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圣杯
经过短暂的休憩,阿比盖尔恢复了一些精力,起码可以为饥肠辘辘的自己和乘客找点吃的了。
她上一次吃可以成为食物的东西,还是在离开爱沙尼亚的时候。当地的巫师推荐了巫师社群外的一家小店,里面的德式菜肴十分有风味,而招牌的爱沙尼亚特色,波罗的海酸汁鱼更是让她胃口大开,好吃到让阿比盖尔现在回想起来,后悔没有再点一份。
而上了船之后只有无穷无尽的黑麦面包和海鱼,还有炖在一起的洋葱、卷心菜和土豆。
到了第五天她觉得自己闻起来就像卷心菜。
不过现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海鱼是个值得欢呼的选择。
阿比盖尔望了一眼黄昏天光中睡得正香的大狗,停下了划船的桨,在船上做好标记......
经过短暂的休憩,阿比盖尔恢复了一些精力,起码可以为饥肠辘辘的自己和乘客找点吃的了。
她上一次吃可以成为食物的东西,还是在离开爱沙尼亚的时候。当地的巫师推荐了巫师社群外的一家小店,里面的德式菜肴十分有风味,而招牌的爱沙尼亚特色,波罗的海酸汁鱼更是让她胃口大开,好吃到让阿比盖尔现在回想起来,后悔没有再点一份。
而上了船之后只有无穷无尽的黑麦面包和海鱼,还有炖在一起的洋葱、卷心菜和土豆。
到了第五天她觉得自己闻起来就像卷心菜。
不过现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海鱼是个值得欢呼的选择。
阿比盖尔望了一眼黄昏天光中睡得正香的大狗,停下了划船的桨,在船上做好标记。施了一个泡头咒后她轻巧地滑进水面,如同一滴水一样融进了大海。
小船被海浪轻推了一下,轻轻晃动。
多亏了杰特.斯伯林先生每年夏天都会捎带上她的海边之旅,阿比盖尔的潜水技能着实不错,但在水里施魔咒捕鱼还是头一次。
在水体中释放的昏昏倒地会变成一圈圈震动的水波纹,只能感谢魔咒的效力没有像麻瓜的电一样会随着水体传导。波及范围倒是大了许多,对付鱼群的效果歪打正着。
她把变大的贝壳当做篮子,将那些不清楚品种的小鱼装在里面,等回到船上再处理。
夜晚的海洋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地方,浅层的海水还能模糊的看清四周,随着下潜的深度增加,四周逐渐陷入寂静的黑暗,她像游在太空里。
目之所视只有魔杖尖荧光闪烁带来的一点光芒,四周的黑暗压迫到皮肤上,带来生理性的恐惧。
让她无端联想起伫立在神秘事物司死亡厅的那道拱门。在缄默人关于拱门帷幕后去处的三千六百种可能性猜想中,全然寂静的至黑虚无是有较多支持者的假设之一。
一抹银光在海水中逐渐成型,在水中温蒂的身影似乎凝实了许多,漂浮在她身侧。
恐惧转变为她熟悉的动力,阿比盖尔知道无论面对什么,都只是一段迈向终点的过程。
她返程,在泡头咒失效前终于找到那模糊的标记。
她浮上海面。
阿比盖尔下水之前还是黄昏,现在已经完全入夜了。风向改变后,小船终于驶到了没有雾气的海域,满月已经升起,天幕上的星也被唤醒。夜空中几抹稀薄的云缕被月光照亮,边缘折射出灰银的虹光。
把一大贝壳的鱼扔到小船里,再把自己也扔进去。海风下湿透的衣服冷得刺骨,大狗已经被动静弄醒了,在满月的光芒下表情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阿比盖尔给自己来了几个干燥咒,又把大狗身上的浴巾扯过来裹住自己,长舒了一口气。
温蒂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后一段时间内就消失,像是发现了新玩具一样,围着大狗转着圈。
黑狗脸上的表情更加迷茫,目光追随着绕自己转的虚影,似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海上的夜远比陆上的夜更深,满月的光总有种锋锐冰冷的美,倒映在海面上,使海面看上去像是一汪黑水。
黑暗让温蒂淡银色的身体纤毫毕现,像是月光下的独角兽。
起码阿比盖尔很久没看见这么清晰的她了,温蒂总是匆匆出现又匆匆消失,大部分时间都会回应她的呼唤,有的时候也会懒得理会她。
她洗了洗那个大贝壳,杖尖敲了敲贝壳轻声念,“清水如泉。”一注水从凭空冒出来,灌满了贝壳。阿比盖尔尝了尝,可能是四周全是海水的原因,召唤出来的水略微有苦咸的味道,但总体还能喝。
她又把重新满上的贝壳递给黑狗,它似乎对贝壳这个盛水容器很不适应似的,喝一半洒一半,阿比盖尔只能再重新给它续上。
阿比盖尔抓下来衣服上的纽扣,变成锋利的小刀处理那些昏厥的鱼,掏出来的内脏则直接用消失咒,处理好了就穿在变大的木刺上烤。
在被海水围困的小船中凭空施火烤鱼对巫师来说并不是困难,只不过烤鱼本身是一种难事。
最开始的三条要么太过火要么看上去很像没熟,不过掌握节奏之后阿比盖尔烤鱼的技巧就好了很多,要是有调料的话味道无疑会更好。
他们分着吃了那十一条巴掌大的烤鱼。当然,出于有难共享的原则,那三条练手的作业一人一狗还是均摊着吃掉了,现在这个状态还没有浪费食物的权利。
吃饱喝足后黑狗看起来对她开始有了点基本的信任,老实地趴在船底,虽然能看出它想尽可能的在狭小的空间内和她保持距离,但起码不像刚上船的时候看上去随时要跳船逃跑,睡着了也更像是昏厥。
今夜风并不大,小船随着海浪的韵律起伏。魔力控制着船桨,拍打在水面上的声音听久了甚至带着点节奏感。
阿比盖尔蜷着身体躺下,把那条浴巾变得更大盖住他们两个。
黑暗中,她试探着向黑狗的头伸出手,从它长长的吻部划到它的眉心,手指带着点力道地轻揉。
它在她伸手靠近的时候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体,但看她没有别的动作后又稍微放松了些。
虽然阿比盖尔还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阿比盖尔摸着它温热的皮毛,总能想起童年在哈特尔浦野外,经常看见的那只流浪的捷克狼犬。
也是这么瘦,警惕着一切,难以接近。
当描绘北欧众神的《诗体埃达》成为阿比盖尔和温蒂的床头故事开始,骑狼持枪的瓦尔基里就变成了双胞胎心目中的英雄。
收服它成为两人的坐骑成了阿比盖尔和温蒂的共识。
但它太瘦了,两人都担心狼犬在外会饿死,每天偷偷送吃的给它。
两周后狼犬和女巫幼崽们终于达成了亲近的最低指标,虽然还不让她们两个骑它,但会让双胞胎给它抓痒,和她们玩丢树枝捡树枝的游戏,也把她们带回到自己住的小礁石洞玩。
温蒂和她把那里视为有‘恶龙’守卫的秘密基地,在那里消磨了不少时光,大狗甚至因为她俩不停的投喂恢复了一点威风凛凛的架势。
直到一年后温蒂死去。
母亲入狱后,她被迫搬到伦敦和每年只在圣诞节见上一面的父亲住,魔法部员帮她收拾行李,牵住她的手带她随从显形去伦敦,在空气扭曲着吞噬她之前,阿比盖尔发现了躲在街对面橡树后偷偷看她的狼狗。
阿比盖尔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它了。
那时候她有一点点愧疚,却并没有在意,她一直以为母亲出狱后她就会回到哈特尔浦的白房子,总有机会弥补这段时光。
直到两周后她收到了魔法部的猫头鹰信,上面写着莉莉安.卡特在阿兹卡班去世,询问她是否要把她的遗骨领回去。
阿比盖尔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抓起笔和纸匆匆回信,表示自己愿意去阿兹卡班领回遗骨,但是她今年才九岁,家里没有其他成年巫师,希望魔法部可以慷慨地派出一位职员带她去阿兹卡班。
母亲的血亲只剩下她一个,负责抚养她的杰特.斯伯林又是麻瓜,所以母亲的魔法遗产在她十七岁成年之前都会是封存状态,比如古灵阁的金库和卡特家的房产。
十七岁生日时,阿比盖尔向弗立维院长请了一周假去办理这些。
在尘封已久的旧宅,她终于窥探到了家族的秘密。
昏天黑地的闷在房间里查看那些遗物,两天没睡的她在又一个晨曦降临的时候知道自己该休息。
但怎么也睡不着,脑中思绪纷乱。她披着衣服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在房子附近走走停停,却来到了那个小礁石洞。
那里已经空了,八年的时间洗礼,让整个礁石洞变得破败,看上去和其他被风和阳光侵蚀的石洞没什么两样,当年的秘密基地就是一只老流浪狗的窝,而她和温蒂从前到处找来垫窝的干草叶已经腐化,贴在石头上变成了深色的筋络。
洞的主人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封存已久的记忆突然惊醒,她摸了摸洞壁,拿下来一块松松塞住的石头,从石头后的小口里摸出来一个生锈的铁盒,上面的贴画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她模糊记得好像是棵圣诞树。
恶龙已经死去很久,可它的洞穴还在替它的人类朋友守护着珍宝。
打开铁盒,童年的宝藏只是几个彩色剔透的玻璃球、一个不知道从哪掰下来的塑料芭蕾裙小人、和一张已经褪色的圣杯王牌。
她还记得她和温蒂在会客室捡到这张牌,喜欢极了上面流光溢彩的杯子,拿着这张牌和那个穿芭蕾舞裙的小人,演绎自己编的‘麻瓜公主骑士和她的魔法杯’的小故事之后,特意珍藏起来。
后来妈妈找不到这张牌焦头烂额,还问过她们看没看见过。但那时候她们两个还没接触塔罗,只以为是捡到的是哪本书掉下来的插图,信誓旦旦地对妈妈说没看见过。最后卡特小姐只能把缺了一张的整套塔罗销毁掉。
女巫似乎终其一生也逃不掉时隐时现的预兆,在什么都不懂的孩提时代,命运就开始了泄露线索的调皮游戏。
圣杯王牌有着诸多释义,很多时候被用来代指一段快乐满足的时光。
阿比盖尔和温蒂藏起来这张牌,并把它遗忘在海边的礁石洞里后,这些快乐和满足也在她俩的生命中消失掉了。
【麦威】烧灼
麦斯威尔死于一场与猎犬的搏斗。
威尔逊讨厌夏天。不仅因为随着恼人的高温一起到来的极其难缠的火猎犬,也与那没完没了的自燃息息相关。
他的同伴——姑且算是同伴,因为一时疏忽没能躲过猎犬死后的自燃,大火让麦斯威尔的暖石失去了降温的作用,随即而来的过热带走了他的生命。
但不要紧,永恒大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需要一颗心,一个生龙活虎的麦斯威尔就会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之前那一个别无二致。
但威尔逊在犹豫。他能感觉到麦斯威尔的灵魂正环绕着他,于是他闭上眼睛,拒绝看,也拒绝去听。老魔术师一定气坏了,因为他背包的最深处就放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现成且便捷。那是他们离开营地前再三确认并放进去的,威尔...
麦斯威尔死于一场与猎犬的搏斗。
威尔逊讨厌夏天。不仅因为随着恼人的高温一起到来的极其难缠的火猎犬,也与那没完没了的自燃息息相关。
他的同伴——姑且算是同伴,因为一时疏忽没能躲过猎犬死后的自燃,大火让麦斯威尔的暖石失去了降温的作用,随即而来的过热带走了他的生命。
但不要紧,永恒大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需要一颗心,一个生龙活虎的麦斯威尔就会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之前那一个别无二致。
但威尔逊在犹豫。他能感觉到麦斯威尔的灵魂正环绕着他,于是他闭上眼睛,拒绝看,也拒绝去听。老魔术师一定气坏了,因为他背包的最深处就放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现成且便捷。那是他们离开营地前再三确认并放进去的,威尔逊只需要打开背包将那颗心给麦斯威尔就可以了——几乎算不上付出了什么代价。
麦斯威尔——现在他无法开口说话——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大科学家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作祟着威尔逊身边的花朵,直到它们都变成了会让人精神紧张的恶魔花。
终于,威尔逊终于动了。
他拿出了一把锤子。好吧,当下环境下尽可能地使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一点无可厚非,哪怕这份资源是自己的遗骸。小个子科学家举起石锤的动作有些滑稽,但锤子落下时的力道却一点都不含糊,骸骨四分五裂,化成了几片骨片和一个头骨落在了地上。
威尔逊捡起了骨片,把他们放在了背包的底部,然后从地上捡起了麦斯威尔被烧毁了一半的外套,将头骨捧在了怀里。
麦斯威尔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敢肯定这位大科学现在肯定不太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果不其然,当后者抬起头时,那双聚焦困难的眼睛毫无保留的出卖了他的精神状态。麦斯威尔对此印象深刻,他上一次见到这双眼睛时,眼睛的主人坐在他的身上哭喊大叫,手中还紧紧地攥着一柄长矛——离他的喉咙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我不需要你。”威尔逊的语气郑重又带着倔强,“我不需要你,麦斯威尔。现在,我要一个人回到我们,不,我的营地去了。”
你敢。麦斯威尔想要发出声音,然而无济于事。威尔逊转身就走,步伐坚定的仿佛他真如方才的宣言一样无坚不摧。
如果他没有在夏季60度的高温下还紧紧裹着那件除了徒增燥热外便再无用途的破败外套的话。
头骨的触感刺激着威尔逊的神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着这个东西离开。就像他也无法解释从刚才开始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的视线模糊,高热和精神紧张让他眼前的事物模糊而又扭曲,带动着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流动中冲撞着血管,几乎破开那脆弱的管壁喷薄而出,心脏不计后果地响应着着场荒谬的狂欢,几乎从他的喉头跳出来。
威尔逊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头骨的眉弓,就像那些他们相拥而眠,而尚未沉入梦乡的夜晚会做的那样。那时他会顺着眼眶向下,触碰魔术师挺拔的鹰钩鼻,用这些实实在在的触感提醒自己面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曾经会在极度绝望的夜晚幻想出来的影子。
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威尔逊想。他的恋人在他的怀里,还被他穿在身上。
是的,没有一点点的区别。
基地很快便到了,他们方才并没有走多远。威尔逊熟练地将怪物肉扔进了锅中,只消炭火辛勤地完成它们的工作,他就能得到一份热气腾腾的肉丸。多余的食材被他放进了冰箱里,吸热火堆也重新燃起了冰蓝色的火焰。麦斯威尔没有跟来,他在与不在的基地似乎没有什么分别,威尔逊从箱子底部翻出了过冬用的海象帽戴到了头上。是的,没有什么分别。
他完全可以和这个颅骨一起在永恒大陆上生活,颅骨没有腿,所以永远都不会离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已经没有了发声器官的骨骼无法再和他拌嘴,但不要紧,长久的相处让威尔逊对于麦斯威尔那刻薄的嘴唇里会吐出的词汇烂熟于心,他完全可以自己回答自己。他
没有什么分别,没有什么不同,颅骨比活生生的麦斯威尔更好,更适合自己,更……让他安心。
威尔逊抬起头,发觉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应该回到帐篷里睡上一觉,即使戴着海象帽,他看东西还是有着恼人的重影。
于是他那样做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暖石让帐篷得以保持清爽,这将会是一场好眠。威尔逊闭上眼睛,几乎是瞬间便沉入了深眠。他没能注意到逼近帐篷的脚步声,没能听到翻动箱子的动静,也没能意识到有人走进了狭窄的帐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是被一只有力但燥热的大手抓醒的,手的主人一路躲在树荫下的举动并未让他的体温有可观的下降。那只手几乎嵌进了科学家的手腕里,似乎如果可以,它大概恨不得将自己卡进威尔逊的骨缝间让这位科学家无处可逃。热,麦斯威尔的浑身上下都带着热气,那热气不仅来源于烧灼大地的盛夏,更借着老魔术师的怒火越烧越旺。
威尔逊眨了眨眼,没由来地感到了一丝恐惧。对了,基地附近有一个复活祭坛,他大概是昏了头,竟然忘了这一茬。
颅骨被扔出了帐篷,撞在火塘上摔了个四分五裂。但没人再去注意它,方才把它抱在怀里的威尔逊也没有。科学家紧紧盯着魔术师燃烧着的眼睛,对方的温度正顺着他们紧握着的手腕烧遍自己的全身。
他听到麦斯威尔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几个单词:“来算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