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JK 一些短小的水
闻劭还活着。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秦川并不意外。
——毕竟那是金三角盛极一时的毒枭,哪有那么容易死。
随便金蝉脱壳一下,就可以让自己和手下东山再起,只不过是麻烦一点。
只是他没有想到,阿杰也还活着。自己明明亲自确认了他的死亡,却还是被他逃过一劫。
不过——秦川想——这些跟自己没关,只要他们不来寻仇就行。
美国旧金山,富人区别墅里。
“闻先生,您真的打算收手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再次确认。
闻劭微笑着看向对面的人,说:“如你所见,是的。”
男人兴致缺缺地点点头,起身:“那么我便告辞了。”
“慢走不送。”
男人离开后,阿杰......
闻劭还活着。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秦川并不意外。
——毕竟那是金三角盛极一时的毒枭,哪有那么容易死。
随便金蝉脱壳一下,就可以让自己和手下东山再起,只不过是麻烦一点。
只是他没有想到,阿杰也还活着。自己明明亲自确认了他的死亡,却还是被他逃过一劫。
不过——秦川想——这些跟自己没关,只要他们不来寻仇就行。
美国旧金山,富人区别墅里。
“闻先生,您真的打算收手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再次确认。
闻劭微笑着看向对面的人,说:“如你所见,是的。”
男人兴致缺缺地点点头,起身:“那么我便告辞了。”
“慢走不送。”
男人离开后,阿杰从楼上下来。
“大哥。”他谨慎地低着头。
“这么紧张做什么?”闻劭拍拍真皮沙发,示意他坐。
“您真的不干了?”年轻人没有动身,而是抬起头。
“怎么了?”
阿杰沉默着。
从前,闻劭身处风波之中,需要他来保护和帮助。
现如今,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作用。
大哥还会留下他吗?
闻劭见他沉默,无声叹了口气。
几个月前,他被自己所爱的人亲手打死。许多人都这么认为。
不久之后他意识到,这句话有两个错误。
一个是他并没有被打死。
而第二个是,那不是他所爱之人。
他曾经说过,唯一能让他产生情感的人是江停。
但是在听到别人说,他的方片J可能死了的时候,他心疼了。
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痛,令他喘不过气。
接着,他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这是为什么?他问自己。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答案。
他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感情。
或许他对江停的不是爱?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自己。
或许呢?
或许那只是一种占有欲,一种变态的、对积极因素的渴望。
而自己爱的,是那个默契到心照不宣的心腹。
只是那爱过于沉默,以至于他从未意识到。
闻劭从思考中抽身,看向对面同样出神的阿杰。
是时候说些什么了。
【KJK】假如闻劭能够查看心动值(上)
是和 @棋子落灯花 的共脑联动文 假如他们能够查看心动值 (她要写的是金杰能看到心动值,高三的灯花花需要慢慢浇水,大家耐心等待呀~)
原本打算一口气8k完,但实在是写得累估计看得也累,还是分了上下,我知道上山下乡(四)还没更完,今天我就是要放纵自己的张若昀行为 (又称 “欠着好几个电视剧第二部诶嘿我就是不拍”行为)
=========正文分界线=========
闻劭,作为一个假一赔十的无神论唯物主义者,今儿早上一起来,居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这原本不过就是缅北掸邦一个再平常不过...
是和 @棋子落灯花 的共脑联动文 假如他们能够查看心动值 (她要写的是金杰能看到心动值,高三的灯花花需要慢慢浇水,大家耐心等待呀~)
原本打算一口气8k完,但实在是写得累估计看得也累,还是分了上下,我知道上山下乡(四)还没更完,今天我就是要放纵自己的张若昀行为 (又称 “欠着好几个电视剧第二部诶嘿我就是不拍”行为)
=========正文分界线=========
闻劭,作为一个假一赔十的无神论唯物主义者,今儿早上一起来,居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这原本不过就是缅北掸邦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秋日清晨,闻劭一如往常那样生物钟精准地起床洗漱,将自己简单收拾停当之后穿着一件单薄的纯色圆领运动衫,照例下楼去晨练,路过别墅门口站岗的手下时,却瞧对方的后脑勺上方赫然悬空飘着一红一蓝的两个数字——50、70。
听见身后的稳健的脚步声,手下转过身来,闻劭藏起这点疑虑温和地笑着点头示意,头顶蓝色的数字蹦跳了两下竟然变成了71,闻劭讶异地蹙眉向后退了两步,昳丽的面庞上登时罩上了几抹警惕之色。混然无知的手下意味自己做错了事,仓皇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头顶刚刚翘头的蓝字又飘忽着跌到了68,唯有旁边的红字仍旧岿然,数字50八方不动地横眉冷对旁边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的同伴。
活见鬼了?
闻劭向前快走了两步,手指挤了挤睛明穴,猛然回过头又用余光睇了那人一眼,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倒霉催打工人顿时再一次警钟大作。
老板今天气不顺咋地,怎么咋咋呼呼的?他心底嘀嘀咕咕地骂了两句,头顶的蓝字应声高台跳水,直接滑落到了62。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闻大毒枭这次算是彻底懵了,他一路疾走到了扑克集团的训练场,大大小小的喽啰见了好几个,无一例外地顶着一脑袋的红蓝数字晃悠,红色的数字清一色的50,蓝色的却围绕着六七十分的及格线高低不等。唯一的例外是一个刚刚被从刑房里拖出来的生意对家,骂骂咧咧操着一口越南话,头顶的蓝字赫然一个干巴巴的13,而旁边的红字少有地显示着45。瞅见闻劭的路过,怒目圆睁地挣脱开押解他的牢头狠狠啐了一口。闻劭对行业内卑劣的脏货们多少带点洁癖,掏出手帕嫌弃地擦了擦被溅了个边的胳膊肘,发现那高冷的红字竟也会动,原地溜溜达达逡巡了半天,才纡尊降贵似地勉强改换了副面孔,重新定格成了44。
从小智商极高的美国藤校高材生最擅透过现象归纳本质,匆匆几个样本观测下去,已经驾轻就熟地总结出了些许的规律——
这东西…难不成与自己与对方彼此的评价有点正相关的联系?
果然,这个念头甫一在闻劭的脑海里划过,同一时间闻劭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一条神秘的短信发送到了闻劭的收信箱里,联系人的备注是“心动值测试系统”。
“尊敬的受试员17号闻劭先生,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参加由全球心理健康协会官方推出的为期半年的心动值测试。请您放心,本产品严格符合安全检测,不会为您的身体健康造成任何伤害。我们旨在通过多为建模量化心动值,协助全世界存在情感认知障碍的患者自我完善情绪认知体系,在非药物、非第三方医疗机构的干涉下实现永久性的自主疗愈。”
“通过多渠道的大数据分析运算,您高度符合本产品理想的目标受试者特征,成为了全球百位首批免费内测的治疗患者之一。量化心动值包括两个可观测因变量,红色为您对其他客体的情感评价,蓝色为客体对您的情感评价,数值在0-100间波动。测试已于今晨七点钟自动开始,180天后结束。您不用针对本产品作出任何刻意的操作,我们希望的,只是您放松且坦诚地与自己对话,接纳自己和他人的情绪波动,测试期间所有源数据将自动上传至运行终端。祝您生活愉快!”
闻劭漠然地读完了手里的短信,该说不说这劳什子软件端得一副温良恭俭的态度,行事作风却霸道的紧,连个知情同意的流程都没给走,就这么黄晓明式霸总般“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地植入好了?
闻劭隐隐不虞,正要关闭软件,却听见周围一点此起彼伏的震动声,竟是心情的波动影响了对周遭事物的总体评价,大家头顶上红色的数值竟灵敏地集体降到了49。
“嗤。”闻劭轻轻哼笑了一声,在穷极无聊的人生中找些短平快的新鲜乐趣的开放态度覆盖了最初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抵触,他将手机插回兜中,“有意思。”
两天后,闻劭穿着一件剪裁流畅合身的薄风衣,低调地戴着墨镜降落在了建宁国际机场。望着排队出关取行李熙攘攒动的人头和人头上方密密麻麻的红蓝数字,荒芜广漠的心底吹起了一层似有几分酸胀的,近乡情怯的凉风。
不出预料,在自己被迫地加入了这个所谓的心动值量化测试之后,迫切地想要去见那个人一面堪称顺理成章。
手眼通天的闻劭知道,植物人苏醒之后的江停暂且留在了建宁,又出于显而易见想要将自己绳之以法的目的,搭上了建宁市的刑侦支队长。
闻劭提着小件的行李随手拦截了一辆出租车,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操着一口潦草川普的热情司机大爷温和有礼地攀谈。天生擅长模仿和演绎的绅士总是擅长给别人留下极佳的第一印象,他带着恶意揶揄的心态目睹着眼前的蓝字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就飙升到了80以上,不无自信地预判着那位前恭州缉毒警察交出的答卷——
自己对江停的情谊理应是纯粹鲜活而完整的,所以红字无疑将会是满分,至少该无限的逼近。闻劭愿意慷慨地将这份就连他亲手造出的蓝金都无法媲美分毫的刺激先入为主地定义为“爱”,浓烈且持久,带着古欧式悲剧经典的不死不休的意味。
而蓝色的数字想必得经受上天入地的反复震颤,是80+和20-的城头变幻大王旗。闻劭清醒地感知并接纳这位童年玩伴在长大成人后的多次交锋后对自己凝结出的恨意,但却依旧不能、或者只是不愿否认那份本该历久弥新却又莫须有的旧情。
他隔着四条车道的宽马路,让司机将车子停在了建宁市公安局正门的斜对面。
彼时的江停正陪同严峫查着KTV冰柜里发现冻尸的案子,他已不像上次见面安静地躺在病床时轮廓那么细瘦羸弱,此时此刻正单手拎着个装早点的牛皮纸袋,半个身子隐在市局门前老梧桐树的荫凉下抽烟。
闻劭把车窗摇下一半,自己低头闷声也点上一颗,在直冲印堂的尼古丁烧焦味道里漫不经心地核对一个自以为反复压中过真题的标准答案。
那半截人影上浅浅地冒出两个数字,稳定、安静且体面地端坐在发顶。
60,4。
“嗯?”闻劭有些意外,但并未被冒犯,他重新吸了一口烟,定睛正要再看,警觉的前禁毒支队长却没再给他机会,如有所感地偏了下头睇向马路这边。闻劭掐了烟,摇上车窗吩咐司机开车要走。
仓促之间,车胎卷起一地的匪夷,扬长而去。
“大哥。”
闻劭眼皮微抬,乌黑的眼仁幽幽瞅着已经攥着几份文件在他跟前傻站了三分钟的金杰,没有回神。
“大哥!”于是金杰又叫了一次,闻劭终于如梦方醒地错开眼珠,敷衍哼着应了两句,示意对方把东西放桌上自己一会就看。
忠诚的骑士虽然耿介憨直却也聪慧熨帖,他轻手轻脚放下东西,取走了闻劭放在手边喝得已经仅剩底部渣滓的手冲咖啡。
小麦肤色的杀手来来回回忙活着,闻劭的目光始终悬垂在他头顶上方的位置,来自于冷血动物的凝视让狼犬颈毛倒竖,不安地咽了口唾沫,端着重新冲泡好的咖啡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我看大哥这几天休息不好,换了种豆子。”
闻劭的审视依旧没有收回去,于是金杰舔了舔上颚,下意识地,但凡得不到对方正反馈便会自己主动找补:“…如果大哥喝不习惯那我倒掉。”
100。99。100。
湛蓝湛蓝的阿拉伯数字晃了一下重新归位,闻劭此地无银地清了清嗓子:“嗯。放着吧。”金杰讷讷地应了一声,闻劭用手背挨了挨温度趁热喝着正好的杯子,突然冷不丁问了金杰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阿杰,我待你如何?”
“啊!”金杰惊诧地叫出声,连带着头顶的蓝字都噤若寒蝉,颤巍巍的98瑟缩在蓬松细软的发梢之间,艰难地调整出一个笑模样,“挺…挺好的啊。”
闻劭知道自家养的狼狗从小不缺胆魄不缺气力唯独缺着一分的安全感,这会恐怕心下准是暗自细数近来犯过什么错处,惹得自己笑里藏刀地发了难。于是闻劭放轻声音:“别紧张,我只是好奇,阿杰眼里的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大、大哥…大哥可能,大哥对我可能…”金杰的舌头仿佛打了结,尽可能客观的陈述中带着一点防御式的自我贬低,“可能我是一把刀,一条狗,或者、或者…”
但要强的小狼又实在不甘心,几个结巴的“或者”之后还是选择了头铁:“…或者比较信任的亲信吧。”
“唔。”闻劭没有否认,但是金杰的眼光中居然带上了一点琢磨和疑惑,这眼神看得金杰发毛,头顶的蓝字遭不住目光的鞭笞,又往下走了一个数。
97。
闻劭眉头蓦得一皱,握着杯子的手指松了。他听见自己过分温柔的嗓音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方片J,下次不要妄自菲薄。”
对闻劭的夸奖永远没有抵抗力的年轻人这天是迈着小跳步出门的,甚至刚刚拐进楼道里就开始哼起了歌。
闻劭怔怔望着金杰头顶迅雷不及掩耳回归100的蓝字,眼底的那层踟蹰和疑惑愈发得深,他打开手机上那个绑定了心动值系统的电话号码,发送短信询问系统的具体参数与算法——
他质疑的并不是金杰对他浓烈滚烫的爱意,饶是一个心如枯井的反社会,这份爱意也足够醒目到让闻劭早早感知。
他在意的是随着97变回100,伴着憨直灿烂的亮光爬上金杰那双又惶恐又勇敢的眼睛,旁边的红字竟如影随形地跟着加了一个点。
他现在对金杰的好感度是61,在原先竟已经莫名其妙与江停持平的分数基础上,又加了一个点。
而短信给予他的回复是:“听从自己的内心。”
【KJK】启明星(三)
@。 点梗 上山下乡au
我在哔哔个啥啊这题材真的好难...
怎么越写越长...已经从上中下变成一二三四了
(四的确应该是最后一更,而且的确应该明天能写完,啊虽然上周我就说要写完结果拖了一整周,不过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周只上四天班,黄金周都要来了,这个惫懒拖延的写手难道还有脸鸽吗)
========正文分界线========
“不经他人许可翻东西很不礼貌。”闻劭把那几本金杰修补好的书撂在桌边上,垂着眸子没有与这位不请自来“兴师问罪”来的客人对视,却拉开了一张椅子,是请人进来落座的意思。
“这本来就是我家,我想去那屋就去哪屋。”憨直又...
@。 点梗 上山下乡au
我在哔哔个啥啊这题材真的好难...
怎么越写越长...已经从上中下变成一二三四了
(四的确应该是最后一更,而且的确应该明天能写完,啊虽然上周我就说要写完结果拖了一整周,不过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周只上四天班,黄金周都要来了,这个惫懒拖延的写手难道还有脸鸽吗)
========正文分界线========
“不经他人许可翻东西很不礼貌。”闻劭把那几本金杰修补好的书撂在桌边上,垂着眸子没有与这位不请自来“兴师问罪”来的客人对视,却拉开了一张椅子,是请人进来落座的意思。
“这本来就是我家,我想去那屋就去哪屋。”憨直又暴躁的狼崽从小没学会怎么正确地压抑和管理自己的情绪,他紧紧攥着拳头定在门口没有动,习惯性地扯起一张恶声恶气不好惹的外衣来包裹内心飘忽不定的愧疚和焦灼。却只在闻劭慢条斯理地将目光投过来的那一刻就丢盔弃甲地破了防,精心掩饰的张牙舞爪成了泄气的皮球,偃旗息鼓地小声询问:“你是打算离开这了?”
“是。”闻劭坦然地走到金杰近前把那封辞职信抢过来,顺手收进了办公桌底下带锁的抽屉,“我在汇报情况时更改了部分事实,好顺理成章地以一个严重违纪的姿态安然等待罢免。但我确实低估了人性的效用,没有预料到你们竟会出于愧疚主动搬迁祖坟,公路修得太顺利了,县党委撤销了对我的处分。所以如你所见,几千字的检讨成了废纸,我只好重新表达请辞的意愿。”
向来圆融周到、兢兢业业、伪装得党性良好觉悟颇高的闻劭抱着胳膊,含着几分揶揄的笑容,将自己完整真实的心态呈现给了这个曾经和自己相处得不太愉快的少年。看着对方的表情带上了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的那种震惊,闻劭竟然萌生了一种难得的快感。
从小到大,闻劭早早习惯了如同一条粘腻丝滑的变色龙那般随着时局与环境的波动调整自己的面貌,对每一各崭新的身份都排异反应为零适应良好。
他从未向任何外人剖析过内里凉薄利己的算计,时至今日,金杰算是第一个。
可是直来直往头脑简单的乡下狼崽没有理解到闻劭的意思,他反而肉眼可见地更颓圮了,耷拉下眼角别开盯着闻劭的目光,闷声问:“是因为我吗?”
那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了。
——情感淡漠的青年支书轻声嗤了下鼻,这句嘲弄的言语差点呛出口。可是金杰却根本没等对方给予他任何肯定或者否定的回应,低头懊恼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支吾地小声补了一句:“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跟你犯浑了。”
闻劭抿唇压住了赶到了嘴边的话,斟酌着重新组织语言:“讨厌一个人是你的自由,之前发生的旧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大家都觉得你挺好的。”我也一直都觉得你挺好的。金杰咬了咬舌尖,咽下了后半句。
闻劭无动于衷:“这并不足以更改我已经做出的决定。”金杰楞头巴脑地杵在屋子中央,闻劭旁若无人地来回绕过他收拾自己的东西,饶是存心不搭理对方的定力再足,终归还是被这跟人高马大的活柱子妨碍得忍不住直起身,压了压嗓音多补了一句:“这一年以来诸多叨扰,承蒙照拂。”
金杰知道他这是要轰自己出去的意思,赶紧厚着脸皮又往闻劭跟前凑了凑:“不叨扰不叨扰,那个…其实我是来…”金杰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抓瞥见了桌上自己修补的几本书,抓救星一般地抄起来随便翻了一页,“我是来请教问题的,这好些个字我都不认识,你要是有空,能不能…”
“没空。”闻劭说着话眼皮子一低,还是用余光瞥见了书页,那是一张讲解主要星团位置的示意图——没想到金杰竟然连这个都认真地自己补着画上了。闻劭面色一动,鬼使神差地指了指靠东侧的某处:“启明星的位置你画得太低了。”
“哦!那我现在改——”
闻劭听见对方明显欣快起来的语调,觉得自己刚才怕不是被夺了舍,重新意兴阑珊地冷下脸:“不用麻烦,这几本书我确实是不打算再用,它们很好找,我回了北京再去书店重买就是了。”
金杰发懵地捏着书站了一会,到底是个骨子里淌着喊打喊杀血液的小土匪,这会被连续撅了几回的话,刺儿头脾气一个没刹住,把刚才还爱惜得亲儿子似的书往地上一扔,祖传的基因记忆一个箭步冲上去,抄着打家劫舍的阵仗堵了闻劭出门的路:“我说了不许走就不许走,单挑老子是打不过你,但你信不信你今个走了我赶明儿就把你刚才那番反动的话捅上去?哼,你们读书人的劳什子上访提意见,我怎么就不能学会?”
“金杰。”闻劭没多说什么话,只是沉沉地看着对方叫了一句他的名字,纸糊的假老虎又呼啦一声烧成了飞灰。他讪讪地捡起书,拿自己衣服最靠里最贴身的一层仔细把蹭着的灰擦干净了,让开了堵着的屋门,四四方方摆回桌面上。
我说的狗屁话胡话,你别当真,你能不能别走。只要别走,你骂我揍我,见天可劲了挤兑我,都随便你乐意——
金杰想再说两句挽留的话,多没皮没脸没骨气的话都成,可是闻劭没有给头脑简单的乡下小伙子多做思索的机会,门口嗞扭响了两声,无情地把失魂落魄的狼崽一个人留在了屋内。
五年之后。
又是一季的农忙,新一茬的水稻苗苗刚栽进地里,闻劭盘腿坐在田埂间,就着润如酥的四月毛毛雨,拿一只红笔批改金杰绞尽脑汁磨了一个晚上才整出来的命题作文。
金杰脱下了上身穿的布衫替闻劭遮着脑袋挡雨,每被圈出一处错字语病来,就拐弯抹角地替自己分辩两句,到最后瞅着满篇的猩红倒也住了嘴,挠着头嘿嘿傻笑:“大哥,我下此保证写好。”
闻劭到头来也没有离开永康村。
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可能是政治嗅觉敏锐地年轻人提早从愈发高涨的“大跃进”增产创收宣传中嗅出了山雨欲来的前奏,又或者是某几封从北京寄来的信件中吴吞特意提及了中央连发的几道非比寻常的动议,林林总总的苗头让闻劭意识到眼下呆在群众之中远比回京要明智。
甚至可能自己当真只是被金杰那无关痛痒的威胁一时唬住了也说不定,总之闻劭撕掉了那封请辞信的草稿,正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般,重新投入了永康村的建设之中。
只是不知道从几时开始,屁股后头就缀上了个黏糊糊的小跟班——准确来说,是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巨型大狼狗。永康村的乡亲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本支书闻劭和村长家的娃子金杰那是人尽皆知的不对付,打了一架之后竟然反而穿起一条裤子来了。不止如此,原本成天到晚好勇斗狠的孩子王还转了性,不说上天下地撒野,倒开始起早贪黑的读起了圣贤书。
更邪性的是,出长成年的金杰也如旁人一样到了说和亲事的年纪,本村的邻村的县里的好人家踏破了金家的门槛,其中不乏金老村长满意相中的姑娘,但金杰本人就是梗着脖子一个也瞧不上不点头。到头来原先跟着他混的贡阿驰它们几个兄弟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只有金杰一个人还打着光棍,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不要叫我大哥。”闻劭盖上笔帽,扒拉开金杰拿来替自己挡雨的衣服,却没有拒绝金杰坐在自己旁边,主动递给他了一方手帕擦擦淋了一身的雨。
“那叫什么?叫‘同志’生分,‘老师’又把你叫老了,总不能跟我爹似的喊你‘小闻’吧?”金杰往闻劭身边凑了凑,肩膀似不经意地贴上他,“俺们之前在寨子里都这么叫,服气谁听谁的话,那就喊谁叫大哥,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那我再想别的。叫阿劭?再不成那…”
金杰天马行空的取名大业还没开始,就在一束冷飕飕的目光下被迫中道崩殂,闻劭默不作声地岔开了话题:“听说你又回绝了金叔叔定下的亲事。”
“昂。”金杰扯了几簇杂草随手就飞快地编了只小猫,放到闻劭给他改完的作文稿纸上,“我爹怎么什么都往外抖搂。怎么,他让大哥来劝我?”
闻劭默认,但没有表达任何自己的态度。
金杰忽然有点局促,手指甲向下抠着地上松软的泥土,不去看闻劭的反应:“有什么好着急的,跟他讲他老不听。大哥还长我两岁,这不也一个人么。”
“有父亲愿意尽责是好事。”闻劭垂了垂眸,怀着一丁点奇异复杂又不明就里的逃避,绕开了金杰关于自己情感状态的摸索,“ 我和吴吞向来疏远,他也很少过问关于我的事。就连书信…”
闻劭声音一顿,眉头忽而蹙起——
若不是提起,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接到吴吞的来信了。
【KJK】启明星(二)
还是 @。 之前的点梗 50年代上山下乡au
(下)明天发
总会把短篇写成中篇,把中篇写成大号的中篇
估计是我脑子条理和逻辑有问题
==========正文分界线========
等到晚秋的最后一茬水稻进了仓,就着纸糊的残窗外南方冬季里灰蒙蒙的冷雨,闻劭点上一盏煤气灯,给已经攒了厚厚一沓的从北京来的信件拟上些许回音。
年轻的村支书遣词造句同他本人是一样的熨帖又疏离,一点纲常伦理孝悌之道的场面话之后便是公事公办的乡村建设报告文学。他无心在同他那位早前抛弃过它们母子一次的父亲的相处中假扮自然舒适,关于对方寄过来的信,也只会一目十行...
还是 @。 之前的点梗 50年代上山下乡au
(下)明天发
总会把短篇写成中篇,把中篇写成大号的中篇
估计是我脑子条理和逻辑有问题
==========正文分界线========
等到晚秋的最后一茬水稻进了仓,就着纸糊的残窗外南方冬季里灰蒙蒙的冷雨,闻劭点上一盏煤气灯,给已经攒了厚厚一沓的从北京来的信件拟上些许回音。
年轻的村支书遣词造句同他本人是一样的熨帖又疏离,一点纲常伦理孝悌之道的场面话之后便是公事公办的乡村建设报告文学。他无心在同他那位早前抛弃过它们母子一次的父亲的相处中假扮自然舒适,关于对方寄过来的信,也只会一目十行地挑着几个问题附在信的最后潦草作答。吴吞老来回想着只怕也觉出对儿子有愧,洋洋洒洒的家信琐碎得诚惶诚恐言之无物,问来问去,无非也就是身体康健与否,与村民相处得如何之类。
大半年过去,闻劭同永康村的村民关系改善得大差不离。
饶是在曾经茹毛饮血的土匪窝,谦逊温和又学识丰富的年轻人获得长辈们的青睐也并非难事,又加上有耳朵伸得长擅打听的知道这空降的小年轻在中央靠山不小,回村把舌根嚼遍了却看他不骄不躁,无论是农忙还是基建,也都勤勤恳恳事必躬亲,纵使个别眼皮子浅排外的心里不服管,但至少做起事来不再似刚来时那般阻力重重。
可唯独全村就有那么一位死活消停不下来的太岁,时至如今,但凡与闻劭打上照面,那场面必得说是天雷勾地火,针尖对麦芒。
这只恣意潇洒又落拓匪气的年轻狼王不惮亮出锋利的爪牙抵抗阻挠甚至恫吓千里迢迢赶来在他的地盘上争夺食物的外来者,从不曾掩饰自己对闻劭直白鲜活的恶意——无论是田埂里忽然窜出的蟒蛇死尸,埋在枕头的麦糠里又硌又潮湿的鹅卵石,抑或是蹲下检查稻谷颗粒时轰然从背后坍塌下来将闻劭整个人兜头盖脸埋没的杂草堆,都是金杰及其一众追随者的得意之作。
闻劭辍笔揉了揉太阳穴,蹙眉随意回想着这些不上台面的糟心往事,初冬的山雨狂风打透了他这件破落的东厢房纸糊的窗子,本就不适应南方湿冷气候的年轻村支书打了个寒战,将披在身上的大衣紧了紧,起身寻些旧报纸来补窗。却听得对过的西厢房脆生生地亮了盏灯,不一会门推开扔了床加厚的被子在房檐下干爽的廊上。
少年人宽阔结实的肩膀抗着一兜子的别扭和不耐烦,骂骂咧咧自言自语:“这被子怎么生了虫,破玩意儿劲的,小爷不要了谁爱拣谁拣。”闻劭抬起眼睛透着破洞的窗户纸朝着人影望去,毛扎扎恶狠狠的狼崽子被这个意料之外的对视打得猝不及防,气得忿忿踢了无辜“长了虫”的被子一脚,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闻劭垂眸轻声一哂,低头再瞧桌上只写了这人名字一个姓的“告状”家书。
数不清的龃龉,又总好像在数不清的诸如今天这样的冷雨夜里变得不值一提了。
现代化建设初期城乡居民的矛盾在永康村就这么小打小闹地撕裂又愈合着,直到县里下了红头文件要修公路把几个村庄串联,要求各村基层党组织配合拆除规划路线上的民用住房,务必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
而好巧不巧,公路途径永康村的位置当当正正就横穿了金家老土匪窝的祖坟。
闻劭抱着几本包了书皮的外文科学著作,将疲于应付的争吵暂时搁置在村委会的办公室内,小心地踩着新一年春耕播了一排排的庄稼苗之间的田埂,去到他一贯偏爱独处与思考的谷仓后去偷得浮生半日闲,却没想到金杰竟已率先一步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火力壮的乡下小伙子半敞着开衫,拎着一条半人高的烧火棍,小麦色的皮肤被汗渍衬出些许铜金似的光泽油亮,看见闻劭远远爬上了土山坡,居高临下地把睨着来人,出言叱问:“你来这一年我们给你脸了,听说是你打算刨了俺老金家的祖坟?”
闻劭自顾自地绕道谷仓后头背阴凉处席地坐下,端得还是拿惯常的疏冷温文,言简意赅地解释:“县里规划的路线,决定权确实不在我。”
金杰火大地跨到闻劭跟前,不由分说一巴掌打掉了对方堪堪摊开的那本与天文星象相关的图书:“最烦你这好赖不吃的劲,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看着老子?”
闻劭无奈地一点一点抬起眼眸,极黑的瞳仁与金杰无声地对视,伸出一只手点了点指了指脚下:“把我的书捡起来。至于其他的,如果金杰同志仍对我有什么微词,我不介意你去向上级对我投诉。”
“别搁这唧唧歪歪的。”金杰没有捡起那本书,反而抬脚在书上来回碾了碾,嚣张地扬起下巴靠近了闻劭,极具侵犯意味地隔着两个鼻尖的距离忤视着面前高挑颀长却也纤细单薄的青年,抬手捏住了他的后颈脖,“俺们土匪搞不来你们文化人什么上访的那一套,你敢不敢跟我打一架,看看老子到底…唔!”
骄傲的村霸半句威胁的话被一个直冲鼻骨的凛冽拳风凌空截断,闻劭干脆利落地出了这一拳之后半点没有犹豫,攫住了金杰的肩膀脚下别住他的腿就是一套行云流水的过肩摔,金杰脆弱的鼻骨抽不冷子挨了一拳不说,又让人往地上狠狠一掼,登时鼻头一酸鼻血如柱。
“艹!”在永康村从小当孩子王不可一世惯了的金杰哪受过这种憋屈,躺在地上双腿绞住闻劭的腰将他一同带倒在地,两个一年以来明里暗里交锋多时的年轻人径直开始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肉搏!
金杰从小上山下地练得一身的腱子肉,力量上稳稳占着上风,双手如老虎钳那般死死扼着闻劭的肩膀,将他压在松软的草垛中央,牙缝里挤出一句混合着新鲜鼻血的甜腥味的嗤笑:“行啊,姓闻的还挺勇,嗯?以前练过?”
闻劭曲腿踢在金杰的小腹,兔子蹬鹰那般将对方从自己身上踹开,分毫不给对方喘息时间地一招从小请过军队里的格斗教官专业训练出来的十字固将面前这只会蛮力的小土匪头子牢牢锁死,沾满了泥土和草渣的白衬衫下胸腔起伏不定:“是好几年没练了,但对付你是绰绰有余。”
“你就吹…吹你大爷的吧。”金杰顾不上腹部吃痛,歪头一口咬在闻劭的胳膊上,挣脱了桎梏翻身跃起,两人势均力敌地僵持不下。隐约听到了不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和贡阿驰他们呼喊“杰哥”的动静,金杰睁圆眼睛看着与自己掐得难解难分的闻劭,又急又慌,一抹心虚从脑海穿堂而过,压下喉头的紧涩却还是没忍住答应出了声——
“…在这!都、都过来帮忙…”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等到村里的大人听说当真出了事,县里的督导组也专门派人火急火燎地赶到永康村维持秩序的时候,只看到三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正在围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年轻基层干部拳打脚踢。
众目睽睽之下见捅了篓子的金老村长怒喝了一声“住手”,上前一个清脆结实的耳光才终于把金杰从浑浑噩噩的冲动中扇醒。
他低头瞧着地上将清秀白皙的脸埋在胸前浑身是伤基本已经没有半点招架还手的能耐的闻劭,怔懵地踉跄了几步,张开嘴半天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想狡辩些什么。
“闻劭同志,你这边还可以么?你放心,我们会直接送你去县医院,等你稍好些了,再如实地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督导组的代表语气加重地怀着责备的目光环视了一遍几个参与斗殴的年轻人,最后目光落回到老村长身上。
闻劭低低应声,艰难地撑着地缓慢爬起来,膝头发软简直站不稳当,金杰心口突突地发疼发涨,亡羊补牢似的主动地上前搀扶了一把,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金杰愣呆呆地目送闻劭上了县里的救护车,看着刚才打斗时掉了一地折角的折角、掉页的掉页的书,小心地一本一本捡了起来。
闻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周之后了。
永康村的交通闭塞,村长写了几封的信到县里询问情况结果都是石沉大海,悬而未决的处分默不作声地在村屋瓦舍上逡巡了几日,知道理亏的几家村民就已自觉地替自家祖先挪腾了地方。
比闻劭先回来的是一张贴在村口的告示,以及“组织聚众斗殴,带头动手,严重违纪,记过一次暂留党留职察看”的村支书清丽隽永的字迹一笔挥就的几千字检查。
余伤未愈的青年干部罩在衬衫下的身板清减了不少,松开一颗的衬衫领口下头还露着几缠渗血的纱布,他不置一言地从公告栏下背着手走过,扫过木木然围拢在村口的乡亲们的眼色端的还是一如过往的公事公办的谦逊与温和。他没有诘问没有辩白,甚至没有主动对这张告示上他一应揽下来的分明并不属实的罪过多做任何解释。
虽说仍旧住在同一个院落里,可是甚至临近村里那条激起了不少鸡飞狗跳的马路修完,闻劭却再没瞧见过金杰。
对方似乎在有意识地躲着自己,但自打回来之后他的房间显然是每天有人特意地猜测着他的喜好打扫收拾,却又收拾得不得要领——
闻劭轻轻叹了口气,扔掉大剌剌插在刷牙的玻璃杯里的野雏菊,取下被当成海报贴了满墙的小提琴谱,又开始踩在凳子上按照自己的习惯重新分门别类地整理满柜的书籍。
却在架子的一个角落意外地找到了几本板板正正包了新书皮的旧书。那几本星象学的科普杂志原本在同金杰打架的那天被落在了现场,估计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地破损得没法再读,闻劭便只当它们丢了,没想到竟然还被人用胶条细细沾好了又送了回来。
闻劭伸手够下其中一本,中间有几页的纸张明显有些不同,皱皱巴巴的像是拿圆珠笔手写之后的样子。他好奇地翻开去看,竟是金杰把损毁太严重泡了泥水完全看不了的几页,一点一点地拼贴复原自己又给手抄着沓下来了。
大字不识的乡下小土匪把印刷体的字描得横平竖直有板有眼,却基本每行都要有那么几个错字别字和倒插笔,像一副副不伦不类的方块画儿似的,憋屈地挤在短撅撅的田字格里。
闻劭低头瞧着,耐不住揶揄地浅浅扬了扬嘴角,踱步走到书桌边上随手往桌上一摸,才发现桌上那沓稿纸和底下掖着的信封竟不见了踪影。
身后一阵咚咚作响的急促脚步声,费心躲着他躲了大半个月的金杰单手扶着门框,手里赫然捏着他那润色包装得言简意赅又真诚恳切的请辞信。
【KJ】病
金杰有病。
偶尔有的人会这么骂他,对此他表示说不定还真有。
与大陆相比堪称巨大的绿植矗立于潮湿的土壤中,成片的红蚁聚集在婆罗树根部,灌木与寄生类植物围满四周,斑斓的鹦鹉偶尔传过层层树叶,远处时不时传来不知什么东西的怪叫。
用金杰的话说,这种破地方保不齐有什么鬼虫子传播疟疾或者其他什么疾病,因此他习惯穿件皮衣或是冲锋衣。闻劭曾调侃过他在某些方面过于惜命了,而他的回答也让位高权重的上位者不禁失笑,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我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传出去也忒丢人了吧。
丛林的深处还是有几分阴森在的,金杰靠在车边抽完最后一支烟,把烟头捏灭,随手在衣服...
金杰有病。
偶尔有的人会这么骂他,对此他表示说不定还真有。
与大陆相比堪称巨大的绿植矗立于潮湿的土壤中,成片的红蚁聚集在婆罗树根部,灌木与寄生类植物围满四周,斑斓的鹦鹉偶尔传过层层树叶,远处时不时传来不知什么东西的怪叫。
用金杰的话说,这种破地方保不齐有什么鬼虫子传播疟疾或者其他什么疾病,因此他习惯穿件皮衣或是冲锋衣。闻劭曾调侃过他在某些方面过于惜命了,而他的回答也让位高权重的上位者不禁失笑,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我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传出去也忒丢人了吧。
丛林的深处还是有几分阴森在的,金杰靠在车边抽完最后一支烟,把烟头捏灭,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转身钻进驾驶室,听着耳边隐隐约约的犬吠声,指尖碰上嘴唇吹了声口哨。不多时,有只迅猛的捷克狼犬窜到他跟前,金杰往后伸给它打开副座的门,待它上了车后便踩动油门。
这只捷克狼犬是前几年闻劭送他的新年礼物,临近新年集团放了几天假,闲暇时闻劭便领着金杰去了某场拍卖会打发时间,那时金杰正躺在二楼包厢屏风后为客人休息准备的贵妃榻上玩游戏,闻劭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抽走他手中的手机,往他手里塞了一本拍卖品介绍手册。
闻劭平日里待他可谓是极其纵容,甚至有些左右若无的暧昧,他翻那页的速度不过是慢了几秒,小睡一觉后便看到那只捷克幼崽被闻劭揽在弯臂之中,闻劭坐在他身边捏着他的耳垂要他为这小狗起个名字。
小狗长大后成了大狗,金杰喜欢在丛林里溜它,把绳一放它自己就会跑,什么都不用管,靠在车上抽烟或是打游戏都行。金杰常在不同的林子溜它,像开垦新地图一样,到了深一点的地方跑车开不进去,他就暗戳戳暗示自家老板什么深处太陡了晃得他差点以为下一秒就要翻车,当然最后也如愿得到了辆花大价钱改装过的顶级越野。
金杰与闻劭本该是最简单的利益交换关系,金杰带去能力与忠诚,闻劭给予金钱与庇佑,年头长了最简单的关系竟也变了质,情动时的亲吻,无条件的信任,床榻上的陪睡无一不在说明这段关系的复杂。
“汪汪。”
金杰单手撑着方向盘,瞧了眼发出叫声的大狗,继续和电话中的人说道:“大哥,我真的已经退烧了。”
好吧,金杰此刻的确有点病。
[图片]
闻劭已经很多年不穿白西装。
之前在国外修大学,毕业舞会时买了一套,只穿那一次,没碰任何一位曳着裙摆邀请他跳舞的姑娘的手。
他当时站在礼堂角落,灯光普及与未普及的一线处。漆黑眼珠一扇,两眨,甚至倒映不出眼前流光溢彩的千分之一。
他一直在那里,站到结尾。眼瞅着人潮散去灯光熄灭,肩头徘徊的阴影终于一点一点,将剩下一半的他全部蚕食殆尽。
而他眼底照旧淡淡的,连玻璃彩窗外的月光也不留。
闻劭再见到白西装是很久之后,再穿上则要更久。
那时候金杰刚入行没多久,大概是完成第一笔大单的晚上。他带着含混的烟草味和一只礼物盒走过来,轻轻放在闻劭面前。
闻劭看...
闻劭已经很多年不穿白西装。
之前在国外修大学,毕业舞会时买了一套,只穿那一次,没碰任何一位曳着裙摆邀请他跳舞的姑娘的手。
他当时站在礼堂角落,灯光普及与未普及的一线处。漆黑眼珠一扇,两眨,甚至倒映不出眼前流光溢彩的千分之一。
他一直在那里,站到结尾。眼瞅着人潮散去灯光熄灭,肩头徘徊的阴影终于一点一点,将剩下一半的他全部蚕食殆尽。
而他眼底照旧淡淡的,连玻璃彩窗外的月光也不留。
闻劭再见到白西装是很久之后,再穿上则要更久。
那时候金杰刚入行没多久,大概是完成第一笔大单的晚上。他带着含混的烟草味和一只礼物盒走过来,轻轻放在闻劭面前。
闻劭看向他,一并看向他眼底隐藏的并不缜密的殷切,低头点烟同他讲,你这是要折煞我?
他没收那盒子,刀刃划开指腹,血迹往袖口上轻点了一下,原封不动给推回去。
只说,往后总有一天会穿上。
等到,他真能证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