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tt养猫记
有私设 OOC致歉
Part 1
只要Brett在琴房练琴,门外经过的学生、老师总会忍不住驻足听一会。作为整个学院最有天赋、同时也是练琴最卷的学生,Brett早已名声在外,所以当裴拎着汉堡薯条奶茶去琴房找Brett的时候,面对门外驻足聆听的薄薄人群,他早已见怪不怪。
“Hi Brett,该吃午饭了。”
Brett知道裴已开门进来,但他没有立即停下。裴也习以为常,他知道Brett的习惯——一个乐句没有拉完前,他是一定不会为任何事停下的,除非。。。
“我带了奶茶。”裴一脸无辜地举起手里的包装袋。...
有私设 OOC致歉
Part 1
只要Brett在琴房练琴,门外经过的学生、老师总会忍不住驻足听一会。作为整个学院最有天赋、同时也是练琴最卷的学生,Brett早已名声在外,所以当裴拎着汉堡薯条奶茶去琴房找Brett的时候,面对门外驻足聆听的薄薄人群,他早已见怪不怪。
“Hi Brett,该吃午饭了。”
Brett知道裴已开门进来,但他没有立即停下。裴也习以为常,他知道Brett的习惯——一个乐句没有拉完前,他是一定不会为任何事停下的,除非。。。
“我带了奶茶。”裴一脸无辜地举起手里的包装袋。
Brett停了下来。
音乐戛然而止,裴隐约听到门外有人抱怨“oh man正是老柴最精彩的部分!怎么就停了。。。”,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你这样和打断别人GC有什么区别?”Brett这样说着,手里却干脆地把吸管捅进奶茶。
“你什么时候那么在乎观众的想法了?”
“谁在乎他们了,我说的是我自己。”
“如果练琴就能GC的话,那你在这大半天里已经GC四五次了。”裴指着Brett脖子上颜色已经深到发黑的琴吻说,“Brett,你该休息了。”
Brett深深吸了一口奶茶,然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它放一边,那起琴准备继续。裴叫住了Brett。
“下午陪我去做一个志愿者活动吧。”
“不去。”
“是流浪动物保护舍的活动,可以趁机撸猫撸狗。”
“不去。我要练琴。”
“Brett,你已够好。”
“不够。不去。”
“好吧,如果你不去,下个月的三重奏我不会来。”裴咬了一口汉堡,眯起眼睛欣赏Brett的表情变化。
“你,,,不来就不来。我找别的大提琴手。”
“你确定?我是整个学院唯一一个能适应你练习强度的大提琴手。”
“不,你有个学弟可比你更有毅力。”
裴不甘示弱:“OK,我纠正一下,我是整个学院唯一一个能适应你练习强度,并且愿意绕路给你带奶茶的大提琴手。”
Brett的表情异彩纷呈。
“难道,”裴慢悠悠地嚼了几口珍珠,说,“你愿意过只有GC却没有奶茶的生活吗?”
Brett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想起了那句不知在哪里读到过的话:“我与我的战斗里,我总输”。
裴带Brett去的动物救助舍在郊区,车程两个小时,Brett一路上都在不停地看表。抵达目的地后,裴和Brett站在救助舍的两栋楼中间,左边那一栋是狗舍,里面时不时地传来狗狗的叫声,而右边那一栋安静异常,是专门安置流浪猫的。这次的志愿者活动主要就是帮着打扫卫生、铲屎加粮,工作量并不大。裴看了一眼Brett有些焦躁的神情,自告奋勇地去了比较吵闹的狗舍,把比较安静的猫舍留给了Brett。
狭长的楼道两侧有不少房间,里面慵懒地躺着各种各样的猫咪。虽然Brett一开始还腹诽这样的活动简直就是浪费宝贵的练琴时间,但几只小猫在他脚边环绕几圈后,他也柔软下来,心甘情愿地铲屎、梳毛、开罐头。
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尤其地大,里面住着四五只猫。等Brett铲完屎,腿早已蹲麻了,他索性坐在这个房间的沙发上一边休息一边等裴那边完事回学校。一只纯白蓝眼的猫跳到Brett腿边,闻了闻,便舒舒服服地把Brett的大腿当枕头,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地睡了起来。Brett想起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在路边发现一只极为年幼的白猫,无奈父母坚决拒绝带回家养,只能放弃养猫的念头,而路边短暂的抚摸也是Brett为数不多的与小动物互动的经历,所以眼前这一幕就像是一颗巨石猛砸入水一般跌撞进了Brett心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感入袭了Brett,他不知所措地享受着,带着一点负罪感,但丝毫抵抗不得。白猫睡得沉,Brett怎么摸怎么逗都不醒,醒了也不恼,只是痴痴地望一望Brett,发出几声呼噜,便继续闭眼养神了。Brett也感到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Brett被裴叫醒的时候发现时间只过了半小时,但他却感觉像是睡了一整个下午。裴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正在跟裴讲话。他高高瘦瘦的,也是亚裔,戴眼镜,当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那青年的金丝镜框随着他说话时头部的自然动作而反射着阳光,Brett睡醒没多久,觉得有些晃眼,他想站起来,起身到一半才发现一只橘猫正在顽皮地玩着他的鞋带,Brett一惊,又怕自己踩到橘猫,一个没留神,差点摔倒,吓得裴和那青年赶紧来扶。Brett的双手自然地扶住了青年的双手,突然发现他那其中一只手是木头做的义肢。
“sorry”Brett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对着橘猫说的,还是对着青年。对方笑了笑,说:“应该是这调皮的阿橘对你道歉才对。” 说罢,摸了摸橘猫的脑袋,橘猫蹭了蹭便跑到一边给自己舔毛去了。
“你好,我叫Eddy。”青年对Brett说道。
TBC
非常想要赞。
一封长信
Eddy的行李箱在三大洲云游一番,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上。汉莎航空客服打来电话通知他去领取时,他刚退了烧回过魂,竟有种双喜临门的感觉。失而复得的行李箱是和Brett一起入手的,一篮一粉,刚好搭配蓝衬衣和粉开衫两件merch,sky and peach,格外有意义。拿回箱子,Brett立刻就全网发布了好消息。
两人回到工作室就迫不及待地开箱查看粉丝礼物,从香港到加拿大,这一路收到了太多惊喜。Brett拿出在香港收到的棉花娃娃...
Eddy的行李箱在三大洲云游一番,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上。汉莎航空客服打来电话通知他去领取时,他刚退了烧回过魂,竟有种双喜临门的感觉。失而复得的行李箱是和Brett一起入手的,一篮一粉,刚好搭配蓝衬衣和粉开衫两件merch,sky and peach,格外有意义。拿回箱子,Brett立刻就全网发布了好消息。
两人回到工作室就迫不及待地开箱查看粉丝礼物,从香港到加拿大,这一路收到了太多惊喜。Brett拿出在香港收到的棉花娃娃,小心翼翼地整理起了猫女仆层层叠叠的裙子。Eddy在一堆画册和卡片中看到一封信,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着To Eddy。一般来说,粉丝的亲笔信都会写To Brett and Eddy,他有些意外,捡出那封信拆开读了起来。
写信人署名是“一个心碎的前粉丝”,开篇是一段长长的自我剖析,概括起来就是“我五岁学琴,一路考到业余十级最终还是放弃,进入职场后终究感觉缺点什么,直到某天看到了你们的视频,重燃了我弹琴的热情。”十个留言、写信的粉丝九个都是类似的经历,并无惊世骇俗之处。
另起一行,“心碎的前粉丝”继续娓娓道来,大意是“对你们的热爱,让我孜孜不倦地考证你们的衣食住行,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同好关注了我,热情地与我分享关于你们的蛛丝马迹,征求我的看法、建议。一眨眼,我拥有了近千粉丝,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我认为自己有义务督促你们变得更好。”看到这里,Eddy已经猜到了后续,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正打算放弃阅读,余光扫到的一句话让他警惕地看了眼还忙着摆弄两个娃娃的Brett。
“我那么信任你、爱你,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Eddy惶恐地回忆了一遍近十年来逛过的夜店、泡过的酒吧,实在想不起来除了Brett,还和谁有过深入交流。他挪了个位置,躲到拍摄间里去看信。
“我本以为能够遇到你,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大的幸运。那天在咖啡馆,我从菜单前抬起头,就恰好看到你推门而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门口的风铃发出悦耳的脆响,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唯一的线索是咖啡馆,新加坡的、布里斯班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呢?Eddy去过太多不同城市的咖啡馆,遇到过不少求合影的粉丝,他都来者不拒,又怎么想得起来是谁呢?不过没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人上错误的床就好。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人,没想到你竟如此懦弱,全凭Brett处理日常事务。就凭这个满篇错别字还扬言要改变古典乐现状的狂妄之徒,要文化没文化,要琴技没琴技,TSV迟早是要倒闭的!是我错看了你,我为我曾经的天真感到羞愧!”
Eddy瞥了眼Brett,他正在给娃娃摆拍,等下一定会发ig。Brett总写错字不假,但是谁要敢说他拉琴差,那就是与他Eddy Chen不共戴天。“F**k!”他默默骂了一句。
“Brett利欲熏心,薄情寡义,拉黑好友、霸凌粉丝,一直以来我都统计着,他的ig关注列表始终保持600人,如今好友越来越少,辣妹越来多,你竟然连这点都看不见?仔细想来你必然是视而不见的,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啊!如今你已经彻底失去了我这么优秀的粉丝,这是你的损失,是TSV的损失!”
“Eddy,你在看什么?”Brett放下手机,起身朝他走来,“是粉丝的信吗?”
Eddy吓得差点把信揉成一团塞嘴里吞下去,他慌里慌张地把信藏到身后,还是被Brett一把抢去了。
Brett皱着眉头,磕磕巴巴地念道:“我的什么什么什么你什么琴,五什么十什么……”他把信塞回Eddy手里,“我不会念,你读给我听。”
“一丘之something,我也不懂。”Eddy搪塞道,“大概是说我们拉琴还不行。”
“那就在leg2开始之前多念我们的琴。”Brett认真地点点头,“贡茶给我们发邮件了,线下活动定在波士顿,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应该可以。”Eddy把信随手搁在窗台上,转身去开电脑,“我来排一下时间表,在波士顿多待几天。”
后来再没人记得信被塞进了哪个抽屉还是哪个整理箱,leg2以后TSV上了ABC的电视节目,The Strad连续转发了两天。“心碎的前粉丝”破碎的心还是没有愈合,互联网祥林嫂似地控诉着TSV的卑劣行径。
如今的世界就是这样奇妙。
【breddy】除夕前的最后一杯咖啡
来lofter存个档
今天是正月初一,祝大家新年快乐,所愿皆所得。
这只是一个很平凡的普通人的故事
——正文——
01
这是我开这家精品咖啡店的第十二年。女儿初中就在台中读了寄宿学校,我与先生日常事务便轻松起来,因为我们有一群喜欢咖啡的朋友,头脑一热就开了这家咖啡馆。
我们买下这个两层楼的门面房,很小很小,只有五张桌子,十张古董沙发。我很坚持地在上楼梯的地方放了一架钢琴,代表我少年时成为独奏家的梦想。咖啡馆里有三只猫,都是我家的崽崽,就是太懒了,所以送它们出来给我们打工。还有一只狗,它今年12岁了,耳朵听不见,每天在咖啡馆中漫步,沉浸......
来lofter存个档
今天是正月初一,祝大家新年快乐,所愿皆所得。
这只是一个很平凡的普通人的故事
——正文——
01
这是我开这家精品咖啡店的第十二年。女儿初中就在台中读了寄宿学校,我与先生日常事务便轻松起来,因为我们有一群喜欢咖啡的朋友,头脑一热就开了这家咖啡馆。
我们买下这个两层楼的门面房,很小很小,只有五张桌子,十张古董沙发。我很坚持地在上楼梯的地方放了一架钢琴,代表我少年时成为独奏家的梦想。咖啡馆里有三只猫,都是我家的崽崽,就是太懒了,所以送它们出来给我们打工。还有一只狗,它今年12岁了,耳朵听不见,每天在咖啡馆中漫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总之是一家很平常的家庭咖啡馆。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也是我们年前营业的最后一天,经验之谈,一般这天下午不会有什么顾客,我便打发先生出去采购年货,一个人在店内看书。叮,门铃响起,我抬头看,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是陈先生。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杨先生跟着陈先生之后进来,我们对视,他笑了笑,对我说好久不见。
我有些恍惚——我不见杨先生已三年了。他们依旧点了曾经固定的咖啡,我听着咖啡机的响声,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很多个下午。
02
那时我们的咖啡店刚刚开业,除了邀请一些朋友,很少见到新顾客,但陈先生和杨先生却是我们的常客。他们在台北的音乐学院读小提琴专业,学业轻松的周末就会开车来桃园同我们喝咖啡聊天,偶尔在这里表演,杨先生拉琴,陈先生做钢伴。从经典的协奏曲到他们自己创作的即兴片段,有他们二人的下午总在满屋的乐声中度过。
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十三四岁在数学补习班相识,又在乐团重逢。与他们一起长大的是不用语言诉说的默契,是阳光下最纯洁的拥抱,是因为一块黄糖开始幼稚的口角和打闹。那时的他们像小朋友吹出的泡泡,充满无尽的单纯与美好,一瓶泡泡水吹完了嚷着妈妈再买一瓶,那是永不消逝的快乐。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过了两年,从音乐学院毕业,加入乐团,褪去青涩,成为爱人。
他们相爱的那七八年中是一种极其稳定而甜蜜的状态,这段时间内他们总来拉柴小协,一人独奏一人乐团,我也是自从那时起才知道柴小协竟然能有这样的缠绵和浪漫,像春日花开。他们在沙发上一呆就是一下午,聊天,撸猫,或是什么也不说,仅仅静静地望着对方。杨先生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在夕阳下大大方方地与陈先生接吻,一句我爱你两个人来来回回说十遍也不嫌多,最后看着彼此笑。陈先生眼睛一直很亮,照得杨先生的面庞格外柔和。
然后有一天进来的就只剩陈先生一个人,我问他杨先生怎么没来,他摇了摇头。
他一个人来这里,却点了两杯咖啡,是他们分别喜欢的口味。我抱着猫坐到陈先生对面,问他是否需要我的帮助——七八年来我们时长联系,大家住得都不远,有什么事总互相帮衬着。他长久地沉默,然后叹了口气,重新抬头看向我,像是在新起点上下定了决心。
“所以...你们真的是想我想的那样吗?”我有点小心地问他,因为我知道他是有点敏感的人,与杨先生的洒脱不同。
“嗯.....我们是分开了。”
“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你们也会,毕竟你们的确不同。”我笑着说,尽可能让陈先生轻松一些。我不是一个喜欢对别人的痛苦表达同情与关怀的人,我认为这样没有意义,反而徒增烦恼,不如正视痛苦,接受了自然会走出来。
陈先生同样很冷静,他自嘲一样笑了笑:“其实七年前我就知道我和博尧不会有结局。”
我露出的惊讶神色像是在陈先生意料之内,于是他接着说下去:
“我们本来是最好的朋友,确实如此,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如何相爱的,可能是大学的毕业演出,可能是在乐团工作后被叫出去喝酒,可能是巡演过后半夜三点在波士顿压马路。”
“我本就不该爱他,我知道。”他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于是接着说,“你可能不清楚,我们整个家庭是特别排斥宗教的,平时交朋友没所谓,但婚姻是不一样的,两个家庭的结合又产生出一个新家庭,所以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而不巧的是博尧爸爸妈妈信基督教,我一开始就知道的。”
“结婚毕竟不只是两个人的问题,我是个成年人,不可能完全抛弃家庭的看法。虽然我常想如果我与他结婚了又如何,也质疑过家里人的观点,但......”
陈先生讲到这里时我便换了一种情绪。我无论如何也是中年人了,知道家庭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再怎么讲独立,能收获到最真挚的情感永远来自我们的家人。所以我开始佩服陈先生,但不是因为他的成熟,而恰恰是因为他对爱情的忠诚与面对分离的勇敢。
“博尧和我都是这样的理想主义者,”陈韦丞接着说,“我们总是想到一件事就说Just do it,让当下的充满回忆与价值人生就不会遗憾。这也是为什么我毅然决然地要向他表白。”
“起初的五年我一直瞒着他,我们都还年轻,自然也没有人会着急结婚的事。敞开说说的契机是一次我们发生矛盾的时候,那时我们经营双琴,事情很多。我们其实都是不愿麻烦别人的人,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能很好的消化一部分负面情绪。但抵不住破事多。那天我们吵了一架,博尧生气出了门,我在家冷静了很久,遗憾地发现我们原来都要三十岁了。三十岁,哎,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年龄焦虑,只是很不巧,三十岁,已经到了我们能够承受离别的年纪。”
“博尧出门回来的蛮早,他知道我们都不是真生气。他回来的时候提了两份盐酥鸡和一大盒提拉米苏,我气得直想笑,怎么我在家痛苦他出门逛街,说不定还偷喝了一杯珍珠奶茶。”
说到这里陈先生眼眶有些湿润,可能是想喝珍珠奶茶吧。我为我这里不提供珍珠奶茶而感到抱歉。
“那天晚上吃饭时我跟他说了这件事,大概只三五分钟他就恢复正常的状态,没有责怪,他说‘bro,我知道你也会没关系的,如果你还要为此痛苦的话当年你就不会表白。结果有些不完美我们就要放弃选择吗?不会的,我们都很勇敢,正是这样我们才会收获携手并肩的快乐。所以快点把盐酥鸡吃完吧,冷了就要油了。’”
“我很感谢博尧的理解,那天晚上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馨,我们在床上拥抱、亲吻,然后做到天亮。但现实才是理想出生的土地,如果我们仅谈论理想而不顾现实反倒像是一种懦弱,所以我们约定,等到我三十一岁生日后的第一天我们就分开,其实也就是昨天。”
“无所谓什么样的结局吧,毕竟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
我听着陈先生一个人讲这些故事,不做评论亦不做感叹,因为陈先生是一个感情极丰富的人,他一个人的叙述就能包含各种色彩,独立而完整,不需要旁人加词语来修饰限定。我很佩服这样建立在理性基础上的理想,我很佩服他们。
03
奶泡机的声音落下,我才意识到杨先生的卡布奇诺还缺少拉花,于是我的思绪回到当下来。我看到他们还坐在原来的老位置,面对面,只是陈先生显得有点局促。但直觉告诉我是陈先生发起的这次见面,因为杨先生在那之后就从未来过这里了。他们先是一段诡异的沉默,然后我把咖啡摆在他们面前,卡布奇诺和馥芮白,还有两块提拉米苏。我回到吧台后面,我们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陈韦丞先开口,“你现在......好吗?”
“嗯,挺不错。”
“还和裴先生在一起。”
“嗯。”
“他知道你来......”
“他知道,他让我放心来,还专门告诉我让你放心,好久不见了,两个人都不要有压力。”
杨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对话中的意思是杨先生收获了新的伴侣,并且很体贴很爱他,所以才会给予他足够的尊重。我对此并不意外,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说下去。
“那就好,谢谢裴先生。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讲。”其实是我没办法讲。
“没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分开三年了,其实说什么都无所谓。
陈先生突然笑了,有点欣慰的感觉。
“好久不见了,嘘寒问暖的套话肯定少不了。”因为不讲我还爱着你,我便无话可说。
“哈哈,那就回归套话,你现在怎么样?”我真的很好,找到了我爱、也爱我的人,所以我也祝愿你,我的朋友。
“嗯......还好。”能有多差?三年都过去了我应该是慢慢习惯了遗憾。
“那就行。”你说你好,所以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说点别的吧。”再说下去只怕我会暴露,控制不住眼泪,
“双琴侠不做了之后我转了个人号在做古典音乐自媒体。”只有这样我才能离你更近,哪怕那只是有你存在的回忆。
“目前发展得都挺好,跟我们曾经期望的方向差不多。”差不多,实现了我们的梦想,差一点,差了你。
“那太好了!”这么多年的梦想实现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一件事!
“不过我又回了乐团,从二提干到副首席,这两年我真是高强度练习了,不过现在看成果也不错。现在听古典音乐的人慢慢多起来了,我们也不用一周五天会晤哈利波特了。”我很喜欢自己新的开始,不断地冒险与挑战中收获快乐。
“嗯,都挺好。”你的一切都挺好。
“挺好。”我知道我们都不会沉溺于过去。
然后就沉默了,陈先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杨先生也低头挖了一大勺提拉米苏。再然后依旧是沉默,没有语言也没有对视。我感慨万千,我承认自己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回到这个境地。
陈先生面对着吧台,我看到他扭过身去,长呼一口气,像是在放松,但更像叹息。我不知道杨先生是以什么样的神情面对陈先生的,他背着我,但从说话的内容和语气来看他彻底释怀了那件事。
他们沉默得太久了,久到我家叫雪菲的那只奶牛猫跳到了陈先生的膝盖上。然后陈先生就像获救了一样,弯下腰去和雪菲玩耍。然后杨先生抬起了头,那个角度像是在看远方的小山。我看到陈先生擦了擦眼泪,然后把脸贴像雪菲,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后天黑了,我估摸着也没有人会在除夕前一晚来我们的小店喝咖啡,我清理了一下机器,安置了猫猫们,下楼看到两位准备离开。杨先生向我道了再见,他说这两年忙着练琴了,以后要常来这里做客,另外这里的卡布奇诺真的很好喝。
我笑着与他们道别,看着他们走出去,向西走去,没两步又停了下来。他们站的位置我在店里刚好能看见,好奇心使我继续观望。他们应该是说了些什么,看起来比下午在店里放松了许多,然后他们拥抱,这个拥抱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我看到远处有人燃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然后他们结束了这个拥抱,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04
我刷干净了他们用的杯子和盘子,正打算关灯的时候陈先生却推门进来。
“陈先生忘记什么了吗?”我问他。
“没有,就是要新年了,来跟您提前说新年快乐。”他回答道。
“谢谢你,新年快乐,愿你新的一年所得皆所愿。”
他笑得很灿烂,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真的是很美好的祝福,”他说,“其实我回来是想跟您说我和博尧的事,毕竟咱们认识这么久了。”
“其实我刚分开的时候心里没有很大波澜,反倒是博尧不太接受,我们没在一起住,但又继续经营了一段时间双琴的账号,后来博尧提出来我们不能再联系这么密切了,这样真的很难断开,所以我们停了双琴。”
“第二年杨博尧生日,我还去给他送了生日礼物,他很开心地收下。当时我觉得我们真的都放下这件事了。然后第二天晚上,唉,这个故事我每次回忆起来都有点魔幻。第二天晚上我们两个的大学同学告诉我说,博尧又谈恋爱了,昨天晚上他们乐团的大提琴首席表了白。”
“我当时只觉得有点荒谬,但好像也没什么。但后来我对他的感情无可抑制地生长出来,我尽量让自己以陌生人的角度来观察自己的感情,但爱就是爱,我没办法否认每一次羡慕,每一次夜晚的痛苦,这些不是我足够理智就能忽视的。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年,直到今天,这期间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然后一切如你所见,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我不能骗他,但除了我一直爱你我无话可说。”
“但我们出咖啡店后我好像被注入了勇气,我叫住他说,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他说嗯,只要我们各自都好,不用在乎那些。”
“他回答的太干脆,那一刻我才相信,他真的早就放下了,他以为我也放下了,你说我当时演技是不是真的挺好。”
陈先生笑得有点悲伤,我在心里说别扯了,你今天的演技烂得像十一月霜打过的茄子。
“我问他要不要抱一下,他只用拥抱回应了我,直到听见了烟花爆炸的声音,我想我们之间的故事与烟花好像,一起走到最高处,绽放一刹那,然后消失在无尽的夜空。所以我松开他,最后与他道了再见。”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这个小伙子,“所以,你决定不与他再见面了吗?”我问。
“命运的事谁知道呢,该相逢的时候会相逢吧。只是有些遗憾,不,应该是非常遗憾。”
“那祝你们一切都好。陈先生,希望您新的一年继续没事来这里坐坐。”
“一定,一定。”陈先生说。之后的话我不知道是给我说的还是自言自语,有些莫名其妙。
“新的一年不会再爱他了,”陈先生说,“真的不会了。”
他停了良久,对着我笑了笑:
“其实这是我许这个愿望的第三年。”
我与陈先生道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00
我回到吧台后,拿起手冲壶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心里有些发涩。
除夕前的最后一杯咖啡,我没有细品它的味道,一饮而尽,好像是敬这平凡的人事和天意。
END
葡萄成熟时(9)
陈韦丞费劲地抬手,全神贯注地集中在让手指落在他想按上去的琴键上。
说西贝柳斯是最后一曲那是他的形式感,那天再也拿不稳琴把琴掉了之后(还好杨博尧眼疾手快地保全了它,谢天谢地),他了无牵挂地过了几天又心痒痒了,再不演奏点什么马上就要爆炸,晚上睡觉时心里空落落的,久久不能入眠,便开始一旦“瘾上来了”就颤颤巍巍地戳钢琴。当然他的双手条件已经不支持他自如地演奏了,但一根手指头还是有机会的——很不精准、费神费力、按一串旋律都几乎要出冷汗,还有错音对他的耳朵的反复折磨,可他乐在其中,还充满激情地为杨博尧表演了《钟》的前四个小节(杨博尧一阵沉默后为他献上了给面......
陈韦丞费劲地抬手,全神贯注地集中在让手指落在他想按上去的琴键上。
说西贝柳斯是最后一曲那是他的形式感,那天再也拿不稳琴把琴掉了之后(还好杨博尧眼疾手快地保全了它,谢天谢地),他了无牵挂地过了几天又心痒痒了,再不演奏点什么马上就要爆炸,晚上睡觉时心里空落落的,久久不能入眠,便开始一旦“瘾上来了”就颤颤巍巍地戳钢琴。当然他的双手条件已经不支持他自如地演奏了,但一根手指头还是有机会的——很不精准、费神费力、按一串旋律都几乎要出冷汗,还有错音对他的耳朵的反复折磨,可他乐在其中,还充满激情地为杨博尧表演了《钟》的前四个小节(杨博尧一阵沉默后为他献上了给面子的掌声)。
他还是喜欢听杨博尧练琴的,有时候也可以点想听的曲。杨博尧还没练的曲子表现形式是他喜欢的版本的复现,陈韦丞早年还为杨博尧的归属担心,若他想成为人,如此要求是否有伤尊严——但杨博尧从来都是不感觉有什么的,因为这都是他天生可以做到的,他说,嗯,倒也不至于这么敏感吧,陈韦丞憋了半天,觉得确实。
陈韦丞说想听德彪西,杨博尧应声,在他身边贴着他弯下腰去,慢慢地跟着他的单手速度为他应和。以前都是反过来的,陈韦丞笑说,因为杨博尧没有绝对音感也不太会弹钢琴。
“其实我也不太会,”杨博尧说。“但仿生人都有绝对音感,这是天赋。”
“这是作弊,”陈韦丞不满地说,“你要把音高检测关掉。”
“Nah,你可以把耳朵闭上吗?”
“我不可以,但我可以装作闭上了。”
“真的?早上家里发现了蟑螂。”
“啊啊啊啊啊!?”
“开玩笑的,看起来不像是耳朵闭上了的样子。”
“我只是配合你演出,Brett!”
“你现在已经不怕蟑螂了吗?”
“不,我会一辈子恐惧蟑螂的。”
他还是吸气休止,因为他知道杨博尧听得懂。至于必要性,他不想去讨论了——十几倍慢的曲子需要什么配合呢?他看到余光里的金片子柔和地投进朝西的琴房窗棂,这房间真是好朝向,他想,但他的腰终于有些酸痛了,细密如蛛网般的神经痛缠住了他,他觉得麻得凉飕飕的,不得不轻声让杨博尧接手。他向后靠在杨博尧算不上柔软的怀里,买房的时候客厅朝北,他说,太冷了,每到冬天都想着换房,屋里比外面还冷,还是这儿好,下午就有阳光。
杨博尧的身子更低了一些,方便陈韦丞靠得踏实。你又长白头发了,杨博尧的脸几乎贴着陈韦丞的头了,他瞥了一眼说,别再拔了吧,嗯?再拔可能都要秃了。陈韦丞停了一下,说那算了,放他长吧。
🎶🎶🎶🎶🎶
仿生人还是站在男人身后半步的位置,他今天被沉默地塞进车里,直到刚刚驶上这条来墓园的道路才知晓目的地(自己计算所得)。陈韦丞看起来很熟悉这里的排布,他不需要去看编号就能穿过几块墓地找到一块没刻任何字的墓碑,杨博尧不动声色地上下审视了一下,不用去扫描那行数字也能知道那里面躺的是谁。
“我和他的家人都觉得没什么可刻的,”陈韦丞没有回头,但好像是背后长眼观察到了杨博尧盯着空白墓碑看的眼神。他是今天第一次开口,嗓子还是很紧的,于是顿了顿咽口水润过,又继续道。“用一句英语来概括他也太为难人了,乐句也有些不达意,我还考虑过写上一个meme,但还是放弃了。”
他蹲下身去拂掉落在碑上不知何处吹来的落叶,又拍拍那屏空白石面。他把背着的琴盒放下来了,拉开拉链,翻开罩布,拿了弓,站起来开始调音。杨博尧挑眉,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平时晚回来就是过来为他拉琴吗?陈韦丞在调音声中嗯了一声。
难怪晚回来却不是因为晚高峰或是拐去买奶茶了,他想,他有一段时间身负监督陈韦丞减糖的任务,奶茶成为了首当其冲的限制品。他不该怀疑陈韦丞是偷跑躲避健康食谱的。
对你来说时间的力量有多大?陈韦丞轻飘飘地抛出一个问题,没等杨博尧的程序算出答案就开始了演奏,于是杨博尧选择了礼貌地原地等待。
以陈韦丞的水平来横向对比,优雅、抒情而完成得漂亮。他的程序如此评价陈韦丞带来的曲子,曲毕也轻轻为他献上掌声。先肯定还是先回答问题呢?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让这个话题顺利地插进来。
“你很放松,”杨博尧的声音很轻软,“我以为你会…很难过。”
陈韦丞捏着琴颈,停了一会儿,低低地叹出一声喉音。
陪着病榻上的杨博尧的时候,他最开始还是惶恐不安又强装镇定的。他的记忆问题发挥了应有的症状,过去了没几年,他已经不记得在哪一段日子里杨博尧每天琐碎地说过什么、握着他的手反过来安慰过他什么了。死亡近么?很近,近到只能原地等待它如期而至;死亡远么?也挺远的吧,远到他们对着窗外强行感伤三天后又忍不住了,开始想拉琴、看漫画和玩大乱斗。照顾杨博尧的日子在他的大脑皮层上先慢后快地滑过去了,他从一见到杨博尧就开始慌乱无措、患得患失,到后来的心底平静,其实似乎也没用去多久。
如果一件事在心底预演了太多遍,为自己打了太多次预防针后,当其真的如期到来,情绪是会暂时绕过去的,这大概是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他没什么实感,记得自己很冷静,后事的操办他帮着杨博尧的父母做了很多。在那之后过去了好一段日子,在一个睡过了头的午后,他终于开始迷迷糊糊地收拾挡他路很久了的补光灯,才意识到,哦,杨博尧是真的不在了。
一开始他来扫墓,为杨博尧拉琴时总是坚持不到最后,头晕目眩,双手发抖,总是拉到中间就拉不下去了,鼻子一酸,蹲在那儿怎么也抹不干净溢出来的眼泪。后来一段时间后,他能忍住,从头到尾拉下来了,再后来,他拉得越来越好。有一天他再也不需要对抗着悲伤演奏,他的跳弓更轻盈,揉弦更舒展,他再抬头去找那时的悲哀,发现它已不再沉甸甸地挂在压弯的枝头上。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有能力矜持体面地低下头,与他前15年生活其中的幻想曲道别了。
杨博尧没说话,这样的讨论于他而言很容易在互联网上找到类似的案例资料或者文学创作,甚至于说是普遍到寻常,但远不及此刻来得鲜活而近。他或许不需要为陈韦丞设置脱敏治疗或是做什么,也早已知晓自己在或不在,于陈韦丞而言区别不大。但他还是站在这里,无所谓用着何人的姓名外貌,将要去做什么。他的时间很多,生命就妥帖地分布其中,他有那么久的光阴可以寻找答案。
不久之后,可能会回台北。陈韦丞说。
杨博尧蹲下来,与那块空白石碑对视。一瞬间好像隔着遥远的宇宙与另一个自己对上了眼神,对方的眼底那么柔和,然后笑起来,悠悠地转过身去。
🎶🎶🎶🎶🎶
曲毕,仿生人没有立刻离开陈韦丞脑袋的支点。他的芯片返潮上来一些记忆,一时间冲得他有些恍惚,他无措地望向陈韦丞抬起来的眼睛,看到了与那时在宇宙中惊鸿一瞥相似的温厚。
“你还是跟刚来时一样,Brett,”陈韦丞在笑,眼尾的细纹荡漾开来。他有些费力地抬起手去碰仿生人的脸,由于手指僵硬的缘故直直地挑偏了一簇对方的刘海。“年轻又漂亮,不会生病,不会真正意义上受伤,你很完美。人类太脆弱了,Brett,相比艺术、真理和哲思的寿命,太短暂了。”
“我不觉得我能一直保持旁观,”杨博尧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任由刘海变乱。他的计算路径少有地被什么裹挟住了,运转得很艰涩,这让他难以组织起语言模块。“嗯…我不知道,我只是…你…你不在了的话,我会很难过。”
“你会走过去的,”陈韦丞说,“记得吗?人人都要走过去的,你也将要面对了,当然也准备好了。”
“…嗯。”
当然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他刚刚就在想,因为那是陈韦丞教他的第一课。
tbc.
【Breddy】飞蛾拂夜火
完稿于2022年3月23日
Edey Chen的生日贺文。直到今天,Twoset仍旧占据着我内心中最闪光的部分,尽管发生了很多意难平的事,也回不到从前。
于是决定旧文重发。
修改于2023.09.21
———————————
十四岁的Brett Yang,戴着牙套和傻傻的方框眼镜,喜欢小提琴,喜欢珍珠奶茶,喜欢柴可夫斯基,喜欢隔壁班的薇薇安,喜欢海浪,喜欢布里斯班澄澈甘冽的黄昏。
——他只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Eddy。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时不时会想起他的兔牙,他的perfect pitch,他的青春痘,他亮晶晶的眼睛,他狗狗一样湿润的嘴角;
他不......
完稿于2022年3月23日
Edey Chen的生日贺文。直到今天,Twoset仍旧占据着我内心中最闪光的部分,尽管发生了很多意难平的事,也回不到从前。
于是决定旧文重发。
修改于2023.09.21
———————————
十四岁的Brett Yang,戴着牙套和傻傻的方框眼镜,喜欢小提琴,喜欢珍珠奶茶,喜欢柴可夫斯基,喜欢隔壁班的薇薇安,喜欢海浪,喜欢布里斯班澄澈甘冽的黄昏。
——他只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Eddy。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时不时会想起他的兔牙,他的perfect pitch,他的青春痘,他亮晶晶的眼睛,他狗狗一样湿润的嘴角;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时不时地想起在乐团里拉琴时,一起准确进拍的时刻;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时不时地想起夏日里并肩而行时,淡淡的熟悉的汗味;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时不时地想起他请的半糖微冰珍奶里,每一颗珍珠的口感;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时不时地想起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声“Brett”。
布雷特杨才不愿意承认。他是性取向正常的人。他喜欢小提琴,喜欢珍珠奶茶,喜欢柴可夫斯基,喜欢隔壁班的薇薇安,喜欢海浪,喜欢布里斯班澄澈甘冽的黄昏。
以至于14岁的Brett,在同学问他“你喜欢陈艾迪吗”时,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
“谁是陈艾迪?我的新同学么?”
1.
其实Eddy听到了,那天在音乐厅后台的门旁。当他听到“谁是陈艾迪”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时,其实是不相信这是Brett说的话。
Brett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自己呢——明明前几天还一起喝一升的罐装珍奶——他还吐槽罐装的永远没有现煮的好喝。
天气太热了,Eddy手里两杯半糖微冰的珍奶杯子,很快就满是小水珠,沁得他指尖微微泛凉。
“你真的不认识陈艾迪?我明明都听你们班同学说,你们两个在交往诶。”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而且我不认识陈艾迪。”Brett有一些错乱,挥着弓子摆手。
站在门口的Eddy只是眸子一凛,将买好的黑糖珍奶放在了Brett琴盒的旁边,走上前去。
“Brett,我就是Eddy Chen,现在你认识我了。”Eddy笑着说。
那肆意张扬而又阳光的样子明明和他昼思夜想的面庞重合,可是话一出口又变了味道。
一句轻语,一个微笑,一阵错愕。
Eddy转身离开了。
“Brett…”目睹事情经过的同学一脸尴尬。
他大概不会在意的吧。
他大概不会在意的吧。
他大概不会在意的吧。
他应该会觉得我只是为了避嫌——他应该会这么觉得——只是为了避嫌而已。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就这样,Brett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过,继续完成了整场乐团排练,直到他看见琴盒旁边早已退冰的两杯珍珠奶茶。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地,发出轻响。布雷特杨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可恶。
他是个罪人,他害Eddy伤心了。
Brett并不知道——
Eddy会在哪里。回到琴房?去校门口的奶茶店?去他们常光顾的赛百味?还是回家跟妈妈哭一场?
他几乎是冲出了音乐厅,手心捎着珍奶杯上的水珠,暗暗地攥了攥,关节发白。
当时的他快要发疯了,那是他十四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心口缺了一角,他甚至想——只要Eddy能原谅他,他不因此遗失了Eddy,那么别人怎么讨论他自己都没有问题。
Brett最后是在地铁站找到的Eddy。
他是那么落寞地坐在长椅上,人来人往,织成了细细密密的孤独。站台的玻璃映照出了那个他从未见过的Eddy。他明明记得,深刻地记得,Eddy是阳光的、开朗的、迸溅活力的。Brett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人海中蓦然看见那个熟悉身影的那一刻,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那双属于Eddy的,含着泪水的,眼睛。
“Eddy!
“对不起……
“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
2.
二十四岁的Brett,终于如愿追到了薇薇安。她是一朵艳丽的玫瑰——Eddy说的。
Brett像所有陷入热恋的情侣一样,有着情侣装、情侣鞋、情侣表甚至情侣香水。
“你怎么喷起香水了,Brett,我还是觉得你不喷香水比较舒服。”
Eddy眸子暗了暗,他其实有一点点想念Brett身上松香的味道。曾经的他一直以为是Brett的松香闻起来舒服,把Brett的松香拿来用,最后才发现只有Brett用才有那种独特的味道。可是他的味道现在属于另一个人了,那个人是Brett长达十年追求的女孩。
Eddy有点涩涩的。他好歹也认识Brett好多年了,至少不比薇薇安少。他甚至醋得去找薇薇安,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他恳求薇薇安能不能和brett分手——当然薇薇安只是挑了挑眉毛。十四岁的自己拼尽全力讨好这个长得不算好看的牙套男孩,终于在不懈坚持下,成为了他最好的朋友,甚至和他共同开了一个叫“TwoSetviolin”的油管频道。
他仍旧记得同一杯珍奶同一根吸管,心里的躁动;也仍旧记得十九岁那年,一起在酒吧里喝得烂醉的黄昏。
但他记得最深刻的却是某一年的圣诞节后,在他们出生的地方,有最盛大的节日,叫做春节。
那是春节的最后一天,正月十五。
他和Brett漫无目的地走在闽南地区的热闹夜晚,灯火阑珊。在Eddy对内地仅有的印象里,这里的人,对于花灯十分执拗。
一盏又一盏花灯。身旁的Brett抬起头,镜片里倒影的也是温暖辉煌的灯火,和澳大利亚很不一样。细软呢哝的南音飘出来,或许是某一条巷子的尽头有一个戏台——隐隐约约唱着——
“你雅水……(闽南语:你很美)”
这里和台湾一衣带水,但闽南语听起来仍是有一点不一样。它更婉转、更耐人寻味。
“嘿,Eddy,你想放fairy stick(手持烟花)吗…那边有人在卖。”
转眼间Brett就像变戏法似的买来了一盒手持烟花,熟稔地点燃。他当时很好奇,Brett明明不抽烟,打火机却用得如此纯熟。
“闽南喜欢烧香拜佛啊,香上多了,自然就熟了呗。”
手持烟花被点燃,燃烧出绚丽而又美艳的形状,淡淡的燃烧气体朦胧了眼前的人。
“Eddy,看,火花像不像飞溅的星星。”
Eddy Chen一直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这一刻,他相信是冥冥中有天意——
从这一刻起他才明白,
面前的人就是,他一生追逐的光亮。
他就是这么想着他和他的从前,好像一切岁月都一如既往。
3.
传统的闽南地区之一,泉州——
是Brett和薇薇安成为情侣之后第一次的旅行地。他和Eddy都喜欢古厝和淡淡的闽南腔,他们的父母都多多少少带着一点。Eddy还去学了几句闽南语。
他这次其实是不想让Brett走的。好听点是说频道只有他一个人打理,说白了就是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一个人留在家里属实寂寞,他便去了家附近的酒吧。
模糊的人影、弱烈的泄点、吵嚷的灯光、甘醇的酒酿。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只身来过这种地方,上次他这么孤独寂寞,好像还是摔了左腿坐在轮椅上,被Brett故意“抛弃”的时候。他是party王子,很容易就能hold住全场,而自己似乎总是被hold的那个人。上天似乎是有意的,给予了他比Brett更多的音乐和学习天赋,但也剥夺了他像Brett一样的社交和情绪调节能力。
“嘿,bro,跟我喝两杯吧。”
一个摇摇晃晃的男人走了过来。
Eddy并不想和这个醉醺醺的陌生男人交流太久。他混浊的口气和拉碴的胡子,让Eddy皱眉。“我很抱歉…我约了人,一会儿就到了。”
“没事,你的酒我请…跟我喝两杯!看到台上那个跳钢管舞的了吗?她上次骗了我五百二十朵玫瑰……”他的手指指向舞台,然后渐渐迷失方向。男人的视野已经天旋地转,整个人要向Eddy倒了过来。
Eddy吓了一跳,躲闪开来假意推脱,将小费压在了高脚杯底下,脱身就要走。男人倒了个空,从高高的椅子上摔了下来。
“fuck——!”男人吃痛,拿起手上的玻璃酒杯就向Eddy砸了过去。
“你既然不欢迎我!你这个臭亚裔!这里也不欢迎你!滚回你的国家——”
“砰——!”
碎片。
片刻的静谧。
额角一股温热。
Eddy一摸发现竟然都是血,慌乱地拨出了那串熟悉的数字。
另一边是明朗的早晨。
薇薇安和Brett在泉州香火最旺的开元寺。树影绰绰,香客如织。
这个季节樱花已经开了,绚烂的,多姿的,明媚的。
Brett熟稔的请了香,递给了薇薇安一支。
“我是无神论者。”薇薇安推了推墨镜。
Brett走到香烛前,笑了笑。
“请一支香也是好的。”
佛祖就是安静地端坐着,香烟氤氲,模糊了时间的笔触和界限。
他早已记不清这是他多少次跪在佛祖前,熟稔的请香、默念、上香。
次数已经多到,他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Eddy的名字。
“希望Eddy Chen岁岁平安……”
4.
他一接到Eddy的电话就定了飞回澳洲的机票赶了回去。薇薇安是极不情愿的,这毕竟是他们的第一次出游。
好像时间的齿轮拨回了十几年前,回到了他满世界寻找Eddy的那种揪心的紧张感。当时他是发了誓的,他是Eddy Chen一辈子的好朋友,往后余生都不可能让他受伤。
Eddy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到了凌晨两点,音响里流淌着的是他最爱的德彪西。
突然他听见了熟悉地转钥匙孔的声音。他幻听了很多很多天的声音。那是属于Brett的声音。他的钥匙扣总是会撞击到门把,发出清脆的声响,和其它任何人的开锁声音都不同。
而Brett眼里的Eddy,头包裹得像个前线负重伤的士兵。一点点暗红的血迹渗了出来。
Eddy转过头,朝他狡黠地眨眨眼,笑得比哭还难看。
“bro,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把薇薇安一个人撇在中国,怪不得追了十年都没追到。”
他继续道,“话说,Brett,这几天我一个人,想了挺多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有时候特别想让你知道你对我的意义。
我想起了你在地铁站找到我的那一天。那时候的我就想,你就是我大雪纷飞中的一颗火种。”
那天晚上在晋江机场门口的路灯下,飞蛾盘旋在光前。夜色好像横桓在他和Eddy的每一个回忆里。Brett恨不得飞奔回去,把那个该死的醉鬼揍得稀烂——凭什么对亚裔有偏见,凭什么伤害他的Eddy。
“薇薇安,剩下的旅程你好好享受,实在很抱歉。”
他一脸歉意,接过了行李,准备转身离开。
“你真的不陪我逛完泉州么。Brett。”最后一丝挽留浮现在薇薇安脸上。
“你知道的,薇薇安,Eddy是我最好的…”
“不。Brett。你追了我十年。”
薇薇安打断了那句她最为熟悉的话。
“我曾经也以为你是真的爱我。但是我发现了,你认识Eddy的时间比我长得多。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不是三岁小孩——他有能力处理好自己所遭遇的这一切。”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
“Brett,你要清楚。你关心他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不是因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在说什么,薇——”
“Brett,你爱他,你一直都很爱他。看见了吗?就像头顶的飞蛾,爱光明不惜焚身。”
十四岁的Brett Yang,戴着牙套和傻傻的方框眼镜,喜欢小提琴,喜欢珍珠奶茶,喜欢柴可夫斯基,喜欢隔壁班的薇薇安,喜欢海浪,喜欢布里斯班澄澈甘冽的黄昏。
是吗?他喜欢Eddy吗?
那些灵魂的相遇荡漾起的微漪,总要过后才觉得美丽。
也许。他只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了Eddy。
但。
二十四岁的Brett,终于不得不承认。
他很爱他。
【Breddy】灯塔 30
*ooc之王 eb 中长篇/狗血/破镜重圆
*排雷骨科 伦理道德感强者慎入 故事线冗长杂乱
*科研员e×审计b
*e前期真诚单纯 后期偏执略s
——
那天迷迷糊糊间陈韦丞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一串又一串的眼泪是怎么止了下来。
他只知道他满脑子浆糊,断断续续地絮絮叨叨,哽咽着无论杨博尧如何安慰他不要紧。他扯着杨博尧衣袖,死死不肯松手,睁着眼睛凝视着他,生怕他又和从前一个样没了踪影。
“对不起…对不起……”
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挽着杨博尧的胳膊,将他能想到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他太没用了,陈韦丞承认自己只要看到杨博尧......
*ooc之王 eb 中长篇/狗血/破镜重圆
*排雷骨科 伦理道德感强者慎入 故事线冗长杂乱
*科研员e×审计b
*e前期真诚单纯 后期偏执略s
——
那天迷迷糊糊间陈韦丞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一串又一串的眼泪是怎么止了下来。
他只知道他满脑子浆糊,断断续续地絮絮叨叨,哽咽着无论杨博尧如何安慰他不要紧。他扯着杨博尧衣袖,死死不肯松手,睁着眼睛凝视着他,生怕他又和从前一个样没了踪影。
“对不起…对不起……”
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挽着杨博尧的胳膊,将他能想到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他太没用了,陈韦丞承认自己只要看到杨博尧就会自卑,他太想要堂堂正正地和杨博尧站在一起。然而他身影高大却一事无成,想和杨博尧见一面都要斟酌半晌是否会打扰到他,更无需提姑姑的阻拦。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好像知道杨博尧的处境,又不敢确定。他只能也学着像杨博尧不要他那样子装作满不在乎地说离开,实际上在心里谴责自己千不该万不该。
他只以为这样是很好的解决方式。
“没有对不起。”杨博尧对他说,“阿丞,你没有错。”
他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杨博尧伸手触摸他的脸颊,拇指抚过他紧蹙着的眉头,愧疚和心疼油然而生。他亲吻陈韦丞的双唇,紧贴着他的面颊,灼热湿润的呼吸游走在他们之间。
陈韦丞在怕什么他太清楚了,因为他也同样充满恐惧。他也是胆小鬼,但没关系,总有一个人会勇敢,他会先伸出手。
“阿丞,你听。”
陈韦丞的头颅抵在杨博尧胸前,咚咚的心跳声隔着胸腔传出,他揽着他的脑袋,轻轻拍着他的臂膀安抚。
“我会一直在的。”
……
一直在。
狭窄单人床上的人猛然惊醒,一个挺身直直坐了起来。陈韦丞看清周遭空荡荡的卧室,除了他哪里像还有一个活人在。
杨博尧呢?
他想起他急匆匆地从研究所赶回宿舍,打开门就看到烧得迷迷糊糊的杨博尧和满地水漫金山的狼藉。他给他烧了水喂了药,甚至擦了身子才将人抱回卧室待着。
他人呢?
陈韦丞急匆匆地下了床,连套上鞋子也顾不上,一把推开了卧室房门,只见本应躺在他身侧的人只身单薄站在阳台上,眉头紧锁地听着电话一头的话语,留一道背影给他。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松了口气,但连陈韦丞都没有发觉他自己的异常,直到杨博尧被他一把揽进怀里,他垂眸落到杨博尧仿佛被吓到的神情上才意识到不对。
“你……”
杨博尧有些发怔,本能让他存有一丝理智默默将电话挂断。他偏头看向双手环住他腰身的陈韦丞,高大的人额角渗出异常的冷汗,即使抿着唇杨博尧也能听到他喉头的粗重呼吸。
陈韦丞力气极大,已不能说是揽着,更像是紧紧禁锢得他的肋骨隐隐疼痛。
杨博尧的喉结滚了滚,他使不上什么力气,他这具身体孱弱得很,烧退了之后浑身发虚,站在阳台片刻就脚底发软,更不要说陈韦丞这样猛然上前一抱。
心口一阵阵提不上来的落差,是熟悉的失常症状。杨博尧面色青白,默不作声地在心底压了又压,将那股难受劲努力缓过去的同时回握住了那截肌肉紧绷的小臂。
“怎么了?”
陈韦丞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紧紧抱着他了,杨博尧一时半会儿也拿不稳他的心思。
身后的人没有回话,紧促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杨博尧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在发抖,本能地伸手抚了抚环在他腰间的手,心里也并不好受,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陈韦丞的怀抱里转过身。
“阿丞?”杨博尧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了?”
陈韦丞似乎是被他呼唤叫回了神,怔愣愣地抬头看着他,眼角泛着血丝,看起来可怖又恍惚。
“阿丞?”
杨博尧看着他嘴唇嗫嚅的样子,像是想说什么,只得往前凑上些,眉头不自觉地担忧蹙了起来,他直觉感到陈韦丞的不对劲和性格的变化有所关联,可又无法断定。
他强撑着精神辨别了许久,才依稀在陈韦丞唇齿间听出两个字:
“……骗子。”
——
“都多大了还要你哥牵着。”
舅母嗔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杨博尧的耳根微微一红,下意识有些尴尬。然而下一秒陈韦丞便暗自将他的手握得更近了些,像是怕他挣开。
“你看你们两个,长大了之后就都和两个木头一样,平时见人话也不愿意多说几句,只要一回来又凑一块去了。”
“妈。”陈韦丞低低喊了一声,抢先压住了母亲的话头,“难道您想看我们打架啊?”
“你这孩子,又胡说八道什么——”
“哎那是不是有摆摊的,我们去看看。”
陈韦丞赶忙拉着杨博尧逃之夭夭,恨不得跑出十万八千里,隔着老远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回过头只看到杨博尧带着笑看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他顿时有些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没好气道:
“还笑,你都不帮我说句话。”
“我也是挨批的那一个,让我想想怎么帮你说话。”杨博尧略收了点笑意,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和妈说,我们复合了?”
几乎唰的一声陈韦丞的脸便红了个十成十,整个人僵直站在原地,眼神飘忽,局促极了两只手垂在衣袂,手指不安分地绞着衣角的线头。
喉结滚了又滚,杨博尧眼瞧着他匆匆回头,向身后远得只能看到一个小点的舅舅舅母方向瞥了一眼,才快速向他跨了一步,张了张嘴准备作严肃状地跟他说些什么。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才板起不到两秒,眼睛瞥到了他松松垮垮的衣领,瞬间又红得不像话。
“咳。”
陈韦丞故作无事地伸手将他的衣领扯了扯,勉勉强强遮住了雪白皮肤上有些泛红的痕迹,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我是让你帮我,哥怎么还打算帮倒忙?”
杨博尧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没多说话,只消站在那陈韦丞就被勾得七荤八素了。
他是想逗一逗陈韦丞的,可是他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他就整个人紧张得不行,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什么也不管不顾拉着他胡作非为。
杨博尧有些头疼又甜丝丝地想着,倘若他再说一句什么,他是不是就要被逗得一整天都魂不守舍了,回去又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和那天晚上一样,他又要一番好哄,直到他昏睡过去。
他一贯是脸皮厚的那个人。
杨博尧抬眼看他,默契流走在眼波相对之间,陈韦丞凑上前,心里以为有什么事要同他说。
可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在他下巴上挠了挠。
陈韦丞怔了两秒,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戏弄了,又好气又好笑地作势要教训杨博尧,却见做了坏事的人早已跑得飞快。
“好啊你,等着!”
沙滩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奔跑着,脚步留下的痕迹扬起绵柔的沙尘。斜阳夕照,电力风车下的能源板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勾勒在皮肤绒毛,映出一道金边。
杨博尧在快要栽进海水的前一刻被拉住了衣角,有力的臂膀一把将他从后扯进怀里。陈韦丞紧紧环着他的腰身,日头是那么晒,大半的灼热附着在他身上,只留一道影子庇荫着身前的人。
海浪一阵阵打过,将浪沫拍打在他们紧贴着的脚踝。粗重的两道呼吸声交杂,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两个人滚作一团,坏心眼地抓起海水淋湿了衣裳。
……
不出意料地又被舅母以长那么大了还胡闹说教了一通,这回陈韦丞乖乖低着脑袋没再辩驳,只是依旧不安分,背过身的手悄悄在杨博尧手臂上圈圈画画。
杨博尧静静站着忍耐着他的小动作,待到舅母走了才抬了抬陈韦丞的手臂,没等他反应过来,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留下四个大字给他:
“小狗握手。”
tbc.
(挠挠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