帝王的威严与阴鸷。
楼琏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几经波折,总算写下了朱棣的继位诏书,只是他此时已经是生不如死,刚写完便晕了过去。朱棣见状随口道,“来人!将楼侍读送回去吧!”
“殿下,盛庸率京师余兵来降!”李景隆终于插上了嘴,忙回道,顺便也解释了他刚刚为何一直不在宫中。
处理完方孝孺,朱棣心情总算愉悦了几分,抬眸看了一眼盛庸,心中已有了计较,点头笑道,“原来是历城侯,可惜平安如今还在北平,不然你二人倒可再见一面。”
盛庸眼睁睁看着朱棣如何处理了方孝孺,已经是心如死灰,只低着头,并不答话。李景隆见状忙接言道,“如今周王殿下和齐王殿下还在宗人府,我已派专人护卫,不知殿下可有安排?”
朱棣如今毕竟还未登基,想起五弟这么多年代他受的苦,不禁叹了口气,“暂且还是先安顿他们在宗人府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另外,辽王、谷王、安王、韩王这些,你也都先安顿好。”
李景隆领命下去,出宫时方孝孺还在受那割肉离骨之刑,看得他一阵恶心反胃,急忙策马离开。
却说方孝孺的弟弟方孝友因受牵连一齐被杀之后,方孝孺的妻子郑氏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便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一起上吊自杀,没想到上吊刚一半,朱棣便派人进方府搜查,郑氏和方孝孺的两个儿子此时已经气绝而亡,可怜那两个小女儿绳子系得不结实,竟又被“救了”下来,后被投为军妓,终日于秦淮河上供人玩乐,大女儿被虐奸致死,小女儿则终于找到机会跳船自尽。
更叹方孝孺一生文章清纯深邃,雄伟豪迈,却再无后人可继,真乃闻者落泪,听者悲恸。
楼琏出宫时,方孝孺的尸骨已经被卸成大块儿丢弃在午市,他一面走一面流泪,回家后看见自己的妻子正站在门口等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不禁大哭道,“若不是为了你跟孩子们,我今日又怎会写下违心之诏!”
楼琏的妻子闻言也是泪流不止,又自责又心疼,“终究是我等妇孺连累你了。”
楼琏见状也不肯再多说什么,晚饭也没有吃,进书房后便告诫妻子不要再进去。楼琏望着书桌上晃动的烛火,那书架的中间一排赫然排列着宋濂先生当日为他批注过的文章和方孝孺之前与他互和的诗歌,更让他感到一阵锥心之痛,“先生,学生我对不起你啊!”
说罢,楼琏终于解下了腰带,随手搭在房梁上系了个死结,就此结束了那最惊心动魄的一天。
方孝孺主持应天乡试时,曾收有刘政、方法等学生。得知恩师遇难,刘政呕血不止,哭道,“方先生,学生无能!学生无能啊!”当初燕王起兵,他本欲上奏《平燕策》,却被家中父亲阻拦道,“你一个举人,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平燕自有朝中大臣相商!你好好在家待着!为之后的大考做准备,不许上书!”
因着家中人的拼命阻拦,刘政的《平燕策》最终没能上达天听,如今听闻恩师被诛,刘政再也承受不住如此的痛苦。眼见父亲跑出去为他寻医,刘政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切下一小块黄金吞咽下肚,顿时一阵腹痛袭来,真乃呕心沥血之痛,终是跟随恩师方孝孺一齐而去。
与此同时,已是四川都司断事的方法因不肯上表恭贺朱棣登基之喜,被捉后投江自尽,誓与恩师同始终……方孝孺殉君后,宗族亲友前后被株连者数百人,门生中除了刘政、方法二人,还有卢原质、郑公智、林嘉猷等人,皆类刘政、方法二人,如此种种,举不胜举。
方孝孺死后不过三日,齐泰也在重金悬赏之下,被人举报而押送回京,恰逢此时在外秘密募兵勤王的黄子澄也被捉回京,为表示对待“奸臣”的一视同仁,朱棣同样赐了黄子澄和齐泰磔刑,并株连族人。
洪武三十五年(建文四年)六月十七日,在拜谒完太祖孝陵后,朱棣终于登上大宝,在奉天殿正式即皇帝位,恢复周王朱橚、齐王朱榑的亲王爵位。
六月二十日,朱棣不知道从宫中哪个烧焦的宫殿下面挖出了两具焦尸,经过辨认,竟发现其中一具尸体便是建文帝,朱棣痛哭流涕地为他的侄儿举行了葬礼,随后又将大哥朱标的坟挖了出来迁到了陵园,仍称懿文太子,取消其孝康皇帝的尊号。
如今已至初秋,天气不像一个月前那般炎热,李景隆走在路上,顿觉一阵秋风袭来,竟打了个寒颤。这几日他一直忙于安顿诸王,今日好容易早些出宫,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城南,刚想着走过了准备回家,便见城外一队人马即将进城,李景隆不禁放眼望去,却见为首那人背后的旗帜赫然写着一个“沐”字。
城门口的侍卫见曹国公来了,忙跟他行礼,李景隆顾不得搭理小兵,眼见面前的人还有数百米,便忙喊道,“景茂!”
沐晟闻言忙策马向城门口赶去,见是李景隆,急忙下马行礼道,“兄长。”
因为冯文庙那年难产的事情,小时候沐春一直不喜欢沐晟,但沐晟偏偏喜欢跟着大他五六岁的沐春和李景隆两个人一起玩,每次沐春冷落了沐晟,都是李景隆从中调和,逗沐晟开心的。加之沐晟后来年龄大了也一直感觉对不起沐春兄长,有什么事情,倒是常常跟李景隆一起商量。沐春不在京城的那些日子,每年中元节祭祀,两人也常结伴而行。
李景隆望着沐晟那和沐春还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鼻头一酸,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话无人可说,可如今见了一别四年的故人,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皇上如今刚登大宝,故特奉诏回京代西平侯府献上贺表。”沐晟见李景隆不说话,继续道。
李景隆闻言冲他点了点头,温声道,“你先进宫去吧,我有时间再请你喝茶。”
见沐晟策马朝城内赶去,李景隆脑海中却又想起了滞留曹国公府的那个人,只是……若因此连累了沐府,他也对不起沐春还有沐英叔叔,更对不起文庙姑姑和父亲。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李景隆重重地叹了口气,刚要回家,便见朱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墙附近的一家酒楼上,似乎正盯着他看。
那些年对朱允炆的误解
感觉历史书上的朱允炆,被描写得非常假,甚至我现在还记得我初中历史书上写的那一句朱允炆的“不要伤害我叔叔”。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要伤害我叔叔”的出处竟是明朝后期的一本小说,就因为小说里的一句不知真假的戏言,清朝在编修《明史》时,将这句话放到了朱允炆的故事里,甚至还据此对朱允炆和朱棣的本纪中其他内容进行了修改。
所以最终呈现在普通读者面前的,便是一个懦弱无知、听信迂腐读书人的建文帝的形象。但是,朱允炆真的如此软弱吗?
我想不是的。
他应该是刚烈的、勇敢、有抱负的一位天真又执着的君主。
如果朱允炆真的非常软弱,那么他便不会一气之下诛杀徐增寿,他没有这个血性。他也不会一...
感觉历史书上的朱允炆,被描写得非常假,甚至我现在还记得我初中历史书上写的那一句朱允炆的“不要伤害我叔叔”。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要伤害我叔叔”的出处竟是明朝后期的一本小说,就因为小说里的一句不知真假的戏言,清朝在编修《明史》时,将这句话放到了朱允炆的故事里,甚至还据此对朱允炆和朱棣的本纪中其他内容进行了修改。
所以最终呈现在普通读者面前的,便是一个懦弱无知、听信迂腐读书人的建文帝的形象。但是,朱允炆真的如此软弱吗?
我想不是的。
他应该是刚烈的、勇敢、有抱负的一位天真又执着的君主。
如果朱允炆真的非常软弱,那么他便不会一气之下诛杀徐增寿,他没有这个血性。他也不会一上台就大刀阔斧地实施改革,一面削藩一面推行新政,将身边的藩王、官员一一得罪。
说实话,朱家的人,没有哪个真的就是个窝囊废或者软蛋的。
靖难之役,朱棣打得很艰难,朱允炆也过得很艰难,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盛宴,是权术、战略、阴谋阳谋、利用人心、军事兵法集合一体的夺位之争,旨在确立朱元璋死后的权力归属问题。
朱允炆败,不是败在他软弱无能,不是败在他选择李景隆,而是败在他的对手太强大。
因为李景隆执掌大军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自建文二年开始,南军便由盛庸全权接盘,甚至还有平安、铁铉、何福、徐辉祖等一大批优秀将领……盛庸在朱棣面前啊打过胜仗,但是也就最开始朱棣对盛庸的战略套路不熟的时候有用罢了,后面朱棣熟悉了盛庸和平安的作战套路,其兵法变得更加狡诈诡谲,可以说平安和盛庸虽然强,但他们和朱棣相比,统帅水平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第二,就是出身限制导致的眼界、年龄、经验上的差距。朱允炆从小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朱雄英死了之后更是朱标的长子,从小那是千娇万养,想来朱标对他也是极好的,而且这种出身再加上年龄偏小和隔辈亲,导致朱元璋对朱允炆更会多一些疼爱而不是严厉,更何况朱标去世的时候朱允炆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根本还没有机会像朱棣这些叔叔一样去凤阳种地干活、去蒙古练兵增长见识,所以导致朱允炆从小到大接触的一直都是形而上的东西,就算有朱元璋倾囊相授,也难以领悟领导的精华。
但是朱棣不一样,朱棣出生的很早,六七岁的时候便跟着哥哥们一起穿草鞋练习徒步和骑马,十几岁刚成亲便被下放到凤阳学习为政之道,后就藩北平后又有徐达的多年教导,数次跟随老将参与北征,这才有了他丰富的经验,有了丰富的经验才能保证在做决定的时候可以不假思索地做出最有利的决定,经验上,这叔侄两个人由于各自的生活环境不同,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朱棣自然高出朱允炆不少。
第三,那便是朱允炆为什么急着削藩。因为他要立威,他要推行新政啊!因为他年龄小,他心虚啊!如果洪武二十五年死的不是朱标而是朱元璋,那么朱标登基了,可能不急着削藩,朱樉、朱棡都是朱标的心腹兄弟,在西北虎视眈眈地盯着朱棣的一举一动,朱棣脑子秀逗了才会造反。而且朱标自从洪武十年便开始亲政,朝中都是他的人,众武将也还算镇得住,各地藩王都是弟弟,这种嫡长子的压迫感,加上朱元璋多年来刻意为朱标竖起来的威信,必然能使朱标畅通无阻地登上皇位。
可朱允炆不一样啊,随便一个藩王他都得叫叔叔,这种压迫感就反过来了,就变成众藩王给朱允炆的压迫感了,再加上黄子澄、齐泰天天吹枕边风,朱允炆不削藩才奇怪。
第四,便是由于从小生长环境的不同,导致朱棣非常会利用人心,他知道每个人的弱点是什么,但是朱允炆自小学之乎者也长大的,他可能不是书呆子,但是他从小没吃过苦,没挨过社会的毒打,便不会知道自己的手下都在想什么,就有点像身体康健的林黛玉,而朱棣便是八面玲珑的薛宝钗。
总之,这是我的一家之言,只是觉得之前对朱允炆存在很多误解,所以还是写了一些感想出来跟大家分享。(仅代表个人观点)
【补录】
没想到这个随手写的小短篇过了这么久还有人在看,我认真看了一下大家的评论,这里补充一下写这个短篇的意义,这个短篇主要是想要将朱允炆和朱棣放在当时的历史大环境中去讨论,没有说要去洗白谁或者抹黑谁,我之前就说过的,对于历史上的皇帝,我一般都是无感的,不管是朱棣还是朱允炆,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这篇主要从两者的年龄、经验、生活背景简略分析了两人在靖难期间的举措原因,仅此而已。
写这篇的原因也主要是因为看到好多历史科普之类的书拿朱允炆下令“勿伤朕叔”这点来说事,所以标题才起为“那些年对朱允炆的误解”,但我并不是喜欢朱允炆或者为他说话,这篇文章的核心也是为了破除这个谣言,并简要分析朱棣、朱允炆的行为动机。
事实上,朱棣在靖难中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当初白沟河一战,瞿能极其骁勇,朱棣“三换其马,矢尽剑断”,只能连滚带爬地迂回登上堤坝,若不是李景隆“怀疑朱棣有埋伏”(其实我私以为李景隆在洪武末年就跟朱棣有某些暧昧的联系了),朱棣只怕等不及朱高煦的救援便会殒命当场。
后来建文四年的齐眉山一战中,平安与朱棣相遇,平安直接手持长矛冲向朱棣,差点将朱棣一枪刺死,是朱棣的部下王骐以命相救才使得朱棣逃离了战场。
还有当初盛庸的成名战,东昌一战,盛庸以火炮相迫,就算南军不敢杀朱棣,可是火炮是不长眼的,朱棣能活命也是靠张玉的牺牲和朱能的全力相救才脱险的,最后朱棣只能带着残部不到几百人逃回北平。
甚至当初朱棣进逼济南的时候,铁铉诈降,也差点在朱棣进城时要了朱棣的命。
综上所述,至少朱允炆下令“勿伤朕叔”的故事,其可信度是要受到质疑的,我也只是在这个谣言破除的基础上,对朱允炆和朱棣的成败做了一些十分浅薄的分析,大家讨论的时候还是尽量对历史事件做些分析,只是通过道听途说的故事贬低或者赞扬朱允炆、朱棣等,你当然可以私下里这么想,但我认为不具有什么意义。
【130】秋风不识兴亡意,遍吹长江南北
【本故事纯属虚构,系元末明初历史原创小说,与史实无关】
(1~120章为第一部,主角为李文忠;121~……章为第二部,主角为李景隆,所以会存在一定程度对李景隆的洗白,同时对朱棣、朱允炆皆有批判,不喜此文者,勿点)
自平安被俘后,盛庸军更是节节败退,眼见燕军南下,盛庸便想借海舰的优势于淮河相截,怎知朱棣直接派大将朱能、丘福绕上游潜渡淮河,从后偷袭,盛庸只得败退长江。
朱棣率大军渡过淮河之后,便在盱眙召集众将领商量南攻策略......
【本故事纯属虚构,系元末明初历史原创小说,与史实无关】
(1~120章为第一部,主角为李文忠;121~……章为第二部,主角为李景隆,所以会存在一定程度对李景隆的洗白,同时对朱棣、朱允炆皆有批判,不喜此文者,勿点)
自平安被俘后,盛庸军更是节节败退,眼见燕军南下,盛庸便想借海舰的优势于淮河相截,怎知朱棣直接派大将朱能、丘福绕上游潜渡淮河,从后偷袭,盛庸只得败退长江。
朱棣率大军渡过淮河之后,便在盱眙召集众将领商量南攻策略,众将领纷纷建议先取淮安或者先取凤阳,丘福不禁开口道,“殿下前几日刚刚拜谒过泗州祖陵,又赐了父老乡亲牛酒,何不顺势夺取凤阳?”
朱棣闻言不置可否,摇头笑道,“凤阳乃中都,楼橹完好,一旦乡里强守,便难以取之,更以农户偏多,如何杀戮?淮安一带鱼米富足,如若攻打,则敌军坚守日久,我军士气粮草消耗必定难以维继。”
“殿下的意思是……”朱能闻言顿时眼睛亮了。
锋利的剑刃划过地图上的长江一带,直指扬州,朱棣朗声道,“如若乘胜追击扬州,则剑指仪真,淮安、凤阳自受震慑。我耀兵江上,京师孤立,定有内变!”
他所需做的,其实并不是真刀真枪地和京城大军干一场,他只需要在京城四周营造出四面楚歌的气氛就可以了。
朱棣见众将领都跃跃欲试,心中更安定了几分,毕竟京城中的事情他也早有安排,这才是他胸有成竹的关键。
定下策略之后,朱棣即刻兵巡扬州,驻军江北。朱允炆忙命盛庸率军抵挡,怎知盛庸又在六合、浦子口大败而归,就连盛庸军下的都督陈蠧,都起了叛降之心。
不久,都督陈蠧率水师投降燕军,燕兵乘势渡江。盛庸仓促聚集海船出高资港迎战,又败,军队更加溃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叛军四起,特诏天下各地起兵勤王。
御史大夫练子宁、侍郎黄观、翰林修撰王叔英分道征兵,不得有误!”
朱允炆见朝中大臣渐少,甚至有的已经偷偷逃出京城北渡长江投奔了燕王,心中更觉悲凉,亲手将圣旨递至练子宁手中,又转头看了眼黄观和王叔英,哽咽道,“望诸卿珍重!”
练子宁握紧了手中的圣旨,悲痛地跪下,哭道,“陛下!”
黄观强忍住心中的种种思绪,上前行礼道,“陛下放心,京城防固甚坚,微臣不出半月,必定率大军而回!”
待送走练子宁、黄观、王叔英三人,朱允炆心里更加落寞,习惯性地喊了一声“黄先生”,这才发觉黄子澄和齐泰已经都被自己赶走了。
当初他怀着一腔热血走上了皇位,本想着削藩之后便可实现河清海晏、天下大治,怎知竟惹得战火连绵四年不停,又因黄子澄力荐李景隆出征而大败,齐泰力主削藩而至燕王起兵,朱允炆一气之下便将两人都贬出了京城……可现在,自己唯一能够信任的,竟然只有他们了。
“召齐泰、黄子澄即刻回京。”朱允炆看向身边的太监,淡淡道。
谨身殿内,朱允炆一人独自坐在书房中遣散了众侍从,阳光透过窗子的琉璃一寸寸地在书桌上移动着,他额头不停地冒着汗珠,可心中的温度却在一点点褪去,冷得直打颤。为什么?为什么要逼他?
终于,苏州知府姚善、宁波知府王进、徽州知府陈彦回、乐平知县张彦方等纷纷起兵入京护卫,可惜不过杯水车薪。
自盛庸率水师兵败浦子口之后,都督佥事陈王宣又叛燕王,而盛庸更是在六月初三于高资港再败燕军。
朱允炆纵然恼怒盛庸损兵折将,一时间也再找不出可替换的将领,只好寄希望于赶至京师勤王的各藩王,下令谷王守金川门、韩王守钟阜门、安王守神策门,如此种种,不便赘述,更是命李景隆镇守城中,统筹各门防卫。
“国公爷,皇上召您进宫。”
李景隆回头,见是朱允炆身边的大太监,忙点点头,安顿好定淮门的防卫,便跟着一起准备进宫。待路过宗人府时,李景隆想起朱橚和朱榑还被幽禁宗人府,心中难免担忧,更怕朱允炆一时恼怒将他二人处死。
未及多做思量,李景隆便至宫中,眼见兵部尚书茹王常和都督王佐都在,李景隆定睛看向朱允炆,终于开口道,“陛下召臣等前来,不知何事?”
“庆城郡主上月前往燕军帐中求和,无功而返。”朱允炆不禁叹了口气,忽看向李景隆道,“朕这次,打算派你们三人再往燕军帐中,重申割地罢兵之约!”
朱允炆起身按住李景隆的肩膀,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复杂,良久后才温声道,“一路小心,九江。”
李景隆自德州兵败后,在宫中一直如履薄冰,见朱允炆命他前往燕军阵中谈判,还附带一个兵部尚书和一个都督,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允炆如今对他到底是信任多一点,还是猜忌多一点……如果真的信任他,为何又派茹王常和王佐与他同行?如果真的猜忌他,又何必派他再去燕王帐下冒险?
眼前的这个少年,李景隆也越发看不透了……
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李景隆三人出城驾小船向燕军帐下驶去。如今已至六月中旬,天气仍旧炎热难耐,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越靠近燕军营帐,李景隆心中的鼓声越响,差点恶心地吐了出来。
王佐连忙扶住他道,“不要紧吧?”
李景隆扶住船尾,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太长时间没坐船了,有点晕。”
却说朱棣听闻朱允炆竟派李景隆前来谈判,心中顿时激动起来,就算常通书信,他也近两三年不曾见过李景隆了,他真的很想故人。
“曹国公请坐!”朱棣一双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话虽是对着李景隆说的,却又抬手命人给王佐和茹尚书端茶。
谈判的结果,自然无功而返,不过念及天色已晚,朱棣盛情邀三人留下过夜,李景隆等人推辞不过,只得依了。
是夜,李景隆还在看书,便觉帐外人影晃动,一阵打斗声过后,才见朱棣手持蜡烛走了进来,嘴角还带着笑意,“惊扰了曹国公好梦,倒是本王的不是。”
李景隆见他衣角带血,警惕地盯着他,坐直了身子,握住腰间的匕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逗得朱棣笑道,“我救了你,你不谢我,还这般防我,嗯?”
李景隆冷哼一声,并不言语,只是随手给自己倒了两杯茶。
“我知道,这几年,你在京中受委屈了。”朱棣声音低了下去,难得温和地看向李景隆道,“今日之事,还是朱允炆他不信任你,不然也不会派王佐和茹王常来跟着你,还要夜探你帐中,只怕是要在我燕军帐中杀了你。”
“他杀我也是应该的。”李景隆淡淡道。
朱棣见李景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优柔寡断,气得一把扯住李景隆的胳膊,低吼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他是太子杀的!他是太子杀的!所以他们全都该死!你忘了吗?!”
李景隆顿时觉得自己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拼命推开朱棣,“我没忘!”
朱棣见李景隆的情绪已经到位了,思量片刻,又缓缓坐到李景隆身边, “我估计他明天还会派各亲王前来游说,你想办法让谷王跟着一起来。”
“那……”
“王佐和姓茹的我已经都处理了,你就说,他们已经叛降燕军,朱允炆也不得不信你。”朱棣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紧紧盯着李景隆,“别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
李景隆见朱棣转身,忽喊住他道,“入城后,我会照顾好周王和齐王的,只是你之后,也要善待他们……”
见朱棣微微点头后疾步离去,李景隆躺在燕军帐中却再也睡不着了,强撑到天明,才坐小船从金川门回去。
果不其然,见李景隆只身返回,朱允炆心中更加焦虑,急不可耐地便派谷王朱橞、安王朱楹前往燕军帐中再次谈判。
就这样又拖了三四日,黄子澄、齐泰、黄观、练子宁等人依旧未来得及奔赴京师,而燕军攻势日猛,京城已十分危及。
“报!盛庸将军再败,即将率军回城,还请谷王殿下速开城门相迎!”
谷王朱橞急忙登上城墙,确见远处南军人马向金川门涌来,刚欲下令开城门,便觉远处带头的将军并不像盛庸,再近一点,看着更不像了,倒像是几天前投降燕军的童俊。朱橞忙摆手道,“等等!不许开城门!”
“快开城门!”见朱橞还在犹豫,身旁的侍卫直接自作主张地冲下面的守兵喊道。
朱橞怒目圆睁,就要提起身边那人的衣领来,却见自己身边的其余四五个护卫一拥而上,竟将朱橞给绑了。原来前几日朱棣便盯上了金川门,之所以请谷王过江谈判,便是为了找机会贿赂朱橞身边的侍卫,毕竟谁不想巴结即将登基的新帝呢?
“你们……你们这群畜生!”谷王还欲破口大骂,便被周围几个侍卫随手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块破布塞到了他嘴里。
听闻金川门有变,李景隆也吃了一惊,忙策马前来查探,却见燕军已朝城内涌来,忙冲李冀喊道,“你率人守好宗人府!护住周王和齐王!”
说罢,李景隆策马朝宫中奔去。
刚进殿内,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定睛一看,徐增寿的人头已经落地,嘴里塞着一块跟朱橞现在嘴里差不多的破布,只是眼睛还盯着殿外的方向。
朱允炆的龙袍上第一次沾了血,脸上、手上也全部是血,见李景隆走了进来,也慢慢朝李景隆走了过去。而宫中消息灵通的小宫女小太监听闻燕军攻破了金川门,已经乱作一团,竟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了。
还在滴血的剑被拖在地上咿呀咿呀地作响,朱允炆梗着脖子看向李景隆,忽笑了起来。朱允炆第一次笑得这么痛快又肆无忌惮,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削藩,还是在笑自己竟会相信李景隆,又或是将徐增寿杀之而后快的舒畅,或者别的什么……
“燕军从金川门杀进来了。”李景隆终于开口道。
朱允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又如何?”
“你会死的。”
“他起兵靖难,既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又岂会杀我?”朱允炆仍不死心,“我活着一天,他朱棣又怎么有资格名正言顺地当这个皇帝!”
“他不能杀你,可你还是要死。”李景隆漆黑的眼眸微闪,“你可能上吊自杀,可能死于逃窜途中,可能被乱兵斩杀,然后他再将犯了错的乱兵给诛了,有的是办法。”而这些,不过是朱棣为他提供的众多死法中的一种。
朱允炆终于停了下来,虽然不笑了,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哗哗往外流,他不是怕死,他只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对不起父皇,对不起皇爷爷,他们对自己寄予厚望,可自己……
“九江哥哥,”朱允炆的视线有些模糊,甚至看着面前的李景隆都有些不真切,“你还记得皇爷爷走之前的说过的话吗?”
皇爷爷临走之前说过的话吗?李景隆一怔,喃喃道,“皇爷爷说,‘景隆,你要好好辅佐允炆,就像当初你父亲那样,撑住朝堂,把持住军队,万不可让歹人再起二心!当如周公佐成王才是。’”
“我命你现在跟我一起走!如今勤王各路大军未到,一切还为成定局,九江!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够了!”
李景隆一把甩开朱允炆,终于扯下了这么多年的面具,自从洪武十七年,这面具带上他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什么周公辅政?当初太祖不就是怕我爹与太子夺权才杀了他吗?”李景隆想到这里,漆黑的眼眸都变得通红,像是有一把火要将朱允炆活活烧死。
“九江哥哥……”朱允炆顿时愣住了,武靖岐阳王去世的时候,他还不满七岁,可是岐阳王的死怎么会跟自己的父皇扯上关系。
“我父亲自十九岁为太祖征战四方,镇守浙东多年,却因太祖猜忌再不放他去浙江执政,后眼见北方战事平定,先拆了他的大都督府,又定罪他身边的武将,他不过是说了几句朝中众臣无人敢说的话,就要被太祖押下监斩!”
李景隆想起往事,哽咽难耐,泪水在眼眶打转,不知何时便会落下,“太祖将他囚禁府内,再不许他参与朝政还不够,还要派淮安侯去害他,眼见淮安侯不能得手,竟直接让太子前去探视!呵,父亲卧床一年,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太子还要这般斩草除根……”
甚至,就连他身边曾经的副将李荣都不肯放过,荣叔是救过父亲的命的啊!
“怎么可能?你骗我!父皇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朱允炆瞪大了眼睛,他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误会?”李景隆冷笑道,“误会便是父亲死因未明,太祖便急忙下令将进曹国公府侍疾的全部太医未经追查全部诛杀!便是淮安侯侍疾后便被太祖下狱,即刻死于狱中!这干系,还真的替太子脱得干净!”
朱允炆纵然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和祖父会这般杀害李文忠,此时也找不出丝毫辩解的理由来,只努力摇着头看向李景隆近乎哀求道,“不是这样的!九江哥哥,你相信我,一定不是这样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从自己被立为皇太孙开始,九江哥哥就一直是他最信任的人。
“九江哥哥,九江哥哥,我……”朱允炆有些哽咽,想说的话很多,可看着李景隆怒发冲冠的样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李景隆微微一怔,看见朱允炆这些日子因为战事不断渐渐消瘦了下去,多年的相伴,还有自己兵败德州后朱允炆的全力维护,终究还是心底一软——当年发生那样的事,允炆不过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罢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靖难时的名场面
【图片选自《明史》本纪第五卷,有的选的原文,有的选的译文】
一、那些年连爬带跑的狼狈
[图片]
白沟河一战算是南北军战略优势的转折点了,此战前期李景隆一方占尽优势(我想在史实中,此时朱允炆应该还没有下令“勿伤朕叔父”,不然也不会有“箭如雨注”的描述了),朱棣无奈,连换三匹马,可以说是狼狈至极了,可谁知瞿能依旧紧追不舍,甚至一箭射到了朱棣的头盔,差点取了朱棣的脑袋,没办法,咱们的永乐大帝只能连跑带爬地挥剑登堤……
之所以说...
【图片选自《明史》本纪第五卷,有的选的原文,有的选的译文】
一、那些年连爬带跑的狼狈
白沟河一战算是南北军战略优势的转折点了,此战前期李景隆一方占尽优势(我想在史实中,此时朱允炆应该还没有下令“勿伤朕叔父”,不然也不会有“箭如雨注”的描述了),朱棣无奈,连换三匹马,可以说是狼狈至极了,可谁知瞿能依旧紧追不舍,甚至一箭射到了朱棣的头盔,差点取了朱棣的脑袋,没办法,咱们的永乐大帝只能连跑带爬地挥剑登堤……
之所以说是爬,是因为我去过的一些堤岸还是非常陡的,不过很有可能朱棣是骑马“迂回上堤”的,并没有下马。不管怎么说,朱棣这一仗的前半场真的非常惨,幸得最后朱高煦率援军杀到,又有天气的优势,朱棣才转败为胜。
二、脸皮厚度堪比山海关城墙的Judy
哈哈哈,看《明史》看到这一段我真的想笑,朱棣这个时候已经跟大侄子朱允炆干仗干了两年了,结果平安和盛庸断了燕军的粮道,朱棣还好意思大大咧咧地派人上书追问缘由,真的是牛批~
Judy:脸皮不厚怎么当皇帝?
三、朱棣——身娇体弱易推倒
这一段我觉得译文不足以表达我的震惊,所以放的是《明史》中的原文。背景是建文四年徐辉祖、平安和朱棣在齐眉山的大战,此时平安已经杀疯了,直直地手持长矛冲向朱棣,我们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朱棣即将被平安带去见阎王的时候,突然一位白马王子(哦不,也有可能是黑马王子或者棕马王子)——番骑王骐跃入阵中,如同从天而降的一道光,落在朱棣的身边。
最有意思的是这四个字“掖王逸去”,翻译过来就是——王骐把朱棣夹在自己胳肢窝里逃了出去。
我:?
哈哈哈,真的就离谱,我一直在想“掖王逸去”到底是一副怎么样的场景,朱棣毕竟身高也不低啊,到底怎么样的动作才能把朱棣揽在他怀里,或者夹在胳肢窝里逃脱平安大军的追击。
看起来,咱们的燕王殿下有时候真的是柔弱不能自理啊。
四、哼,人家生气了——傲娇王爷
齐眉山一战之后,朱棣总算在王骐胳肢窝的护卫下捡回来一条命,但是此时燕军损兵折将极为严重,大多数将领士气低下,眼看众将领纷纷选择北渡小河,朱棣又气又怒,“任你们去吧!”
哈哈哈,不知道为啥,每次看到这里我又开始想笑了,真的是又无奈又好笑,幸好还有贴心火箭筒朱能坚定地站在朱棣身边,不过数日便抄后路围了平安粮道。
五、朱.胡编乱造.爱妻如一.棣
嗯……《明太祖实录》早在建文四年的上半年就修撰完成了,朱棣即位后又撰修《实录》,是啥原因大家都知道……
然后在年底的时候,没有立太子,没有给众臣封爵,便急着接亲爱的宝贝入京当皇后,而且在徐皇后去世之前一直没有立其他妃子(这个时候朱棣刚登基很忙,估计其他妾室都还留在北平),真的很宠了哇~
【129】齐眉山燕军受挫,平保儿夜陷灵璧
“禀陛下,燕王派李远夜袭沛县,烧毁大军粮船数以万计!”
“启奏陛下!都督袁宇进攻李远失利,已退守河南!”
“报!燕王已率大军夺去彰德,山西危矣!”
自盛庸大军的粮船被焚毁后,燕军更是势如破竹,兵强马壮,声势愈发浩大,朱济熿见燕军已兵临太行山脚下的林县,心中雀...
“禀陛下,燕王派李远夜袭沛县,烧毁大军粮船数以万计!”
“启奏陛下!都督袁宇进攻李远失利,已退守河南!”
“报!燕王已率大军夺去彰德,山西危矣!”
自盛庸大军的粮船被焚毁后,燕军更是势如破竹,兵强马壮,声势愈发浩大,朱济熿见燕军已兵临太行山脚下的林县,心中雀跃难遮,背着长兄晋王私自便将粮草运往彰德,“如今燕军即将拿下河南,则粮草便可再无后顾之忧,只怕江山易主,指日可待!”
若不是李甘棠拼命阻拦,朱济熿差点就直接率领全副身家投奔燕王了,幸得朱济熿长子朱美埙的出生,还算给了他些许的牵绊。
话分两头,平安自去年东昌一战与朱棣交手之后,眼见朱棣率军直捣太行,便趁机进攻北平,大同守将房昭见势也率兵由紫荆关奔向保定,驻扎在易州西水寨,欲与平安大军相呼应。可惜平安在北平被燕将刘江打得失利,只得退守真定。
与此同时,欲与平安相呼应的房昭大军也在保定被燕军包围,平安只得急调军队增援保定,“都指挥使花英听令!命你即刻前往真定增援房昭,不得有误!”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燕军如今气势如虎,更兼房昭本就只是想趁机向朝廷表表忠心,策略上自然比不过朱棣,可他身先士卒的勇气也几乎为零,进而更害惨了前往增援的南军。
建文三年冬,房昭大军被燕军击溃于齐眉山下,房昭溃逃,平安援军也损失惨重,漫山遍野皆为战火后的白骨,南军被斩杀者数万。
经此一役,燕王在北方声势更加浩大,恰逢朱允炆力推新政,革除了不少官员,朝中被罢免者纷纷转投燕王朱棣府下,直言道,“殿下称帝乃天命所归,正该一举夺下京城,全国自归陛下号令!”
朱棣此时也不再推辞,慨然道,“频然用兵,何时才能平定?本王自当兵临长江,一战定天下!再不回顾北平!”
一言既出,朱棣即刻于北平点将,就连新年也再顾不得过了,腊月十二便又率军南下,不过一月已至馆陶,渡黄河、巡徐州,直逼长江,平安一下子被朱棣搞蒙了,更兼前后掣肘,不得周全。
“报!燕王连陷东平、汶上、兖州、济阳!东平吏目郑华、济阳教谕王省皆战死。”待燕军南下的消息传回京师,正逢周王朱橚被从云南召回京师,朱允炆不禁一惊,可盛庸、平安已在山东牵制燕军,李景隆自前年大败之后受朝中舆论所迫,再无被重启之机……
“陛下,微臣愿领兵前往拦截燕军!”徐辉祖缓步出列,昂首道。
黄子澄因徐辉祖乃是燕王妃之弟,仍旧对他不放心,刚想出列反驳,便被齐泰抢先一步道,“陛下,为今之计,唯有魏国公率军驰援山东,才可阻燕军南下了!”
“那便依齐卿所言吧!”朱允炆抚了抚额头,远远地望向阶下众臣,陡然生出一股萧瑟之感,他自即位以来,减免税赋、大赦天下、推举贤才、考察官吏、赈济灾贫、表彰节孝、掩埋暴骨,命采访使代他巡行天下不平之事,开拓言路,更修有《太祖实录》及《礼制》,下诏中官奉使有侵扰吏民者,由所在有司官吏惩处……皇爷爷教他的勤政爱民之道,他一直在努力去做,可四叔为什么还要反他?为什么?!
如今,就连朝中官员都有北上投奔燕王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信任谁,他真的不知道。朱允炆表情有些淡漠,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的信任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只一言不发地听着殿上众人的争论。
“陛下,微臣愿立下军令状,若拦截不得燕军,必提头来见!”徐辉祖见朱允炆还在犹豫,急道。
“军令状就不必了,朕自当信你。”朱允炆终于开口道。就算徐辉祖和燕王有亲,可魏国公府全家老小皆留在京城,以他对徐辉祖的了解,徐辉祖应当不会背叛朝廷。
李景隆闻言侧眸看了一眼徐辉祖,不禁微叹一声,怎料这一声轻叹刚好被旁边的方孝孺听见,前两年方孝孺一直忙于编修《太祖实录》,如今修《实录》事了,见李景隆竟仍能居庙堂之上,还敢哼哼唧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揪住李景隆骂道,
“坏陛下事者,便是此贼!如今徐州危急,魏国公挺身而出,此贼还敢在殿内唉声叹气,败我军士气,实在罪无可恕!”
咱就说这文化人脾气不好的时候,你呼吸都是错的,众臣见领兵支援南军的将领已定下,听方孝孺这么一说,更觉气愤,不待朱允炆回话,朝中郑公瑾等大臣便奋臂高呼、一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差点将李景隆当场打死!
朱允炆见李景隆又被众臣针对,忙派身边的太监下去帮忙,可众臣人多势众,一直等朱允炆亲自下场喊道,“够了!”众臣才算是愤愤然散开。
不过这次徐辉祖忙着整军北上,朝中众人也不愿再理李景隆,只有徐增寿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跟朱允炆派来的太监一起合力才把李景隆抬出了宫门。
“九江哥哥,你受委屈了。”徐增寿见李景隆头上仍不停往外殷血,抽了抽鼻子,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李景隆突然大声咳嗽了两下,又是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忽笑道,“没想到他们一群读书人,力气还真不小。”
李冀见李景隆伤得不轻,忙跟徐增寿告辞道,“左都督之恩曹国府自当铭记,日后再由国公爷亲自前往魏国公府谢过了!”
徐增寿点点头,目送曹国公府的马车渐渐远去,疾步回府,却发现大哥已经去都督府点兵了,又急忙赶去都督府,见众人在外间忙碌,徐增寿跨进里间小声又急切地劝道,“大哥!你为何要揽这种事情呢?”
徐辉祖见外间还有几个都督府的佥事在,有怒气也不好发作,最终还是怜惜弟弟年纪小,想他许是受了燕王的蒙蔽,只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滚!”
徐增寿见哥哥铁了心地跟朱允炆一道,也是满腔不解加恼怒地转身离去,出门时还不忘看几眼桌上的形势图和兵册,一回府便急忙写信飞鸽传给朱棣。
徐辉祖率军北上之际,朱棣又在淝河设伏,破平安四万大军,不出半月又绝南军徐州粮道。
铁铉见徐州粮道被截,旋即发兵包围还在大店的燕军,朱棣只得驰援大店,此时南军粮道多出被截,元气大伤,被不复当初济南被围时仍有胜算的优势,铁铉无奈,只大败而归。
“将军,如今宿州已落入燕军手中了!”
徐辉祖刚赶至山东,便闻前方侯骑来报,不禁皱起了眉头,忙问道,“如今燕军驻扎何地?”
“燕军南下,已至小河,平安将军已向小河进军。”
“传我令,全速向小河前进!”徐辉祖再不敢耽搁,急速率军朝小河进发。
却说平安自上次中了朱棣的埋伏之后,心中更是一直憋了一口气,见朱棣宿营小河,随即率军前往小河与燕军争夺小桥,相持数日不下,斩落燕军大将陈文。
建文四年四月二十二日,徐辉祖趁势与平安、何福率军夹击燕军,迫使燕军在齐眉山与南军作战,朱棣见自家妹夫率军前来增援,来不及多作问候,便见徐辉祖气势汹汹地朝他杀来,不禁气道,“允恭何至于此?”
怎料刚分神片刻,平安趁势又朝他杀来,朱棣连忙闪躲。
“殿下小心!”话音未落,朱棣的副将李斌便被平安刺于马下,朱棣来不及缅怀,便见平安的长矛又朝他刺来,不得不奋力抵挡。幸得亲卫王骐跃入杀阵,见朱棣坐骑受惊,一把拉住朱棣的胳膊,将朱棣护在自己腋下,总算拼死带着朱棣杀出了敌阵。
朱能此时正与徐辉祖的援军杀作一团,眼见朱棣被救了出来,可算是松了口气,只得边打边往后撤,一直到傍晚,双方鸣金收兵后,朱能才急忙前去探视朱棣是否受伤,不料朱棣没事,王骐却因护朱棣出阵已身中数箭,腹部也被敌军的倒钩所伤,肚子里的小肠都挂到了胸前的盔甲上。
汩汩鲜血飞快地从王骐的腹部涌出,烛火映照下,不一会儿小肠的颜色由红转白,甚至隐隐看得到贴着的白骨,朱棣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又想起了前年死在盛庸手里的张玉,还有今日为他挡矛的李斌,心中更是悲痛不已,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来救助的军医。
“水!我要喝水!”王骐艰声道。
大夫忙道,“他不能喝水!一喝水便把体内仅剩的一点血冲走了,那便再没有活的可能了!”
朱能见状心里也有几分伤感,还是强忍着看向朱棣道,“殿下,如今南军就驻扎在小河以南十里处,如今敌军势盛,还请您早做筹谋。”
朱棣闻言只得起身,又低头跟军医嘱咐了几句,便疾步跟朱能一起回了主营,见众将领一脸苦相地等着自己,朱棣只得挺直了身子换上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却依旧一言不发。
终于,有将领忍不住发言道,“殿下,如今盛暑燥热难忍,还请下令休军河东,就驻麦地,以察敌情。”
朱棣闻言握紧了腰间的剑柄道,“现在敌军长期作战,正是饥疲之时,如若断其饷道,便可使敌军坐以待毙,决不可北渡小河以泄士气!”
说罢,见众将领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朱棣心中多了几分怒气,沉声道,“想渡河的,就靠左站!”
朱棣本以为自己刚刚已经将战术说得很清楚了,没想到此话一出,绝大多数的将领竟争先恐后地朝左边挤着站了过去,气得朱棣牙齿直打颤,恰逢军医派人过来禀报王骐已经死了,没救过来,朱棣终于爆发了,怒道,“任公等所之!”
说罢,他将沙盘上的木牌猛地掷在了地上,冷冽的眼神将众将领一一扫过,转身走了出去。
众将领本还在吵吵闹闹,想着大家都选择北渡的话,到时候先后顺序怎么分,没想到朱棣真的动了怒,忽的一阵夜风袭来,将主营的帘子吹起,刚好露出朱棣背影的衣角,明明是盛夏,众人却无不感觉寒意彻骨,再不敢发一言。
朱能瞪了众人一眼,随即便要出帐,众将领忙拦道,“士弘,还请你速把殿下请回来,我们……我们惟殿下马首是瞻啊!”
张辅不屑地看了众将领一眼,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资历尚浅,虽有父亲功勋在前,亦难以与众将争锋,更何况他辈分也小。
朱能叹了口气,也只好答应众人道,“放心!”
三日后,朱棣派朱能率军自灵璧阻拦南军饷道,迫使平安分兵六万保护饷道。朱棣趁势率精骑直冲敌军中坚,将平安大军一分为二。
何福毕竟在云南身经百战,见平安大军危及,连忙丢下灵璧率军驰援平安,总算使得燕军稍退。怎知燕军竟是诈败,何福求功心切,又误入燕军伏道。
朱高煦见何福率军进了埋伏圈,奋臂高呼地朝他冲来,也亏得何福命大,才算率领身边的亲卫逃了出去。
正所谓祸不单行,南军作战焦灼之际,徐辉祖又因与燕王朱棣的联姻被朝中大臣诟病,朱允炆只得将他召回京城。何福与平安在灵璧苦撑数日,最终还是独木难支,全军溃败。
副将军平安、礼部侍郎陈性善、大理寺卿彭、陈晖、明均等三十七人,均被朱棣擒获。朱棣听闻平安被抓获了,心中总算得到些许安慰,随即派人将平安带来,起身盯着他咬牙道,“平保儿,你还记得两年前的东昌之战吗?”
平安抬头看着朱棣,眼神中的光芒渐渐消散开来,随即低头用沙哑的嗓音答道,“惟忠君而已。”
朱能看见平安便想起他三番两次差点要了朱棣的命,更兼歼灭了数万燕军,杀了不知多少大将,提剑便要杀了他,不料却被朱棣拦了下来。
见朱棣伸手阻拦,朱能只好将剑收了回去,恨恨地看了平安一眼。
“我不杀你,”朱棣一字一句道,“送他回北平去,交由世子和布政使郭资照料。”
他不能杀平安,当初杀宋忠等人,一是因为他们誓死不降,二是当初刚刚起事,正是需要祭旗立威的时候。可如今,金陵城已近在眼前,如果将此次俘获的平安等一百五十多名文武官员全都杀了,那必然会换来南军接下来的誓死相抗,更何况,平安也算是功臣之后,又是太祖收养的最后一个养子,如果将平安杀了,还怎么体现他朱棣对太祖的尊崇?
平安闻言不禁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苦笑道,“多谢殿下。”
平安知道,自己这一降,必将引来骂声一片,责问他为什么不誓死抵燕,骂他为什么不引颈自戮……可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所谓的“文死谏,武死战”,乍听下来慷慨激昂,似乎很有道理,可真正为江山社稷考虑的人,怎么会将这六个字奉为教条呢?那些每日进谏的,说到底有多少是真心诚意为君主考虑而不是为了邀名的?古往今来,也就一个比干、一个魏征而已,多了也不超过十二个。那些猛拼一死的,又有多少是战略战术完全没问题,因陷入绝境才被逼至死的?多的是持才傲物、轻敌莽撞的匹夫逞一时之勇罢了。
平安眼见朱能怒火冲天,倒是面色更为平静,甚至还有几分放松,败了就败了罢,他出帐望着漫天星斗,长叹一口气,忽笑道,“君子之自行也,动必缘义,行必诚义,俗虽谓之穷,通也。行不诚义,动不缘义,俗虽谓之通,穷也。然则君子之穷通,有异乎俗者也。”
《影帝的诞生》
靖难两大影帝——朱棣VS李景隆
Judy: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用眼泪骗走十七弟的朵颜三卫
一边跟侄子请求让盛庸、平安撤军后议和,一边派手下烧了盛庸军队的粮船
……
李景隆:......
《影帝的诞生》
靖难两大影帝——朱棣VS李景隆
Judy: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用眼泪骗走十七弟的朵颜三卫
一边跟侄子请求让盛庸、平安撤军后议和,一边派手下烧了盛庸军队的粮船
……
李景隆:
“谁是卧底”世界总决赛冠军
手握六十万大军,掌瞿能、郭英、盛庸、俞通渊等无数骁将,还要想方设法地打败仗
一面杀得朱棣弃马爬堤,一面忙喊打不过,大家快跑
燕军后勤部部长,专业输送牛马辎重、粮草补给(大运河未通之前,一年运往北平的粮草不足五十万石,李景隆送给了燕军一百多万石)
……
……
李文忠、朱元璋(撸袖子中):小兔崽子!什么玩意儿!
【128】苟利于国,专之可也
白沟河一战,朱棣也损失不小,若不是有李景隆丢弃的百万余石粮草补给,只怕难以再维持半年,只是没想到区区一个山东参政铁铉与都指挥盛庸还敢坚守,加之平安的外围协助,竟真的挡住了燕军南进之路。
朝廷闻讯,忙封盛庸为历城侯,兼任平燕将军、总兵官;晋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加兵部尚书参赞军务;陈晖、平安为左右副总兵。
建文二年八月下旬,见张玉久攻济南不下,朱棣...
白沟河一战,朱棣也损失不小,若不是有李景隆丢弃的百万余石粮草补给,只怕难以再维持半年,只是没想到区区一个山东参政铁铉与都指挥盛庸还敢坚守,加之平安的外围协助,竟真的挡住了燕军南进之路。
朝廷闻讯,忙封盛庸为历城侯,兼任平燕将军、总兵官;晋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加兵部尚书参赞军务;陈晖、平安为左右副总兵。
建文二年八月下旬,见张玉久攻济南不下,朱棣亲自率军前往济南解围,回师北平。盛庸见状,随即发兵德州,只是如今的德州早已粮去人空,想起半年前和李景隆一起在德州誓师北伐的情景,盛庸不禁叹了口气。
自己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不过临时才得以加封了一个历城侯,年俸只有一千石,且如今战况已如此焦灼,南军人马困乏,皇帝竟还要下诏确保燕王的安全……盛庸登楼远望,见平安走来,心底划过一阵羡慕,至少,平安他名义上也算是太祖的养子,念及这一层,哪怕日后再生变动,皇帝或燕王,都不好动他,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
甚至盛庸都不曾直呼过平安的小名,哪怕自己比他还要大八九岁。
平安自十二岁起,便随父征战沙场,没想到父亲在攻打元大都时不幸殒命。那时北方战事未平,平安不过十六岁,也只好跟随常遇春将军继续北征,直到第二年常将军自开平回师途中,突然暴卒,回京后太祖怜他年幼,便收他做了养子,见平安骁勇善战,八十斤的大刀也可使得虎虎生风,太祖便准他承袭父亲济宁卫指挥佥事一职,后一直升到了右军都督府佥事。
许是因着当初跟随开平王北征的情分在,哪怕平安后来曾担任密云指挥使,在燕王麾下随军多年,平安对新帝的好感依旧远超燕王,见盛庸朝他转身,忙上前两步,沉声道,“如今德州虽失而复得,然张玉又攻陷沧州,擒下了徐凯,甚至……”
平安眼中闪过怒火,咬牙道,“甚至他们还坑埋了三千降兵!”
盛庸闻言微微低下头去,他也曾发兵救援,只不过被朱能挡了回去,后面又在临清与滑口与燕军遭遇,都败师而归。
“你还在想什么?皇上让你不杀燕王,你还真要放过他吗?燕王不死,靖难不平!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平安见盛庸一言不发,上前两步晃着他的肩膀,愤声道。
“燕王用兵虽得中山王传授,却仍袭岐阳王旧法,你且回定州,等信出兵。”盛庸终于抬眸看向平安,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建文二年,腊月二十五,朱棣自攻下沧州之后,又进逼济宁。盛庸闻讯,亲自率军驻扎在东昌进行拦击,背城列阵。
朱棣率军直逼盛庸军队左翼,怎知盛庸军的左翼竟岿然不动,连月的胜利几乎让朱棣忘记了之前三个月未攻下济南的无奈,更兼坑埋沧州降兵后,骨子里的嗜血被彻底引诱了出来,朱棣率领精骑竟敢直冲盛庸军队的中坚,盛庸张开队列放进燕王,又以甲兵包围数重。
可惜,朱棣不是二十万敌军中率数十精骑大杀四方的李文忠,盛庸也不是任由敌军宰割的李伯升,毫无意外,朱棣被围了。
只不过朱棣毕竟是朱棣,纵然猛冲也并非不做准备,而盛庸军多日来受挫于燕军,如今面对皇帝亲自下令不许伤害的朱棣,再加上朱棣的虚张声势,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朱能见朱棣被围忙,率领手下冲进阵中来救,张玉见状也挥戈入阵,朱棣自就藩北平,与元军作战多年,最擅长的便是机变之策,见朱能、张玉赶来,乘机突围而出,怎知恰逢平安率军赶至。
朱棣此时,正是身后火炮齐鸣,身前平安大军堵截,朱棣仗着朱允炆的旨令一马当先,并不将平安放在眼里,怎知平安大军却不似盛庸军队那般客气礼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给朱棣任何迂回牵制的余地。
朱能眼见情况危及,忙策马至朱棣身旁,见平安军中乱箭射来,连忙回护,张玉见朱能护燕王在前,只得奋力拦截身后盛庸大军,不过须臾,燕军已死伤过万,更有不少南军想起被燕军坑埋的沧州降兵,胸中满腔仇慨,如何不拼死剿灭燕军?
平安眼见燕将朱能就要护朱棣逃走,忙亲自于马背上弯弓射向朱棣,只可惜两箭被挡,第三箭堪堪划过朱棣的披风,平安见状收了弓箭,接过亲兵递来的铁槊,便向朱棣疾驰而去。
见平安疾驰而来,朱能忙上前抵挡,他一面要护朱棣出阵,一面又要应付平安,也甚为不易。毕竟平安十七岁便可举数百斤重物,得太祖夸赞,真要单挑,不一定会输朱能。
“殿下,快撤!”朱能边格挡边冲朱棣喊道。
“平安!你难道要违抗皇命不成?!”朱棣见张玉还未赶来,心中焦急,还欲再等片刻,忙持枪朝平安喝道,“念你乃太祖养子,本王此番不与你计较,靖难只为清君侧,不关尔等之事!快让开!”
平安闻言冷笑,手中长槊一横便又策马朝朱棣奔来,“拼着违抗皇命,今日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朱棣见状只得回马另择路突围,眼瞅着张玉未冲出敌阵,朱能还被平安纠缠,只得率领数十骑兵拼死突围,一直逃到馆陶,才敢稍歇片刻。
直到月亮西斜,朱棣才见朱能聚拢残兵赶来,忙问道,“张玉呢?”
朱能闻言避而不答,眼见如今燕军已死伤数万,只剩百余人突围而出,连忙道,“殿下,我们还是即刻北上回北平吧!只怕盛庸并不肯善罢甘休!”
迎着呼啸而来的北风,朱棣心中突然多了几分忐忑,摇头道,“再等半个时辰,世美他一定能赶过来的!”
朱能领命下去,不多时又拎了一个骑兵回来,只听那骑兵跪下向朱棣哭道,“张将军,张将军他已经死了!当时一个火弹射来,正好打中了将军的腰,然后,然后南军见状就一哄而上……”
朱棣一把将那骑兵揪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等那骑兵将张玉落马的情景描述了整整三遍,才觉自己的领口微松,眼见朱能给他使了个眼色,忙溜了回去。
朱棣只觉心口一阵绞痛,自起兵以来,他从未遭遇过如此惨败,也从未损失过张玉这般的大将……明明,胜利仿佛就在眼前了,却仿佛怎么也够不到。
“殿下,高阳郡王来了!”朱能低声道。
幸得有朱高煦相接应,哪怕一路上平安与吴杰设伏,朱棣也算全须全尾地回了北平。
眼瞅着四哥大败而归,朱权心里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不喜欢朱允炆这个侄儿,可如今对朱棣也再不会有一丝的同情,只冷眼看着道衍等人每日出入燕王府内,尽全力照顾好长子朱盘烒,偶尔也会跟朱高炽聊两句罢了。
张辅见父亲死无尸骨可寻,更不肯咽下这口气,本来朱棣欲让其留守北平,可张辅坚持来年追随燕王一同南下,朱棣只好答应下来。
转眼间便到了建文三年,刘璟自谏言不被采纳之后,便气得辞官回乡了,哪怕朱允炆见盛庸兵事再起,想重启刘璟,都被谷王朱橞劝道,“恩师一向性格刚直,他既自辞,又何必再请?如今先生已年近六旬,陛下也该体谅才是。”
朱允炆闻言,只好作罢,但闻盛庸年前一战大胜,还是忍不住祭庙告捷,甚至对李景隆都多了几分往日的温情,只是他忘了,自己下令“不得杀害皇叔”的诏令还未取消。
等到三月二十二,朱棣率师南下,与盛庸再遇夹河,盛庸专克朱棣的各种花里胡哨,不出半日,燕军大将谭渊战死,朱能、张武等殊死奋战,才使盛庸大军稍退。
此时天色已晚,两军各自敛兵入营,朱棣则亲引十余骑兵逼近盛庸敌营以探敌情,盛庸闻讯,悄然派兵将其合围,天明之后,朱棣望着层层包围的盛庸大军,见并无平安的军队在内,轻笑道,“难不成你们真的敢违背皇命吗?本王奉《皇明祖训》起兵靖难,以清君侧,谁人敢拦?”
盛庸终究没有平安那日的气魄,站在远处闭口不言,众将士见大帅都如此忌惮燕王,更不敢乱发一箭,竟就这样让朱棣从容不迫地上马离去,哪怕听闻朱棣轻蔑的口哨声响起,众南军也敢怒不敢言,只觉心中悲凉,自己拼了命为朝廷效力,可朝廷却要保敌军大帅无伤,那还打个什么劲儿?
等平安率军从真定赶来,见盛庸又放走了朱棣,气得在帐内大骂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苟利于国,专之可也!若乘此得杀燕王,则燕军瓦解,大功告成,何至有再出之患?如此放走燕王,你又跟李景隆有什么区别?!”
盛庸不置可否,转身给平安倒了杯茶,仍不发一言。
如此又是一月有余,南军渐渐不支,可如今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朱棣也不想再打,便按照道衍的意思向朝廷暂且议和。
此时朝廷见盛庸与燕军打得有来有回,哪里肯接受朱棣的议和,朱允炆更是直接给黄子澄又复了官职,还让大理少卿薛岩前去告知朱棣,若其卸甲归藩,赦其无罪。
朱棣听了薛岩的话不禁笑道,“薛少卿此言差矣,若不是朝廷逼迫、佞臣当道,本王何至于起兵?”
不过很快,朱棣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平安、盛庸、吴杰分兵切断了燕军的粮道。
朱棣即刻又派指挥武胜前往金陵城,上书请求盛庸、平安、吴杰等人退兵,朱允炆也甚为恼怒,见朱棣给脸不要脸,直接将使者武胜下了狱。
朱棣闻讯更是气愤,妈的,给你甩个面子还真拿自己当根葱!
“把李远叫过来!”朱棣转头看向朱高煦,沉声道。
朱高煦闻言立刻领会了父王的意思,忙道,“何必让他再跑一趟?孩儿直接跟他一道去沛县就是了!”
朱棣倒是吃了一小惊,忍不住笑道,“臭小子!你也会了?”
既然盛庸敢断自己的粮道,那自己便去沛县,一把火烧了他的粮船,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本以为自己家的老二只会喊打喊杀,没想到,竟然还会动脑子了。
眼见朱高煦多次于乱军之中救自己出阵,哪怕徐玉锦一直更看重老大,朱棣也难免多偏心一点朱高煦。
“路上小心些!”朱棣见他出门,还是忍不住喊道,“回来时,我让张辅去接应你们。”
【本故事纯属虚构,系元末明初历史原创小说,不代表史实】
【127】失德州,兵败回师
{本故事纯属虚构,系元末明初历史原创小说,不代表史实}
白沟河一战之后,张玉率军直逼德州,李景隆闻讯随即南下,将德州一百余万石粮草全部留给了燕军,张玉见状更是一路追至了济南。
建文二年五月七日,李景隆率军退驻济南城下,不到十日张玉便率军追至济南城下,李景隆只好勉强应战。如今瞿能、瞿陶等南军大将皆战死,不出所料,李景隆又是大败,......
{本故事纯属虚构,系元末明初历史原创小说,不代表史实}
白沟河一战之后,张玉率军直逼德州,李景隆闻讯随即南下,将德州一百余万石粮草全部留给了燕军,张玉见状更是一路追至了济南。
建文二年五月七日,李景隆率军退驻济南城下,不到十日张玉便率军追至济南城下,李景隆只好勉强应战。如今瞿能、瞿陶等南军大将皆战死,不出所料,李景隆又是大败,幸得徐辉祖殿后阻击,南军才得以勉强南逃,孤零零的济南城就这样暴露在了燕军的包围之中。
朱允炆闻得李景隆惨败,忙遣尚宝丞李得成告谕燕王收兵。朱棣只觉好笑,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从朱允炆开始削藩的那一刻,从朱允炆替换北平指挥使的那一刻,他们二人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淮河南岸,李景隆回头望着自己身后的伤兵残将,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再想什么,忽的又转头看向徐辉祖,见他一路胡子拉碴的样子,欲言又止。
徐辉祖见李景隆朝他看过来,策马上前两步,心中也是百味杂陈,两人毕竟自幼一起在白虎殿读书长大,如今大败而归,若真要问罪,只怕李景隆罪当斩首,徐辉祖本想开口宽慰李景隆几句,可是想起白沟河数十里的累累伏尸,还有一路丢弃的德州、济南,只握紧了缰绳,策马去后方督后军渡河。
深夜,李景隆于帐中打开包裹着的大将军印,又想起那日朱允炆送自己北征的情景,眼中还是滑过一片湿润。
不!当初就是因为太子,才逼得父亲郁郁而终的!朱允炆,也不过跟他父亲一样,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他忍了整整十四年,一直等到太祖去世,不就是为了跟四叔合兵将朱允炆废了吗!只是如今,他能帮四叔的,也就到这里了。
夜里秋风乍起,烛火明灭,几张纸被吹起,盖住了曾经象征着荣耀与权势的大将军印,李景隆疲惫地闭上眼睛,可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却是幼时陪在太子身边读书时的情景,再也睡不着了,额头上仍不断冒着冷汗。
李冀一路从京城赶来,见李景隆还在帐中坐着,大将军印就搁置在桌前,还是唤醒他道,“国公爷,皇上已下旨召您回京了。”
李景隆猛地睁开眼睛,这才惊觉秋夜里自己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只闻得帐外西风萧瑟,见李冀赶了过来,扶额道,“我知道了。”
建文二年十月,李景隆总算率军赶回了京师。自他统军以来,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已损兵折将数十万,使得朝廷与燕王逆贼攻守易型,再也难以组织针对燕王的大规模军事征讨。
乾清宫内,众臣齐声对兵败而归的李景隆进行口诛笔伐,此前极力举荐李景隆的黄子澄更是痛心疾首,一把抓住李景隆拖他至御前,斥责道,“此贼先是阻挠瞿能率军攻破北平,后又于郑村坝大败,如今白沟河战败,竟又弃德州百万余石粮草南蹿!”
“若不是济南参政铁铉与都督盛庸誓死守城,济南亦将沦陷贼手!陛下!如不诛杀李九江,则不足以谢天下!”黄子澄义愤填膺,五十多岁的高龄仍中气十足,忍不住踹了李景隆两脚。
吏部左侍郎练子宁更是当廷跪下痛声疾呼,“陛下若要赦免李景隆,就请先杀了微臣吧!”
宗人府经历宋征、御史叶希贤等大臣也纷纷上疏道,“陛下,李景隆失律丧师,定怀贰心,请必诛之!”
朱允炆望着殿下几乎被众臣喷死的李景隆,一直跪着难以开口,心中还是不忍,那是父亲和皇爷爷临死前都告诉自己,可以依靠的兄长,他怎么可能背叛自己呢?
听着不绝于耳的斥责之声,朱允炆也难以再为李景隆辩驳,可见李景隆抬头向他看来,朱允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猛地起身,带着一脸的怒气愤然离去,最终也不曾定李景隆的罪名。
李景隆望着朱允炆离去的背影,不待多时,便被练子宁踹倒在地,众臣见皇帝不置一词愤然离去,再顾不得什么规矩,纷纷将怒气撒向李景隆,你一拳,我一脚,也幸亏李景隆习武练兵多年,虽然打了败仗,但好歹还是抗揍的,总算没有被活活打死在殿上。
徐辉祖见李景隆被围殴凄惨,心中不忍,拦下众臣道,“《皇明祖训》有云,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除谋逆不赦外,其馀所犯,轻者与在京诸亲会议,重者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皆取自上裁。其所犯之家,止许法司举奏,并不许擅自拿问。如今皇上还未下诏定曹国公的罪,诸位难道要违背祖训吗?”
徐增寿连忙扶起李景隆,沐昕见状,本想上前,最终还是靠在殿门一侧,静静地看着殿内的动向。
自白沟河一战后,全凭魏国公徐辉祖殿后才使南军得以保全,此时正是徐辉祖声誉大涨之际,且曹国公府本就涉皇亲国戚,众臣闻言,见李景隆已是鼻青脸肿,纵然心中再恼,也不敢动手了。
待众人散去,徐辉祖才跟徐增寿一起扶李景隆缓缓出了殿门,没走两步,李景隆便又摔在了台阶上,徐辉祖只好将他背了起来,继续朝宫外走去,一路上鸦雀无声,徐辉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抬头看着前路,不肯再和李景隆说一句话。
“辉祖,我……”
不等李景隆说完,徐辉祖便看见了李冀,忙让徐增寿去喊李冀过来,将李景隆交给了他,依旧没有跟李景隆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自兵败回京后,李景隆第一次这么难过,不是因为众臣侮辱于他,只是望着徐辉祖决绝的背影,他才惊觉这两年自己失去了什么,甚至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仿佛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马车比平时走得更加缓慢平稳,可李景隆却觉浑身疼得厉害,疼得他忍不住落下泪来,就像小时候自己不好好习武时父亲的鞭子落下时一样疼。
“爹,孩儿没错!”李景隆咬牙低声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父亲报仇,都是为了父亲!
沐晟于云南听闻瞿能战死白沟河的消息后,心中大震,来回在书房踱步,更兼闻得朱棣即将攻克济南,不禁叹道,“攻守易型,京城危矣!”
【126】挥戈日暮别天涯,白骨如山血自流
{观前提示——元末明初背景原创历史小说,不代表史实}
“怎么写?”朱棣起身站至书桌前,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微斜的午后阳光,在宣纸上洒下一片阴影。
“十七弟聪颖善谋,自然知道这檄文该怎么写!”
朱权握紧了笔杆,闻言也只好落笔。
自李景隆退守德州之后,南北两军总算...
{观前提示——元末明初背景原创历史小说,不代表史实}
“怎么写?”朱棣起身站至书桌前,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微斜的午后阳光,在宣纸上洒下一片阴影。
“十七弟聪颖善谋,自然知道这檄文该怎么写!”
朱权握紧了笔杆,闻言也只好落笔。
自李景隆退守德州之后,南北两军总算暂时渡过了半个安稳的冬季,朱允炆远离北方战场,依旧幻想着靖难不过须臾便可平定,哪怕李景隆在北平和郑村坝遭遇惨败,朱允炆也不曾加以苛责,反倒是大加奖赏,奖赏李景隆没有让自己背负上杀害叔父的罪名,更是将南军的全部兵马大权交给了李景隆,甚至准他先行后奏之权。
等到正月一过,未及李景隆反应,朱棣又率军朝大同进发。
大同与太原的晋王府不过六百余里,晋王府中众人心中难免各有思量。
如今的晋王朱济熺乃是晋恭王朱棡的嫡长子,当初在京城读书时,便与皇太孙朱允炆、秦王朱尚炳、燕世子朱高炽感情深厚,自幼尊崇的便是天下安泰、正统治下,见朱棣引兵西进,更是愤懑难当,只是他刚即晋王之位不过两年,自幼多居京城,手中兵权尚弱,也并不敢和朱棣硬碰硬,只告诫晋王府内众人不得与燕军私自联系。
可朱济熿却不这样想,他幼时身为庶子便不如长兄受父王爱重,后被封昭德郡王后,便与高阳郡王朱高煦一直来往亲密,见朱济熺的岳父傅友德一脉早已断绝,军中势力又弱,更起了叛逆之心,竟要联合自己的军中亲信起兵支援燕王,惊得李甘棠忙拦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本王自是为了你挣前程去!”朱济熿见李甘棠拽住自己的胳膊,低头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右手依旧握紧剑柄,就要出门。
李甘棠虽然早有此猜想,可闻言还是一惊,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你不要去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父亲还在德州与燕军作战,你怎么能违背晋王兄长的意思,去支援燕王呢?”见朱济熿不为所动,李甘棠只好跪下晃着他的胳膊,已是声泪俱下,“求求你,看在我们孩子的份儿上,不要参与这些事情了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朱济熿闻言,这才知道李甘棠已经怀孕了,眼眸中才闪过一丝不忍,微怔片刻,冷冷道,“你真的以为你父亲是在为当今的皇帝效命吗?”
朱济熿冷眼旁观着战局,心中早就多了几分猜想,可又隐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见李甘棠还以为李景隆真的是在替朱允炆卖命,也懒得再跟她一介妇人解释,直到李甘棠松了手,朱济熿才将自己的宝剑留在屋内,紧接着大步走了出去。
许是同类之间的相互吸引,朱济熿纵然不能亲自上马作战支持朱高煦,也要为了他的兄弟之情尽全力暗中调粮至燕军帐中,若有一天四叔真的上位了,那晋王之位,就不会再是朱济熺的了。
望着朱济熿远去的背影,李甘棠突然一阵干呕袭来,强撑着站起来吐到了痰盂里,脸色更显苍白。
当初皇爷爷一纸诏书便给她和朱济熿定下了亲事,可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人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是相互之间的敷衍与拉扯。
见侍女从屋外赶来,李甘棠苦笑道,“有了孩子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王妃快别这么想,郡王他还是心疼您的。”侍女落雁忙把加了炭的手炉递了过去,宽慰她道。
北方的初春依旧十分寒冷,干燥的空气更是让李甘棠这两年咳嗽不止,她接过落雁递来的手炉,总算勉强感受到一点点略高于体温的热量。
“爹爹!”李甘棠坐在床上,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自从父亲代替耿炳文统率南军之后,她便每日悬心不已,又闻父亲接连惨败,已退守德州,心中更是慌乱。
她真的很想父亲,很想金陵,还有之前陪在自己身边的雁儿姐姐。可是现在,她只能面对这陌生的昭德郡王府,在西北的黄土地上遥望远处的家乡,还有战火纷飞的河北。
自朱棣进攻大同之后,李景隆果然率南军由荆金关前来增援,朱棣即刻率军调兵居庸关,如今严冬未过,不少南军或冻死或饿死,李景隆增援的部署防线几乎全线崩溃,只得继续退守德州。
建文二年四月,李景隆在德州誓师北上,与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会兵真定,合军六十万,进驻河北白沟河。
一切都很顺利,李景隆乘胜追击,更兼瞿能率军一路猛冲,大败燕军。
这日作战,瞿能又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朱棣本以为放出燕军渡河的假消息后,南军定然上当,怎知瞿能早就在上游设了埋伏,大败燕军。第二日一早,瞿能又乘胜朝燕军杀去,燕军几不能挡。
李景隆见状忙率三万精骑抄燕军阵后杀来,朱棣驳马回战,驰入敌阵,且战且退,独当一面,以小股精骑,牵制南军大批人马,意使别部诸将致力于力战,造成李景隆局部以多制少之势,耗其精力。
怎料南军攻势凶猛,朱棣所骑战马接连受伤,马死剑折,朱棣连换了三匹马,仍挡不住燕军的颓势,只能站在河堤上望军兴叹。
瞿能见状连忙挥刀朝朱棣杀去,更不管朱允炆的什么“误伤朕叔父”的鸟诏,直逼得朱棣被迫下马,朝河堤更上方爬去。
朱棣见河堤势陡,身手倒甚为敏捷,更兼身后有瞿能猛追,只得立于河堤之上,假装挥鞭召集众伏兵,以压瞿能之势。
李景隆见状连忙下令让瞿能退军,心中暗道不好,瞿能再这么打下去,朱棣真就没命了。
瞿能此时也将李景隆的心思猜透了一多半,见朱棣就近在咫尺,再不肯听李景隆的调遣,拼尽全力奋声高喊道,“燕王倦矣!不趁此时擒之,更待何时!”
说罢,瞿能之子瞿陶一箭朝朱棣射去,险些命中了朱棣的头盔,南军见状更是振奋不已、所向无敌,瞬间将朱棣身前的百余名燕军将士斩杀干净,朱棣远远地望了李景隆一眼,又见瞿能朝自己冲杀过来,这才真的忐忑起来,只得重新上马绕堤而逃。
朱高煦望见河堤上朱棣有难,忙合兵朝他奔来,此时突然一股怪风刮过,直接将李景隆的将旗折断,又因燕军回援朱棣,南军心中士气顿时低落了下去。
朱棣见有机可乘,亲自率领劲骑绕出敌后,和前来支援的朱高煦千余精骑合兵一处,乘风纵火,烟焰涨天,直杀得南军丢盔解甲、残败而逃。
李景隆远远地望见远处的硝烟弥漫,再也无力指挥战局,只好率领残部趁夜南奔。
朱棣见李景隆率军后撤南逃,更是心中得意,眼瞅着瞿能为掩护主力部队后撤又拼命冲杀过来,即刻率军猛冲了过去,更兼此时沙尘四起,直卷得瞿能睁不开眼睛,朱高煦直直地劈向瞿能,一刀毙命,瞿能之子瞿陶、豹韬卫指挥使俞通渊、指挥使滕聚也先后被斩杀。
可怜瞿能父子三代为国尽忠尽烈,瞿陶当初更是差点一箭射中了朱棣的头盔,活捉了朱棣,最后只得马革裹尸,一直到朱棣登基之后,念及瞿能忠烈勇猛,才得以将瞿能收骨安葬,尸魂还乡,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白沟河两岸数十里伏尸累累,断戟残兵,遍地焦土,月牙已上枝头,映照着浮满尸体、血红如梅的白沟河,远处乌鸦的叫声久久回荡着,更显夜色惊怖。
“辎重牛马都收拢起来了吗?”朱棣见张玉走来,收住种种思绪,转身道。
“嗯,”张玉回禀完此战所获辎重情况,继续问道,“殿下,此战南军损失惨重,我军虽获辎重,但南军主力还集结在德州,若是能趁势一举拿下德州……”
德州储粮百余万石,若是能拿下德州,那么燕军至少可获整整两年的粮草,更何况如今南军新败,不乘胜追击,还待何时?
“那便由你率军进攻德州吧!”朱棣微微勾起嘴角,见张玉刚汇总好所获辎重,便开始筹划下面的事情,心中顿感欣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有世美,足矣!”
【125】洪武三十二的最后一战
朱棣北出喜峰关之际,李景隆已率军赶至北平,趁势朝北平发起进攻。
“禀世子!瞿能率军即将攻破张掖门!”朱高炽正在北平城南探视伤兵,忽见亲卫来报道。
徐玉锦见朱高炽近几日因朱棣北上大宁,加之南军攻城,已是忙得不可开交,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朗声道,“我去看看!”
朱......
朱棣北出喜峰关之际,李景隆已率军赶至北平,趁势朝北平发起进攻。
“禀世子!瞿能率军即将攻破张掖门!”朱高炽正在北平城南探视伤兵,忽见亲卫来报道。
徐玉锦见朱高炽近几日因朱棣北上大宁,加之南军攻城,已是忙得不可开交,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朗声道,“我去看看!”
朱高炽一惊,未及开口劝阻,便见母妃已经带着她身旁的三五个侍卫离去,如今战火绵延北平,母妃早已换上轻便的束袖冬衣,手提长枪,朱高炽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的外祖父,等回过神来,才忙冲周围的侍卫喊道,“你们快去跟随母妃!都去!不用管我!”
徐玉锦握着父亲在北平练兵时用过的那支长枪,一边朝张掖门走去,一边冲周围探出门外的百姓喊道,“各位父老乡亲,燕王殿下平日里如何,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朝有奸佞,诬陷王爷,王爷不得已起兵,却遭此大劫!玉锦身为燕王妃,如今愿亲上城楼,抵御南军!”
“想一想还在关外为大家拼命的丈夫、兄长、父亲……乡亲们!难道我们女人,就不能为他们守住北平城?守住他们回家的方向吗?!”
路上渐渐有妇人抱着孩子渐渐走出门来,一探燕王妃的英姿,还有更多的妇孺老人,被徐玉锦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是啊,自北平实施屯田以来,北平多少家百姓,与燕王府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次朱棣率军前往大宁的军队里还有不知多少家住北平的将士,听闻燕王妃如此一说,更见她手持长枪一身劲装,瞬间激起了无数女儿心中的澎湃之情,纷纷操起家里的铁锹、铜盆、门栓,反正有什么拿什么,跟着徐玉锦一起朝着张掖门走去。
却说此时瞿能率军猛不可挡,总算攻开了张掖门,可李景隆却突然飞马传令不准瞿能再打,瞿能如今已是筋疲力尽,更兼望见城内无数人手持各色家伙什儿朝张掖门涌来,而自己身后再无南军接济,只得望门兴叹,退守城外。
徐玉锦见瞿能退军,忙命人修补城门、城墙,见朱高炽赶来,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如今朱棣已出城有十多天,纵然李景隆坚持固守城外,可他麾下的大将中犹以瞿能最为骁勇,让城内的守卫变得异常艰难,更兼长子身体不好,许多事情不得不由徐玉锦亲自奔波。
朱高炽连忙扶住母亲,刚要劝她回去休息,便听徐玉锦艰声道,“如今天寒地冻,刚刚我看墙角已有结冰痕迹,你速派人取水,今夜浇灌城墙,才好抵御瞿能的进攻。”
“是,母亲。”朱高炽见母亲面色发寒,忙命人陪她回燕王府,却见徐玉锦摆手道,“今日百姓妇孺皆支持你父王,万不可辜负了百姓的信任,我且在城内走走,不必管我。”
朱高炽闻言,也只能做好守城的事情,让妻子张氏陪在母亲身边好生照顾她。
此时瞿能正憋着一肚子气,可李景隆毕竟是主帅,又提出“疑城内有伏兵,为避暗算,暂退城外”的军令,也不得不遵从。
怎料如今已到了滴水成冰的深冬时节,第二日再攻城,已望见北平城墙光滑如油,再无可立足之处,更兼南军缺衣少棉,一面要于寒风之中攻打北平城,一面又要忍受冻疮与饥寒,不少人已经冻死在军营中或北平城下。
刘璟见状更是叹息不止,疾步前往大帐去见李景隆,沉声道,“如今燕王已扫清外围,而我军受困于此,不若先暂退山东,以求来年春季再战!”
李景隆正在写递送京师的折子,闻言右手微顿,忽抬头笑道,“燕王不过数万人,何惧之有?先生不必过于忧心,北平城破指日可待。”
刘璟盯着李景隆看了半晌,却再不看出他和李文忠相像的一丝痕迹,气得咬紧了牙,裹了裹身上仅有的一件棉衣,转身出了营帐,去见瞿能。
正如刘璟所言,朱棣之所以在李景隆北上之际,兵出大宁,就是为了扫平北平外围,不至被动,如今大宁已定,朱棣便马不停蹄地班师回援北平。
可怜南军饥寒交迫之际,遭逢朱棣五路大军连络进逼,燕军前部张玉、朱能等人皆边关勇将,锐不可当,不多时便闻金鼓连天,南军已生怯意。
更兼朵颜三卫的蒙古军提刀跃马,冲阵而来,南军众将皆退缩不敢战,只有瞿能、瞿陶父子勇猛过人,拿出当初镇守川滇的气势,纵马出阵,这才勉强将南军的士气提了起来。
可惜瞿能直杀得天惨日昏,苦战多时,李景隆却无甚变通之兵法,南军依旧溃不成军,瞿能料想独力难支,只报以死殉国之志,命儿子瞿陶领数百家兵护卫李景隆后撤。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瞿能虽有殉国之心,可燕军各个被瞿能震得胆寒,见瞿能一路杀来,竟不敢抵挡,瞿能这才杀出一条血路,奔回本营收拾残兵,继续去追随李景隆。
瞿能刚率军走至卢沟河,已是深夜,怕卢沟河有燕军埋伏,瞿能忙派人前往卢沟桥处探哨。
“禀报将军,卢沟桥已有朱能驻军,只怕需绕道南下。”瞿能闻言沉思片刻,忽闻远处河中一声马儿的嘶鸣,心中一惊,仔细听来又有人声,只怕是同样南下的将士,忙上前查看,借着清冷的月光,才望见竟是刘璟。
原来那时南军撤退一片混乱,物资尽数丢弃北平城外,哪里还有人管刘璟这么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张玉冲进南军营帐内,看见刘璟一身儒装,不敢擅杀,便带他去见朱棣。
朱棣一向爱惜刘璟才华横溢,见劝他归降未果,许是笃定李景隆和朱允炆必不肯听刘璟之言,竟放他回来了。
如今天寒地冻,卢沟桥又有朱能把守,刘璟便只能牵马从结冰的卢沟河走过,怎知刚行至河中央,身边的马儿突然踩到一块薄冰,忽的冰裂马陷,若不是有瞿能相救,只怕竟要命丧于此。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刘璟刚从冰凉的河水中爬出来,浑身寒意彻骨,冻得哆哆嗦嗦,忙跟瞿能道谢。
瞿能当初见刘璟年已半百还要随军北上,本是不以为然,可不曾想他性格如此刚直,若是曹国公当初有一条听刘璟所言,也绝不至此败局,心中更是唏嘘,叹道,“先生这是去哪儿?”
刘璟此时的心正如卢沟河一片冰凉,仍心系朝局,嗓子已经沙哑了,只能艰声道,“既然大将军不肯听在下所言,那我只好就此回京,上奏陛下,以求圣断!”
瞿能闻言不禁心疼,可望着自己身后的残兵败将,也无可奈何,“我派两人护送先生回京吧!”
此战,南军大败,北平城外辎重尽数归于燕军,李景隆不得不退守德州,以待来年再战。
待瞿能渡河南下之后,朱棣也终于腾出手来给好弟弟做思想工作了, 见朱权在燕王府每日闷闷的,再不肯理他,朱棣便将此战大宁军队的胜果一一念给朱权听。
“你说,现在黄子澄他们是不是已经劝我那好侄儿把你的户籍也一块儿削去了?”朱棣漫不经心地将战报丢到书桌上,在窗边找了一个适合晒太阳的位置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笑道,“只怕明年春季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否劳烦十七弟帮我拟一份檄文?”
朱权还在因朱鉴的事情生气,继续在里间的书架上选着书,并不答话。忽的朱盘烒从外间跑来,手里还拿着小点心,看见朱棣忙甜甜喊道,“四伯伯!”
朱棣一把将朱盘烒抱了起来,笑问道,“你手里的点心是谁给的呀?”
“是四伯母给的,四伯母做的点心最好吃了,和母妃做的一样好吃。”朱盘烒如今不过四岁,从小又被朱权保护得很好,谁给吃的就跟谁亲近,见四伯伯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更与他亲近。
可午后阳光下看似温馨的一幕,落在朱权眼里却只让他觉得寒意遍体,不禁转身将书卷在手里握得更紧了两分。朱棣见状,笑着放下朱盘烒,朱盘烒忙扑向自己的父王,抱住朱权的腿仰头道,“这是四伯母做的点心,很好吃,父王尝尝!”
朱权轻轻揉了揉朱盘烒的脑袋,声音有些低落,“快回房间去吧,待会儿吃完了记得再临两遍《乐毅论》。”
朱盘烒努力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点心放到朱权手上,才脆生生地应道,“孩儿知道了。”
朱权握着手里的点心微微愣神,见朱盘烒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才缓缓坐下,阴郁的目光一闪而过,提笔道,“四哥说要怎么写?”
【124】信任与利用
【此系元末明初背景原创历史小说,剧情系虚构,与史实无关】
1.“飞瀑连珠”为宁献王朱权亲手所制,为明代四王琴之首,不过可能是朱权晚年所制,因为琴上有朱权“云庵道人”的落款,朱权晚年还是很信奉黄老之学的。
2.不过朱权的正妃张氏的确去世地非常早,可能只生下了嫡长子朱盘烒就去世了。
3.朱权十五岁便只身前往关外就藩,朱元璋之所以把朵颜三卫给朱权,可能也是心疼他年龄太小吧。朱权虽然年龄小,却慧心天悟、好学博古,一能主持修建完善大宁城,二能联合其余藩王共同守卫北境,一人独立于群狼环伺的关外而镇守大宁不失。
4.朱权镇守大宁期间,也曾多次和燕王朱棣联合北征,每次朱元璋担心朱权年龄小在关外被北元军队欺负了,就会派朱棣前往大宁支援,或者于大宁外围巡查。
只是朱权虽然自幼聪慧,可毕竟年龄小,最后被朱棣这只老狐狸给骗了,骗得惨惨的……什么平分天下,最后要不是朱权使了些计谋,朱棣连南昌都不肯给朱权。
小说合集下面还是以讨论剧情为主,如果想要研讨历史话题,可移步“关于《昨夜月明》的一些想法”合集,里面会更新鄙人对历史的一些浅要分析,可共同讨论历史问题。
另,看在我今天凌晨四点钟就起来加班,结果还更新了的份儿上,如果感觉写的还不算特别的垃圾,可不可以动一动小手指,点亮一下小心心,给一点鼓励咩~(虽然我自己回头看自己写的文章是挺low的,没办法,水平有限)
明天又要加班了,嘤嘤嘤
【123】南起春秋,北至战国
应天府,乾清宫,谨身殿内。
黄子澄依旨意拟好密诏,递给朱允炆查阅,忽出声道,“陛下,此事还是宣曹国公进宫,一同商议吧。”
齐泰却道,“曹国公虽伴陛下多年,可与燕王府关系亦深厚,更何况其押周王回京后,又多次阻拦削藩,此等密事,还是少一人知道的好,陛下正可趁机一览其用心。”......
应天府,乾清宫,谨身殿内。
黄子澄依旨意拟好密诏,递给朱允炆查阅,忽出声道,“陛下,此事还是宣曹国公进宫,一同商议吧。”
齐泰却道,“曹国公虽伴陛下多年,可与燕王府关系亦深厚,更何况其押周王回京后,又多次阻拦削藩,此等密事,还是少一人知道的好,陛下正可趁机一览其用心。”
朱允炆每日忙于朝政,更兼如今宋忠等刚刚奔赴北平接领燕山护卫队,难免疲累,摆手道,“那便依齐卿所言吧!”
不料齐泰给张信的密诏发出不久,便传来了朱棣杀害北平布政使张籨、北平都司谢贵及燕王府长史葛诚等人后举兵造反的消息。
“启禀陛下,燕王自擒杀张籨、谢贵等人后,率领燕府护卫指挥张玉、朱能等人已夺取北平九门,北平参政郭资、副使墨麟、佥事吕震等俱投降燕王!”
朱允炆闻言心中甚为恼怒,急问道,“不是早就命宋忠、徐凯、耿王献率兵屯驻山海关等地了吗?他们难道连燕王府的护卫军都拦不住吗?”
“启奏陛下,指挥马宣已败走蓟州,俞調败走居庸。”李景隆出列,淡淡道。看向朱允炆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淡,没想到皇上都不曾与自己商议便下诏捉拿燕王了,如今这样的局面,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见朱允炆开口又要追问都督宋忠之行,李景隆继续道,“宋忠本欲率兵三万直驱北平,只是燕王率先起兵,未等宋忠赶至,居庸关已然陷于燕王之手,兵不能进,宋忠只得退保怀来。”只是宋忠麾下三万精兵皆为燕王府护卫,如何肯听他调遣?
果然不出一月,便又传来了宋忠兵败被杀的消息,朱棣趁机一举攻下遵化、永平等地,势如破竹。
朝中众臣这才真的慌张起来,李景隆不愿此事愈演愈烈,上奏道,“陛下,如今燕王造反虽早有预谋,却也未必想要染指皇位,只是被谢贵等人逼迫,不得已才举兵……如今燕王乃众藩王之长,陛下不若派使臣与燕王谈判,重定削藩一事,将战火止于河北。”
方孝孺闻言驳斥道,“陛下皇命天授,兹体贵重,如何能与叛臣贼子议和?”说罢,方孝孺冷笑道,“议和之事,休要再提!”
李景隆抿了抿唇,之前修撰《明太祖实录》时,因朱允炆亲定了自己为都总裁官,而定方孝孺为副总裁官,方孝孺心中一直忿忿不平,更兼其性格一向刚直,每次上朝必要与李景隆互怼一番。
“那依方学士之言,又当如何?”如今燕王妃乃魏国公长姊,更兼徐增寿多次为姐夫朱棣担保求情,朱允炆近日难免有些疏远徐辉祖、李景隆等勋贵,倒是依旧和黄子澄、方孝孺、齐泰亲如蜜糖。
方孝孺忙答道,“陛下,如今耿炳文之子耿璿乃是江都公主驸马,贵为皇亲国戚,其追随太祖四十余年,功勋卓著,经历老辣,臣认为,当以耿炳文为征虏大将军,领军北伐,消灭燕军。”
李景隆听了简直想笑,方孝孺毕竟是读书人,只觉得跟在太祖身边三四十年便必然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他忘了燕王朱棣自洪武十三年就藩北平,受岳父徐达教导多年,近二十年来压制元军,战功累累,而耿炳文,之所以能位列勋贵,不过是凭借其父耿君用自濠州起追随太祖的情分,至于耿炳文,其最大的功绩便是坚守长兴十年之久,使得张士诚西进不得罢了。
可方孝孺却让耿炳文率军北上歼灭常年与关外蒙古大军厮杀的燕王护卫军,更何况,耿炳文如今已经六十五岁了。
此时方孝孺哪里还听得进去李景隆的话?直接力主耿炳文为征虏大将军,朱允炆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耿炳文最为合适,即刻下诏命耿炳文率三十万大军北上征讨燕军。
南军虽号称三十万,实际上不过十三万人,为求速进,耿炳文八月初便率军赶至真定,在滹沱河的南北两岸分营扎寨。当时都督徐凯驻扎在河间,潘忠、杨松驻军在莫州,先锋九千人驻扎在雄县。
南军刚至河北便近中秋,又经过长途跋涉,思乡之情日重,且多为新兵,早已疲累,想来燕王不过几万叛贼,竟没有多少防备。
不料朱棣突然率军夜袭,耿炳文所部先锋军九千精兵被全歼,而潘忠、杨松也在驰援先锋军的途中被张玉生擒,张玉更是一举乘胜夺取了莫州。
“如今朝中奸臣当道,燕王殿下为尊《皇明祖训》、诛杀奸臣、匡扶朝政,才不得已为国靖难,若两位将军愿意归顺,共同靖难,则世美必当以礼相待!”张玉将写给朱棣的书信交给亲兵后,才去后营接见被自己挑于马下的潘忠、杨松二人。
潘忠见张玉前来,冷笑道,“不愧是两朝之臣,你也配来劝降?”
张玉之前曾出仕元朝,官至元朝枢密院知院,徐达攻下北平之后,张玉便随元顺帝逃往漠北,一直到洪武十八年才归顺明朝,后因跟随蓝玉参与捕鱼儿海战、征讨远顺等地蛮叛有功,才被调往燕山左护卫,任指挥佥事,算下来张玉跟随朱棣也不过八年。
可如今张玉毕竟已年过半百,听闻潘忠这被俘之将还敢口出讥讽,顿时冷下脸来,懒得再劝,只怕这两人又和宋忠一样,都是迂腐不堪的硬骨头。
张玉刚要下令将潘忠、杨松二人押回主营,听候燕王处置,便觉一股温热的鲜血溅到了自己的手上,再回头不禁皱眉道,“士弘!”
朱能不比张玉深谋老成,如今刚满三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见潘忠出言不逊,直接拔剑结果了他,又将剑抵在杨松脖子上,冷声道,“降,还是不降?”
“为将者,自当溅血战袍,流芳汗简!”杨松丝毫不惧,坚声道,“盖其殉国之忠素定,古名将何过焉!”
未及朱能反应,杨松忽的身子前倾,撞在朱能的剑刃上,自刎而死。朱能都忍不住一惊,虽然心中钦佩,嘴上却并未多说什么,只转身下令道,“将他二人好生葬了吧!”
张玉见状拍了拍朱能的肩膀,沉声道,“等殿下回来了你先去复命,我且去真定军营周边一趟!”
“路上小心!”朱能华还未说完,便见张玉翻身上马而去,神情有几分恍惚,在他心中,殿下永远是唯一的天命所归,只是当他看见杨松不带一丝犹豫地自刎在自己面前,心中竟第一次多了那么一瞬的不安定,是啊,在南军心中,他们都是叛贼,是异端,哪怕自己也曾经多次拼命为大明百姓抵挡住元军的侵袭,可自从七月初五自己率兵登上北平城墙的那一刻,他已经成为了大明的叛贼了。
朱棣回营后见朱能心绪低落,不禁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拿下雄县,又擒了杨松、潘忠二将,倒不如往日高兴,嗯?”
朱能抬头望见朱棣,心中的郁结之气陡然间一扫而空,这才忍不住笑道,“没什么,只是太高兴了,这次多亏了世美在月漾桥设下埋伏,才能一举给耿军重创!”
朱棣翻着朱高炽从北平寄来的书信,随口问道,“世美呢?”
话音刚落,便见张玉带着耿炳文部下的张保进帐道,“如今南军皆为新兵,且刚经战败,纪律涣散,殿下应迅速出击,必能一举拿下真定!”
被张玉带进帐内的张保忙附和道,“张佥事说的有理,末将愿回营后,说服耿炳文渡河,殿下便可趁南军渡河之际,一举进攻!”
朱能嫌弃地看了张保一眼,只是若有他在南军中相呼应,便可少燕军无数伤亡,一举提起燕军的气势,虽然看不起他,也只低下头去,等朱棣最终定论。
朱棣抬头望了张玉一眼,见张玉在张保身后点了点头,笑道,“那便有劳张将军了!”
等张保回耿炳文军中之后,大肆宣扬燕军的勇猛无敌,又极力渲染雄县等地惨败的情景,消息终于传到了耿炳文的耳朵里。耿炳文本不善进攻,听闻燕军将至,随即下令渡河以与燕军相抗,怎知耿炳文率军转移还未进城,朱棣便收到消息率燕军杀了过来。
此时南军已经被张保渲染下的燕军吓破了胆,又兼张玉、朱能等燕将皆勇武过人,皆能以一当百。南军顿时溃不成军,纷纷朝城门挤去,人马嘶鸣、乱作一团,南军在燕军的追击下拥堵不堪,以至自相践踏,被踩死的少说也有一万多人。
耿炳文北上不足两月,已损兵折将三万有余,一时之间应天大震,方孝孺也暂时偃旗息鼓,只专注于修书注典讲学,偶尔替朱允炆写一写征讨燕王朱棣的檄文。
黄子澄见耿炳文出师不利,实在有损天子颜面,上朝时不顾江都公主的驸马耿璿在朝,当即上奏耿炳文无统帅之才,“陛下,耿炳文屡战屡败,如此主帅,何以统军?先昭靖岐阳王之子、今曹国公李景隆十余年来练兵各地,又掌左军都督府,深谙兵法,当任命其为主帅,才可大振军威!”
齐泰闻言立刻驳道,“陛下,如今我军新败,临时替换主帅乃是军中大忌,更何况叛贼见大将军进城,已引兵而去,此时正当加强防御,以防燕军南下啊!”
“陛下,如今大宁、广宁二地距离北平甚近,应当及时召宁、辽二王入京勤王,只要断了燕王外援,燕王兵败便指日可待!”徐辉祖见黄子澄提议替换主帅,心中也咯噔一下,忙转移话题道。
自从燕王起兵以来,李景隆每日神思抑郁,又兼因其前往荆州削藩不积极被齐泰、方孝孺怼了好几次,每次上朝只静静地听着众臣争辩,不料黄子澄突然提议他为主帅,顿时清醒过来,忙辞道,“陛下!微臣统军不过十余年,未立军威,恐难以统军!”
黄子澄见李景隆如此谦虚,更是笃定了唯有李景隆才能拯救南军败势,一把将他拉了出来,上前两步,跪在朱允炆面前道,“陛下!请定曹国公为主帅,以定军心!”
李景隆无语至极,他从来不想牵扯进南北军混战中的,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便是袁丽琴连番收到袁珙的家书,惹得李景隆烦闷不堪。
怎料黄子澄年近五旬,力气却不小,李景隆恍神间已经被黄子澄拽着一起跪了下去,刚要抬头解释,便听朱允炆道,“那便让曹国公代领征虏大将军一职吧!”
“陛下!”李景隆此刻已是被惊得外焦里嫩,顾不得黄子澄仍死死抓着他的手,忙要给自己再争取一下,“微臣认为,魏国公熟识燕军,且统兵多年,更适合大将军一职!”
齐泰闻言难得跟黄子澄达成了一致,辩驳道,“曹国公莫不是忘了,魏国公之姊乃是燕王正妃,如何统帅全军?”哪怕因为朱高煦一事,朱允炆已经将徐辉祖看作了亲信,可毕竟魏国公府与燕王府有姻亲在,亦不敢予以重任。
李景隆还要再说些什么,便被朱允炆打断道,“好了,九江,你不必再让了,征虏大将军一职,非你莫属!”
李景隆抿了抿唇,望向朱允炆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缓缓道,“那陛下,不知想要如何处置燕王?”
朱允炆微微一愣,忽的想起今年四月刚刚自焚而死的湘王朱松,虽然自己已经给了朱松恶谥,可后世看来依旧是他这个侄儿刚即位便逼死了自己的叔叔,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勿伤朕叔。”
李景隆闻言心中冷笑,今年耿炳文北征前祭告天地宗庙社稷、削除燕王所属户籍的是你,如今自己即将出征,下令“勿伤朕叔”的也是你,他抬眼望去,才觉朱允炆眼神间竟多了几分类似皇爷爷当初的阴沉。
若是此番北征他胜了,那便是有了不亚于父亲昭靖岐阳王的功勋,如今允炆还这么年轻,难保日后以自己功大再起清算之心,毕竟如今他的心腹是方、齐、黄三人,他不过就是暂时的工具罢了,就像父亲当初镇守浙江、屡征北元之后,依旧被拆府软禁一般。
若是此番他败了……耿炳文纵横沙场四十余年,不过打了半个月略输几战,便被骂得挤了下来,他若败了,只怕允炆要拿他的头来祭旗吧!
建文元年,八月三十日,朱允炆亲自率领百官于江边为李景隆饯行,更是效仿春秋战国时期,燕昭王授乐毅为帅时的大礼,给予李景隆捧毂推轮的将帅最高礼遇。
“朕亲封你为征虏大将军,率军五十万,北上伐燕!”
李景隆望向远处的雨花台,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见朱允炆亲赐他帅印,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忽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可惜,在李景隆心里,他朱允炆不是燕太子丹,也不是燕昭王,望着朱允炆和朱标还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倒让他想起了燕昭王的儿子燕惠王。
“如今辽王受召回京,我已命江阴侯吴高协同耿瓛指挥辽东卫兵南下牵制燕军,此番北征,更有武定侯郭英、豹韬卫指挥使俞通渊随军,九江,我把他们全都交给你了。”朱允炆握住李景隆的手,郑重道。
李景隆看着朱允炆殷切的眼神,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当初父亲被押候斩时,便是郭英带着亲军都督府前往曹国公府抓捕逆党的,太子薨后,郭英又受太祖之命押李荣下狱,与自己早已嫌隙丛生,更何况郭英随侍先帝三十余年,如何肯听命于自己?而俞通渊乃是俞通海之弟,俞家出身巢湖水军,且自洪武二十六年被夺爵后,多年不参军事,如今复起却又仗着父兄旧日的功勋甚为傲慢难管……
李景隆忽的想起今日出征前袁丽琴让他务必带上的那个平安符,心中更是沉重。
正要开船,便见远处一队人马急奔而来,李景隆定睛一看,才见是谷王朱橞的护卫队,想来是谷王接到了勤王的诏令,这才率军回京。
不过这也与自己无关了,想到这里,李景隆便要行礼拜辞,怎知远处一人身骑一匹黑马急行至军前,喊道,“陛下!谷王府长史刘璟应诏来迟,还请恕罪!”
【本小说纯属虚构,与史实无关】
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的死因的确也一直是一个千古谜团,更何况根据李文忠当时在朝中的影响力,并不排除朱元璋为了巩固朱标的地位将其抹去的可能性。
而且李景隆的夫人为袁氏,燕王府的袁珙也姓袁……(关于袁氏到底是不是袁珙的亲属,我不了解,这个没有查证过)
但是李景隆一定在建文登基之前就与朱棣存在某种联系了,而且小说设定中,大家可以看一看前面的章节,为了争取到李景隆的支持,朱棣一直在刻意引导李景隆往“朱标害死了李文忠”的这个方面去想。
可朱允炆给李景隆的尊荣、地位,基本已经到封无可封的地步了,表面上,朱棣和朱允炆对李景隆都非常好,李景隆如何能纠结?
还有就是朱允炆给李景隆出征的阵容,看似很豪华,五十万大军,又是征战沙场四十多年的老将郭英,又是俞通渊(这人其实没什么战功,不过凭着父亲和哥哥俞通海的功勋混混日子),还有什么辽王护卫队啥的,实际上如同一盘散沙。新兵没有作战素质,老将的话,像郭英这种,比李景隆他爹年龄都大,李景隆不过练兵十几年,哪里指挥得动?
怎么说呢……结局,是偶然中的必然。
我真的要被李景隆气笑了
他是李文忠的儿子啊!
李文忠的儿子啊!
李文忠的儿子啊!
堂堂武靖岐阳王之子啊!
就算我猜测他很有可能在洪武末年就已经跟朱棣打成一片了,但我看到他对朱允炆的利用,还是忍不住难过。
允炆啊,你真的,好傻……
【图片来源:微信公众号“历史百寻”,文字原创:李彦】
我真的要被李景隆气笑了
他是李文忠的儿子啊!
李文忠的儿子啊!
李文忠的儿子啊!
堂堂武靖岐阳王之子啊!
就算我猜测他很有可能在洪武末年就已经跟朱棣打成一片了,但我看到他对朱允炆的利用,还是忍不住难过。
允炆啊,你真的,好傻……
【图片来源:微信公众号“历史百寻”,文字原创:李彦】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因为李文忠,我始终对李景隆还抱有一丝共情,也许他并不像当年明月说的那般不堪,虽然他有的的事情做的确实不堪。
李景隆年少时便熟读兵书、通晓典故、优于文学,长大后眉目疏秀、顾盼伟然、举止雍容,就连明太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频频顾之。
他自洪武十九年袭爵起,便多次奉命在湖广、陕西、河南一带练兵,还......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因为李文忠,我始终对李景隆还抱有一丝共情,也许他并不像当年明月说的那般不堪,虽然他有的的事情做的确实不堪。
李景隆年少时便熟读兵书、通晓典故、优于文学,长大后眉目疏秀、顾盼伟然、举止雍容,就连明太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频频顾之。
他自洪武十九年袭爵起,便多次奉命在湖广、陕西、河南一带练兵,还负责过西蕃的茶马互市贸易,后掌管左军都督府,官至一品,总领在京留守左卫、镇南卫、水军左卫、骁骑右卫、龙虎卫、英武卫、沈阳左卫、沈阳右卫(永乐后改水军左卫、英武卫隶南京左军都督府),并领在外浙江都司、辽东都司、山东都司所领卫所及南京左军都督府所领卫所。
若是他的工作能力不行,我觉得朱元璋是不会让他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的(像淮安侯华云龙的儿子,袭爵后只能担任照顾生病的李文忠这种事情,说明朱元璋是不放心废柴真的参与军国重事的),更何况后来的朱允炆登基后,对李景隆极近重用亲信,更可能有朱元璋的临终嘱托在,说不定朱元璋临死前,或许念及李文忠英年早逝,更兼宠爱欣赏李景隆,才嘱托朱允炆有什么事情交给李景隆去办的。
同时,在朱允炆登基后的削藩期间,李景隆办事干脆爽利、效率极高,同时师出有名又不伤人,虽奉命将周王朱橚全家押回京城,却也保得他平安活到了朱棣称帝之后。
--------分割线---------上文史实,下文个人分析--------
我觉得对于李景隆这个人物分析的话,更多的可能还是要侧重于他洪武年间的经历,以及导致的他心里上到底是偏向谁的问题。
而靖难时的一场场失败,则更像是他和朱棣完美的双簧表演,每次战必败,败必战,打输了还不行,还要贴心地把全部辎重都留给朱棣,怕朱棣打仗时间久了没东西吃,粮草不够,我愿称靖难时的李景隆为燕王粮草后勤输送队大队长。
但他对朱允炆真的就没心没肺吗?或许不尽然,那场宫中突如其来的大火,或许也烧痛了李景隆的心,至少为他丧命的数十万南军,总会在午夜梦回时让他做噩梦的吧!
加之李景隆与朱棣燕王府旧臣将领不睦(应该是互相看不上眼),朱棣虽无杀李景隆之意,却也先后剥夺了他的功臣之权、公爵荫封。
但是朱棣心里对李景隆应该还是有兄弟之情的,不然也不会让李景隆的女儿嫁给朱济熿(后来的晋王),也不会在李景隆绝食的时候,偷偷去曹国公府探视(这个是我自己猜的,李景隆绝食十日不死,不是医学奇迹,就是发生了些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李景隆这一生都是失败的,他出身贵族、身份尊贵、背景显赫,天资聪颖,在洪武年间隐忍不发,却在背后给了朱允炆致命一击,可能有对李文忠暴卒原因的猜忌和不满,可他总不该拿着数十万将士的生命去宣泄与表演。
我个人认为,李景隆是个有才无德的人,纵使他才华再高、军事能力再强,可他却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李文忠教了他很多东西,却唯独没有教给他如何做一个对百姓好的贵族……也可能是那个曾经心怀理想的李景隆,已经在父亲三谏被囚禁后又暴卒的阴影下,死在了洪武十七年……
燕中兰----第二十二,二十三章(靖难 有car)
第二十二章 出征
一ye缠绵。
待她醒来,他已离去。
她掀开床帘,冯姑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羞得很,低着头不去看她。快速地扯起衣裙披了起来。
“王爷已经出发了?”她小声问道。
“王爷在地下营里,不过不会回来了。”冯姑姑答道。
“也是,”她默默在心中念到,“他怎会在出征前日耗费体力。”...
第二十二章 出征
一ye缠绵。
待她醒来,他已离去。
她掀开床帘,冯姑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羞得很,低着头不去看她。快速地扯起衣裙披了起来。
“王爷已经出发了?”她小声问道。
“王爷在地下营里,不过不会回来了。”冯姑姑答道。
“也是,”她默默在心中念到,“他怎会在出征前日耗费体力。”
“王爷有些嘱托,吩咐我告诉姑娘。” 她正乱想着,冯姑姑又开了口,“之前燕王府的兵,已被朝中控制,王爷与手下将军想方设法,也只凑齐了800位壮士,想要主动攻击,那是必不可能的。只能等待时间,趁其不备,先夺下北平城。时机稍纵即逝,若是失败,便阖府化为尘土,即使成功,也不过是踏上了死路。王爷知道,将姑娘拉入死路,是他的私心。但不希望姑娘死,也是实话,希望姑娘莫要懈怠习武,唯有自保,才有再次相见之日。”
几日后,朝廷属下的张昺、谢贵带兵包围了燕王府,要求燕王投降。朱棣假意绑了几个麾下将军,邀请张昺、谢贵入府将人带走,张谢二人信以为真,入府视察,却被燕王府死士就地斩杀。朱棣又揪出了府内与朝廷军有勾结的葛成,卢振两个叛徒,将其断手断脚,令其血干而死。
当日夜里,朱棣与手下张玉朱能带领地下营中八百名壮士冲出燕王府,攻下北平九门,重新控制了北平城,随即他将城池交给了王妃和他们的大儿子,朱高炽,又马不停蹄地出发,攻破或劝降了遵化,居庸关,怀来,永平等地,二十天内便扫平了北平周边,兵力大增。
王妃自燕王出征后,便将全府女眷聚集在一起,众女眷皆宣示誓死不会背弃燕王府,王妃颇感欣慰。又令诗兰挑选一些有慧根的女子,一同习武,相互守卫。相处之下,诗兰才知,原来王妃与张夫人,早些年也都有些身手,只是长年不练,有些生疏。大家每日在一起习武弄剑,竟将前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抛之脑后,张夫人话也多了不少,时间久了,竟也会一边舞剑饮酒,一边说笑,诗兰看得目瞪口呆。
朱棣在前方得胜的消息不断传来,众人皆为王爷松一口气之时,朝廷却派李景隆攻打北平城,威胁朱棣投降。
当时正值朱高炽犯腿疾,徐王妃便披挂上阵,站在城墙之上指挥将士抵抗。北平城内兵少,王妃便将燕王府女眷一同带到城墙上,帮着士兵们煮热滚油。北平城内其他妇女见到燕王府的王妃,夫人侍妾和王子郡主都一同上阵,便也都自请披挂上阵,不过几日,北平城内便有了一支气势昂扬的娘子军。王妃将训练之事交给诗兰,诗兰也幸不辱命,带领北平的娘子军一起抛石块,掷瓦砾。众女子坚持了一月有余,北方入冬,寒风刺骨,大家便再夜里向城墙浇冰水。朝廷军一筹莫展,被带着大宁降军赶回来的燕军杀得四处逃窜。
朱棣回到北平,只远远的在城墙上与王妃和诗兰等人对视了几眼,未有停留,便往山西攻去,他派人告知众位女眷,北边大宁地界的兵马已被他用计收编,东北守将也被他用反间计除掉,现在整个东北,都在金夫人的父亲阿哈出所率领的女真部落所控制。北边已经都在燕王控制之下。
现在他需一鼓作气,攻向南方,望府中一切安好,待他得胜归来。
前几个月每日都是战火不断,众人感觉亢奋,精神抖擞。现在北平城危机已解,女人们却还是只能远远地望着自己的男人,骑马在城外驻足了一会儿便又要出征,都忍不住哭了起来。王妃叹了口气,由着大家哭了一会儿,眼泪哭干了,便带着女眷们回到燕王府,女人们自己聚在一起,办了一个庆功宴。
这半年,诗兰看着燕王妃运筹帷幄,心中竟对她起了尊敬爱慕之心。而王妃见到诗兰对娘子军亲力亲为,教授女眷骑马习武的样子,也对她更加爱惜。两个女人互相欣赏,惺惺相惜,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庆功宴后,两人皆有些醉意,王妃拉着诗兰的手,问道:“你还对我有介怀吗?”
诗兰笑道,“诗兰何曾对王妃有介怀。”
“你说谎,”王妃也笑了,“你刚入府时,别别扭扭,扭扭捏捏,当我看不出?”
“说实话,诗兰到了今日,也不知如何自处。”诗兰叹了口气,但她又看着王妃说道,“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想这些了。”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王妃歪在床上,笑着看她。
“当然是帮助王爷成就大业。”诗兰散了酒意,严肃地说道。
王妃也敛了笑意,拉住了她的手,说道,“不仅仅是帮助王爷成就大业,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成就大业。”
“我们身为女子,在这个国度,原本是一个个漂萍,没有价值,只能依附于人,活于人世没有自我,死后也没有姓名。”王妃正色道,“可是我们命好,我们拥有一个开明而勇敢的丈夫,世间要求我们三从四德,可王爷却愿意让他的女人以兵书为乐,这就是你我之幸。他对你,不也是如此?你遇到他时,还是个很小的女孩子,本该学习理家女红,可他却教你下棋,兵法,骑马,练剑。他乐于给我们舞台,我们也乐于参与。”王妃坐起身来,向南方望去,“作为女人,能在这史书上留下一笔,又何须去纠结,王爷爱不爱谁这样的小事呢?”
诗兰没有说话,到了今日,她大概懂王妃了,有雄才大略的人,不止王爷一个。
她和王妃想要的并不一样。
可是她们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第二十三章 奔赴
南军拜李景隆为大将军时,燕军几乎战无不胜,士气昂扬。后李景隆丢下六十万大军独自逃走,建文帝终于对其失望,换上了盛庸为平燕将军。此时靖难之战已打了一年半,燕军人少,也到了疲惫不堪之际。终于在建文二年十二月,遭遇大败,被南军重重包围。
朱棣带兵死战,战至只剩自己一人,正在危机时刻,朱能率兵赶到,逃过一劫。可当朱棣与朱能,朱高煦等人回到大本营时,却收到噩耗,张玉在去援救朱棣的路上被南军包围,最终战死。
朱棣悲痛不已,食不下咽,以王爷身份穿戴白袍向张玉致意,并去信吩咐燕王妃对张夫人多加安抚照料。
燕军此役损失惨重,难以再战,只得向北撤离,从长计议。
朱棣正烦躁之时,却收到金夫人发来的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王爷不在,妾这几年,努力学习书写汉字,终于能给王爷写信了,府中一切都好,只是您当时府中那个小侍女,诗兰,趁乱逃走,已不在燕王府内了。”
朱棣勃然大怒,去信给燕王妃,信上只两行字,“金夫人扰乱军心,找机会除掉她,不要让阿哈出知道。”
信发了出去,气是出了,可气不顺的原因,依然还在。诗兰不在燕王府中了,她定不是逃了,她去了哪儿,朱棣明知此时此刻应该用心在整顿大军,可还是忍不住去惦记诗兰,他越想越恨,恨不得将金夫人亲自捉来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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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燕王妃收到东昌急件,信上说张玉为救燕王战死,燕军重创,嘱咐王妃对张玉之女张夫人多加照拂。此时诗兰正在王妃身边,得知王爷兵败受伤,焦心不已。
王爷不在这些时日,诗兰用心研制伤药,用功练武,自觉已有防身之能,便向王妃辞行,自请去战场照料朱棣伤势,王妃应允,去信给朱棣告知府内现状。金夫人与徐、王、张三人素不交好,只知这府中不见了诗兰,却不知她正是去找王爷去了,急急忙忙写了信件告状,却正撞得朱棣怒火攻心,反遭反噬。
北平距离东昌并不远,没几日,诗兰便找到了燕军的营地,求见王爷。朱能认出了诗兰,将她带入帐中,可燕王却忙于重整士气,三日未归。诗兰只得一个人默默地等待王爷的指示。
到了第四天,诗兰终于等到王爷回到了账里。她刚激动得想要上前迎上去,却只见王爷阴着脸,扫了她一眼,并没有理她。随着朱棣进入大帐的朱能也看了她一眼,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诗兰得悟王爷现在心情甚是不佳,只得继续在旁边站着,等他与朱能交代完接下来几天的事宜。
朱棣三日未归,桌子上的墨早就干了,他拿起笔,依旧阴着脸,瞧了她一眼。她连忙走上前去,默默地磨起墨来。
谈了许久,朱能才退下。他放下笔,盯着她看,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她惴惴不安,不知道是如何惹到他生气了,她放下了墨块,偷偷在裙子上擦了擦自己的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有一瞬间,她甚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向她走过来,一转手将她扛在了肩上,几大步便跨到了床边。他将她甩在大榻上,迫。使她跪在床。边,掀起她的裙子便进。入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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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 北平北平
大明太宗皇帝御制集•卷七•奉天靖难文汇
大明太宗皇帝御制集·卷七·燕王扫北
目录:燕王諭將吏軍民、燕王报父仇书、燕王移檄、燕王奏書於朝、乙卯誓於眾、燕王金陵城下箭书、燕王入金川门诏、太宗即位诏、永乐爵赏功臣制、敕谕文武群臣诏。
《燕王諭將吏軍民》(建文元年七月丁丑)
皇考太祖高皇帝,並建諸子藩屏國家。皇考有疾,初不令諸子知之。閏五月初十日亥時崩,十一日寅時即斂,七日即葬。逾月始報訃諸王,又不容其奔喪。而信任奸邪,悉更祖法。諸王小過,便見削奪。未及期年,削奪五王;湘王被迫闔宮自焚。我守藩以來,一心敬慎、奉法守分、不敢違越,比用讒邪之言,無故輙見疑忌。昨遣人奏事,執付獄吏,備極苦楚,迫其招認。反謀餙無,...
大明太宗皇帝御制集·卷七·燕王扫北
目录:燕王諭將吏軍民、燕王报父仇书、燕王移檄、燕王奏書於朝、乙卯誓於眾、燕王金陵城下箭书、燕王入金川门诏、太宗即位诏、永乐爵赏功臣制、敕谕文武群臣诏。
《燕王諭將吏軍民》(建文元年七月丁丑)
皇考太祖高皇帝,並建諸子藩屏國家。皇考有疾,初不令諸子知之。閏五月初十日亥時崩,十一日寅時即斂,七日即葬。逾月始報訃諸王,又不容其奔喪。而信任奸邪,悉更祖法。諸王小過,便見削奪。未及期年,削奪五王;湘王被迫闔宮自焚。我守藩以來,一心敬慎、奉法守分、不敢違越,比用讒邪之言,無故輙見疑忌。昨遣人奏事,執付獄吏,備極苦楚,迫其招認。反謀餙無,為有必欲加害。天地、宗廟、神靈在上,爾曹眾耳目在下,吾果有此心乎?已聞調天下軍馬,四集吾父子。一家之命,危在朝暮;死不足惜,但傷身蹈善行而名被大惡,所不甘於心。況此皆奸臣所為,非出朝廷之意。吾將躬詣闕下自白,且聞奸臣之謀謂:“今宗藩所可忌者惟吾一人;去之則其他如折朽不足慮矣。”其導少主所為,率皆反道背德流連荒亡之事。天變不畏,祖法不守,人怨不恤,駸駸不已。天下幾何其不亂?國家幾何其不亡?昔我皇考,起布衣提三尺劍,東征西討、南攻北伐、萬死一生、百戰勞苦以肅靖天下。肇造帝業,三綱陳紀以傳萬世;豈堪一旦為賊敗壞之哉?祖訓云:新天子正位,如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則親王訓兵待命;天子密詔諸王,統領鎮兵討平之。予已上書陳情,請誅奸臣。今少主為奸臣所蔽,恐不見答;則惟應以爾等,往清君側之惡、扶國家於既壞、安宗社於垂亡;恭朝闕庭、謁拜陵寢,然後退守舊藩。庶幾以明忠孝之心。
《燕王报父仇书》
(建文)元年十一月,燕王称名上书,奏为报父仇事。书曰:
臣朱棣稽首顷首百拜昧死言:臣闻天下至尊而大,莫君与亲也。故臣之于君,子之于父母,必当尽其礼而已耳。尽其礼者,盖不忘其大本大恩也。所以不敢忘者,亦理之当然也。故臣之于君止乎忠,子之于父则止乎孝。如臣不忠于君,子不孝于父者,是忘大本大恩也,此岂人之类也欤?若然则君亲之大本大恩,为臣子既不可以不报,则君亲之仇,为臣子者其可不与君亲报乎?礼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今我太祖高皇帝,臣之君也父也。君父之仇,其可不报矣乎?我父皇存日,因春秋高,故每岁宣藩屏诸王曰:吾之所以每岁唤尔诸子来见者,我年老虑旦夕不能见。父皇健日尚如此,父皇病久,焉得不来宣我诸子者?不知父皇果有病也,亦不知用何药而弗救,以至于此大故也?父皇五月初十日亥时崩,寅时即敛,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礼曰三日而敛,候其复生也。今父皇不一日而敛,礼乎?自天子至于庶人,焉有父死而不报子者?焉有父死而不得奔丧者也?何故父皇宾天一月,才发诏令,令亲王天下百姓知之?如此,则我亲子与庶民同也,礼乎?礼曰天子七月而葬。今父皇七日即葬,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臣以此礼,不知出于何典?今见诏令,言燕庶人父子,方知父皇葬以庶人之礼也。其可哀也矣,其可痛也矣。父皇宾天,葬礼未具,即将宫殿拆毁,掘起地五尺。不知父皇得何罪而至如此也?况陛下即位之初,尝论普天下文武百官,其中有云:太祖高皇帝用心三十年,大纲纪,大法度,都摆布定了。如今想着太祖皇帝开基创业,平定天下便如做下一所大房子,与人住的一般。若是做官的政事上不用心,不守法度,便是将房子拆毁了,却要房子里安稳住的一般。世间安有此理,旨哉言乎?今陛下听信奸臣齐尚书等之言,即将祖业拆毁,与诏旨大相违背。使天下之人,皆欲守其法度,亦难矣哉!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殁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我父皇存日,尝谓众王曰:我为天子,盖造宫殿,不过欲壮观天下。万邦来朝,使其观瞻,知中国天子之尊严如此也。然此劳民苦军,费用钱粮,岂易为尔?故我今日益造宫殿,极为经久壮丽,使后为帝者享用,不须再造,劳军苦民也。今将祖业拆毁,礼乎?臣于父皇宾天,便欲诣阙究问,恐后外人不知者,以为臣有他心,怨陛下也。故不出一言,吞声忍气,而泪从腹中落也。不意左班文臣齐尚书、黄太卿等官,皆是奸邪小人贪墨猾吏,皆我太祖皇帝诛不尽之余党,又行结构为恶。以陛下年少宽容,每用巧言欺诳,惑乱祖法,岂不知《皇明祖训》御制有云: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母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非但不负朕垂法之意,而天地祖宗,亦将享祐于无穷矣。呜呼,其钦戒之哉!齐尚书尝奏凡朝几筵,揖而不拜,及乎小祥节届,亦不亲行祭祀。至于各王差官到京行祭祀礼,及奏事将百户林玉、邓庸等拿下囚系,捶楚锻炼,令其诬王造反,此何礼也?齐尚书又诬亲王擅自操练军马,造军器,必有他图。齐尚书明知《皇明祖训》兵卫二条,凡王教练军马,一月十次,或七八次、五六次,其临事有警,或王有闲暇,则遍数不拘。又云凡王入朝,其随侍文武官员马步军旗,不拘数目。若王恐供给系重,斟酌从行者,听其军士仪卫,旗帜甲仗,务要鲜明整齐,以壮臣民之观。于洪武二十五年春,父皇太祖高皇帝特诏诸王赴京赐敕,内一件云:常岁将练兵验视,周回封疆险易,造作军器,务要精坚堪用,庶使奸邪难以口舌惑众。敕后书曰:洪武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一日早朝后午时分,朕于奉天门命翰林修撰练子宁、许观、编修吴信三员执笔听命,朕口占以成,以示后人,以辨真伪。孙允炆亲目之,后发行,故敕。臣想太祖皇帝以诸子出守藩屏,使其常岁操练兵马,造作军器,为欲防边御寇以保社稷,使帝业万世固也。岂有他心哉?其奈奸臣齐尚书、黄太卿左班文职等官,不遵祖法,恣行奸凶,操威福予夺之权。天下之人但知有齐泰等,不知有陛下也。七月来,诈传圣旨,使令恶少都督宋忠、指挥谢贵等来谋杀臣,臣为性命,不得已而动,擒获反贼宋忠、谢贵等了当,已尝具本奏闻。拘留宋忠、谢贵等在官,钦候降旨诛决,到今不蒙示谕。其奈齐尚书又行矫诏,令长兴侯耿炳文等领军马驻营雄县、真定,来攻北平。臣为保性命,不得已而又行动兵,杀败逆贼耿炳文等所领军马,擒获驸马李坚、都督潘忠、宁忠、顾我、都指挥刘燧,指挥杨松等。奸臣齐泰,出榜令军骂燕贼父子。太祖皇帝我之父也,骂我父子是骂祖与叔父为贼,岂非大逆不道?奸臣齐尚书如此无礼,其罪当何如哉?不意十月初六日,又矫诏令曹国公李景隆总兵,今天下应有军马来攻北平城,欲杀臣。臣不免亲率精兵,尽行杀败,李景隆等夜遁而去。若如此齐尚书等必欲杀我父皇子孙,坏我父皇基业,意在荡尽无余,将有以图天下。此等逆贼,义不与之共戴天,不报此仇,臣纵死亦不已也。今臣昧死上奏皇上,陛下怜太祖高皇帝起布衣,奋万死不顾一生,创业分封诸子,今陛下听奸臣之言,父皇宾天未及期年,将父皇诸子诛灭殆尽。伏望陛下俯赐仁慈,留我太祖皇帝一二亲子,以奉祖宗香火,至幸。陛下累发军马攻北平,必欲杀臣。臣为保性命,将十万之众,俱是舍死忘生之士,报我父皇太祖皇帝平日恩养之厚,保我父皇子孙尽力效忠于今日。谚云:一人拼命,千人莫当。纵陛下有数百万之众,亦无如之何也。伏惟陛下体太上好生之德,莫驱无罪之人,死于白刃之下,其恩莫大焉。复请陛下但是父皇宫中曾侍病者,宫人并长随内官,又用药医官,营办葬事,及监拆宫殿等官,奸臣齐尚书、黄太卿应有左班文职等官发来,与臣军前究问。钦愿皇帝陛下,奉承皇祖之训,以安圣心,永为社稷之主,使天下人民各得其所矣。如陛下听奸臣之言,执而不发,臣亲率精兵三十万,直抵京城,索取去也。此等皆我父皇之仇,人臣必不与之共戴天。臣若不与父王报得此仇,是臣为子不孝也。为子不孝,是忘大本之恩也,岂人之类也?今将合行奸臣数目开列于后。
宫中侍病老宫人;长随内官;太医院官;礼部官;葬事官;造孝陵驸马等官;奸臣齐尚书、黄太卿左班文职;监拆毁宫殿工部官内官。
如上逆党,一一如数发来,臣军前究问的实,即行差官赍押同具本奏,伏取圣明裁决。如果不发奸臣齐泰等来,臣必不已也。兵若到京,赤地千里,臣冒渎天威,无任激切恐惧之至。臣棣顿首稽首百拜,昧死谨具奏闻。
《燕王移檄》
燕王起兵移檄天下云:燕王令旨,为报父仇事,谕天下藩屏诸王大小各衙门官吏军民人等。曰:惟我父皇太祖高皇帝,奉天承运,华夷一统天下生民之主,自践天位以来,诞敷圣泽,广被万邦,弥扇仁风,溥及八表,使天下雍熙无一物不得其所,何异唐尧虞舜之世?我父皇可谓道通邃古,德冠前圣,虽汉开国之君,岂能企及哉?然而四海既平,天下底定,以长子为太子,余子无分嫡庶,悉皆裂土封王,各守藩屏,同享富贵,以为万代子孙之计。岂期数年以来,不幸皇太子薨逝,秦、晋二王相继而卒。我父皇慈念皇太子早逝,遂立其次子为皇太孙,居东宫。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日,不幸父皇宾天,皇太孙即帝位。然我众王不敢以叔道自尊,凡表奏称贺,顿首百拜万死言,何则?钦遵父皇明命,不敢为一毫之非礼,臣子之情,至矣尽矣。然而帝年幼冲,即位以来,任用奸邪小人,贪墨猾吏,为六部都察院左班文职等官,日以甘言巧语蔽君之聪明,使君淫酗酒色,不遵丧制,不孝于祖,不亲政事,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残害骨肉。于是秽恶怒于天地,京城地震十日,山崩水溢,天火灾其土库。二月霹雳大风雨,发屋拔木,蝗虫遍生于陇亩,占书曰地震者,地德至静,欲其常安,不敢动摇。若主弱臣强,地必震动,臣下擅权,则土为不宁,而变怪生焉。阳伏不能出,阴迫不能入,阴阳相激地必震。今灾宗庙宫殿者,人君失位,国无忠臣,诛伐不以理,上下不相亲也。山崩水溢者,五行失序也。山者公辅之象,贤人退,小人进,则山崩。山无故自崩,国易政,人主失位,必流散也。天火焚其王库者,赏罚不明也。烧宫室者,君不思道,厥妖火烧宫室也。霹雳大风雨发屋拔木者,小人在位,贤人出走,君用谗言,杀正人也。蝗虫遍生陇亩者,佞臣辅君以贪酷之政,邪臣在位,则虫食苗叶,君用才不当,臣不任职,则食苗节;佞臣在位,则食苗心;任用奸邪,则食苗根也。吁!天之警戒如此。此皆齐尚书、黄太卿左班文职等官,谗佞恣行不道,苦军害民,惟以诛灭亲王为心,以致灾异如此。先是父皇有病,有符敕宣我第四子来,奸臣齐尚书匿其使命,使我父子不得相见。至于父皇病革,数问曰:第四子来否?岂知佞臣齐尚书阴谋用心如此。所以父皇有病,焉肯令我诸子知之?至于升遐,亦不即报我诸子奔丧,至今痛父皇得何疾,用何药而弗救,至于大故。闰五月初十日亥时崩,寅时即敛。礼三月而敛,异其复生,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停棺不于中殿,七月即葬。古礼天子七月而葬,何为如此之速也?余以此礼不知出于何典?今见诏内言燕庶人父子,方知父皇太祖皇帝葬以庶人之礼也。其可哀也矣,其可痛也矣。何故父皇宾天,一月方发诏令亲王及百姓知之?如此,则我亲王与庶人同也,礼乎?非礼乎?况父皇宾天,葬礼未具,即毁拆宫殿,掘地五尺,不知父皇得何罪而至于如此也。况帝即位之初。尝谕普天下文武百官,其中有云:太祖皇帝用心三十年,大纲纪,大法度,都摆布定了,如今想着太祖皇帝开基创业,平定天下,便如做下一所大房子,与人住的一般。若是做官的政事上不用心,不守法度,便是将房子拆毁了,却要在房子里安稳住的一般,世间安有此理?旨哉言乎?今上位听信奸臣齐尚书等之言,即将祖业拆毁,与诏旨违背,使天下之人皆欲守其法度,亦难矣哉。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我父皇存日,尝谓我众王曰:我为天子盖造宫殿,不过欲壮观天下,万邦来朝,使其观瞻,知中国天子之尊严如此也。然则劳民苦军,费用钱粮,岂易为尔?故我今日盖此宫殿,极为坚久壮丽,使为帝者享用,不须再造,劳民苦军也。今将祖业拆毁,礼乎?及齐尚书尝奏,凡朝几筵揖而不拜,及乎小祥节届,亦不亲行祭祀,至各王差官到京行祭祀之礼。及奏事将百户林玉、邓庸等拿下囚系,箠楚煅炼,令其诬王造反,此何理也?齐,尚书又诬亲王擅自操练军马,造军器,必有异图。齐尚书明知《皇明祖训》兵卫内二条,凡王教练军士,一月十次,或七八次,五六次,或临事有警,或王有闲暇,则遍数不拘。凡王入朝,其随侍文武官员马步骑军不拘数目,若王恐供给繁重,斟酌随行者,听其军士仪卫,旗帜甲仗务要鲜明整肃,以壮臣民之观。于洪武二十五年春,父皇太祖高皇帝特诏诸王赴京,赐敕内一件云:常岁训将练兵验视,周回封疆险易,造作军器,务要精坚堪用,庶使奸邪难以口舌惑听。敕后书曰:洪武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一日早朝后午时分,朕于奉天门命翰林修撰练子宁、许观、编修吴信三员执笔听命,朕口占以成,以示后人,以辨真伪。孙允炆亲目之,发行,故敕。臣想太祖皇帝以诸子出守藩屏,使其常岁操练军马,造作军器,欲为防边御寇,以保社稷,使帝业万世固也。岂有他心哉?其奈奸臣齐尚书、黄太卿左班文职等官,不遵祖法,恣行奸宄,操威福予夺之权。天下之人,但知有齐尚书,不知有皇帝在上也。然而帝被奸臣所惑溺甚,故我父皇骨肉未冷,坟土未干,后母尽妻之,且以流言而罪周王,破其家,灭其国,将周王次妃,选其色者亦尽妻之,未旋踵而罪代王,出其宫人,悉配于军士。湘王无罪,听谗臣之言,赐其宫焚死。齐王无罪,又听谗臣之言,降为庶人,拘囚在狱,护卫侍从人等,尽皆拨散。及乎岷王,又听谗臣左班文武齐尚书等官之言,以金帛赏王之左右,使其诬告岷王,降为庶人,流于漳州烟瘴地面。余想齐尚书、黄太卿等奸邪小人,贪墨猾吏,虐我父皇之子孙,报其私仇,快其心志。呜呼!被人之毒,甚于狼虎,我父皇能有几多子孙,受彼之害,能消几日尽,痛心疾首岂易言哉?不意奸臣齐尚书等,又使令恶少谢贵等为北平都司官,张昺为布政司官,有本府长史葛诚用心设计,来谋杀我,于六月将军马围住外墙栅木,截我端礼四门行路,杀我守王城之卒,外城各军士披甲执杖,铙鼓叫呼,声震城野,使人在城坐食惶惧不安,我亦可耐之。至七月初旬来谋杀我,约申时引兵入王城,当日有都指挥张信来透消息,为保性命,不得已于未时动兵,擒获逆贼谢贵等了当。七月十六日,都督宋忠等领军马八千,步军一万二千,调山西、万安、怀安、宣府前卫军马一万,前往怀来下营,期会各处军马来攻北平。余故不免亲率精骑八千,直抵怀来,与忠军交战,自辰至午,忠军大败,获马六千匹,生擒到逆贼宋忠、都指挥孙太俞慎等尽行杀死,余众悉降。八月奸臣齐尚书等又矫诏使长兴侯耿炳文等领军马三十万前来营县真定,期会各处军马来攻北平,不克。又行亲率军马往彼迎敌,于当月十六日破雄县,斩首九十余级,获马三千匹,生擒到都督潘忠、指挥杨松。二十五日,大破真定,将逆贼长兴侯耿炳文所领马尽行杀败,斩首五百余级,获马二万五千余匹,生擒左副大将军驸马李坚,右副大将军宁忠、右都督顾成,都指挥刘遂,众降,咸宥归于原卫。江阴侯吴高、都督耿瓛、杨文,将辽东军马来围永平,我亲率骑士一万九千倍道兼行,直抵永平,吴高等闻风夜遁逃奔,以太祖皇帝恩养厚德,都指挥房宽领军马出城来降,所有逆贼朱鉴、卜万凌迟处死了当。惟都督刘贞、陈亨将领军马守住松亭关,不肯来降,我亲率精锐骑士三万袭破其营,生擒都督陈亨,刘贞单骑遁去,大宁遂平。奸臣齐尚书出榜,令军民骂燕贼父子,是骂祖与叔父为贼,岂非大逆不道?奸臣齐尚书等如此无理,罪当何如哉?未几,奸臣齐尚书、黄太卿等左班文职,又行矫诏,使令曹国公李景隆领天下各都司军马五十余万,于十月初六日来攻北平,围我之城,必欲杀我,谓天下官军何不念太祖皇帝恩养厚德,留我一二亲王,以奉祖宗香火,岂不幸哉?故我仰赖祖宗积德之深,于是亲率军马,以寡敌众,将景隆所领天下军马尽行杀败,斩首一十万九千余级,余众降者,咸宥归于原卫,景隆等夜遁西而去。然余之用兵,所向克捷,此皆余平日存忠孝之心,故天地祖宗神明怜而祐我也。若不如是,纵用兵如孙吴,亦无能为也。我想奸臣齐尚书等必欲坏我父皇子孙基业,荡尽无余,将以图天下也。何如此之苦毒也哉?窃惟我父皇亲亲之心,天下之人所知者,且如靖江王守谦,其祖为恶至于守谦,累恶不悛,降为庶人,我父皇思念祖宗,尚不忍破其家,灭其国,复立其长子为靖江王,诸子皆为镇国将军,享有爵禄,与朝廷同其久远也。周、齐、湘、代、岷五王,皆父皇亲子,纵有恶,亦当宽恕,何况无为恶之实迹?《皇明祖训》法律内一条,凡风宪官以王小过奏闻,离间亲戚者斩;风闻王有大故,亦无实迹可验辄以上闻者其罪亦同。奸臣齐尚书左班文职等官不遵祖训,助君为恶而遂至于如此,使我众王日夜忧愁,饮食睡梦,不遑宁处。况余自父皇宾天以来,抱病持服,未尝一日离苫次,遵其亲法,毋敢少犯,惟日守分而已。奈其诛灭五王,又来杀我,顾余虽匪才,乃父皇太祖高皇帝亲子,母后孝慈高皇后亲生皇太子亲弟,忝居众王之长。礼曰: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今奸臣齐尚书、黄太卿等,余必不与之共戴天,不报得此仇,纵死亦不已矣。故用钦遵《皇明祖训》法律内一条,躬行率领精兵三十万,诛讨左班文职奸臣献俘于祖宗神明,令受非常之刑。上以正其君,下以安其民与军,使我父皇基业,以永万世,岂不幸哉?呜呼!皇天后土,尝以大中至正而为心,祖宗神明,宁无诛奸去邪而为念,故用谕示普天下藩屏诸王,暨大小各衙门官吏军民人等,咸使知朝廷左班文职奸邪大逆不道。我父皇之仇,为子者其可不报乎?故谕。
《燕王奏書於朝》(建文三年三月癸丑)
臣聞虞舜用闢首去四凶,殷湯之聖不吝改過,皆帝王之盛美,萬世所師法也。臣奉藩以來,今歷二紀,祇祇慄慄,不敢越違。比緣奸臣齊泰、黃子澄懷莽操之逆圖,志傾危於宗社,造滔天之禍,翦藩輔之親,屢削諸王,次及臣。枉直為誣,餙虛為實,加之大惡,冒次深誅,發天下之兵,殫府庫財,擠臣一家,並寘死地。臣嘗瀝中懇,號噭訴天,天居甚高,略無見聽。夫小杖則受,大杖則走。臣雖至愚,豈忍父子俱被無辜之戮,而令陛下受枉殺親王之名哉。以兵自防,誠非得已。上賴天地、宗廟之靈,鑒臣忠誠,憫臣非罪,俯垂庇佑,大軍之至,每日摧衄。然臣不敢為喜,恆用傷悼,誠念此皆皇考所養兵民,而奸臣一旦盡驅之白刃之下,使濺血成川,暴骸蔽野,嗚呼冤哉!彼實何罪?故夙夜拳拳,秉誠攄敬,籲天地、籲祖考,冀發聖明,助震威斷,早戮奸賊,用除禍本。庶幾以清朝廷、以安宗社、以全親族、以息兵民,而天下有太平之望也。比聞奸臣齊泰、黃子澄皆已竄逐於外,臣一家長幼皆欣喜舞忭,有更生之慶。謂陛下日月之明,已宣雷霆之威,朝廷可以遂清,宗社可以遂安,親族可望保全,生靈可望休息,天下可望太平。帝舜之去四凶,成湯之改過不吝,陛下兼而有之矣。臣猶未能盡釋於心者,初聞齊、黃被黜,即以徧告三軍將士曰:“明天子已洞察我之非辜,而去權奸矣。旦夕必下寬貸洗雪之恩,吾與若等可以解甲而休,帖席而臥矣。”將士皆曰:“誠所願見,但慮非出誠心,而奸臣姑為退避之計,以弛我耳。然我豈可輙自弛,以束手就擒哉?如其果出誠心,則吳傑、平安、盛庸之眾悉召還,而今猶聚境上,侵迫不已,則是奸臣之身雖出,而奸臣之計實行。”臣思其言,恐亦人事之或然者也。
夫聖人之感人至誠而已,至誠可孚豚魚,而況人乎?陛下推誠待下,誰不悅從?若徒示以去奸臣之名,而實仍用奸臣之,計此非獨撤陛下之藩籬,將遂傾陛下之堂室。莽操之事,前鑒甚明,此不待智者而後知也。奸臣之設計,臣前書陳奏已詳,如陛下不信。但試察其所行所言。果忠於朝廷乎?果其自為乎?惟陛下明之於心,度之於理,參之於古,驗之於今。力斷而行,無終為憸邪所蔽,則天下幸甚,宗社幸甚,非獨臣一家一國之幸。
《乙卯誓於眾》(建文四年六月)
予及若等之來,不得已為救禍計,且上為國家,下為生民,賴天地、宗廟垂佑、獲遂至此、夫行百里者其半九十、若等勉之。吾既至此,奸臣當已魂飛魄死,然困獸猶鬭,不可不慮。但京師,宗社宮闕所在,爾等當明紀律,肅部伍,守法循理,慎無縱恣。但持兵來拒者,殺無釋,此外秋毫不可有犯。蓋今日兵民,皆皇考之赤子,非奸臣之人,但為奸臣驅迫耳 。順承天休,惟在安輯,度江入京,秋毫無犯,違予言者,以軍法從事。
《燕王金陵城下致书》/《箭头射书》
燕王师至南京城下,箭头射书。谕亲王公主,兄致书:众兄弟亲王、众姊妹公主,相别数载,天偷之情,梦寐不忘。五月二十五日,有老姐姐公主到,说众兄弟妹妹,每请老姐姐公主来相劝我,以这三四年动军马运粮的百姓,厮杀的军,死的多了,事都是一家的事,军马不要过江,回去,天下太平,了却不好。我说与你众兄弟亲王、众妹妹公主知道,我之兴兵,别无他事,为报父皇之仇,诛讨奸恶,扶持宗社,以安天下军民,使父皇基业,传子孙以永万世,我岂有他心哉?我自己卯年兴兵,今已四年,父皇之仇,尚未能报,奸恶尚未诛灭。吾想周王无罪,被奸臣诬枉,破其家,灭其国。随即罪代王,拘囚大同,出其宫人,悉配于军。至于湘王无罪,逼令阖宫焚死。齐王无罪,降为庶人,囚系在京。及乎岷王,奸臣以金帛赏其左右,使其诬告岷王,流于漳州烟瘴地面。至于二十五弟,死则焚其躯,拾其骨沉于江。此等小人,皆我父皇杀不尽之余党,害我父皇子孙,图我父皇天下,报其私仇,快其心志。父皇能有几多子孙,受彼之害,能消几日而尽。兴言至此,痛心如裂。累年以来,奸臣矫诏,大发天下军马来北平杀我,为保性命,不得已亲帅将兵,与贼兵交战,仰荷天地祖宗神明有灵,怜我忠孝之心,冥加祐护,诸将士效力,故能累战而累胜。今大兵渡江,众兄弟妹妹却来劝我回北平,况孝陵尚未曾祭祀,父皇之仇尚未能报,奸恶尚未能获,以尔兄妹之情度之,孝子之心,果安在哉?如朝廷知我忠孝之心,能行成王故事,我当如周公辅佐,以安天下苍生。如其不然,尔众兄弟亲王、众妹妹公主及多亲戚,当速挈家眷居守孝陵,城破之日,庶免惊恐。幸审之详之。
燕王入金川门诏
帝师入金川门,下诏曰:洪武三十五年六月十三日,大明燕王令旨,谕在京军民人等知道。余昔者固守藩封,以左班奸臣窃弄威福,骨肉被其残害,起兵诛之,盖以维持祖宗社稷保安亲藩也。于六月十三日抚定京城,奸臣之有罪者余不敢赦,无罪者余不敢杀,惟顺乎天而已。或有无知小人,乘机图报私仇,擅自挪缚,劫掠财物,祸及无辜,非余本意。今后凡有首恶有名者,听人擒拿,余无者不许擅自挪缚,惟恐有伤治道,谕尔众咸使闻之。
《太宗即位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我皇父,太祖高皇帝。
龙飞淮甸,汛扫区宇。东抵虞渊,西谕昆仑。南跨南交,北际潮海。仁风义声,震荡六合。吻爽昏昧,咸际光明。三十年间,九有宁谧。宴驾之日,万方嗟悼。煌煌功业,恢于汤武,德泽广布,至仁弥流。侄允炆,以幼冲之资,嗣守大业,秉心不孝,更改宪章,戕害诸王。放黜师保,崇信奸回,大兴土木。
天变于上而不畏,地震于下而不惧。
灾延承天而文其过,蝗飞蔽天而不修德。
益乃委政宦官,淫泆无度,祸机四发,将及于朕。
朕惟高皇帝嫡子,祖有明训,朝无正臣,内有奸恶,王得兴兵讨之。朕遵奉条章,举兵以清君侧之恶,盖出于不得已也。
使朕兵不举,天下亦将有声罪而攻之者。
允炆曾不反躬自责肆行旅拒,朕荷天地宗社之灵,战胜攻克。
捣之于坝上,纤之于白沟,破之于沧州,剪之于藁城,鏖之于夹河,转之于灵壁,六战已不国矣。
朕于是驻师畿甸,索其奸回,庶希周公辅成王谊,而乃不究朕怀;阖官自焚,以自绝于宗社,天地所不庇,鬼神所不容。
事不可已,朕乃整师入京,秋毫无犯。诸王大臣谓朕太祖之嫡,应天顺人,天位不可以久虚,神器不可以无主,上章劝进,朕拒之再三,爰乃俯徇与情,已于六月十七日即皇帝位,大礼既成。
所有合行庶政,并宜兼举。
1、今年仍以洪武三十五年为纪,其改明年为永乐元年。2、建文以来,祖宗成法有更改者仍复旧制,刑名一依《大明律》科断。3、奉天征讨将士,数年以来,从朕征讨,披坚执锐,栉风沐雨,忠义奋发,屡战屡胜,翊辅成功,勤劳多矣。简在朕心,宜速论功升赏,用酬前劳。
4、自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初一日昧爽以前,官吏军民人等有犯,除谋反大逆,谋杀祖父母、父母,妻妾杀夫,奴婢杀主,谋杀,故杀人,蛊毒魇魅,毒药杀人,及见提奸恶不赦外,其余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罪无大小,咸赦除之。敢有以赦前事相言告者,以其罪罪之。5、自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以后,周、齐、湘、代、岷五府,被诬陷时,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连累致罪者官复原职,已故者文官优免其家差役,武官子孙承袭。民充军者复还原籍为民,军发边远者仍还原卫,为奴者即放宁家。入官田产,照数给还。6、递年为事买马煎盐当站,及充递运所水夫皂隶膳夫人数一体赦免,各放宁家。7、建文年间上书陈言有干犯之词者,悉皆勿论。所出一应榜文条例,尽行除毁。8、山林隐逸,怀材抱德之士,有司询访以礼敦请赴京,量才擢用。其有志尚闲逸,不愿出仕者,具名奏闻。9、鳏寡孤独,有司依例存恤,毋令失所。民年七十之上,及笃废残疾者,许令一丁侍养,有饥寒不能自存者,官为赈济。10、山东、北平、河南府州县人民,有被兵不能种田者,并免三年差税。不曾被兵者,与直隶凤阳、淮安、徐州、滁州、扬州,今年秋夏税粮尽行蠲免,其余直隶府州、山西、陕西、浙江、福建、江西、湖广、两广、四川、云南蠲免一半。其有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初一日以前拖欠。一应钱粮、盐课、段匹、木植、芦柴等项,及军民所养马匹牛羊等项,倒死并欠孳生者,并免追赔。其弓兵欲办芦柴者,仍优免二年。11、河南、山东、北平、淮南北流移人户,各还原籍复业,合用种子牛具,官为给付。12、北方学校,仍依旧制开设,毋致废驰。13、建文除授,并升调文武官员,仍依见职不动。军官有升职事者,止终本身,子孙仍袭原职。14、各处新收壮士勇士,尽数放还为民,各安生业。所设卫分并军民指挥司,尽行革去。指挥、千百户、卫所镇抚,有系民间,并舍人选用者,亦各罢官放还。15、诸色人匠,除轮当正班外,其余一应撮工人匠,俱各放还,依次轮班。16、各处现造军器军装船只,一切不急之务,尽皆停罢。今后有司,非奉上司明文,毋得一毫擅自科扰于民。17、自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初一日以前,军官为事充军及罢闲者,赦免军役,复其原职,亡故者子孙承袭。总小旗革役充军者,各还原复。18、北平卫分官旗人等,有因公差,或被拘执,不得已赴京者,皆免其罪。
19、各处守城官军,有系别卫调到,并征进漫散军士,见在他处者,各还原卫所。本处官司,不许留难阻当。其奉差守城,文武官员及内官人等,诏书到日,俱各回京。20、凡军民人等男女人口,有被官军拘掳者,官为赎还。21、递年逃军,并征进漫散军士,藏躲山林者,诏书到日为始,限一月之内,赴官首告免罪,所在官司,发回原卫所着役。22、抛荒田土,除有人佃种纳粮外,其无人佃种荒田,所司取堪明白,开除税粮,免致抛荒损民。23、所在城市乡村,凡有骸骨,有司即为收敛埋瘗,毋致暴露。24、天下各都司卫所官军,皆太祖皇帝恩养者,奸臣逼胁调遣拒战,冲冒矢石,情有可悯。见存者俱还原卫所,其有阵亡丧故,失陷病故者,官则袭荫子孙,旗军每户赏钞五锭,户无壮丁补役,遗下寡妇母女,所司善为存抚,愿依亲还乡,听从其便,有幼男者给粮纪录,出幼补役。25、沿海军民人等,近年以来,往往私自下番,交通外国,今后不许,所司一遵洪武事例禁治。
於戏!文帝入汉,尚资恭俭之风,武王绍周,愿广至仁之化。布告天下,其体朕怀
《永乐爵赏功臣制》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昔元末兵兴,豪杰竞起,割据土地,糜烂生民,天命我父皇太祖高皇帝,龙飞淮甸,东征西讨,扫除祸乱,华夷一统,身致太平,垂四十年。父皇宾天,建文嗣位,顽狠昏昧,专任奸回,内作色荒,改更成宪,残害宗亲,将及朕躬。朕不得已,起兵自救,身亲战阵,已经四载,赖天地祖宗之灵,遂平内难。尔诸奉天征讨将士,卧雪眠霜,栉风沐雨,百战百胜,万死一生,报太祖之深恩,弘济艰难,宣力甚多,辅成大功。仰稽太祖皇帝开国功臣,赏赐等第,参酌得宜,论功高下,定尔爵赏,朕不敢私,在尔诸将,亦自知之。
今封尔都督佥事丘福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淇国公,食禄二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朱能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成国公,食禄二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张武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成阳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陈圭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泰宁侯,食禄一千二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郑亨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武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孟善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保定侯,食禄一千二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火真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同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右都督顾成为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后军都督府右都督、镇远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王忠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靖安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指挥使王聪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武成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徐忠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前军都督府左都督、永康侯,食禄一千一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张信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隆平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隆平伯;都督佥事李远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安平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安平伯;都督佥事郭亮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成安侯,食禄一千二百石,子孙世袭成安伯;都督佥事房宽为思恩侯,食禄八百石,子孙世袭指挥使;都指挥使徐祥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兴安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徐理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武康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指挥同知李浚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襄城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指挥同知张辅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信安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唐云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新昌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都指挥同知谭渊男谭忠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新宁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指挥孙岩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应城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指挥使房胜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富昌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都指挥使赵彝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忻城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陈旭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云阳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指挥同知张玉追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荣国公,谥忠显;都指挥谭渊追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崇安伯,谥壮节;都指挥佥事刘才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广恩伯,食禄九百石,子孙世袭指挥同知。
其曹国公李景隆等,忠孝于太祖,扶持社稷,默相机宜,其功甚大。今特加封曹国公李景隆为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子太师、曹国公,增禄一千石,通前四千石,子孙世世承袭;尚书茹常为奉天翊运守正文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太子少保兼兵部尚书忠城伯,食禄一千石;都督同知王佐为奉天翊运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顺昌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都督佥事陈瑄为奉天翊运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平江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
其谷王护卫指挥佥事张兴、仪卫正张成等,忠于太祖,受王成算,佐成奇功。今升指挥佥事张兴为骠骑将军都督佥事,仪卫正张成为骠骑将军都指挥使。
其余将士人等,论功高下,皆在升赏。
其驸马都尉王宁,孝于太祖,忠于国家,正直无私,不附权势,遂遭诬陷,几致捐身,达孝推恩,允宜褒显。今以王宁为奉天辅运推诚效义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驸马都尉、永春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
於戏!人君之职,惟在奉天,爵赏之颁,岂容私意?今以天下之财,赏天下之功,民之资力有限,名爵之贵无穷,故兹赍与,亦不以多少为轻重。或朕知有未尽,未满尔心,对朕自陈,若退有后言者,于犯法甚不可也,但恐尔等不立功尔。今后果能立功,至再至三,不吝爵赏。朕之此言,通于天地,布告尔众,咸使闻知。洪武三十五年九月初四日。
《敕谕文武群臣诏》
帝在位,敕谕文武群臣曰:朕闻
为君难,为臣不易,创业难,守成不易。
刚柔宽猛适其中,礼乐刑政有其序。唐虞三代至汉唐宋率由斯道,
是故舜清问下民,报虐以威,诛四凶,墍谗说,明五刑,然后无为,恭已南面,神禹承之,无间可议。夏桀之乱,民从其暴,成汤之兴,兼弱攻昧,取乱侮亡,肇修人纪,用革惂淫,既奠四方,子孙承之,惟监成宪。殷纣之乱,商俗靡之,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迁殷顽民,灭国五十;继相成王,制礼作乐,垂拱仰成,刑措不用。汉承秦大乱之后,高祖令萧何定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法令严明;惠帝清净,至于文景,挟书之律,肉刑之惨,一切除之,务行宽厚。唐承隋末,谄谀汰侈,暴慢成风,高祖定官制,颁律令,立租庸调法,汰僧道勋臣,犯法无所假贷;太宗贞观之后,惩斩趾,禁鞭背,删定律令,变为轻典,力行仁义,几置刑错。宋兴承五季之乱,太祖、太宗颇用重刑以绳奸慝,躬自折狱,务底明慎,立法之制严,而用刑之情恕,咸平以后,删其繁刑,益务宽仁,子孙承之,含弘光大,恭俭纯诚,未尝杀一不辜,天下归仁,风成俗美。此历世守成创业之事,刚柔宽猛之中,礼乐刑政之序,莫不皆然。盖敦礼乐,用宽柔,譬之膏粱以养生;用刚严,任刑罚,譬之药石以伐病。膏粱伐病,只益其病;药石养生,必致伤生。时措之宜,不可紊也。朕皇考太祖皇帝,天锡大圣之资,以当非常之变,奋自布衣,拨乱反正,力举一世而甄陶之,比之三代汉唐宋创业之时,又有大相远者。盖中华礼乐之区,悉为左衽之俗,沉浸百年,洗涤不易,陵夷已甚,振举尤难。风俗之染污,非但若桀之惂淫也;奸雄之睥睨反侧,非但若纣之顽民也。服古人之所未易服,齐古人之所不能齐,兢兢业业,劳心焦思,求贤如不及,从谏如转丸,昼夜图惟,经权应变,不得已而用刑,特权时之宜耳。及其立为典常,先议定律,损益更改,十年乃成,颁行天下,以为民之禁。复为祖训,传之子孙,宣布条章,垂宪万世。墨劓剕宫,并禁不用,钦恤之意,已著于象刑,权时之宜,不定为常法,律令之禁不易,礼乐之用弥彰。朕遵成宪,佩服圣谟,思守成之不易,念刑措之尤难。昔者唐虞三代君臣之间,责难训迪,纪干诗古。今朕告教尔文武群臣,惟审听之。夫职曰天职,民曰天民,工曰天工,禄曰天禄,皆非朕之私。惟尔群臣,相朕以章天命,以奉天讨,以亮天工,保兹天命,以享天禄,善恶吉凶,实为影响,可不敬哉?尔惟效职,勿谓忠为有余;尔惟尽心,勿以劳而自伐。为名为善,善必不诚,计利而动,动必终怠。且计利害者必获害,患得失者终于失。故廉不怨贫,以廉为行之常;勤不羡逸;以勤为分之宜。事有繁简,各安其所遇;位有崇卑,常顺其所处,尔群臣所当知也。勿谓朋比,朋比必至于沦胥;勿纵利口,利口必至于倾覆;勿为奸欺,奸欺必至于暴露;勿谓怙终,怙终必至于殄绝。依阿施禄位者昧理,擅权作威福者逆天,贪污恣情欲者速戾,谗说殄行以惑人心者自刑,尔群臣所当戒也。矧夫刑者辅治之具,自古圣帝明王,及朕皇考所慎重而不苟,不得已而用之者也。轻重毫厘之门,祸福生死之决,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故刑期无刑,而杀以止杀。杀一夫而天下服,释一人而天下悦,至于使人无犯可也。尔或无诚,临民治狱,恬不加意,甚至信谗而执偏言,深文以诬良善,纳贿以乱是非,作威而眩曲直。自作聪明,发摘瑕类,法外求情,致人于死,鬼神所鉴,甚可畏也。朕为此惧由慰日勤,审克之际,罪疑惟轻,乃有怀残忍之私,欲遵酷吏之执,谤朝廷之宽,摇撼上下之心。所谓利口必至于倾覆者,尔惟戒哉!圣人用人不求其备,诚以才能有高下,智识有浅深,事皆尽善,上智所难,动静云为,岂能无误?朕惟念此,每加宽容,乃有恃兹。屡造非彝,常怀幸免,不知忽微之过,岂可积多?非分之恩岂可常得?所谓怙终必至殄绝者,尔惟戒哉!亦有柔奸隐慝,厚貌深衷,夤缘攀结,请托行私,侥幸图回,附下罔上,不感天子而惟感权臣,宁负公门而不负私室。同恶相济,同势相保,同邪以恶正直,同谗以陷忠良,同为奸宄以匿其非,同幻涛张以护其短,同侧媚以相师,同谄谀以相悦。所谓朋比奸欺,必至沦胥暴露者,尔惟戒哉!亦有谬而执法,卖直沾恩,谤人惑众,起忄佥言以眩听,灭公议以济私,所谓谗说殄行,唐虞所墍者,尔惟戒哉!亦有愧赧于中,自怀疑贰,本无劳绩妄自骄矜,居宠弗畏,任情纳赂,因人毁誉纵己喜怒,杀生予夺,阴狠自专。所谓檀权作威福,贪污纵情欲者,尔惟戒哉!旅进旅退,从违之间,候朕颜色,图进谄谀,甘言逊嗣,无所建明,尤朕所恶。所谓依阿尸禄位者,昧理亦恐获戾于天,尔惟戒哉!於戏!兴礼乐以致太平,朕守成之所当务,适宽严以辅政教,尔群臣之所当知,故将勉于为善,尤必戒于作非。夫忠臣为国,至于亡身,鄙夫事君,但知利己,朝廷机务,取给目前,生民休戚,略不加意。偾事蔽贤,偷安玩日,苟且文书,恃为塞责,甚至微劳未报,自负如山,谴或偶加,中怀讟怨,是皆不共为臣职,岂能共致于雍熙?故以宽而济严,必以勤而居逸,圣帝明王,古今一道,朕务宵衣旰食,岂为恶逸好劳?畏上帝之监临,守皇考之基业,实资尔群臣,为德为民,有猷有守,辅成治化,上答天明,迪朕之戒,时乃之休。至于刑罚,尤悉乃心,考之于书,屡致其意。诚以民命至重,鬼神难欺,譬之操刀而割,尚有血指之虞,当食而言。或致吻伤之失,事虽切己,未免过违。心有不存,视而不见,毫厘之差,死生之决,一往不复。虽悔可追,吉凶之应,讵止一身,殃庆之流,及于后世,可不戒哉?可不慎哉?朕尝昧昧思之,不自知其乱之复也。尔体朕心,无怠于心,必钦必慎,惟明惟恤,俾宽不至于纵,严不至于残,囹圄空虚,刑措不用,政教修举,礼备乐和。国有万年之安,尔亦有无穷之誉,子孙黎民,尚亦有庆戒之勉之。朕言不贰,罔俾唐虞专美前世。钦哉!故谕。
宁王同人 《山河空邈然》(14)
前尘·北国夜无雪
CP:初代宁王/徐增寿(朱棣小舅子)
低调心机攻&乖怂温柔受
私设:宁王妃没有死在靖难成功前夕;宁王忘记了有关徐增寿的所有事情
14.番外·清明柳
永乐四年岁末,杨太妃病逝,宁王再三上表请求入京祭奠,皇帝迟迟不准。
徐皇后原本领着诸位诰命,命妇们一同织锦,听闻此事,停了织机,皱眉:“皇上说了缘由么?”
太子搀着母亲走入内室,令人奉上瓜果茶水,亲自给母亲擦上护手的药油,为难道:“父皇没有明说,可想想也知道,如今二弟不安分,总与朝中武将过从亲密,若十七叔进京,保不齐会掺和进来。”
徐后眉头紧锁,但转而安慰大儿子道:“你二弟性...
前尘·北国夜无雪
CP:初代宁王/徐增寿(朱棣小舅子)
低调心机攻&乖怂温柔受
私设:宁王妃没有死在靖难成功前夕;宁王忘记了有关徐增寿的所有事情
14.番外·清明柳
永乐四年岁末,杨太妃病逝,宁王再三上表请求入京祭奠,皇帝迟迟不准。
徐皇后原本领着诸位诰命,命妇们一同织锦,听闻此事,停了织机,皱眉:“皇上说了缘由么?”
太子搀着母亲走入内室,令人奉上瓜果茶水,亲自给母亲擦上护手的药油,为难道:“父皇没有明说,可想想也知道,如今二弟不安分,总与朝中武将过从亲密,若十七叔进京,保不齐会掺和进来。”
徐后眉头紧锁,但转而安慰大儿子道:“你二弟性子急,从前靖难之时和张辅、丘福他们都是生死线上过来的交情,难免有时失了分寸,不比得你,处处行事妥帖。如此,你亲自写封信,向你十七叔说明缘由,赞赏他的仁孝之举,再重申国法,也好让他宽心。”
朱高炽没说话,肉乎乎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徐皇后笑着问:“怎么,不愿意?”
朱高炽气呼呼道:“儿臣不懂,母后,十七叔和那些武将一样,偏重二弟,且儿臣此举,虽是为十七叔说好话,肯定会惹得父皇不悦,如此失了君心,却偏帮了二弟!”
徐皇后轻笑了一下:“一家人,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呢,从前在北平,你父皇总说你的不是,最后还是立你为太子。皇上和宁王纵使闹得不愉快,终归还是兄弟,高炽啊,你这是在为你父皇齐家治国呢!”
她用手拍拍儿子的手背,又说:“你如今已是储君,便应知晓,为君者,胸中要容得下江海,眼光要看得透乾坤!”(引自电视剧《郑和下西洋》台词)
不知是那句话,还是母亲掌心上连着指尖的老茧,说动了太子。
夜来,皇帝回宫用膳,吃了两口,一肚子闷气,将筷子搁在桌上,不说话。
皇后见怪不怪,在旁边不咸不淡地问了句:“陛下胃口不佳?”
朱棣在外头憋了一天,对着老婆,终于可以暴露本性了,忍不住骂骂咧咧:“气饱了!他#¥%的……这群言官,一天到晚的闲着没事,管起咱们的家事来了。”
皇后淡定地夹菜给他,装作不知道:“什么事?”
皇帝这才又吃了几口平复一番,才说:“十七那小子想进京吊孝,原本也没什么。可高煦这边才消停一会,如果再被十七教唆几句生了异心,便不好办了。”
徐后点头:“陛下担心的是。”
皇帝又说:“原本太子已经上表,愿意写信给十七说明缘由了,谁知道高煦又跑出来作妖,和太子唱对台戏,说太子此举违背了人伦孝道,还撺掇着几个文臣上表让朕准了十七入京……三天不打,这小子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徐妙云见他头痛的模样,顿了顿,才柔声说:“陛下,扪心自问,高煦会有这般心思,又是谁给他留的念想呢?”
朱棣突然被怼得没话说,当年南下靖难,燕军渡江不利,他正欲北还,次子朱高煦率援军奔驰而来,是他自己欣慰地拍着高煦厚实的腰背,深情款款道:“儿砸,世子身体不好,你好好努力吧。”
朱高煦马力全开,攻下瓜州,燕军至镇江。
情非得已,没想到一句哄傻儿子的话,二儿子也就傻乎乎地当真了,铭记到如今。
自食苦果的永乐皇帝顿觉得心底一阵一阵地汩汩泛着苦水,酸涩不已,开口竟有些委屈:“阿云,你也埋怨我?”
徐妙云见他如此,立即也心软了,摇摇头:“陛下,常言道,共患难容易,同富贵却难,高煦有异心,咱们却不能不为他作长远打算,还是让他早些去往封地,断了念想。”
朱棣点头:“好,听你的。”
徐妙云又说:“至于十七弟那边,他若执意入京,陛下不妨恩准,免得落人话柄。”
皇帝立马变脸:“这……”
徐后补充道:“陛下只需再加上一条,让十七弟务必当上世子一同入京,面上就说让小世子一同祭拜祖母,如此,十七弟还要执意入京,过后只需让小世子留在应天府受宗人府教习,也可替代了太妃娘娘,让十七依旧对陛下忌惮几分。”
永乐皇帝当即一拍桌子,赞许道:“阿云,这个办法绝妙,不愧是女诸生,竟比满朝文武更有谋略!”
皇后又给皇帝夹菜,示意他安心吃饭,轻轻摇头:“大臣们辅佐陛下,乃是国事。臣妾为陛下所做的,亦不过是家事。”
永乐帝却觉得对着皇后,听她说话,如何都很下饭,连吃了三碗,又紧赶着回御书房听群臣议事。
永乐五年清明,宁王携世子入京,凭吊太妃。
徐后传话,想要见一见小世子和宁王妃,将宁王一家人召进宫来。
宁王妃张氏体弱多病,顶着春寒料峭一路赶来,面色苍白,言谈举止难免有些瑟缩。宁王坐在一旁,不时安慰提醒几句,外人看来很是恩爱。
徐妙云看着他们,有些恍惚,让人传太医来,叮嘱道:“宁王妃畏寒,西暖阁刚刚修缮一番,这几日且住在西暖阁,暂不要回宁王馆了。”
朱权面露难色:“谢皇后慈心,只是,于理不合。”
皇后笑了笑:“那十七弟也住下来,正好和皇帝可以多聊上几句。”
宁王面上只得谢恩。
小世子想吃桌上的点心,可见大人们正说话,伸手,又缩回来,很是扭捏。
皇后见状,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问道:“想吃什么,告诉伯母。”
世子指了指一盘松子酥,奶声奶气道:“伯母,我想吃那个。”
宁王干咳几声:“盘烒,不可无理。”
徐后便让人端着松子酥呈到世子面前,又对宁王道:“十七弟不要见外,还记得初见十七弟,也是与盘烒一般大小的年纪啊。”
朱权的神色有些变动,他如今三十出头,原本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年纪,谁知时运不齐,急流勇退,被困在江右偏安一隅。全拜他的四哥所赐,可对着四嫂,他如何也恨不起来。
宁王妃来了兴趣,捧着手炉,细声细气地问道:“娘娘,不知道那时候王爷的性子,和盘烒像不像?”
徐后回忆了一番后,认真道:“像,也不像,十七弟从小性子沉静知理,盘烒也是如此啊。”她抚了抚小世子的额头,世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点心。
宁王妃于是笑了。
徐后又说:“盘烒开朗一些,从前十七弟来找他四哥,总不爱说话,这么些年了,我这个嫂嫂连他喜欢吃什么点心也不知道。”
宁王妃先是一阵轻笑,而后有些神色郁郁,抿嘴。
宁王瞧见了问道:“怎么了?”
王妃摇摇头,她听了皇后的话,回过味来,难免有些心烦,何止兄弟嫂子,连她这个明谋正取的发妻,相伴数载,也不知道王爷的真实喜好。王爷与她相敬如宾,可日积月累,才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几层屏障,难以言喻。女子心事本就敏感,她料想王爷也许心里有旁人,却也没见到王爷对他人青睐有加。
夫妻多年,若说宁王曾对她有过片刻真心,便是她拼死生下盘烒,却险些难产,睁眼时宁王守在塌前,满眼的关切与愧疚。
正当她忧思伤神之际,太医来了,望闻问切一番,太医笑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喜脉啊!”
王妃被宫人簇拥着,连同小世子一道去西暖阁调理。
宁王却被皇后留下多说了几句。
徐后等王妃走远了,才说:“十七弟,陛下这几日与本宫商议,想让盘烒留在应天,与高燧、瞻基他们一同受宫中教习。”
朱权似乎早已默认了这个安排,面上依旧恭敬,语气却难免冷淡了下来:“皇后一片苦心,臣弟明白。”
徐皇后点头,又问:“十七弟,从前在东昌受的刀伤,冬日还会发作么?”
朱权一愣,不明白徐后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又想徐后如何知道他受伤一事,莫非是皇帝说的,平淡道:“无妨,谢皇后体恤。”暗自奇怪,皇帝对自己在靖难之中的作为向来三缄其口,又怎么会告诉旁人。
皇后叹气:“十七弟不必奇怪,是高煦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
皇后又说:“高煦很依仗你,从前听闻他十七叔的名号,总是一脸仰慕,十七弟,高煦向来争强好胜,难得拜服旁人,还望十七弟念在往日靖难之时的同袍之情,不要让他误入歧途。”
殿内一时安静之极,宁王转着茶盏,掂量了一番这句话的分量,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徐后望着他,分外真挚,她本就生的眉目端丽,多年主持中宫又有了一份沉稳的气魄,叫人难以回绝。皇后说:“十七弟,不要怨你四哥,他有许多不得已。生在天家,原本如此。太祖当年为了稳固太孙地位,不得已灭了蓝玉满门;朱允炆为了削藩不惜扣押我们三子,陛下不得已而装疯保全儿子的命;十二弟被他们逼得自焚而死,陛下不得已,只能举兵……”
宁王不语。
却听四嫂犹自说着:“莫说他,便是我,他日九泉之下见了父亲,也不知道父亲是会赞许我母仪天下,相夫教子;还是责骂我不分是非黑白,枉顾君臣之义,协助夫君犯上作乱……或许父亲只是怪我,没有照顾好几位弟弟妹妹……”
皇后的亲弟弟徐辉祖,至今还被软禁在家中。
宁王想起,他还听旁人说,皇后的幼弟徐增寿似乎是为了协助老四谋反,偷偷往北边输送军情,被朱允炆亲手斩杀。
忠奸善恶,是非曲折,谁来评说。
他思量一番,才说:“皇后放心,臣弟此番进京,别无他想。皇上天威浩荡,四方臣服,几位皇子也必定会听从皇上教诲,兄友弟恭。”
他的语气很淡然,但这话从宁王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在挖苦。
皇后苦笑:“上行下效,陛下与五弟、十七弟何时能放下心结,一如从前,或许也能给晚辈们做个表率。”
从前?宁王哑然,从前太过遥远,自太祖崩世至今,隔着十载光阴,自南京至幽燕,隔着辽阔的疆土。
“且退一万步,十七弟,看在这些年……”皇后原本想说皇帝不曾薄待与你,可思来想去,太说不过去了,皇帝如何苛待宁王,世人都看在眼里,她低眉,黯然道:“便是看在四嫂的面子上,日后高煦若是多行不义铸成大错,还望十七弟,能为他求个情,说上几句话。”
朱权望向长嫂,终于褪去些许疏离,颇为坦诚地点头:“好,臣弟记住了。”
最后,向来端庄雍容的皇后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十七弟,你可还记得我娘家的幼弟?”
朱权想,她指的应当是中山王嫡幼子,徐增寿,然而他很疑惑,不明白皇后提弟弟做什么,于是点点头:“听闻过,武阳侯少年英才,令人扼腕,娘娘莫要太过伤神。”
谁知皇后见他如此客套从容的神色,袒露出了一段极悲凉的形容,摇着头,连连后仰,两旁的宫人嬷嬷们纷纷搀扶着娘娘,不住地宽慰劝诫。
皇后将眼泪咽进心底,可眼前的宁王全然不知,她摇着头,多么不值,多么不值……爹爹为了太祖,戎马天下,因病早亡;年长的弟弟为了建文皇帝,要绑架她的儿子;年幼的弟弟为了丈夫和面前的人,死于非命……
皇图霸业,白骨铺路,他们徐家,便是朱家踏上天街的公卿白骨。
她说:“是的,我那幼弟乳名唤作阿松,他从前听我提过你的琴技,十分向往。十七弟,我很想念他,想着若是他在世,必然也想结交十七弟。十七弟此行若是有空……能否代我去他墓前,弹奏一曲……”
宁王应承下来,眼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退。
可徐皇后依旧念叨着,仿佛生怕他不去:“十七弟,记得一定告诉他,告诉阿松,我这个姐姐很想他,他说过的话,提过的要求,我都记得,全都记得。”
他走出后宫,宫禁森严,却因满城的绿柳飞絮,柳丝如烟,飞絮成雪,平添了三分春色。
而他身后的禁宫深处,一位兼怀着停机德、咏絮才的皇后,正默默地为着这个冉冉复苏的帝国,空耗着一寸寸心血。
徐景昌自幼承袭了父亲的定国公爵位,受二伯父的教养,二伯父总叮嘱他,不要忘记尽孝,清明重阳时,定要去祭拜先父。
这日他很早就动身了,领着家奴和随从前往城郊徐家祖坟上香洒扫。
天还蒙蒙亮,谁知道有人比他还早,苑陵里松柏成林,青松翠柏之间,飘来幽幽清绝的琴音。
他天生胆大敞亮,不信神鬼,便壮着胆子走上前,却见父亲的墓碑前,端坐着一个皎然英俊,衣着雍容的青年人。
那琴音随着他的到来戛然而止,两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地,还会有第二个人出现。
一阵清凉的东风,松柏无言,徐景昌发觉了对方腰带上明黄流苏的玉牌,又看了看那副古琴,大胆猜测,行礼道:“定国公徐景昌,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淡定起身,打量他几眼,这是一个伶俐而明朗的孩子,文秀清隽的五官,细长的眉眼,白净的面容,穿戴乳白色的合身量的衣袍,淡蓝的宫绦。
他问:“你是中山王之后?”
孩子点头,抬眼展眉一笑,莫名熟悉,像一根鱼钩,锐利且漫不经心地从他的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宁王强按下心悸,又问:“你怎知是本王?”
小定国公有些得意,看了看宁王怀抱着的古琴。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臣乃武阳侯之子,徐景昌。”
风又起,拂过漫山青松,宛若故人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