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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ndo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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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幻蜡烛

“在山丘顶上,矗立着一座披着晨曦的城市。”

当当!夏日之门快乐!

“在山丘顶上,矗立着一座披着晨曦的城市。”

当当!夏日之门快乐!

东篱_silvertall

【宅中心】碎星

“你在那水中听见了什么?”


她的声音像水一样清澈,就流淌在他耳边,枕在他头颅之下。接着那流水顺着他的耳廓挤入石头砌成的甬道中,触击岩石的声音叮咚轻脆,最终却变得空洞,似乎有白光从那洞口透射进来,却仍有阴影斑驳着。

在那水中,昂多林迪的王已经听不出任何寓言,他似乎已经融在了流水之中,又或是已被那流水驱逐。

他不安地起身,睁开眼时,天光却未醒,月辉落在窗外的风中,在空气中泛出波纹,幽静而透明,让他渐渐忘记了梦中的流水。

只有那道阴影仍落在他的心口。

他向窗外望去,常见的那颗星辰彻底暗淡了下去,如他入睡时一般。若非记忆深刻着画面,他几乎难以确认它的所在。

这令他颤抖不已。

那颗...


“你在那水中听见了什么?”


她的声音像水一样清澈,就流淌在他耳边,枕在他头颅之下。接着那流水顺着他的耳廓挤入石头砌成的甬道中,触击岩石的声音叮咚轻脆,最终却变得空洞,似乎有白光从那洞口透射进来,却仍有阴影斑驳着。

在那水中,昂多林迪的王已经听不出任何寓言,他似乎已经融在了流水之中,又或是已被那流水驱逐。

他不安地起身,睁开眼时,天光却未醒,月辉落在窗外的风中,在空气中泛出波纹,幽静而透明,让他渐渐忘记了梦中的流水。

只有那道阴影仍落在他的心口。

他向窗外望去,常见的那颗星辰彻底暗淡了下去,如他入睡时一般。若非记忆深刻着画面,他几乎难以确认它的所在。

这令他颤抖不已。

那颗星辰曾经是那样明媚光辉,尽管他不知道它的名字,只在隐秘之城刚刚落成的那夜,化作一束不可忽视的光芒,落在了他的目光里。他甚至怀疑是否还有他人留意过这光芒,似乎没有人向她祈祷过,更无人为她唱诵歌谣。而心中的声音告诉他,那颗星或许只属于他。

于是,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那颗星辰,甚至从未给它取过名号。在他心中,他只称她作“那颗星辰”。

而她似乎确实只在他眼中。

一开始,他认为那颗星辰是埃兰薇带来的,那样苍白却耀眼,这让他想起了她金色的发,以及那发落入冰棱时,散开在水面上浮起的一层白沙般的碎银,美得令他心碎。而那漂浮着的碎银,化作了他记忆里永恒不灭的碎星。而今,那颗星辰的出现,仿佛正是碎星拼凑出的完整形状,并且告诉他,她安好无虞。

从此每一个夜晚,他便望着那颗星辰入睡。他甚至将原本放在卧室中央的床移到了窗边,以便夜夜枕那星光入睡。

起初他当真梦见了自己的爱人,有着灿烂金发的少女端坐在洁白的台阶上,正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目光里藏着不可言说的心事,却也带着他熟悉且眷爱的神采。她是那样秀美,却又是那样坚韧,她的衣袖却未染上风尘。

她的背景似乎是提立安,又仿佛是他于中洲之上建立的白城。可英格威的族人何曾踏足凡世?即使她选择了与诺多一族同样的道路,伊露维塔为凡雅族选择的命运,却仍要她召回。


你曾后悔吗?这样决绝地奔入不属于你的命运?哎,我知道你会如何回答。

你要说,你绝不会后悔。也许冰峡之渊正是为凡雅族的埃兰薇所设的命运,而她将冰冷的死亡带给了诺洛芬威的次子,在他的心上投下暗影,而那暗影将追随至他命运的终结。

不,你不会这么说的。我岂可想象你如此冷酷。


图茹卡诺知道,她应当在更西方——在塔尼魁提尔高耸的圣殿之上,那是他还不曾驻足的地方。在那里她将获得平静,在那里她将等待……等待他归来。

只是那身影是那般遥远,如那颗星辰般,而这距离却让他无比安宁。

月光落在安宁的昂多林迪,银辉熠熠,恰如提立安之再生,叫人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圣树之毁、诺多之恸,在此间渐渐化作梦幻之影,再不能侵扰他的安眠。

“这便是乌欧牟的指引。”他向着星辰宣誓,向着他的子民宣誓,“指引我们在此异乡之中重塑故土。诺多的子民当于此安居。”

彼时,年幼的伊塔莉尔在他身侧默然而立,而伊瑞皙,诺多的白公主,着一身明媚的白,正立在他眼中的星光里。

倏尔,他心中的安宁被触动起了一片涟漪,那颗永恒的只属于埃兰薇的星辰,忽然凑近到了他的眼前。


不,那不是埃兰薇。


他震颤着,发现伊瑞皙正回头看他,她黑色的发被夜风隆起,又把星光扯落在白城的城墙下,仿佛抖下了几点白色的小花。

“兄长?”伊瑞皙向前一步,“图茹卡诺?”她伸出了手,捧在他的侧脸,“昂多林迪的君王,你看见了什么?”

那只手像月光一般温润,白城之主目光微落,落在幼妹白皙的裙角,“伊瑞皙,为我留下吧。”

他脱口而出,却像是在祈求那星辰——祈求那星辰莫生变化,祈求那星辰永伴他左右。

诺洛芬威的女儿怔愣了一瞬,她浮着星光的黑发顺从地落在了耳边,又垂落在胸口。“你忘了吗,兄长?伊瑞皙正是为你留下的。你该明白。”

她的声音如同流水般清澈,却令他想起了乌欧牟威严肃穆的乐声。

只是那一刻,他知道他想得没错,那颗星辰的确是独属于他的,而他最终明了,那并非来自埃兰薇的回响。

也正是在那时,那颗不变的星辰忽然在他眼中抖动了一下,如同静谧的湖水荡起涟漪,也在他心里生出一缕皱纹。他不知这征兆着什么,但流水顺着凿出的航道顺流而去,命运便已然启程。

只是许久,那颗星辰不曾再变化过,或许是命运暂将这座崭新的城楼忘却了,可期的永恒落在了昂多林迪的城墙上,新生与福乐如同喷薄不止的泉水,滴落在光滑静美的大理石上,那声响如同歌手吹响的音符。

洁白、自由的鸟儿就这样为他留下了。

于是昂多林迪有了新的名字,如鲜花、如银泉、如磐石,守望此间者,就要永垂不朽。她的子民终于安居,便在这提立安之外、诸神力量鲜能触及的疆土、连山环抱之中,她成为了诺多族新的故土。

永恒啊,便如他眼中那颗星辰。

新王加冕,含笑注目,风里却传来诉说……

“但父亲啊……”少女的轻叹在他耳边震响起来,她低垂着眉眼,身量却已亭亭,一顶小小的银冠落在她金色的发上,在白色的岩石见明媚如星。“我听见了流水的声音,在夜最深的时辰,乌欧牟将我唤醒。”

图茹卡诺久久地凝视着他的孩子,他笑意的眼收回了威严,化作温柔的流水。眼前的少女寡言却锋锐,她的眼睛能看透世界上最难解的迷雾,那是不输其美貌的智慧。年轻的白城像是赐予她不朽生命的造物主,叫她青春永驻,如她的脸庞恰映衬着昂多林迪的风华。

可那双眼睛的最深处,永远藏有银白的冰,那是赫尔卡拉克西坚厚的寒霜结成的顽石。

可那寒霜却又不那么坚厚,否则它应当让更多的精灵走入新的世界。

“诸水之主向你说了什么,伊塔莉尔?”他不再注视过往,心中却升起不详,而在那迷雾之中,他想起乌欧牟开口时,巨浪涌出的声响。

“当心啊,图茹卡诺,诺洛芬威的第二子。诺多的宿命犹在西方,岂可贪心此岸虚假的光荣。”少女的声音变得深沉,如同翻涌的巨浪,地主坚厚的冰棱,发出沉闷的预言。

“当心啊,伊塔莉尔的父亲。不要轻视埃兰薇之女眼中的暗影,因那暗影也在你心中。”

昂多林迪的王低下额头,在那时——水中的君王催促他建起城池时,便告诉他切莫贪爱手造之功。

可是……可是……

他抬头,那颗星辰仍旧亮着,照着他的心脏如同磐石。

“我已知晓,伊塔莉尔,我智慧的孩子,你所告知的,昂多林迪之主不会忘却。”他向少女微笑,“但看哪!嫩草刚刚才吐出长叶,幼苗才刚刚长出枝丫。你不会叫我此刻将它们折断吧?看看这新生的世界吧,伊塔莉尔。我知道那痛苦仍在你心中。但切莫让这黑暗的、尚在天外的厄运过早地成为你的噩梦,难道鲜花之城的美景不足以令你展颜吗?在提立安,你年纪尚小,还不曾真正享受过快乐。”他与那双眼睛对视,轻声祈求,“那么现在,至少为了我,享受福乐吧,哪怕只是片刻!昂多林迪的福乐虽不及西方,却也是受维拉指引而来的,而我将永远祝福你。”他亲吻她的额头,轻轻拭去她眼角碎星般的泪点。

这一次,轮到了少女的沉默,父亲落霜的眼眸从未融化,而今却是她最可信赖的亲人。她如何能拒绝呢?

“哎,我接受,父亲,我的王。我将永远做您快乐的伊塔莉尔,而伊塔莉尔也将祝福您。”在那颗星升上来的时候,她拥抱了她的父亲。

流水静静淌着,雨水却加速了它的流向,在一个月色暗淡的夜中,那颗星忽然不见了。不能入眠的国王盯着那朵云,他知道他的星辰只是被云遮住了光芒。他等待着,等着风将云吹走。

只是当马蹄声响在晨曦中的街道时,那颗星才从云后钻出,露出苍白的色彩。

“伊瑞皙。”他没有向她道别,她也不曾来到他的门前。奇妙的默契恰如其分,如同那时她随他一同来到这座新城。

“为我留下吧,伊瑞皙。”他依旧坚持着,但那颗星早已告知他命运的前奏已然铺开序曲。

“不,请不要拒绝我的离开,如我命运之指引,图茹卡诺,在结局到来之前,别轻言悲伤,你知道的,我们的末路远在厄运之外。”她在风中向他诉说,然后便也化作一阵苍白的风,拂过昂多林迪每一处城楼与街道,接着逃之夭夭。欧洛米是她最忠实的朋友,曼威的鸟儿也做他的向导,那是曼督司降下的预言,是乌欧牟亦无力阻挡的力量。

就这样,白公主离开了白城,鸟儿展开了翅膀,去往无遮无拦的旷野。

图茹卡诺的那颗星从此便总是隐在云后,只他即将入睡时,泛出星光璀璨的一角。在越发清浅的梦里,更长久的往事钻入他的脑海,那是许久以前人类的到来。

哈多家族的金色不同于茵迪丝、埃兰薇和伊塔莉尔,那不是精灵纤细的碎片般的亮点,那是一种饱满的、被厚厚填充的色彩。

是太阳的颜色。

那是他并不熟悉的实物,尽管流水送来消息告诉他,那夺目的光来自于他曾经熟悉是金色圣树。

但次生子女的力量截然不同,他们的呼吸沉在脚下的土地里,他们的命运落在他不能预见的方向。

“昂多林迪的城门也许不该向他们开放。”图茹卡诺听见这样的声音,带着叹息。

而他将目光转向伊塔莉尔时,她的目光却探究地落在人类的身上。

“您不该向我询问,因为对此我也一无所知。”金发的公主摇了摇头,“尽管这更令我好奇,但关于次生子女,您想要的一切答案必然都不在我这里。”

“对于精灵来说,他们是谜。”

星辰不曾因为人类的到来发生变化,预感只在他心灵的一角。而当哈多家族的少年离开时候,一切便归于平静。

“他们本不属于这里,自然可以自由来去,只要他们遵守我的法则,永远替洛诺芬威的次子保守秘密。”

“你的妹妹更会为你保守秘密。”伊瑞皙在风中,如同就要飞走的云,“而她也不属于这里。”

“白色的城墙……白色的公主……伊瑞皙……”他的声音几乎痛苦。“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你了。”

伊瑞皙却大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拥有什么?埃兰薇的爱吗?昂多林迪吗?还是我?你忘记了,你忘记了乌欧牟对你的警告,你忘记了你应当两手空空,而非抓紧白色的幻影。但我记得,伊塔莉尔也记得。现在我该将你唤醒。”


伊瑞皙,你见过那颗星吗?


他没有问出口,也不会知道答案。那颗星藏在了乌云之后。

“父亲。”伊塔莉尔的声音响起,而王之塔前,泉涌未歇。

缺少了白公主的白城仿佛一切如旧,但寡言更加沉默,而从竖琴家族飘出的音符越发哀厉。

“萨尔多。”图茹卡诺向他的领主执意,“你见过一颗星吗?”

在竖琴的鸣奏间,他终于问出。对方却露出不解的神情。

“瓦尔妲的造物不胜枚举,可您说得是哪一颗?”

图茹卡诺笑着摇头。

“罢了。”

也许他该去问他的女儿,她会给予他更好的建议;或者英勇的格洛芬德尔或是朋罗德,他们总能给他不灭的勇气;又或是儒雅的埃克塞里昂,在他的笛声里,他能获得安慰;而埃加尔莫斯则会与他一较刀术之高下,以忘却其他。

也许洛格将大笑着冲散他所有的忧虑,杜伊林和加尔多则是他最佳的听众。

但也仅此而已。

那颗星辰只属于他,只属于他。哪怕她已经深藏进云中,却仍无人可与他分担。

昂多林迪的城门再次打开,已是八十四载之后,当侍卫们高喊白公主的名号时,图茹卡诺懵怔了许久。

飞出牢笼的鸟儿会回到栅栏之中吗?怎样可能?那可是诺多的白公主、骄傲的伊瑞皙,她的前路应如她所言,是将一双脚踏进中洲大地的每一座林野与山峰。烈焰与猛兽都不能追上她,爱也不能将她束缚。

她怎会归来?

“因她爱你。”黑发的诺洛芬威之女声音疲惫,她眼中满刻的伤痕令他震惊,让他甚至忽视了她向吐露的第一声倾诉。

他只是高喊,“是谁夺去了诺多的公主青春的眼?伊瑞皙,这不该是你的模样。是奥克吗?或是黑暗大敌本人?是怎样的命运降临,曼督司何以将诺洛芬威的孩子诅咒至此?”

伊瑞皙却不言语,她身后的精灵向前一步,这才让昂多林迪的主人看见了他。

“图茹卡诺,我的兄长。”伊瑞皙向后一步,立如玉柱,“他是我的命运结出的果实,也是无数日夜间安抚我灵魂的唯一支柱,凭着他我回到了此地,现在我将他带到你的面前。接受他,图茹卡诺,称他做亲人,他本就是你的亲人。他是白公主的孩子,是昂多林迪的王子。亲吻他的额头,祝福他吧,我的王。”她侧脸看向她的孩子,“罗米安,请这样呼唤他。”

“他来自于哪里?”在深夜的回廊,窗外泉水叮咚,图茹卡诺回忆起少年的模样,而伊瑞皙仍然沉默不语。

图茹卡诺抬头,他已习惯了星辰的隐没,却不想在此刻,她居然毫无遮拦地亮在夜幕中,他呼吸一促,心脏颤抖在血液之中。

“我来自于我的命运。”伊瑞皙终于开口,她望向前方,眼中却无星辰。

“他必然有父亲。”图茹卡诺望着那颗星,轻轻说道。他想起了诺洛芬威的背影,和他在中洲大地上立下的第一面王旗。

“图茹……求你。”伊瑞皙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低下头用双手掩住了脸。“也许有一日你会见到他,但从我这里,你得不出公正的答案。”

而那日来得并不太晚,而死亡接踵而至。

“我曾以为——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白公主的归来,意味着命运归回原点不再向前。我以为我们躲过了曼督司的诅咒,而那是昂多林迪赐予我们的福祉。”

“图茹卡诺。”伊瑞皙叫他,用她最后的声音叫他,微弱、苍白却仍然倔强,“我为你而来,我为你留下。记住,记住……我只为你留下。”

“伊瑞皙。”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抵在额头,他颤抖着,昂多林迪的白公主在仍然洁白的昂多林迪即将失去她的生命。“伊瑞皙……”

多么可笑!

“昂多林迪将不再有福乐,死亡已经降临。”

在伊瑞皙闭上双眼的刹那,他亲吻她的手背,亲昵的、眷恋的,然后她的身体渐渐消失在了风里。

那风向着西方奔去,甚至穿过了他卧室的窗檐。夜幕降临,他自风中抬首。

那个属于他的位置,没有云,也没有星辰。

他深吸了一口气,泪光在他眼眸中堆积。


伊瑞皙……伊瑞皙……

那颗星辰……是你……


没有人回应他心中的呼喊,没有人听见,正如没有人见过那颗星辰。

图茹卡诺的身体沉入绵软的床榻,如同落进水中,而梦中的灵魂仿佛也飘落海之彼岸。


“你在那水中听见了什么?”


她的声音如同流水般清澈。

“我听见星辰破碎,落在你的眼中,化作泪水。你痛哭你的失去。”

“我不该痛哭吗,伊瑞皙?我失去了埃兰薇,然后我失去了你。而有一日我将失去那座城。我不该痛哭吗?”

“而在此之外,我不是没有听见昂多林迪之外的声音,我不是不知道我们的亲族的厄运,而那颗星辰陨落了,伊瑞皙。她消失了。”

“她消失了。”

流水再也带不来任何声音,生者的魂识被拒在曼督司之外。


我们会再见的,伊瑞皙。

当我们的城不再置身事外……

当命运降临……


伊瑞皙,再会了,

昂多林迪的星辰。


伊塔莉尔立在王塔之上,看着新生的日出落在环抱山脉东侧的山峰上。她低头,微光之子的目光正落在她眼中。


这是新的一天。


end

Faerain

朋洛德领主郑重提醒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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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marosse

【Silm/换头】罗米安抛父进白城

*钻楼梦/精灵宝鉴/真·石头记……内含性转。

*下一回:探图奥鼹鼠半含酸


这罗米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家与别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守门的卫兵,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自进入城中,偷眼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另换了三四个铠甲周全的卫兵上来。众侍从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卫兵便退出。罗米安......

*钻楼梦/精灵宝鉴/真·石头记……内含性转。

*下一回:探图奥鼹鼠半含酸


这罗米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家与别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守门的卫兵,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自进入城中,偷眼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另换了三四个铠甲周全的卫兵上来。众侍从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卫兵便退出。罗米安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侍女,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陛下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罗米安到了。”

罗米安方进入房时,只见众人簇拥着一位鬓发如墨的精灵迎上来,罗米安便知是他舅舅。方欲拜见时,早被他舅舅一把搂入怀中。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罗米安也哭个不住。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罗米安方拜见了舅舅。图尔巩又说:“请领主们来。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堂去了。”众人答应了一声,便去了两个。

不一时,只见三个卫兵并五六个侍从,簇拥着三个领主来了。第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三人皆是一样的衣饰。罗米安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厮认过,大家归了坐。侍从们斟上茶来。不过说些白公主如何中了毒枪,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不免图尔巩又伤感起来,因说:“我这些兄弟姊妹,所最疼者独有你母亲,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见了你,我怎不伤心!”说着,搂了罗米安在怀,呜咽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众人见罗米安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因问:“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罗米安道:“我自来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迈雅,说要化我去侍奉爱努,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但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了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图尔巩道:“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罗米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侍从仕女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领主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系着豆绿宫绦双鱼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罗米安连忙起身接见。图尔巩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诺多俗谓作‘金花’,你只叫他‘金花’就是了。”罗米安正不知以何称呼,只见众领主都忙告诉他道:“这是格洛芬德尔。”罗米安虽不识,也曾听见母亲说过。罗米安忙陪笑见礼,以“领主”呼之。这格洛芬德尔携着罗米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仍送至图尔巩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陛下的外甥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女儿,怨不得陛下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这样命苦,怎么公主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试泪。图尔巩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罗米安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这格洛芬德尔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罗米安,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意忘记了陛下。该打,该打!”又忙携罗米安之手,问:“殿下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侍从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侍从们:“罗米安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宫殿,让他们去歇歇。”

说话时,已摆了茶果上来。格洛芬德尔亲为捧茶捧果。又见图尔巩问他:“月钱放过了不曾?”格洛芬德尔道:“月钱已放完了。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陛下说的那样的,想是陛下记错了?”图尔巩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罗米安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格洛芬德尔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我已预备下了,等陛下回去过了目好送来。”图尔巩一笑,点头不语。

原来图尔巩时常居坐宴息,亦不在这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侍女引罗米安进东房门来。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侍女们让罗米安炕上坐,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褥对设,罗米安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本房内的侍女忙捧上茶来。罗米安一面吃茶,一面打谅这些侍女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果亦与别家不同。

茶未吃了,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精灵走来笑说道:“陛下说,请殿下到那边坐罢。”侍女听了,于是又引罗米安出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背引枕。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罗米安便向椅上坐了。图尔巩再四携他上炕,他方挨图尔巩坐了。图尔巩因说:“有一句话嘱咐你:十二个领主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学打铁,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

罗米安亦常听得母亲说过,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舅舅又极溺爱,无人敢管。今见图尔巩如此说,便知说的是这表哥了。因陪笑道:“舅舅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银足,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图尔巩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他祖父母疼爱,原系娇养惯了的。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罗米安一一的都答应着。图尔巩携罗米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图尔巩笑指向罗米安道:“这是格洛芬德尔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侍从,都垂手侍立。图尔巩遂携罗米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王宫的后院了。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见图尔巩来了,方安设桌椅。涌泉领主埃克塞里安捧饭,格洛芬德尔安箸,朋洛德进羹。图尔巩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格洛芬德尔忙拉了罗米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罗米安十分推让。图尔巩笑道:“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罗米安方告了座,坐了。杜伊林三个告了座方上来。杜伊林便坐右手第一,埃加莫斯左第二,莱戈拉斯右第二。旁边侍女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泉、花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之侍从使女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寂然饭毕,各有侍女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白公主教女以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脾胃。今罗米安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一改过来,因而接了茶。早见人又捧过漱盂来,罗米安也照样漱了口。盥手毕,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图尔巩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话儿。”又说了两句闲话,几人方去了。图尔巩因问罗米安念何书。罗米安道:“只刚念了《四书》。”罗米安又问领主们读何书。图尔巩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侍女进来笑道:“殿下来了!”罗米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银足殿下,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懵懂顽童?”——倒不见也罢了。心中想着,忽见侍女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王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罗米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只见这银足向图尔巩请了安。

图尔巩因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银足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姑妈之女,忙来作揖。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银足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图尔巩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银足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图尔巩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银足便走近罗米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罗米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银足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罗米安便说了名。银足又问表字。罗米安道:“无字。”银足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埃加莫斯便问何出。银足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罗米安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埃加莫斯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银足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又问罗米安:“可也有玉没有?”众人不解其语,罗米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银足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图尔巩急的搂了银足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银足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图尔巩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他?还不好生慎重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了。”说着,便向侍女手中接来,亲与他带上。银足听如此说,想一想大有情理,也就不生别论了。



白水半杯

【精灵宝钻|伊缀尔中心】暴雪与命运之岩

*伊缀尔,和她的赫尔卡拉赫之行

*角色很我流,可能ooc,慎入

*前2k之前发过,摸完了,放一下全篇


多年以后,那个晚霞如橙红流沙的傍晚,伊缀尔·凯勒布琳达尔在平原上驻足,和幸存的族人们一同注视刚多林仅存的建筑轰然倒塌,在骇然而寂静的众多目光中扬起一捧四散的尘土。她的丈夫绷紧下颌,埃雅仁迪尔扑进她怀中如意图还巢的雏鸟。在那个时刻,也唯有那个时刻,伊缀尔容许自己短暂地回想起童年,回想起维林诺。她也曾有过如今埃雅仁迪尔享有的权利,也曾在难过时把自己埋在母亲的怀抱中。埃兰薇的臂弯温柔,闻起来像柑橘和蜂蜜,那是她永世无法遗忘的香气。

伊缀尔出生时,没人指望她必须做到什么。她是...

*伊缀尔,和她的赫尔卡拉赫之行

*角色很我流,可能ooc,慎入

*前2k之前发过,摸完了,放一下全篇


多年以后,那个晚霞如橙红流沙的傍晚,伊缀尔·凯勒布琳达尔在平原上驻足,和幸存的族人们一同注视刚多林仅存的建筑轰然倒塌,在骇然而寂静的众多目光中扬起一捧四散的尘土。她的丈夫绷紧下颌,埃雅仁迪尔扑进她怀中如意图还巢的雏鸟。在那个时刻,也唯有那个时刻,伊缀尔容许自己短暂地回想起童年,回想起维林诺。她也曾有过如今埃雅仁迪尔享有的权利,也曾在难过时把自己埋在母亲的怀抱中。埃兰薇的臂弯温柔,闻起来像柑橘和蜂蜜,那是她永世无法遗忘的香气。

伊缀尔出生时,没人指望她必须做到什么。她是图尔巩的女儿,图尔巩是次子的次子,而芬国昐亦从不被父亲所偏爱。哪怕有天芬威真的厌倦了至高王的冠冕,费艾诺和他的七个儿子似乎也是某种关于继承权的无声宣言。图尔巩对继承任何事物毫无兴趣,乃至期望从他诞生前到一亚消亡后,第二家族所有与身份相关的权力和随之而来的责任都归由芬巩和他可能出现的后裔们负责,只留给自己书籍、漫游和家庭,对前两者的喜爱也让他迅速地与同岁的芬罗德为友,而非如兄长般和费诺里安们关系更加亲近。彼时图尔巩还未拥有赫尔卡拉赫和贝烈瑞安德所有苦难赋予的沉默、肃穆与自我谴责,伊缀尔尚且勇于在他书写信件时从身后跳到父亲背上,大声念出她读懂的每一个长句。埃兰薇教她阅读、刺绣和制作兰巴斯,同时阻拦她把失败品送给父亲的每位访客。她生活在任何精灵都乐于拥有的家庭中,快乐、自由并且浪漫,相信世上没有什么太过糟糕的日子,所有的故事都有好结局。

尽管她能够发现的——她应该发现的,图尔巩眉间的阴影和埃兰薇在花园里的叹息不仅因为她打碎了水晶瓶,费艾诺和芬国昐家族的矛盾也绝非父亲偶尔与阿瑞蒂尔姑姑的争吵那样简单。她只是为越来越少的出门时间嘟起嘴巴,固执地相信最终一切都会变好。如此迟钝,以至灾厄来临时她率先模糊感受到的部分是鞋子:再也不能赤着脚随心所欲地奔跑,维林诺蒙福的土地不会伤害她的赤足,但出奔的道路和中洲的土地会让精灵流血。

那些事与你无关,日后所有人都如此保证,你还如此年幼,不足以理解当时任何成年精灵都没能完全预想的阴影。图奥这样说,父亲这样说,阿瑞蒂尔和加尔多也是,但伊缀尔最早听到类似的话语是在日月升起之前,她浑身湿透地被格洛芬德尔抱着,金花领主未曾娶妻生子,却被迫暂时代替一位过于悲痛的父亲,徒劳地寻找适合这个年纪孩童的干燥衣物。“别哭,公主,别哭,”格洛芬德尔的声音听起来像被寒风冻裂,碎成块砸在地上,“那冰会裂开不是你或她的错误。”

“我没有哭,只是在发抖,”她把额头抵在格洛芬德尔的肩上,“太冷了,我流不出泪来。”

她感到格洛芬德尔蓦地一顿,紧接着沉默下去,托稳她跌跌撞撞地跟随队伍向前。最后取暖的衣物来自埃克西里昂,他以格洛芬德尔不能承受额外的热量损失为由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伊缀尔本想装作没有看到他惨白的面孔和格洛芬德尔攥紧的拳头,但她在埃克西里昂的袍子上嗅到天芥菜,埃兰薇的花园里常有这种紫色的小花,它们有樱桃派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感到久违的温暖,也让她想起再也闻不到的柑橘和蜂蜜,失去母亲的孩子终于开始哭泣,泪水划过面颊,转瞬凝结成霜花。

失去双圣树后他们前进的道路永远充斥着迷蒙的昏暗,精灵的目力也不足以完全躲避冰雪之下每一处无情的陷阱。没有金与银的交替,也就同样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们只能靠暴露在外的皮肤感知温度,在不会立刻冻死谁的时候停下休息,而在风雪呼啸着搜刮热量时挣扎着前行。尽管如此,每一次结束休憩后的出发,都会有冰冷的躯体被留在原处,很快被雪片覆盖。极寒能让尸体保留得更久,成为他们旅程中延续不断的、残酷的路标。下一轮休整时伊缀尔从失温中恢复过来,坚持要独自行走。格洛芬德尔本想拒绝,但苦难让年幼精灵女孩的声音中初次具有了一种确切的毋庸置疑,让她前所未有地肖似父亲,甚至祖父。

“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的双腿还能行走。”她压下了寒冷带来的颤抖,“母亲的生命不会换回软弱的女儿,芬威家族的伊塔莉尔宁可死去也不做任何人的累赘。放下我吧,劳瑞芬迪尔,即便是您也会感到疲倦。”

格洛芬德尔长久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他缓慢地叹息,俯身松手,让她先用埃克西里昂的袍子裹好自己。伊缀尔沉浸在微弱的天芥菜香气里,几乎只露出眼睛,盯着格洛芬德尔的背影走向父亲和他的护卫。他们交谈,点头和摇头,打着手势,父亲自确认她会活下去后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她,而不是锁定在虚空中沉默地悼念母亲。雪飘得不再那么细密,伊缀尔看到图尔巩灰色的眼睛出现波澜,绷紧的嘴角微微颤动。她无师自通地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离父亲近些,就半披半抱着将近两个她那么长的袍子走过去。图尔巩空白的表情终于被痛苦所吞噬,这让他更像个活着的精灵。他蹲下来把伊缀尔揽进怀里,拥抱厚重而令人安心。伊缀尔把脸埋在他胸膛银蓝交织的柔软布料上,用力眨掉眼眶上酸涩的刺痛。

“妈妈走了,”她轻声说,“你不能也离开。”

图尔巩在她额头印下一个颤抖的吻。

“伊露维塔啊,”她的父亲发出一声像是被呛住了的、哽咽的笑,“我永远不会再失去你。”

队伍再次出发时,图尔巩牵着她的手,此后的旅程中几乎不曾离开她身边。直到他们的族人流着泪亲吻草地,那时月亮首次在中洲升起,芬国昐吹响银号,大地嗡鸣。

但彼时岁月尚早,他们仍在冰峡上苦苦挣扎,伊缀尔此前从未想象过时间可以在如此迟钝的维度上流淌。她还太小,远没有到达会因无尽寿命感到哪怕一丝无聊或厌倦的时刻。埃克西里昂的袍子很快被还回他手上——他们已经有了够多的死者。体力尚存者中较为心灵手巧的那些被组成小队,沉默着从逝者身上取走衣物,再拿回来分配给最需要它们的精灵:年幼的、虚弱的、被哭泣的亲人包围的。看不见头尾的人流公平而沉默地吞噬每个角落里的伤痛,冰暴和裂缝无处不在,每个人都在胆战心惊地等待死亡或分离。黑暗一视同仁地压在他们头顶,像一片永远浮不出水面的深海。

又三次休整后伊缀尔听到不远处混乱的哭嚎,朋洛德循声眺望,面色黯淡地移开视线。女孩靠在他腿边数着目力范围之内的山峰,寒冷和接连不断的失去让她近乎麻木,只一次次地抬起手,掸去朋洛德衣摆上积蓄的雪花。

“公主,”这位高大的同伴看向她的神情哀伤又肃穆,“那里有位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她的女儿躺在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件袍子上闭上了眼,再也没有醒来。”

伊缀尔仰头望着他的面孔,她有和母亲一样的金发,却继承了父亲的灰色眼睛。朋洛德对它们太过熟悉——他眼眶中就生着这样两只永远不会停止凝视和探寻整个阿尔达的、永远在获取并且失去的诺多的眼睛。可伊缀尔的仰望又让他感到不同,那双滚圆的灰眼睛中盛满了冰雪反射的火光,却在精灵生命可以衡量的尺度内不会肖似举起长剑的费诺里安。凡雅的血脉的确在他们的公主身上留下了什么,朋洛德深知,她才将将长到一个成年精灵的腰际,眼中却盛下了更多生命的痛苦。伊缀尔在感知,以常现于凡雅的温和的悲悯,她踮起脚尖,遥遥地望向那哭泣的母亲,手指按在胸口,如同一场无声的告别。

朋洛德是正确的,但他无从知晓。这以英伟留名后世的诺多领主本可以在尘埃落定后的岁月中验证自己的猜想,但他的生命还是过早地在阿尔达中走向了终结。这并非与他更早逝去的同僚比较,而更多地相对于包括朋戈洛兹在内的所有历史记载者与研究者。他若拥有格洛芬德尔或是加尔多的际遇,或许也能读到些日后整理出的编年史和第一纪元人物纪实。

伊缀尔·凯勒布林达尔,某位学者会在光滑的羊皮纸上用腾格瓦书写,和她的许多同族相似,其个性与命运被屹立于阿拉曼海岸巨岩上的黑影和赫尔卡拉赫的苦寒所深刻地塑造着。北方预言的宣告让她年轻的生命早早蒙上失去至亲的阴翳,无尽的冰雪不仅带走了她的母亲,也从尚且稚幼的伊缀尔的灵魂中淬炼出一种坚韧的、柔情的信念。苦难带给每个灵魂的不尽相同,而我们不得不承认,那年轻的、不赤足时常穿银色靴子的女孩,确凿地藉此打磨出了其特有的际遇的轨迹与形貌。

尽管十分渴望给那妇人以安慰,伊缀尔当日仍然克制住了步伐。她深知做母亲的恐怕不愿这么快地看到能让她联想起女儿的存在,正如自己在脱离死亡阴影后的数周内,无法在成年的女性精灵附近拥有无梦的安眠。她惯常地行走,休憩,梦到埃兰薇消失在水面下的手,那双曾经柔软的、被冻僵的手。活下去,母亲在她的梦里说,活下去,我爱你,妈妈爱你,活下去。

天色昏暗依旧,她冷汗淋漓地惊醒,手掌捂住面颊,无声流泪。

图尔巩难得地被疲惫捕获,在她身旁陷入短暂的睡眠。伊缀尔不愿打扰父亲,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裹着袍子迈过地面横陈的杂物:熄灭的火炬、饮尽的水壶,刀,剑和弓,能支持生命也能带走生命的这么多物品,他们就这么走到了现今。

即使仍在睡梦中,图尔巩也若有所察地伸出手去,探向女儿先前躺在的位置。伊缀尔弯下腰去,把一根细细的手指放在他掌心点了点。“睡吧,父亲。”在如耳语的声音里,图尔巩紧蹙的眉心奇迹般地放松下去了,呼吸变得平缓,肢体也不复先前的紧张。但年幼的女孩已经全无困意,她想去找人说话,哪怕只唱一句歌,祖母总说她唱起歌来像夜莺一样动听的。哦,祖母,祖母留在维林诺,和泰尔佩的祖母在一起,看着她们各自的丈夫带领族人转过身去,踏上一场不被祝福的征途。祖父呢?祖父在队伍靠后一点的地方,和那些步履更沉重、神态更哀痛的同胞们在一起。在费雅纳罗离开他们之后,或者说早在子民成为他走上这路的原因时,祖父已经是这群精灵实质上的领袖。姑姑陪着他,只有姑姑。芬国昐拒绝在天鹅港之后与芬巩同行,阿尔巩便与兄长并行在最前端开路,她想不起芬巩金丝缠绕的发辫是如何在阳光下甩起的,也快要忘记被阿尔巩抱起来旋转的快乐了。伊缀尔吞下喉咙里最后一声呜咽,雪粉中的一点亮光吸引了她,大概是位守夜的精灵,父亲那些待她很好的效忠者之一。走吧,她想,说不定他也又冷又困,想和人说说话呢。

伊缀尔哪怕忘却自己的姓名,忘却中洲会流淌的全部传说和伟绩,也会记得这个时刻。

她迈出脚步的瞬间似乎踩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踉跄,侧边就出现一个身影,那影子像是从虚空中冲出来,疯了似的抱住她向一旁滚去。伊缀尔摔在来者怀里,身下的触感冰冷而柔软,她挣扎着离开那双正逐渐放松的臂膀,重新站直了身子向后望去。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张女性精灵的面孔,脸上蒙着抵御风雪的布料,深紫色的袍子上因为刚才的动作滚满了冰雪。她喘气的声音狂野而慌乱,四下扭头查看着某种伊缀尔看不到的东西,偶尔与她视线相对的那双眼睛则空荡荡的,像是被悲伤挖出了巨大的空缺,而填补进去的只有虚无。

她知道这就是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

极轻极慢地,伊缀尔走过去,抬手去触碰女人的肩膀,又在猝不及防间被她猛地扯过去,上上下下地检查着躯体,寻找可能存在的伤口。

“我没事,夫人,”她轻轻说,在那点值夜的炬火下福至心灵,“您瞧,那不过是半截断裂的木头,我不小心踢到了它,才会发出那样的响动。”

无声的疯狂搜索终于放慢了速度,那双不停四处扫视的眼睛也逐渐稳定下来,直直地看着伊缀尔的脸。女孩张了张嘴,想要请她放心,但对面的精灵飞快地站直,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她。

“那么,拜托您走开些吧,走得越远越好,”她说,如此冷淡,仿佛方才所有的举动都由其他人做出,“请原谅,我想休息了。”

伊缀尔迷茫地站在原地,直到被惊醒的图尔巩牵起她的手,慢慢地领着她走到营地的另一端。

“伊塔莉尔,我心爱的小鸽子,”图尔巩像讲一个童话故事那么温柔,“不要难过。”

“可她来帮助我,又叫我走得远远的。”伊缀尔也学着他的声音,小声地、轻柔地说,“前者是因为我让她想起女儿,后者同样。我该怎么做才能减轻她的痛苦,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也不再痛苦?”

“好孩子,”当父亲的蹲下身与她平视,“你能做到很多,但没有人能让痛苦凭空消散,正如同没有人能命令水从低处流向高处,或让鱼生出翅膀,湖底长起荆棘。如果你想帮助她的话,给她一点可相信的东西吧,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

他的眼睫上也挂着霜,像一片小小的幕布笼罩在浅淡如雾的灰色眼瞳上方。伊缀尔的目光再向上就看到石榴石额冠,图尔巩始终没有取下过它,如今它代表的早已不止是任何身份的标识。我想我知道了,她用眼睛向图尔巩保证,而父亲也向她点点头。这是一次“谈话”,伊缀尔意识到,她从此不会再被当作孩童。

回到躺下的地方时,她看到一个小小的手指玩偶,是兔子,因为被孩子的母亲抓得很紧而皱皱巴巴的。女精灵躺在相距不算远的一块布料上,蜷着身子,把背影留给他们。伊缀尔想了想,把小兔子紧紧地压在胸口:她要让它暖和起来。

此后的许多天里,伊缀尔都没有放开过那玩偶,她走到哪里都捏着它,坦然面对所有仍像看待幼童的、含笑的目光,没有解释也没有声张。女精灵跟随在附近,走得踉踉跄跄但从未落队。她警惕的、严格的打量时常让伊缀尔感到有把脊背挺得更直的必要,尽管她们没有再说过话,失去孩子的母亲在用自己的方式评判一位失去母亲的孩子,好像她是否要生存下去、是否要怀揣希望的一切决定都系在那女孩的肩膀上。这对伊缀尔公平吗?或许不,但原谅一位母亲吧,当她失去孩子,冻僵思想,又并无公义可求的时刻,留在心底的即使是爱,也会让她感到无尽的冲突。

每一日,遥远的长队最前端都会传来消息。话语在疲惫却始终前行的、芬国昐的子民中传递。没有更多的山了,他们说,再坚持一下,看到天边的那座雪峰了吗?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绕过它就是平原,就是我们被许诺过,并且早该拥有的星空、流水和阔土。走啊,走啊!带上你剩下的全部,带上你看到湖面被火光照亮时的惊怒和震颤,带上逝去的亲友们用最后一口气呢喃过的话语,咬紧牙关,向前走到中洲去!

在这样紧绷的、被几乎忘却的希望满溢的时刻,那女人发了疯。

谁也说不清原因,或许是尽头的雪峰向他们靠拢得太慢,几日之后也不过只变大一点。或许她只是太累、太悲伤,而体内燃烧的生命之火又不允许她死于心碎。在那个大地都沉睡着的黎明,她抱来一根燃烧的火把,试图用它点燃自己身上的衣物。

伊缀尔是被呼喊所惊醒的,她一跃而起,心脏鼓动得要跃出身体。这片小小的空地已经乱得不可开交,她看到轮值守夜的杜伊林紧紧搂着一个身影,夺下她手中的火把,格洛芬德尔也冲上去,扯下一件已经从尾端开始燃烧的、深紫色的长袍。女人先是试图挣脱,但她意识到自己无法从力量上对抗一位战士之后,就从武力的尝试转为了更加温和却更有效力的,哀求和劝说。

“图伊林多,您放开我吧,”她以一种和先前举动截然相反的声音轻轻恳求着他,“我已知道这路是可走的,却看不到将会面临的其余事物。让我去曼督斯的殿堂和亲人相见吧,希望是假的,真正的那些已经用尽了,祂抛下我们了。未到的只有更多的虚无,那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杜伊林沉默了,格洛芬德尔把那未熄灭的袍子掉在地上了,连正要上前的图尔巩都站定在几步开外。他们周围满是充满渴望的目光,渴望他们说出什么、渴望他们许诺什么的目光。但谁不曾痛苦?谁不曾失去?当你对前路一无所知的时候,当你已经年长可以说谎,无法用一个诺言取信他人或自己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我要走上去,伊缀尔对自己说,他们已经用尽了办法,那些大人,那些勇敢、坚定却被成熟所限的人,该到我来给他们一点东西去信了。

“伊塔莉尔!放下它!”图尔巩的惊呼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伊缀尔站在离她最近的板车上,右手高举一把对她而言如同长剑的匕首,直直指向清晨黯淡的群星,指向天空,指向她尚且不够了解也不能言说之处。这动作可怖地同费艾诺和他的七子如出一辙,她感到身边全部的恐慌,也看到图尔巩奋力挤过聚拢的人群。

“父亲!”伊缀尔喊道,惊讶于自己听起来还是如此稚幼,“请让我说吧,只有我能做到!”

图尔巩迟疑地放缓脚步,像是想起了那个夜晚和他们的谈话。伊缀尔自那之后就专注地凝视被杜伊林所拦下的身影,她右手高举匕首,垂在身侧的左手紧抓着玩偶,猜测自己显得滑稽,却又希望这对那女精灵能够意味着什么。

一个在她的监督下学会成长的孩子。

“我是伊塔莉尔,夫人,”她说,“芬威家族的图茹卡诺与埃兰薇之女。我是诺多与凡雅的女儿,背神者与信神者的后代。”

格洛芬德尔惊讶的吸气声从她头顶传来,更多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落在她身上,严厉的、惊讶的、慈爱的、空茫的。伊缀尔从来不曾追求成为焦点,无穷无尽的注视让她不由自主地发着抖,但这比被拽出冰面时好上许多。她深深地吸气,指甲掐进掌心,口中说出的话语好像不是来自内心和头脑,而是经由某种更加强大和确切的信念径直掌控唇舌和振动的声带。

“冰峡吞噬我的母亲,北方预言的咒诅永久盘桓在我父族的头顶。我尚年幼,绝不爱揣测命运,但也愿以母亲的名字向您许诺,芬威的跟随者们不会在这里迎接最后的终章。我们要走出去,我们必将走出去,到中洲去生,去死,去期盼和守护,在流尽血液、耗干激情之前永不停止。诺多要有更多的儿子和女儿们,要有新的土地,新的城池。如有转机,必定诞生在芬威的血脉中;如有希望,必定诞生在我的怀抱中。”

话音落下时四周沉寂,随着匕首落地的脆响,风声和雪声仿佛突然想起自己的职责,争先恐后地填满每一处空隙。伊缀尔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颤抖,在这时产生的信念将伴随她直至世界终结。

那跪倒在地上痛哭的女精灵抬起头,在伊缀尔率先张开手臂后将她揽进臂弯。一位陌生母亲的泪水落在她肩膀,由温热变为鲜明的冰凉。伊缀尔只是深深吸气,好像自己依然待在埃兰薇的怀抱中,被她身上经久不散的甜香所笼罩。自踏上赫尔卡拉赫不化的冰雪后伊缀尔从未如此坚定,她站立着,脖颈挺直,头颅高昂,任由狂风拍打面孔。

我长大了,母亲,她在心中默念,您看到了吗。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一阵更加密集的雪片被狂风吹荡着袭来,刀片似的击穿衣物,直达筋骨,身边幻觉似的香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伊缀尔呼吸一滞,眯起双眼,注视着远方天与山相交的界线。精灵目力出众,但她仍不敢确信,方才擦着自己面孔飘过的是一朵格外晶莹的雪花,还是照理绝不会出现在此处的、泰尔佩瑞安银色的露珠。

永远都是宝钻人(备考断更)

The Fall of Gondolin

来一首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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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goth the Enemy was cruel and foul

Enslaved the Noldor and made them bow 

Yet some still ran away, following their king

They built a city and dwelt ......

来一首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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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goth the Enemy was cruel and foul

Enslaved the Noldor and made them bow 

Yet some still ran away, following their king

They built a city and dwelt therein 


Soon tongues began to wag 

And words were spread:

There was a hidden city 

Gondolindrim lived there freely 


Gondolin, it was fair to behold:

Streets of marble, fountains of gold

Silver Belthil, gold Glingal

And clear was water in river below


Yet things changed, when fate brought forth 

Young man Tuor, son of Huor

He came to Turgon with Ulmo’s words

“Sail to west or lift thy swords”


For evil would soon reach their gate 

Because of Maeglin who betrayed 

Balrogs, orcs, stomped their feet 

And burnt up the fair, white city 


But look! The Houses were prepared to fight 

Their shields and helmets glinted in the night

For fire was a-blazing and it lit the sky 

The doom was near and none could fly 


Alas for Turgon the High King!

Lamentations kins would sing

Alas for Rog and all his House!

Valiant were they facing the foul


Alas for Ecthelion the fairest!

Slaying Gothmog he perished 

Alas for Glorfindel with golden hair!

In Cirith Thoronath he fell there 


O seven-named city, Gondolin

And those who ever dwelt therein 

May thou who were lost find thy way

May thou who were found thence repay

白水半杯

【精灵宝钻|朋洛德中心】From the ex-eternity

*是的,朋洛德,刚多林的梁柱与雪塔家族领主

*维林诺时期,关于年轻的朋洛德与图尔巩的相识,和一些其他

*海量私设和bug,只有宅和领主们的名字符合原作,全部ooc属于我

*为了中和所处时期和阅读体验,昆雅语名只出现在对话和心理活动里

*一个尝试,如果有朋友能坚持读下去的话,不胜感激TT


提力安城中有一条名为“春天”的街道,南北走向,夹在“雪”和“银芽柳”之间,被“南瓜”斜穿。它的最南端竖立着一块高大的路牌,自左至右地用腾格瓦字母书写出街名。由此向北望去,视线开阔明亮,道路两旁的山毛榉谦逊而庄重地挺立着,枝干强韧,布满细小锯齿的叶片层层堆叠,在地面上投射出密匝匝的阴影。

维林...

*是的,朋洛德,刚多林的梁柱与雪塔家族领主

*维林诺时期,关于年轻的朋洛德与图尔巩的相识,和一些其他

*海量私设和bug,只有宅和领主们的名字符合原作,全部ooc属于我

*为了中和所处时期和阅读体验,昆雅语名只出现在对话和心理活动里

*一个尝试,如果有朋友能坚持读下去的话,不胜感激TT



提力安城中有一条名为“春天”的街道,南北走向,夹在“雪”和“银芽柳”之间,被“南瓜”斜穿。它的最南端竖立着一块高大的路牌,自左至右地用腾格瓦字母书写出街名。由此向北望去,视线开阔明亮,道路两旁的山毛榉谦逊而庄重地挺立着,枝干强韧,布满细小锯齿的叶片层层堆叠,在地面上投射出密匝匝的阴影。

维林诺每座城市的每条街道都有其可爱之处,“春天”自然也不例外——它毕竟拥有这样美丽而轻快的名字。街上布满了与它姓名相契的店铺,正慷慨而坦荡地用透明的橱窗和敞开的木门向过客展示自身:花店被一位优雅的妇人精心打理,满天星和夹竹桃亲昵地挨在一起,火红的石蒜为金鱼草和百子莲所拱卫,蓬勃而明艳的向日葵们聚拢在最显眼的货架上,以天真欢愉的目光打量每一位访客;香水铺子的主人尚在工作间中忙碌,无人看管的店面丝毫不觉无趣,胖瘦、高矮各不相同的瓶罐们坐在各处大理石台面等待客人,茉莉、柑橘、檀木和丁香都沉睡在那些晃动的液体中,只有被启封时才会矜持地散发出自己的气息;对面是一家书店,兼以出售店主在漫长生命中搜罗的小玩意们,那寡言的男人因行走和阅读而拥有令人信服的笃定,许多人因此深信他是在奎维耶能苏醒的一员。

向前走,再向前走,这街上美丽的门与窗像是数不尽一般!烘焙坊出售松软的大块面包和充满奶油的点心,裁缝铺的纽扣可以媲美一整匣精巧的宝石。这处飘散酒香,那处摆满蜡烛,孩童紧握着关节可以活动的小巧木雕,心满意足地追逐着风和树影间劳瑞林的金光奔跑向街道北端的尽头……

石匠之子朋洛德正是在这样一个夏末的午后迈着拖拖拉拉的步子,经过这可爱的“春天”。举着玩具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那是他邻人的幼子,朋洛德比他年长十五岁,身量看上去却像位即将叩响成年门扉的兄长。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去读北侧的路牌。尽管已经不需要像同龄的伙伴那般仰起头来才可以把每个字母收进眼底,但朋洛德仍和他们一样忍不住先将目光自上而下地梭巡,才恍然而羞赧地想到这并非自己近才在学校中修习到的萨拉提,只好退后半步,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最左侧看起。

春天,他念出这个名字,想起如今夏天的尾巴都快从空气中溜走,便为这种微妙的不相符而笑了起来。笑容转瞬即逝,朋洛德闭上了嘴巴,他如同先前和以后的许多少年一样,对自己的容貌有些不够满意之处:嘴巴太宽,笑容太大,像是面孔上其他的特征都不复存在,只余下一份过分满盈、简单直白的快活。让这年轻人显得笨拙和固执,恰如他飞快窜高的个头。

父亲对此是毫不在意的,石匠塔尔玛平生只在乎两件事,一是他的家人和族人生活得好,二是始终提供让最严苛的雇主也点头赞许的石料。朋洛德的高个子和笑容对他而言都是健康和讨喜的表现,石匠傍晚步行回家时总能看到儿子在帮母亲晾晒衣物或做些其他的活计,要么就坐在屋顶上,垂着两条长腿读一本发行不久的小说。塔尔玛对此再欣慰不过,这对于生活的纯粹的满足化作一只搭在儿子肩上的宽厚手掌,和与朋洛德一模一样的、宽大的笑容。

这日朋洛德也正是要去采石场为父亲帮忙,他的父亲从开采和运送石头的普通劳动做起,直到如今对那些质朴而坚实的老伙计了如指掌,开办小小的生意,帮需用石料的主顾寻找最适宜的选择。尽管如此,那些石料仍要得到搬运和转移,才能够出现在那些等待着建造和补完的精灵面前。朋洛德的任务正在于这个,他要在订单繁忙时帮助塔尔玛的雇员们一同完成装卸。蒙受着劳瑞林与泰尔佩瑞安照耀的埃尔达体力强健,石料的重量对他而言并不比游戏麻烦。唯一的阻碍是无趣,朋洛德时常厌倦一遍遍的重复,他还是少年,渴望奔跑、渴望阅读,渴望天色和美,双树光芒盛大,每一日都与它前面的时光不同。

高塔上的钟表俯瞰小半个城市,移动的指针告诉朋洛德,离他与父亲约定的时间尚有一段距离。他快步沿着街道行走,把那些美丽的、香气萦绕的店铺甩在身后,好像世上重要的只有脚下的砖石道路,别无他物。

他离开“春天”,转上东西朝向的“玫瑰”,大步前往它尽头的、以埃昂威命名的广场。广场边缘有一口井,井水甘美,十几步外有棵苹果树,高处悬垂着未熟透的、青色的果子。朋洛德走过去,轻松地握住一根横枝,手臂发力,将自己带到树上,舒舒服服地坐好。他拽下一颗苹果,用袖角擦擦便大口咬下,脸颊鼓鼓地咀嚼,五官因为酸涩而皱巴巴的。夏末未尽的热力和等待让朋洛德感到无聊,吃了苹果也未能改变,他抱着手臂坐在枝头,远远地看人们来井边打水,辘轳发出轻柔的机械的响动,水桶放下去,拎上来时总要洒出一些,亮晶晶地泼在地上。

这令朋洛德想起一位朋友,居住在城东的加尔多在他修筑砖墙时不请自来,那以森林命名的青年像他未曾拥有过的兄长,叮嘱他留心地上一朵开得很美的花。

“你知道吗,”加尔多在上一年的秋天和他坐在那堵矮墙上,分食熟透的甜柿子,“埃昂威广场的深井最受树木喜爱,每当有风经过树梢,有水溢出木桶,我常听到叶子的话语。‘水滴啊,不要落在地上!’它们说,‘你们会化作气流,汇成天上的云,我们落下前或许不会再见到你们变为的雨。’”

“那么,井水怎么说呢?”朋洛德捧着那颗橙红的、甜软的柿子,许久后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和植物不同,井水不会同加尔多讲话。

加尔多温和地笑了起来,“恐怕只有埃克塞里安会知道,那个古怪的家伙,论起对水的了解,完全的法尔玛瑞都不及他。”朋洛德尚不知晓埃克塞里安是何许人,但他只是睁大眼睛,听加尔多继续说下去:“不过我想井水是乐意离开的,你看它们落在地上碎裂的时刻,多么像瓦尔妲撒下一捧星星。”

之后他和加尔多沉默了很久,久到金银交替,鸟雀归巢。朋洛德还记得那日一只渡鸦掠过树冠,尾羽摩擦叶片,簌簌作响。

两声略带金属质感的轻啼把朋洛德拉回现实,他抬起头,几乎错觉记忆中的渡鸦飞进现实。这自然是另外的一天,另外的一刻,他嘲笑自己的愚蠢,跳下树拍拍衣摆。

“朋德洛特,塔尔玛之子。”

身后传来的声音年轻而顿挫老成,朋洛德在回头前想象出来者站立的模样:脊背挺直,嘴唇紧抿,皱着眉好像园丁看到一株野生野长的草,又像是一位巡逻的、不苟言笑的卫兵。

他看到的景象正如预期,来人身量很高,只比他稍矮,朋洛德自步入少年时代的中期,就少有不用低头便可与人对视的经历。但首先映入他视线中的还是黑发,平顺而整齐地压在一顶额冠下。那额冠正中饰以明亮的石榴石,仿佛一团火在来者额上跃动。

“图茹卡诺王子,”他把手按在心口行一个礼,“您要我做些什么?”

“很好,你认得我,”图尔巩说,“父亲叫我来告知你,塔尔玛的石料已经由卫队搬运。他很钦佩你父亲的勤劳与诚恳,因此想邀请他去家中共进晚餐,母亲这会在烤桃子派。”

所以父亲今日的主顾是诺洛芬威,朋洛德想。对于塔尔玛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单独对儿子提起的事情,他只会说自己被要求把石料运去一片人迹罕至的空地,除家人外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朋德洛特,瞧瞧你父亲又遇到什么样的怪事!塔尔玛摇摇头,在腰间别上他的水壶,随我去吧,既然那位好人如此要求,我们也须得照做才是。

他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睛,思考为何图尔巩还站在原地不动:不像埃加尔莫斯,他可没有教授过王子们的双亲。朋洛德对芬巩和图尔巩的印象无非是街上偶然出现的面孔,身边友人的发色为别如红铜与成金。这两对堂兄弟常常热切地交谈、欢笑,他们的面孔都生得很像各自的父亲。图茹卡诺和芬达拉托就罢了,至少诺洛芬威和阿拉芬威的关系还算亲近。幸好麦提莫是红发,芬德卡诺又爱编那害许多少女患相思病的金丝发辫,否则岂不是要像费雅纳罗与诺洛芬威同进同出……

在这个他胡思乱想的时刻,一阵风尖利地、无故地经过身侧,将他与图尔巩的头发都扬起来,飘舞如水蛇。风猎猎撞击他的面孔、他的衣摆,又呼啸着穿过不远处苹果树的枝叶之间,朋洛德甚至觉得那阵风会汇集起来,如剑一般刺穿那盛满水源的井,直抵它永久沉寂的、湿漉漉的底部。图尔巩在这无端的风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模样活像身后是火焰而面前是险峰,他则是苦毅的行路者,要在这二者中挑选一个,行至一亚终结。

“请随我走,朋德洛特,”他灰蓝色的眼睛像风暴将至的海,现实中的骤风却在头个单词离开他嘴唇时减弱,末尾轻柔如一阵叹息,“塔尔玛是我们见过最好也最可靠的石匠,向我证明,证明他的儿子同样值得信赖。”

他说完便转身,长袍也旋起来,经过朋洛德的视线。年轻的石匠之子感到双腿不受控制地动起来,他机械地跟随图尔巩不加停顿的步伐,因无措而维持着向下注视的目光。图尔巩银蓝相间的袍摆始终在眼中来回,恰似日后长久伴随他的、第二家族的王旗。

年轻王子的脚步似乎永不止歇,他们出了城,跨过小溪,攀登山岩,从被藤本植物遮得严严实实的洞口穿入,又在山脉的根部紧贴着那回折的态势向更深处行进。朋洛德自诩在群山与平原间度过了不少时光,却也开始思忖自己能否在缺乏引领的情况下从目的地返回提力安。他从空气中闻到一点石料被打磨的粉尘味道,图尔巩走得更快了些,在一小片树林中攀上树梢。朋洛德起初以为他在辨别方向,随后才意识到图尔巩望着他们的背后——是在确认无人尾随。他的不安感来得更强烈了些:诺洛芬威和他的二子在防范什么?他们其他的亲族可曾知晓?芬德卡诺,诺洛芬威的长子、和费诺里安们交好的芬德卡诺,又为何没有作为子嗣中的最年长者出现?

答案蕴藏在问题之中,朋洛德在图尔巩轻飘飘地跃下树后懂得。他恍然而惊骇地屏住呼吸,呆在原地看着图尔巩大步迈进的背影。父亲知道吗?朋洛德想,他急切地好奇那把家人和族人置于首位的好石匠,被图茹卡诺称作勤劳、诚恳和可靠的塔尔玛,对这需要隐瞒同族才能完成的任务作何想法。或许父亲已经明悉,他心中的声音隆隆作响,或许石匠所具备的只是一种源自生存本身的自如,而绝不等同于单纯。

塔尔玛显然认为这事是可做的,朋洛德对父亲怀有本能的信任,对诺洛芬威也同样。事实上,这位殿下的确在某些方面让他想起父亲:不必要讲话时因寡言而肃穆,开口时因真诚而亲切。图茹卡诺的打量则让朋洛德想起学校中教授诗歌的老师,和她近乎严苛的考核。不只是他,精灵们都常常在图尔巩面前感到需要表现得更加体面、更加认真的必要,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明光中显得浅淡而通透,一场审判中透过窗子照在被质询者脸上的光也不过如此。

如今这双眼睛又对着朋洛德了,图尔巩抬抬眉,朋洛德便知道他读得懂自己的所思所想,图茹卡诺知晓他想通了全部。

“你来选择吧,朋德洛特。我愿信任你,但信任也可能是加诸灵魂的新的重担。”图尔巩说,“请原谅我之前没有给你留下思考的时间,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是否要分享我们的秘密,正如你将分担我们的忧愁、迷茫与痛苦;你是否想在尚无字迹的、鲜亮的命运之纸页上落下第一笔,无论它将变成荣光还是罪责?请说吧,若你厌倦了这种把戏,我乐意送你返回提力安。”

“好大人,何时起诺多做事需要再三确认过了?”朋洛德说,“请继续引路吧,依我看来,我们的族群向来是这样不肯回头地走在每一条路上。”

图尔巩定定地看着他,抿紧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这是他自与朋洛德相见后作出的、最接近笑容的表情:“跟上我,朋德洛特,塔尔玛之子,”图尔巩拍拍他的肩,“你会是一位忠诚的伙伴。”

他奇迹般地、隐约但确凿地感知到了空气中存在着的神秘的震颤:好像他们即将要去到的那片土地本身也知晓自己会参与一种注定为时光所留存的事业,也像此处和将至此处的所有埃尔达一般,为无法预测的来日做好了准备。朋洛德加快了脚步,他已经与图尔巩并排而行了。四周空寂,往日永恒在林间穿梭的风匿去声息,松鼠、兔子和黄鹂也不见踪影,充斥朋洛德耳中的只剩下流水不停歇的歌唱,和激情从血液中涌出,冲击双耳与头脑的嗡鸣。他们奔跑着,草地和灌木转瞬消失在身后,转过最后一道山涧,七座锻造坊出现在视野中。它们和在提力安的那些全然不同,没有精致的雕砌和悉心的装饰,有的只是灰扑扑的砖石,简单的几何形状,别无他物,就这样固执地、接近于蛮横地立在一座不知为何不生草木的山脚,显得简陋、古怪而又庄严。

这番奇异的景象吸引了朋洛德全部的注意,以至他多花费一次眨眼的时间才看清,自己面前闪着寒光的异物不是远处什么东西的反光,而是一枚金属的、锋锐的箭头。

“你从哪里来,到何处去?”持弓的黑发精灵发问,箭杆一丝不动地搭在弓弦上。他个子不高,样貌青涩,但朋洛德可以从这种沉稳的动作联想到衣物下紧绷的肌肉:他是那种会被效忠对象委托以重任的年轻勇士。

 “我从‘春天’来,途径传令官的广场,去往群山。”朋洛德说,“因我有自己的疑问想要解除,有他人的信任需要兑现。好长官,请你放下弓箭,塔尔玛之子朋德洛特愿以生命和荣誉担保,我们永无为敌之日。”

“放下弓箭吧,图伊林多,”图尔巩直到这时才在朋洛德身后发话,“如你所见,朋德洛特值得信赖。”朋洛德始终没有移开过直视那位弓箭手的视线,因而早在图尔巩开口之前他便看到对方垂下箭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诺多族的杜伊林。

把弓箭重新背在身后的杜伊林没有辜负他的名字,在朋洛德身边的山石上跳前跳后,倒真像一只飞落的鸟。“你多高了?”他问,“一如啊,但你模样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你成年了吗?图茹卡诺,您也听到了,命运多么不公平,明明我们是差不多的年纪!伙计,好朋友,请告诉我你每天都吃些什么?看在我们都站到这里了的份上,把你长得比任何人都要高大的秘密分享出来吧!”

朋洛德从来不是擅长交际的类型,杜伊林的思路和话头密集如雨,让他在一连串的单词中晕乎乎地迷失方向。图尔巩欣赏了一会他的窘迫,才若无其事地清清嗓子,叫杜伊林向他们介绍此处的布置。杜伊林飞快地转移了注意力,立刻开始讲述工坊内部锻造炉的修建进程。朋洛德走着,听着,看着,忍不住分出精力观察图尔巩和杜伊林走在前方的背影。多么神奇,他要与这两个人共享这样庞大的秘密。

正在修建的这批锻造炉和他曾见过的稍有不同,在听到这个疑问后,杜伊林飞快地、带着点疑惑地扫了图尔巩一眼,朋洛德也跟着转过头去,只看到一张无动于衷的面孔。他的新朋友随后有些磕绊地解释,这是为了承受更高的温度,以满足锻造新器物的要求。图尔巩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出声时听起来紧巴巴的,好像有些话哽在他喉咙口,不知该在什么时刻冒出。他们就这样从第一座工坊走到第七座,从成型的建筑走向只有基座和石头堆的空场,朋洛德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的工匠走来走去,搅拌灰浆,搬运石块,用软尺和垂球进行测量,还有一名精灵坐在枝头,举着新拾的叶子轻轻吹起短歌。

“好殿下,来路上您承诺过坦诚,”他在杜伊林终于要停下来换一口气时直白地插入,“可我仍未知道,这里要被用来打造什么形制的武器。”

他全无压低音量的意愿,甚至咬重了“武器”,因而离他们最近的几名工匠交换了眼色,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朋洛德还留意到,远处树上的那位同胞也发现变动,懒洋洋的神态一扫而空,豹子似的蹲伏起来。杜伊林大声叹了口气,朝图尔巩耸耸肩膀。

“我必定说过。”他宣布,“别试图隐瞒什么。既然你总要交付信任,那在一开始就要让他知晓全貌。”

图尔巩皱起眉,严厉地瞥他一眼,杜伊林不说话了,冲朋洛德歪歪头,瘪起嘴巴退后两步。“我还挺喜欢你的,朋德洛特,”杜伊林说,“一早就看出来你是聪明人。”

朋洛德忙着于图尔巩对视,没有想好是否要把这话当作恭维。年轻的王子再度用目光自上而下地丈量他全身,微妙的刺痛感顺着脊背攀爬到朋洛德的脖颈,但他没有移动,坚信这会是图尔巩向他投以的最后一次审视。

等待不过几次呼吸,但朋洛德此前从未体验过比这还要漫长的沉默,直到图尔巩终于打破寂静。“随我来吧,朋德洛特,”他说,“来见见它们吧。”

堆放刀和剑——朋洛德稍稍练习了一下分辨它们——的储藏间很不起眼,称得上过分简陋,他起初以为那不过是随便堆放些建筑材料的仓库。他本预想自己会倍觉惊骇,于是在踏进大门的时刻就屏住呼吸,等待着情绪如约流遍全身。但让图尔巩和杜伊林侧目、甚至让他自己都无比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朋洛德步履笃定,平缓地吐气,吸气,并在这种与平日毫无差异的、生涩却稳练的气质中蹲下去,细细地打量着寒光闪烁的刀锋。他感到灵魂似乎脱于肉体之外,高高地盘踞在空中注视身下进行的全部,这些注定让人流血的锋刃,这些暗处发生的变局,这么多的未知的险情和生机。

朋洛德无意识地抚摸一柄剑,直到被指尖的刺痛所惊醒。他们三个都低下头去,看着第一滴被它所伤的、精灵的血在光洁的平面上滚动,如同荷叶承载的一颗露水。他本能地换手握住剑柄,后撤两步向下甩去,血滴落在地上,无声地被泥土所吸收。诺多工匠的技艺从来精巧绝伦,朋洛德手中的剑轻盈、锐利,像能割断空气和水流,并且在刚刚的小小意外中,没有任何红褐的痕迹沾染剑身。一处锻造者留下的细小纹样蛰伏在他手掌下面,简单的线条,水花形状的凹陷,这图案让他感到平静和稳定,便不由得用指头去摩挲那处。

我是否注定残忍?他在寂静中无声地询问自己。我看到刀剑,却不感到厌恶;想到战斗和流血,却不觉得恐惧;我身旁站着下令完成这一切之人的儿子,可我随他来到此处,并不打算背弃,而更加渴望信任他不会率先挥舞它们。我是朋德洛特,石匠塔尔玛之子,我将要忠于的会是正确的吗?我本身又是正确的吗?

 “朋德洛特,”图尔巩在他的困惑中喊他,清醒得惊人,庄严得可怖,“我们行事,正因坚信它们将引领我们前往正当之所。”

“我无法向你担保这是坦途,甚至不能宣称每一个开启这旅途的精灵都将在终点相逢。不管你相信与否,数不清的危机已经蛰伏在我们身下的阴影中太久。”他这样说,杜伊林打了个寒战,朋洛德只是听着。“你将要受苦——我们都将要受苦,而这苦不仅来自外部的阿尔达。但行这事的要义和赶路并无不同:你要做的只是尽量地准备好,此后只管相信它是正确的,并走下去,无论它看似要通往何方,无论它取道群山,指向兵刃,还是布满赫尔卡拉赫的坚冰。我向你请求信任,和永不停止的前行。”

“既然如此,图茹卡诺”朋洛德回答他,“我将答应你的请求,信任你的选择如同信任空气能够让我呼吸。你会得到朋德洛特的追随,而最终,我要向你交付忠诚,我愿站在你的旗帜下面,在需要勇气时呼喊你的名。”

说完这话他单膝跪下,图尔巩无师自通地举起长剑,在他肩膀上平着轻拍三下。随后杜伊林也照做,他们再次聚拢时注视着彼此,知道有些关系已经改变,有些事正在发生。

金光暗下,银光未至,群山在短暂的昏暗中如同铁铸的围墙,环绕着这片小小的空地。提力安的居民们这会已经在家中点起灯盏,在广场安设篝火,准备度过一天中剩下的那些好时光。芬国昐和阿耐瑞正在请塔尔玛品尝桃子派,城墙边一位卫兵正在他值岗最后的一点时间中检验砖石上可能出现的缝隙,他的妻子从窗边探出身去,招呼一只孤单的小雀。年轻人们的父辈都在应处的轨迹中笃信地行进,对他们在做什么、将要做成什么尚且一无所知。但父母们都在第一次看到孩子的时刻向伊露维塔许愿,请祂祝福那些和自己流着同样的血、有着同样眼睛的婴孩,祝福他们日后正直、坚定、无私、勇敢,令家人和同伴为之自豪。父母们如此坚信,并且直到分别和死亡降临之后很久很久,也从未怀疑。

在朋洛德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被割破的手指停止了流血。

永远都是宝钻人(备考断更)

是飞燕家族铠甲正面照


“飞燕家族的成员,头盔上装饰着排成扇形的羽毛,服饰是白色配深蓝色和紫色配黑色,盾牌上的徽记是一个箭头。”


之前看到描写刚多林家族那段就想把他们的盔甲画下来,托老的审美真的牛😭

是飞燕家族铠甲正面照


“飞燕家族的成员,头盔上装饰着排成扇形的羽毛,服饰是白色配深蓝色和紫色配黑色,盾牌上的徽记是一个箭头。”


之前看到描写刚多林家族那段就想把他们的盔甲画下来,托老的审美真的牛😭

白水半杯

【精灵宝钻|刚多林群像】好还家

-前两年写的,可能有朋友看过,在这边重新放一下

-刚多林无cp群像,金花涌泉戏份多

-很我流,不喜请随时退出,感谢愿意看下去的大家


Summary:刚多林重建时,埃克西里昂站在他的左手边。


他们站在一些巨大的石料旁边,注视着远处的山峦。这山和他们曾经所熟悉的那座不同——更瞩目,也更宏美,山体在广袤得无法估量的平原尽头骤然升起,黛青色的脉络被不同的乔木、灌木与草叶覆盖,山顶铺着厚厚一层经年的雪,与云融为一体。精灵足够出众的目力让他们看清那些土石之间跃动着的线条,山在呼吸,而非凡人所见的那样一道分不清年长或年轻的苍色剪影。

维拉们在歌唱,风像吹动羽...

-前两年写的,可能有朋友看过,在这边重新放一下

-刚多林无cp群像,金花涌泉戏份多

-很我流,不喜请随时退出,感谢愿意看下去的大家

 


Summary:刚多林重建时,埃克西里昂站在他的左手边。


 

他们站在一些巨大的石料旁边,注视着远处的山峦。这山和他们曾经所熟悉的那座不同——更瞩目,也更宏美,山体在广袤得无法估量的平原尽头骤然升起,黛青色的脉络被不同的乔木、灌木与草叶覆盖,山顶铺着厚厚一层经年的雪,与云融为一体。精灵足够出众的目力让他们看清那些土石之间跃动着的线条,山在呼吸,而非凡人所见的那样一道分不清年长或年轻的苍色剪影。

维拉们在歌唱,风像吹动羽毛一样托起那些石料,轻飘飘地飞向远方,雪白的城墙依托着山脚立起,正如数不清的时间之前从海面上升发的岛屿。溪水从奔涌的河流中自行开辟出道路,越过有黄色花蕊的小花前往刚刚建起的喷泉。这座新生的城池几乎只以水晶与白银作为点缀,在阳光之下像一块闪闪发光的冰,那位装饰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城中的房屋开始拥有更多色彩。靠内的低处已经被城墙挡住,他们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几座塔尖,彩色的潮水蔓延上去,又有衔着丝带的白鸽盘旋着靠近。

“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了,对吧?”埃加尔莫斯说,“我敢说他们设计这座山的时候参考了乞力马扎罗,你们去过没有?那是中州一处很不错的地方。”

“嗯哼,”罗格心不在焉地附和,近乎痴迷地注视着石料在一声嗡鸣后拼接在一起,“他们还换了施展神迹的方法,不得不说,比起凭空掉下来一座城,我还是比较欣赏这样的修建理念。”

时不时的有精灵开口,三三两两地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没有人想去回应谁,也没有人真的明白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他们只是看着远处,看着一座新的、仍要被叫做刚多林的城池立起,期待并且忧虑,因为没有人知道一艘换过全部钉子与木板的船还能不能称作原先的那艘。总归有些东西在变,层层叠叠的七道门没有了,城墙上顶端削尖了的铁锥没有了,那条用来在危急时离去的密道也没有了——这是和平的结果,也是和解的结果,尽管精灵与维拉都有些晕乎乎的不安,大抵类似于喜爱的女孩主动向你送上一束鲜花。

大家都对彼此声称将要献出的尊重有些难以置信,又都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许下的尊重。这很好,至少对目前而言足够好了,格洛芬德尔想,他刚刚很满足地同地上一朵金灿灿的小花打过招呼,至少这里有花而不是焦炭。

“你怎么不说话?”他扭头问他的朋友,“说点什么,最好是傻话,给我漫长而无趣的未来留点嘲笑你的机会。”

刚多林重建时,埃克西里昂站在他的左手边。涌泉领主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初春裹挟着未融冰块的流水:“我听到有人赞美城墙的洁白与巍峨,看到孩童的手指追随着飞鸟掠过云朵的痕迹,那位圣树家族的女士用最清甜的水滋润了喉咙,又为她的爱人唱了一曲比溪水还要甘美的小调。而据我猜想,今晚会有更多个声音一起为点燃的篝火和初升的月亮送上赞歌,不停歇的欢笑与交谈会在街巷间停留至少七天。这样想来,我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你好像一句也没有说,又好像说了许多。”伊缀尔挽着羽翼领主,天鹅一样旋着裙摆驻足在他们身旁。图奥早已摘下了头盔,哈多家族的金发在日光下闪烁着不亚于太阳的光芒,流动的金色的海港。他伸出手臂,以人类的方式给予两位老友拥抱,他们熟练地接受,像个地道的人类一样拍打对方的肩膀与后背。时间总会教给它所辖制的生命许多道理,无论你能活三个月、一百年还是永不死去。

天际响起号角声,又像是从大地最深处发出的致意。他们从没有曲调的轰鸣中听出一条信息:来看看你们的城。

走吧,走吧,队伍开始骚动,去看看我们的城。

杜伊林从草尖上掠过的样子能叫真正的燕子羞愧而死,他以惊人的敏捷在高速前行中避开土丘石块,却在离城墙不足二十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兴奋的精灵们陆陆续续地赶到时只看到一个高挑的背影孤身面对高墙,这画面过分熟悉,毕竟他那天跌落时城墙也没来得及被战火和鲜血染成黑红。格洛芬德尔与埃克西里昂不紧不慢地走到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同伴们未曾向前,反而挪动着向后,一句句压低声音的絮语在尖耳朵之间传递。

“杜伊林我的朋友,你在做什么?”埃克西里昂,令人意外地抢在格洛芬德尔前面开口,后者惊讶地看他一眼,收获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微笑,“如果这座美丽的新城让你对自己曾经的汗水感到不够满足,我们可不会答应。”

杜伊林如梦初醒地看向他们,又转回去痴痴地盯着城墙闪着光的边缘:“一如啊,我一定会在城墙上住几天的,拜托告诉我他们留够了平台。”

如释重负的细碎笑声在他身后响起,大胆的精灵已经在向飞燕领主做出保证,只要他快些走进去把路给他们让开,哪怕城墙很窄,他们也能为他修出够跑十匹马的大道。

“好心的杜伊林,快让我们看看吧!”朋洛德大笑,背上赖着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正试图把一朵紫色的穗子别上眼前的辫子,“再没点东西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可要被打扮成一座花园了。”

“那岂不很好。”杜伊林话虽这么说,身子仍飞快地冲向机关,打开城门,在其他人迈步之前便消失在蜿蜒的阶梯与巷道中,只留下一根悠悠飘落在地上的黑色袖带。格洛芬德尔很是满意地捡起它,宣布要把这根羽毛拿给那只粗心大意的燕子看,紧跟着也消失在街巷中,像一尾回归大海的鱼。埃加尔莫斯用手肘捅捅埃克西里昂,促狭地挤挤眼睛,示意他看向地面上花朵形状的胸针,他们显然拥有不止一位粗心的朋友。埃克西里昂耸一下肩膀,用动作和眼神表示虽然好笑,但自己绝对不负责善后。埃加尔莫斯撇撇嘴,无奈同样懒得跑腿,想了想便抬手招来一位金花家族的族人,托他在各家族集结休整时再把手里这枚小玩意交还给他们的领主。

埃克西里昂没再忧心那胸针的去向,他在本能中感应到了水流的召唤,乌欧牟在全新的城市中为他指明方向,井水在深处如同陈酿一般酣眠,第一个与它们示好的木桶大概要再晚些才能放下去搅乱那一汪镜面。台阶两侧坡道下有流淌的暗渠,像一群在黑夜里偷偷分享饼干的孩子,埃克西里昂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交谈。还有喷泉,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水汽渐浓的空气,他怎么可能忘记喷泉?在广场上跃动着向上、永远鲜活灵动的喷泉,被火焰舔舐时因焦渴与疼痛而哭泣的喷泉,给予他祝福又包容他离去的喷泉,他的导师、旧友与亲人,在井泉之地——他决定依旧将此处命名为井泉之地——的深处呼唤着他。埃克西里昂,埃克西里昂,他在这温柔的催促中加快脚步,几乎奔跑,七名之城的埃克西里昂,我想念你了,他看到晶莹的水花腾跃又下落,泉与井的领主,未曾离开的守门人,我想念你了。

我也想念你,他在心中回答,枕着手臂在喷泉旁的石阶上坐下,注视着永不停歇的水。埃克西里昂如此喜爱这座城中的水,每一滴都是有生命的,都是在欢笑的,都参与着城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次搏动。他掬起一捧水,注视着古老的光芒在手心晃动,便把它放归到池中,与它的同伴们待在一处。

一个过于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呼喊他的名字,比精灵们所习惯的要略响亮一点,当然是图奥,忠勇刚毅的人类,与他的精灵朋友们一样在一切结束后的新生中成为不朽之身。图奥大步绕过喷泉,毫不在意被飞溅的水花打湿了衣角,他赞美了城中的泉水,递给埃克西里昂一块兰巴斯。

“拿着,这是伊缀尔进城之后送出的第一块兰巴斯,”他说,“事实上,她、埃雅仁迪尔和我都拿不准先给你还是格洛芬德尔,尽管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仪式感,你懂的。不过我这一路走来可的确没有见到格洛芬德尔,你这个好运气的家伙知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埃克西里昂也学着埃加尔莫斯的样子挤挤眼睛,但根据图奥忍不住扬起的嘴角来看,显然不太成功。作为报复,他拒绝透露格洛芬德尔在搞什么名堂,并把图奥赶向了会很帅气地挤眼睛的彩虹领主。

此时恰巧傍晚,埃克西里昂转身时面向王庭,他看到图尔巩在落日余晖将尽的橙红中走出大门,像一位逆着死亡走回人间的神祇。他们的王头戴石榴石冠冕,身上的衣袍蓝银交织,向来严肃的面孔在暖光中融出了一丝柔和。他们站定,对视,埃克西里昂抚心行礼,图尔巩回以同样的问候,日月在他的长袍上相汇,蜿蜒成一片壮美的生之景象。

“宴会要开始了,”图尔巩说,“或许你愿意带上笛子。”

埃克西里昂欣然同意。

宴会如他们预想过的那样热闹,这里找不到太多佳肴美馔,采摘的野果与新得的猎物已经足够用来佐酒,他们毕竟也不是为了口腹之欲而召开这次宴会。只是交谈,端起饮不尽的美酒交谈,在洁净如冰面的厅堂舞蹈,让不曾沉寂也不曾喧杂的快乐充盈烛火映照下的空气。一团明亮的火焰闯进来,随后大家才看清格洛芬德尔袍子上的花纹,他叉着腰拜托身边的精灵帮忙寻找埃克西里昂,“他有东西得还我,”这位领主咬牙切齿地宣布,“图奥说得对,这家伙真是好运气。”

总有人喜欢更有意思的热闹,埃克西里昂被准确地指认出方位,大概和开水里的一滴油一样显眼。格洛芬德尔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举起一根兔腿威胁他,叫他把公主的礼物交出来。

“吃完了,”埃克西里昂摊手,“你追着杜伊林跑了实在太远。”

格洛芬德尔挑起眉毛,从旁边的瓷盘里拿起一颗看起来十分酸涩的果子塞进埃克西里昂嘴里:“我可不觉得,”他洋洋得意的,“我找到了罗米安,那小子在和罗格吵着要分铁矿,难缠得让我拳头发痒。”

埃克西里昂艰难地咽下去那颗果子,向着格洛芬德尔身后点点头:“晚上好,罗米安。”

方才话题的主角站在心情明媚的白公主身后,格洛芬德尔表情僵了一瞬:和一位长于此道的同僚打架当然没有什么关系,但当着他母亲的面,算了吧,除非你想被图尔巩钦点去打扫一个月塔楼。他迅速地摆出最真挚灿烂的笑容,向公主和他们尊敬的殿下问好,罗米安礼貌地点点头,两双眼睛在阿瑞蒂尔没有关注到的角度完成另一种问候并约定了切磋的日期,这可以称得上是他们两个独有的一项技能,至今令其余所有领主叹为观止。

罗米安驯顺地被阿瑞蒂尔牵走,她脸上的笑容像是当年他们带她去看罗格新锻造的好匕首。那男孩——他们仍然习惯于这样暗地称呼他——穿着深蓝色的礼服,行走时脊背挺拔如旷野上的松杉。一条两指宽的衣带束在他腰上,最好的匠人在那上面用银丝绣了鼹鼠家族的纹章。

格洛芬德尔还要再发表些什么感想,不料被一群过于欢乐的精灵席卷着托起,伴随着许多显然来自老友的大笑在丝绸与鲜花中穿梭。他寻觅跳下来的机会时身下行进的队伍转了个小小的弯,刚好让他努力抬起头时瞥到远处罗米安微微上挑的唇角,如一杆将将润湿的笔勾勒出的尾韵。格洛芬德尔于是不想过早结束这场欢乐的闹剧了,他干脆动动手臂,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任由同伴们随便带往哪个方向。人们把他放在一处镶着祖母绿的水晶台子上,他扬起手臂,学着乐队指挥那样上抬下落,掌控着潮水一般的欢呼与歌唱。格洛芬德尔就是有这样的天赋,图尔巩是刚多林的王,而他是最盛大的快乐与希望的王。

有人喊他英雄,他却听到笛声从最遥远的角落响起,逐渐填满整个房间。格洛芬德尔知道那是怎样的一支笛子:玉石的质地,莹白修长,挨着两片很薄的唇,尾端有一撇扬起的艳红。他隔着半个大厅与摇曳的盛宴找到埃克西里昂,涌泉领主的发辫上编了碎钻,他今日破天荒地穿了黑,银和宝石由衣领蔓延到前襟,铺就翻腾的浪花和弥散的水雾。埃克西里昂并不是唯一穿着与昔日宴会不同的,次生子女永远变化又时常循环的时尚观的确给精灵们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格洛芬德尔同样,甚至更甚一筹,他喜爱尝试且不惧后果。金花领主今天穿了红袍,金线绣成的花朵不再是随处可见的小巧野花,而是繁复秀丽地延伸出花瓣,花茎与叶脉一路蔓延,沿途绽开初阳的微光。格洛芬德尔对这件衣服相当满意,追逐时尚是他做出的无声保证,关于认真生存与善待自我,每个精灵都以不尽相同的方式许下了这个承诺。

这是一支欢快的舞曲,不随之摆动身体便是对奏乐者的不敬。格洛芬德尔自如地滑进舞池,与很多大笑着的姑娘和小伙子挽起手臂,如果有人从上方俯视,他便是一只红雀,不知疲倦地在林间跳跃。与红雀不同的大概只有他并无同样艳红的头发,格洛芬德尔旋转时未曾束起的长发像一片金色的云雾,在众多黑发的诺多精灵中格外瞩目。

“我终于过来了!”他扯扯衣领,对刚刚放下笛子的老友半真半假地抱怨,“你的笛声简直像巫师的咒语,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得那样开心。”

埃克西里昂举起半杯烈酒一饮而尽,神色如常地放下杯盏:“出去走走吗?罗格研究出了很棒的焰火,是时候让它们发挥些作用了。”

格洛芬德尔瞪大了眼睛,随后心领神会地露出笑容。

怒锤领主老早就对他的领主朋友们声明过,率先找到那筐焰火的精灵就可以成为它的主人。锻造大师对自己操控机关的能力相当自信,可钢之门的守卫者加上鬼点子的守护神,倒也能在这方面和他较量一次高下。他们推着装满各式焰火的小推车走出铁匠铺时对视一眼,毫无征兆地笑弯了腰。

“罗格会在今后找我们试验他的每一个机关。”格洛芬德尔佯装痛苦地捂住了脸,声音里泄露出藏不住的笑意。

“我迫不及待了,”埃克西里昂说,“或许跳累了舞的朋友们此刻也想休息一下、看看夜色了。”

月亮此刻被云雾挡住了身影,天空中黑黝黝的一片,只是在极深远的内侧蕴含着薄薄的紫,是绝佳的背景板。格洛芬德尔奔跑起来,冲进厅堂大喊他们有个来自怒锤领主的礼物。罗格的眼神从惊讶转为了然的瞪视,被格洛芬德尔揽住肩膀拉出去的时候在他耳侧小声留下一个意料之中的威胁。

格洛芬德尔走出大门时,埃克西里昂已经点燃了第一个焰火,火焰在空中扬起花束的图案,似乎是要送给不肯露出真容的月亮。随后纷纷扬扬的彩带四散飘落,有如初雪。很快有跃跃欲试的精灵从埃克西里昂手中接过火把,漫天的烟花冲击最高远的尽头又落回沉默包容的大地。格洛芬德尔与埃克西里昂一道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面前是一大段向下通往广场的台阶,纷纷扬扬的星屑般的烟火落下来,在他们肩膀与头发上方几寸缓缓消融。

格洛芬德尔歪歪头,眯起眼睛分辨远处山巅上方浮现的究竟是不是一颗星星。埃克西里昂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几粒葡萄,轻车熟路地撕下葡萄的外皮,露出饱满而汁水充沛的果肉,填进格洛芬德尔嘴里。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焰火仿佛永不停歇地上升,窜高,在即将黯淡时再次亮起来一束腾飞的火焰。

“罗格真是个天才。”在最后一抹亮光完全消失之后格洛芬德尔宣布,闭上眼睛,向后靠在槐树的树干上。他本来可以收到一句赞同,未散的人群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欣的响动。

“月亮!”

他们仰头欢迎这位老友,提理安,拉娜,冒失的追逐者和无常的漫游者,终于被漫天的星火召出了身形。诺多精灵挑选的称呼当然包含了私心,他们喜爱这位冒失的猎手,喜爱他随心又坚定的索求和漫步时满溢的自由与隐痛。月亮在夜色中亮起弯钩般的一角,埃加尔莫斯最喜欢的月亮,和他弧形剑相差无几的月亮。彩虹领主在欢呼声中举起佩剑,剑鞘上五彩的宝石散发着可与月色相较的华光。

“提理安!”埃加尔莫斯的声音回荡在群山与莽原之上,“你在这片土地上空待了这么久,有没有想念过老朋友?”

有的,月亮用一次更加明亮的闪烁回答他们,有的。

埃加尔莫斯大笑起来,适度的葡萄酒搭配上过量的喜悦,也足以让一个海量的饮者陷入微醺的状态。他转身面向人群,扬起手臂,像次生子女供奉的某位蒙福的哲人。“敬月亮,”他说,“敬漫游。”

敬月亮,人群重复,敬漫游。他们念出漫游的声音要比上一句响亮一些,但没有人呼喊,没有突兀的响动打破这个夜晚应有的气氛。一个活过千万年又经历过无数场战争的生命若没有成为疯子,便该多少有些智者的涵养。时光和苦难教会了他们太多太多,他们便用这些经验在过往的废土上建造出新的生活。这是人类的教导,更迭代替固守,能供饮用的常是溪流而非潭水。月亮也懂得,神秘的银光笼罩了整个世界,这是一段祝福,隐身在长远到看不清源头的江河与比古今所有王国领土更为阔大的草原,照耀着一双双金属似的眼睛,每一汪铁灰色里都碎着月光。

人群渐渐散去,略带疲惫的精灵们选择用交谈接替起舞,给那些泡了薄荷叶的润喉饮料发挥作用的机会。格洛芬德尔与埃克西里昂在夜幕中一动不动,任由久违的困倦缓缓涌上,连眨眼的频率都放缓了些许。

“我突然想起来,咱们以后都不用去城墙站岗了。”格洛芬德尔说,用他第五十七只猫喜欢的手法把玩埃克西里昂的头发。埃克西里昂,像只真正的猫咪一样咕哝一声,歪头靠着他肩膀上,数着槐树微微摇晃的叶片。

“的确,”他迷迷糊糊地同意,“但我们总能找到新东西打发时间,不是吗?”

Istyafinwë

【授翻】Awkward Fintroductions 尴尬鲙湎

原作者:mynameisjessejk

弃权声明:一切都不属于我,属于原作者和托尔金。

Ao3门牌号:34789081

Summary:Earendil见到了他一生的挚爱,还学会了变形。

又或者:小小的女王Elwing对这个新来的印象平平。


考虑到他的手断了四处,Egalmoth不能再使剑了,所以Idril拿起了Egalmoth的剑,而Egalmoth把Earendil抱在胸前。男孩又疲惫又悲伤--他们都疲惫而悲伤--但还是很勇敢。


他的手在疼,Earendil又在怀里不安地动,所以Egalmoth并没有认真听Idril和那一小群辛达精灵关于刚多林存...

原作者:mynameisjessejk

弃权声明:一切都不属于我,属于原作者和托尔金。

Ao3门牌号:34789081

Summary:Earendil见到了他一生的挚爱,还学会了变形。

又或者:小小的女王Elwing对这个新来的印象平平。

 

考虑到他的手断了四处,Egalmoth不能再使剑了,所以Idril拿起了Egalmoth的剑,而Egalmoth把Earendil抱在胸前。男孩又疲惫又悲伤--他们都疲惫而悲伤--但还是很勇敢。

 

他的手在疼,Earendil又在怀里不安地动,所以Egalmoth并没有认真听Idril和那一小群辛达精灵关于刚多林存活者该在哪驻扎,以及前多瑞亚斯居民能提供的供给的商讨。

 

多瑞亚斯居民的小小的女王,Elwing,在年岁上比Earendil年长,但是在身高和成熟度上Egalmoth认为他们差不多,Earendil由于他父亲的人类血统而长得很快。

 

Elwing尖细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但你们能去哪呢?”

 

“您的意思,陛下?”Tuor礼貌地说。他比Idril更好地掩藏了自己的笑意,因为多瑞亚斯精灵居然真的把Elwing作为他们的统治者带了过来。

 

Elwing皱着眉毛,这可爱极了,“你一直说只呆在这一会,不久就离开,但你们能去哪呢?”

 

重点是,她说对了。

 

“我们也不知道。”Tuor耸耸肩,说,“某个可供我们生活的安全的地方。”

 

“待在这。”Elwing说。

 

“陛下,”她其中一位顾问仓促地阻拦。

 

Egalmoth认为她对那人的瞪视只能被称作“嗔怪”,“这里很安全。”她对Tuor说,“这里也有空间,我们已经不剩多少精了,”她一脸指责的看着她的顾问们,“你们一直这样说啊。而你们也没有多少,”她加上一句,朝他们寥寥无几的队伍一挥手,“留在这儿吧。”Elwing温和的重复道。

 

“您太善良了,陛下,”Idril柔和地说,“但是我们不想从您的子民手中分走资源。”

 

“说实在的,Idril殿下,”发言最积极的顾问说,“这是片肥沃的土地,而你的子民会增强我们的力量而非成为负担。如果您愿意留下,我们会欢迎你们的。”

 

Earendil又扭动起来,这次是有目的性的了,所以Egalmoth把他放下来。男孩拖着脚走到父亲身后。

 

当Idril和顾问们到一边去谈论细节时,Elwing朝着Earendil皱着眉头,“又是谁呀?”她问。

 

“我是Earendil。”他说,昂起头。

 

“这是个傻透了的名字。”她回答道。

 

Earendil退缩了。

 

Tuor哼笑着,而每个还在听着谈话的多瑞亚斯精灵都看上去吓坏了。

 

“这是昆雅语,”男孩回答道,被震惊到了,“你好刻薄哦。”

 

“我是女王。”她厉声说,“而且没有人可以说昆雅语。”

 

Earendil张嘴想说话,但又闭上了,“这是我的名字,”他带着哭腔小声说,嘴唇开始颤抖。

 

“而它很傻笨。”Elwing重复道。

 

“你才傻笨呢,”Earendil说,“如果你是女王,你就不能随便侮辱别人,万一挑起战争了呢?你要圆滑委婉地说话。”

 

“我才不傻,”Elwing激动地说,然后她大步走向前狠狠踢了Earendil的小腿一脚。

 

Earendil诧异而痛苦的叫出声,往后踉跄了几步,然后,随着衣服的撕裂声,变形了。

 

Elwing退缩着骂了一个词,Egalmoth从她的顾问们的脸色推断他们不知道她会说。

 

一瞬间,万籁俱寂,然后Earendil发出了一声无助的叫唤。

 

Tuor跪在他儿子旁边,帮Earendil从裂开的衣服中脱身,“没事的,”他告诉男孩,“祝贺你,儿子,你是头海象。”

 

小海象轻轻哼叫了一声。

 

“Tuor是名易形者,”Idril向多瑞亚斯精灵们解释道,“我们不确定Earendil是否会继承它,但显然他会。”

 

Elwing突然大声的哭起来。

 

一位顾问,一个年长的,之前一直远离政治讨论的女精灵把她抱了起来,轻柔的哄起她来。

 

Idril和那个说的最多的多瑞亚斯精灵看向对方,“要不你们先去搭建营地,安顿下来。”他说

 

“我们可以在晚餐时再讨论更完善的细节。”Idril同意道,“谢谢你们。”

 

多瑞亚斯精灵们礼貌的点头致意,随后就离开了,当他们走的时候,听到Elwing大声的抽泣道,“为什么就不用一直当精灵?”

 

Tuor闷笑着,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妻子。

 

Idril微笑回去,“我去搭建营帐,”她告诉丈夫,“你要带他去游泳吗?或者教他怎么变回来?”

 

Tuor看向Earendil。“你怎么想,儿子?”

 

Earendil怀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海滩,于是Tuor带着他离开了。

 

“进展的真顺利。”Egalmoth讽刺的对Idril说,一边抱起Earendil撕裂的衣服。

 

Idril大笑,明媚如同日出一样,Egalmoth自逃出城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希望,一切可能会变好的。“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Idril预测到,“只要她不再嫉妒。”

 

Egalmoth耸耸肩,“我就听您的,公主殿下。”他说道。

 

泼水声和Tuor快乐的声音从水边传来,刚多林精灵们开始搭帐篷,帐篷多是由逃亡海边路上抓到的动物的皮毛做的,它们混乱且粗制滥造。Egalmoth已经在想他们的营地怎样才能融入毗邻的城市了。

 

“我们会没事的。”Idril轻声说,是对他说的还是自言自语,Egalmoth不在乎。“你的手怎么样了?”她问。

 

在他掩护Idril和Earendil时,一只半兽人砍向了他戴上手套的手,他的手套被毁了,手也骨折了,但是Idirl夺过他掉落的剑,杀死了半兽人,拯救了他们三个。Egalmoth耸耸肩,“它在愈合呢。”他答道。

 

“很好。”她应道,“叫一位治疗师今晚再调整一下夹板,我先前看到Earendil踢它了。”

 

“他不小心的。”Egalmoth平和地说。

 

“但还是很疼,也可能会造成问题,”她回答道,“去检查一下。”

 

“遵命,殿下。”他同意道。

 

营帐在他们身边如火如荼地被搭建着,Idril靠在他的肩膀上了一会,他们一起看着Tuor和Earendil在海边玩。

 

译者注:明辉白羽日后的相处模式从小时候就可见一斑,再见到刚多林众就要等到西渡以后了,下一章是双梅双子:)

又及:翻译shapeshifter除了易形者,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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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翻】Be Searious 严㴋点!

原作者:mynameisjesse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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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权声明:一切不属于我,属于原作者和托尔金


Summary:Ecthelion继续滥用职权,人人都爱Tuor,但他自己不知道。

在这篇文章的写作中四条鱼受到了伤害。 

又或者:在他们的下一次游泳团建中,Ecthelion为Tuor带来了活鱼,Tuor高兴坏了。 


译者注:本章或者又可以叫

《惊!刚多林城喷泉的真正用途居然是》 

或《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Turgon@Galdor》 


论功行赏,这主意实际上归功于Glorfindel...

原作者:mynameisjessejk


Ao3门牌号:34749784


弃权声明:一切不属于我,属于原作者和托尔金


Summary:Ecthelion继续滥用职权,人人都爱Tuor,但他自己不知道。

在这篇文章的写作中四条鱼受到了伤害。 

又或者:在他们的下一次游泳团建中,Ecthelion为Tuor带来了活鱼,Tuor高兴坏了。 

 

译者注:本章或者又可以叫

《惊!刚多林城喷泉的真正用途居然是》 

或《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Turgon@Galdor》 

 

论功行赏,这主意实际上归功于Glorfindel,当然,他的语气更像是一个顺嘴说出的对Tuor的揶揄,但Ecthelion把它变成了现实。 

 

“你手上拿着啥呢,Ecthel?”Glorfindel问道,在Ecthelion身后小步跑着,前者正大步走向王之广场。 

 

考虑到他和Glaur不值班了,这天下午会是他们和Tuor第三次对国王喷泉的突袭。自从Ecthelion明确的谴责以后,Feiredur再也没有过抱怨,而Turgon似乎乐于无视他上尉和他的,承认吧,即将迎来的女婿的所作所为--似乎是关键词,因为国王总知道比他表现出的更多的东西。 

 

“你会看到的,”Ecthel兴高采烈地回答,把巨大的桶艰难地举到胸前抱紧。 

 

Glorfindel终于追上了他。“你肯定在图谋不轨。”他谴责道。 

 

Ecthelion快乐的哼起了曲子作为回答,“公主陛下,您好。”他兴奋的和Idril打招呼,把他的负担放在她身边,在喷泉边沿上。 

 

“Ecthelion,”她致意道,她的脚光着,已经浸在了水里。Tuor是水底的一道黑色斑纹。他被允许变形并放松身心后,在短短几天内已经变得开朗了许多。“你带来了些什么?” 

 

Ecthelion脱了靴子,把裤腿卷到膝盖的位置,坐到了她身旁。 

 

Glorfindel发出了一声哀鸣,他已经脱掉了他的制服上衣,现在正像困惑的小狗一样看向Ecthelion和水。 

 

“你可以进去的。”Ecthelion告诉他的朋友,冲他那副悲伤的样子哈哈大笑,“我只是想和公主聊聊天。” 

 

在Glaur跃入水中时,Idril充满怀疑的看着Ecthelion。“你准备干什么,Ecthel?”她问 

 

他得意的笑了,“没什么,”他一面拉着长调说,一面从身旁的桶中抓出一条挣扎着的鳊鱼。 

 

Idril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中的那条鱼,片刻,她放声大笑起来,最终她笑得蜷起了身子,不得不倚靠在Ecthelion的肩膀上。 

 

Ecthelion坏笑着将鱼扔进喷泉里,如果Idril表现出了除了被逗笑以外的任何情感,那他就不会这么捉弄Tuor,但是他相信她对人类的判断。 

 

Idril擦了擦她笑出来的眼泪,仍然咯咯地笑着,“哦,他会爱死这个的。” 

 

确实如她所言,鳊鱼在水中迅捷地游动着没多久,它鱼鳞反射的闪光就被Tuor黑色的身影迅速吞噬了。 

 

“今晚吃鱼吗?”Ecthelion诙谐地问。 

 

但是Tuor在他们面前探出头,鱼在他嘴里挣扎着,整体来看,他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是小心翼翼。Tuor含着满口的鱼,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吠叫。 

 

“我认为他不想把血弄到喷泉里。”Idril解释道。 

 

Ecthelion从桶里又拿出了一条鱼。“交换吗?”他提议。 

 

Tuor游近了些,Ecthelion把新的鱼放进池子里,是某种拟鲤(一种生活在欧洲的淡水小鱼,译者注),他想,然后小心的把鳊鱼从Tuor那拿过来,让同一条鱼从Tuor那里逃两次命似乎太残忍了。当Tuor忙着追新鱼时,Ecthelion迅速的用他的匕首杀了那条鳊鱼,然后把它放在桶盖上。 

 

“你带了多少条?”Idril问。 

 

“四条,”Ecthelion答道,“我不知道他对这个游戏的兴趣能维持多久。” 

 

Glorfindel游了过来,将他的胳膊肘钩在喷泉的边沿上,就在离Ecthelion不远的地方。“我当时在开玩笑,你知道吧。”他评价道。 

 

“我知道,”Ecthelion说,“但是Tuor当时看上去挺感兴趣的,我觉得这值得我在Galdor去外面的平原时贿赂他,然后再把鱼一路带过来了。” 

 

“你贿赂Galdor啥了?”Idril问。 

 

“烤鱼。”Ecthelion回答,“所以如果没有人介意的话,我得至少带这些中的一条回去。” 

 

“把这座喷泉建成一个淡水生态系统会多难?”Turgon在他们身后问。 

 

Ecthelion吓了一跳,一下失去平衡,而Glorfindel乐于助人的帮他摔进了喷泉里。 

 

“爸爸好,”Idril甜甜的说,Ecthelion终于镇定下来。 

 

“一如在上,陛下,出点天杀的声吧。”Ecthelion喘息着,咳着喷泉水。 

 

Turgon的嘴角挑起了一点,“下午好,Idril,”他向每个人致意,“Glaur,Ecthel。” 

 

Glaur把Ecthelion拉了出来,以来让他把自己湿透了的罩衣和关于坎肩脱下来。“陛下下午好。”Glaur兴高采烈地说。“我觉得我得去一趟图书馆,看看水生植物的书,不过这喷泉已经有了一个水族馆所需要的通风系统了,我可能会需要Galdor协助我得到合适的植物,可能还有Duilin,来帮我找合适的动物。” 

 

“我无比担忧这会对管道造成的影响。”Ecthelion承认道,拧着头发里的水。 

 

“为什么这么说?”Turgon好奇地问。 

 

“因为这座喷泉的水会流进下一座,就这么一直循序到广场上最后一座喷泉,它的水会流进灰色管道,就是污水处理的那个。我可不想把你们的生态系统冲走,Glaur。”他对他的好友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不断往这些喷泉里灌新水?”Idril问,“我以为我们只是在不断循环同样的水呢。” 


Ecthelion摇摇头,“其实没有用到那么多水,我们把它从河里用驱动磨坊同样的水轮,以很低的速度泵上来,我们也需要有这样重量的水,才能给低层的污水系统加压。”他解释道,“我只是为了不浪费地方才把喷泉安了进来。” 

 

“所有的喷泉都是污水处理系统的一部分吗?”Idril问。 

 

Ecthelion摇头答道,“只有王之广场上的这六座,剩下的都是自我循环的,这也是为什么这六座没有喷水柱。”Idril点点头。 

 

Turgon和Glorfindel正在以那种奇怪的方式看向对方,就是那种每当他们准备策划某种新的建筑创举时,像是在用眼神沟通一样(而并不真的在脑内沟通)。Turgon有建筑师的头脑,但Glorfindel的园艺学背景给予了他更多具有创意的想法,因此Turgon觉得与他共事很趣味盎然。 

 

Tuor小心地把拟鲤交给了他,Ecthelion杀掉鱼,把它放到桶盖里,然后又拿出另一条鳊鱼,向海狮歪头询问。 

 

Tuor急切地吠叫了一声作为应答,Ecthelion把鱼扔进去,Tuor追着它游走了。 

 

Ecthelion又回归到这场进展惊人的讨论。 

 

“如果我们--”Idril说道。 

 

“大概需要两层--”Turgon同意道。 

 

“沙子会是很好的滤层,而我们本来也得让底层有点东西。”Glorfindel说道,这是Ecthelion听到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Ecthelion清了清嗓子,这花了一点时间,但最终他们三个都转身看向他。“欲罢不能的的智力上的挑战除外,”他拉长调讽刺道,“为什么呢?” 

 

Turgon看上去很害羞,“他看上去挺高兴的,”国王小声说,“而让Galdor不断把抓鱼再带上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Idril的脸色软化了,她双眼睁大了,“爸,”她轻轻说。 

 

Turgon坐立不安,看上去很尴尬。 

 

Ecthelion翻了个白眼,“您是可以喜欢他的,陛下,”他以咏叹调的方式说,“但这样表达您的情感太拙劣了。在这么小的一个系统中,鱼繁殖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杀它们的速度,除非他只是追着他们玩,但这似乎很残忍。” 

 

“的确,”Turgon赞同道,他沉吟了一会,“但你和Galdor不能这样一直把鱼从河里捞出来啊。” 

 

“为何不可?”Ecthelion问,“这只在他平常捕捞的量之中,我只要叫他不要杀了它们就好。” 

 

Turgon恼火地叹了口气,无法理解为什么Ecthelion还没有抓住重点,“你们这周在这里游了三次泳了,你没法以同样的频率抓鱼。” 

 

“我本来也没要这么做。”Ecthelion辩解道。 

 

Idril在笑他们两个,“Tuor现在快乐极了,但是他不真正需要这个。”她说。 

 

“当然不了,”Turgon说,“但如果我们可以--” 

 

Tuor邀功一样给了Ecthelion那条鳊鱼。 

 

Ecthelion重复了他的回收和杀鱼的步骤,然后他看向桶,询问地一偏头。 

 

Tuor叫唤着,活泼地点着头。 

 

“最后一条了。”Ecthelion警告说,然后把最后的鱼扔给他--这是一条尤其可爱的鳟鱼,Galdor痛苦呻吟抱怨了一会才给了他,Ecthelion便问他为什么要给这一条,毕竟,Ecthelion本人不在乎鱼是什么种类的,他也不觉得Tuor会在乎。 

 

Galdor低下头,悄声说,“他可能会喜欢的,”然后就拖着脚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Ecthelion要烤鱼呢。”Idril说。 

 

Ecthelion又一次在和Tuor说话的时候听漏了他们的谈话,每个人都在盯着他。“计划...是这样的?”他缓缓说,“这是叫Galdor帮我的代价。” 

 

“我们到时候可以继续聊。Tuor应当吃点烤鱼,毕竟是他抓的呢。”她继续说道。 

 

Ecthelion张开嘴,然后又闭上了,他不知道该先讨论他们自作主张来他家这事,还是点出其实鱼并不是Tuor抓的,因此他决定不发言,他无助地望向Glorfindel。 

 

Glorfindel在嘲笑他。 

 

Ecthelion把他从喷泉的边上推了下去,看着他在水中挣扎。 

 

Glorfindel浮出水面时冲他摆出一副嗔怪的样子。 

 

Ecthelion看向Idril和Turgon,看向Glaur,还有代表Tuor的追着鱼的黑色斑纹。Galdor给他的四条鱼都又大又沉--完全够他喂他们六个了。“好吧,好吧,我来做饭。”他叹气道。 

 

像她还是个小女孩一样,Idril兴高采烈地拍起手来。 

 

Glorfindel把Ecthelion拽进了喷泉里。 

 

他们两个争斗着,打打闹闹,直到Tuor把他们二人分开,每当他担忧他们会无意间溺死对方时他就会这么做。 

 

Ecthelion他们游回岸时,可以看到鳟鱼已经被Idril杀死了,她正在整理裙装,鞋也已经穿好了。 

 

Tuor变回人形,笑着爬出了喷泉。 

 

而Turgon正皱着眉头,一脸“我是国王,我要比这好”的神情。 

 

Ecthelion看向Glorfindel。 

 

Glorfindel看向Ecthelion。 

 

两心一体,他们从喷泉里冲了出来,抓住Turgon的手腕,然后把他拖进了喷泉里。这毕竟是他的喷泉,Ecthelion想。然后他开始游泳,因为如果Turgon先抓住了他而不是Glaur,那他就要有大麻烦啦。


译者注:刚多林领主的摸鱼生活结束了,下一章是小孩子的明辉白羽:)

Istyafinwë

【授翻】[Seal]+

隶属合集:Otter Mayhem


原作者:mynameisjessejk


Ao3门牌号:34707037


Disclaimer:这篇文章不属于我,一切属于原作者和托尔金。

 授权见合集首

Summary:Tuor在刚多林里交朋友,而Ecthelion十分乐意滥用自己作为涌泉领主的权力。


或者,Ecthelion带着Glorfindel和Tuor去国王喷泉里游泳。


Ecthelion望向地平线,靠在他放在城门墙上的前臂上。他意识到有人在靠近他,但他猜是Glorfindel...

隶属合集:Otter Mayhem

 

原作者:mynameisjessejk

 

Ao3门牌号:34707037

 

Disclaimer:这篇文章不属于我,一切属于原作者和托尔金。

 授权见合集首

Summary:Tuor在刚多林里交朋友,而Ecthelion十分乐意滥用自己作为涌泉领主的权力。

 

或者,Ecthelion带着Glorfindel和Tuor去国王喷泉里游泳。

 

 

Ecthelion望向地平线,靠在他放在城门墙上的前臂上。他意识到有人在靠近他,但他猜是Glorfindel,于是就没有说话。

 

“我有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要问您,大人。”

 

Ecthelion一惊,慌乱的转身向公主鞠躬,“Idril夫人!”

 

“不必慌张,Ecthelion,”她摆摆手说,以和他之前一样的姿势靠在墙上。

 

他加入了她,“我能为你做什么,夫人?”

 

“要,”Idril慢慢说,尖锐的发出每一个音节,“得到您正直的许可需要做什么?”她拉长音说。

 

Ecthelion挑起眉毛,“我正直的许可?”

 

“总管的原文是“正派的Ecthelion大人的许可”,但我们都知道你真正的正直程度。”她揶揄道。

 

“完完全全的。”Ecthelion迅速地接上话。

 

Idril庄重地点着头,坏笑着说,“所以,你正直的许可?”

 

“以来做?”Ecthelion提示。

 

Idril朝他狡黠的笑着,“在国王喷泉里游泳。”

 

Ecthelion眨了眨眼,“我的许可,”他重复道。

 

Idril得意的笑着,“涌家族领主,难道这惊到你了吗?”

 

“只是在管理国王喷泉上我的权力显然胜过陛下的这件事罢了。”

 

Idril大笑,“哦,我们肯定不会因为喷泉这样一件小事去麻烦陛下的,特别是他还有你去保养它们的时候。”

 

“究竟是谁想在喷泉里游泳?”Ecthelion问道,知道城中每个年岁在一百一下的孩子和至少三分之二的士兵都想这么做,虽然他现在更加了解为什么从来没人去做了。

 

“Tuor,”Idril回答,“而总管说没有你明确的许可他别想靠近喷泉半步。”

 

Ecthelion眯起眼睛,“Feiredir没有权力这么说。”

 

“但显然你有,”Idril评论道,“我甚至都没有。”

 

“嫉妒了?”Ecthelion揶揄道。

 

“非常的。”Idril回应道,“主要是你在这城中有职业和用处,而我只是个装饰,但你能掌控国王喷泉这件事的确触动到了我。”

 

“但你是多么出彩的装饰啊,”Ecthelion和缓地说,然后他呼出一口气,“Tuor想在国王喷泉里游泳?”

 

“他想念大海了,我猜,虽然他不肯说。”

 

Ecthelion点点头,“好吧,当我值班结束后,我会高兴地陪他去的,Feiredir可以看看他能不能想出什么理由来阻止我在喷泉里游泳。”

 

“哦,它现在又是你的喷泉了,是吗?”

 

Ecthelion高傲的昂起头,“如果你们要把它给我,那就不能这么快的拿走!”

 

“你值班还要多久结束?”Idril问,靠在他肩上。

 

“几乎结束了,Glaur一般会过来解放我。”

 

“太棒了,”Idril说,“他也可以来!比起剩下的大部分领主来说,Tuor似乎更不害怕Glorfindel。”

 

“我也在“被害怕”其中,我猜,既然你在这儿而他不在。”

 

“额--”Idril小心的说,“可能有一点吧,”她承认道,“但如果你带他去喷泉的话他很快就会和你熟络起来的。”

 

“Ecthel,嗨!”Glorfindel大步跳上通往城墙的台阶,头发一如既往地凌乱,笑容也一如既往地灿烂。“夫人,”他向Idril致意,活泼的鞠了个躬。

 

“你好啊Glorfindel,”Idril说,“我们在等你呢。”

 

Glorfindel笑容满面,“真令我感到荣幸,”他说,“我们要去哪啊?”

 

“快来吧,哥们(原文Sunshine),”Ecthelion说,一把揽过Glorfindel的肩,“我们要去游泳。”

 

Glorfindel让他自己被牵着走,显然很疑惑,“游泳?去哪?”

 

Idril讽刺的指向Ecthelion,手腕优雅的转动。

 

那个喷泉?”Glorfindel叫到。

 

Ecthelion大笑着带路到王之广场上。

 

Tuor已经等在那了,在塔楼的阴影中,看上去既不适又格格不入。他唯一不看上去紧张而不适的时候是在Idril身边,到那个时候他会忘记除了她以外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东西存在,因此也就忘了去做一众精灵中尴尬的唯一人类了。

 

Idril亲吻他的面颊以来致意,Glorfindel开心的拍了拍他的前臂,Ecthelion只是点点头,露出一点点微笑。

 

Glorfindel关于Tuor有很多很好的事要说,尽管Glorfindel普遍的从最一开始就喜欢每一个人,并且很少会注意到他们身上的缺点和黑暗,(举个例子,他认为Maeglin是令人着迷而且深思熟虑的,尽管Idril明显的在她表弟身边感到不适,而且他身上有东西让Ecthelion本人也觉得不对劲)但这次Ecthelion怀疑他的朋友是对的,Tuor的确是一个很棒的人类。

 

Tuor向Idril、Glorfindel和Ecthelion分别以不断降低的愉快程度和不断升高的不安程度打招呼,Ecthelion主动出击,“Idril告诉我,你想在国王喷泉里游泳。”

 

“如果你认为可以的话。”Tuor说。

 

Ecthelion耸耸肩,“事实上,”他压低声音告诉人类,以防Feiredir在周围,“我认为Feiredir之所以点了我的名就是在希望要么你会太害怕来问我,要么我在思考前会先拒绝,因为这实际上不是我的喷泉。”

 

Tuor眨眨眼,“真的吗?”

 

Ecthelion耸肩,“我的意思是,像城市的其他部分一样,我给它接上了水管,但是这是王之广场与国王喷泉,所以,”他模糊地指了指国王所在的方向,“但是我会高兴的宣布,是的,请吧!在喷泉里游泳吧!如果有任何人抱怨我们就可以告诉他Feiredir的方向然后禀告陛下这件事。”

 

Tuor的眼睛睁大了,“哦,不是,我,”他开始说。

 

Idril笑了,“爸爸不会在乎的!他估计会真的任命Ecthelion为喷泉的管理者,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听Feiredir的牢骚了。”

 

“如果Ecthel真的要给官方许可的话,我要在喷泉里游泳,哪怕你不要。”Glorfindel对Tuor说,然后开始脱掉他的罩衣和盔甲。

 

Tuor轻轻笑着,也开始模仿金发精灵的动作。

 

Ecthelion加入了他们,看到Idril的神色后,他解释道,“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在大夏天经过这座喷泉然后幻想着带着盔甲一块跳进去吗?我可不会浪费这次机会。”

 

Idril笑着说,“我猜次数大概和我从我办公室窗口看向水面上的阳光,然后希望我自己在外面而不是在里面一样多。”

 

“你要加入吗?吾爱?”Tuor问她。

 

Idril摇头,“我想我就坐在池子边就好了。”

 

令Ecthelion大吃一惊的是,人类直接脱光了衣服然后轻松的滑进水里。

 

Ecthelion和Glorfindel跟着他进入水中,为了他们国王敏感的神经(Turgon人好极了,但是他的确拘谨的过分),还穿着内衣。

 

Tuor充满热情的笑着,然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只海狮。

 

“Elbereth在上,”Glorfindel叫到。

 

海狮叫了几声,然后消失在水里。

 

Ecthelion大肆的嘲笑着Glorfindel脸上惊恐的表情,“来嘛伙计,”他叫到,然后朝Glorfindel脸上泼了一捧水。

 

Glorfindel呛咳着,朝他冲去。他们朝对方泼水,推推搡搡,在深深的喷泉中蹬着水,直到什么柔软而温暖的东西推了一下Ecthelion的肩膀。

 

Tuor又推了他一下,然后飞快地游走了。

 

Ecthelion开始了追逐,他在童年时期是一名游泳健将,而尽管他已经有许多年没在深水中游过泳了,作为战士的训练让他身体强健,因此他并未失去这项本领,

 

他和Glorfindel和Tuor在喷泉里玩抓人游戏玩了很久,大概一小时吧,然后Ecthelion意识到在喷泉边上传来大喊声。他优雅的躲过Glorfindel,把他推到Tuor身上,然后离开这一对去看看问题是什么。

 

Idril高高站着,身子挺拔,眼神激动,她面冲着Feiredir,男精灵朝着水指着,大喊大叫。

 

Ecthelion从水中抽身而起,他看着围观群众们的反应,不得不把按捺住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容貌如何,也知道他出水时的姿态看上去如何。

 

Idril也看到了,于是她坏笑起来。

 

“有问题吗?”他冷淡的问。

 

Feiredir气急败坏的说,“你们--游泳--在国王的喷泉里!”

 

“喷泉。”Ecthelion重复道,向他自己的胸口一指,通常情况下,那里会有一个喷泉的纹章装饰在他的罩衣上。

 

Feiredir犹豫的摆着手。

 

“公主陛下来问我的许可,”Ecthelion缓慢而清晰的说,“因为她听说她需要它,而我认为今晚游泳再好不过了。”他慢慢眨眼,然后盯着Feiredir的眼睛,“你想加入我们吗,总管大人?”

 

“额,不,谢谢你,真的,Ecthelion大人。我认为,我想说,不必了。”

 

Ecthelion点点头,“既然这样,”他说,露牙笑着,“回见。”然后他转身,以优美的弧度钻进水中,他是在显摆,但是他要从这场对峙中得到他所能的所有公众的支持,并不惜用上自己的容貌来取得这些。

 

除此之外,他很确定Turgon半点不在乎人们到底在不在喷泉里游泳,他会明天在议会里问问的,但是今晚是留给游泳的。

 

Tuor撞上他的胸口,让他们二人翻进水里,Ecthelion笑的如此厉害以至于他快没气了,海狮在他淹死之前把他托到了水面上。

 

“谢谢,”他喘息道,然后在尖叫声中又被一团金发捅到了水里,他和Glorfindel在水下搏斗了一会,直到海狮又把他们分开,拖到水面上。

 

Tuor在他们身边紧张的游泳,显然因某事感到不开心。

 

“发生啥事了?”Glorfindel问。

 

“我不认为他知道你们两个能憋气憋多久。”Idril喊到,她把裙子拉了起来,一直到大腿上,现在正坐在池子边,小腿和脚都浸到了水里。

 

Tuor看向她,又看向Glorfindel和Ecthelion,二人正肩并肩的蹬着水。

 

“哦。”Ecthelion说。

 

“要我给你演示吗?”Glorfindel问。

 

海狮认真的点点头。

 

Ecthelion让他俩忙活去了,然后卧在喷泉边缘上--这次不那么优雅了--在Idril旁边,他趴在喷泉边,头靠在手臂上,长发从肩上和喷泉边滑落,仿佛是黑色的瀑布。

 

“谢谢你,”Idril在他安分下来后安静的说。

 

“说真的,公主陛下,”Ecthelion回应道,声音一样小,“这是我的荣幸。”他在Idril身边满足的小憩,听着Glorfindel和Tuor的泼水声。

 

Idril轻轻哼着一首源自提利安城关于微风中花儿的小调,而Ecthelion睡着了。

 

一个小的波浪袭向了他的身侧,Ecthelion猛的惊醒。Glorfindel双臂交叉放在靠近他的石头上,头靠在上面,他朝他们愉快的笑着。

 

“你知道我不理解什么吗?”Idril干巴巴的问,“为什么你看上去是那样,”她说,指着Ecthelion整个人,“而Glorfindel看上去像一丛过于金色的灌木。”

 

Glorfindel大笑起来,他的头发的确很像一丛非常金黄,极其凌乱的灌木。

 

“我编发。”Ecthelion漠然地说,知道Glorfindel在和他一起说,以一种对他语气的极其拙劣的模仿。

 

“是的,Ecthel,我们都知道你和我头发的宿怨。”

 

“不是你的头发,伙计,是你对整理它的固执的反对。”

 

“爱吾人,即爱吾发。”Glorfindel拉长音说。

 

“我才不。”Ecthelion尖酸的回答。

 

Glorfindel夸张的撅嘴抱怨,“骗子!”

 

Idril轻笑着,“他得爱你啊,Glaur,”她说,“否则他就不会多年来一直容忍你的荒唐行为了。”

 

“我的荒唐行为?”Glorfindel激动的说,“我的荒唐行为?是谁把Galdor的雕像都穿上了Penlod的衣服?”

 

“你。”Ecthelion刻薄地说。

 

装作听不见的样子,Glorfindel继续说,“是谁用长筒袜罩住了Salgant的林木艺术丛?”

 

“还是你。”Ecthelion说。

 

Glorfindel愤慨地嘟囔着,把Ecthelion拉回了喷泉里,他们在水中搏斗推搡,Ecthelion无耻的抓住机会戳Glorfindel,对方作为回击咬了一口他的胳膊。

 

Tuor把两人用鼻子顶开,挤进他们中间用脚蹼拍打他们两个人。

 

Ecthelion笑着钻出水,把头发甩到身后。

 

Glorfindel也在笑,“好了,我玩够了。”他喘息道。

 

Tuor把他又推到喷泉边缘,Glorfindel爬出去时,Tuor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Ecthelion游过去,和他们一同爬出去,“这真是个好主意,”他和人类说,“我们应当再这么做。”

 

Tuor害羞的微笑起来,“我很愿意,大人。”

 

“好了,别提那个。”Ecthelion温和的说,“考虑到你阻止了这家伙把我淹死,我认为我们是朋友了,请叫我Ecthelion,如果Ecthel太不正式的话。”

 

Tuor点头,他们穿好衣服,“我不认为他会真的淹死你,”他坚持道。

 

“如果他在侮辱我的头发的话。”Glorfindel阴森森的说。

 

“你是指你的灌木丛?”Ecthelion反击。

 

Glorfindel朝他冲过去,Ecthelion在他滑倒之前拉住了他,后者又咬了他一口。

 

Ecthelion叫了起来,松开了他,“真是无礼,”他嘟囔,“现在我不会帮你梳顺它了。”

 

Glorfindel吐出舌头,“你才不会呢,”他奚落道,“因为如果你梳顺它我会让你帮我编头发。”

 

“下周同一时间?”Idril问,她的胳膊和Tuor的环在一起。

 

“好啊,”Ecthelion回应道,他夹住了Glorfindel的头,“明天在议会见!”他向后方喊道,拖着一只Glorfindel--他正激烈的挣扎着,发出无法辨认的愤怒的声音--向涌泉家族府邸走去。


译者注:这位作者写的这篇文章的合集都是基于Tuor一脉受到Ulmo的祝福后有了变成海洋生物的能力展开的,同一世界观下的还有合集Otterless Mayhem,两个都很好看!

下篇可以看到Turgon和鱼。

减速慢行
—— 出处:刚多林的陷落,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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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刚多林的陷落,Amnon预言(Great is the fall of Gondolin)与Turgon在塔上喊的(Great is the victory of Noldo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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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刚多林的陷落,Amnon预言(Great is the fall of Gondolin)与Turgon在塔上喊的(Great is the victory of Noldoli)

Anorcalad(浮曦叽)

  但是汉服盛装版。

  受钻圈诸位神仙太太的启发,本来就计划出精灵的我火速拿了自己的汉服(顺便也喜滋滋地购入更多),然后拉上了被我安利得半只脚已经踏进钻里的好友来出小白和银足。

  在经历了等制作材料衣服服饰、约的摄影因为疫情和公司原因深夜告知不能来,拍摄当天被大雨淋湿衣服、妆娘画出的妆效果不理想等等艰难原因后,本片终于在第七纪元的某个星期一产出。

  策划:浮曦

  coser:

  Idril:莫西(她不玩老福特所以只标出名字)

  Aredhel:浮曦

  

  关于服化

  设想的是在刚多林里漫步的两位公主,小白的衣服选取了唐背子“晴山”和印着金色团花的八破裙“春日...

  但是汉服盛装版。

  受钻圈诸位神仙太太的启发,本来就计划出精灵的我火速拿了自己的汉服(顺便也喜滋滋地购入更多),然后拉上了被我安利得半只脚已经踏进钻里的好友来出小白和银足。

  在经历了等制作材料衣服服饰、约的摄影因为疫情和公司原因深夜告知不能来,拍摄当天被大雨淋湿衣服、妆娘画出的妆效果不理想等等艰难原因后,本片终于在第七纪元的某个星期一产出。

  策划:浮曦

  coser:

  Idril:莫西(她不玩老福特所以只标出名字)

  Aredhel:浮曦

  

  关于服化

  设想的是在刚多林里漫步的两位公主,小白的衣服选取了唐背子“晴山”和印着金色团花的八破裙“春日宴”,是我感觉中很适合她的裙子(猎装就如那位穿圆领袍出小白的太太)除了有月光石和珍珠装饰的额冠,珍珠项链和腰链外加上了符合她英姿飒爽的银色护腕。        

  银足则相对比小白更华丽一些,额饰和暮星大婚时相似,带了海洋造型的项链和手镯,裙腰的系带上挂了米色的绶带和她的个人徽章(反光和像素原因拍得不明显,有在最后的花絮中放,金色真的很好看)。衣服方面选取了宋制,采用青蓝白的配色,符合她智慧的感觉,而水麒麟的大袖也和她预知的能力和在西瑞安河生活的经历契合。

  

  有很多限制和不足,但还是希望各位能喜欢。

  感谢观看,Namárie

Faerain
“还溜你那鸟呢!交班啦!”

“还溜你那鸟呢!交班啦!”

“还溜你那鸟呢!交班啦!”

HOMURA焰

夺笋中洲No.3

益智玩具:趣味刚多林

(p2是原版的冰块企鹅)

夺笋中洲No.3

益智玩具:趣味刚多林

(p2是原版的冰块企鹅)

竹芽
The fall of Ect...

The fall of Ecthelion

Lord of the House of the Fountain

With

Gothmog, King of Balrogs

At

The Fall of Gondolin

-The Silmarillion


那位最勇敢、俊美、动听的诺多就这样为了这座城市和他的子民殒落了


Ps: 我不是有意占着泉花或者是花泉的tag的,主要是因为我也比较喜欢他们两个💦......

The fall of Ecthelion

Lord of the House of the Fountain

With

Gothmog, King of Balrogs

At

The Fall of Gondolin

-The Silmarillion


那位最勇敢、俊美、动听的诺多就这样为了这座城市和他的子民殒落了


Ps: 我不是有意占着泉花或者是花泉的tag的,主要是因为我也比较喜欢他们两个💦

随手摸鱼👀

凡尔赛莉娅

 第一纪元早期,沃隆威出生于中洲西海岸的奈芙拉斯特。他的父亲阿兰威属于芬国昐家族;他的母亲则是“造船者”奇尔丹的一位亲人,是法拉斯的灰精灵。和母系的族人一样,沃隆威也有一颗爱海之心。

第一纪元116年,图尔巩建成了刚多林城,并把他的子民迁往彼地。此后数百年,沃隆威就居住在刚多林,不曾见识过中洲各地“大海真是可怕。它憎恨诺多族,因为它遵从维拉的判决。它有比沉入深渊、葬身水底更糟糕的东西……大海冲刷着诸多邪恶又陌生的海岸,海上密布着诸多危险又恐怖的岛屿。 ”—— 沃隆威

 朋戈洛兹出生于贝烈瑞安德的海滨奈芙拉斯特,他的父亲是诺多精灵,母亲是辛达精灵。奈芙拉斯特的领主图尔巩筑...

 第一纪元早期,沃隆威出生于中洲西海岸的奈芙拉斯特。他的父亲阿兰威属于芬国昐家族;他的母亲则是“造船者”奇尔丹的一位亲人,是法拉斯的灰精灵。和母系的族人一样,沃隆威也有一颗爱海之心。

第一纪元116年,图尔巩建成了刚多林城,并把他的子民迁往彼地。此后数百年,沃隆威就居住在刚多林,不曾见识过中洲各地“大海真是可怕。它憎恨诺多族,因为它遵从维拉的判决。它有比沉入深渊、葬身水底更糟糕的东西……大海冲刷着诸多邪恶又陌生的海岸,海上密布着诸多危险又恐怖的岛屿。 ”—— 沃隆威

 朋戈洛兹出生于贝烈瑞安德的海滨奈芙拉斯特,他的父亲是诺多精灵,母亲是辛达精灵。奈芙拉斯特的领主图尔巩筑起隐匿之城刚多林后,携所有子民迁居至刚多林城,朋戈洛兹也在其列。在刚多林,朋戈洛兹成为了杰出的学者,他加入了语言大师的学会拉姆贝英葛墨,被认为是除学会创始人费艾诺以外最伟大的成员。

刚多林陷落时,朋戈洛兹救出了一批珍贵古籍,以及他自己制作的古籍抄本、选辑与注疏,追随图奥和伊缀尔逃往西瑞安河口。当时的西瑞安河口汇聚了来自贝烈瑞安德各地的逃亡者,这使朋戈洛兹得以接触到许多他在刚多林无法获悉的知识,他在此搜集了关于各种语言和手势系统的丰富材料———来自《魔戒中文维基(话说苹果小哥你存在感好低啊,明明故事很悲壮T_T)

Silmarosse

【中洲女性角色24H|13:00】悲歌

*伊缀尔中心,私设如山而且我懒得写注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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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缀尔·凯勒布琳达自梦中醒来,黄昏的身体已落到大地下面,而徒劳地用紫涨的手指紧紧抓住山脉嶙峋的边缘。此时,鹰也不见踪影。

“莱迪丝!乌玟!阿拉瑞尔!”

女伴们也不在。回廊里空荡荡的,饰柱上,星额的乌妮从顽固的大理石海浪里向她探出身来,神秘地微笑着。水手,你将去往何方?

梦。预兆。图景。像蛋清一样打翻在昏沉的阴影里。

这是热月最后一天,她们都去参加雅梵娜祈尔梅*了。柳木笛的乐音隐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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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缀尔·凯勒布琳达自梦中醒来,黄昏的身体已落到大地下面,而徒劳地用紫涨的手指紧紧抓住山脉嶙峋的边缘。此时,鹰也不见踪影。

“莱迪丝!乌玟!阿拉瑞尔!”

女伴们也不在。回廊里空荡荡的,饰柱上,星额的乌妮从顽固的大理石海浪里向她探出身来,神秘地微笑着。水手,你将去往何方?

梦。预兆。图景。像蛋清一样打翻在昏沉的阴影里。

这是热月最后一天,她们都去参加雅梵娜祈尔梅*了。柳木笛的乐音隐隐约约地飘来,留给她的白麻布裙子正搭在矮塌上,上面压着花环和槲寄生枝条。草木燃烧的香气幽长地爬上窗台,在紫色的暮霭中缓缓地溶解。

夏日已尽,花之城中的庆典刚刚开始。

“伊缀尔!来吧!伊缀尔!”朋友们呼喊着,一定是“大嗓门的”莱迪丝。她匆忙地将花环别在头上奔下楼梯。梦的影子仍然沉沉地压在她的胸口,令她感到轻微的眩晕。

“来吧,伊缀尔!”她们呼唤着她。她几乎从台阶上滑下去。晚风裹着暑热甜蜜的余韵从颈间穿过,她看到莱迪丝、乌玟和阿拉瑞尔挤挤挨挨地在队列中笑着,夏末的花烟草和洋桔梗缀在发辫上,好像一连串儿水沫镶嵌在海的裙边。

好多张熟悉的面孔在看着她,转向她,开怀地笑着,好多条槲寄生青色的手臂朝她招摇。格洛芬德尔的花环上系着一条碧绿的缎带,用金线绣满了他那著名的白屈菜;罗格沉默寡言的嘴唇也微笑着,在人群中独树一帜。“伊缀尔!你好吗?”埃加莫斯穿过一队队跳着“鹿舞”的男孩和女孩们挤到了她的面前,即使如此,他看起来还是风度翩翩。“我很好,”她笑着说,“埃加莫斯阁下!您知道雅梵娜祈尔梅是不能用如此夺目的饰品的。”

她指的是埃加莫斯腰间镶满了绿宝石和碧玺的饰带。

埃加莫斯大笑起来,冲她眨眨眼睛:“请公主殿下原谅我这小小的爱好……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对格洛芬德尔的'小小的爱好'接受良好,他简直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朵白屈菜……”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变成了耳语。他们都看到王的外甥,梅格林,正向他们走过来,他也穿着白麻布袍子,漆黑的长发上戴着百合花环。埃加莫斯几乎是在逃跑般向她道了回见;不知为何,他与梅格林总是不太合得来。

她也不想与那位表亲碰面。他的阴郁,哀愁,以及一种微妙的与他母亲的相似,总是令她心脏紧缩。她知道他在刻意模仿他母亲,正因此他们越来越爱戴他,给他越来越大的欢呼。她甚至怀疑其中有她父亲的默许:无人能感同身受图尔巩王深深的疲倦和悔恨。自从梅格林开始在宴会上佩戴他母亲的银冠、权戒和佩剑之后,伊缀尔没有和他说过任何一句礼节以外的话。当梅格林在她对面、王座左手侧落座时,她看见了父亲悲喜交集的眼睛,好像一场大雪在那双眼里落下,而她站在泛滥的雪中,咬紧牙关。

她知道,她实际上害怕他。

因此她向人群中挤过去,想要离他越远越好。她奋力穿过白麻布、槲寄生和初秋百花的海洋,绕过围着她的小腿打转的小孩子,跨过云石街道上铺陈的柏枝和香草束,发上的别针已经松动了,她只好任花环歪歪斜斜地挂在耳边,她的凉鞋还掉了一只搭扣,最后她干脆把鞋脱了下来。等到她确信彻底摆脱了梅格林时,她已经来到了城市的另一边。远离了庆典的人群,泉石沉寂,好像月船的帆背风的那一面;白石建筑在余晖中无言地投下雄伟的阴影。一小串喷泉像一簇丰实的葡萄般结坠在街道的坡度上,精巧地被黑网石台阶和雕琢成藤蔓枝叶的引水器分割开。伊缀尔慢慢地在那些玲珑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她望着日光一寸一寸退出这座世间至美之城,丢弃了绿野上盛开的百花,仓皇地落入下方的空虚中。夜已到来,宛如一场凄凉的风雪。她害怕雪。太多的雪在母亲的眼眸中落下,像冰海一样蓝得刺骨,像母亲的手,像一柄剑撞在她的骨头上。母亲的长发如同一千万缕黄金沉入水中。然后是他们,流亡者,仿佛茫然不知般,在眼中摔落下雪花。父亲的手像石头一般硌在她的背上,图尔巩王的手则像古老的石头的山,推着她的肩膀。

雪追逐着她,以吞没天地的威势,追逐着幸存者。她害怕在雪的漩涡里哀愁地注视着她的那些眼睛,那些脸庞,她多么熟悉她们,每当她望向镜中,她看见她们的眼睛,她们的头发,她们的嘴唇。她们是统治着这世界尽头隐秘白色仙境的鬼魂。图尔巩王和梅格林统治着水乐之岩,大海以东最美丽的精灵王国;她们统治着他们。刚多林的汩汩泉水中终夜回荡着亡灵的呢喃。伊缀尔,来吧,伊缀尔,那声音说,来吧,伊缀尔。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死亡的大门敞开,白色身影穿过夜的帷幕。幽灵的手臂温柔地抱着她的头颈。我们就是爱。看看我们治下的都城,我们的王国。王之塔在月下孤独地、高高地耸立着,像一棵黑色、哀苦的柏树。巨大的、石筑的城墙保护着这座传说中的仙境。在那之下,阿蒙格瓦瑞斯奇异的怪石一直散落到图姆拉登的青翠原野上,在月光中诉说它们珍珠色的梦呓。更远处的天际,只有环抱山脉曲折的轮廓,固执地隐藏在夜影中。幽灵的眸光轻柔地吻着她的头发,这就是我们牢牢守护的王国,伊缀尔,蜜糖般的,美丽的金发的孩子,这就是我们在大地上最伟大的家园。她们冰冷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父亲!她无声地大喊道,父亲……他不会来,那幽灵哀伤地说,我的孩子,你不明白?

死亡的大门敞开着。冰水在上涨,一点一点噬咬她的骨头。沉入水中的那张面庞晦暗地向她开口。来吧,伊缀尔,来吧。我们就是爱。伊缀尔从梦中惊醒,又一次,再一次,每一次,像溺水者突然得救般大口呼吸着,因为恐惧和寒冷而颤抖。

夏季最后的夜晚慢慢降临,将大地拢抱在轻柔的风中。庆典上燃起了柏枝和绵枣的火把,远远飘来金色的烟气。伊缀尔抬头远望城外,只有环抱山脉寂寂地拱卫着谷地,日复一日等待天际初现的晚星。

她作出了决定。她跳起来,急匆匆地、小心翼翼地在街道中穿行,几乎奔跑起来。她在大图书馆中看到过环抱山脉的地形图,除了七重城门守卫的欧尔法赫·埃霍尔,在北方险恶的峻岭中,还有一条狭窄的裂隙通向群山之外。“群鹰之裂隙”。绘图者匆匆写道。只有鹰才能安然飞越那不可估量的万丈深渊。

 

不,将会有另一条路。

 

北城墙上的守卫们今晚也在举办一场小小的欢宴。他们的长矛上装饰着槲寄生枝叶,头盔上插着粉白的月见草;值岗的人数也减少了,一半的守卫在城墙下点起的篝火堆旁享用米茹沃和丰收面包,打赌谁会吃到芫荽馅儿的,那个人将成为雅梵娜祈尔梅的“丰收之王”,其他人则可以摸他的手和肩膀分享好运。

伊缀尔微笑着走过去,向他们问候夜安。

篝火边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惊讶的回礼声。“殿下,”其中一个卫兵叫道,伊缀尔认出她来,她是大图书馆馆长的女儿阿卡林菲涅,“您要出城吗?”

“我去上苏利莫区的葡萄园,”她笑着说,“如果你们有多余的马可以借给我,我将不胜感激。”

“当然!”阿卡林菲涅说道,“不过,何必让您亲自去取酒呢?”

“猜猜看,阿卡林菲涅,”她眨了眨眼睛,“是谁先到达了北城门?”

守卫们都会心地笑起来。阿卡林菲涅站起身,向她微微鞠了一躬,说道:“那么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们的马儿们:拉瑟兰塔、拉迈能、昂多卡……她们都是短跑好手,迅猛轻捷,如同落叶流星,是您居家旅行的良伴……”“帕尔马迪尔!”其他卫兵们叫道,“你最近喜欢上了人类行商写的日记吗?”

伊缀尔与阿卡林菲涅一同向马厩走去。“帕尔马迪尔——嗜书如命,”她笑道,“他们真没说错。”

“哦,他们可不像你说的这样好听。”阿卡林菲涅轻轻抬起眉毛,“他们其实想说的是——看,那个书呆子!”

“没什么不好,是吗?”伊缀尔也微笑着,因为她看见阿卡林菲涅的眼中闪烁着愉快的神采,“朋友们的挖苦打趣胜过一千句赞美。”

“伊斯坦迪尔*。”阿卡林菲涅笑起来,“若我早知道你也喜欢《奇趣集》和《姑妄言》……”她推开栏门,棕色马拉瑟兰塔、灰马拉迈能、白马昂多卡一齐向她们转过头来。拉瑟兰塔轻轻拱了拱阿卡林菲涅的脖颈,得到了两记宠爱的轻拍。

“好了,殿下,”阿卡林菲涅说,“拉瑟兰塔是个脾气温和的姑娘,不过总在路上开小差;拉迈能最喜欢狂野地飞奔,请您务必别给他这个机会;至于昂多卡,她就像名字那样——是个石头脑袋。”

伊缀尔端详着他们三个,注意到了昂多卡倔强的眼睛,她忍不住说道:“我相信昂多卡也是个好姑娘。”实际上,她觉得昂多卡简直像一位公主,白色的公主。她没法不去看她,而昂多卡在地上轻轻敲了两下蹄子。“她也喜欢你,伊缀尔。”阿卡林菲涅轻声说。

片刻后,伊缀尔穿着阿卡林菲涅的袜子和皮靴,骑在马上,昂多卡踏着优雅的小步缓缓走向城外夜色中的原野。卫兵们向她们挥手致意,“待会儿见!”她笑着说,“帕尔马迪尔,请你放心,我不会私吞你的皮靴的!”

他们向她和昂多卡摇动矛尖上缠绕的槲寄生枝条。

“跑,跑吧,公主,”她对昂多卡说道,“跑吧,我的白公主,向北边!”

白马嘶鸣一声,渐渐加快了步伐,小跑起来,她的鬃毛在月下闪耀着银光。她们一同疾驰在图姆拉登广阔的、青翠的平原上,跃过刚多林人开凿的清澈的水渠,经过一片片收获后的浅金色麦田,饱满的麦穗已经脱粒晾晒,堆入粮仓,田野中只剩下一茬茬短短的麦秆,还不及小腿高。葡萄园则在上苏利莫区的最北边,恰好坐落在环抱山脉脚下,那里的土壤中夹杂着细小的沙砾,如此葡萄更加繁茂丰实,在奈芙拉斯特,辛达精灵们告诉渡海而来的亲族这一种植葡萄的诀窍。伊缀尔已远远望见它们青紫色的、手掌般的叶片在月夜中张开,最末一期的成熟果实沉甸甸地挂坠在叶间。

夜风中,平原之花在她身后遥远地、玲珑地绽放。柳木笛的乐声随风悠悠远送,更胜夜莺的婉转。而伊缀尔以精灵的目力,凝神注视着黯青的山脉,在心中默算裂谷的方位。诺多对数学完美的追求——或者说癖好——恰好帮助了她,他们将刚多林城作为圆心,将图姆拉登平原等分为八个大区,每个大区分为上下两区,并且以数字坐标定位每个地点,即便如此,工程师和测绘师们也并不满足,他们凭借着精灵的轻捷,自恃娴熟精湛的技艺,勘测探索的范围向南及于群鹰栖居的克瑞赛格林群峰,向北则几乎来到环抱山脉的边缘,最后将浩瀚的卷宗呈上图尔巩王的书案。伊缀尔当时就坐在一旁,听见为首的阿拉卡泰奇尔向她父亲解说每一个数字的含义,推算每一条等式,甚至特别指出了众鹰巢穴的具体位置。日头从中天落下时,工程师们从图尔巩王处得到了额外的一大笔奖赏。

“群鹰之裂隙”并不是秘密。它的数据与图姆拉登谷地的测绘图一同在王之广场上公开。正因此,从未有人相信巨鹰以外的任何生灵,可以从那条狭窄不容一人、深不可测的裂谷进出这山中隐秘的王国。

正因此,它是伊缀尔为自己选择的道路。

在葡萄园的马厩前,她轻盈地跃下马儿,拍了拍昂多卡的头颈。“好姑娘,”她轻声说,“等在这里,我会回来。”一旁的小木屋里挂着灰色的精灵斗篷和简单的劳作工具。伊缀尔将粗绳和一小桶本作防虫之用的石灰涂料放进布袋子,系在腰间,披上斗篷,径直向山脉走去。砂土渐渐消失,触目只有灰黑崎岖的岩石,不过石上的突起对精灵而言已经足够了。伊缀尔伸长手臂抓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找到一小条可供脚踩的石隙,计算着抓手处和落脚点间的距离。如果是一个孩子要走这条路,需要在哪里找到岩点?她就用石灰在潜在的岩点上浅浅一抹,作为此后开凿山壁的标示。

伊缀尔·凯勒布琳达就这样开始了独自一人的、漫长的、不可理喻的攀登。

 

当她终于登上第一处较平整开阔的、可供休憩的山顶,维拉奇尔卡已在她头顶闪耀,刃尖指示着北方,阿尔卡林魁在这一季节极其明亮,她的橘红光焰在东方天际燎燃。

伊缀尔整理了一下斗篷,查看绳子的磨损和石灰的消耗。令她欣慰的是,出自诺多之手的粗绳十分牢靠;然而在第一段攀爬中,石灰已消耗大半。不过,若她记忆准确,计算无误,而阿拉卡泰奇尔们的技艺足够可靠的话,向北直到“群鹰之裂隙”的道路将会相对平缓,鲜少有光滑直上的石壁或者陡峭遽下的山崖。而遵循天顶星辰的指引,她并不至于在丛石林立的迷宫中失路。她并不休息太久:月船虽还未到中天,但她必须为回程预备下时间;何况今晚只是开始。她的行动是在违抗图尔巩王的律法,如有必要,她准备好了独自开辟这条道路。

山巅的夜风裹挟着冷意,钻入她的斗篷。四下杳无人音。山脉亘古默然,伊缀尔用脚步丈量着它们的沉梦。她的沉梦。朦胧的预感从众星的流光中倾泻下来,它们向她神秘地微笑着。水手,你将去往何方?

北方。她默念,北方。

星光在嶙峋的丛石上轻盈地滑过,在她的前路上流淌。一个女人苍老又年轻的声音也像水一样流过她的耳后。跑,跑吧,公主,那声音说,跑吧,我的白公主,向北方!

她跑起来,她突然确定自己应该跑起来。伊缀尔,跑吧,伊缀尔!水流猛然从高崖上轰然摔落而下,呼应着她的心跳声。她穿过一片片石林,登上山坡,转入狭窄的山道,比岩羊还要轻捷有力。她的双臂下生长出千万风的羽翼,她听见她们的轻语。她们都来了,从她的梦中而来。死亡的大门敞开着,她们白色的裙裾如流星般飞出万古幽深的殿堂。

我的孩子,你不明白?她们笑着,跟随着她,和她肩挨着肩,手拉着手,在她每每险要跌倒时将她扶起。我们就是爱。伊缀尔,我金色的美丽的孩子,来吧,和我们站在一起,我们将乘风在大地上飞驰,直到永远、和永运的尽头!

母亲的手像一柄剑般撞击她的骨头。握着我的手,母亲说,握着你的剑。在另一边,响起她如此熟悉的笑声。跑,我的白公主,和我一起!

父亲……她张开嘴想说,她想告诉她们他的事,又想告诉他她们的事,但话语在风中飘散。她终于明白她们日夜重复的忧伤言语,他不会来。她终于明白她们在死亡中窥见了世界如此消沉的命运。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再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她停了下来。

在她脚下,千万风的羽翼振翅而起,如飞蛾扑火般投入漆黑无光的万丈深渊。目力所及之处,一条狭窄的小路,如银色蛛丝般攀附在陡立的石壁上,渐渐消隐在不可知的远方。突如其来的疲倦像潮水一样冲刷过她的喉咙,令她感到干渴。然而一股酷烈的力量从她的双脚中生长出来,极其蛮横地顶开一切阻碍,无论那是众神还是大敌,是伟大还是渺小,是爱还是地狱。她抬起头,只见月船迷踪,众星冷清渺远,孤悬在遥不可及的高天;悲歌此刻充满了伊缀尔·凯勒布琳达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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