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玛卡劳瑞。我听见自己语调平静地叙述,断续而嘶哑,肺叶里浸润着苦热的血,搅得满身闷而沉。我们走不出去了。
的确如此,森林的中央像座迷宫,枝叶或苔藓混合着泥浆陷进长靴里,往日曾见贯的、现如今却的确成了纳牟脚下的台阶了。他不说话,只是扣着我的指节紧了又紧,映在火光下的脸侧沉郁得像尊大理石像。现下便是连抬头都吃力了,我也只好稍稍抬起睫毛来——望一望正彼此依偎着的更年长的兄弟。
他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能那么凄冷呢,玛卡劳瑞。我伸手去捉,轻声地嘶哑地呢喃,又一缕一缕地解那些丑陋的斑驳的结。凝成块的、就用热血去溶解,打了结的,就用指甲掐断。你看、梅格洛尔,我还是与百兽同行的埃尔达,我还...
哼,玛卡劳瑞。我听见自己语调平静地叙述,断续而嘶哑,肺叶里浸润着苦热的血,搅得满身闷而沉。我们走不出去了。
的确如此,森林的中央像座迷宫,枝叶或苔藓混合着泥浆陷进长靴里,往日曾见贯的、现如今却的确成了纳牟脚下的台阶了。他不说话,只是扣着我的指节紧了又紧,映在火光下的脸侧沉郁得像尊大理石像。现下便是连抬头都吃力了,我也只好稍稍抬起睫毛来——望一望正彼此依偎着的更年长的兄弟。
他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能那么凄冷呢,玛卡劳瑞。我伸手去捉,轻声地嘶哑地呢喃,又一缕一缕地解那些丑陋的斑驳的结。凝成块的、就用热血去溶解,打了结的,就用指甲掐断。你看、梅格洛尔,我还是与百兽同行的埃尔达,我还是第一家族的费诺里安。
玛卡劳瑞只是侧头来应我的话,又轻轻将我手里的头发拨得松开,让我和他都好受些。他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们走不出去了,提耶科莫?太笃定,太笃定。然而我听得到林木之间簇簇流风的沉闷,它们匆忙而惶惶然地闯进来——像我剖开过的、尚且活着的母鹿子宫里湿漉漉的雏鹿——但它们出不去,囿困在这片地府里,一举一动都受着监视和诅咒。
他听我的回答,侧脸便更像阿米雕刻的石像:沉郁,悲哀,不解的愁思,山间的阴霾。玛卡劳瑞深水藻似的黑头发随着他的动作笼下来,在我紧绷而苦涩的唇上轻柔地吻了一下。不会的,提耶科莫。我已经闻到清新的风,流淌的河,我们已临边缘近了……
但我打断他,震颤的声带嘶哑而干涩,声音尖锐高昂:你懂什么!玛卡劳瑞!我才是与百兽同行、森林为友的费诺里安!刹那间那积在胸腔里的鲜血又翻涌着沸腾。玛卡劳瑞却只是拥紧我,扣着我的指节好似死前痉挛的金翅雀鸟。他喃喃低语,说不,提耶科莫。我们一定能出去,我们就快出去了。
他总是这样——纵使如此,我却的确没有什么力气来反驳了。恹恹的灰影蔓延上我的视线,梅格洛尔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用他缀在单肩上的披风将我们二人裹在一处,低低地宽慰,却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睡吧,提耶科莫。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深红的披风、啊,上面还浸着汩汩的鲜血。我便又想起那只被我剖开肚腹的母鹿,那雏鹿信赖地柔软地毫无防备地安睡着的子宫。
我把头埋下去,鼻尖浸在玛卡劳瑞拥过来的肩窝里,睡前的喃喃几不可闻。
我说:玛卡劳瑞,我思念阿塔工房的温度,思念阿米手掌上的茧。他们绝不会让我们沦落至此的。
我顿了顿,晕厥前几乎滋生起幸福的荒诞。我又说,哈啊…玛卡劳瑞,我们的确是要死在这儿了。
【翻译|费家亲情向】Another man's cage 14 他人之笼
原作者:DawnFelagund
Summary:佛米诺斯夏令营——Day 1
Chapter 14 提耶科莫
我总能在进门的几个小时以前闻到佛米诺斯的味道。文明的气息骚弄着我的鼻子:庄稼与木材的温和气息突出了锻造坊味道的刺鼻,混杂着精灵身体的气味。一想到我们即将到达目的地,我很开心,也有点失望,就好比在沙滩上野餐时,忽然在甜酒的渣滓里尝到了一大口沙子似的。我爱乡间的野地,可我也爱佛米诺斯,这里和提力安一点也不一样,更随意也更轻松。除此之外,在佛米诺斯我们所学的课程也从手工和历史传说,拓展到了射箭、追踪、马术和剑术。每一年,一想到我很快就能和我的兄弟...
原作者:DawnFelagund
Summary:佛米诺斯夏令营——Day 1
Chapter 14 提耶科莫
我总能在进门的几个小时以前闻到佛米诺斯的味道。文明的气息骚弄着我的鼻子:庄稼与木材的温和气息突出了锻造坊味道的刺鼻,混杂着精灵身体的气味。一想到我们即将到达目的地,我很开心,也有点失望,就好比在沙滩上野餐时,忽然在甜酒的渣滓里尝到了一大口沙子似的。我爱乡间的野地,可我也爱佛米诺斯,这里和提力安一点也不一样,更随意也更轻松。除此之外,在佛米诺斯我们所学的课程也从手工和历史传说,拓展到了射箭、追踪、马术和剑术。每一年,一想到我很快就能和我的兄弟们比试体术,我就忍不住在马鞍上前倾,催促自己的小马跑得快点。
除了卡尼斯提尔,我倒不指望自己能打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尤其是Nelyo,他身材高大强壮,又非常擅长运动——但我很高兴知道,等到夏天结束,他们想要击败我可要比夏天刚开始时费劲得多。而且今年我有芬德卡诺可以挑战——或者说是Kano,我管他名字叫什么呢——他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打败他肯定是个比击败卡尼斯提尔更值得骄傲的时刻,更能为我超越玛卡劳瑞打下基础。
可这只是嘴上说说的骄傲。我看向了和我并排骑马的芬德卡诺,他又用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我,好像他想说什么但又不想说似的,搞得我很恼火。他就像早晨你脚趾间的湿答答的青草一样冰冷,可在我不回应他难得的好感时,他却又厚颜无耻地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来。我知道他不想离开他的家——就像我们不想让他加入我们家一样——我也很同情他,一想到我一整个夏天都不能待在阿塔、阿米和我兄弟身边,我就会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可他没有必要把他的痛苦进一步强加给我们吧。而且他个子很小,这也让我很厌烦,因为我知道这不是因为他家境不幸,是他奢侈的生活不需要他参加体育活动,更别说辛勤劳作了。我和我的兄弟们运动劳动两手抓。我们身上的肌肉在搬运沉重的衣物、从牧场拖出倔强的马儿、在锻造坊擦洗地板、采摘一筐又一筐蔬菜的过程中逐渐硬朗,在我们骑马、摔跤或在树林里赛跑追逐猎物时,我们的力量又会得到进一步的磨练。可芬德卡诺从来没有用过弓,甚至连刀都没碰过,每每被他光滑的手触碰,我都会有种被蛇腹吞噬的恶心感。
Nelyo准备同时指导我们两个的书写与历史传说,这让我更生气了,因为我们虽然年龄相仿,可我比芬德卡诺要有学问得多。他磕磕巴巴地回答着Nelyo在路上问我们的算术题,他朗读的时候声音总是在抖,我从来就没见他写过字,所以我只能猜是因为他不好意思写出来丢人,不然一个人怎么能一个星期连一个字都不写啊,甚至都不会为了好玩在湖边的湿沙上划拉自己的名字。而且,在芬德卡诺过来以前,阿塔一直在模糊地暗示,今年夏天他可能会允许我在锻造坊里上几堂课,我当然不希望这个提议被撤销,就为了能和芬德卡诺一起在下午修复他破损的珠宝——这个从第一周我就觉得无聊的活,我已经干了三年了。
他还在紧张兮兮地盯着我。他努力想自信地骑着马,可他瘦削的膝盖从马鞍上尴尬地支棱了出来,暴露了他贫乏的技巧。我叹了口气,策马小跑起来,骑到了阿塔身边。
“阿塔!” 我叫道,开起话头来为我对堂弟的无礼开脱。(我知道阿塔看不起芬德卡诺的父亲,可他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感情呢,这可真是奇怪。)“我们快到了,对吧?”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小家伙,”他疲惫地答道。他不是因为骑行疲倦,而是被卡尼斯提尔折磨垮了,卡尼斯提尔已经和他一起骑了一个星期,最近三天他总是断断续续地哭个不停。他现在就在哭,像个不到四岁的婴儿。卡尼斯提尔很古怪——我们都知道——他经常被一些非常生动、有时可怖的梦境纠缠,而且这些梦似乎总是在我们接近佛米诺斯时变得更加严重。卡尼斯提尔和我一样喜欢佛米诺斯,可他总是在父亲第二座私宅的黑暗墙壁间做着噩梦。阿塔和阿米甚至还向罗瑞恩的医者问过诊,他们说我弟弟的夜魇可能是气候变化造成的。在过去的两个夏天里,我被迫和卡尼斯提尔共用一间卧室,因为佛米诺斯的夜晚非常寒冷,阿塔也不希望点燃太多的壁炉。
今年,我要和芬德卡诺睡在一起,在每周被卡尼斯提尔毫无意义的嚎叫吵醒好几次以后,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卡尼斯提尔会睡在阿塔阿米套房里起居室的小床上。在过去的一周里,阿米有几次把我和芬德卡诺塞到了一套床铺里,他睡着的时候没有清醒时那么讨厌了。他不乱踢乱踹,虽然有时会在梦里呜咽,但好歹他不会半夜尖叫。
“卡尼斯提尔,” 阿塔恳求着我那还在伤心哭泣的小弟弟,“我已经告诉过你无数次了,这样的幻象只是你的想象。看看周围吧!根本没有黑暗!劳瑞林那么明媚,天气这么晴朗。你能不能不要哭了呀?” 卡尼斯提尔打了个嗝,哭得更大声了。他背对着阿塔的马鞍,脸贴在阿塔胸前。阿塔抓住他的后脑勺,把他转过来对着我。“看看提耶科莫!” 他说,我朝卡尼斯提尔笑了笑,他止住了哭声,冲我做了个鬼脸,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看他玩得多开心呀!我们快到佛米诺斯了!”
卡尼斯提尔最后呜咽了一声,向我伸出双臂。“我想和Turko一起骑马!”
我的小弟弟喜爱我们的父亲远胜所有人,包括阿米在内。阿米声称,这是因为卡尼斯提尔出生时就长了牙齿,所以阿塔大部分时间都在用奶瓶给他喂奶,让阿米得以解脱。“他觉得阿塔是他母亲,而我是他的父亲,” 每当卡尼斯提尔在正常孩子会冲向母亲怀抱的情况下,跑进阿塔怀里时,她总会这么开着玩笑叹气。所以,在这种罕见情形下,在他选择离开阿塔向我伸出手时,我不由得沾沾自喜得意起来,感受到了被人深爱的温暖光芒,就连卡尼斯提尔这样年幼无助的小孩都会优先选择我去抱他、保护他。
阿塔朝我挑了挑眉毛,无声地向我询问是否介意和我那坐不住、喜怒无常的弟弟分享一匹坐骑。“我不介意,” 我迅速回道。我很喜欢这种年纪渐长后,别人相信我可以自己做出决定的感觉。
我们停在了小路旁边,抱着卡尼斯提尔换马,让其他人先过。“如果我们现在要换的话,” 阿塔提醒他道,“我不想没过五分钟就听你抱怨说想要回到我身边,余下去佛米诺斯的路程你就和你哥哥一起骑马了,你同意吗?”
卡尼斯提尔点点头,阿塔下了马,把他从马背上抱到我的小马驹身上,小马驹跺着脚抗议着新增的重量,却不敢从威严强势的费雅纳罗身边移开。
“现在抱紧他,” 他对我说道,将我的手放在卡尼斯提尔的腰上。“不许骑太快,也不许搞怪耍宝。跟紧我和你阿米或者Nelyo。不要自己到处乱跑。”
所有这些需要阿塔提醒我的注意事项,都是因为我有时确实有点喜欢冒险,就像前几天我没有握着缰绳骑马,有只兔子忽然窜出来,惊到了我的小马。要不是玛卡劳瑞及时拽住了小马的缰绳,我就会坠马,结果却是他摔下了马,狠狠伤到了肩膀。
(除了玛卡劳瑞以外,没有人知道我脱缰骑马,他没有告诉阿塔,所以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再提这件事。可我一直想着他肩膀上黏糊糊的血,想着阿塔用针戳进去时他哭泣的样子,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
阿塔骑着马回到了队伍的前端。领队的总是他或者阿米,连Nelyo都还不能胜任这项任务。我回到队伍里,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芬德卡诺身边。
他又在看我,所以我转过身对他迅速地笑了笑,希望他能说出他心中的想法,还有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可他只是回以微笑,再次转向前面,盯着小路。我想用斗篷的边缘擦净卡尼斯提尔红润的小肉脸上残留的泪水,可他扭动着身子,咬住我的手指逼我停了下来。“Turko,Turko!” 他叫道,我真希望他能别这么叫我了,并在心里默默记了Nelyo一笔,都是他起的好头。卡尼斯提尔的小脑瓜像颗球一样在我胸口轱辘来轱辘去。我脱口而出的回复比我原想的要尖刻了些:“干嘛?”
他指着芬德卡诺。“Kano。Kano好漂亮哦。”
小孩子有时候会说出最让人尴尬的话。芬德卡诺转过身来,紧张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迅速转移到卡尼斯提尔的脸上,我想他已经开始头晕了。“男孩子才不是漂亮,卡尼斯提尔,” 我干笑一声。“女孩子,马儿呀,花儿呀才是漂亮。”
“不是男孩子Kano,笨蛋!” 他叫道,我咬紧了嘴唇才没责骂出口;我无权骂他,因为这个词他就是跟我学的。“是Kano的颜色。”
我咬紧了牙关。卡尼斯提尔会给人们打上颜色的标签。他说我是绿色的。阿塔的颜色清澈耀眼。阿米粉粉的,也很清澈明亮,但没有阿塔那么闪亮。Nelyo是银蓝色的,玛卡劳瑞是蓝灰色的。很明显,他也把芬德卡诺加入了自己的收藏,给他贴上了蓝色的标签。
“他喜欢管人叫颜色,” 我给芬德卡诺解释道,掩饰着我的尴尬。“弟弟们有时候就是蠢兮兮的。”
“我很快也要有个小弟弟了,”他告诉我。他尖锐的嗓音带着点哽咽,真是烦人,水汪汪的好似一桶稀薄的油漆。
“我知道。行吧,那祝你好运。希望他以后不会管人叫颜色。”
我想以这种轻蔑的语气结束谈话,可芬德卡诺用他那尖细的嗓音接着说了下去,听起来好像他的鼻子里塞了什么东西似的。“阿米说她觉得他会是个睿智的人。”
“嗯。没错,我的阿米一直觉得卡尼斯提尔会很奇怪,他也确实很奇怪。”
“她认为你会成为怎样的人呢,提耶科莫?”
我转过身来,吃了一惊:他的措辞,他的语调,甚至他叫我名字的方式,都让我想起了Nelyo。我的胃绞痛着。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有那么多次我想窝进Nelyo怀里,却发现自己的位置被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屁孩取代了,他现在甚至连我大哥美丽的声音都偷走了?
“勇敢,强壮。” 我很讨厌自己现在哽咽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她觉得我会热爱大自然。确实如此。”
“是的,我母亲说我英勇且高尚,可我两个都不是。”
我意识到,在这一点上,出于礼貌,我应该和他争辩一番,可我在他身上找不到勇气或高尚的证明。Nelyo一定会有所发现。他会用芬德卡诺同意被阿塔丢下悬崖的事实作为勇气的证据,但被人扔下去是一种被动的行为,自愿跳下去就是一种勇敢的行为。他们还不让我跳,不然我肯定就跳了。
相反,我说的是:“行吧,我猜母亲们有时候也会出错的,” 芬德卡诺垂下脑袋,悲伤地点了点头。
我想去同情他。毕竟,卡尼斯提尔的恐惧唤醒了我当哥哥的冲动,想将他拥进怀里,像海绵一样吸走他的痛苦。可芬德卡诺圆润的肩膀和含泪的羞愧双眼却让我很是恼火。
卡尼斯提尔的小脑瓜靠在我的肩膀上,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的脸。他的黑发挠着我的脖子,分散了我的注意力,让我不再为芬德卡诺的事烦恼。“怎么了,卡尼斯提尔?” 我问道。他扭过身子环住了我的脖子,差点把我们两个都挤下了马鞍,他的小鼻尖蹭了蹭我的脖子,对我说:“我爱你Turko,不要这么刻薄好嘛,” 轻柔急促得仿佛一阵悄悄吹过树林的夏日微风。
~oOo~
最后半个小时我们骑得很快,甚至将拉货的马都逼到了极限,急匆匆地掠过了佛米诺斯和我们之间最后几里的平原。
不久,这座城市便映入了眼帘,那是群山之间的一堆黑色石头。我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那块最大的石头,它离那座最大的山很近,看起来仿佛是从它后面的土堆里长出来的一般。那就是我们的房子,由冰冷的黑色石头建成,这些石头从佛米诺斯的土地上生长而出,就像提力安的树木一样。卡尼斯提尔开心地拍着手,脸颊上唯一的泪水是因为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平线上的城市,被冷风吹了脸。
提力安的瓷蓝色天空一去不复返。在这里,一团团灰色的云朵在天空中骇人地翻涌着。云层裂开时,天空便会露出生动的蓝色碎片,宛若闪电般的鲜艳色彩,美得让我移不开视线,接着更多的云层倾泻而上,好似翻滚的木炭填满了空隙。我曾问过阿塔,为什么云层下的天空更蓝,他告诉我,其实颜色是一样的,但灰色的云能让我更珍惜在提力安习以为常的一切。他说,这就是他喜欢佛米诺斯的原因,因为这里每一刻都在提醒他,生命是一份恩赐。
我们离城市越来越近,我能看到房屋之间的灯光,三个身影从城门里奔出,疾驰着穿过岩石平原迎接我们。他们是佛米诺斯的三位领主,肩上扛着三种不同的旗帜,像以往一样赶来迎接我们,我看着阿塔和阿米离开我们的队伍,纵马奔向来人,Nelyo则把我们其余的人赶向了大门。
阿塔面见佛米诺斯领主的时候,他的眼睛不会像遇到提力安的贵族大臣时那般明亮得骇人,声音也不会紧绷在喉咙里。我们走近后,我看到他们在汇合后停了下来,我先是听到了阿塔的笑声,然后是领主们的声音,他们的口音好似石头落水一般坚硬。其中一人说:“昨天晚上你们没到,我们很担心。” 他手持一面金色的旗帜,上面用闪亮的红线绣着一把盘踞着巨蛇的匕首。
“我们路上耽搁了一天,我的次子玛卡劳瑞逞英雄时受了伤。除此以外,承蒙祝福,道路畅通。” 阿塔回道。在领主们发声之后,阿塔的口音仿佛一曲音乐,轻柔地飘进了他们间的空气之中。
“他的伤势不严重吧?” 同一位领主接着问道。
“我们会向你医术高明的姐姐寻求治疗建议,不过没事,我相信他能活着站在澳阔泷迪的殿堂演唱,然后再给我生两个孙子孙女。” 阿塔对骑在Nelyo身前的玛卡劳瑞飞快地笑了一下,他红着脸,低头看向了那只完好的胳膊。“不过,他还是救了我的儿子提耶科莫,没让他受伤。”
现在轮到我脸红了。
领主们带着我们到了我们的房子前。和我们在提力安的家一样,它也坐落在城门外,但要更近一点,只有几分钟的距离。我们在佛米诺斯的家比我们在提力安的家更小更紧凑。它有三层楼高,顶部的阁楼高耸入云——有些地方很高,有些地方很矮,矮到连我都得弯着腰才能站住。它建在一片整洁的广场上,房子中间有一个庭院,没有角度夸张的飞檐。按照传统,领主们会在平原上与我们会面,然后护送我们到我们的房子前,屋内在一周前就已经开窗通过风了。我们刚一到达便引起了一片喧嚣,很容易让人相信我们一家人去到哪,哪就会有吵闹和骚动。
那位举着镶松绿边的猩红旗帜的领主,他的妻子正忙着给我们准备热水澡,之前提到的手持金色旗帜的领主派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帮我们把马牵到马厩里,然后擦干照顾好马。其中的一个儿子伸出手想帮我下马,被我踹了一脚——我自己完全有能力做这么简单的事——所以他转而跑去抱卡尼斯提尔下马了。手持淡紫色旗帜的领主妻子弯下腰来欣赏我的小弟弟,可他却尖叫着推开阿塔的膝盖,把脸埋在了阿塔的腿内侧。
“他不是想冒犯您。他就是有点古怪。” 我向她保证道,但她已经开始欣赏芬德卡诺了,后者正用忧虑的大眼睛看着这场骚动。
“这是你的堂弟?” 她问我,我只是点点头,转身去找Nelyo了。
Nelyo对领主的孩子们表现得很是亲切,我对此倒不怎么意外,他握着儿子们的手,亲吻着女儿们的脸颊。那些女儿们站得离他格外近,微笑着问他一些关于我们旅途的无聊问题。我突然涌起一种邪恶的冲动,想去找到安娜温德,带她过来看看淡紫色旗帜家的长女是怎么向Nelyo献殷勤的,她还从他头发丝里挑出了一根折断的树枝。
“这可不适合你,” 她说,他听罢笑了起来。
我朝玛卡劳瑞走去,他正在和阿塔低声争论他的胳膊是不是恢复到可以自己洗澡的程度了。阿塔想让Nelyo或他自己来帮玛卡劳瑞洗。“你一只手怎么洗头啊?”
“我都三十九岁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啊!” 玛卡劳瑞呛道,阿塔惊讶地退了半步,大声说道:“你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卡纳芬威。” 每次他叫我们的父名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自己有麻烦了。玛卡劳瑞眼中的火焰熄灭了一些,他跺着脚走开了,可他跺得又很小心,生怕弄伤了那只吊起来的手臂,结果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滑稽,仿佛是在厚厚的泥沼中匍匐前进。
阿塔目送着他离去,但他的眼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迷茫的怀恋。我拽了拽他的上衣,“阿塔?” 他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我。
他一把抱起了我,让我跨坐在他的髋骨上,他吻了吻我的脸颊,轻抚着我的发丝。“你想干什么呀,小家伙?还是你也是来告诉我,自己已经长大了,再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嗯?”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背我进屋。
~oOo~
我们的行李已经送进了房间。阿塔翻遍了卡尼斯提尔和我的箱子,挑选着适合与领主共进晚餐的衣服,在翻找的过程中将我们大部分的工作服和游戏服都丢到了地上。卡尼斯提尔靠在我身上,嘴里含着大拇指,扬起眉毛看着阿塔。
“阿米会生气的,” 他说,看着阿塔将我的工作靴丢到那张被迫和芬德卡诺共享的床上。“非常非常生气。” 他的声音因为大拇指的缘故,显得有些含糊。
“她会原谅我的。”
他把选好的衣服披在胳膊上,牵着我们的手走向他和阿米的套房,这间套房占据了房子一侧的一整个角落。他们有一间起居室、一间书房和一间卧室,当然还有两间浴室,不过据我所知,阿米只用她的浴室给我和卡尼斯提尔洗澡。阿塔带着我们走进卧室,让我们坐在床上,将我们的正装搭在椅背上。家庭卧室在房子的二楼,它们都对着一条顺着房子后面延伸的走廊,除了阿塔阿米的卧室,他们的床建在一个平台上,这个台子一直延伸到走廊的位置,四面都用玻璃包裹着。这里的玻璃让我很是着迷,我躺在他们的枕头上可以看见头顶翻涌的云朵,可如果我把脸贴在窗外,就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我喜欢晚上躺在他们中间,倾听他们睡觉时的呼吸声,凝望着这里比提力安明亮得多的星星。
阿米已经在阿塔的浴室里了,门虚虚地掩着。他为自己选好了衣服,没怎么仔细看手里的布料与衣服下摆的刺绣,就将它们随手丢在了阿米的梳妆台上,朝着浴室门走去。他边走边若无其事地脱着衣服,衣服看起来就像自动从他身上脱落似的。“水暖和吗?” 他进门时问阿米,“可太舒服啦!” 她答道。
“你这里还有多余的位置吗?”
“我总会给你留出地方的,费雅纳罗。”
他砰地一声关上了身后的门。
卡尼斯提尔叹了口气,从床上滑了下来,走下台阶,来到下面的地板上,开始动手薅台阶脚下地毯的毛线。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过阻止他,让他躺在我旁边的床上,这样他就不会惹祸上身了,但我脑袋下的枕头真的好柔软好舒服,于是我闭上眼睛,让自己慢慢睡去。
我是被阿塔吵醒的,他的头发滴着水,腰上缠着一条毛巾,正对卡尼斯提尔大喊大叫。我坐起身来,带着一丝愧疚,注意到地毯上那块光秃秃的地方。毯子旁有一团明显比秃毛缺口要小的毛线,在我听完阿塔大叫的内容后,我意识到这是因为卡尼斯提尔已经吃掉了大部分的线团。“我让你吃个豌豆都费劲,结果你在这啃我的地毯!” 阿塔喊道,卡尼斯提尔哭了起来。
阿米绕过他,把我搂进怀里,抱进她的浴室。她的头发已经用毛巾擦干了——好似植物清凉的叶子一般挠痒了我的脸颊——她穿着一件丝绸长袍,身上大部分是沐浴皂的味道,还有一点阿塔的味道,不过我总能在她身上闻到阿塔的味道,她说他们很多年以前就洗不掉对方的味道了。可我必须得从肺的底部用力地闻嗅阿塔,才能闻到来自阿米身上温暖的烟尘味。自从卡尼斯提尔出生以来,这些年她已经很少抱我了,让我一时间产生怀疑,不知自己是否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阿米和阿塔在佛米诺斯和提力安动手打造了自己的浴缸,它们由光滑的蓝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看着与其说是石头,不如说是丝绸。这浴缸就像个小小的池塘,空间非常的大,如果我头枕着这一端,那么就算我伸腿伸到抽筋都够不到缸的另一头。我还没来得及抗议,阿米就把我的衣服扒了下来,将我丢进了没到我下巴的水里。浴池里的水香得刺鼻,我的屁股刚刚碰到浴缸底部就弹了起来,开始大声抗议。
“阿米!这水难闻死了!”
她把我摁了回去,抓住我的肩膀,舀起一罐水浇在我头上。“这闻起来和家里的洗澡水没什么区别。你就是习惯了无香肥皂,但相信我,提耶科莫,你需要这个。你现在从头到脚都臭死了。”
我想闻闻自己的胳膊,可它现在闻起来有一股薰衣草加上某种类似樱桃味的果香。我做了个鬼脸,对阿米的双手低下了头,她正搓洗着我的头皮,力道大得有些发痛。
“我现在可以自己洗澡了,” 我提醒她。“我已经不小了。”
“我相信你可以的。但你很脏,我宁愿帮你洗也得确保所有的脏东西都被洗掉了。”
我叹了口气,回到水里。起码水很暖和,而且我周围噼里啪啦的泡泡也让人很是舒心。我抓起一把泡泡,使劲一吹,看着它们飞过房间,然后又飘回水里。阿米轻轻地哼着歌,这是玛卡劳瑞昨晚为我们演奏的曲子,这是这个星期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平静与放松。我每次洗澡的时候,卡尼斯提尔总会在旁边大喊大叫,弄得水花四溅,我只能警惕地坐在那里,等着他露出那种可疑的表情,这意味着他在水里做了一些他不该做的事情。即便是在我父母的超大浴缸里,他也会趁我们的看护人不注意时,潜入水里,狠狠咬住我的脚,痛得我一激灵。浴缸明明很大,他完全可以坐在另一头离我远远的。他管这叫鱼饵游戏,结果上次我疼得一脚踢出去,把他的鼻子踹出血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今天一个人洗澡的原因?
我问阿米:“卡尼斯提尔在哪呢?”
“你父亲在给他洗澡,”她说。“你们俩太脏了,不能一起洗澡。长途旅行之后,每个人都应该单独洗个澡。在别人的污垢里洗澡不就是白洗了吗。”
“可你就和阿塔一起洗澡了,” 我提醒她,她的脸颊染上了些许粉色,回答道:“那不一样。”
“我不是在抱怨,”我告诉她。“卡尼斯提尔有时候真的很让人头大。实际上,他大部分时间都让人很头大。”
“他爱你,提耶科莫。”
“没错,我也爱他。但他还是很烦人。”
我想知道:我也会像卡尼斯提尔有时那样烦到兄长们吗?
我大声许愿想要拿到Nelyo和玛卡劳瑞在阿米怀我时为我雕刻的那些小船,只听阿米说道:“你的船还在行李里没拆出来。不过你现在也没有玩的时间了。我们得赶紧换好衣服,准备吃晚餐。”
我想起阿塔为我挑选的衣服,叹了口气。这种衣服只有在乏味的场合才会穿,比如和领主们的高级晚宴。不过佛米诺斯的晚宴远没有提力安的那么乏味,主要是因为佛米诺斯的领主们没有那么无聊,阿塔也不会在吃饭时眉头紧锁,眼睛明亮得仿佛暴风雨将至前的第一道闪电。
“我们要吃什么啊?” 我问道,阿米说她不知道。
“是阿塔做的吗?” 阿塔是家里最好的厨师。Nelyo的厨艺也不错,但他的饭菜大部分时候都太过寡淡。而我宁愿吃冷面包喝温水,也不愿吃玛卡劳瑞准备的晚餐。
“不是,佛米诺斯的领主总会在我们来到的第一天为我们做饭。你是知道的,提耶科莫。这是他们欢迎我们回到他们城市的方式。”
她把全身湿漉漉的我抱出了浴缸,放干了水,然后将我抱了回去,往我头上和身上倒了几大罐水。水越来越凉,我打了个寒颤。她用一条大毛巾裹住了我,把我抱回卧室。我站在通向他们大床的台阶下,把毛巾紧紧围在冻得打颤的肩膀上,看着阿米收拾我的衣服。
不出所料,阿塔还没收拾完卡尼斯提尔。
“至少能让我自己穿个衣服吗?” 我问道,看着她走到椅子边,取回阿塔丢在那里的衣服。我不满地盯着那件上衣:这是一件色彩浓烈的深色绸缎,袖口和领子上绣着金色的刺绣。我知道阿塔选它是因为绣线与我的头发很配,缎子的质感能衬出我眼中的蓝色,可这种料子又厚又闷,阿米整晚都会怀疑地盯着我,生怕我弄脏了衣服。
她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这么急着长大呢,提耶科莫?”
“我都十四岁了,阿米!我能自己穿衣服了!”
我在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自己听起来有多么愚蠢幼稚。她那带着不悦倦容的苍白面颊,恢复了些许神采——我无意中向她保证了,她的第三子还要再长一段时间才能长大——接着她展开了阿塔选好的金褐色长裤,递给了我。“好的,提耶科莫,如果你觉得自己在十四岁高龄就能打理好自己的衣物,那我很乐意让你这么做。晚饭前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就在这时,沉重的卧室门打开了,我听到了卡尼斯提尔的哼唧声和阿塔不耐烦的嘘声。阿塔为了给卡尼斯提尔洗澡,穿上了一件旧棉衣和长裤,可他的身上现在就只剩裤子了。他脸色很臭,写满了不耐烦,他用双臂颠了颠卡尼斯提尔——这小孩浑身滴水,裹在一条包到他下巴的毛巾里——力道大到好像能直接把人直接丢出窗外。
“你的上衣呢?” 阿米问。
“上衣在去卫生间的路上惨遭不幸,” 阿塔说,卡尼斯提尔嚎啕大哭起来。“我们的其他孩子是几岁学会适时入厕的来着?”
“啊,我记得差不多一岁多的时候吧。Nelyo有过那么几次意外,但我怪的是你看不准时机,可不怪他。”
阿塔翻了个白眼,把卡尼斯提推到我们母亲的方向,让他哭得更厉害了。
阿塔走来帮我换上衣服,我不敢和他争辩,因为他的眼神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停留在一个物体上的时间不会超过几秒钟,仿佛目及的一切都让他很不高兴——我知道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惹他生气。阿米正在给卡尼斯提尔穿衣服,巧妙地让他的头尽可能长时间地裹在上衣里,掩盖住了他的哭声。我经常觉得,阿米在很多方面都要比阿塔睿智,虽然阿塔因他超凡的智慧而闻名,阿米只能在他的阴影下黯然失色。
我放松着自己的的身体,让我的四肢变得柔软松弛,方便阿塔帮我滑进衣服里。我的右臂上有一圈泛黄的淤青,那是前几天阿塔握着我的地方——那天我冲芬德卡诺发了脾气——他大发雷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力度,对自己给我造成的伤害无知无觉。他看着那处淤青,停了下来——我的手腕正卡在上衣的袖子里,胳膊动弹不得——用指尖抚摸着伤处。他的双眼沸腾着,情绪像万花筒里的碎片一样倾泻而出:愤怒,悲伤,辛酸,不耐烦,后悔,内疚……恐惧?“这是怎么搞的?” 他问我,我到底该怎么回答?是你干的,阿塔。还记得吗?你因为我对堂弟发了脾气而对我大发雷霆,你抓着我的胳膊,忘记了那不是锤子不是剑柄;你攥得好紧,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你手里勃勃跳动。你没有感觉到吗?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我的心在你手中力度与你眼中烈焰的煎熬下跳得如此之快吗?
我很难对他说出这些话,所以我看着自己蜷缩在地毯上的裸露脚趾,什么也没说。阿米陷入了沉默;卡尼斯提尔用他那又大又黑的眼睛看着我,甚至停下了呜咽。阿塔揉搓着那处淤青,仿佛他可以用一种更温柔的触摸抹去它们,我能感觉到他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在回忆。他的记忆带他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林间空地上的那一刻——他的手指立刻从我的手臂上缩了回去,仿佛被灼伤了一般。我知道,他现在感知到了掌心里我跃动的血液,那是他当时从未感觉到的;他感觉到了自己粗暴的掌心对我的挤压,在我的皮肤下留下了几天后他才会发现的黑色淤血。
他飞速起身,吓得我跌了回去。他冲进浴室,关上了门。
阿米望着他,转身给卡尼斯提尔穿好了衣服,卡尼斯提尔突然变得像个洋娃娃似的绵软无力,十分配合。她拍拍他的背,站了起来。“让你哥哥帮你系绑带,” 她对他说道,然后跟着我们的父亲进了浴室。
我把胳膊缩进袖子里,藏起了这突然让我无比羞愧的瘀伤。我匆忙地扣上了胸前的扣子,手指都在发颤。扣子变得模糊了起来——金色融化在旁边的蓝布里——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想要止住眼泪。我抬头看时,发现卡尼斯提尔正站在我面前,绑带松垮,光着双脚。他踮起脚尖,出乎意料的,在我嘴唇上留下了一个湿乎乎的吻。
“这到底是怎么伤到的?” 阿塔在浴室里对阿米说。我努力着不去听——我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帮我弟弟系上衣的绑带上——可我听到的只有他们的声音。阿塔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只在他和芬威祖父谈起他的继母和半兄弟时听他用过这种语气。每当我听到他这样说话,我就会想到一头深陷囹圄的野兽,越是疯狂挣扎,越会重复那个使它落入陷阱的错误,徒劳地寻找着一种能消除同样错误的方法,寻找着一种能重新来过,回到那个误入歧途前,自由自在、完满幸福的时刻。
“你以为能是怎么伤到的,费雅纳罗。是你弄伤的啊。”
阿米的语气是那么无情,听得我瑟缩起来,我的手指摸索着卡尼斯提尔的绑带。
“也许,费雅纳罗,是时候让你正视那个有些时候我们被迫应对的你了。你每天都像你发誓要成为的丈夫与父亲一样,爱我们珍视我们,可你也在那么多的时刻里伤害了我们,有时这种伤害消退的方式甚至比淤青还要缓慢。”
“可他还是个孩子,我到现在都不记得……”
“你从来都不记得。”
阿塔用我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但阿米的回答——虽然语调突然温柔了起来——却让我的心像吃痛的拳头一样在胸口紧紧攥着。“无论你怎么质疑自己是否个合格的父亲,你也不能让我们的孩子消失,亲爱的。提耶科莫手臂上的瘀伤两天内就会消失,他知道你不是故意伤害他的,就像他肯定不是故意要那样对待芬德卡诺一样。可现在你和我站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在一点一点碾碎他的心,他也许会害怕,就算在最美好的时光里,你都会让黑暗的冲动压倒你对他的爱。”
门开了,阿塔走了出来,因为给卡尼斯提尔洗澡遭受的折磨,他还是光着膀子,发丝凌乱。他来到我面前,坐在床上,把我抱到了他的腿上。他将我的头搂到他的胸前,近到我能听见他的心跳,闻到他身上的电火花味。我用胳膊环住他的肋骨,希望自己能变得足够高大,能将他完全拥入怀里。
三费
三儿和费。可能是第七纪元。
费雅那罗大概是会打耳洞的,八个以上的耳洞藏在绸似的黑发下,最明显的是右耳的长耳坠,平时随着走路的动作甩荡起伏。金和红宝石雕刻铸造,宝石红得像鸽血在活生生的涌流。
然后他的三子会攀上去摸他的耳坠,弓手结茧的指肚从耳尖蹭到耳肉。巧艺的芬威会垂眼看他,提耶科莫便凑上去给他一个颇具青草气息的吻。
凯勒巩低声呢喃说。阿塔,我也要打。我要您给我打耳坠,我要跟您如出一辙的鸽血红。费艾诺的眉尖压一压,抬眼看他。青年的猎手长成后会比父亲更高挑,拉弓的肌肉绝不逊于锻造。然后他说好,但最出色的猎手要给我带回最好的皮毛。提耶科莫便跳起来,重重地......
三儿和费。可能是第七纪元。
费雅那罗大概是会打耳洞的,八个以上的耳洞藏在绸似的黑发下,最明显的是右耳的长耳坠,平时随着走路的动作甩荡起伏。金和红宝石雕刻铸造,宝石红得像鸽血在活生生的涌流。
然后他的三子会攀上去摸他的耳坠,弓手结茧的指肚从耳尖蹭到耳肉。巧艺的芬威会垂眼看他,提耶科莫便凑上去给他一个颇具青草气息的吻。
凯勒巩低声呢喃说。阿塔,我也要打。我要您给我打耳坠,我要跟您如出一辙的鸽血红。费艾诺的眉尖压一压,抬眼看他。青年的猎手长成后会比父亲更高挑,拉弓的肌肉绝不逊于锻造。然后他说好,但最出色的猎手要给我带回最好的皮毛。提耶科莫便跳起来,重重地吻费雅那罗深酒般红艳、形状削薄又柔软的唇,他挑衅地笑,露出尖尖的可怖的虎牙,太像刚长成的豹:好啊!您不许违背誓言,您得等着我。我一定会猎来最好的猎物,叫您打成我的护肘我的护膝我的长靴我的手甲。巧艺的父亲便低笑一声,回答他。好啊。
【翻译|费家亲情向】Another man's cage 13 他人之笼
原作者:DawnFelagund
Summary:英勇的小王子与古怪的一家人
Chapter 13 芬德卡诺
我们快速地吃完了一顿冷饭,很早便启程了。离悬崖顶还有很长的路,我们准备在那里过夜,费雅纳罗大伯想早点走到那里。“游泳!” 提耶科莫咯咯笑着。费雅纳罗大伯的声音平和得出奇:“没错,小家伙,我们会去游泳的。不过呢,你哥哥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们都看向了玛卡劳瑞,他咬紧牙关,在别人帮他穿上衣时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尽管我们每个小时都会给他涂一次药膏,可他的肌肉一夜过后就会再次变僵,费雅纳罗大伯只得从旧衣服上撕下一长条布将他的胳膊绑在身上,以免骑行中压到伤口。...
原作者:DawnFelagund
Summary:英勇的小王子与古怪的一家人
Chapter 13 芬德卡诺
我们快速地吃完了一顿冷饭,很早便启程了。离悬崖顶还有很长的路,我们准备在那里过夜,费雅纳罗大伯想早点走到那里。“游泳!” 提耶科莫咯咯笑着。费雅纳罗大伯的声音平和得出奇:“没错,小家伙,我们会去游泳的。不过呢,你哥哥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们都看向了玛卡劳瑞,他咬紧牙关,在别人帮他穿上衣时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尽管我们每个小时都会给他涂一次药膏,可他的肌肉一夜过后就会再次变僵,费雅纳罗大伯只得从旧衣服上撕下一长条布将他的胳膊绑在身上,以免骑行中压到伤口。他和迈提莫准备一起骑他父亲的坐骑——费雅纳罗大伯的马最高大最健壮,简直就是一头打着响鼻的巨型黑色怪物。费雅纳罗大伯和迈提莫联手将玛卡劳瑞抬到了马上,小心翼翼地避免他受到二次伤害,接着迈提莫便在他身后轻松地一跃而上。马儿打了个响鼻,跺起了脚,但迈提莫收紧了缰绳,让他知道主人的儿子与主人一样,不会纵容他。
当然,在来这之前,我就已经学会了骑马。我每周都要去城南和芬威祖父的骑师上马术课,他是个身材矮小的粗鲁精灵,教我如何跳过较低的跨栏,让我松手骑马,还让我将手腕交叉在胸前,单凭双腿的力量来引导自己的小马。我和阿塔有时会骑马穿过城市去拜访族人,在他们的屋子前停下来喝喝茶吃吃蛋糕,阿塔会同情地对他们的烦恼点头,而我则像他期盼的那个完美又听话的长子一般,坐得笔直而僵硬。我所练习过的马术只是在保存完好的城市街道上走几个来回,从来没有意识到骑师的课程是有逻辑依据的,但在森林里,我很庆幸自己知道如何从倒下的树上低跃而起,知道如何用手拂开树枝的同时只用腿来引导我的小马。看到迈提莫和费雅纳罗大伯对我投来的赞许目光,我自豪地笑了起来,尽管这笑容在看到提耶科莫的骑术有多熟练轻松后,就有点枯萎了,可没人会对他的能力感到惊讶。
在我们骑行的途中,迈提莫考了我们一些算数、字母和自然传说类的小问题,从简单的开始,问到只有提耶科莫才答得上来为止。他今天在我们三个都能回答的问题上停留了很长时间——甚至连刚刚开始学认字母的小卡尼斯提尔都能抢答——等我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骑出了好几里,到了午休时间了。我们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林间空地上停了下来。
头几天的旅途对我来说很艰难。我马术课上了不少,但却从来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我的背部和脊椎疼得厉害,在晚上辗转反侧。我其实可以向迈提莫要点药膏涂在我酸痛的身体上,可我的骄傲让我选择了疼痛与失眠。不过现在我逐渐习惯了长途骑行,我在自己的小马上摇摆起来,试图模仿提耶科莫那种漫不经心的从容。
最近的一切都顺利得不得了。早晨变得越来越暖和,我们把厚重的斗篷换成了更轻便的款式,费雅纳罗大伯递给我们一瓶水,让我们传递着喝。诺丹尼尔伯母分发了一些兰巴斯,这些饼干能让我们一整天都精力十足。提耶科莫跑进了森林,回来时他的手里爬着一只长着刺的巨大毛毛虫。“Nelyo!Nelyo!快看!” 他在迈提莫面前蹦来蹦去,而迈提莫对他弟弟手里的这只带刺的小动物表现出了适当的热情。“Turko,这也太壮观了,” 他说。
卡尼斯提尔拽了拽迈提莫的裤腿。“Nelyo?Nelyo?Nelyo?”
“我们能留着它吗?” 提耶科莫急忙问道,“我们能看着它变成蝴蝶吗?”
“Nelyo?” 卡尼斯提尔说。
“其实吧,这个品种是——”
“Nelyo!?”
“怎么了,卡尼斯提尔?”
“我要尿尿。”
迈提莫叹了口气。“卡尼斯提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提这种要求的时候得文雅点——”
“但Nelyo,我真的要尿尿!”
“你可以试试这么说,‘Nelyo,你能带我去方便一下吗’——” 迈提莫提议,他刚牵起卡尼斯提尔的手,就发现他裤子前面已经蔓延开了一片黑色的湿痕,卡尼斯提尔开始哭了。
“我都告诉你我要尿尿了!” 他吼道,迈提莫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带着他去换裤子。
诺丹尼尔伯母出现在我身后,拿着水壶递给我。“芬德卡诺,” 她说,“你很快就会明白,要学会珍惜这个家里的和平时刻,因为你一眨眼的功夫,就没有安宁啦。”
我微笑起来,可却马上想起了那些她议论我父母的话,还有我父母议论她和我大伯的事,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用力过猛了。我抿了一口水,看着她。我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对我好一点,她对我笑得比对她儿子们更灿烂,她伸出手来,带着夸张的温柔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把水壶推回她手里。“谢谢,”我说,她直了直身子,把水壶递给玛卡劳瑞,走之前又拍了拍我的头发。
提耶科莫一个人站在那里,对手里蜷成一团的毛毛虫刻意大声地说着话。“Nelyo说你会变成蛾子,但我相信你会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 在被他心爱的哥哥如此匆忙地抛弃后,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受伤的呜咽。我看见他转身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经过我身边时,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听到自己说,“提耶科莫?” 在听见他的名字出现在我的声音里后,我心惊得跳了起来。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我,眼里流露出傲慢的讶异,仿佛是忽然在早晨听见他的马桶说话了一般。“干嘛?” 他说。
“我能……我能看看吗?”
“看什么啊?”
“看看你的毛毛虫?”
“它不在了。”
“可是……” 我看见他的手松松地拢在毛毛虫上。我还能看到他脸上的愤怒,他眉毛紧簇的样子,我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不要惹费诺里安生气,阿塔曾在我很小的时候说过,我现在记起来了,要不是费雅纳罗大伯听到了整段对话,在我能抽身前大吼:“提耶科莫!” 我早就退缩了。
提耶科莫瞪大了眼睛,但他还是努力板起了脸。“怎么了啊?” 他顶嘴道。
“把毛毛虫给你堂弟看看。”
“它不在了,阿塔!”
费雅纳罗大伯只迈了两步,就走到了我们俩中间。突然之间,金光灿灿的提耶科莫不那么威风了。我的心怦怦直跳,连耳边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模糊起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身侧颤抖,我希望迈提莫能抱着卡尼斯提尔回来,像今天早上那样把我抱在身边,把我带去安全的地方。我很抱歉我想和我的金发堂兄建立友谊。我很抱歉我没有被他脸上受伤的愤怒吓倒。但费雅纳罗大伯想让我见证这一切——从他俯瞰提耶科莫时瞥向我的眼神就能看出这一点。他也瞥了一眼诺丹尼尔伯母,她手里的水壶停在了玛卡劳瑞旁边,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把我当傻瓜吗,图卡芬威?” 费雅纳罗大伯问道。他没有大喊大叫,但他的声音还是让我很害怕。“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吗?”
提耶科莫脸上小心翼翼地保持着的愤怒绷紧了,他的嘴唇开始颤抖,有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流着泪抽噎着,看了看我,又回头看向了他父亲,然后转身将毛毛虫扔向了几码外的杂草丛里。“那它现在不在了!” 他喊道。费雅纳罗大伯突然抓起他的胳膊,吓得他尖叫起来。
“你现在就是个唧唧歪歪、难以理喻的小屁孩,图卡芬威!如此不尊重你的堂亲,不尊重你的父亲,还这样对待一个有生命的生灵,当它是你愚蠢游戏中的一枚棋子么!余下的旅程里,你就和我骑一匹马吧。我已经受不了你炫耀自己小马的样子了,好像你是个技术多高超的猎手似的。”
提耶科莫在抽泣,他攥住了一大把费雅纳罗大伯的上衣,似乎是想将他拽进怀里,似乎是渴望在这样的痛苦中能得到父亲的安慰,但随后他粗暴地推开了大伯,转身跑进森林,流泪啜泣得差点噎住了自己。另有哭声加入了他的抽泣,我抬头看到迈提莫站在一尺远的地方,手里抱着剧烈扭动的卡尼斯提尔,他用双手紧紧搂住他,才能不让他跟着哥哥进入森林。
费雅纳罗大伯在我面前弯下腰来,他的眼睛将我带回了两天前梦里的锻造坊,一个满是钢铁,热到发白,灼人难耐的地方。这就是我在大伯眼中看到的,他什么也没说,粗暴地拥抱了我——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被他拥抱——环绕在我周围的感觉如同钢铁般炽热,让我心跳加速,等待着他触碰我的地方被烧出燎泡,等待着并没有到来的疼痛。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抬起手来拭去了我脸颊上的泪水,在我脸上留下干燥的焦痕。他吻了吻我的额头,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大步离开了。我抚摸着被他吻过的地方,畏缩着,仿佛期待着灼伤后的痛感,但那处皮肤光滑无损,只是带着他嘴唇的记忆隐隐刺痛着。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但这并不能阻止泪水重新流下我的脸庞。我被人从脚抱了起来,投入了温暖的怀抱里。我呼吸着那渐渐熟悉的烟尘与石头的气味:是我的伯母诺丹尼尔。
“片刻的安宁啊,” 她低声叹道,嘴唇抽动着,露出一种轻松的微笑,我只见过她与她的儿子和丈夫分享这种微笑,一种享有共同秘密笑话的微笑。我投入了她的怀抱,一个比我母亲怀里更坚硬有更柔软的存在:我感觉到她的手臂上有一种多年来在锻造坊工作练就的、举重若轻的力量,她那因为连续生了四个儿子胸部十分丰满,像柔软的枕头一样垫着我。我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任由眼泪浸透了那件夹杂着她和我大伯气味的上衣。我悄悄抬起头,看见我的堂兄提耶科莫在森林边缘的杂草丛里窸窣翻动着,疯狂寻找着那只被他丢掉的毛毛虫,担心自己已经杀死了它。
~oOo~
原本五分钟的停留被这场闹剧推迟了。诺丹尼尔伯母觉得大家应该都坐下来,放松放松,忘记彼此间的争吵。
费雅纳罗大伯盘腿坐在树下,吃着干果,和伯母的学徒们谈笑风生,他们站在他面前,仿佛是膜拜维拉的虔诚信徒。我看着提耶科莫绕过树,坐到了他父亲的腿上。这仿佛是一个秘密信号,学徒们散开了,我看着费雅纳罗大伯搂着他的第三子,慢慢地揉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让他的金脑袋点头表示同意。
我对提耶科莫的宽恕来得如此之快感到有点不满,自从我一周前来到这里,他就一直在恐吓我。我背对着他们,慢悠悠地溜到玛卡劳瑞和迈提莫坐着的地方,迈提莫又在给玛卡劳瑞可怜的肩膀擦药膏。
“芬德卡诺?Kano?” 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叫的是只有迈提莫才用的昵称,可这不是迈提莫。我转过身来,面对提耶科莫。
“对不起,我对你的态度太差了,” 他说。我审视着他,估摸着他的诚意。他穿着一件松绿色的上衣,就在他右臂短袖的下面,有一圈发乌的淤青,他父亲臭名昭著的坏脾气给他留下了一个碍眼的臂环。在他鲜艳外衣的映衬下,他的头发看起来格外明亮,他那双蓝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懊悔。我感到一阵嫉妒,一个本应和我差不多的小孩竟能如此漂亮。他胸前的双手握成了一个松散的球,仿佛他正准备跪在地上做个祈祷似的,但他对着我打开了双手。那只引发了所有争端的毛绒野兽爬过了他的手掌。
“我找到他了,我希望你能收下他。留着他。” 他说。
“可……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很难过的。让他离开自己的家,他也会很难过。”
我的声音在“家”这个字上梗住了,提耶科莫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东西。他是在和我共情吗?这个最骄傲的费诺里安懂得将心比心吗?
“他们没有家,Kano,” 他带着一股近乎细腻的耐心慢慢说道。“他们在变成蝴蝶前都是独自生活的,然后他们独自飞翔,最后找到伴侣。你没有剥夺他的一切。” 他向我伸出他拱起的手掌,这突然的动作使毛毛虫把自己裹成了一个高度戒备的小球,让我的心同情地抽痛起来。
“可他会想念森林,会想念大树,” 我说。“我希望他能留下。”
提耶科莫将双手缩回胸前,再一次裹住毛毛虫。他叹了口气。“你是对的,Kano,” 他说。他走到森林的边缘,只用一只手就轻巧地攀上了树梢。他穿着绿色的斗篷和外衣,一下子消失在枝头不见了,一分钟后,他用两只手爬下了树,它们已经空了。他跑进了他父亲的怀里,但在那之前,他转过身对我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最美。
~oOo~
我们再次上路,提耶科莫遵从了自己的惩罚,和我大伯骑着同一匹马,他看着很难过很不自在,显然已经超过了被迫和父母骑马的年纪了。
我一直等到我们停下来吃午饭的时候才行动,我们停在了一片被劳瑞林的光辉洗礼过的平原中央,不过这里的温度并没有正午光线下的维林诺那般蒸腾。费雅纳罗大伯正在加热一道猎人炖菜,这道菜是他用之前晚餐剩下的肉和蔬菜做成的。提耶科莫坐在几码远的地方,裹着斗篷,盯着地面,用一根小树枝在灰尘中划拉着字母。我走近了篝火的热源边——可能这其实是费雅纳罗大伯的体温——耐心地等着他转身。
“费雅纳罗大伯?”
如果他被我的近距离接触吓了一跳的话,那他的声音和表情都没有暴露这一点。“怎么了,芬德卡诺?” 他说。
“我想赦免我堂兄的惩罚。”
提耶科莫从地上抬起头,瓦蓝的大眼睛里满是震惊。
费雅纳罗大伯放缓语速,谨慎地说道:“你没有资格赦免他,小家伙,我是他的父亲,因此,我有权给予他适量的惩罚。”
我曾有多次目睹议会中的父亲,当然也看到过我的叔伯和祖父,我观察过,知道一个人要想有说服力,就必须采用和蔼一些的态度。我的叔叔阿拉芬威曾告诉过我,强硬的措辞无法击中冷酷的心。一颗冷酷的心须得用最甜美的酒浸泡。
我低下头,垂下双眼。“我知道,只有您才有这个资格,大伯,可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是否原谅他是由我来决定的,而我已经原谅他了。赦免与否,当然还是您的特权。”
听完我的话后,费雅纳罗大伯睁大了眼睛。提耶科莫也是一样。在那一刻,尽管提耶科莫的发色不同,眼睛是蓝色的,可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就是父子。
“你决定原谅他了?”
“是的。”
他警告我道:“谅解是不能撤回的,芬德卡诺。被宽恕的过错不会被铭记,即便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我们也不会再提起它。”
“我知道。”
费雅纳罗大伯的声音有些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那么提耶科莫可以取回自己的小马了。我解除对他的惩罚。”
提耶科莫倒吸了一口气,蹦哒着冲向了那匹拴在费雅纳罗大伯马鞍旁的小马,他一跃而上,开始绕着草地跑圈。
费雅纳罗大伯在他身后哀伤地笑了,他转头看向我。“他不会用言语来感谢你,我的侄子,但他心里存有感激之情。”
我说:“我知道。”
~oOo~
下午,我们骑马穿过一片密林,低矮的树枝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脸。飞虫绕着我们的脑袋嗡嗡个不停,看得人眼花。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温暖,我想脱掉我的斗篷,但这样会让我的手臂被树枝划伤。我紧紧地跟在迈提莫和玛卡劳瑞身后,他们俩比我要高大许多,更是被树枝划得惨不忍睹,为我开辟了一条更容易走的路。
“薇瑞的针啊,这树杈把我后背的皮都擦破了!” 玛卡劳瑞对迈提莫吐槽道。唯一离得够近能听到他俩说话的人是我,迈提莫警惕地回头看了看,我连忙将目光移开,假装没有听到。
“或许我们应该在你的背上也涂点药膏,我的小弟弟,” 迈提莫说。“我要把这项烦人的任务交给阿塔。不过话虽如此,要是玟嘉丽和我们在一起,可能她会愿意做这件事。”
“天呐,别说了,Nelyo!不像你,我和姑娘在一起的时候衣服穿得可严实了。”
又一道警惕的目光射向了我,我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在透过树木照进来的光线上,甚至还皱起额头来加强集中的效果。“你那是没有机会做其他的事呢,” 迈提莫轻声说道。
“要是我想的话,我肯定可以做。”
“对呀,说得好像你不想一样。”
“我可能想过,但我的道德水平很高,Nelyo。’送安娜温德回她的小屋’……更像是把她哄上床吧!”
“别说了,玛卡劳瑞。我没做过这种事。”
“你还没教她怎么口吞宝剑吗?”
“别说了,玛卡劳瑞!”
“你没让她去握你的王子权杖?”
“我就应该现在把你从马上推下去,然后转身就走!”
玛卡劳瑞大笑起来,我不明为什么这个家里这么多的欢乐似乎都来自于假装生气、假装威胁伤害对方。“你没有向她展示你在黑暗中寻找宝藏的费诺里安超能力吗?”
“玛卡劳瑞!我发誓!”
小路变宽了,诺尼尔丹伯母慢悠悠地骑到我们身旁。“Nelyo,认真的吗,你非得在玛卡劳瑞受伤的时候欺负他?” 她责骂道,小跑着加入了队伍前的费雅纳罗大伯。
迈提莫的下巴不忿地抽搐着,一等她经过,玛卡劳瑞就爆发出一声大笑,说道:“是啊,Nelyo,在我受伤的时候对我好点嘛。”
“我很高兴你已经有精力能和我开玩笑了,玛卡劳瑞。或许你现在恢复好了,今晚可以一个人滚去湖里,睡自己的铺盖了。”
“对不起啊,Nelyo。我确实好到可以和你开玩笑了,但其他的事情我可都做不到。” 玛卡劳瑞带着夸张的遗憾说道。
我想象着自己在回家的路上,用他们互相调侃的方式,轻松地打趣着我的堂亲们,嘲笑迈提莫的武艺与锻造技巧,就像迈提莫把我从提力安带出来的那天一样,和他们其中一人共骑一匹马,用他温暖、灵活的手指拨开我的头发。他们是那种让其他人在节日里羡慕不已的家庭,彼此之间相处自在,仿佛是在炫耀那种他人无法企及的亲昵感情。
~oOo~
那天我们在圣光交汇前就早早停了下来,走到了一片点缀着摇曳的黄花叶子的青翠草地上。几个兄弟间的氛围因兴奋而不住颤抖着,连在此番长途跋涉中再次困乏的玛卡劳瑞也是如此。费雅纳罗大伯和迈提莫匆匆搭起帐篷,玛卡劳瑞催促我们这些小家伙——我和我的两个小堂亲——赶紧给马儿喂水喂干草。
卡尼斯提尔撅着小嘴,靠在费雅纳罗大伯身上昏昏欲睡,现在是他平时午睡的时间,但提耶科莫摇了摇他,让他不要哼唧。“我们要去游泳啦,卡尼斯提尔。别犯傻了。”
卡尼斯提尔哭叫一声,然后安静下来。
诺丹尼尔伯母和安娜温德陪着玛卡劳瑞沿着小路走到湖边(他在伤口愈合肩膀能正常工作前还不能游泳)。迈提莫和费雅纳罗大伯褪去多余的衣物,只穿了一件上衣和一条裤脚膝盖撕裂的破旧裤子。我们也照葫芦画瓢,赤着脚,瑟瑟发抖地走到草地的边缘,进入森林。男学徒们围在我们身边,兴奋地大喊大叫,在树枝上上蹿下跳,荡来荡去,沿着一条昏暗的小路打着滚翻到了计划内的那片湖边。提耶科莫和卡尼斯提尔一个牵着哥哥的手,一个牵着父亲的手,舒舒服服地踏着覆盖在森林地面上的枯叶,可那些细小的树枝却咬痛了我的脚底,在迈提莫和费雅纳罗大伯看向我时,我只能挣扎着不跛着脚走路。我们走在一个小斜坡上,爬坡的费力不断拉拽着我这双长途跋涉后早已疲惫不堪的腿。
越过最后一片茂密的矮树丛,我瞥见了劳瑞林的光芒,微小的正方形和三角形的光辉在绿叶周围形成了彩虹般的光晕。我扫开脸上的枝桠——渴望着光明和松软的土地——踏入一片空地,在我意识到世界在我面前断开后,我畏缩了。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迈提莫,他笑着说:“别害怕,小家伙,你不会掉下去的。”
握着他的手,我慢慢靠近悬崖,越过虚无之外,看着下面的大地。提耶科莫松松地握着他的另一只手,看起来也更有信心,他站得离悬崖好近,脚趾蜷缩在岩石的边缘。在我们脚下,一片钴色的海水映入眼帘,在午后的圣光下熠熠生辉。湖的一边是米黄色的沙滩,由于距离的原因显得很小,我能看见我的伯母堂兄和安娜温德在那里碰了面。沙滩后面有一块陡峭的岩石,和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很是相似,我可以勉强望见刻在石头上的微小台阶。学徒们毫不犹豫地脱下衣服,一个接一个地奔向悬崖边上的虚无之地,双膝贴着胸口,像石头一样掉到下面的湖里,他们兴奋的尖叫声随着下坠逐渐减弱,彻底消逝于击钹般的落水声中。我猛然意识到他们期待着我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恐惧撕拧着我的小腹,中午的那顿猎人炖肉灼烧着我的喉咙。
“不要!” 我哭喊道,紧紧抱住迈提莫的大腿,不想让我的堂亲们看到我脸上可鄙的泪水,大口大口地吸着他裤子上灰尘和汗水的味道。我的眼泪只用了几秒就浸透了这块破布。无数件可怕的事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想象着自己摔到了一块从未发现过的石头上。我想象着一阵风将我瘦小的身躯吹到了悬崖边。我想象着自己的灵魂忘记和身体一起跳跃,只剩下一只被解剖的生物在我坠落时死去。
迈提莫在我身边蹲下。“Kano,Kano,你不会有事的。我会先跳下去接住你,阿塔不会让你受伤的。Kano,好啦,我的小家伙,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倚在他的肩膀上啜泣。“不行!不行!” 我想要止住眼泪,因为我能感受到提耶科莫和费雅纳罗大伯落在我背上凝重的目光,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的软弱,但骄傲不能使人的肉体免于毁灭,所以我紧紧贴着迈提莫,他亲吻着我脸颊上的泪水,抱走了我。
“我相信你的心底蕴藏着勇气*,Kano,我相信你会找到快乐——而不是恐惧——你能相信我和你大伯吗?因为我们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般剖心置腹过。我退到一边,看着他,打了个哭嗝,垂落的眼泪还在我脸上流淌。
“他如果不想跳的话,” 费雅纳罗大伯在我身后说,“我就带他到沙滩上找你母亲,Nelyo。”
迈提莫站起身来,吻了吻我的额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对你有信心,Kano。我们水里见。”
他走到悬崖边,朝下面看了看。我想抓住他的裤脚,把他拉回我身边——突然之间,我不再恐惧自己身体即将受到的伤害,转而担心起了他——但他又折了回来,脱下上衣外裤,赤身裸体地站在劳瑞林的金色光芒之下,微风吹拂着他脸上的红发。
我移开了目光,看向我们面前虚无之外的蓝天,因为我的父母教导过我,永远不可以正视一个成年人的裸体。迈提莫就快成年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也把他当作成年人对待。显然,费诺里安的古怪之处还包括了对裸体的熟视无睹,他们能毫无羞耻地脱光衣服,从不试图隐藏自己,甚至我的大伯和伯母也是如此。我的父母并不讨厌亲近之人注视他们的肉体,话虽这么说,他们还是尽力回避这样的可能,而且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这么随便地脱掉衣服(如果他们有的话)。
可他们的身体并不像我堂兄一般完美,在他背向我,走向悬崖边缘时,我终于允许自己看向了他。他高大的身躯将悬崖外的蓝色虚无一分为二,他紧绷的肌肉和挺直的肩膀毫无畏惧。我看着他踮起脚尖,从岩石上一跃而下,径直坠入水中时,我的心狂跳起来。
提耶科莫和卡尼斯提尔冲到悬崖边看着他跳水,我却退缩着回到了树林里,在他坠落时数着自己的心跳。1,2,3。扑通。我听见学徒们的欢呼,知道他已经安全入水了。
费雅纳罗大伯帮我的堂亲们脱下了衣服,他们跃跃欲试,渴望跌入那片虚无之中。卡尼斯提尔在他父亲的脖子上啃了六口,才被警告制止。提耶科莫踮着脚蹦了起来,仿佛一只准备第一次飞离巢穴的雏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提耶科莫先来,” 费雅纳罗大伯说,他低头对迈提莫叫道:“准备好了吗?”
下面传来一声模糊的回应,费雅纳罗大伯从悬崖边退了回来,像怀抱婴儿一样抱着提耶科莫,脸朝着地下。他摇了摇他。“一,” 他说,提耶科莫开始和他一起数数。荡一下。“二。” 荡一下。 “三。” 最后荡了一下,松手——提耶科莫就像一把扔向靶子的尖刀,飞进了蓝色的虚无中,他开心地尖叫着,双脚在身体上翻腾,跌落在悬崖边缘下,消失在视线之外。
卡尼斯提尔跑到悬崖边蹲下,看着他的兄弟入水。下面传来了轻微的水花声——更像是一阵涟漪——我听见提耶科莫在崖下大喊大叫笑个不停。卡尼斯提尔站起身来,扑进了父亲怀里。
“一。” 荡一下。
卡尼斯提尔没跟着他一起数。他扭个不停:“我要尿尿。”
“你可以尿在湖里,” 费雅纳罗大伯告诉他,准备再荡一次。
“上次我在湖里尿尿,Nelyo吼我来着!”
“你那是尿在Nelyo身上了。你得游远一点才能尿。” 费雅纳罗大伯把他拉了回来,可卡尼斯提尔猛地咬了他胳膊一口,痛得他“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求你了阿塔!我真的现在就得尿!”
费雅纳罗大伯放开了他。“看在一如的份上,” 他嘟囔道,领着他的小儿子走进了小径旁的灌木丛。过了一会后,他们走了出来,费雅纳罗大伯又抱住了他。“一。”
“不要,等一下!我要尿尿!”
“卡尼斯提尔!你不是刚上完厕所么!”
“我还得再上一次。”
“你不可能还需要再上一次。”
“那我就是害怕了。”
“你为什么要怕呢?你去年就跳过了呀。”
“我知道。”
“那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可我就是怕。”
费雅纳罗大伯叹了口气。他跪下来抱住了卡尼斯提尔。“卡尼斯提尔,我爱你。我和你哥哥都会保护你的。你什么都不用怕。”
“真的吗?”
“真的。”
“好吧。那我准备好了。”
“你不用尿尿了?” 费雅纳罗大伯逗了逗他。
“说不定耶。”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不用啦。”
费雅纳罗大伯呼叫着下面的迈提莫,得到了一声模糊的回道。他连着荡了他最年幼的儿子三下,将他抛向了空中。
卡尼斯提尔下落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大叫。他的身体在空中蜷缩成了一个球,紧接着消失在视野中。随着他的入水,我听到了更多的欢笑声,费雅纳罗大伯转向了我。
“芬德卡诺?”
我相信你的心底蕴藏着勇气,Kano。
我想知道这是真的吗?我看向费雅纳罗大伯,他似乎不相信我有。他觉得我会回答他那个不曾问出口的问题,请求他带我回到地面,坐在我伯母身旁的沙滩上,躲到那个对我受伤的堂兄来说也足够安全的地方。我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他只是看在迈提莫,也可能是他妻子的份上,才愿意做出尝试,才在自己满心满眼都尖叫着想要飞下悬崖时,板起脸僵硬地展现出耐心。
我的心中,真的有勇气吗?
我向大伯伸出了双臂。他站起身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把我的外衣拉过了头顶。我挣扎着想保留自己脱下裤子的尊严,可我的手抖得厉害,紧紧地扒着费雅纳罗大伯的肩膀不放,他出奇温柔地从腰上褪下了我的裤子。紧接着我就被举到了空中,被他抱在了怀里,头碰着头,脸挨着脸,开始从一个如此高大有力之人的角度看向世界。他的身体离我好近,其中散发着的能量让我觉得自己好似发了烧一般,不过它没有耗尽我的精力,反倒让我的每一部分都因期待和对未知的信念而震颤不已。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拼命地跳动,他靠得太近,便也感觉到了。他在离悬崖边缘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刚好能让我看见一线蓝宝石般的湖水——抚了抚我的头发。“呼吸,芬德卡诺,” 他说,我这才发现自己兴奋得发昏是因为憋了好久的气。
我大口吸着气,在他的怀里享受着盈满肺部的凉爽空气,仿佛是在享受提力安的美味佳肴。我的脸挂着泪,我很害怕,但我就是要飞离这个悬崖,找到心中的勇气。
他放低我的身体,像对我的堂兄弟们那样抱着我。他的双手强壮无畏,紧贴着我颤抖的肌肉。他荡了我一下,下方的湖水就映入眼帘了。我闭上眼睛,咬着嘴唇,可一声呜咽还是溜了出来,他荡我第二第三下的时候,我没有看见湖水,然后他松了手,我睁开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确定自己就像曼威的巨鹰一样飞翔,因为我的身体与地面平行地漂浮在空中,湖面在我的脚下伸展开来,宛若一条发光的蓝色缎带。我像鸟儿一样伸出双臂,仿佛可以永远躺在那里,就像躺在床上那样放松。可紧接着,重力抓住了我,就像一只敏捷的拳头在半空中拢住苍蝇一般,我被拖向水中,我的胃紧贴着脊柱,又上升到了我的喉咙里。风在我耳边咆哮,猛烈地塞进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我要被空气淹死了——我知道我在尖叫的唯一原因就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喉咙里嗡嗡颤动。
我在水向我涌来时闭上了眼睛,害怕水会拍打我的皮肤,但就在我的膝盖亲吻水面的瞬间,一双温暖的手搂住了我的胸膛,阻止了我的下坠,我扑通一声安全入水,就像一颗蹦进柠檬水里的小樱桃。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脸被淹没了,湖水在我耳边咆哮,可就在我坠下的一瞬间,迈提莫又把我举了起来,我咳嗽着,吐着唾沫。
“小心点,小家伙,” 他说,在我吐水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背。“可别在跳水幸存后被水淹死啦!” 他紧紧地抱着我,擦去我眼中的水渍,声音充满了骄傲。
我环视着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沃隆迪尔怀抱着正在挣扎的卡尼斯提尔。提耶科莫正绕着迈提莫划着小圈,像鱼一样轻松自信。另外两个学徒大叫着互相泼着水玩,沃隆迪尔羡慕地看着他们,迈提莫把我移到他的身侧,为卡尼斯提尔腾出另一只手。
卡尼斯提尔从沃隆迪尔怀里钻到了迈提莫身上。“阿塔?” 他问道,他那粗糙的头发黏在了头顶,显得他更加幼小。
“他一会儿就下来。耐心点,小家伙。”
我想知道迈提莫是如何在抱住我们俩的同时,还能让自己的头这么轻松地浮在水面上。我能感觉到他的腿在我们身下晃来晃去,但他的身体却几乎没有晃动,他可能已经稳稳地站在地上了。水在我们脚下很深,冰冷地环着我的双足,好似一张打着哈欠的大嘴。“别累着自己了,” 迈提莫对大起胆子越游越远的提耶科莫喊道。我满意地注意到,提耶科莫的头发在被水浸湿后,颜色深得发棕。我的心跳渐渐变缓,这才发现我们周围的水冷得要死,我不禁发起抖来。
我对面的卡尼斯提尔嘴唇打着颤,他平时红润的皮肤变得惨白,他浓密的眼睫毛粘在一起,变成了黑色的尖刺。他转过身来搂着迈提莫的脖子,哼唧道:“阿塔。”
“他马上就来了,小家伙,” 迈提莫安慰道,他把我们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分享着他的体温。“看见了吗?”
我们都伸长脖子回头望向悬崖,只见费雅纳罗大伯腾空而起,变成了明亮的天空下的黑色剪影,他悬空许久,然后在半空中转身,扭头向水面落去。他贴着水面滑了进去,几乎没有一丝涟漪。
卡尼斯提尔手脚并用,踢打着想要挣脱迈提莫的控制,但费雅纳罗大伯过了一分钟都没有浮出水面。等他终于露面时,他游到了远离人群的提耶科莫下面,将他一把抬到了水面上暖和的夏日空气中,吓得提耶科莫又笑又叫。“你来这里做什么,小家伙?” 费雅纳罗大伯略带斥责,将提耶科莫丢回水里,和他一起游回了人群。
~oOo~
那之后的午后时光,慵懒而永恒。水很冷,但我已经习惯了,迈提莫在教我游泳,他的手轻轻托在我身体下面,防止我下沉,我在听见他的笑声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独立游了好一会了,他没再托着我,而是漂在我附近,一旦我沉下去,就能立马抓住我,但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让他克制住自己不去做不必要的帮助。
“你可真有天赋,Kano!” 他惊叹道,我兴奋得不得了,身体像石头一般蜷成了一个小球,他只得猛冲过来,扶着我不让我沉底。“别这样,小家伙!记住,让你的身体在水面上伸展开。”
“薄薄地摊开,” 我重复了一遍,然后划走了。
提耶科莫漂在我身后,狠狠地瞪着我,可等我望向他时,他却钻进水底游向了他的父亲。我懂了,他的好感,真是太短暂了。
最后金色的光芒开始消退,我们游向岸边,诺丹尼尔伯母带着厚厚的斗篷和毯子在水边迎接我们。迈提莫急忙把自己裹了起来,我发现他和安娜温德都在努力避嫌。玛卡劳瑞四仰八叉地躺在沙滩上的毯子里,他的手臂没有绑在身上,昏昏沉沉地眯着眼睛。迈提莫躺倒在他的身旁——腰间裹着毛毯,肩上披着斗篷——带着满脸的潮湿冰冷贴上了玛卡劳瑞的脸颊。
“啊!Nelyo!” 玛卡劳瑞猛地坐起,一拳捶开了大笑不止的迈提莫。
“我还以为你想知道水温怎么样呢。”
迈提莫躺在了玛卡劳瑞旁边的毯子上,让劳瑞林的垂暮之光晒干他的身体。我坐在他身旁,他用手臂环住我,将我拉近。
提耶科莫走过,瞪了我一眼,然后扑通一声坐在了玛卡劳瑞的大腿上。“啊!一亚的伊露维塔啊!先是用冷水沾我脸,现在提耶科莫直接坐我蛋上——”
“玛卡劳瑞!” 诺丹尼尔伯母责骂道。在她身边的安娜温德咯咯地笑着,玛卡劳瑞红着脸低下了头,好像刚刚忘记了她的存在。“不要介意他的无礼,安娜温德,” 我的伯母说。“有些伤口甚至能让最高尚的男子——比如我的玛卡劳瑞——忘记女士们的存在。等到我们分娩时对着丈夫大喊大叫,就算是报仇了。”
“我期待着能报仇的这一天呢,” 安娜温德说道,现在轮到迈提莫脸红了,他和玛卡劳瑞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oOo~
回到营地,夜幕笼罩着大地,我们浑身发抖,连衣服都穿不上。迈提莫点燃了熊熊篝火,我们围坐在篝火旁,紧紧地挤在一起分享彼此的体温,在一件斗篷下三三两两抱成一团。
我的胃仿佛变成了身体中央的一个空心洞,就连诺丹尼尔伯母埋在火堆余烬中的生土豆也看着很美味,生冷着被我吞下肚也没有问题。费雅纳罗大伯离开去湖边寻找我们丢下的衣服,他回来的时候,胳膊上不仅挎着我们的外衣和裤子,还有五条裹在网里的银色小鱼。
埃雅玟婶婶是位泰勒瑞,也是我母亲的密友,所以我们经常和她一起去澳阔泷迪走访,在埃雅玟的父亲、泰勒瑞的至高王——欧尔威家的餐桌上享用鱼和螃蟹。我很意外地发现还有其他诺多也喜欢这样的美味,迈提莫在我们拿出盘子和餐具的时候向我解释说,他的父母游遍了阿门洲各地,也学会了享受许多诺多族平时并不喜欢的食物。这条在烈焰中炸得又热又脆的鱼,是我在整个旅途中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我欣喜地接过了伯母递给我的第二份烤鱼。“看来我们又发现了一位一顿饭能吃掉自己体重的小朋友了。” 费雅纳罗大伯调侃道。
晚饭后,玛卡劳瑞宣布他的胳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稍微演奏一会竖琴。“当然前提是,” 他说,“如果有人愿意听的话。” 我们赶紧收拾起碗筷,再次围着火堆坐下。
我吃得好饱,倦意很快席卷了我的全身,提耶科莫和我依偎在迈提莫的两侧,隔着他的胸膛看着对方。我本以为会收到更多先前那种嫉妒的目光,可提耶科莫却闭上眼睛朝我笑了笑,只有我被他的感情弄得满头雾水。迈提莫用他的斗篷盖住了我们每一个人,他的身体温暖着我。我能听到他缓慢的呼吸节奏,就像之前海浪在沙滩上的飒飒声,在那之下的,便是他的心跳。每周用过晚饭后,芬威祖父的宫廷乐师都会留下表演,我试着回忆起父亲抱着我听音乐时的情景,等待着熟悉的思乡之情带来的刺痛,可我感受到的只有困倦的满足和迈提莫胸膛贴在我脸颊上的温暖。
我的身体似乎还漂浮在湖面上,被波浪轻轻地翻腾着。玛卡劳瑞的歌声像流水一般起伏,那是一首对阿尔达清凉水域的赞歌,感谢它给予了我们寄托与快乐。从他受伤的那一侧手臂弹奏出的音符中,我听不出一丝犹豫,我自己也被那雨点一般的音符代入了梦乡,慢慢填满了梦里玻璃一样光滑的湖面。
勇气*:原文这里的用词“valor”,直译过来就是“英勇”
幼豹
一些关于提耶科莫宝宝饰品的发散和脑补……有大梅二梅友情客串。
————————————
凯勒巩的靴子是便于长途奔袭的柔软兽皮,来源于他亲手猎到的第一只猎物。年轻的费诺里安眼睛亮得好似寒星闪烁,献宝似的将那张猎物的皮囊裁切了合适的分量,分给阿塔和阿米各一份,最后的一份留给自己,要作为战利品做耀眼的礼物。
可惜年轻的小猎手拧着眉头冥思苦想,也没想出那两张皮子要用来做什么。他支着脸颊拧着眉头想啊想,直至听见梅格洛尔靴上细细的银链条和那些珍珠咔哒碰撞。歌者漫步行走过来,指尖点在那极柔顺而美丽的皮毛上,他说,提耶科莫,你要用它们做一双便于奔袭的长靴吗?
浅发色的年轻猎手眼睛倏一下...
一些关于提耶科莫宝宝饰品的发散和脑补……有大梅二梅友情客串。
————————————
凯勒巩的靴子是便于长途奔袭的柔软兽皮,来源于他亲手猎到的第一只猎物。年轻的费诺里安眼睛亮得好似寒星闪烁,献宝似的将那张猎物的皮囊裁切了合适的分量,分给阿塔和阿米各一份,最后的一份留给自己,要作为战利品做耀眼的礼物。
可惜年轻的小猎手拧着眉头冥思苦想,也没想出那两张皮子要用来做什么。他支着脸颊拧着眉头想啊想,直至听见梅格洛尔靴上细细的银链条和那些珍珠咔哒碰撞。歌者漫步行走过来,指尖点在那极柔顺而美丽的皮毛上,他说,提耶科莫,你要用它们做一双便于奔袭的长靴吗?
浅发色的年轻猎手眼睛倏一下地发亮。提耶科莫猛地跳起来,抓起皮子就要往外冲。梅格洛尔一手搭在他肩上轻拍,又轻轻往外推推,含笑着对急性子的弟弟嘱咐。
“去吧,提耶科莫,阿塔一定为你准备了你想要的礼物。”
急性子的猎手便是这样随着梅格洛尔的祝福而去,一路跑到父亲的工房前。而费雅那罗的工房大门紧闭,他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石桌旁的椅子里,翘着二郎腿用手掌支着下颌等费艾诺出来。
但众所周知火之魂魄在工房里呆的时间长得不可思议,所以凯勒巩等到睡着了也没看见费雅那罗出来。他睡得四仰八叉,一点也不优美。梅格洛尔走过来的时候含笑戳了两下他的脸颊,梅斯罗斯的表情像是责备,但出口的话语里关心居多:“他不该在这儿睡着的,玛卡劳瑞。”
梅格洛尔的眼睛弯起来,勾一个很漂亮而温和的笑弧,手下的力道重了一点儿,捏着凯勒巩的脸颊对他喃喃细语:“起来啦,提耶科莫。阿塔出来了。”
四仰八叉的猎手一下子蹦起来,抱着自个儿怀里柔顺而美丽的皮毛四处张望,匆忙揩掉唇角的水渍又整整衣领,望着刚从工房里出来的工匠,献宝似的凑上去捧给他看。
“阿塔,您看。玛卡劳瑞哥哥说它们做一对儿便于奔袭的长靴才最好。但我不会做,您得教教我……”凯勒巩的话刚说到一半,便瞧见费艾诺手里捧着的一对护臂。
上等的毛皮被诺多族最顶尖的工匠削得短而齐,却依旧保留着原生柔软的手感,内里垫褥以皮革做衬,版型硬挺而板正,尾端裁得圆齐,自臂肘侧面延展出一片保护着关节的黑革,丝毫不阻碍猎手的动作。
凯勒巩顿住了,不可置信地伸手去触摸父亲为自己打制的礼物。费艾诺眼睛一扫,敏锐地捕捉到他持弓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而提耶科莫正偷偷抬眼看他,图卡芬威的眼睛里头全是兴奋与激动的光——
他的眼睛太野又太亮,里头闪烁着蒙神眷顾者的光。宛若初次捕猎到羚羊的雏虎,长齐齿爪的狼崽,驰骋猎场的幼豹,对着满世界的鲜活生灵血肉呲出雪亮的齿和尖牙。
他的孩子已然从抱着阿塔小腿的幼嗣抽条成挺拔而强健的青年,小臂上肌肉的印记伴着汩动的鲜血,同青蓝的美丽的血管向全世界都叫嚣:他已经是成熟的猎手,能轻易拉动弓箭、挥动雪亮的长刀来狩猎。
凯勒巩、图卡芬威、提耶科莫的眼睛在说:猎人的刀刃跟豹子的牙齿一样,生来就是为了褫夺生命。
费艾诺读得懂他孩子的眼睛,便取了凯勒巩送给自己的那一份皮毛,精雕细刻、比着儿子小臂打了这一对柔软的护臂。皮革衬垫硬挺却柔软,丝毫不会阻碍或者硌疼图卡芬威的皮肤。
凯勒巩手里的毛皮摇摇欲坠,费艾诺眼疾手快地探手拎住它,熟门熟路地掂量一二那块毛皮的重量。尔后他被挂住了脖子,凯勒巩年轻而富有活力的手臂缠住他的颈腰,给了父亲一个紧紧的拥抱。
浅发色的猎手松开手,对着父亲笑起来,四颗藏在唇下的尖齿在此刻露出来。他的眼睛里藏着跃跃欲试的辉光,他的灵魂里有绝不安分的烈火流淌。
费艾诺突然感受到一股悚然的喜悦,他转眼去瞧他的小豹子,见那年轻猎手唇角的笑意更甚,恍然间好似天真而蒙昧的、野蛮而饱满的野兽。
他高昂起头,隔着穹顶以星辰发誓:“我以后会猎回更多比它更好的皮毛!您看着吧,阿塔。这绝不是我能力之内的最好。”
费艾诺低低地笑,指肚揉上凯勒巩高挺的鼻梁,又挪到眼尾,下滑至唇角,轻巧地揩去那点儿已经不清晰的水痕。他笑,声音略显喑哑而低沉。
费雅那罗说:“好啊,我自然在这儿等着。”
【中土xHP】霍格莫德的狗狗二三事
所有的美好想象属于托老,ooc属于我。
情节合理性需要,降低了霍格莫德的限制年龄。
分割线是我菲拉龚淂的舔狗啦啦啦啦啦
凯勒巩入学时正值叛逆期。霍格沃茨允许携带的宠物只有猫咪、猫头鹰和蟾蜍,凯勒巩天天闹着不把胡安带去他死不上学。
“我就算当一辈子麻瓜也不会去那个破学校!”
凯勒巩紧紧搂着胡安的脖子对费艾诺吼道。
做父亲的面对儿子的叛逆期很是发愁,最终还是靠次子梅格洛尔搞定了这个问题。梅格洛尔当时在霍格莫德的一家酒馆里当驻演琴师,为了解决家族难题,他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在霍格莫德帮忙照顾胡安,这样凯勒...
所有的美好想象属于托老,ooc属于我。
情节合理性需要,降低了霍格莫德的限制年龄。
分割线是我菲拉龚淂的舔狗啦啦啦啦啦
凯勒巩入学时正值叛逆期。霍格沃茨允许携带的宠物只有猫咪、猫头鹰和蟾蜍,凯勒巩天天闹着不把胡安带去他死不上学。
“我就算当一辈子麻瓜也不会去那个破学校!”
凯勒巩紧紧搂着胡安的脖子对费艾诺吼道。
做父亲的面对儿子的叛逆期很是发愁,最终还是靠次子梅格洛尔搞定了这个问题。梅格洛尔当时在霍格莫德的一家酒馆里当驻演琴师,为了解决家族难题,他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在霍格莫德帮忙照顾胡安,这样凯勒巩就可以在霍格莫德日去找它。
梅格洛尔的酒馆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向来比较清静,但最近慕名前来的巫师越来越多,尤其是女巫。来酒馆的巫师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来看传说中的“帅哥琴师”的,第二种是来打卡魔法界第一家“狗咖”的,第三种是又想看帅哥又想看帅狗的。
某次凯勒巩来酒馆时,酒馆正值营业旺季,凯勒巩不得不从后厨挤了进来。正准备找自己二哥吐槽学校里的无语扣分制度,发现二哥被女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抢着找他合影。凯勒巩转向胡安,然后就看到了闪瞎双眼的一幕,“闪”度足以和自己父亲的三颗宝贝石头媲美。
胡安蜷缩在暖烘烘的烤炉旁,乌黑的毛已经被周围的女巫们梳得柔软服帖、油光发亮,还戴上了一个在凯勒巩看来愚蠢无比的白色小领结。昔日的猎犬在女巫们的一声声“gentledog”中迷失了自我,尾巴摇的比上次看到隔壁辛达大叔家的漂亮女儿时还欢,吐着舌头傻憨憨地被一众女巫抚摸着。
“乖狗狗!手!”
胡安乖乖地把爪子搭到面前女巫的手上。
女巫笑眯眯的塞给胡安一块小肉干,吃下后,胡安欢欢喜喜地追起了自己的尾巴,惹得女巫们一阵感叹“太乖啦小狗狗!”
凯勒巩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上一次看到这么炸裂的场面还是天真的小堂弟和他们打赌输了穿裙子的时候。他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斯莱特林休息室,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垮起脸。库茹芬见状立马放下了手中捣鼓的魔法小零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家人们谁懂啊!$/%#^%&#/%#^%&#”
凯勒巩吐槽了一个晚上的“笨狗”和“傻二哥”。
后来凯勒巩就让梅格洛尔每天早上六点把胡安丢出去,晚餐时才准它回酒馆,以此锻炼胡安的野性。
某次凯勒巩来酒馆时,已经过了晚饭饭点两小时还不见胡安回来。
“它最近回来的都很晚,”梅格洛尔说,“还很脏。”
凯勒巩喊上库茹芬一起去找胡安,从酒馆出发一直走到尖叫棚屋才看到胡安的狗影,还有一条和它体型相当的大黑狗。两条黑狗在草坡上你追我赶,滚的身上都是泥巴。
“哟!找对象了!”库茹芬调侃道,“跟你学的?”
“滚,”凯勒巩脸黑的和自己四弟卡兰希尔一样,几根凌乱的金毛因静电竖立在脑袋上,“这笨狗!正事不干,尽谈恋爱!”
“哟!”库茹芬用胳膊肘怼了怼凯勒巩,“口味挺重,还是个男朋友!”
“这比你强多了,凯勒巩。”
库茹芬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头金发是如何“砰”的一下变成了金色爆炸头。
据说凯勒巩那一个月都把自己关在寝室里没去上课,库茹芬每天给他送笔记和吃的的同时,还会给他送一瓶护发精油。
后来格兰芬多的双胞胎阿姆拉斯和阿姆罗德带来了最新八卦——前段时间越狱的小天狼星布莱克被魔法部抓住了,但是又有种说法是他逃到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胡安在那之后意志消沉了很久,每天蹲在窗前看月亮,有几次听到梅格洛尔弹的琴忽然就落泪了,和着琴声呜呜地叫着。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月才好。
🐶小番外🐶
小天狼星:哈利你知道吗我做狗的时候可惨了。
哈利:?
小天狼星:当年我在霍格莫德,碰到一条大黑狗,那体型那速度,哇,一看就是上过猎场的。
卢平:(抱着爆米花)然后呢?
小天狼星:我承认他确实是比我壮一点,但肯定没我帅。一村不容二狗,更何况两条黑狗,我就想和它比个高低,天天追着它跑。我想它承认我比他帅就行,结果它还跑上瘾了,拉着我就往泥巴地里滚,有几次差点往湖里跳。
哈利、卢平:(呱唧呱唧吃爆米花)精彩!
小天狼星:不是,你们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我那会儿就因为这个变得那么脏,你们当时还嫌弃我嘞!
哈利:卢平教授我突然想起来你上节课讲的炎魔还没讲完。
卢平:那节课是新老师代课的吧,哈利你哪里不懂我给你补习。
哈利:我觉得我哪里都不懂!
卢平:来哈利我们慢慢讲啊!要不去那个金色的新老师那里啊!
小天狼星:汪汪汪?
分享一下乱七八糟的手稿 看不懂就对了
《白船》插图卷轴版
*👆原文在链接里
*原著向,费诺里安于天鹅港。
*又名《二梅寻父记》
——————
致谢:
感谢Tommy帮我调整构图与节奏,还给了我那么多肯定
感谢Lisa帮我一起逐句翻译,想念那段连说带比划的快乐日子【x
感谢Stephen帮我二校语法,一个逗号也不放过——
全程玩得非常开心!!我爱你们所有人!!!!!
《白船》插图卷轴版
*👆原文在链接里
*原著向,费诺里安于天鹅港。
*又名《二梅寻父记》
——————
致谢:
感谢Tommy帮我调整构图与节奏,还给了我那么多肯定
感谢Lisa帮我一起逐句翻译,想念那段连说带比划的快乐日子【x
感谢Stephen帮我二校语法,一个逗号也不放过——
全程玩得非常开心!!我爱你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