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natos x Zagreus】死亡之拥 #2023hades新年接龙13h#
#2023hades新年接龙13h#
第12棒
上一棒: @西早瞎子
下一棒: @🍋花京院桃子🍋
灵感来自扎格和塔纳关于死亡的一段对话,扎格问塔纳人类为什么如此害怕他。塔纳说那是因为人类不知道冥府是什么样的,总有地上的凡人对冥府的形象有错误的认知。
再有就是私心想让塔纳接小王子回去,奈何每次都死得比较惨烈,不属于塔纳的业务范围,应该都是卡戎接回去的(笑)。
死亡的拥抱对凡人来说是恐惧的代名词,但对扎格列欧斯来说,那只是他爱的人来接他回家。
Summary:每次都以奇怪或惨烈的方式迎接死亡,这次扎格列欧斯想迎接...
#2023hades新年接龙13h#
第12棒
上一棒: @西早瞎子
下一棒: @🍋花京院桃子🍋
灵感来自扎格和塔纳关于死亡的一段对话,扎格问塔纳人类为什么如此害怕他。塔纳说那是因为人类不知道冥府是什么样的,总有地上的凡人对冥府的形象有错误的认知。
再有就是私心想让塔纳接小王子回去,奈何每次都死得比较惨烈,不属于塔纳的业务范围,应该都是卡戎接回去的(笑)。
死亡的拥抱对凡人来说是恐惧的代名词,但对扎格列欧斯来说,那只是他爱的人来接他回家。
Summary:每次都以奇怪或惨烈的方式迎接死亡,这次扎格列欧斯想迎接一个温柔的死亡。
“塔纳,凡人为什么那么惧怕你呢?”
某一次塔纳托斯暂时忙完自己的工作,在小阳台和扎格列欧斯聊天的时候被提问了。
扎格列欧斯躺在给塔纳托斯准备的椅子上,虽说是扎格给自己准备的椅子,但看来这把椅子已经完全成为扎格的专属座位了,每次塔纳托斯回来休息的时候都能看见扎格躺在这里等他。
塔纳盯着血红色的冥河沉思几秒后,把视线转移到了扎格列欧斯身上:“大抵是因为我代表着死亡吧,没有凡人不畏惧死亡。”
“但,”这位永远都富有精力和好奇心的冥界王子总有新的想法,“为什么死亡这件事会让凡人如此悲伤?我知道......它确实会暂时造成一些痛苦,但是......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因为他们以为生命只有一次。”塔纳看着面露疑惑的扎格,大概只有这一句话扎格还是不明白,于是塔纳又加了几句,“想象一下,假设你死了之后,你就会再次回到卡俄斯无尽的身体之中。关于你的一切世事纷扰,都会尘归尘,土归土。”
“但这也太荒谬了,生命只有一次吗?”对于死亡早已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的冥界王子,生命只有一次这种事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但是......呃。”扎格想象了一下,自己在某次逃出行动中失败后再也回不到神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终于能切实体会一把凡人的恐惧了,“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好可怕。”
“我说的没错吧?他们当中有些人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也试着和其他人解释我们这边的情况,但是......进展很慢,真实的情况很难传播开来。不管怎样,我想把这件事传播出去。”
毕竟每天和惧怕并抵触着自己的凡人接触,这份工作有时也挺闹心的,为了躲避死亡而想方设法藏起来这种事见怪不怪。但真正难缠的还要数西西弗斯,为了不让死亡降临人间,甚至做出了绑架死神这种触怒神明的事情。要是凡人知道在死后的冥界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就不会给自己的工作造成这么多麻烦了。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扎格列欧斯也知道总有地上的凡人因为过度的想象而丑化冥府的形象,毕竟自己也是“恶名昭彰”的冥界王子,在冥府里“嗜血成性”、“滥杀无辜”。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塔纳托斯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就聊到这里,我要去接一个凡人了,再见,扎格。”塔纳托斯按照惯例,俯身给了扎格列欧斯一个吻,如蝴蝶般在扎格的唇上轻轻停留了一瞬,便瞬移去地面继续他那永远忙不完的工作了。
“再见,塔纳。”恋人工作繁忙也是件很让人头疼的事。
“卡戎,送我回去。”在冥王哈迪斯的呼唤下,冥河摆渡人卡戎划着船将哈迪斯接回了神殿,留下了再一次打败父亲的扎格列欧斯在原地送别。
“呼,”长出一口气,看着呼出的白色雾气在眼前慢慢消散,扎格列欧斯不禁想起了塔纳托斯之前跟他提过的工作内容。虽说死神和冥河摆渡人都负责将灵魂送往冥府,但死神负责的主要是死因比较平和的,像自己这种经常惨烈战死或者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身亡的,都是由卡戎摆渡回去的。
所以自己其实没有见过工作时的塔纳。
想到这里,冥界王子那永远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又被激发了出来。再加上其实每次卡戎带回去的时候,身上的伤都挺疼的,偶尔扎格列欧斯也想享受一下被温柔的死亡带回冥府的待遇。
每次都是塔纳找到他,虽然对于塔纳一直在关注着自己这件事很开心,但偶尔,也想自己主动去找找这个忙于工作,行踪永远不明的恋人。
说到做到,冥界王子扎格列欧斯信心满满,决定以正当理由去骚扰认真工作的对象,走出了冥界的大门。
然后按凡间的时间来算,他15分钟后就因为脚滑在雪山上摔了一跤,后脑勺磕在尖石上当场死亡,被卡戎送回了冥府。
从血池里出来后,扎格列欧斯用力甩掉身上的血水,痛定思痛,深刻反省自己刚才的疏忽,决定小心走路,然后再一次地冲出了冥府。
这次时间比较久一点,可能有30多分钟吧,扎格列欧斯在穿过刚才的碎石后平稳地走了很久,很是开心,于是大叫一声以示庆祝,结果引发了雪崩。
于是扎格列欧斯又被卡戎送回了冥府。
......
“不对劲。”在不知道多少次因为各种离奇而突然的原因在地上死亡之后,坐在卡戎的摆渡船上,满头鲜血的扎格列欧斯感觉到不对了。“这次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吃掉了(大概是熊罢,悲),上次是被花刺给扎了,再上次是踩到毒蘑菇了,再再上次是踩到干草叉,再往前几次我都记不清了。”
“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我难道被诅咒了吗?”扎格列欧斯向船上唯一一位听众发起了疑问,而这位听众也非常好心地给予了回复。
卡戎:“Haaaaa......”
“噢,我的孩子,这确实是诅咒,我很抱歉。”春天女神泊尔塞福涅把扎格列欧斯抱在怀里,轻柔地摸着扎格列欧斯的头发。
“这是命运三女神的恶作剧,由于血统问题,你只能够在冥界活下来,离开冥界,地上的世界就会拒绝你,让你因为一些不可抗力而死亡,被送回冥界来。”
“呃,好吧,这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妈妈,”扎格列欧斯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就不能让过程没有那么痛苦和突然吗?”
泊尔塞福涅看着怀里的孩子,这个费劲辛苦才终于能在冥界活下来的孩子用和他爸爸一样的红色眼睛看着她。
“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效果维持不了多久。”
“没问题的妈妈,一次就够了,只要有一次能让我在地面上平静地迎接死亡就够了!”
真的很像他爸爸呢,连下决心要干什么事的时候的眼神也一样。
“那我就把祝福给予你吧。”
泊尔塞福涅抬手在自己的儿子头上点了一下,给了扎格列欧斯一个小小的祝福:“愿你远离灾厄。”
“谢谢妈!那我走了!”扎格列欧斯飞快地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口,就飞奔去进行他的下一次逃脱行动了。
这一次终于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突然结束他的生命了,扎格列欧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细看凡间的景色。他看见大雪中萌发的胡桃芽,在越过了寒冬后迸发出生的气息;也看见冬眠中的松鼠,存储着能量等待春天将它唤醒。
他看见生命为了活着,拥有着各种各样的形态,也终于在凡间看见了人类的死亡。
有一座村落里德高望重的先知即将离世,病重的他正在与村中的村民一一告别。村民皆因这位伟大先知即将离去而伤感,把扎格列欧斯也当成了村民中的一员,让他走进了先知的房间。
“年轻人,你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吗?”
“嗯?”扎格列欧斯刚走进房间,就从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能看见人们死亡的期限,你的明明还这么年轻,死亡却近在咫尺,太可惜了,不像我,一把老骨头,该到时间了。”
“其实我还挺习惯死亡这件事了。”扎格列欧斯挠挠头,“外面的人那么伤心,是因为你即将离去了吗?”
“是的,人死后灵魂会被死神收割,”先知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恐惧,虽然先知能看到比普通人更多的东西,但看来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相同的,“一旦离去,我就再也不能看见他们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了,恐怕是从此在冥府里受罪,断掉与世间所有的联系了。”
“呃,其实,死后的世界与你们想得大概不一样。”扎格列欧斯想起了塔纳托斯与自己对于死亡的讨论,比起来到冥府之后再慢慢纠正凡人对于死亡的看法,不如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让他们多了解死亡的真相。
“其实死后的世界生活也不差,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扎格列欧斯想起了至福乐土的景色,“冥府里有很多传说中的英雄,像是赫拉克勒斯、阿喀琉斯、俄耳甫斯,还有忒修斯,噢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提他。”
“阿喀琉斯?是那位特洛伊战争中的大英雄吗?”老人突然激动了起来,老人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位爱看英雄故事与传说的热血青年,“那是我童年的偶像啊!”
“嗯,他的战斗技巧和谋略都很厉害,在至福乐土是大名人。”
“那你......”话说到这里,先知逐渐发觉眼前的青年并不是普通凡人了,但不该问的话他并未说出口。
“其实如果生活不满意,你还能直接向冥王提出诉求,只要是合理的他基本都会通过。”扎格列欧斯想起他爸爸那永远写不完的文书和工作,背后一阵恶寒,深觉自己这份只用打打杀杀的工作是多么幸福。
扎格列欧斯向这位老人描述了很多冥府的景色,逃出冥府那么多次,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他也了如指掌。老人就像一位忠实的听众,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冥界的“旅游介绍”。
“最后是死神塔纳托斯,其实你们用‘收割’来形容他的工作,不太恰当,他的工作是负责指引你们去往冥府。”扎格列欧斯想起那双温柔的金色眼睛,“如果你们不那么抗拒他的话,其实他很温柔的。跟着他去冥府,比坐冥河摆渡人的船舒服多了。”
虽然扎格列欧斯并没有被塔纳托斯接回去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带着爱情滤镜美化一下恋人。
对话进行到这里,扎格列欧斯开始感到呼吸不畅了,这种感觉与他第一次到母亲的小花园时很像,应该是母亲的祝福快到时间了,看来对话只能在这里结束了。
“总之,死后的世界并不糟糕,希望你能够不要那么抗拒塔纳的到来,他有时也会受伤的。”扎格列欧斯弯起了嘴角,虽然先知年老看不太清楚,但语气里的喜悦和喜欢是掩藏不住的。
在扎格列欧斯感觉视线也开始有点模糊的时候,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Death approach.”
那个人总能找到他。
扎格列欧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卸了力向后倒去,塔纳托斯伸手接住了他:“塔纳,你终于来了。”
“扎格,我没想到能在地上接到你。”塔纳托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扎格列欧斯能更舒服地躺在他的怀里。
“毕竟每次我都死得比较惨,哈哈。”扎格列欧斯伸手摸上了塔纳托斯的脸,望进了那双金色的眼眸。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承载的情感只有他能知道,那是时间长流中的陪伴,无惧风险的相助和永世不灭的爱意,“我也想被你接回去一次,大忙人,愿意把你工作的一部分时间让给我吗?”
塔纳托斯轻轻将手附上了扎格列欧斯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另一只手将扎格列欧斯抱得更紧了,而扎格列欧斯也顺着这个势头用另一只手搂住了塔纳托斯。
年近百岁,见过了那么多人的死亡,先知还是第一次见到愿意拥抱死亡的存在。
“那么,”
塔纳托斯越过扎格列欧斯的肩,看向病床上的老人。
“凡人,你暂时还不到去冥府的时候,等你的寿命走到尽头,我会再来接你。凡人还未临近死亡,就能看过死神的可不多。”
说完,塔纳托斯抱着扎格列欧斯离开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不久便消散的虚影。
“说不定,死亡并没有那么让人恐惧,只是人类生命过程的一部分而已。死前多行善事,死后在冥府还有拥有一段别样的生活。”
但这个村落开始流传起先知临终前的这句话,就是后话了。
去往冥界入口的路还是有点远,除开在那位先知家里利用瞬移离开,塔纳托斯好像就没有用瞬移赶路的意思了,只是抱着扎格列欧斯不紧不慢地走回去,两个人像是郊游一般,把即将迎接春天的人间好好看了一番。
“说起来,塔纳,”扎格列欧斯环住了塔纳托斯的腰,“你来之前,其实我喘口气都挺费劲,但一接触到你,我就感觉好多了,死神也能减轻凡人死后的伤痛吗?”
“我会把的灵魂抽取出来,脱离肉体的痛苦。”塔纳托斯停留在了一座雪山的峰顶,视野良好,能看见本来漆黑一片的天际已经泛起了光,“但你是冥界的神,所以效果会有些变化吧,可能跟你回到血池的感觉差不多。”
“多好啊,我真希望每次都是你来接我而不是卡戎。说真的,每次躺在他船上熬到神殿真的很疼。”扎格列欧斯像一只大型犬一样在塔纳托斯怀里蹭来蹭去,“而且这样我们就能经常在工作中见面了不是吗?冥府优秀员工宣传大使?”
“那卡戎该抱怨我抢了他的业务了。”
死神捧起在他身上撒娇的冥界王子的脸,与他近距离地对视。扎格列欧斯的眼睛,一半像无底的地狱中猩红的血池,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半像耀眼的绿宝石,把整个春天都装了进去。笑起来的时候,他洋溢出的活力与朝气永远都让人移不开眼,不愧是冥府之王与春天女神的儿子,塔纳托斯看得入了迷。
“你们是兄弟,能相互理解的。”
不等塔纳托斯回答,扎格列欧斯直接搂住了塔纳托斯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唇齿交缠。
晨曦之下,山顶上的两人拥吻良久,直到死神一个翻身将冥界王子压在了下面。
雪化了,春天降临人间。
于是之后每一次,死神都会赶在冥河摆渡人来之前赶到。
“塔纳,你来接我了。”扎格列欧斯笑着向着他的恋人伸出了双手。
“我们回家吧,扎格。”塔纳托斯也笑着拥抱了他,金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意。
从此,冥界王子永远都能被温柔的死亡所拥抱。
2023hades新年接龙13h
第十一棒(10:00 )
上一棒 @Glass Animals
下一棒 @茗
不注意场合和喜欢的人聊天的小年轻罢了
玩游戏打到这里的时候笑得
友善的话怎么配这个表情啊zag
时间太赶了草稿流,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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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棒(1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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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注意场合和喜欢的人聊天的小年轻罢了
玩游戏打到这里的时候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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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des/双子兄弟亲情向】After long silence
第七棒
上一棒 @明诚(穷鬼,便宜接稿中)
下一棒 @哈哈做不完啦
笑死,完全只是一些我流脑补的双子发现对方八卦的瞬间而已。
大家春节快乐!!!!!
============================
1
我们有什么相同呢?
修普诺斯时常会这样想。
当他们沉睡在夜的子宫时,以天空的帘幕为被,以群星为枕,他们上下颠倒,又彼此相依,仿佛浑然一体。
也许我就是塔纳托斯,而塔纳托斯即是我。
有时候,修普诺斯也会这样想。
但大多数时候,众神只会对他投来如注视小动物一般欢愉的目光。他们会笑着否...
第七棒
上一棒 @明诚(穷鬼,便宜接稿中)
下一棒 @哈哈做不完啦
笑死,完全只是一些我流脑补的双子发现对方八卦的瞬间而已。
大家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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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们有什么相同呢?
修普诺斯时常会这样想。
当他们沉睡在夜的子宫时,以天空的帘幕为被,以群星为枕,他们上下颠倒,又彼此相依,仿佛浑然一体。
也许我就是塔纳托斯,而塔纳托斯即是我。
有时候,修普诺斯也会这样想。
但大多数时候,众神只会对他投来如注视小动物一般欢愉的目光。他们会笑着否定他的一切思绪,仿佛他的所思所想不过是一个荒诞无比的美丽泡沫:虚幻而不切实际,除了美丽轻浮,则一无是处。
然而就连修普诺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事实上他和塔纳托斯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他们就像镜子的两面,当塔纳伸出左手时,他只能无奈地提起右手。塔纳托斯是母亲引以为傲的儿子,他勤勉、沉默且自律,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仿佛那职责自混沌之初便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亦或者原本便是如此);而修普诺斯则如同那些梦中的泡沫和羽毛,一吹便散,一戳即破——他们毫不相似,南辕北辙。
但他们曾经是有多亲密呢?修普诺斯想,他们不分彼此地在同一个子宫里,他们曾经是一体的。
但如今,他们只是可靠的塔纳托斯和无能的修普诺斯,作为诸神闲聊中的一丁点谈资,余兴的笑料而存在。
修普诺斯对此也早已习惯,他甚至喜欢做那个没用的,泡沫般的孩子,只在母亲夜色深沉的裙摆之下洒下那些水晶一样的梦。除此之外,他只是温和的、模糊的、朦胧的、无害的。
他是睡眠。人们当然喜欢他。
这点倒是与塔纳托斯截然不同的,修普诺斯心想:高大的、俊美的、勤勉的、沉默的、令人胆寒的塔纳托斯……
因此他又心满意足地打起盹来。
他们实在是太过不同的兄弟了。
我们有什么相同呢?
塔纳托斯偶尔也会这么想。
当他们沉睡在夜的子宫时,以天空的帘幕为被,以群星为枕,他们上下颠倒,又彼此相依,仿佛浑然一体。
也许我就是修普诺斯斯,而修普诺斯即是我。
有时候,塔纳托斯也会这样想。
但大多数时候,众神只会对他投来不赞同的审慎的目光。他们会皱着眉否定他的一切思绪,仿佛他的所思所想是一种有害的事物,仿佛苹果树上的毛毛虫,应当在第一时间被消灭。
然而就连塔纳托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事实上他和修普诺斯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他们就像镜子的两面,当修普在镜子那头傻乎乎地微笑时,他只能无奈地皱眉。修普诺斯是让母亲放不下的儿子,他个性糊涂、冒失且温吞,成天在做着梦,似乎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地方游荡,仿佛他的精神世界永远地存在于遥远的某个地方;而塔纳托斯则如同坚硬的石头,他稳固、坚毅,又冷酷无情——他们毫不相似,南辕北辙。
但他们曾经是有多亲密呢?塔纳托斯想,他们不分彼此地在同一个子宫里,他们曾经是一体的。
但如今,他们只是无能的修普诺斯和可靠的塔纳托斯,作为诸神闲聊中的一丁点谈资,余兴的笑料而存在。
塔纳托斯对此嗤之以鼻,他只能机械地、日复一日地沉默地做着那个恭顺敬业的孩子,用镰刀割去他们的灵魂,用利剑斩断他们的发丝。除此之外,他只是冷酷的、机械的、无情的、无聊的、令人恐惧的。
他是死亡。人们当然恐惧他。
这点倒是与修普诺斯截然不同的,塔纳托斯心想:温和的、模糊的、朦胧的、无害的的修普诺斯……
他只能沉默地挥动他的巨镰。
他们实在是太过不同的兄弟了。
2
这天修普诺斯邂逅了一个梦:那梦里光秃秃的,不像绝大多数的美梦那样繁花似锦,那梦里没有漂亮的山丘和迷人的牧歌,那梦里只有缓缓流淌过的莱特河和至福乐土绵延的青草地。修普诺斯想不出自己是为什么会创造这个梦的。
修普诺斯在梦里见到一个人,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
扎格列欧斯站在莱特河的另一边,他眉头紧皱着说着修普诺斯听不清的话。于是困倦的睡神伸手开始数了起来:不快的扎格列欧斯、微笑的扎格列欧斯、困惑的扎格列欧斯……
哇,他从没见到过这么多扎格列欧斯。
然而这个梦是送不出去的,修普诺斯只能捧着这个闪闪发亮的小东西出神。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它明明应当属于某个人,却永远也无法真正属于他呢?
他有些迷惑地想。
修普诺斯进行了一个漫长的思考,他走出他的府邸洞穴时在思考,采摘罂粟花时在思考,跨过莱特河时在思考,步入神殿时也在思考。甚至在他为死者的灵魂登记姓名时,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他需要思考的太多了,以至于不得不疲劳地陷入沉眠。
对此他安之若素。
因为他是修普诺斯嘛。
塔纳托斯照例应当去收割一个可怜的灵魂:厄利斯人的国王生命已经步入一个甲子,在人类之中实属高寿,而如今,确实是应当脱离肉体,回归到镶嵌着宝石的冰冷的地下,在幽暗的冥府逐渐被剥离为没有人格的幽冥。塔纳托斯认为,这是所有人类必然的归宿。
然而死亡这一次却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恩底弥翁在拉特摩斯山的草地上沉睡着,然而牧羊人却仍旧年轻貌美,如同星月夜之下永恒的光辉,他甚至睁着那双水蓝的双眸,深情地凝视着天空。他的身体永远光洁健美,仿佛时间从未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塔纳托斯叹息,他又见到一个试图玩弄命运的人。
然而眼前的牧羊人却真真正正地在沉睡着,他的脸上凝固着永恒的微笑,似乎永远地沉浸在一个令人不愿醒来的梦中。
而神的威能眷顾着这个永恒的英俊少年:他无法醒来,不会衰老,也永远青春远离死亡。
因此塔纳托斯没法带走他的灵魂。
死亡的化身忍不住地思考:他的兄弟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呢?他似乎总是如此、永远如故,他随心所欲地散播着自己的神迹,叫人又一次忍不住想起,修普诺斯是个多么散漫而随心所欲的神明。
而塔纳托斯忍不住为此紧皱眉头。
因为他是死亡的化身。
3
他们在母亲的裙摆之下又一次相见,夜的余晖反射着深紫至纯黑的光芒,他们如此迥异,又如此相似。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融洽的兄弟,然而又似乎,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们更为一体的双生。
他们彼此怀揣着各自的秘密,似乎只有在这一刻,他们方才最终真正地正视彼此:不再是被名为星轨的脐带环绕着的双胞,不再是童年回忆里无法摆脱的阴影。
他们给予对方一个长久的沉默。
塔纳托斯/修普诺斯想,也许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了他的兄弟。
于是,他们在同时开口。
在一个长久的沉默之后。
END
【Hades/Zagthan】The Firework Night
○第二棒(01:00 )
○上一棒 @废源
○下一棒 @坏狗
——————————————————
*新年贺文
*现代设
*赛车手zag×公司经理t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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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曾有人说,人并不是活他的一生,而是活在烟火绽放的那个瞬间。
正像烟火从被制造时起,长久地等待着点燃自己、照亮夜空的那一刻,Zagreus等待那个烟火燃烧的夜晚...
○第二棒(01:00 )
○上一棒 @废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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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贺文
*现代设
*赛车手zag×公司经理t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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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曾有人说,人并不是活他的一生,而是活在烟火绽放的那个瞬间。
正像烟火从被制造时起,长久地等待着点燃自己、照亮夜空的那一刻,Zagreus等待那个烟火燃烧的夜晚,已经太久了。
他难得地沉默了,当他站上那延伸到天边的赛道,正在西沉的白日亲吻着干燥的沥青,初冬的晴空下,翻滚着燥热的汽油味,新漆的标识鲜艳到刺眼,如线般鲜明的阳光直抵他的双眸。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炸响了一声引擎的轰鸣,寂静的赛场在寂静之中沸腾了。
这里是世界场地赛车方程式锦标赛的赛场,是第十九赛季赛程中最后一个坐标,是决定这一年冠军归属的最终决赛地,这也是他的主场,在他生长的这片土地上。当他年少时,他无数次与这条长长的道路擦肩而过,尖啸的引擎之声如同破空之鸢,在他年轻的脑海中留下一副深深的辙痕。
今年,已经是他成为一个职业赛车手的第三年。
三年前的某一个清晨,他整理好文件,开车去往公司。那是S16赛季的某一天,在他路过那条被高高的围栏圈在其中的神秘的道路时,清脆如鹰隼的引擎声、如山如海的掌声与呼啸声,再次回响在他的脑海里,与童年时的记忆无限地重叠了,那颗深埋在他脑海里的自由的种子,在他自己都所料不及处破土而出,继而迅猛地生长,盘曲的藤蔓爬满他的胸膛,像是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风一样的自由和速度,火一样的沸腾和澎湃,一切来得都是那样突然。那天晚上,他向他的上司兼父亲递交了辞呈,脱掉了价格不菲的西装,穿上了伴随他三年的车手服。
三年。Zagreus缓缓蹲下身,赤裸的手掌拂过粗粝的路面,轮毂飞速旋转的声音,电机点燃马达的声音,气缸不断摩擦的声音,一切的一切,就像心跳呼吸血流之声一般,在他身体中回响。这三年中的每一点滴,都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
他甚至还记得和父亲的每一句争吵——是的,那是理所当然的,自他懂事那天起,他再没奢望过从父亲那里得到一句支持,他必须按照严父的期望学习和工作,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尊敬他的长辈们,直到继承公司,像父亲一样为了那庞然大物的运转而被拴住一生,否则便是没用的不孝子——而赛车,这世界上最危险的竞技运动,有着超过10%的死亡率,在这项事业中永远失去全整的躯体的更是不在少数。他知道当他向父亲诉说自己的志向时,父亲僵硬的脸色代表着什么,也明白为何一向放纵他的个性的母亲都沉默了。赛车,速度与热血的极限释放,这一切一但降临在他的灵魂,他会像挣脱牢笼的鹰隼,从此再不必期盼他能回头,他会一直冲向这世界的末路,直到热血流尽的那一刻。
Zagreus想,直到他甩上门离开的那一刻,父亲还在房间里怒骂,是想将他这冲动的想法掐灭在萌芽中。可是父亲错了,他不是来和任何人商量的,这新的世界来得太快太汹涌,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当他说出他要去搞赛车时,他已经是在和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道别了。
于是他摔上那道门。那是他和父亲最后的交流,从此以后的三年中,就算是偶尔回到这个他出生成长的城市,也再没想过去见父亲一面,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
那之后,凑资金、拉赞助、寻找志同道合的队友、挑一辆属于他的赛车、注册报名与无数的练习,这伴随着艰难与汗水的一切的一切,在他揭开喷涂着他车队标识的新车上的黑布、听到第一声马达的轰鸣起,就全部模糊,隐退入记忆昏沉的河流,像一场梦一样,伴随赛道旁飞快倒退的一切,被他义无反顾的脚步甩在身后了。最初那设备场地都不齐全、仅凭着一腔热血向前冲刺的新人车手,经历了三年的磨砺与积累,在一次次的失败与受伤中,将自己的羽翼一片片地补齐。他知道,他已经不是那个挥着残破的翅膀、莽撞地追着太阳的雏鹰——那样的他,已经两度与他的太阳、锦标赛的冠军奖杯失之交臂——这一次,他准备充分,状态平稳,心志坚定,对冠军之位志在必得。
不能再等了,他的心脏有力地在胸腔中跳动着——命运的风正吹向他,在他状态鼎盛的时刻,赛场正是他最熟悉的土地,日期又是旧年的最后一天,是全世界的人们都在欢庆的日子,在这一天里,那个他长久以来期盼着出现在观众席上的身影终于要出现,那个人将会用那双迷人的琥珀一样的眼睛,映照他在赛场上的每一个瞬间。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证明着,他会赢。如果他注定会拥有一座冠军奖杯,那么,就是今晚,这个绽放缤纷焰火的夜,没有其他答案!
想起那个将要出现在观众席上的身影,Zagreus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
Thanatos,他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和恋人。他到现在还都记得,在他的赛车梦刚刚起步的一个孤独迷茫的夜晚,他是怎样冲动地拥抱了他的好朋友Than,而对方又是怎样慢慢回抱住了他,并没有推开。
“Zag,”Thanatos的声音中还能听得出一丝僵硬,却出乎意料地坚定:“我本来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而且,说实话,也想要劝你放弃。但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我只想和你说,坚持下去,我会永远支持你。”
Thanatos没有食言,他一直支持着Zagreus越界的梦想,不止以朋友的身份,那一晚过后,更是成了恋人。因为在他说出那番坚定的剖白后,Zagreus没能控制住自己,亲吻了好友的嘴唇。
想起那个冲动的兵荒马乱的夜晚,Zagreus还忍不住露出笑容。
虽然仅仅过去三年,却好像已度过了半生,那时那么生涩的他,如今至少不会在接吻时因激动咬破对方的嘴唇了。
Zagreus当然也不会忘记,这或许艰难或许狼狈的三年中,他的恋人是怎样顶着来自上司的压力,调度自己所能支配的资源,尽力为他的理想铺路;在每一个他感到无助的时刻,敞开温柔的怀抱拥抱他;无论多忙都抽出时间出现在他的训练场地,陪他坚持过无数的艰难与痛苦。但可惜的是,自从Zagreus正式参加世界锦标赛,他不得不跟随着赛程飞往世界各地,而Thanatos的忙碌使他几乎从不能抽身赶赴位于另一国家的赛场,他们越来越聚少离多,虽然他们都发誓彼此的爱从不因此而疏远,但这并不意味着,Zagreus不期待着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刻,他的恋人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是啊,他做梦都想,当他在赛场上依靠出众的实力赢得阵阵喝彩,曾为了他的梦想而付出那样多的恋人,也能在赛场边看亲眼到这一切,为他的成就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这梦中的一刻,就要在今晚实现了。决赛的场地就在他们所在的城市,忙碌了一整年的Thanatos也终于在旧年的最后一天得到了他的假期。Thanatos在听说有机会亲临决赛的赛场时,脸上露出了几乎从未表露过的喜悦。Zagreus明白,他的恋人期待着这一天,同样已经很久了。
望着远处正在缓缓西沉的白日,Zagreus站起身,赛场的灯光逐一亮起,随处可见的屏幕在不停地滚动着选手的名字,一侧的PIT处到处可见忙乱的工作人员,观众席上人声已经渐渐沸腾起来。
决定主赛出发顺序的排位赛就要开始了。
Zagreus活动了一下戴着手套的五指,让手掌握拳再松开,缓缓突出一口气。
冠军,对他来说并不只是冠军而已。三年前,当他以恋人的名义亲吻了Thanatos,他便对自己发誓,自己拥抱冠军奖杯的那一天,就将会是他向他的恋人求婚的时刻。
此时此刻,一枚随着他南征北战的钻戒正在他胸前的暗袋里隐隐发烫——那是他在一位相熟的自称爱神的婚戒设计师那里订做的,燃烧着金辉的铂金桂枝,环绕着中间两点闪耀的两点星火,大一点的钻石与小一点的红宝石——他专为无限珍爱的恋人订做的,已经静静地在他的怀中等待了三年,染上了他胸膛的温度。今夜,他一定会让这独一无二的爱意闪烁在爱人的无名指。
他瞥了眼两侧大屏幕上的时间,向着不远处张贴着属于他的车队标识的PIT。广播已经在催促选手就位,虽然他为那个他期待已久的身影预留的座位还空着,但他心中也并不焦虑——Thanatos一向很忙,有时也难免会有走不开的麻烦,可事实证明,对自己有着严格要求的他从不会迟到。
Zagreus要做的,只是在这场排位赛中取得尽可能优异的成绩,因为排位赛的第一名,往往意味着站在了距离冠军最近的跳台上。
02
Thanatos颓然地坐回了办公椅上。他已经不想再将目光移向窗外,因为那扇明亮的大落地窗如实反应着白日的缓缓西沉,不断地提醒着他,他自世界场地赛车方程式锦标赛本赛季的赛程正式确定起就在做的规划,或许将要在完成的最后节点出现偏差了。
此刻,距离将在正式决赛前进行的排位赛开赛,也仅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了。
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本年度最后一个月份的报表散乱地堆叠着,在其中,存在着一个细枝末节上的错误,就像汪洋中等待着寻觅的一根细针,令人茫然且无措。放在平时,这可能也并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虽然他往往宁可加班将其处理。但这样一个细微的问题出现在一年的最后一个下午,让这件事看起来像是一场命运的捉弄——如果不能在今晚之前解决,冥府公司这一整年的数据都将出现问题,这将是尤为严重、也是万不能让其发生的。
如果不是这样,Thanatos宁可因请假而当面向他颇具威仪的老板谢罪,也不愿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回到公司加班。
在他办公桌的对面,两名下属仍然在彼此推卸着责任,若是平时,他必然愿意耐心聆听他们的辩解,以便做出最公正的裁断,而今天,他只感到聒噪的人声使他的太阳穴有些抽痛。在他并不算太长的人生中,经历过的加班甚至要比正常下班来得更多,但却从来没有如今天这样焦虑过。
可这也确实不能怪罪于他。无论是谁,如果已经预订好了庆祝的蛋糕与香槟、预订好了一枚闪亮的钻戒、打算在这样一个别具意义的夜晚来一场浪漫而热烈的求婚,却在日程马上就要开始时被一个数据上细微的错误困在公司,都会如Thanatos一样焦虑不已。
是的,他要求婚了,向他青梅竹马的男友,一名在他眼中将要加冕为新科冠军的职业赛车手。
三年前,他目送着他爱慕已久的青年走上了这条自由之路,此后他们聚少离多,Zagreus一年中有近一半的时间需要到位于世界各地的场地训练和角逐,他也并没有改变自己对工作的重视,虽然他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亲的羁绊,此刻却又像一对异地的恋人一样只能依靠视频与短消息联络。
当然了,这也并不让他感觉到太失落,他需要些时间来留给工作,Zagreus同样视自由如生命,更何况,他很高兴能看到恋人能为向往的事业如此尽兴——在他的眼中,他的男孩就像一匹在赛场上撒欢的小马驹——不,他应该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心情,不该再用这样的目光看待他的男友了,如今的Zagreus俨然是一匹强壮的好马,是冠军之位最有力的角逐者之一——每每当他不小心向身边的人吐露,他心目中的Zag是他放纵的小马驹时,往往被报以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总说Zagreus是个意志坚定而能力出众的人,甚至有时并不乏些强硬,Thanatos也感到不解,为什么人们看不到他孩子气的一面呢?只有Aphrodite对Thanatos的异见表示出了相当程度的理解,只不过,她当时脸上的笑容让Thanatos了解到,她的赞同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总而言之,他的小马驹仍在随着赛程满世界地乱跑着,这让一个在现场观摩他的比赛的机会显得尤为可贵,尤其当这场比赛是他们共同期盼着的产生冠军的决赛,且在新年这颇具意义的一天。当他第一眼看到赛程表的安排,就确信自己必须在这一天里做点什么,让这个烟花绽放的夜晚在他们的生命中定格,拥有钻石一样永恒的光辉。
不能再等了。
Thanatos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声,恰好听在下属耳中,使他们停止了争执。
"先生们,感谢你们在新年假期之中还来公司加班。"他的脸色可说不上好看,两名下属立刻都紧张起来,紧接着又听到直属上司的声音:"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余下的工作由我来完成。"
两名下属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当他们确认经理先生再不会添加任何新的指示、并真的开始整理桌面上的报表时,犹豫着退出了办公室。
在他们离开前,似乎看见一向专注于工作的经理先生,在手机上点开了似乎是某个赛事的转播。
03
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无处不在的马达尖啸声,透过安全头盔与专业的降噪耳机,沉闷地淹没了Zagreus。这些他早已习惯了的声响,如果没有降噪耳机的保护,都将震破他的耳膜。在时速超过200的赛道上,视线只能作为一种参考,一切都依靠车手敏锐的直觉。
排位赛比拼的是单圈时速,当Zagreus伴随着观众们热血沸腾的尖叫和喝彩首个冲入场馆,他在心中已对自己的单圈成绩有了准确的预估,剩下的赛程,将会是一个所有其他选手追逐他的记录的过程。
今天的Zagreus,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如果说有什么词汇能形容他的状态,那只有"狂热"这唯一的选择。
天色已已经昏暗,场馆内的灯光如昼般闪耀,那一切呐喊与尖叫都是为了他刚刚震撼人心的记录,他感到过量的热血涌上大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封闭的头盔中回响着他血脉搏动的声音。等候在PIT中准备为他换胎的Hermes兴奋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传入耳机:
"嘿兄弟,这太难以置信了!你知道你有多快吗?这可是新纪录!你知道你有多快吗,你快得我的眼睛都追不上了!快来,你为了这个纪录已经冒了很多险,不用再这么拼命了,让我们换上硬胎,你只要继续保持!真的,我敢保证,连我都没有把握追上你!"
"Hermes。"极端的狂热之中,Zagreus的声音反而听起来无比冷静,他没有被Hermes声音中的兴奋所影响,也没有去回复对方的话,他的呼吸声听上去非常重,其中有着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告诉我,Thanatos来了吗?"
"啊……"
耳机那一端明显迟疑了片刻,Hermes的语速在犹豫中降了下来:"他来了,朋友,哦……事实上,我也不敢那么肯定,应该还没来……或许,啊,我不想骗你,那座位上还空着呢。那个可怜的家伙,他错过了现场目睹你一骑绝尘的身影的机会!"
或许这个聒噪的赛车检视员很快为自己突发奇想的诚实感到了懊悔,因为下一秒,他听到耳机中传来Zagreus重重的一声叹息,那如鲜红的箭影般的赛车并未减速,自PIT边疾驰而过,丝毫没有进站换胎的打算。
赛车的竞赛中,轮胎质地的软硬极大地影响着赛车的速度,同时也决定了赛车的耐久。越柔软的车胎就越是拥有飞一般的速度,也就越是易于损耗,因此在比赛途中花时间进入PIT换胎是必要的。Hermes很清楚,为了争取到排位赛里惊艳的单圈成绩,他们上来的第一圈就用了最软的车胎,而以他对轮胎耐久的了解,这车胎是绝没法坚持过两圈的,甚至在Zagreus任性的冒险中,它承受的损耗可能会让它提前耗尽寿命。
"老大,啊,求求你别开玩笑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可是在用你的职业生涯赌气!我说什么来着,你老是为了那个冷冰冰的家伙意气用事,或许他仅仅是在赶来的路上遇上了交通堵塞!"
耳机的那一端没有回应,Zagreus沉默着,只有嗡鸣的风声与越发粗重的喘息。Hermes的心头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换胎,此刻赛场上最引人注目的选手,保持着极大的优势,却放弃了换胎,继续以马达所能提供的最高速度向前冲刺着。在他掠过PIT时,观众席上的气氛短暂地出现了一秒凝滞,下一个瞬间,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呼。
驾驶着鲜红如血的赛车的车手,就如同忘记了什么叫减速什么叫保守什么叫停歇,同时也忘了自己,忘了自己正在高速飞驰着的自由的生命。这仅仅是一场排位赛而已,他却好像拼尽了全力,如同在惩罚着自己一般,斩断了自己全部的退路。
全场观众的注意力都被那勇猛而莽撞的红色掠影俘获了,几乎没有人能在如此险象环生的场面下保持冷静,伴随着一阵阵惊呼,他们目睹着这名夺冠呼声极高的年轻车手,在一个个锋利到难以置信的急转中保持着优势,他灵活到极致的位移几乎断绝了后车超越的可能性,这样激烈的角逐竟出现在排位赛中,初冬寒冷的赛场上,气氛就这样被点燃了。
然而此时此刻,不断惊叫着的不止有场上的观众,还有耳机中的Hermes:
"胎压!胎压!天呐,你不能、你不能再这样转弯了,右后方胎压已经明显不平衡了!慢下来,我的兄弟,还想继续比赛的话就听我的,看在胎压的分上,别再加速了!"
Hermes常说他的词典中没有慢字,此刻他却接连说着慢下来,显示屏上检测出四个轮胎的胎压状况不断跳动,牵动着他的神经。在极高速的驾驶中,胎压无论是过高还是过低,都会让赛车变得不平稳,继而引发失控甚至侧翻。Hermes抹去额头的冷汗,他明白Zagreus对状况有一定自己的把控,那个看似莽撞的家伙相信着自己能凭借对车体极端的把控,能在胎压不稳定的情况下也不发生意外。可这未免也太乱来了!
透过监控摄像头,他能模糊地看到头盔后Zagreus脸上的表情——不,那算不上是什么表情,他那面容轮廓深刻的兄弟,此刻双眉紧锁,绿宝石一样的双眼中闪烁着冷峻的光彩。那是种心无旁骛的疯狂,快到超乎想象的时速已经使他产生脱离地心引力的错觉,他的眼眸里,只有挣脱一切束缚后对远方最执着的追求。
Hermes的心中再次感到不安。他忽然觉得,状态好到发烫或许会害了Zagreus——他固然是匹好马,可任他拼尽全力地驰骋,真不知将会葬身在哪一处悬崖。他本是有缰绳的,那缰绳还束缚着他,让他不至于失去他的方向,然而在他听说他期盼着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时,那缰绳断了,他彻底像风一样无所依凭,像风一样地自由。
就在他盯着监控显示器茫然无错时,观众席上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呼。赛场的大屏幕上清晰地映照出,此时最快的一组赛车,已经抵达第二圈的一处坡道S弯处,一个急促的转弯后,场上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最前拼抢的两辆赛车上,在那局促的一个转弯里,后车从外道咬上了前车的车尾,而在回弯时便展现出了极具攻击性的意图,试图强行并道逼迫前车减速。Zagreus驾驶的前车却丝毫无相让之意,猛打方向盘,似乎将要冒险借助下一个弯道将后车堵截在身后。
观众席上的那一声惊呼,是因为在镜头之中,所有人都明确地看到了,在拼第二个弯道时,那辆始终一骑绝尘的红色赛车,侧轮离地,直向着道中间翻倒。
在匆忙瞥向监视器的一瞬,Hermes的心跳也猛得加速。胎压在经过连续的坡道转弯拼抢后,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而摄像头中拍摄到的Zagreus的神情,还如此前一般冷峻且心无旁骛。
“Zag……!”他急忙要喊停车手的冒险。
不等他说完,耳机中忽然传来刺耳的轰鸣,他连忙摘下耳机冲出PIT,瞬间就被人群的呼啸声淹没了。一半的观众都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屏幕中的画面。画面里,那辆刚刚出尽风头的红色赛车虽然在操控之下避免了翻倒,却因此失控,以高速旋转着冲向防护围栏。刹那间,金属破碎掀起巨大的气浪,车头的碎片如雪片般翻飞,但那雪却是红色的,如鲜血般的鲜红,像是一朵暴力与死亡织成的花。
04
这朵惊艳的死亡之花,在一对蜜色的眼眸中绽放了。
Thanatos说不清自己那一瞬间的表情是否是失态的,他刚刚一个人完成了所有下属的检查工作,终于找到了那数据上微不足道的疏漏。然而,就在他整理起桌面上文件,拿起包准备离开公司赶赴赛场时,他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一瞬,僵立在原地,几乎忘记了呼吸。
如果说有什么理由让Thanatos劝说Zagreus放弃,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在这生与死的赛场之上,Thanatos已经不止一次地感受到恍然若失的窒息,他看着自己的爱人不断在死亡的边界线上寻求着机遇,在一次次绽放的死亡之花面前,他却是那样地无能为力。有许多次,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失去他深爱的恋人了。
直到转播画面中,医护人员和维护组进入场地,从那冒着丝丝烟气的金属废墟中将身着红色赛车服的车手拖出,Thanatos仍然处在于茫然之中难以回神,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嘴唇似乎都咬得出了血,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甜味。
他看着医护人员摘掉Zagreus的头盔,检查他头部的状况,然后迅速用止血绷带缠起他的左臂——啊,他的左臂受伤了,那鲜血的颜色和车手服的颜色一致,Thanatos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一点,当他看到雪白的止血绷带被瞬间染红时,他才发现那伤口流了多少血。
Zagreus另一只手抱着头盔,身形有些摇晃,但除了手臂被金属碎片割伤,似乎并没有受其他伤害。
Thanatos双眉紧锁,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办公室前的走廊上,死死盯着那放大过的直播画面,忘记了迈步离开,也没能意识到一个身影的靠近。
“Thanatos。”一个他颇为熟悉的声音自很近处传来,那声音带着高位者的威严,听不出太多情绪:"我听说你已经把之前的漏洞处理好了,很好,你在效率方面还是这么让人欣慰。"
"Hades先生……"
Thanatos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自己的上司,无论何时他都由衷地敬畏着这位领袖,只不过此刻他手中握着的手机还在播放着锦标赛的直播,解说员正反复用激动的语气喊着Zagreus的名字,让这一刻显得颇为尴尬。
"你看起来正急着离开。"
Thanatos不清楚他的上司是否刻意忽略了那解说聒噪的喊声,不过从他生硬的语气与脸色来判断,至少他一定听到了那个名字。Thanatos的耳根有些发烫,他向来是个不会撒谎的人,隐瞒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董事长先生不应该知道自己在背地里支持他出走的儿子的事,更不会知道他与Zagreus已经建立了超越友谊的关系,可是,事情毕竟过去了三年,Thanatos也不敢做出任何保证了。
“啊……是……是的,正如您所见,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最终还是老实地做出了回答。
那不苟言笑的董事长微皱眉头,似乎在打量着他,这审视的目光使本就心虚的他浑身泛起紧绷之感。好在,这审视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的,Hades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揭穿Thanatos明显有所隐瞒的表现,反而伸出手递给他一样东西——那是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和地址。他困惑地接了过来,这才听到来自上司的解释:
“到这个地方去帮我取一样东西。”
Thanatos明显地愣住了,若放在平时,为上司尽些微不足道的力是他不在话下的,可问题是,偏偏是现在,他正急着赶去赛场,急着去看他牵挂着的恋人的伤情呢!
“先生……可是、可是我还有非常紧要的日程,或许我可以再帮您找到一个代办的人……”
他因不知所措而短暂空白的大脑,似乎意识到这将是他首次当面违抗顶头上司的命令,当然,背地里他已经做了比这更过分的。不过,Hades却不给他驳回的机会,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去取便是了。”
Thanatos感到一阵茫然,显然他意识到了,上司绝不是碰巧路过他的办公室、又随便交给他一个任务的。
拖慢他赶赴赛场的脚步,这就是对他的惩罚吗?
Thanatos无可奈何地望了眼手中的卡片,董事长先生甚至没有打算告诉他要取的是什么。看来状况还是要他亲自去看一看才能清楚了。
“好的,我明白了。”他最终还是没能拒绝。
对于他的接受,Hades似乎感到满意,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然而,他刚刚走出两步,却再次被上司唤住了,这一次,不苟言笑的董事长声音中竟透出一种莫名的局促。
“顺便……”Hades的声音犹豫着:“代我和他说一句,新年快乐,不拿冠军就别回来了。”
05
色彩明艳的世界在眼前旋转着,巨大的耳鸣声像是只锋利的搅拌勺,不断切割着他的大脑。Zagreus站在赛场边,右手抱着头盔,茫然地仰望着什么,忽然,他感到下颌一凉,鼻腔里满是腥甜的气息,伸手一抹,才知道是一道鼻血簌簌地流下了。
碰撞的那一瞬间,巨大的冲击波终究波及了他。他的头晕得厉害,大概有些轻微的脑震荡,胸腔伴随着呼吸也隐隐作痛,说不清是内脏受创还是肋骨骨裂。关于痛楚,他好像已经麻木了,在这三年里,他在比赛和训练中经历了太多生死一瞬的时刻,精壮的身体上留下了许许多多无法磨灭的伤痕。这些他都并不在乎,甚至可能为此骄傲着,他的眼中始终只有那个在远方闪烁着光辉的明星——冠军。而在那指引他方向的星辰背后,是一个等待着他的身影。
Thanatos……他默默地让这名字在唇齿间滚过了一趟,像在咀嚼一块酸涩的糖果。
渐渐地,他感受到额角跳动的疼痛平息了,只有鼻腔和胸膛中,泛起了丝丝酸楚。
他能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的目光,其中包含了不知多少担忧怜悯或是嘲笑,但他像是毫无所觉,目光落在那个空空的座位上。
比赛还在继续,但他第一圈跑出的过分突出的成绩,几乎已把他送到了单圈第一的宝座,之后他的事故也拖长了几乎追赶上他的选手的用时,此刻他应该担忧的只有一点——他的车。
他的背后没有一个赛车公司支持着,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车手,他同时也兼任着车队的队长和老板,这样的一支小车队谈不上什么根基,也不会有余力准备备用的赛车,因此他注册过的赛车只有正在使用中的这一台,一但经过检修后,赛车的安全程度被判定为不符合锦标赛委员会的标准,他将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很显然,在这片赛场上,了解这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作为今年的夺冠热门,他所受到的关注是前所未有的,观众席中便不乏期盼着他杀出重围成功夺冠的支持者,还有些本无倾向性的观众被他排位赛中出众的表现折服,也对他寄予了期望。此刻,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赛场上空笼罩了一层凝重,惋惜与紧张弥漫在观众席,一时间,人们的心中似乎都在想着这样一个问题——这匹引人注目的黑马,会这样陨落在总决赛大门前吗?
Zagreus皱着眉闭了闭眼,意外发生的那一瞬间,翻飞的金属碎片和灼热的气浪仿佛还围绕着他,他对赛车受创的程度有着他的判断,在他看来,想在正赛开始前将那样一辆残破的赛车抢修到符合标准,几乎已经是一项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莽撞与心乱如麻将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而这后果或许是他不愿承受的。他双眼紧盯着那空空如也的座位,长久的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有攥紧的双拳和发白的骨节无声诉说着他此刻内心的煎熬。
当他猛然从沉默中惊醒,意识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时,Hermes已从远处向他跑来,并奋力地招着手,似乎在召唤他过去。他心中叹息,虽然并不愿意就这样面对检修的结果,但他也并不是会在这种时候退缩的性格。然而,当他走近了对方才忽然意识到,Hermes手中握着的却并不是赛车的检修报告,而是他的手机——屏幕闪烁着,预示着正有一个来电等待着他的接听。
当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姓名时,他的心脏忽然地缩紧了。
Hermes不由分说地将电话塞进他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立即转身向检修处跑去。
“嘿,嗨……Than……是我。”
Zagreus接起了电话,他发觉自己的心跳是那么快,一种全然不知所措的感觉淹没了他。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面对他的挚爱,下意识地做出轻松的姿态,然后打过招呼后,他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完整的词也没法说出,一团苦涩堵在他的喉咙里,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下咽,又不能吐出。
然而,电话那一端的人却似乎十分的急切,以至于不能等待一句关心或寒暄,听筒如实反应着Thanatos的声音,那声音竟带着轻微的颤抖,仿佛压抑着巨大的情感,连呼吸声都重到清晰可闻:
“Zag,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但,请你先忍耐一下,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所以,听着——”
对于即将传达的这个“好消息”,Thanatos甚至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才最终将它说了下去:
“我刚刚替你取来了你的新年礼物,来自你父亲的。”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秒,Zagreus茫然地睁大了双眼,他听到一声微妙的吞咽的声音,不知是来自听筒那端,还是来自他自己。
“是一辆赛车。”
说出这句话时,Thanatos的声音中竟隐约带上了如释重负,似乎终于将充塞在心头的难以置信的激动吐露了出来,剩下的话语也再难以抑制,没给Zagreus讯问的机会,接连全部倾吐出来:
“是一辆赛车,Zag,你的父亲委托了公司为你量身定制的,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你看到了它就全都明白了,天呐,这,这真像一场梦一样,你的父亲愿意支持你的赛车事业了,这次他帮了多大的忙啊……他,他甚至还说,让你一定要拿冠军!”
Zagreus怔怔地望着远处观众席,人潮带着它特有的喧嚷和色彩裹挟着靠近它的一切,但那一刻,Zagreus忽然觉得自己离这个世界是这样的遥远,有三年的时光汹涌在其中。不甘的,懊悔的,屈辱的,忍耐的,不被接受的,不被理解的,所有冷眼与叹息,全部都融化了,稀释入那条时光的河流。
爱不会被埋没,所有的付出都会有结果。在这条路上,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现在,他只差伸手摘下那座冠军的奖杯了。
Zagreus忽然感到胸口发烫,滚烫的热血自那颗亢奋的心脏中被泵往全身,他感到体内仿佛有什么力量在燃烧,眼圈灼热而酸涩,使他不得不用力闭了闭眼。
“我会的。”他忽然低声说。
“什么?”电话那端的人因他没头没尾的话而茫然。
“我会拿冠军回来的。”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带上炽热的坚定。
Thanatos沉默了,似乎被那话语里滚烫的力量所灼伤,短暂地失了神,片刻后听筒中传来了他带着笑意的同样坚定的声音:
“是的,我相信你能做到,我们都相信。Zag,我已经让人尽快把车给你送去了,你应该很快就会见到它……”
“那你呢?” Zagreus忽然打断了Thanatos的话,他的手掌握紧了手机,目光仍落在那空空的座位上。
“那你呢,”他很快重复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电话那端再次陷入沉默,不过这次,回应来却很快:
“等着我,我会赶到的。”
是的,Zagreus知道,他也坚定地相信着,他的爱人永远不会让承诺落空。放下电话,他最后一次望向那个空出的座位,心中那些酸楚和迷茫已经荡然无存了。
此刻,在观众的欢呼声中,最后一辆参赛的车辆也已经越过终点线,排位赛的全部赛程终于全部结束,场馆上空回荡着令人血脉偾张的音乐,令人瞩目的单圈成绩排名在大屏幕上闪烁,Zagreus的名字赫然位列第一。导播将镜头转向了赛场边的他,一时间,来自四面八方目光再次聚集上这张轮廓深刻的面孔,他如宝石般明亮的绿色双眸,还有他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在这时,观众席的某处,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哗然,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一辆陌生的崭新的赛车,闪烁着猩红的尾灯,缓缓驶入了赛场。它金红相间的外表就毫无保留地彰显放肆和张扬,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肉食动物,既有追逐猎物时的迅捷残忍,又有捍卫领地时的强势凶悍。它崭新的尾翼像刀锋一样锋利,在聚光灯下诠释着锋芒的含义,就算在低速行驶之中,也难以掩饰马达张扬的轰鸣。整片赛场都寂静了下来,这崭新的不速之客就像炫耀着自己华丽的羽翼一般,从容不迫地绕场巡行一周,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当这抹惹眼的红色渐渐停在了Zagreus身边,积蓄的沉默被突然地点燃了,场馆中再次爆发出呼啸的呐喊。
那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如浪潮一般簇拥着Zagreus,他忽然感到身体那样的轻,眼前的一切竟变得恍惚起来,唯一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的是,那颗心脏仍然在他的胸膛之中有力地跳动,将源源不断地力量泵向他的全身。他缓缓扬起了头,从下车的检视员手中接过那顶与新车配套的头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在头盔之上,闪耀着一圈烫金的桂枝,那是冥府的标志之物,也是王者的桂冠。
Zagreus深深地吐出一口热气,闭上了双眼。那一刻,心跳、脉搏、呼吸甚至鲜血涌流之声都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整个世界都黯淡下去,只有他,自那滚热的胸膛中,迸发出坚定的光彩。
光芒汇聚之中,他缓缓地低声说:
“In the name of hades.”
06
当Thanatos说出“我会赶到”时,他便知道,他可能必须要与赛车赛跑了。
放下手机,他压抑住不断攀升的心跳,重新点开赛事转播,此时转播的焦点仍在排位赛的角逐,他紧张地盯着屏幕,大脑却一时处理不了任何信息,他向来自诩冷静自持,可在那一刻他深切地与他的爱人感同身受着,就像Zagreus胸中的热血通过看不见的羁绊涌流到他的身上,他不得不深深吸一口气,才终于渐渐定下了神。
在他的眼中,他难以驯服的放纵的小马驹,就这样向着那本遥不可及的世界冠军的奖杯奔去。那奖杯原是那样的耀眼,像是一团光,他的男孩伸手握住,便与那光芒融在了一起。
Thanatos逐渐露出了笑容。他快步向他的车跑去。Zagreus值得一个完美的冠军之夜,绝不能少了庆祝的蛋糕和香槟,最重要的是,不能少了那枚闪亮的钻戒。他已经决定要把这些全部取来,虽然这可能会花费一小时甚至更久,但他相信,这些准备都将是值得的。
排位赛一旦结束,预示着正赛也将在半小时后开始,他要赶在冠军角逐落下帷幕前,带着他坚定的爱,赶到他的恋人面前,兑现他的诺言。
当他以最快速度抵达位于市中心的甜品店,转播画面之中,选手与赛车都已整齐排列在PIT的一侧,只等着最终亮起的指示灯,便要开始展开角逐。
Thanatos将车停在路边,当散发着特殊甜味的冷空气与霓虹涌进他的肺腔,他忽然意识到,今夜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有着一个温暖的意义——在这个初冬寒冷的夜晚,人们会告别过去一年中的所有,带着新的希冀与爱,奔赴新的人生。此刻已然入夜,一扇扇橱窗挂着温柔的雾气,透出蒙蒙的温暖的光,街道上满是相携的行人,家人、恋人或是朋友,他们披着厚实的围巾,带着旁若无人的笑,穿梭在挂满金色灯带的梧桐树间,空气中散发着榛果与巧克力的甜香。人们亲密地说着笑着,让这夜晚的寒冷都退去,在诉说彼此的爱意中,等待着新年的钟声。
Thanatos有些出神了,他站在甜品店的门口,望向热闹的街道,直到店门被推开,一位留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爆炸头的女士从里面探身出来,显然她已经看到了在门前踌躇的身影,特意开门相迎:
“啊,我就知道是你,先生,新年快乐。我很高兴你终于来了,天已经这么晚,还以为你的求婚计划不再需要蛋糕了呢。”
这位名叫Eurydice的女士便是这家私人甜品店的老板娘,她与丈夫都曾经在乐团工作,在与冥府的合作中,给尚还年幼的Zagreus和Thanatos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然了,那主要还是因为这位女士带来的点心就像她的歌声一样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很快俘获了Zagreus的味蕾。因此,当听说这对夫妻在退出乐团有打算开一家自己的甜品店,Zagreus是最高兴的那个。虽然说不上有多亲近,但他们每每想要庆祝,都会委托这位女士为他们提供蛋糕,这样说来,她也算是他们一步步走到一起的见证者了。在这样一个尤为重要的时刻,又怎么能少的了她的手艺呢?
听到对方提及他的求婚,Thanatos不禁有些脸热,他还是不太习惯自己的私生活被过问,但这并不表示他对此感到介怀,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想起将要进行的求婚时,柔和的笑容已经浮现在他脸上了。
“很抱歉,久等了。我很高兴在我重要的时刻还能品尝到您的手艺。”Thanatos礼貌地回应着。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不过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是有点紧张?哦,这也没错,求婚嘛!怎么站在门口?别再让自己站在寒冷里了,快来吧。”
她热情地招呼着,便回身去取那早已准备好的蛋糕。但Thanatos仍站在门口,他瞥了眼手机屏幕上正在转播的画面,有些尴尬。
“女士,感谢您的热情,我……我想,我有些赶时……”
他局促的解释被打断了,那位女士拉住了他,将一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热饮塞进他的手中,鼓励地拍拍他的手臂:
“好了,快来吧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要知道,在新年的夜晚没有什么是赶时间的。在你匆忙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之前,至少应该喝点东西,并在这时听听我们送给你的新婚祝福。”
柜台后传来一声琴弦拨动发出的乐声,Thanatos循声望去,面容有些憔悴的琴师抱着一把吉他坐在那里,他似乎常常沉浸在自己的忧郁中,并不擅长音乐以外的表达,看到Thanatos望向自己,他善意地笑了笑,让想说的话从琴弦中泻出。
Thanatos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对夫妇弹唱着一首有关爱和誓言的歌曲,他们的声音像是风和流水,温柔地共鸣着,流淌在温暖的店面中,其中生长着的是鲜活温热的爱意,如彼此交缠的生命的气息,在不知不觉间已融合为一,再无法分开了。Thanatos竟在这歌声中渐渐安定下来,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幕,他才意识到,手中装着热可可的杯子空了,但他的胸膛却温热的力量填得满满的。
“谢谢。”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太多的话语只是累赘,最终也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不客气,年轻人,祝你们幸福。”Eurydice把装着蛋糕的盒子递到他手上,再次拍了拍她的肩。
07
但残酷的赛场从不会等待任何人驻足,当Thanatos匆忙将蛋糕带回车上,牵动人心的总决赛终于熄灭了最后一盏红灯,十几辆代表全世界最高速度的赛车同时进发,不遗余力地拼抢那最高的奖杯。Zagreus的名字不断被解说以激动的口吻喊出,这匹在排位赛中便成为焦点的黑马,在比赛开始的瞬间便表现出惊人的爆发力,接着排位的优势遥遥领先,引发阵阵惊叹。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解说,Thanatos的感到自己的心率都随之起伏着。当他去取他预定的香槟——那是这一年中最名贵的一批中的两瓶,大概也只有在这位自诩为酒神的青年这里能够买到了。然而相应的代价便是,Thanatos不得不应付Dionysus带着醉意的调笑,就算放在平时,这家伙放荡的性格已让他感到难以承受,在此时这个焦急的时刻,Dionysus对于这位或许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先生的调笑就显得更加难缠了。
当Thanatos终于艰难地提着他的香槟回到车上,时间已经过去了比他想象中多得多。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摸了摸隐隐有些发烫的双颊,他想,他今晚被开的有关“新婚”的玩笑已经够多了。可惜的是,他心中也清楚,这玩笑还远没到尽头,因为还有最重要的一件物品——他的钻戒。
车窗外,深黯朦胧的夜空中,一点璀璨的光斑跃起,炸做一团绚烂的烟火,紧接着,又有几朵烟火绽放,点亮了半边的天空。街道上的人们纷纷仰头,此时,距离他们期盼着的新年的钟声,已经越发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兴奋和期许,让这原本普通的夜晚,变得不再平凡。
人群的聚集让交通变得艰难起来,Thanatos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地收紧再放开,最终也只能毫无办法地跟随着人潮缓缓行进。更令他焦躁不安的是,比赛的状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顺利,使用从来没有接触磨合过、甚至性能还不熟悉的赛车比赛,对Zagreus来说,无疑也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开赛十分钟后,他已开始因对赛车的性能估计不足而频发险情,在一次剐蹭到护栏挡板时,更是险些冲出赛道,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今晚他的状态实在是烫到惊人,在解说一次又一次的惊呼声中,他屡屡凭借着出色的控制力化险为夷,甚至因为意外所导致的落后,都隐隐有赶超之势。
在这样令人焦虑的煎熬里,Thanatos终于赶到了婚戒专柜。这是珠宝设计师Aphrodite女士的私人品牌,在这里,她为每一对新人并制作独一无二的婚戒,尽管价格高昂的令人咋舌,每年却也有许许多多慕名而来的人,为了排到一个私人订制的号码,不惜等待几年。然而,当Thanatos找到这位自称爱神的女士时,得到的回复却是“不需等待”。
“是你的话,不需要等待也可以,至于为什么嘛……你很快就可以明白原因的。”Aphrodite这样说。
而此刻,当Thanatos匆忙地跑进专柜店面,却正看到那位粉色长发的女士随意地靠坐在柜台边,似乎已经等待她许久了。她的明艳与妩媚能够从最平常不过的姿态中透露,无论是男性或是女性,恐怕都难以否认她的魅力。然而Thanatos却没有欣赏美的心情,此时的他不免因焦虑看起来有些狼狈,更无暇应对这位从她轮廓优美的嘴唇中吐露出的玩笑了。
“新郎先生,你在婚礼上也打算来得这么迟?在拖延下去,我恐怕你们会把这个美好的订婚之夜浪费在卧室之外了。”
Thanatos轻咳一声,他有些局促地偏过头,下意识回避着Aphrodite的眼神,只将目光落在她手边的一直红色丝绒包裹的精致首饰盒上。
“我很抱歉,女士,但正如您所说,我确实就快要迟到了,必须快些离开才行。我……我可以拿走它了对吗?”
Aphrodite无所谓地怂了下肩膀,即使是这样不够优雅的姿态在她的魅力下也变得随性可爱,她看起来正对Thanatos的态度感到索然,并不想继续将宝贵的夜晚浪费在这个拘谨的男人身上了。
Thanatos如蒙大赦,他迅速打开首饰盒,顿感眼前一亮——闪烁着光彩的铂金材质的一圈桂叶,围绕着中间一颗较大的红宝石,与一颗较小的钻石。两颗耀眼的宝石就像一对辉映的星,彼此散发着温柔的光辉。
Thanatos胸口发烫,小心地合上了盒盖。
然而,就在Thanatos握着那枚柔软精致的小首饰盒打算道别离开时,却意外地再次被叫住了。
“嘿,小朋友。你离求婚还差了点东西,好在,我替你准备好了。”
Thanatos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却看到那位女士怀里捧着一大束包装精美的玫瑰,一半是洁白如纸的白色,另一半则是鲜艳如火的红色。她还如往常那样玩味地笑着,看着面前这个拘谨的年轻人满怀感激地接过花束,匆匆隐没在夜色中。
08
并不算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紧张兴奋的人群。这座繁华的城市从来也欣欣向荣的夜生活著称,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人们,也更愿意走上街头,在许许多多快乐的灵魂凝聚起来的热烈里,庆祝并狂欢。人群甚至不再流动,人们和身边毫无交集的人挤在一起,分享烟花炸响的那一瞬间,彼此被映亮的面孔。
Thanatos紧握着方向盘,他的车陷在这涌动着人潮的街道,已经无法前进分毫了。直播中,决赛的赛程已经过半,留给他赶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在,他想取的东西都已经取到,而这里距离比赛场馆也已经不远了。
他双眉紧锁,深深看了眼副驾驶位上的香槟和蛋糕,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闭了闭眼,抱起那捧红白色的玫瑰,握着装着钻戒的盒子,拉开车门,毅然分开人群,向赛场跑去。
09
在那不断回响着欢呼赛场中,Zagreus第二十次越过终点线,这意味着,他已经完成了所有赛程的三分之二。
他已经听不见场上的任何声音了,赛车的马达声与他身体的马达声合二为一,掩盖了一切其他声息,飞速掠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失去了色彩,他浑身滚烫,呼出的热气炙烤着喉管,让他感到双唇发干,咸涩的汗水越过眼皮流进眼中,他恍若不觉,他受过伤的左臂传来剧痛,那尖锐的感官传入他紧绷的身体却像一滴水滴入沙漠,最初的颤抖已经停止了,他如同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真空状态,在这个状态之中,世界只剩下三个明亮的点——他,他的车,和最终的终点线。
他仿佛看不见对手,一次又一次无视了来自对手攻击性的威胁,从不退让防御,似乎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无数次地以身犯险,再无数次地化险为夷,无论是耳麦那端的Hermes、演播室中的解说还是现场的观众,都已经呐喊他的名字到声音嘶哑,没有一个人的目光不聚焦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人能不为他的疯狂所感染,仿佛他正以自己的名字,为这个夜晚命名。
赛场之外,灯火映亮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再忙碌的人都会停止前进的脚步,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或者青年男女,都短暂的当下目标和忧愁,亲人、朋友和恋人,都专心享受着彼此相拥的时刻。笑语声、音乐声还有烟花烟花绽放之声,像是一块异彩纷呈的调色盘。在其中,却有一个不染任何色彩的男人,他抱着一束红与白的玫瑰,义无反顾地穿过重重人海,奔赴向他魂牵梦绕的爱人。立起的风衣领子遮住了他的下半张面孔,却露出了那对琥珀一般的双眸——那是两潭清澈的蜜,世间纷杂的一切在倒映其上的瞬间都化为乌有,只留下一个背影——那穿着张扬的红色赛车服手捧奖杯的身影!
10
命运的眷顾并不是永远免费的,当比赛进行到最后一圈时,燃烧生命力的火焰爆发出的力量,在Zagreus身上,已经有明明灭灭的趋势。他的双臂已经彻底麻木,手指关节连活动一下都无法做到,他的视线已然模糊,胸口剧烈起伏,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在这样不遗余力的爆发之下,都逐渐地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然而,这样不顾一切的努力并不是没有回报的,当他以第二的名次进入最后一圈时,他已甩开第三名近三十秒,而距离第一名,也不过差了不足两秒的距离。
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将要到了,而这不仅是决定成败的一刻,甚至可能是决定生死的一刻。
在镜头之下,几乎可以看出,Zagreus的状态已经无法太支撑他精准地控制车身,他几次任由车轮飘离地面,像是被星空蛊惑的人,眼中已经看不到脚下。
人与车的一切都燃烧到极限,在最后一段直道时,他与前车车头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半个车身。胜负只在瞬息之间,全场的观众都站了起来,透过监控画面能看到,头盔之下,Zagreus的双眼布满血丝,然而那对宝石一般的绿色双眸,却迸射出慑人的光彩。在冲过终点前的最后一刻,他像是忘记了性命为何物,急打方向盘,就这样并向近在咫尺的前车,解说惊呼着,这个已经拼尽全力的青年,在最后时刻竟打算刻意制造碰撞,逼迫前车减速完成超车,可他的车本就状态不稳,屡屡双轮离地,一但操作失误,没能控制住方向,极有可能在碰撞中翻车,甚至直接飞出赛道!
金属挤压的刺耳声响起,这一瞬间终究是来了,刮擦之下,那金红相间的车身竟直接向一侧翻倒,惊呼声再次响彻场馆。
Zagreus僵硬的手臂已经使不出力气,他的呼吸烫得他难以思考,在那一刻,他几乎要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让自己跟随命运的安排,他像是坠入了一团无梦的混沌,忽然间,模糊的视线里闪过一个身影,那是他自己,是幼时在赛道旁驻足的他自己,是毅然摔上父亲房门离去的自己,是用力拥抱着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的自己——那青年有一对蜜做的眸子,里面装着许许多多不会从他的薄唇中吐露的话语,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对他说,坚持下去,我会永远支持你。
他胸前的某一处,正隐隐闪烁着星芒。
是啊,那是枚钻戒,那是他的爱,他不停奔波着的前半生,和他再不会有孤单的日日夜夜。那个说着永远支持他的人,正在等他带着冠军回来,紧紧拥抱他。
下一秒,那双绿宝石一般的双眼再次燃烧起生命的火焰,他再次紧紧握住方向盘,已不及做判断,只能拼尽全力向一侧猛打,侧轮终于着地,可是与此同时,方向也终于彻底失控,车身旋转着越过终点线,猛得撞上赛道护栏,碎片翻飞,暴力与死亡之花再次绽放在赛场之上。
11
Thanatos站在场馆之外,夜色之中,那造型别致的场馆就像一块切了一角的大蛋糕,从那缺口处流淌出诱人的光火。
场馆外停满了车,他紧紧抱着怀中的玫瑰,握着手里的钻戒盒子,小心翼翼地在车辆中侧身而过。他的样子从来没那样狼狈过,寒冬的深夜里,他的脸颊却满是汗水,刘海凌乱地爬满额头,精致的西装和风衣都凌乱不堪,皮鞋上满是泥土和灰尘,怀中的玫瑰也散乱,只有手中那只钻戒盒子,还是那样精致漂亮。他不知自己已经跑了多久,可是看到天空中那越发密集的烟火,他明白,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早在Zagreus最后几圈没命地拼抢时,他便已忍受不住内心的挣扎与担忧,关闭了直播,此刻明知或许冠军已经产生,他却也没有勇气重新打开,他仿佛隐约听到了场馆中爆发出一阵掌声——是公布了冠军归属吗?他咬咬牙,只有继续尽力地向场馆边挤去。
他远远便望见了那挂在场馆一侧的大屏幕闪动着,慢慢地才将其上的人影看清楚——那是身着西装的锦标赛主席,他手捧着装裱精致的稿件,从容地宣读着。很快,Thanatos疲惫的精神全部被吸引过去,因为主席正清晰地宣布,世界场地赛车方程式锦标赛本赛季的冠军选手,是Zagreus。
Thanatos在那一刻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怔怔地望着那块荧屏。那个青年——那个他熟悉的、有着深刻轮廓和碧绿双眼的青年,他穿着赛车服的爱人,步上领奖台,那鲜红色的赛车服上沾染着斑斑的灰尘,绷带和夹板包裹住着左臂,Zagreus的狼狈看起来还要更甚于他,可那沾满污垢与血迹的脸颊上,却绽放着坚定的笑,那笑如同一团跳动的光火,满天的烟花也不及它明亮摄人,他从容地挥动着右手,向所有欢呼的支持者们致意,没有人怀疑他就是今晚的焦点——他,还有他头盔上熠熠生辉的金桂枝!
Thanatos像是丢失了他的魂魄,就这样茫然地望着,那笑容如此熟悉却又那样的陌生,荧幕的冷光映亮他的面孔,他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眼角闪烁起一点亮光。
赶上了,他年轻的爱人实现理想的那一刻。那么多的不顾一切,所有的挫折和狼狈,一起经历过的全部,全都值得。
此刻,荧幕上那狼狈不堪却熠熠生辉的新科冠军,开始了他的致辞,他的声音还隐隐带着颤抖,却已是那样从容:
“今天现在这里的我,深深感激着陪伴着我走到这里的一切,感谢那些爱着我的人们,感谢我头上的金桂枝。
在我决定去追寻我的理想时,是因为想起了你们,才让我最终坚持了下来;在这最后的时刻,也是因为想起了你们,才让我没有迷失最终的方向。
此刻,我希望你们正在荧幕前看着我。尤其是两个人。一个是我的老爹,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暗中的支持,我也走不到这里,如果你此时此刻正在看着我,我想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我不再是被你赶出家门时那个让你羞于启齿的废物儿子,我将会是你可以随时向任何人炫耀的冠军。”
“至于另一个人……”Zagreus忽然顿了顿,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Thanatos,我的恋人,此刻我虽然遗憾你没有出现在观众席上,但我也相信,你一定在某个地方为我而骄傲着。你一定在听吧,其实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很久了,决心一定要等我站在领奖台上这一刻向你诉说。”
Thanatos瞪大了双眼。他的心中正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他猜到了扎格要说什么。他的心脏在胸膛中剧烈跳动,浑身都炽热起来,这实在是太过难以置信,因为那枚他预定的订婚钻戒,还他手心里隐隐发烫呢!
那一刻,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怀着震惊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竟是那熟悉的身影,鲜红的赛车服狼狈不堪,但笑容就像冬夜里的野火一般炽热而夺目。是Zagreus,他向着Thanatos用力地挥动手臂,就这样穿过重重车辆,朝他跑过来。
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Thanatos还来不及思考为何明明在屏幕上进行着致辞的恋人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青年已经跑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在惊愕的他的面前。就在Zagreus展开手心里那只紫色天鹅绒的钻戒盒子的一瞬,大屏幕上那新科冠军正温柔而热烈地说:
“我爱你,和我结婚好吗?”
下一刻,全城的烟火都在半空中炸响,冬天的寒夜亮如白昼。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全世界都在为他们欢呼,吞没了Thanatos的回复。
没关系,Zagreus不需要去听也明白的,Thanatos的神情已经告诉他一切。他们在整个世界的中心紧紧拥抱住彼此,交换了一个永恒的吻。
曾有人说,人并不是活他的一生,而是活在烟火绽放的那个瞬间。
END.
新年快乐。很高兴能参与到这次的活动中,第一次创作Hades的同人,也是第一次创作欧美作品的同人,因为对把握原著的力量感和史诗感没有信心,所以选择了现pa,希望未来还有机会创作更多的原著向内容。最后祝大家看烟花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