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原作飞欢互动整理(二)
cp向整理,充满了主观!慎入!
飞刀系列第二部整理如下:
一:天机老人的认证
老头子长叹着摇头道:“像阿飞和李寻欢这样的人物,都已不知下落,江湖中还会发生什么大事?我老头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二、《阿飞是你最关心的人》
李寻欢沉吟着,问道:“阿飞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孙小红笑了笑,道:“我早就知道你第一句要问的就是这句话了,除了“她之外,阿飞恐怕就是你最关心的人。”
三、把拯救阿飞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
孙小红盯着他,道:“我对你说出了你最切身的秘密,你不谢我,我告诉你是谁要杀你,你也不谢我,现在你为何要谢我?”
李寻欢沉默着。
孙小红道:“你纵然不说,我也知道,......
cp向整理,充满了主观!慎入!
飞刀系列第二部整理如下:
一:天机老人的认证
老头子长叹着摇头道:“像阿飞和李寻欢这样的人物,都已不知下落,江湖中还会发生什么大事?我老头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二、《阿飞是你最关心的人》
李寻欢沉吟着,问道:“阿飞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孙小红笑了笑,道:“我早就知道你第一句要问的就是这句话了,除了“她之外,阿飞恐怕就是你最关心的人。”
三、把拯救阿飞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
孙小红盯着他,道:“我对你说出了你最切身的秘密,你不谢我,我告诉你是谁要杀你,你也不谢我,现在你为何要谢我?”
李寻欢沉默着。
孙小红道:“你纵然不说,我也知道,因为你有了这张图,就可以找到阿飞,你只有找到他,才可能救他,劝他莫要对一个不值得的女人太迷恋,劝他莫要毁了自己,你是为了他才谢我的。”
四、“血已沸腾”,“近乡情怯”…这是什么情侣即将相见的娇羞心理
想到阿飞那英俊瘦削的脸,那明亮锐利的眼睛,那孤傲倔强的表情,李寻欢的血都似已沸腾了起来。
最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是他那难得见到的笑容,还有他那颗隐藏在冰雪后的火热的心。
近乡情怯。
李寻欢此刻正有这种心情,没有到这里的时候,他恨不得一步就赶到这里,到了这里,他反而像是有些不敢去看阿飞了。
五、谁的事都可以不管,阿飞的事却是非管不可的(大声地重复)
因为李寻欢总觉得他到这里来,必定和阿飞有些关系。
谁的事都可以不管,阿飞的事却是非管不可的。
六、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阿飞自然也看到了李寻欢。
他先是觉得很意外,表情有些发怔,然后脸上才终于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一一谢天谢地,他笑得总算还和以前同样动人。
李寻欢也笑了。
可是两人的眼睛却已渐渐湿润,渐渐发红….也不知过了多久,阿飞才缓缓道: “是你。”
李寻欢道:“是我。”
阿飞道:“你毕竟还是来了.”
李寻欢道:“我毕竟还是来了。”
阿飞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李寻欢道:“我是一定要来的。”
他们说话都很慢,因为他们的语声已有些哽咽,说到这里,两人突又闭上嘴,像是已无话可说。
但就在这时,阿飞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李寻欢也突然从外面冲了进去,两人在门口几乎撞到一起,互相紧紧握住了手。
两人的呼吸都似已停顿,过了很久,李寻欢才长长吐出口气来,勉强将自己心头的激动压下,道:“这两年来,你过得还好么?”
阿飞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我很好,你呢?”
李寻欢道:“我?我还是老样子。”
七、啊这...这...这是已经开启老夫老妻模式了吗?
李寻欢记得今天晚上吃的汤是排骨汤,炖得很好,阿飞喝了很多,林仙儿也一直在劝着李寻欢多喝些。
幸好排骨汤是用笋子炖的,李寻欢虽不俗,却从来不吃笋。幸好他又是个从不忍当面拒绝别人好意的人。
他虽没有拒绝,却趁林仙儿到厨房去添饭的时候,将她盛给他的一大碗汤给阿飞喝了。
八、探花生平首求人
郭嵩阳沉吟着,缓缓道:“你难道要我去告诉他?"
李寻欢黯然道:“他是个很有作为的青年,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忍心眼看他败在这种女人的手上。”
郭嵩阳默然无语。
李寻欢道:“我生平从未求人,但这一次……”
九、为救李寻欢,阿飞重新振作(PS:此时阿飞已因天天喝麻醉催眠药物的汤而实力大不如前,但为了救李寻欢的一线希望,明知前方是死局还是一往无前,真的是很真的感情了)
林仙儿道:“不是杀人,是救人!”
阿飞道:“救人?救谁?”
林仙儿道:“你生平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还未说完,阿飞已跳了起来,失声道:“李寻欢?"
林仙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阿飞苍白的脸已发红,道:“他在哪里,又出了什么事?”
林仙儿拉着他的手,柔声道:“你先坐下来,慢慢地听我说,这种事着急也没有用。”
他们不但计划周密,行动迅速,路线的转变,更出人意料。
就算是以追查贼踪名震黑道的九城名捕,人称“九鼻狮子狗”的万无失,追到这里,也万万追不下去了。
墙角站着一个人。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哪里来的。
他身上穿着套青布衣服,本来很新,但现在已满是泥污、汗垢,肘间、膝头已也被磨破。
他身上也很脏,头发更乱。
但他远远站在那,龙啸云都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杀气。
【盘点】原作飞欢互动整理(一)
cp向整理,充满了主观!
仅摘录飞刀系列第一部内容,后续两部会慢慢整理,强烈建议cp党读原作,堪称飞欢同人本
以及阿飞不是文盲!!!他会识字写字!洗脑包真是害人不浅!
名场面一:雪中初遇,一见钟情
李寻欢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他推开车门,道:“上车来,我载你一段路。”
他的话一向说得很简单,很有力,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中,他这提议实在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谁知这少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步更没有停下来,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李寻欢道:“你是聋子?”
少年的手忽然握起了腰畔的剑柄,他的手已冻得比鱼的肉还白,但动作却仍然很灵活。
李寻欢笑了,道:“原来你不是聋子...
cp向整理,充满了主观!
仅摘录飞刀系列第一部内容,后续两部会慢慢整理,强烈建议cp党读原作,堪称飞欢同人本
以及阿飞不是文盲!!!他会识字写字!洗脑包真是害人不浅!
名场面一:雪中初遇,一见钟情
李寻欢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他推开车门,道:“上车来,我载你一段路。”
他的话一向说得很简单,很有力,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中,他这提议实在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谁知这少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步更没有停下来,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李寻欢道:“你是聋子?”
少年的手忽然握起了腰畔的剑柄,他的手已冻得比鱼的肉还白,但动作却仍然很灵活。
李寻欢笑了,道:“原来你不是聋子,那么就上来喝口酒吧,一口酒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害处的!”
少年忽然道:“我喝不起。”
他居然会说这么样一句话来,李寻欢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有了笑意,但他并没有笑出来,却柔声道:“我请你喝酒,用不着你花钱买。”
少年道:“不是我自己买来的东西,我绝不要,不是我自己买来的酒,我也绝不喝……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么?”
李寻欢道:“够清楚了。”
少年道:“好,你走吧。”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买得起酒的时候,你肯请我喝一杯么?”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好,我请你。”
名场面二:二见倾心
黑蛇连嘴唇都在发抖,道:“你……你……你真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杀他的么?”
少年淡淡笑道:“不错。”
少年也曾回头瞧了一眼,面上也曾露出些惊奇之色,似乎再也想不到这人为什么要杀他?
但他只不过瞧了一眼,就走到李寻欢面前,他充满了野性的眸子里,竟似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他也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请你喝酒。”
名场面三:畅想婚后生活
李寻欢微笑道:“你真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才杀那白蛇的么?”
少年道:“没有五十两银子,我也要杀他,有了五十两银子更好。”
李寻欢道:“为什么你只要五十两?”
少年道:“因为他只值五十两。”
李寻欢笑了,道:“江湖中该杀的人很多,也有些不只值五十两的,所以你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大富翁,我也常常会有酒喝了。”
名场面四:刻字传情
他忽然发现柱子上有用剑尖划出来的字:“你替我杀了诸葛雷,我就替你杀这些人,我不再欠你的债了,我知道一个人绝不能欠债!”
看到这里,李寻欢不禁苦笑着道:“我只替你杀了一个人,你却替我杀了六个,你知道一个人不能欠债,为何要我欠你的债呢?”他又接着看下去。
“我替你杀的人虽多些,但情况不同,你杀的一个足可抵得上这六个,所以你也不欠我,我也不愿别人欠我的债!”
李寻欢失笑道:“你这账算得太不精明,看来以后做不得生意。”
李寻欢早已想到阿飞就是要将这人留给他拷问的,但这人却显然未想到还会见到李寻欢,目中的惊惧之色更浓,嘴角的肌肉也在不停地抽搐着,却说不出话来——阿飞非但紧紧绑住了他,还用布塞住了他的嘴。
他显然是怕这人用威胁利诱的话来打动这老人,所以连嘴也塞住,李寻欢这才发觉他居然还很细心。
车厢的板壁上,竟也有两行用剑尖划出来的字:我为你复了仇,我骑走了你的马!
李寻欢笑道:“我本来还断定可能是他,但现在却可以断定了,只有他才是连死人的便宜的。
他微笑着又道:“这孩子实在可爱,只恨我……”
他只恨此后再也见不到这可爱的少年了
名场面四:阿飞的双标
To 李寻欢
李寻欢柔声道:“你若想成名,至少应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
少年这次沉默得更久,然后才缓缓道:“认得我的人,都叫我阿飞。”
谁知那少年忽又接道:“等到我成名的时候,也许我会说出姓名,但现在……”
李寻欢柔声道:“现在我就叫你阿飞。”
少年道:“很好,现在你就叫我阿飞——其实你无论叫我什么名字都无所谓。”
To “中原八义”
突听独眼妇人道:“不知这位朋友贵姓大名?能否见告?”
这句话显然是对第三个人说的。
但第三个人并没有开腔,边浩却道:“这位朋友素来不愿别人知道他的性名....….
To 田七
他抱拳一揖,笑道:“在下田七,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愿和田七交个朋友?”
阿飞道:“我没有名字,也不愿交你这种朋友。”
名场面五:惺惺相惜,患难与共
阿飞!
阿飞怎会忽然来了?
李寻欢心里一阵激动,也不知是惊是喜?但他立刻扭转头,因为他不愿被阿飞看到他如此模样。
他不愿阿飞为他冒险出手。
阿飞还是看到他了。
他冷漠坚定的脸,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大步冲了过去。
大家正在奇怪,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毛病,谁知忽然间阿飞已到了李寻欢身旁,挽起李寻欢的手,道:“成名也罢,不成名也罢,你我今日相见,好歹总得喝杯酒去。
阿飞又挽起李寻欢的手,道:“走吧,喝酒去,我不信还有人敢来拦我们。”
阿飞凝注着他,冷漠的目光中忽然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他也知道李寻欢这是不愿他冒险。
因为他既不能解开李寻欢的穴道,就只有将李寻欢背出去,他若将李寻欢背在身上,就未必能冲得出去了。
他突然一俯身,将李寻欢背在背上
名场面六:论如何要到一个gay的联系方式
林仙儿冷冷道:“我……我想问你,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你。
阿飞道:“你不必找我。”
林仙儿眼皮转动,道:“那么,李寻欢有什么不测,我该去告诉谁呢?”
阿飞骤然回过头,道:“你知不知道西门外的沈家祠堂?”
林仙儿嫣然道:“你莫忘了,我早就知道今夜你还会回来救他的,可是你要知道,无论多好的朋友,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阿飞霍然低下头,瞪着她,一字字道:“我只希望你以后永远莫要说这种话,这次我只当没有听到!”
名场面七:仙儿姐的落败、阿飞的三句不离本行
一个人若想别人对他有好感,最好的法子就是先让别人知道自己很喜欢他--这法子林仙儿也不知用过多少次了。
但这次她并没有用成功,因为阿飞似乎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但他却只是闭上了眼睛,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林仙儿道:“还不到三更。”
阿飞又挣扎着要坐起来。
林仙儿道:“你……你想到哪里去?”
阿飞咬紧牙关,道:“我绝不能让他们将李寻欢带走。”
林仙儿道:"但他已经走了。”
阿飞在屋子里缓缓走了两圈,忽然道:"你看他能不能平安到达少林?"
林仙儿嘟着嘴,道:“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说来说 去只知道他、他,你为什么不说说我,不说说你,你自己。”
阿飞静静地望着她,缓缓道: “你看他能不能平安到达少林寺?"
无论林仙儿说什么,他还是只有这一句话。
名场面八:重返狼窟,二救探花郎
林仙儿喘了口气,道:"兴云庄此刻可说是高手云集,你若想在白天去下手救人,实在是……实在是……"
阿飞突然道:"实在是发疯,是不是?"
阿飞却笑了又笑,道:“每个人偶尔都会发一次疯的,有时这并不是坏事。”
只是阿飞并不想逃走。
一件事若还没有成功,他绝不肯半途放弃。
田七他们将李寻欢藏到什么地方呢?
用不着别人来追,他自己已支持不了多久,他只想见李寻欢最后一面,告诉李寻欢他已尽了力。
名场面九:《李寻欢是我的好朋友》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又啜了几口茶。
阿飞早已听得血脉贲张,兴奋已极,有人在夸赞李寻欢,他听了真比夸奖自己还要高兴。
她吃吃笑道:“这位李探花可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这故事真好听极了。”
听到这里,阿飞已是热血沸腾,不能自主,只恨不得能跳起来告诉别人:“李寻欢是我的朋友、好朋友……”
无论谁有了李寻欢这种朋友,都值得骄傲的。
名场面十:为救李寻欢,阿飞假冒梅花盗
林仙儿的手忽然一颤,将一杯茶全洒在身上,失声道:“你莫非想去假冒梅花盗?”
阿飞抬起头,凝视着她,良久良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是。”
林仙儿咬着嘴唇道:“你已打定了主意?”
阿飞道:“是!"
百晓生悠然道:“"我知道你是李寻欢的朋友,只为了要救李寻欢,才冒充梅花盗……"
阿飞厉声道:“我就是梅花盗,用不着冒充,我也不认得李寻欢!"
名场面十一:久别重逢,确定情意
他看到阿飞被他们像狗一样拖了出去,他也看到阿飞脸上的伤痕,他知道阿飞已受了许多苦。
但这倔强的少年却绝未发出半声呻吟。
他只是向窗子这边瞧了一眼,目光中竟是说不出的平静,像是在告诉李寻欢,他对“死”并无畏惧。
李寻欢霍然站起,连尽三杯,长叹道:“好朋友,好朋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愿我去救你。”
名场面十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阿飞根本没有瞧他们一眼,只是凝视着李寻欢,然后他脸上就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李寻欢也正在微笑。
补充:探花郎的动心
但这却也是李寻欢平生所见到的最英俊的一张脸,虽然还太年轻了些,还不够成熟,但却已有种足够吸引人的魅力。
李寻欢从未见过任何人的笑容能使人如此动心的。
【飞欢现代|侦探】-15-
护士匆匆来到病床前,例行询问了病人的情况,又匆匆离开了。医护们每天都忙忙碌碌,他们对病人的关心永远都带着疲惫。
张婶在医院工作很多年了,但她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她是病人家属请的护工,家属没空照看病人,通常会找她这样的护工。这次照看的是个摔下楼梯的老人,半个多月了,老人逐渐好转,过几天考虑出院,她就可以联系下家。这样的工作日复一日,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些小插曲,比如眼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材挺拔,带着医用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米白色的棒球帽帽檐压低,遮住了他的眼睛。张婶偶尔也能看到他的眼神,比常人更加锐利、更加明亮,这是因为他的能量习惯性地集中于大脑中。
刚才,跟年轻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
护士匆匆来到病床前,例行询问了病人的情况,又匆匆离开了。医护们每天都忙忙碌碌,他们对病人的关心永远都带着疲惫。
张婶在医院工作很多年了,但她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她是病人家属请的护工,家属没空照看病人,通常会找她这样的护工。这次照看的是个摔下楼梯的老人,半个多月了,老人逐渐好转,过几天考虑出院,她就可以联系下家。这样的工作日复一日,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些小插曲,比如眼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材挺拔,带着医用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米白色的棒球帽帽檐压低,遮住了他的眼睛。张婶偶尔也能看到他的眼神,比常人更加锐利、更加明亮,这是因为他的能量习惯性地集中于大脑中。
刚才,跟年轻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自称是年轻人父亲的朋友,向张婶说明了两人的来意。年轻人想学护理,遭到其父亲的反对,他带年轻人来体验实际的护理工作,以化解父子矛盾。中年男子向张婶询问了工钱,请她帮忙带一带年轻人,先干一天,之后再说。交代完这些,他付给张婶一天的工钱便离开了。年轻人进入病房后,一直很拘谨,他好像很难放松下来,过了一段时间,他才显得没那么不自在。
张婶学过按摩,照看病人刚好能用上,她给年轻人演示了一遍手法,年轻人很有天赋,很快就能上手,手法到位,而且态度认真。张婶心里高兴:多了个帮手,还能多拿一份钱,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年轻人给老人按摩了几遍,手机震动,他摸出手机看了看微信,便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
张婶接手按摩,问:“有事要忙?”
年轻人点点头:“有点急事,抱歉,我处理一下。”
张婶嗯了一声。那个中年男子带他体验,想以此化解父子矛盾,自然是认为尝到了伺候病人的苦,年轻人会自行放弃。如果自个儿孩子年纪轻轻的要干护理,又脏又累的,她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她很理解,年轻人执着于此,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心路历程,但到底还年轻,年轻时候看重的事,等到了他父亲那把年纪,也就不值一提了。
“来,喝点水。”
一个女人的声音,来自对面的床位。年轻人扭头向那边瞅了两眼。
女人端着水杯,关心着病床上的人。她声音很温柔,像一个慈爱的母亲。但只是像而已。
那床的病人入住一周多了,二三十岁,腹部被人捅了一刀,裹着纱布,他刚入住那几天,有警察过来向他询问情况,说是牵涉了什么刑事案件。后来警察不来了,女人每天都来照顾他,她虽然打扮入时,但看得出上了年纪,按年纪是那病人的妈妈。
然而,张婶以母亲的直觉判断,女人跟病床上的人不是母子,这个女人没有给别人当过母亲。
病人正是赵天赐,他冷哼一声,既不说喝,也不说不喝。
女人似乎已习惯了他的态度,她将水端到他嘴边,赵天赐本想推开,但还是把嘴凑了上去。
他厌恶这个女人,却推不开母亲一般的温柔。
当护工的年轻人正是阿飞,他当然不是来当护工的。
赵天赐的手机、女人的手机、阿飞的电脑都连着病房的Wi-Fi。三者处于同一网段,阿飞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他是数字江湖里来去无踪的剑客,已取人性命,你却以为他的剑尚未出鞘。剑入鞘,阿飞合上电脑。
阿飞发来消息:四楼东自助打印机。李寻欢找到那台打印机,当前无人使用,他给阿飞回了一个OK的手势,打印机便“咔咔”吐出了一叠文件。
李寻欢大致翻了翻,阿飞传来的是两份手机记录,一份是赵天赐的,一份是那个女人的,包括半年内的电话、短信和微信聊天。阿飞担心手机屏小,不方便李寻欢看,便给他打印出来。
从记录中得知,女人名叫周依依。赵天赐与周依依的联系都在近一个月内,第一次是上个月,1月6号,赵天赐接到了周依依的电话。在此之前两人从未有过联络。而在那以后,周依依几乎每天都会联系赵天赐,可惜都是打电话,没有短信留下文字信息,这或许只是她的习惯,又或许是她避免留下证据。
于是,李寻欢翻看微信记录,希望他们有过文字聊天。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这两个天天联系的人,竟然不是微信好友。而电话大多是周依依打给赵天赐,赵天赐很少主动找她,甚至有几次直接挂断。周依依对赵天赐很热情,但赵天赐对她爱搭不理,甚至拒绝加她微信。
周依依为何突然联系赵天赐呢?
李寻欢查看她1月6号左右的记录,一个号码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座机号码,现在很少有人用座机联系,要么是销售,要么是诈骗,要么是某个办事处。1月4号晚九点,这台座机打进来三次,每次通话都在二十分钟以上,很可能是办了件事。
李寻欢在网上搜到了这个号码:扬州市***燕江paichu所,这令他眼前一亮,他认识燕江的黄所长。两年前李寻欢受扬州市局之托破了起命案,跟燕江的老黄有过合作。
老黄勤勤恳恳,性情耿直,对灰色绝不容忍,人称“老黄牛”倒很符合他的脾性,但也因此只能在街道派出所干到所长,再难往上升,人到中年,总有些怀才不遇之感。
李寻欢拨通了老黄的电话:“黄所长,我是李寻欢。”
“哟,李大神探。”电话那头的语气,真情实感的惊喜里,带着一丝职场互捧的浮夸。
李寻欢“呵”地笑了一声,问道:“还在燕江吗?”
“不在这还能在哪?我可不像你,哪儿都留不住人。”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李寻欢进入正题:“我在暗访一起命案,线索排查到了你们派出所。不要惊动其他人,免得打草惊蛇。”
老黄压低声音,严肃道:“所里有人有问题?”
“如果我猜得没错,有个人帮人做了件……分外的事,但也算是好事,麻烦你帮忙证实一下。”
“哦?做了件分外的好事?”老黄语气加重,显然别有意味,他怀疑属下收人好处,替人办事。
但这是老黄操心的事,不劳李寻欢费心,他接着问道:“1月4号前后有没有一个名叫周依依的女子报案?手机尾号是——”李寻欢报了一串数字。
老黄查看报案登记,片刻后回道:“没有,最近一年都没有。”
李寻欢嗯了一声,没有报案但解决了问题,所以他说做了件“分外的好事”。李寻欢又问:“1月4号晚上九点,是谁值的班?”如果值班人少,不难确定打给周依依的是谁。
电话那头是翻看值班记录的“哗哗”声:“三个人值班,两位老同志,还有一个大四来实习的小伙子。”
完成这件“分外的事”,实习生没有权限和人脉,还得是老同志,但直接问会暴露,李寻欢略一思索,道:“实习生写不写实习日志?先看看那天晚上他记了什么。”
“写的写的,小伙子是个细心的,日志我看过,每天都记得很详细。”
李寻欢点点头,又嘱咐道:“如果没记什么有用的,就先别问了,三个值班的都别问,打草惊蛇了不值当,不冒这个险。”
“好,明白!”
老黄挂断电话,收实习日志去了。趁此间隙,李寻欢查看起赵天赐的聊天记录。
赵天赐经常聊天的微信好友也就七八个,有打游戏认识的,有网恋女友,还有混社会的哥们儿……李寻欢草草翻看,满眼的脏话和色情,内容和语气词都只能从裤裆里派生出来。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备注名上:“徐舟”——新闻里,退水果激怒老板钱丰的是“徐某”,难道徐舟就是那个徐某?
李寻欢有此想法,不仅因为他姓徐。赵天赐和徐舟聊天时,话风跟平时明显不同,徐舟说话礼貌且文雅,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赵天赐跟他聊天时便也收敛很多。这两个人能混到一起本身就很可疑。他们第一次聊天是1月8号,赵天赐加了徐舟好友,最后一次聊天是案发当天1月20号晚8点10分,赵天赐约徐舟出来吃烧烤,当晚10点多,徐舟身亡。
李寻欢拨打徐舟的手机号。如果徐舟就是命案中的徐某,他的手机可能还躺在警方的物证袋里,也有可能,警方已完成了数字取证,将其归还给了徐舟家属。李寻欢希望是后者,并且没有关机,这样他就可以向徐舟家属打探到一些信息。
电话拨通了,听声音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您是?”
“咦?”李寻欢奇怪道,“不是徐舟的手机吗?不好意思,打错了?”
女人深深叹了口气,问:“您是哪位?”
“我是徐舟的同学,有事找他,怎么,他不在吗?”
女人沉默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挂断。
李寻欢显得很着急:“喂?我有急事找他,麻烦……”
女人终于回道:“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这……这不可能!你是谁?”
“我是他们家的保姆。”
“好久没见着他人了,他干什么去了?”
那头又是一声叹气:“他休学了。这孩子多好,在麻省理工读博士,你是他麻省理工的同学吧?徐总半年前突然病重,医生说就这几个月了,孩子办了休学,回来照顾他爸爸,哪知道出了这种事……”
“出了……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显然,她对徐舟退水果的死因说不出口:“……就这样吧,没其他事就挂了。”
没等李寻欢回答,那边已挂断了电话。李寻欢思索片刻,很快被手机铃声打断,是老黄打来的。
“实习日志我看过了,1月4号晚上挺忙,日志记了不少,我说给你听听:抓了个偷电瓶的,情侣闹分手,要跳河,给人劝回了头,帮人找孩子,查了DNA库,接到一起嫖娼举报,男方被仙人跳,交警队告知一起醉驾……”
“好,麻烦了。”
李寻欢只表达了谢意,不提这篇日志是否有用,老黄理解他不便透露,也就没有多问,两人客气两句,约了得空喝酒,便结束了通话。
李寻欢仰头靠着椅子,闭目沉思,随着思维的深入,他的双眉渐渐锁紧。片刻之后,他听到有人走近,脚步放慢,轻轻坐到了他身边,沉静的气息让李寻欢的心情从容起来,他的眉头不由舒展开,嘴角有笑意浮现。
李寻欢睁开眼睛,转头看去,身边人正是阿飞。阿飞以为他一夜没睡,这会儿正闭目小憩,他细细端详李寻欢的睡颜,猛地与之四目相对,阿飞下意识地避开目光。他压低帽檐,遮住眼睛,也遮住了仓皇的心绪。
眼神交汇被打断,李寻欢竟有点失落,他不假思索,抬手便将阿飞的帽檐拨到脑后。
阿飞反戴着棒球帽,显出难得的活泼和孩子气,他此时的眼神不再有平常时的内敛和自信,而是略显慌乱地四处乱撞几下,最后落在了李寻欢手中的通话记录上。
阿飞从他手中抽出那叠纸,草草翻了两下,让注意力转移到案子上,问:“有什么线索吗?”
李寻欢不答反问:“你在病房里,听到赵天赐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吗?”
阿飞点了点头,他一直凝神听着他们的动静,但两人的对话令他摸不着头脑,他甚至没搞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好像在为钱闹矛盾,”阿飞描述道,“赵天赐说’别缠着我,我知道你要钱。’他说得很大声,丝毫不顾那个女人的颜面,那女人却给他端茶送水,还说’是我对不起你’之类的。”
李寻欢看着阿飞费解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两声。
阿飞问道:“你明白他俩怎么回事?”
李寻欢又皱起眉,轻轻叹了口气:“不仅是他们俩,我明白了这整件命案是怎么回事。”
阿飞笑道:“明白了怎么还唉声叹气?”
李寻欢苦笑道:“你知道了真相,只怕也笑不出来。”
阿飞道:“哦?”
“还记得赵天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阿飞点头:“他是老赵捡来的,所以取名叫天赐。”
“那个女人就是赵天赐的亲生母亲。”
阿飞有些惊讶,听李寻欢继续说:“她叫周依依。1月4号晚,周依依通过当地派出所查DNA数据库,用她的DNA匹配到了赵天赐,两人为亲子关系,由此找到了几十年前被她遗弃的亲生儿子。”
阿飞思忖着道:“这样说来,周依依的确对不起他,难怪赵天赐对她不留情面,”他问道,“周依依为什么突然找他,还上赶着对他好呢?为了钱?可是赵天赐明明没有钱,只能住在老赵留下的门卫岗亭里。”
“你了解法定继承人吗?”李寻欢解释,“子女是第一顺序法定继承人,婚生子女、私生子女、养子女……享受同等的继承权。”
阿飞明白道:“赵天赐是老赵的养子,他能继承老赵的遗产,可老赵没什么遗产让他继承。”
“你还不了解命案中的徐某。他叫徐舟,在麻省理工念博士,徐家有保姆,保姆称徐父为’徐总’,是个有钱人。但徐父半年前突然病重,时日无多,徐舟休学回家照顾他父亲。他和赵天赐不仅认识,而且还是朋友,不仅是朋友,而且……”
阿飞惊讶于李寻欢竟从薄薄几页通话记录里获取到这么多的详情,他在病房里溜过一眼,没发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李寻欢说到“而且”便停了下来,阿飞急道:“而且什么?”
李寻欢却不急,话锋一转道:“我们来捋一捋整个案件的时间点。半年前,徐父病重,徐舟休学。一个月前,1月4号,周依依通过DNA找到亲生儿子赵天赐。8号,赵天赐加了徐舟微信好友。20号晚8点10分,赵天赐约徐舟吃烧烤,当晚10点多,徐舟身亡。”
徐舟、赵天赐,一个是麻省理工在读博士,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一个自小被人遗弃,只能窝在漏风漏雨的门卫岗亭里,两人的境遇天差地别,看似平行线的人生竟突然有了交集,这致命的交集,起因会是什么呢?
“难道……”阿飞补上缺失的最关键一环,“难道他们同父异母?”
李寻欢赞许地点头:“赵天赐是徐父与周依依的私生子。多年前,也许是徐父抛弃了他们母子,周依依便遗弃了赵天赐。一个月前,周依依得知徐父病危,便找到赵天赐,让他在徐父死后出面,争取属于他的那份遗产。当然,她不是为了赵天赐,是希望赵天赐能分她一杯羹。”
阿飞感到一阵寒意漫上心头:“赵天赐不仅要拿到他的那份财产,还要抢走徐舟的那一份,根本就是赵天赐谋杀了徐舟。”
“争遗产还在其次,他对徐舟的嫉恨才真正使他谋划了这一切,他不惜冒生命危险,闹出这么大的舆论动静,他要徐舟身败名裂才能甘心。”
阿飞内心震动,沉默良久,问道:“周依依突然寻子,紧接着命案发生,警方对这样的巧合不起疑吗?”
“不错,周依依是扬州人,赵天赐在上海,如果她在扬州报案,找到赵天赐也需要上海警方配合,上海警方在查这起命案时,便会顺着寻子的线索摸排下去。但由于是遗弃,周依依不敢报案,她动用关系,让系统内部帮她查了DNA。寻子没有登记在案,警方便缺失了这条线索。周依依、赵天赐、徐父、徐舟,这四个人的关系,不仅警方不清楚,就连徐舟自己,至死都被蒙在了鼓里。”李寻欢深深叹了口气,“刚才所说只是我的推测,只要没有证据,赵天赐在法律上就是无罪。”
阿飞坐不住了,蹭地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愤愤道:“命案现场难道没有证据?血迹、指纹、打斗痕迹……警方怎么能听信赵天赐的一面之词?”
李寻欢轻轻咳嗽着,说道,“现场当然有证据,恐怕,所有的证据,都证实了赵天赐的说辞。”
那是一个平常的夜晚,像往常一样,这个点儿,已经没有顾客了,钱丰收拾完水果店,便到了打烊时间。他听到门口有争吵声,很快,争吵声来到了他的店里。
其中一人是赵天赐,钱丰脸上虽没表现,但内心已厌烦起来,小区门口那个无赖,不知道来捣什么鬼。
另外一人钱丰不认识,但令他心生好感,那人便是徐舟。徐舟戴着眼镜,一表人才,带有一种涉世未深的书生气。他显然很着急,向外拉扯赵天赐,劝他离开,但赵天赐不依不饶,将一袋东西扔到柜台上,大声嚷道:“吃不完,退钱!”
徐舟脸上十分尴尬:“这……不好意思,老板,他喝多了。”
钱丰看了看,袋子里是一盒果切,吃了一半,他仔细检查一番,没有坏的,有点理解不了,反被逗笑了:“怎么?吃不完拿过来退?”
钱丰对他们买果切有印象,大概是晚上八点多。跟赵天赐混到一起的没几个好人,徐舟显然不在此列,但当时两人有说有笑,赵天赐也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钱丰便多看了两眼。如果他没记错,这盒果切还是徐舟付的款。
“吃一半,退一半!”赵天赐指着钱丰鼻子,“m了个b的,给老子快点!”
钱丰火气一下子冲上头顶,操起手边的西瓜刀,大吼一声:“滚!”
徐舟连忙拦住赵天赐,对钱丰抱歉道:“喝多了!喝多了!”
赵天赐挣脱徐舟,唾沫星子喷到钱丰脸上,“动我一个试试!”他推了一把钱丰,怼上前一步,“你tm动我一个试试!”
赵天赐话没说完,就感到腹部一凉,钱丰的怒火已烧红了眼睛。
徐舟一声惊呼,扶住赵天赐,鲜血从赵天赐腹部汩汩流出,漫到钱丰的手上,他的手仍紧紧握着刀柄,但已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赵天赐握住钱丰的手,忍着剧痛,咬牙将刀拔了出来。鲜血喷溅到钱丰身上,彻底浇灭了他的怒气,也掐断了他的思维,他竟似全然呆住了。赵天赐一手从身后揽住徐舟,低吼一声,另一手狠狠发力,钱丰猛然发现,手中的刀竟捅进了徐舟的心脏!
徐舟震惊地转向赵天赐,他甚至还没感到剧痛,只是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明白赵天赐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嫉妒、愤恨、癫狂、暴怒、狂喜……但更多的是痛苦。现状很糟就会痛苦?不见得,人之所以痛苦,是欲望与现状的差距太大。赵天赐痛苦地看着徐舟,一父所生,是你让我看到了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你高高在上,而我有什么?就连我的亲生母亲,她来找我,她假装对我好,只是为了钱,为了钱……
可是徐舟有什么错?他只是交错了朋友。与他熟悉的人群不同,赵天赐的率性和直接吸引了他,但他不知道的是,吸引他靠近的,还有一份冥冥之中的血缘天性。
钱丰麻木地松开手,徐舟握紧刀柄,他意识还清醒,刀不拔出来,抢救及时,自己也许还能有救。赵天赐故意刺偏了几分,他当然不是手下留情,因为徐舟不能当场死亡,还要利用他做一件事。
赵天赐握住徐舟的手,拔刀挥出,钱丰只发出了很短的惊呼,便无声地倒下了,刀子已割断了他的喉咙——死无对证。
事情异常顺利,买果切的是徐舟,柜台上的半盒果切就是钱丰激情杀人的物证。这足以让徐舟的死受人耻笑,令父亲蒙羞。连刀柄留下的指纹都没有差错,先是钱丰,再是徐舟,自己根本连刀柄都没碰过,杀人的是他们,而我只能是见义勇为。这是老天开眼吗?呵呵,不会有老天,否则我怎会蒙受如此不公?但有仙女,赵天赐腹部剧痛,他倒在血泊中,在残存的意识里看到了仙女。
她一定是仙女……就像她的名字……仙儿……只有仙女才那么美……才看得到我的痛苦……告诉我激怒钱丰……
注:文章更名为《激情推手》,既是连环激情杀人案的推手,又是飞欢ji情的推手2333 原谅我个起名废
无意义吐槽
不懂就问,小李飞刀中阿飞营救李寻欢那段是怎么回事?那么紧急的情节下,竟然放着抒情的音乐让在剧版已经有明显的表示自己喜欢孙小红的阿飞在哪里和林仙儿眉来眼去,我真的吐了,恶心死了,这都什么玩意儿?当初我看原著时,都嫌阿飞来的太晚,现在这么一对比,原著阿飞,你太给力了,还有,我真的,虽然我知道小李飞刀的原创剧情不能一直带脑子看,但是,阿飞呀阿飞,你在干什么啊?天机老人那段我忍了,这段是什么情况?你才喝了一口酒诶,还不能喝酒,当初是谁边和李寻欢喝酒边舞剑的?你们当初刚见面喝了一个下午这件事你就这么忘了,编剧也就这么忘了,真 【脏话中】
最后,我真的搞不懂,你乱改阿飞性格,我忍了,你乱改...
不懂就问,小李飞刀中阿飞营救李寻欢那段是怎么回事?那么紧急的情节下,竟然放着抒情的音乐让在剧版已经有明显的表示自己喜欢孙小红的阿飞在哪里和林仙儿眉来眼去,我真的吐了,恶心死了,这都什么玩意儿?当初我看原著时,都嫌阿飞来的太晚,现在这么一对比,原著阿飞,你太给力了,还有,我真的,虽然我知道小李飞刀的原创剧情不能一直带脑子看,但是,阿飞呀阿飞,你在干什么啊?天机老人那段我忍了,这段是什么情况?你才喝了一口酒诶,还不能喝酒,当初是谁边和李寻欢喝酒边舞剑的?你们当初刚见面喝了一个下午这件事你就这么忘了,编剧也就这么忘了,真 【脏话中】
最后,我真的搞不懂,你乱改阿飞性格,我忍了,你乱改设定,我忍了,你因为不好拍把开头金丝甲那段删掉,我忍了,但你为什么要把阿飞救寻欢的那段,和寻欢在柴房担心阿飞,决定为了阿飞要多活几年的那段和阿飞和林仙儿谈论李寻欢时说的那后半段话给减掉啊?你们为什么要减掉?你们怎么敢减的?你们知不知道这些话造就了多少经典,感动了多少人,大家期待一部小说的剧版或者动漫再或者其他的,就是想看这样的场景被重现,结果你们居然全减掉了,我真TM,你把那些超令人感动的场面还给我,你把飞欢还给我啊混蛋!
二十三年后,冷香小筑,无月,冷风似刀,飞雪万里。
一飞行员装束的人仔细观赏着一棵梅花树,在这庄严而神秘的天地中,他已不觉神游物外。
突听他朗声道:“小李神刀,冠绝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虚发!”
庭院寂寂,雪在梅花上融化。
许久,又见他背负着双手,仰面望天,沉声道:“大哥,一切都随青春而去,无法追回,我不是娘娘腔,我所能做到的,成为硬汉吴京!”
二十三年后,冷香小筑,无月,冷风似刀,飞雪万里。
一飞行员装束的人仔细观赏着一棵梅花树,在这庄严而神秘的天地中,他已不觉神游物外。
突听他朗声道:“小李神刀,冠绝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虚发!”
庭院寂寂,雪在梅花上融化。
许久,又见他背负着双手,仰面望天,沉声道:“大哥,一切都随青春而去,无法追回,我不是娘娘腔,我所能做到的,成为硬汉吴京!”
雕刻家(中篇)
试试
结果一直到冬天来了,李寻欢和阿飞依然没有走出场部。希望令他们活了下来,可希望不能令他们挣脱席卷整个中国的疯狂和命运。尖草坪农场规模并不大,从农场走到城里只要半天,那个所谓的城里则只有交叉两道十字街,就是这皱纹般起伏、没有一块平整的好地的穷山恶水和两条长街,困住了人的一生。
阿飞性格坚硬,一块小小的石头,锲而不舍地撞击着森森的大山,常常挨揍。后来他就能跑得很快了。不过在李寻欢那里他用不着跑,所以他爱在李寻欢身边呆着。李寻欢在前面拖着铁犁,阿飞在后面扶,李寻欢喂猪,阿飞叉猪草,李寻欢拾粪,阿飞背着粪筐。鸿雁北飞的愿望还未从心中融化,雪就落了下来。
李寻欢还是没改掉他那个毛病,每天丛......
试试
结果一直到冬天来了,李寻欢和阿飞依然没有走出场部。希望令他们活了下来,可希望不能令他们挣脱席卷整个中国的疯狂和命运。尖草坪农场规模并不大,从农场走到城里只要半天,那个所谓的城里则只有交叉两道十字街,就是这皱纹般起伏、没有一块平整的好地的穷山恶水和两条长街,困住了人的一生。
阿飞性格坚硬,一块小小的石头,锲而不舍地撞击着森森的大山,常常挨揍。后来他就能跑得很快了。不过在李寻欢那里他用不着跑,所以他爱在李寻欢身边呆着。李寻欢在前面拖着铁犁,阿飞在后面扶,李寻欢喂猪,阿飞叉猪草,李寻欢拾粪,阿飞背着粪筐。鸿雁北飞的愿望还未从心中融化,雪就落了下来。
李寻欢还是没改掉他那个毛病,每天丛生的灌木叶子落尽。李寻欢无处藏那把铁锹,只好把它也埋进地里,每次再用自己的双手挖开。冬天,地没有半天就冻硬了,那双手又复伤痕累累。阿飞经常跟着他去挖,在旁边看着,身旁放着粪筐。
土地是最可靠的东西;仓里的粮会吃净,土壤从来生生不息。实在没有东西可吃的时候,土就是观音菩萨赐的面。所以大家就都去扒吃观音土,跪在地下掘土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动作。将一把铁锹埋在土里,似乎也再牢靠不过了。不过也是那天合该有事,李寻欢的老朋友、老相识、老对头龙啸云骑着一个自行车从二十里外的太原总场开完会回来,就来找李寻欢,结果到处都没有找到,那时候因为粮食短缺,每人每天只有七两的定量,所以早就已经不组织劳动了,由着右派们在窑洞或地窝子里躺着,或出去自己找野食吃。人没有找到,看守他的那个拐棍(替管教干部们看守犯人的犯人)自觉失职,吓出一身冷汗不说,自然要将功补过,竟然兴师动众地鼓动其他人一块找。右派们早就已经不吃,身体条件野吃不下他这一套了,都没有理会,只有村民和知青们还有一点余力,就漫山遍野地一直找到黑夜。其实一个人如果找不到,多半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好稀奇。不过李寻欢没有死,只是又在梅花树下推他的石头,因此他就有麻烦了。
李寻欢正在挖洞,外面人找来了,阿飞听见动静,就跑出去一看,然后回来报信。他们急急忙忙地把铁铲藏起来。因为冬天寸草不生,除了再度掩埋起来之外别无他法,而这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妥了。所以李寻欢就不躲了,他这人恨会自暴自弃。站在那里用铁铲支着地面,看着外面涌进来的人,手电光一晃一晃,把他的脸照得白惨惨的。
事情好像非常非常不妙。一个劳改犯手中拿着铁铲,显然这铁铲是他偷来的。胆大包天!人都瞪着眼睛,屏住呼吸,看龙啸云怎生罚他,龙啸云沉下脸来说:“捆起来!”就有两个人上去捆。李寻欢脾气很好,捆他他也不反抗。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李寻欢就和他打赌,对输赢这点小事在乎得要命,像个炮仗一样。
龙啸云愣神的功夫,这两个人已经把李寻欢捆好了。捆人是学问。人类文明的意义就在于无论什么见不得说不得的事他们都能给拉扯出学问来。捆李寻欢用的是不太客气的一种捆法,把手往背后一拧,牢牢捆住,时间久了,血液不流通,先是感觉不到有手,继而可能就真的没有手,再然后就没命啦。这情形,阿飞自然是懂的。他就把地上的铁锹捡起来。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他拿起了这铁锹,但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把铁锹朝龙啸云砸了过去,可惜一下砸到了李寻欢头上,马上就把他干趴下了。
这样就一片混乱,一边大叫打死人啦!一边大喊一些语录选段,所有人都跑来跑去,所有人都无所事事;只有龙啸云好像呆了呆,心想:他就这么喜欢这个臭要饭的?难道想和他一起去要饭?阿飞也呆了呆,心想:他这么喜欢这个坏蛋?等了一会儿,人还躺在地下,伤口的血静静地淌进地里。叫去拉板车的人却迟迟不回来,于是就只好由一些人贡献出腰里缠的麻绳(可以保暖),把李寻欢扶到自行车后座,又将他绑在龙啸云身上,骑着送到卫生室去了。
这样人好像就应该死了,但可能是因为卫生室里伙食比较好,何况龙啸云还从家里给他带了夫人亲手做的稠稠的米粥,再说倘若真出了人命,事情就闹大了,因此李寻欢睡了三天就竟然醒过来,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簌簌落灰的天花板。阿飞本来躲在他床底下,感受到床板的震动,就爬了出来。李寻欢给他砸得还有点脑震荡,感觉一左一右有两个阿飞,就伸开两臂,伸得大大的去搂。阿飞爬到他床上,钻进他被窝里,拱出一个包。李寻欢就伸手在被窝里摸索,先摸到了热热的眼泪,继而摸到了小小的手,脸,躯干,最后终于摸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把阿飞的鞋脱下来板板正正地摆在床底下。他可能什么都会忘,但还记得礼貌。可惜因为脑震荡的缘故,把鞋摆反了。
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还以为大功告成,就坐在那里,看看天花板,看看桌子,桌子上摆的一个茶缸。时而用手摸摸阿飞拱出来的那个被子包。然后门吱呀一声,龙啸云进来了,很感动地喊了一声:“兄弟!”
李寻欢疑惑地抬起头来,闹不清话究竟是哪一个龙大哥说的。龙大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在他视野里晃出许多重影。龙大哥倒水给他,和他说话,他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不理解,只知道眨着眼睛微笑,然后就吐了龙大哥一身,吐完又睡了。
此人恢复到能够正常交流的程度时,半个月过去了,龙啸云异乎寻常地焦虑,一听说李寻欢早上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对护士说了谢谢,拆线的时候也没有叫唤,可见已经恢复了,马上恨不得扛着自行车风驰电掣来到卫生室,大步走进来,握住李寻欢的手说:“兄弟!”
顿了顿又说:“你可算醒了!”
第三句话是:“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李寻欢微笑着说:“当然知道,今天是诗音的生日。”
龙啸云怔了怔,马上又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我们先不谈诗音。马上就要到开大会的时候了,场部的意思是,即使是右派也可以各展所长嘛!兄弟你的雕刻手艺,真是举世无双!你……”
往下想不到什么好说,屋子里又静下来。在这阵突兀的寂静之后,李寻欢又突兀地笑起来:“谢谢大哥这么为我着想,为党和国家做点事情,也是我这个待罪之身应该的。”
龙啸云喜不自胜,就安排起来。安排李寻欢住进招待所,顿顿好吃好喝,把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折腾得苦不堪言。之前说过,李寻欢戴帽之前,家世相当了得,伺候他每顿饭倒也不难为,只是有他亲笔所写一张菜单,另外斤半上好的竹叶青。酒倒好说,还有些私藏的存货,这菜若有一道做得不合他心意, 就要连盘一起掷出来。如是半个月,把阿飞养得脸上有了肉,个子都往上蹿了蹿,就看得出阿飞原来是个很神气的少年人。再有半个月,李寻欢的塑像成了。
叫龙啸云来验收的前一天,他叫阿飞到山上给传甲送了条口信。阿飞悄悄地去又悄悄地回来。龙啸云高高兴兴地把伟大领袖的塑像搬进库房,亲手锁好,又把李寻欢请回他该待的地方,喜不自胜地等着大会召开,好献这一份礼。谁料当晚库房着火,烧了个一干二净。按理说,硬木不该烧得那么快,那么彻底的;只有火葬场的人知道怎样让火烧得又猛又狠,不过此事则不为外人道了。
龙啸云吃了哑巴亏,不好大吵大闹,不过他也有办法让别人也吃哑巴亏,而且吃得更重。隆冬时节,李寻欢出去铲雪,铲了二十米,已经险些把肺给咳出来。忽然前方一阵汽车声,领导悄没声地来视察了。
这个来视察的领导姓胡,名云翼,是新任的江西省委副书记,李寻欢在清华的同学。当年新科三甲,云翼就是压了李探花一头的榜眼。他们一开始念历史系,李探花,花团锦簇,又生动又活泼又炫耀,尤其那种寂寞的神色、无意识的不屑一顾,是会让生活在不起眼处的人更感到强烈的受辱。云翼简直受不了,牟足了劲儿要在学业上和他争锋。后来大二李寻欢就转去学雕塑了。
李寻欢隔着老远就听见他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透亮。他自己因为常年咳嗽已经把嗓子咳坏了。他就提着铲子走回屋里去,活计也不管了。队长陪着领导走过雪地,发现地上积雪一点也没有收拾,气得大叫起来。云翼说不要紧,我来你这不是管卫生的,是想问你要一个人。队长陪笑说什么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李寻欢。于是又开始找。李寻欢一咳起来就很难控制得住,所以这会子一下就找着了。找着他的时候,他正把右手比在泥地上,用铁锹砸。砸一阵,停下来咳一阵。云翼紧赶两步,上前来夺过铁铲来扔了,拾起李寻欢血淋淋两枚指甲都被刨去,指节扭曲的手指来,说:“哎呀呀,不要浪费东西嘛!”
李寻欢说:“我就是这种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书记亲切慰问了劳改犯,告诉他,上面新下来一个文件,要建立文艺统一战线。李探花,你大有可为啊!李寻欢的右手在他掌心里痉挛般地挣动了一下。他把嘴一扯,十分得意地笑起来。十分可恶地笑起来。
云翼悠然自得地说:“吓!我还能真让你再亲手拿刻刀,做那种低端活?你这一招,倒像魏晋时期的王献之,不觉有馀事,唯忆与郗家离婚。可是最后也还是离了婚。”
“你不怕我是一颗炸弹?”
云翼说:“所以我在这里向你讨一句话。得李探花一诺,比用那些庸手还牢靠得多。”
又意味深长、一字一顿地道:“李探花,你得惜命。”
李寻欢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低头看着地下脏污了的薄雪,喃喃地说:“我只是想等一个好死……难道我不配?”
云翼蹲在地上,整齐干净的新大衣下摆拖在脏雪地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来给他一道道裹伤,说:“你当然配了,世上有什么是你不配得的?人生还长着哪。”
李寻欢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轻轻地说:“我求你。”
云翼有点生气了:“你求我?你求我又值几个钱?”
“因为是我求你的。”
云翼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半天没说话。然后跺跺脚走了。十年前也是这样:在他面前,跺跺脚,转身走了。
结核病是传染的,半夜三更,几个住同一个窑洞的犯人把李寻欢蒙在被子里揍了一顿。后来龙啸云得到了消息,长叹复长叹,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哀叹了一声:终究不能抛下这个好兄弟!就派了一个板车把李寻欢接了来,住在他家里。
请李寻欢住到他家里,美其名曰是辅导龙小云的功课。其实他也根本没办法辅导功课,也不知道插秧喂猪搬石头和调理龙小云哪个更像劳改,所以其实也教不了什么,只是一天天的坐在那里晒太阳,等太阳落山,顺便等死。龙啸云有时候从招待所带席上喝剩下的酒回来给他,他喝得也很痛快。喝醉了晚上就能睡得好些,不过他是难得喝醉的。半夜里坐在床上看着外面,有时候路过他的房间,隔着玻璃看见他的脸,吓人得很。小云就气得往他被子里扔大蜈蚣。
云翼挂帅文艺战线以后,对龙啸云很看好,声称要提拔他。有一天龙啸云就千方百计从外地运来一架钢琴,不准任何人碰,为的是要在领导莅临那一天表演。小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龙夫人,做姑娘时名叫林诗音,就摸着儿子的脑袋说这个是钢琴呀,妈妈当年是弹这个的……此时李寻欢从院子里经过,诗音一高兴,把窗户打开,对他大喊说:“表哥,你说是不是, 我当年是不是弹得好极了?”
她没有揭开琴盖,双手就这么在琴盖上无声地弹奏起来。李寻欢笑起来,趴在窗口上,像许多年前那样给她配音: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到一半就一通狂咳,;龙小云恨恨地盯着他。
在那个年代,一忽儿刮东风,一忽儿刮西风;一忽儿云翼得势,一忽儿他也成了阶下囚。龙啸云作为云翼的党羽,忽然也被定了个坏分子,一朝落魄了,在基建队当一个区区的队长。李寻欢自然也跟着他又回去劳动。还是干那些活,他因为运气好,在劳动最艰苦的时候被抡了一铁锨进医务室歇着去了,因此现在看看竟然还算是劳改犯中较为硬朗的之一。那时候肿病蔓延,犯人先是浑身浮肿,后来浮肿慢慢消下去,人就剩了一张皮,后来再肿起来的时候,命就没了。
我们这位大爷挖土方的时候,龙啸云在旁边看着,美其名曰监督他劳动,其实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他和李寻欢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龙啸云是老革命,建国后就安排他以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入学,他们这一批人和正常考试进来的学生有恨大隔阂,但他第一次见到李寻欢就喜欢,就恨。那是他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整个人又敏捷,又锐利,像把出鞘的宝刀。
现在他看起来还是像把刀,不过似乎随时都准备将自己一把折断。年复一年,宝刀斫在坚石上。最快的刀刃也最薄。
现在龙啸云也终于能把他们两人的地位掉一个个儿,李寻欢穿一个破棉袄挖土,他穿整洁的列宁装在旁边看着。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只是心里有一点觉得——不是的。当年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和李寻欢的交情从大学开始,一直持续了很多年。后来李寻欢进文化部工作,整风的时候,他还若无其事地提了二斤高级点心去看望一个画家朋友,画家正被软禁在家,拼命拿刀把自己的油画割得一条条的,使劲往马桶里塞,油彩五颜六色地沤在下水道口。画家朋友说你还有功夫操心我,怎么还不处理你那些雕塑?李寻欢听了觉得有理,回家就和门口卖大饼的小贩借了他的扁担,把自己的雕塑挑了到郊外,挖了一个坑,要埋起来。一铲一铲的土落到木头美人微笑的嘴角,他看了为之心动,心想:我还不值得如此。就不再掩埋那些雕塑,反而开起了展览。也怪不得日后被当作反动典型。
李寻欢塑的菩萨佛基督全有诗音的脸。他去找李寻欢玩,因为很熟,也步打招呼,直接走进人家家里。在院子里听见诗音和他吵架,说我不是你以为我是的那些东西,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我的眼里没有世界只有一个你。李寻欢说我也是,然后就默默地出门,和龙啸云撞个满怀。龙啸云手足无措地说“兄弟……”,李寻欢看着他,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奇特的微笑,对他说:
“大哥,你看我妹妹怎么样?”
展览会还是我行我素地开下去。龙啸云也去看展,趁人不注意狠狠掐了青铜女人塑像的奶子。
龙啸云和诗音两个人要结婚的时候,李寻欢正被抓去审讯,每天翻来覆去地审问,迟迟不给他定罪,诗音去看他。李寻欢倒出乎意料地坦诚,说:“表妹,我希望你幸福。你嫁给龙大哥,会不会幸福我不知道,但是饿肚子是肯定不幸福的。”
诗音一听就站不住了,说:“我的李大少爷,你知道什么挨饿不挨饿的。”
李寻欢说:“表妹别哭啊,看把你吓的。放心,没饿着我,一天三顿都有玉米糊喝。”就从栏杆里伸出手来想给诗音擦眼泪,然而被镣铐挡住,够不着。
当年的事情,干脆也休提。就说李寻欢一向有好运气,这时候还有人惦记他。传甲听说下面大队书记撤换了,新任的书记是个老头,姓孙,酷爱吸烟,就拼命托人搞了二斤生烟丝,自己细细切了晾干。没有卷烟的纸,就打了一捆柴下来和右派们换。右派们没有柴火,用自己带来的书烧火取暖,现在不管传甲要书干什么,总之不至于让他们亲自烧书,都很乐意和他换。后来他半路上遇见司务长陆小凤,问他有纸没有,陆小凤也没有纸,就跑去找花满楼,花满楼说喏,院子里。因为上面风向又变了,现在在批量销毁,你要就拿去。
那是云翼的文集。传甲就用棉袄包了一大抱回去,卷了两大条烟,拿去和孙书记把李寻欢换来了。他对书籍说,警察局后面的坟地需要修整,他一个人干不来,要一个人帮手,坟地不吉利,又传说靠近尸体会染上尸毒,得些乱七八糟的病,如此说来,李寻欢再合适不过了,反正他很快也要死了,不怕这些,周围人倒怕他结核病传染。
书记点了头,让了传甲一颗烟,传甲没有吸,急匆匆去找李寻欢。他老是做噩梦,怕自己晚来哪怕一秒钟,他就要没命。当天晚上正开大会,预备批斗封建官僚子弟、反动艺术家李寻欢,传甲来喊他上山,大家就临时揪斗了另外一个人,此人是一个反动文人,老是写些小诗到处乱贴乱刻乱画。李寻欢倒还是头一次在下面看着别人被斗,因为他罪行重大,每次不是主斗就是陪斗,看着看着就觉得岂有他妈的此理,忍不住说写诗也是人之常情,人间景色事物无不引人发出诗意。传甲正好找到他,听见这话,就说你闭嘴吧。现在这个情形,有什么诗!李寻欢微笑着接口道:“杀人无罪翻行赏,一颗头颅六十元。”
传甲说唉呀我的祖宗。把他拉上山去了。
【飞欢现代|侦探】-14-
阿飞用筷子挑起面条,急急吹了两口就往嘴里送。
李寻欢舀了勺面汤尝尝:“不急,慢慢吃,别烫着嘴。”
阿飞抬眼看看李寻欢,凶手名单下一个是林诗音,按理说李寻欢应该比他急,但李寻欢反倒显得慢条斯理多了。
这里是一片老街区,街道窄,烟火气浓,老头托着鸟笼,老太太遛着狗,街边开了几家早餐店,豆浆、油条、包子、馄饨……两人找了家牛肉面馆,店里地方小,老板在门外加了几张桌子,他们正在门口摊位上吃牛肉面。
阿飞看李寻欢双眼隐隐有血丝,估计是没睡着,但阿飞也不提睡觉的事,免得引起他失眠焦虑,更加睡不着。他自己睡得倒是挺好,虽然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李寻欢躺下没多久,就听到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而安稳,这样...
阿飞用筷子挑起面条,急急吹了两口就往嘴里送。
李寻欢舀了勺面汤尝尝:“不急,慢慢吃,别烫着嘴。”
阿飞抬眼看看李寻欢,凶手名单下一个是林诗音,按理说李寻欢应该比他急,但李寻欢反倒显得慢条斯理多了。
这里是一片老街区,街道窄,烟火气浓,老头托着鸟笼,老太太遛着狗,街边开了几家早餐店,豆浆、油条、包子、馄饨……两人找了家牛肉面馆,店里地方小,老板在门外加了几张桌子,他们正在门口摊位上吃牛肉面。
阿飞看李寻欢双眼隐隐有血丝,估计是没睡着,但阿飞也不提睡觉的事,免得引起他失眠焦虑,更加睡不着。他自己睡得倒是挺好,虽然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李寻欢躺下没多久,就听到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而安稳,这样的环境让李寻欢感到一种久违的心安,虽然醒着,但精神上竟比日常睡眠中放松很多。他听着身边沉静的呼吸声,闭目思考。
事情真是吊诡,李寻欢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翻来覆去地,推敲龙啸云和林诗音。
阿飞挑着面条凉着,问道:“我们去查第一起凶杀案,对吧?”
阿飞决定从之前的案件里找线索,如果赶在林诗音事发前找到破局之法,遏止犯罪,这当然是最好的可能,但也有最坏的可能,没等他们有所突破,林诗音就出事了。如果李寻欢放心不下,无心查案,想去保护林诗音,倒不如两人分头行动。阿飞虽然不愿意,但他体谅李寻欢的难处。不过,以阿飞的感受,李寻欢的“慢条斯理”并非是犹豫不决,而是心态上的松弛感,这让阿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得搞清楚李寻欢的态度。
阿飞尽量若无其事地提起:“怎么不去看看林诗音。按照于怀民的案子,警方……”阿飞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他们行动不力吧,也没造成人员伤亡;说他们行动成功了吧,也没抓到有用的线索,线索在于阿飞,他们审吴昊必然什么也审不出来。这次,警方也会预先对林诗音采取行动,行动成功与否,伤亡如何,目前都说不定。
李寻欢淡淡笑了笑:“于怀民案,警方布控尽量不干扰他,任其发展,看看背后的凶手要怎样激他杀人。说难听点,于怀民是警方抛出的诱饵,等背后凶手浮出水面。所以布控既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太紧了会干扰事态的发展,太松了来不及阻止恶性事件,会导致人员伤亡,总的来说,风险还是不小的。”李寻欢顿了顿,“换成是林诗音,情况就不一样了。”
阿飞明白了:“他们不会拿林诗音当诱饵,龙啸云不会答应,领导说话他们肯定得听。”
“轮不到龙啸云开口,专案组就会向龙啸云表态,会尽全力保证林诗音的安全。这不仅因为龙啸云是领导,既然于怀民案中,他们没能抓到线索,大概率会换一种保守的行动策略。只要保护好林诗音,不让对方有可趁之机,就等于扼住了犯罪链条上的一环。如果对方真要按照名单顺序来,连环案就没办法进行下去,时间一长,对方沉不住气了,警方就会有胜算。这次是场拉锯战,我们能趁机喘口气,好好查查前两起凶杀案。”
林诗音没有危险,连环案也暂时受阻,难怪李寻欢不急。阿飞细细一想:“拉锯战能不能成功,林诗音很关键,她得配合警方,还得承受住心理压力。”
“林诗音可以关键,也可以不关键。”李寻欢说,“这取决于她能否处于一个关键位置。”
阿飞细品:“能否处于……”
“由于龙啸云,警方对待林诗音会慎之又慎,她能做到什么?要不要让她知情?根据她的情况再看怎样布局。”李寻欢进一步解释,“比如有的人,告诉他’有人要利用你杀人’,这能激发他的斗志,并且他自身素质过硬,这种情况,可以将他作为取胜的关键;有的人,告诉他’有人要害你,你要接受警方的保护’更能让他乖乖’被软禁’,’被软禁’就是他能做的最大贡献;而有的人,告诉他有人要害他,他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告诉他有人要利用他杀人,他不以为然,’我怎么可能会杀人’,没有压力,但也会因此拒绝配合……”
阿飞点点头,但李寻欢没能给出“林诗音能否处于”的答案,这让阿飞多少有点困惑。如果不是出于深深的理解与欣赏,那么深爱从何而来?对于李林的关系,阿飞未经锻炼的情感神经不足以支撑他完全明白,但就他明白的,用来看清当前的局面已经足够。没想到一觉醒来,李寻欢谈论林诗音可以神色如常,或许是以案情为重,李寻欢允许自己客观地摸排相关的一切,闭目思考之际,李寻欢对此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
总之,不必分头行动,这值得加个餐!这家面口味不错,但厨子的刀工太好了,面汤里四五片牛肉薄如蝉翼。阿飞去后厨窗口端来一碟干切牛肉。
李寻欢让阿飞多吃点:“我早上一向吃得不多。”
“面吃不完就算了,把牛肉吃完。”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北京上学,早上有时候只喝两碗——”
阿飞见李寻欢笑容里有点内容,猜道:“两碗酒——酿元宵?”
“那时候还不至于。”李寻欢笑了笑,“两碗豆汁儿。”
(多情十级考题:两碗豆汁儿的出处。)
吃完牛肉面,两人从面馆旁的巷子进入一所小区,名单上的第一起激情杀人案,就发生在这个小区里。
小区叫南桥人家,看景观是八九十年代的老小区,小区规模约二十栋,楼房总高五层,没有电梯,路面近年翻修过,绿化搞得挺好,看得出有人定期修剪。
在得知凶手名单之前,李寻欢就在热搜上见过这起命案。半个月前,这起命案在热搜第一挂了半天,李寻欢对大大小小的案件都很敏感,更别说热搜第一的命案。
热搜标题:#男子欲退吃不完果切老板拒绝你死我亡#
一般这种连断句都不知道怎么断的标题下都会有评论:“建议学语文”,但看完内容发现,也是难为小编了。
热搜内容:“男子徐某买了一盒果切,吃了一半发现吃不完,到水果店要求退掉剩下半盒,老板不同意,两人起争端,老板拿西瓜刀捅伤徐某,徐某夺回西瓜刀捅死老板,徐某也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记者了解到,该果切包含橙子、猕猴桃、火龙果,切成片装进塑料盒,封上保鲜膜,一份卖二十五元。”
这起命案之所以能打败一众娱乐新闻,霸占热搜第一,因为它满足了网友的娱乐心理。两条人命,只是为了二十五块钱,网友:对不起,笑死。果切以价格换便利,价格上并不实惠,买的人不缺这点钱,吃不完却想着退钱,更为新闻增添了笑点。但很少怀疑它的真实性,因为编要编得合情合理,像这种太假的反而是真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是讲人类的孤独,而非道德层面的苛责。
新闻中的水果店老板名叫钱丰,是凶手名单上的第一人。这起命案案情清晰,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激情杀人案。但刑事案件公布在网上的信息,没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为符合核心价值观,案情往往会经过删减、美化,甚至扭曲。这起案件跟兴云庄有什么关系,李寻欢未作考虑,基于网上那些不知道倒过几手的消息,是得不出正确结论的。
李寻欢和阿飞很快看到了那家水果店,招牌上写着“钱丰水果”。警方为保护命案现场,在四周拉了一圈警戒线。两人在警戒线外朝里看了看,现场被保护得很好,打斗痕迹、血迹,都被警方做了标记。
水果店后面是小区的健身点,两人来到健身点旁的长椅坐了下来。
早上九点,来这里舒展筋骨的,大多是退了休的大爷大妈,还有个开裆裤坐在晃腿器材上荡秋千,年轻的妈妈守在一旁。
阿飞道:“找个人问问?”
“要找个合适的。”李寻欢的目光在健身器材间摸寻,很快锁定了目标,“单杠下那个老太太。”
阿飞看去,那老太太上了年纪,但很精神,短发染黑烫了小卷儿,衣着时髦显年轻,围了条鲜艳的花丝巾。李寻欢绘出她的心理画像:爱打扮,爱聊天,爱打听事儿,经常约闺蜜团去景点拍照发朋友圈,对亲戚邻居家的事摸得门儿清。
阿飞也觉得合适,可是怎么问呢?他问李寻欢:“你有警察证吗?”
“我又不是警察,怎么会有证。”李寻欢笑了笑,“以前有证的时候也很少掏出来。大家看到警察会紧张,或者利益相关有所保留,问不出什么有用的。”
至于怎么问,李寻欢习惯从身边信手拈来。现在他的身边是阿飞。
清晨的阳光洒在阿飞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他清澈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笃定,和看透了世事表象的平静。年轻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但他的眼神却又很年轻。李寻欢目光一触,心里不免起了涟漪。
李寻欢有了主意:“去老太太眼前晃晃,引她过来,你就当是,”他微微一笑,“美男计。”
阿飞诧异地看着李寻欢,见他眼神有点醉有点迷,不由担心起他的精神状况,摸摸他额头,温度挺正常的啊。阿飞瞅瞅那老太太,七十来岁,再瞅瞅李寻欢,道:“你再过个几十年,美男计说不定能成。”
李寻欢失笑,也不解释,继续道:“老太太大概会问你多大,放心,不会有麻烦,年龄差得太大,她肯定就放弃了。”
阿飞更加诧异,年龄差得大看不出来?这还要问?
李寻欢拍了两下阿飞的后背,笑着催促:“去吧去吧。”
阿飞转念一想,引起老太太注意,说不定她会搭讪几句,开个头,好打听凶杀案的事,这倒是可行。但老太太不会问什么年龄差,肯定不会,到时候看李寻欢还有什么话说。
老太太在低杠下,双手吊着杠,脚不离地地拉伸胳膊,没有太大动作。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对身强体健的会多看两眼,阿飞一琢磨,决定在单杠上露一手。他脱了外套让李寻欢拿着,向单杠走去,老太太旁边的高杠正适合阿飞。上了年纪的不喜欢太闹腾,阿飞选择了中规中矩的动作。
一分钟三十个引体向上,身姿矫健,节奏舒适,阿飞从单杠跃下,轻轻吐了口气,脸不红心不跳,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任谁看了都会眼前一亮。
老太太歪着头,一直盯着阿飞看。见阿飞从单杠上下来,老太太笑眯眯地搭讪:“不是我们小区的啊?”
“不是。”
老太太点点头,还是笑眯眯的:“几几年的啊?”
阿飞一听,脸上立马警惕了起来,狐疑地看看李寻欢。
李寻欢也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怎么样?
阿飞没回那老太太,他锁着眉向李寻欢走来,坐到李寻欢身旁。
老太太见阿飞警惕,连连点头:这说明这孩子聪明。
她笑眯眯地来到他们跟前,李寻欢往阿飞那边挪了挪,右边还有空,老太太坐下来,问李寻欢:“这孩子多大啦?”
“他十八岁。”
“哦。”老太太很失望,“太小了,十八岁太小了。”
李寻欢看向阿飞,阿飞一脸茫然,他以为李寻欢让他勾引老太太,现在居然勾引成功了,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李寻欢忍住笑,转向老太太,问道:“怎么,您有个孙女?”
都怪李寻欢故意说什么美男计,让阿飞陷入定势思维。这热情的老太太,即使她没有孙女,也会帮人听着,哪家有条件好的姑娘小伙,给介绍介绍,看到阿飞,打心眼儿里喜欢的后生,可不得问句今年多大。
“是外孙女。我那外孙女,二十五岁,高材生,好单位,漂亮着呢。”老太太又眯起眼看看阿飞,“要是二十出头,小个三四岁,还成,真是可惜呢,十八岁,实在太小了。”
李寻欢一边拍拍阿飞,以示安抚,一边跟老太太聊了起来:“女孩子这么优秀,不着急找对象。”
“是的是的!”这话老太太听了高兴,“你们不是我们小区的啊?”
“我们来看房子。”
“哦。”老太太来了兴致,“看上哪家的房子?”
“还没定,主要是位置合适,看网上有房源,就先过来看看,了解一下小区的情况。”
“我们小区好。”老太太对自家小区很满意,给李寻欢介绍,“我们是政府分的房子,八五年的。像我这个年纪的,都是从机关单位退休的,小区里面这些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出了门都要叫人的。我们这里面,居民素质高!”
阿飞发问:“素质高怎么杀人呢?”
阿飞是疑问,而非反驳,老太太反倒喜欢:这说明这孩子有想法,但她认为自己很有道理:“那个退水果的,不是我们小区的人。”
阿飞又问:“水果店的老板呢?是他先动的手。”
老太太面露惋惜,叹了口气:“老板是我们小区的不错,但是呢,老板是个好人,水果店开了十几年了,又好又便宜,很少买到坏的,有坏的要退就给你退,没有废话讲!但是,买了个果盘,吃不掉去退,哪有这种人?怎么能给他退呢?”
李寻欢顺着她的话头:“是啊,是个人都要生气的。”老太太所说情节,与网上流传基本一致,李寻欢考虑挖掘点其他的东西。
老太太又想到一件事,可以佐证她所说“居民素质高”:“现场还有个人,是见义勇为的,那个人也是我们小区的。他去劝架,被误伤,捅到了肚子,这里,”老太太拍拍自己左侧小腹,“送到医院,幸好被救了回来!”
李寻欢和阿飞对视一眼,这么重大的情节,新闻里竟一点都没提到,恐怕大有文章。见他们感兴趣,老太太说来话长:
“见义勇为的人叫赵天赐,他老头以前是小区的门卫,大家都喊他老赵。小区门口有间屋子,是门卫工作呆的地方,但老赵自己没有家,他就住在那间屋子里,我们大家也没啥意见,他门卫干得负责,住里面,有事喊他也方便。”
“老赵是个单身汉,赵天赐是捡来的,所以取名叫天赐。老赵走后,赵天赐还住那间屋,还自己把屋子往外扩大了,那间屋又没房产证,又没学区,当然,他也不要学区,他还没结婚。他也不干活儿,门卫他是不干的,门口装的自动抬杆的,识别车子有问题,不抬杆,让他手动操作一下,他都不弄,说不会,不高兴弄。这下大家就有意见了,他不干门卫怎么能住在这里?没有道理的嘛!找社区解决,找了几次,都没解决成,主要是,他也是个可怜人,把他赶走,他住哪里呢?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能叫他睡到大街上去。这就成了我们这里的历史遗留问题。”
老太太对历史头头是道,李寻欢了解得差不多了,觉得有必要引导一下:“但是他见义勇为。”
老太太点头:“是的,这我是真没想到。当时一有人报案,警察一来,就封锁了消息,什么都打听不到,只知道出了人命。他见义勇为,还不愿声张,警方尊重他的意愿,没有公开他的事,大家都不知道,连小区里都没几个人知道。”
阿飞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报案的那个人,跟我熟,是他告诉我的。那是晚上十点多,没什么人,正好他加班,才下班。老板是当场死亡,另外两个重伤,地上全是血,还好他看见了,再晚就来不及了,他赶紧打110,打120,帮警察把人送到医院,一直呆在医院帮忙,他说赵天赐昏迷醒过来之后,顾不上问自己的伤,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问,其他两个人怎么样。真是个善良的人。”老太太用一句台词发表了感慨,“成见是人们心中的一座大山。”
李寻欢轻轻叹息,仿佛沉浸在这个见义勇为的事迹里,片刻后,问道:“赵天赐平时靠什么谋生呢?”
“他把那间屋子做成小卖部,批发一些饮料啊,烟酒啊,来卖。赚不了多少钱,只能说饿不死。”老太太又提了一句,“前段时间还做过直播。”
李寻欢的目光突然跳动了一下:“您确定他做过直播?”
老太太确定地点点头:“上次我去小卖部买醋,他说关注他就给打折。我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会手机,我外孙女教我的,我还进他直播间看过,没什么才艺,就唱唱歌,业余水平,十几二十个粉丝,都是我们小区的人,赚不到钱。”
李寻欢听后,叹了口气道:“赵天赐伤得不轻,需要康复治疗,后遗症还影响以后的生活,钱是个问题啊!”他又想起了什么道,“报案那个人怎么联系?我要找他详细谈谈。赵天赐这种情况,可以申请政府的见义勇为奖,有奖金,他一定需要这笔钱。”
“那太好了!”老太太掏出手机,“我有他手机号,你记一下,来,记一下。”
告别了老太太,李寻欢和阿飞向小区大门走去,他们看到了那间屋子。屋子的门窗都锁着,从窗户往里看,可以看到一个小货架,塞满了烟酒、饮料、零食之类的,靠窗摆着一张桌子,靠墙的地方光线阴暗,摆着一张简易的床。
老太太讲述的细节很多,从小屋的布置看来,老太太的话比较可信,两人沉默着,沿着各自的思路摸索,试图从细节里找到突破。
“赵天赐很矛盾,”阿飞开口道,“他不干活儿,还占着地盘,却在见义勇为中受伤。”但阿飞又摇摇头,“也不能算矛盾,的确有人觉得小事不值得干,但遇到危险却能站出来。”
李寻欢想听他继续说下去:“还有什么疑点?”
“刚来的时候,在水果店门口,我留意了一下,水果店没有监控。”
李寻欢赞许的点点头,他明白阿飞的思路,阿飞继续道:“那是个晚上,命案发生当时,现场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死无对证,他们之间的争端,警方是如何得知的?听赵天赐描述的吗?”
李寻欢“嗯”了一声,表示认可,他又问道:“赵天赐见义勇为,却要求警方不公开,你怎么看?”
“这我觉得可以理解,是我我也不愿公开。”
“你为什么不愿意公开?”
“我怕被打扰。”
“你不愿公开,是因为你怕被打扰。那么他不愿公开,他是在怕什么?”
“他也怕被打扰呢?”
“不会,因为他做直播,他靠流量变现。见义勇为身负重伤,热搜第一的变现价值,他一定很清楚。他渴望流量,却拒绝流量,他希望被关注,却害怕因这起命案引发关注。”
“可这起命案里,他是个正面形象,他害怕什么呢?”阿飞冒出一个想法,让他后脊发冷,“赵天赐醒来之后,第一反应问他们有没有死,他是怕他们死了,还是怕他们活着?”
前者无需讨论,李寻欢提出后者:“如果是怕他们活着呢?”
“说明他想要死无对证。也许……也许他对钱丰的死负有责任。”顺着这个思路,阿飞重新描述这起命案,“老板钱丰被徐某激怒,拿刀捅了徐某,这时候徐某重伤,按理说,很难夺刀反杀钱丰。赵天赐上去劝架,想夺下钱丰的刀,被钱丰误伤,但赵天赐制服住了钱丰,正是因此,重伤的徐某才有机会夺下刀,一刀捅死了钱丰。”
李寻欢觉得合理,思忖着点头道:“在缺少证据的情况下,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难以判定,徐某杀老板,赵天赐是否帮凶也难以判定,他害怕徐某还活着,讲出对他不利的供词。”
但李寻欢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皱着眉,喃喃道:“死无对证,他想要死无对证……”李寻欢酝酿片刻,“‘死无对证’是个极其恶毒的愿望,程度太强烈,自己罪行恶劣,才会用死无对证来消除罪证,如果只是因为’难以判定’,似乎不太够得不上。”
李寻欢眉头蓦然抽动了一下,突然问:“于怀民案给了你什么启发?”
阿飞想了想:“于怀民那次,线索不在激情杀人的双方,在现场的第三个人,也就是我身上。我们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才将关注点放在赵天赐身上,不是吗?”
李寻欢不置可否,他显然有自己的思路,沉吟着道:“于怀民那次给我的启发是,名单上的不一定是激情杀人凶手。”
阿飞不明白:“于怀民不是激情杀人是什么?”
“是激情杀人未遂。”
“可是,”阿飞不解其意,“可是徐某死了,这次不是未遂。”
“现场有三个人。”
阿飞内心一震,脱口道:“这次也可能杀人未遂,激怒钱丰的是赵天赐,他要杀的人是赵天赐!”
李寻欢眼中有火苗在闪动。
如果是这样,钱丰之死、徐某之死,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名单背后的那只手是如何推动这起命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