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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女慎入

⚫︎  女主人设免罪体质

⚫︎  宜野座 伸元 ✖️ 原创女主 有栖 莉子

⚫︎  小学生文笔，玛丽苏桥段，狗血剧情

⚫︎  私设女主与宜野座、狡啮是同窗生

⚫︎  时间线与原著有出入，都是瞎掰

⚫︎  人物服务剧情，全程OOC

⚫︎  综上所述，这是一篇以开车为目的辣鸡文

  二十五、

  在如今的西比拉运营的社会里，旧时代里普通寻常的事情在这里都是禁止甚至不被允许的存在。

  比如喝酒、滋事寻衅以及纹身。

  莉子一直很疑惑自己的身上为什么会留下自残般的纹身，因为这会导致自己的Psycho pass不稳定。特别是当代年轻人的抗压能力低下，容易受到暴力倾向的影响，随便就在身上留下他人的痕迹，到后面会演变成影响自身Psycho pass数值的导火线。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把纹身往恋人方面想，除了常守监视官，就连家里人也没有告诉她有恋人这件事。

  但最近回想起来的记忆片段却告诉她，宜野座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曾经的恋人——回想起宜野座平日的作风，他并不像小林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潜在犯。

  如果能有宜野座的资料就好了……

  想到这里的莉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想起有一个人应该会有宜野座的资料，常守朱监视官。

  在公用练习室里的朱，也开始习惯使用机器人来进行陪练，虽然没有当年狡啮那般强悍的肉体和强有力的格斗技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低级别的程序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常守监视官你太拼命了。”

  “呼……”朱气喘吁吁，转头一看是宜野座，“宜野座你也是这个时候准备来训练吗？”

  “嗯，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还不如多训练一下。”

  “是吗——”

  准备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朱，被终端响起的联络打断，她对宜野座说了句抱歉。随即，便打开了终端——让她没想到的是联系人是有栖监视官。

  下意识，她看了一眼宜野座。

  宜野座以为是她家里人来电，便知趣的走向另一边场地。

  “有栖监视官？”

  然而，朱的话让准备离开的宜野座停下脚步。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莉子语气是少有的恭敬。

  “是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是。”

  “那是什么？”

  “宜野座的资料……可以发给我吗？”

  “可以的，不过需要等一下我晚点发给你。”

  “谢谢你。”

  “我可以多嘴问一句吗？”

  “可以。”

  “有栖监视官需要宜野座执行官的资料做什么？因为人事科的资料是对外保密的，所以我需要知道你是拿来做什么。”

  “……恢复记忆。”

  “意思是有栖监视官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不全是……都是些零散的记忆，然后我看到了宜野座。”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会邮件发给你，看过就得删掉。”

  “嗯，好。”

  两人通讯挂断。

  宜野座转身看着朱，刚才朱的对话他听到了，特别是那句「有栖监视官需要宜野座执行官的资料做什么」。

  “有栖监视官可能想起以前的记忆。”

  “是吗。”

  宜野座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

  “是怕她想起当初的事情吗？”

  “或许是吧……被恋人抛弃，这种事情无论是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不能原谅。”

  “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是认为现在她也是监视官了吗？”

  “是的。因为她已经站在你曾经的角度上，所以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这算是安慰我吗？”

  宜野座苦笑。

  “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对她的认识。虽然有栖监视官看着为人冷淡、不太爱说话，但做起事情来是很干脆利落，对于很多事情她都是清楚，她也没那么不理解人。”

  宜野座回想起了当初的那一幕，柔和的眉目，温柔的神情，注视着他的眼眸清亮如水——是啊，曾经的她善解人意，他们从来都没有争吵过，哪怕就连一句拌嘴都没有。

  晚上十一点半，莉子接收到了来自朱的邮件。

  她打开便携式情报终端，确认了邮件。邮件内容是宜野座的个人档案——

  「宜野座 伸元监视官，男性，29岁。」

  「原·监视官——」

  当她看到这一行字的瞬间，心里的某个角落轰然倒塌，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些零碎的片段是真实存在过的痕迹。

  她继续往下滑动——

  「在重大广域指定事件的搜查过程中，犯罪系数急剧上升。比起治疗，优先继续搜查。」

  「超过了犯罪系数的规定值，降格为执行官。」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一行日期上「2113.3.21」……

  她依稀记得自己的出院时间是同年的3月。

  「重大广域指定事件」那是什么？

  她滑动着终端点击了进去。

  「由头盔团队暴乱——」

  刹那间，她心里一紧，接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大脑瞬间充斥着有关「头盔团队」的情报，右眼睁得大大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特别是看到最后结尾的报告死者达到了两千人，Psycho pass的精神损害甚至高达数万人的规模……

  第二天是莉子的休息日。

  宜野座作为她的执行官，跟着排班也是他的休息日，他刚从公用练习室回宿舍，抬眸望去，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莉子。

  即便是休息日，她也还是身着西装革履，穿着笔直的西装裤，脚上铮亮发光的皮鞋，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二字。

  就像以前的他。

  “有栖监视官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莉子正在宿舍门口站着，突然就听到了宜野座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就看到穿着衬衣的宜野座，只见他逆光而来，颀长的身材在头顶灯光的照明下显得宽阔有力，衣领敞开的地方露出了性感的喉结和锁骨。

  一时间，她挪不开眼睛，甚至口干舌燥。

  “嗯……有事。”

  宜野座想了想，对她发出了邀请。

  “需要进去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执行官无权拒绝监视官的要求……”宜野座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希望有栖监视官不嫌弃在下的寒舍。”

  跟着宜野座的步伐，莉子走进了属于执行官的宿舍。

  尽管执行官被限制活动范围，但宿舍的配置是宽敞明亮，特别是宜野座这里还有一只稀有珍贵的活体动物。

  “那是活体动物吗？”

  莉子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记得在西比拉社会里能拥有一只活体动物是需要十分繁琐的手续。

  “嗯……”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靠近了被圈养在栏里的动物，甚至下意识地伸手触摸。

  那是一只拥有褐色皮毛的动物，有人一靠近它立马就兴奋起来，不停地摇头摆尾，对于她的触摸没有丝毫反感，很是享受。

  “它好开心。”

  莉子察觉到它的开心，就连一向朝下的嘴角，在此时都微微上扬起来，她也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或者说，从失忆以来，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

  “嗯，它很欢迎你的到来。”

  “感觉、好熟悉……”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莉子的心里蔓延开来。

  “Dime很喜欢你。”

  “它的名字？”

  “嗯。”

  “Dime你好，我是有栖莉子。”莉子做起了自我介绍。

  Dime像是听懂了般，嗷呜着回答莉子。

  “它说，你好，有栖监视官，我是Dime。”

  “狗语？”

  听到这句话的宜野座，好心情的笑了起来。

  “算是吧。”

  莉子带着疑惑回头看向宜野座，一眼就看到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骗子。”

  “没想到，有栖监视官还知道狗语。”

  “……”

  莉子不想回答宜野座的调侃。

  “有栖监视官需要喝水吗？”

  依旧没有回答他。

  “那有栖监视官是有事来找我吗？”

  听到这句话，莉子手上的动作停滞在了空中，今天她确实是来找宜野座的。

  “嗯，有事想问你……”

  “愿闻其详，洗耳恭听。”

  莉子起身，看向对面的宜野座。

  “我们以前认识吧。”

  “有栖监视官为什么会这样说。”

  “宜野座 伸元执行官，原·监视官。”

  宜野座知道朱把他的资料发给了莉子，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她这么快就找上门。

  “然后？”

  “我们以前是恋人吗？”

  宜野座曾经那颗沉寂的心，忽然又复苏过来，但随即又像坠入海里。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不动声色地看着莉子。

  他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莉子事情的真相，但如今的他告诉了她又能如何？现在他的身份是监视官的猎犬，身为没有人权的潜在犯。

  说不定告诉了她，只会给她徒增烦恼，现在两个人这样就很好。

  “看来我们曾经是恋人。”

  莉子看出了宜野座这一瞬间的挣扎与纠结，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所以，我们是分手了吗？”

  宜野座想过很多次莉子是否会恢复记忆，但唯独没有想过会像今天这样。

  他犹豫了一秒，回答：“是。”

  “并不是，你犹豫了。”

  属于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莉子，宜野座在撒谎，他想要隐瞒。

  “这重要吗？”

  “……我不知道。”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莉子还是解开了自己的西装纽扣，脱下了外套搭在沙发上，再接着解开了衬衣的衣扣，她露出了纹在自己胸前的优美线条。

  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纹身是黑色的罗马音显得十分扎眼。

  「Ginoza Nobuchika 」

  宜野座屏住了呼吸。

  那就是他名字的罗马音。

  “如果分手了，那这算怎么回事。哪怕我失去了记忆，每次触摸到这里的时候，我都感觉到自己像是忘记了一个不能忘记的人，因为这个人很重要，重要到忘记他，仿佛是我的错。”

  话落的瞬间，莉子的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她抬手摸了下脸，低头一看，只见指尖一片清亮，她不由得一愣，因为那是她的眼泪。

  她哭了？

  接着只感觉到鼻腔一酸，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心里说不出口的委屈。

  哪怕失去记忆，身体依旧给出最诚实的反应。

  “所以，即便是这样……”她抬头再次看着宜野座，眼里满是悲伤，“也还是能轻飘飘的问一句「这重要吗」？”

  “我们是真的分手了吗？”

  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宜野座的衣领，流着眼泪质问他。

  “你告诉我——！” 

  面对哭泣的莉子，宜野座最终不忍。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说出了真相。

  “我们没有分手，是我抛下了你。”

  这瞬间莉子平静了下来。

  她将头埋进宜野座的胸膛，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说谎……”

  “这种情况下，我宁愿就当我们分手了。”

  “是因为抛下了我吗？”

  “不是，是因为我怕拖累你。再加上，你失忆了……这样的我，还能以什么身份站在你的面前？”

  宜野座自嘲的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莉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可你还是找到我了。”宜野座抬手抚摸曾经恋人的秀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鼻腔里充斥着属于莉子的香气，那是记忆中的气味，和以前一样。

  “刚开始对你发脾气的时候，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因为你做得对，和执行官划清界限，这是饲养的规则。”

  “你不是猎犬。”

  “我是猎犬。身为执行官的宿命，就是如同猎犬般的存在。”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了？”

  “是。”

  莉子攥紧了拳头，哪怕指甲深深陷进去也不觉得痛。

  最终，她妥协了。

  “我知道了……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所以，请别再逃避了，我的恋人。”

  她抬头仰望宜野座，眼里满是让人动容的柔情。

  就像曾经无数个夜晚里度过那样，宜野座低头亲吻着莉子的唇瓣，一时间两人难舍难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渴望着彼此的存在。

  在单薄的衬衣下，是发烫的皮肤，叫嚣着的欲望。

  又再次像曾经莉子解开他的衣扣那样，如今是他伸出手指——

  一颗……

  两颗……

  三颗……

  他解开了莉子洁白的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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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上所述，这是一篇以开车为目的辣鸡文

  二十三、

  东京湾的废弃地区有好几处，都相隔不远。这一处的废弃地区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商业场所，后因西比拉系统的划分，如今落魄得变成了潜在犯和流浪汉所栖息的地方。

  渐渐地，天黑了下来。

  在这个多雨的城市，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朱带领着东金和六合冢奔跑在最前面，莉子和宜野座行走在最后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越往废弃地区深入，莉子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像是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下一秒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一脚踩空，一瞬间的落空感使她整个人直接就向前扑去——前面是高达三米落差的台阶。

  在天色已暗的加成下，在这瞬间台阶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跟在身后宜野座脸色一变，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拉回来，紧紧拥入怀中。

  宜野座心里怦怦跳，他没想到莉子差点就掉了下去。他不想看到失而不得的莉子有任何闪失，不止是执行官必须优先保护监视官的条例，更多的是他的私心。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莉子逐渐清醒，刚才脑海里闪过的画面让她心里一惊，在血泊之中躺着的那个女人又是谁？向她伸手的男人又是谁？

  带着疑惑，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画面是男人宽阔的胸膛，透过白衬衣她感受到了温热的肌肤，这又是谁的体温，怎么会如此熟悉，又像是恋人般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脸担心的宜野座。

  光线昏暗下，恍惚间，她看着这张白皙清秀的脸庞，渐渐和向她伸手的人的容颜相重合，仿佛那个人是宜野座。

  “怎么样了？没事吧？”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在意，宜野座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有栖监视官。”

  如果不是知道宜野座是潜在犯——

  这一瞬间，她真的心动了。

  不是风动，不是雨落，是心动。

  眼前的男人，她好像很熟悉，像恋人般的熟悉。

  莉子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这可怕的念头甩出大脑，接着双手挣脱了宜野座的怀抱。

  她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警惕。

  “后面是楼梯，再退几步，我也救不了您。”

  宜野座特地使用了「您」这个敬语，仿佛刚才他所做的事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执行官必须优先保护监视官，这是公安的规程。”

  说出了违心的话。

  尽管是事实，但对他来说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一时间，两人气氛变得沉默。

  直到来自手里支配者发出的警报声，然后开始变形了。支配者的装甲展开，从最开始像大型手枪的支配者，瞬间变成了连钢铁都能削断的存在。

  在两人耳边同时一并响起的声音——

  「对象的威胁判定已更新·执行模式·致死·消灭模式·慎重瞄准·请排除对象」。

  见此，宜野座脸色一变，低声说了句：“接下来，有栖监视官在我身后待着，不要一个人走在前面。”

  莉子秀眉轻蹙，虽然不解，但她还是听从了宜野座的话。

  宜野座一边手持支配者，一边不停的在四处张望。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哪怕是回答莉子，宜野座依旧是保持警惕，因为他不知道犯人会从何处窜出来。

  “致死、消灭模式。”

  宜野座眼帘微垂，沉默了一秒。

  “西比拉系统的旨意，藤井 哲已经不需要存在这个世界上。”

  “……”

  尽管知道这就是潜在犯Psycho pass指数超标的最后下场，但有那么一瞬间在莉子心里有个弱小的声音在反驳潜在犯也是人。

  “走吧，犯人已经遇到了常守监视官他们，我们也要赶过去了。”

  来自朱的情报，用携带情报终端显示的立体投影的电子地图确定了位置。

  宜野座估摸着就是这座楼梯的下面。

  “应该还在下面！”

  刚说完这句话，宜野座就如猎犬般冲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莉子一路两步台阶并做一步的往下奔跑。

  两人来到下面并没有看到人影，但在不远处的地上有着一滩暗红色的痕迹。

  宜野座走了过去，蹲下去看一眼，是才刚流出来不久的鲜血。

  有人才从这里路过。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莉子转头望去是奔跑而来的朱。让她感到困惑的是只有朱一人，另外两位执行官不见踪影。

  “常守监视官！”

  “犯人刚刚逃走了，”朱跑到两人面前，也看到了地上的那滩血迹，她眉头一皱，“这是人质的血，必须快点赶在那之前！”

  “精神障碍？”

  “是的，犯罪系数会传染。”

  “害怕。”

  “嗯？”朱不解，以为是莉子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感到害怕了。

  “人质在害怕。”

  朱松了一口气。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救下人质，这是我们的职责。”

  对于朱的话，莉子很赞同。

  然而，事实并不容许她们这么乐观。

  从左右而来的两位执行官，手持消灭模式的支配者。

  犯人逼近了角落。

  藤井一手挥舞着刀子，一手勒住人质。

  大叫让他们滚远点。

  人质是个女学生——美树 佳子，还穿着学院制服，浅色的制服上已经布满血迹，此时已经奄奄一息的倚靠在藤井身上。

  藤井面对接连赶来的三人，一时间紧张了起来，将手中的刀子又再次插向了美树，以示警示。

  “啊——救、救救我——”

  美树哀嚎着向众刑警求救，眼泪哗哗往下淌。

  见此情景，恍惚间，莉子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两个戴着头盔的男人伤害的场景，幻视里的她下意识地用手里的武器捅向了其中一人的心脏部位，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四溅，耳边伴着男人痛苦的嚎叫声，剩下的两个人再次手持武器想来杀掉她——

  一时间，再次响起美树的凄惨声，莉子被眼前现实与虚幻叠加在一起的景象受了刺激，泪水夺眶而出的瞬间，她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句：“不要啊！住手——！”

  宜野座和朱被吓了一跳，两人侧头看了一眼莉子，只见她露出了像是回想起什么恐怖事情的表情，一脸的害怕。

  宜野座又再看了一眼挟持美树的男人，瞬间他想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藤井也被莉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慌了神，手里的刀子掉了下来。

  乘这个空隙，在一旁的东金冷静的扣下了扳机，毫不迟疑的开枪，处刑用的集中电磁波从支配者枪口射出接触到藤井的身体，他的体液瞬间沸腾——

  在藤井身体即将四分五裂的时候，宜野座挡在了莉子的面前，为了避免处刑的景象对她再次造成精神创伤，又一次将她拥入怀里。

  “没事，有我在。”

  温暖的怀抱，耳边温柔的低语，渐渐安抚了莉子的情绪。

  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发现再次抱住她的人还是宜野座。

  就连脸上的泪痕也被他抬手拭去，这种亲昵的举动她没有抗拒，甚至下意识地还想向他寻求更多的安慰——

  不对，他是潜在犯。

  一丝理智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差一点就沉浸在宜野座的温柔。

  “放开！”

  回应宜野座的是莉子的怒气。

  对她来说，这是屈辱。

  作为一名监视官，在上任的第一天里差点沦陷在执行官的怀抱里。

  一时间她恼羞成怒。

  突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就连朱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是好。

  朱看了一眼宜野座，只见他依旧神色自若，并没有对莉子的反应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她没想到莉子会这么过激。

  忽地，她想起上次与宜野座的谈话——

  “虽说失忆并不会导致一个人的性格有所变化……但现在你的身份是执行官，可能会被她讨厌，这也能接受吗？”

  “只要她幸福就好。”

  “宜野座你越来越像某个人了。”

  “谁？”

  “让我想起了征陸警官。”

  “是吗……好像逐渐能明白他的想法了，连同他所想想传达的心意我也察觉到了，他的本意是想保护我……哪怕被我憎恨，他也在履行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可那个时候的我是个笨蛋，不止狡啮、就连莉子也曾说过我是个笨蛋，现在看来他们都没有说出错，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想接受。”

  “所以，宜野座你也想继续履行作为恋人的责任吗？”

  “恋人的责任吗？或许吧——”

  或许，是在我的心里还有她。

  尚未说出口的话，包含着他对莉子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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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回到车上，莉子靠在车窗上陷入了沉思。

  直到朱驾驶着匿名警车，在回诺娜塔的路上。

  莉子开口说，“刚才、是我失态了……”

  “我知道你很害怕。是因为失去记忆的缘故吗？”

  朱猜测如今莉子表露出来的性格，并不是曾经的她，看宜野座的反应就知道她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根据现有的医学证明，失忆并不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

  除非是——

  莉子本身性格就冷淡，只是因为对身边的人都友好而已。

  莉子看着车窗上的倒影，她看到朱从容的神色，嘴角上扬着温和的弧度，反观后视镜里的自己神情恍惚。从失去记忆醒来的那天开始，她就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世界，面对的不止是自称她父母亲的两个中年人，就连自称是同事的人，她都感到陌生——除了自己纹在身上的罗马音，每当她照镜子抬手去触摸的时候，下意识地她认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是不能忘记的存在。

  可是她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我很迷茫……”

  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对宜野座发泄情绪，失去的记忆在特定的环境下不停的向她发起进攻。而她却什么都不记得，只能依靠零碎的记忆片段从中获取过去的情报。有时候，就连那段记忆的前因后果她压根都想不起来。还不止如此，她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的存在，在阻碍她记起过去。

  曾经使用过的终端，虽然有备份的数据，但通讯录、备忘录哪怕就连是相册，有关她过去的回忆一点也没有，仅剩下那个被密码锁着的文件夹。

  “虽然无法体会有栖监视官的感受，但是我能理解。”

  “这不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对吧？”

  朱沉默了一会，最后决定说出实话。

  “不是。”

  还有句话她很想开口问朱，但最后她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

  朱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

  “没什么。”

  “有什么困扰的话，可以说出来。”

  “宜野座……是个什么样的人。”

  “宜野座先生啊，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

  见她露出了不屑的眼神，朱继续说：“宜野座先生不论是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继续坚持下去。”

  “这是人的特性。”

  “也许是吧，对我来说，哪怕他成为了执行官也是值得信任的人。”

  “说到底，潜在犯也不过是人而已……”

  “有栖监视官？”

  “我会向他道歉。”

  莉子郑重其事的说。

  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去确认，猜想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有栖监视官……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吧？”

  “嗯……”

  “宜野座先生会理解的。”

  “你们关系真好。”

  朱笑着糊弄了过去，她不想回答这个以后会让三人难堪的问题。

  “有栖监视官，你第一天上任感受如何？”

  说到感受，莉子又回想起了被宜野座抱住的触感——让她无比躁动又顺从。

  她讨厌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

  “……”

  见莉子并未回答。

  朱也不再提这件事。

  接下来作为监视官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忙碌。一系众人在西比拉的指引下，一个月基本上最多出动十次。

  今天出动搜查的是世田谷区里的反社会组织，是藏匿在名叫Seven Club酒吧里的组织。

  世田谷区的Seven Club位于废弃大楼的底部矮楼，不同于当年的27 Clud和Yellow Hood。

　　就连世田谷区的环境也不同于在外面高速发展建设的区域，这片区域的建筑物、或者说是废弃地区的建筑物都没有外观装饰的全息投影，仅看外面就是如同工厂般简陋的外貌，即便如此也不妨碍潜在犯慕名前来。

　　夜幕降临，这片区域透露着的颓废和被新时代放弃的气息，曾几何时这里也是繁华的象征，只是被西比拉系统所判定抛弃，为的就是需要与活在西比拉系统之下的人类做对比。废区的人都是潜在犯的“预备军”，这样如此的煽动着。

　　一辆匿名警车停在深巷里，押运车和巡查自立机在废区外用着全息投影藏匿着，以防提前暴露身份打草惊蛇。

　　在朱的安排下兵分两路，她带领东金和六合冢一起去Seven Club内打探情况，而莉子就去附近搜查Seven Club外部的情况。

  在这期间，莉子的执行官不再只有宜野座一人，还多了另一位执行官——小林 哲也。

  是个与宜野座截然相反的男人，如果说宜野座是代表着冷静沉着，脚踏实地。

  那么他就是吊儿郎当，没个正行。

  可是在莉子面对小林的时候，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她曾经认识这种类型的人。

  特别是满嘴跑火车的时候——

  “有栖监视官，要不咱们去夜总会开Party？”小林仗着莉子不爱说话这点，每天都垃圾话输出一大堆，“不止有合法的应召女郎哦，还有合法合规的牛郎公子，咱们今天抓住了犯人就去庆祝一下，如何？”

  莉子依旧面不改色，对于小林的垃圾话她全部自动屏蔽，如果是抛开她脚下生风的动作。

  “有栖监视官，你得升职啊，升职才能改善我们的娱乐环境！我想要个可以合法找应召女郎的官方政策。”

  小林把莉子当成了许愿池，开始许愿了。

  在一旁的宜野座一开始很好心情的笑了起来，但一看到莉子渐行渐远的速度，他又不由得开口道：“小林，我们现在还在执行任务。”

  “宜野座你也是，作为男人不好色，难道How are you？”

  “I'm fine。”

  “……这算冷笑话吗？”小林扯了扯嘴角。

  “有栖监视官你冲得太快了。”

  对于宜野座的话，莉子默不作答，依旧大步向前走。

  在想去找宜野座道歉的那天，走廊上她意外的撞见了他与另一位女性监视官交谈甚欢，而且看俩人的样子像是熟稔了好多年。

  这算什么一回事。

  她作为一名监视官，居然会有向执行官道歉的念头？

  “有栖监视官怎么了？今天总觉得她怪怪的，平时觉得她不爱说话就算了，今天算是怎么回事？”小林说出了心里的疑惑，“哎，宜野座你比我先成为她的执行官，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你的话太多了。”

  “这种伤人心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秒——

  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颗小型炸弹滚动到莉子的脚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后一跑，在撤退时还在思考着这颗炸弹从何而来，好在他们背后没几步就是楼梯的转角处。

　　正当莉子用尽全力跑向转角处，在炸弹爆炸的那一瞬间宜野座伸出手将来不及跑过来的莉子，拉到自己的怀中，顺势将她扑倒在了自己的身下。

  宜野座低头埋在莉子的颈间，侧身用义肢缓冲来自爆炸的冲击波。

  一瞬间，在莉子的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耳边温热的触感，互相一起急促的呼吸，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肢体的亲密接触，纠缠在一起的发丝。

  突然，她脑海里又闪过几个暧昧的亲密画面，让她大脑一阵头疼，像是被受到剧烈撞击的疼痛。

  她难受得发出了呻吟。

  与此同时，炸弹嘭的一声炸开了。

  刚才莉子所站的位置一角被火焰包裹。

  因为爆风和冲击波，周围的建筑物的窗玻璃一起震碎，也将在一旁小林的哀嚎声跟着吞噬。

　　现场一片狼藉，星火闪烁。

　　在另一边的朱听到了爆炸的动静，赶忙从带人跑过来，只见一地的爆炸残渣，还有从高处震落的玻璃碎片。

　　“咳咳咳——这算什么回事啊。”灰头土脸的小林嗷叫着，“woc这算谋杀监视官了吧？这群反社会组织的人有点野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疑惑在宜野座心里油然升起，更重要的是莉子差点被炸死。

  “没事吧？有栖监视官？”

  朱跑了过来，只见宜野座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见她安然无恙，朱也就松了口气，打开便携式情报终端对唐之杜下达命令。

  东金巡视了一圈，入目满是爆炸后的破碎，说：“果然这次的这个反社会组织，是个有规模的组织，这意味着我们就快要找到之前剩下的成员。”

  在一旁的六合冢也跟着开口，“世田谷区之前就已经被突袭过好几次，虽然没有全部逮捕反社会组织的成员，但是至少还有一部分的人藏匿在世田谷那一片区域，毕竟离了那里，在外面的色相检测仪就会发出警报……所以，这个区域有他们的反击也很正常。”

  今天她们出警是因为接到情报，有线索表明世田谷区还有剩下的反社会组织成员。

  “没想到他们准备先下手为强，袭击监视官和执行官。”

  朱脸色一沉，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有栖监视官的袭击。

  “有栖监视官还好嘛？”

  宜野座已经起身，看着身下的莉子，只见她明艳的脸庞上露出恍惚。

  “有栖监视官？”

  “啊？”

  莉子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上的宜野座，又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朱，她这才拉回了神，先前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让她一阵恍惚。

  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出现宜野座的身影，还是以那么暧昧的姿势，难不成自己和他以前是认识的？

  甚至——关系非同寻常？

  “有栖监视官？”

  朱的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

  “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朱露出了关切地表情。

  莉子摇了摇头，先前的头疼已经烟消云散。

  “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一定要说出来。”

  “好。”

  接着向莉子伸手的人是宜野座。

  刹那间——再次浮现在眼前的画面是西装革履、戴着眼镜，一脸无奈的宜野座，也是这样朝她伸出了手，还说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

  她近乎喃喃自语般的回答。

  宜野座没听清，“嗯？”

  回过神来的莉子，头一撇，最后还是将手搭在了宜野座的手掌上，借力起身。

  相比较，一身灰扑扑的小林，她身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面对出乎意料之外的这场爆炸。

  虽然知道会遭到反击，但这之前都是一些自制的燃烧瓶，并不是什么杀伤性巨大的武器。

  难不成是有什么人在支援他们吗？

  朱不禁这样想，就像当年的槙岛，背后挖出来的资金提供者居然是泉宫寺丰久这样的人物在支撑。

  “有栖监视官刚才的爆炸，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莉子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刚开始她只顾着远离小林这个话痨，没有太在意周遭的环境。

  “这样啊……那只有回去上报局长，再联系二系从旁协助，这次世田谷区的反社会组织人数尚不明确，甚至还出现了炸弹这种杀伤性武器，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归队！”

  朱目光一凛。

  她嗅到了这片区域里隐藏着的不同寻常，这几年的监视官经验使她已经蜕变成了成熟的刑警，甚至还会在不影响Psycho pass的前提下揣摩犯罪者的心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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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在公安局圣墟——局长事务室里，端坐着的人是禾生，站在她桌前的人是一系的两位监视官。

  下一秒，朱和霜月都听到了来自局长禾生的人事调动。

  “明日会有一位新任监视官上任一系。”

  朱问：“是第三位监视官吗？”

  由于公安监视官的适性要求相当高，这也导致刑事课人手严重不足，一系、二系、三系都只有两名监视官，每名监视官配置两个执行官。

  “是的。因为之前的头盔事件推迟上任，所以一直没有宣布。还有，这位监视官的执行官我希望安排的人是宜野座。”

  朱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请问新任监视官的名字是？”

  禾生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朱。

  “有栖 莉子。”

  瞬间朱的表情变了。

  观察着朱的禾生，注意着她的变化。

  “常守监视官认识她吗？”

  “认识。”

  朱没有隐瞒。

  “欸？前辈你认识新来的监视官？”

  霜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嗯。”

  “那就好好带领她吧，她是个人才。”

  朱没有说话，脑海里浮现的是莉子的模样。

  在公安局刑事课一系的办公室，天花板上的吊扇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仿佛是在为谁悲伤。

  霜月看了一眼对面认真做事的朱，想起局长的话，她很在意能被局长这种高官称为「人才」的存在，那意味着是不是很快就会被提拔为干，这样一想她不由得开口说道：“前辈，你为什么会认识新来的监视官？”

  好像是叫什么Alice来着，听起来像爱丽丝一样发音的姓氏，应该是很稀少的姓氏。

  她下意识地多想。

  紧挨着朱办公桌的是宜野座。

  朱也没想到霜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新任监视官的事，她抬头看向办公桌前的宜野座，只见他神情自若，再往下看去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像是弹奏钢琴般的优雅。

  哪怕是沦为执行官，对待工作的态度宜野座依旧如以往一样。

  见朱不回话，反倒盯着宜野座执行官看，不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困惑。明明问的是新任监视官的问题，却盯着一个潜在犯看，是不想理人吗？

  霜月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前辈？”

  “因为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认识。霜月监视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欸—”

  “是有新的监视官吗？”

  说话的是宜野座，他听到了霜月和朱的对话，但他从来都不知道朱还会认识具有监视官这一职位适性的人。

  “监视官在说话的时候，执行官不能随便插话！”

  刚才被朱忽视的不满，霜月发泄到了宜野座身上。

  朱犹豫了片刻后，起身走向门口，边走边说。

  “宜野座，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见此，霜月更加不满的吹鼻子瞪眼。

  朱依旧忽略了霜月的反应，对她来说这孩子有时候太过神经质了，就像曾经的监视官宜野座。

  固执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两人来到了露天阳台，宜野座不知道朱为什么叫自己出来。

  在不远处尾随而来、躲在阴暗处偷看的人是霜月，对于朱的反应，她十分不解。尽管两人的信念不合，平时朱都多少会给点反应的，但今天朱却很奇怪。特别是局长提到了新来的监视官一事，就一直怪怪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

  朱在心里酝酿着如何说出那句话。

  “宜野座……还记得之前我问你，如果再次见到莉子，打算怎么办？”

  “能远远的看着她，就已经足够了。”尽管不明所里，宜野座还是作出了回答，“怎么了？”

  看着朱犹犹豫豫的反应，他有种不好的想法——

  朱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情是隐瞒不了的。

  “明天一系即将上任的新任监视官，就是你曾经的恋人——有栖 莉子。”

  “你说什么？！”

  宜野座情绪激动的抓住了朱的肩膀，这一幕似曾相识——当时的他还是监视官，也是这样抓住了朱的肩膀，询问着有关于莉子的事。

  “你说新上任的监视官是莉子？”

  “是的，局长亲自说的。”

  一瞬间，宜野座松开了搭在朱身上的手，一种说不出滋味的情绪笼罩在他的身上。

  他以为自己远离莉子，她就会幸福起来。

  可为什么，她要朝公安局而来？

  在不远处的霜月，尽管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她看出了宜野座的颓废之色。

  见此，她吐出了一句话——“丧家之犬。”

  居然敢对监视官动手动脚，也就只有前辈一直在纵容，其他科系的就不会这样。

  “果然！潜在犯就是潜在犯！”

  她愤愤道。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局长亲自钦点你是她的执行官。”

  宜野座愣住了足足一分钟，他的表情从先前的沮丧转变为愤怒，再最后变成了一脸平静。如今的他已经只是一个执行官，就连见到局长的权利都没有，只是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局长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分明是知道莉子是我的恋人！”

  “是的。而且，禾生局长称她为「人才」……”

  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朱不禁这样想着，不对，应该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所发生的事情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人才」？是有着什么预谋吧。”

  宜野座想起了莉子的PSYCHO PASS，一直都能保持在清澈透明的范围，就像槙岛圣护一样。

  朱也认同宜野座的这句话，知道世界尽头真相的她，同样知道这是西比拉在背后搞的鬼。

  只是，再次见到莉子的时候——

  让宜野座没想到的是她如今的模样——带着医用纱布眼罩的左眼，剩下的那只眼眸，在众人眼中闪烁着宛若黑曜石的光芒。

  西装革履的莉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脸上的淡然带给人一种疏离感。乌黑亮丽的长发散落在肩，涂着口红的嘴角朝下，用冷淡的眼神，扫过房间里的所有人。

  一系众人都各怀心思的看着她。

  但不可否认，这个女人是个美人。

  宜野座从来没见过这个模样的莉子。

  冷淡的神情让他想起了以前还是监视官的自己。

  仿佛是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在这一瞬间他怀念以前那个冒失胆大的她，至少不会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至少，那个时候一切尚未发生。

  “我是有栖 莉子，新上任的监视官。”

  简单利落的发言，甚至连句请多指教都没有。

  根据禾生给的资料，最终她的目光落到了宜野座的身上，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

  “Ginoza？”

  “是我。”

  与莉子对视的宜野座上前一步。

  映入眼中的男人身材高挑，一头短发干净利落，同自己一样的西装革履。仔细盯着脸的话就会发现他有着白皙的肌肤，线条流利且赏心悦目的下颌线，深邃狭长的眼角，纤长的睫毛，额前的刘海显出几分属于男性的落拓。若不是提前知道他是潜在犯，仅靠出类拔萃的外表，都会以为他是个厚生省的精英。

  意外的，莉子在脑海里想到了一个古老国家的成语——秀色可餐，如果不是因为潜在犯的身份，这一定是她喜欢的类型。

  长得这样一张惹人怜爱的脸蛋，太可惜了，居然会是个潜在犯。

  这样想着的莉子，露出了一个忧郁的表情，秀眉轻蹙，身上的冷淡也跟着消散了几分。转眼她想起了有关潜在犯的资料。

  潜在犯就是潜在犯！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存在。

  一瞬间，莉子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

  此时，宜野座不知道莉子心里的想法。

  见她像是在发愣，不由得问了一句。

  “怎么了？有栖监视官？”

  “……”

  莉子并没有回答宜野座的话，慢慢地把目光挪到了朱的身上。

  “有交代吗？”

  “欸？”

  朱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工作事宜。”

  自从失忆之后，莉子很少说过长句子，也变得不爱说话。

  朱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室内的广播打断——

  “前辈，我就下班了，你们注意安全吧。”

  霜月说着就转身走向门口，对她来说现在已经没她什么事了，就没必要留下来自作多情。

  “嗯好。”回应霜月后，朱就转身看着莉子说：“走吧，有事件发生了，我们需要出动了。因为刑事科严重人手不足，让我把你当新人是不行的。”

  “我不是病人。”

  莉子说得很简洁，但表达的另一个意思是不需要多加关照。

  “那这样就更好了，有训练过吧。”

  “理论会。”

  “那就出发吧。”

  目的地——东京湾废弃地区。

  “废弃地区……吗？”

  看着东京湾的废弃地区，莉子喃喃自语。

  她和朱率先赶来，随后而来的是押送着执行官的装甲车。

  打开装甲车后巨大而笨重的车门，陆续下来的人是两男一女，按程序来办应该是一名监视官配备两名执行官，因为莉子是空降，到目前还没有那么快就找到适性合适的人选作为执行官。

  “在车上已经看了资料，视觉毒品的中毒者挟持了人质跑进了东京湾的废弃地区，这片区域是以前的商业街道，地形并不复杂，根据无人机的调查结果，犯人藤井 哲挟持人质的地方就在其中的一栋废弃大楼里。”朱一面说着，一面看向了宜野座，“宜野座执行官，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分配到有栖监视官手下，一切其他事宜听从有栖监视官的指挥。”

  “是。”

  宜野座率先出列来到莉子的身边。

  莉子与先前一样，还是冷淡的神情，对他的到来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东金、六合冢和我一队，分头行动包围他，两队先后追踪。有栖监视官对现在的状况如何？”

  “随后而来。”

  “好。我先去找出他，你就在后面包抄。”

  莉子点头，不作回答。

  朱看了一眼在她身边的宜野座，互相交换了眼神，点头示意。

  察觉到朱动静的莉子，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宜野座。

  “败犬。”

  声音轻微得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宜野座一愣，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莉子会对他说出这句话。

  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是因为失去了所有记忆，所以这才是原本真实的她吗？

  不。

  宜野座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因为害怕。

  对这个睁开眼就看到的陌生世界，自己只有小心翼翼的探索，哪怕曾经朝夕相处的家人都只能用陌生的眼神看待，用冷淡的外表包裹着自己的心，防止自己受到伤害。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心里怀揣着出这种疑问的宜野座，动作流畅的拔出了支配者，在登陆用户的一瞬间——

  是因为自己抛弃了她。

  就像父亲曾经选择放弃母亲，到最后母亲是孤独一人的坐在护理机上，孤立无援，等待着死亡的靠近。

  现在的莉子也是如此，失去一切记忆，忘了所有的人，重新开始接触这个陌生的世界。

  而这一次，他会保护好她。

  无论是预谋也好，还是其他别的。他都应该感谢禾生局长，给了最后一次还能呆在她身边的机会。

  想不起自己也已经无所谓了，作为潜在犯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和她再在一起。

  只要她能够幸福。

  他就会承担起作为曾经恋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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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在见证世界尽头真相的朱，与其说是与西比拉系统达成协议，不如说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她决定了，就算打不过，也绝不会屈服。

  现在她不止想着狡啮与槙岛的事，对宜野座的消耗也是极为在意——即便如此，她依旧做不了什么，在局长找她之前，一定也找到了宜野座，不然怎么会说出那句「新的领导者掌握搜查权」的话。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她一直不断地思考与成长。

  接下来，她会去阻止狡啮杀死槙岛的行动。不止是为了与西比拉的协议，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狡啮成为杀人犯，因为手上一旦沾上了鲜血，一切都变了。

  那个时候，就是彻底回不去了。

  她不希望这种事情的发生，她不想看到狡啮的手上沾上鲜血。

  宜野座和征陸一同走在空旷无人防御病毒生产工厂的走廊上，拿着电击棍的两人都沉默而谨慎，提防着不知何时何地会突然出现的槙岛。

  下楼梯的时候，征陸突然问了一句。

  “监视官的恋人现在还好吗？”

  宜野座依旧没好气的回复，“托西比拉的福，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一直顺从且忠诚于西比拉的他，终于开始对西比拉抱有怨言。

  回想起那天显示屏的画面——

  “那意思是她一个人杀掉了那三个人……”征陸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随即他又笑了起来，“很厉害嘛，监视官你的恋人，勇气可嘉，是个值得好好珍惜的女孩子。”

  “这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勇气不算是良好的品质。”宜野座不明白征陸的评价，他不悦的皱起眉头，“还有不需要你说，我会珍惜她的！”

  听到宜野座的这句话，征陸笑了笑。

  “监视官你还不知道吧，在没有西比拉系统的时候。「勇气是人类的赞歌」这句话广为流传。”征陸顿了顿，“在杀人的时候，她应该很想活着见到你吧。为了活下去，哪怕是成为杀人犯、导致犯罪系数恶化，她也还是不得不挥动手中的武器……因为只有活下去，她才能看到自己爱的人。”

  这戳到了宜野座的痛处。

  “她与你们这种潜在犯不一样，你们是自甘堕落！还有，一直就想问你，狡啮的逃亡，也有你的帮忙吧！”宜野座生气地大吼。

  “不要欺负我这个老人家啊。”

  “你是想借狡啮之手，制造一个恶贯满盈的结局吧！”宜野座瞟了一眼走在前方的征陸，继续道：“不过你是这种落伍猎犬的野蛮又任性的正义感罢了——”

  征陸停下脚步。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到最后，信赖的也只有狡啮，从来没对我抱有任何期待，你从来没指望过我能抓到槙岛吧！”

  这是宜野座难得的真心话，一直以来这么久，憎恨着父亲的儿子，最后还是希望父亲的视线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人既是潜在犯也是执行官，和我是一丘之貉。但你——”征陸侧头看向身后的儿子，“一直都和我们走在不同的道路上，我从心底觉得这样也很好。”

  宜野座嗤之以鼻。

  “你说得倒是好听。”

  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一幕的宜野座，后悔着当初为什么没有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明明那是他的父亲。

  宜野座再次见到狡啮的时候，是他悲恸之际的那一刻，像是孩童般哭出来的表情将狡啮看着——

  而狡啮只能留下一句「抱歉，宜野」，又重新开始了猎犬最后的追寻。

  看着眼前的光景，他又再一次体会了无能为力的感受，上次是莉子，到现在都生死未卜；而这次是自己的父亲，已经一动不动。

  一时间夹杂着肉体断肢的疼痛，让他放声大哭，这一次他什么都没了。

  伴着失血和剧痛朝他袭来，意识逐渐变得朦胧起来，身体变得越来越沉，头也昏昏沉沉，突然扑通一声，他倒在了父亲的身边。

  当他再次醒来之后，发现眼前是一片纯白，再侧头一看，似曾相识的场景，四周环绕着的仪器，心电图不断有规则的跳动提醒着他活了下来，左臂传来的异样感——

  「左手臂没了……像父亲那样……」

  身体是软绵绵的，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此时他的神智正在慢慢恢复。

  渐渐地，回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狡啮、槙岛他们最后又怎么样了？

  对了，还有莉子。

  他的恋人，现在是否已经苏醒了。

  朱来探望宜野座的时候，他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现在还能适应吗？”

  “没了左手不碍事。”

  只是影响他身体的平衡感，每天一起床，都只能靠右手臂支撑起来，穿脱衣服都需要花费好一会时间。最近医生提到他可以定制义肢了，到时候生活水平就会回到以前那样——

  「自己真的回到以前吗？」

  最近Psycho pass的检查数据一直居高不下，色相也已经浑浊得不成样子。

  “常守监视官——”

  “嗯？”

  “如果Psycho pass一直恢复不到正常，我会申请成为执行官。”

  对于宜野座的这个回答，朱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短短两个月，所经历的事情已经彻底的改变了他。

  “宜野座你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

  听到这句话，宜野座久违的笑了起来。

  “毕竟，不符合我的作风。”

  “也是呢。”

  “莉子、她最近如何。”

  “已经出院了。”

  “是吗……这样就很好了。”

  他发出了类似感叹的语气。

  因为莉子并没有联络他。

  可能是对他感到失望了吧，自己的恋人是公安局的警察——连保护她都没有做到。

  朱察觉到了宜野座的失落。

  “需要我帮忙联系吗？”

  “不用。”

  “是吗……”朱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告诉他，“有栖小姐她失去了记忆。”

  “是把我忘了的意思吗？”

  宜野座自嘲的笑了起来，他放弃莉子的报应来了。

  曾经的恋人忘记了他。

  “听说是因为剧烈的头部外伤导致她失去记忆。”

  “是那起头盔事件的后遗症啊……”

  因槙岛而起的头盔事件，死者达到了两千多人，Psycho pass的精神损害甚至高达数万人的规模，后续还有不少人的都留下了PTSD。甚至少部分人因为杀了人，导致犯罪系数骤然恶化成为潜在犯的也有。

  最后，槙岛死在了狡啮的手上，每次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畅快，有罪之人就该以死谢罪。

  或许，这也是他的犯罪系数日渐增长的原因之一吧。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失去记忆就意味着忘记了让她感到害怕的事……她的Psycho pass也不会因为杀了人而恶化。”

  “是的。”

  宜野座带着落寞的神情，回忆起了以前的画面。

  “我和她的回忆，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了……”

  “……但是，听医生的意思经过治疗也有可能恢复记忆。”

  “常守你就不用安慰我了。这种情况，我宁愿她就这样忘了那些事，哪怕是忘了我，也许这样她获得更多的幸福。”

  “幸福不是擅自做决定就存在的东西。”

  “可我已经没有资格和她在一起了。”

  成为潜在犯的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人权自由，尽管没有不允许潜在犯恋爱，但在结婚方面有着严格要求，特别是如果作为执行官在恋爱这件事只会徒增烦恼。很久以前就设想过的最坏打算，如今已经实现了。

  好在，她忘了他。

  就连她家里人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恋人成了潜在犯。

  他难过的庆幸着。

  曾经触手可及的幸福如同泡沫般破碎了。

  看着沉默的宜野座。

  朱想起了医院里躺在床上的莉子，不止失忆，就连她的左眼也被迫摘除。

  当时，她对于外界的反应，是呆滞——

  不对，是她不认识。

  她不仅忘了宜野座，还忘记了一切，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是陌生的。

  那天，朱站在病床旁，看着病床上坐着的女人，哪怕是半张脸都被绷带遮住，也掩盖明艳的容颜，顺滑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剩下的一只眼睛像黑曜石般深邃明亮，秀气小巧的鼻尖，惹人怜爱的模样。哪怕是受伤了，浑身都散发着易碎的清冷感，宛如旧时代里才会存在的精致人偶。

  面对这样的莉子，朱试探着的问了一句：“你还记得Ginoza吗？”

  然而，回应她的是莉子的沉默。

  莉子面无表情把她看着，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朱只不过是团空气。

  “抱歉，常守小姐，莉子已经忘了一切，甚至就连我，她都忘了。”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她会记得以前的一些事……”

  “Gino——”

  泠泠的声音宛如羽毛般轻飘飘。

  朱听到了。

  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莉子。

  然而接下来的话——

  “是什么？”

  对于莉子的这个问题，朱想了想，最后小心翼翼地回答：“你的恋人。”

  “恋人……又是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

  朱愣住了，她没想到莉子的失忆到了这个地步。

  或者说，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失忆这一词对人类的影响。在科技发达的这个时代，就连近视回复手术都能随做随走，除了Psycho pass的问题，旧时代的重大疾病已经不成问题。

  几个月后，朱陪同宜野座来到了一栋清冷的大楼，那是收纳着贫困阶层和潜在犯的骨灰的共同墓地。

  朱在墓地外的树下等着宜野座祭拜完毕，等她看到了宜野座的身影时——

  “已经可以了吗？”

  “啊，给你添麻烦了。”

  如今的宜野座已经正式降格成为公安一系的执行官，不同于以往监视官的身份。

  “毕竟和执行官一同外出是服务规程。”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在车里闲聊起来，当宜野座提到縢的时候，朱岔开了话题，知道真相的她心里并不好受。

  “狡啮他去哪了。”

  “像他那种凶猛的猎犬摘掉了项圈的话就和狼没什么区别了。回到野生环境下，反而活得更自在也说不定。”

  “那样的话……不是挺轻松的嘛。”

  “当执行官的时候那家伙可没轻松过。”

  宜野座像是在怀念过去般。

  “固执，狡猾又不愿放弃的家伙，无论多么艰难的处境他都能克服….….倒是你，常守监视官，你才更让人担心”

  朱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让人担心的。

  “…..…我?”

  “如果，再和他相遇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

  这问题很难回答，朱笑着糊弄了过去

  “…..还是老样子爱操心呢，宜野座警官。说到这个，我也有点担心你。”

  这次换宜野座愣住，“我？”

  “如果再次见到莉子，你打算怎么办？”

  朱无法忘记如人偶般的莉子，那副样子让宜野座看到了只会更加内疚与后悔。

  “如果看到她，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莉子已经忘了一切。

  那么他也没什么害怕的了。

  “是吗……”

  看到那个样子也能称得上是幸福吗？朱不禁这样想着，如果自己的恋人也变成了莉子这样的状态——只会更加心痛吧。

  “比起过去，还是应该把眼光投向未来。新任监视官是明天到任吧？”

  宜野座的声音将朱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的。登录未成年人，真是次异例。”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医院的康复室。

  在莉子眼前的女人，外貌和蔼，带着装饰性的眼镜。

  “有栖 莉子小姐是人才，应该来我们公安局。”

  禾生的镜片一闪而过的亮光。

  哪怕是失忆的莉子，也敏锐的察觉到禾生局长的违和感，那是不同于人类的气息。特别是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没有一丝感情的色彩，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玻璃珠般。

  “你是谁？”

  “厚生省公安局局长——禾生壤宗。”

  莉子一言不发的看着禾生，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自称公安局局长的存在不是什么好人。

  “如何，进入公安局成为监视官？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会是个出色的监视官。”

  “监视官是什——”

  话还来得及说出口，莉子就被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零散片段打断了——

  「现在的厚生省，是世界的中心。」

  「干嘛随便干涉有栖的人生？」

  「监视官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最后那一句——

  「Ginoza Nobuchika。给我好好记住！」

  那是谁在说话？

  她秀眉轻蹙，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是因为认识声音的主人吗？

  禾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莉子的脸，她看着那张精致且明艳的脸庞露出了一丝破裂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Ginoza是谁？”

  “那不是宜野座吗？”

  “他……是谁？”

  “是公安局一系所属的执行官，同时也是一介潜在犯。”

  “……”

  “怎么了？你对他很感兴趣？”

  “……嗯。”

  莉子承认了。

  与其说是感兴趣，不如说是他到底是谁，和以前的自己有着怎样的一段关系？

  那个纹在她胸口上的罗马音，让她不得不在意。使用以前的终端被人破坏了，就算是将数据拷贝出来，里面也有个文件被上了锁，哪怕使用者是她本人都必须使用数字密码才能打开。

  这让她更加上心了。

  还有那次在她即将出院之前，有人当着她的面问——

  「还记得Ginoza吗？」

  为什么那个女人会这样问她？

  为什么就连一个陌生人都知道她身上的纹身——「Ginoza」。

  “如果你愿意来到公安局成为监视官的话，我可以让你加入一系，并且让宜野座成为你的执行官。”

  禾生露出了机械式微笑，对于莉子她志在必得。

  莉子思索片刻。

  “……好。”

  或许找到那个所谓的「宜野座」，她就能找回自己以前的记忆了，就能知道自己会在身上为什么纹着「Gino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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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事态的一系列发展让宜野座原本就受到创伤的精神，更加雪上加霜。

  縢的下落不明，槙岛的逃脱，禾生局长的说辞以及狡啮的离去——

  一件比一件更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他就连亲自确认莉子是否还活着的时间都没有，紧迫的事件让他变得无力且沉重。

  就连自己的色相已经浑浊成了品红色，犯罪系数一度高达八十二。

  对于心理治疗师的休职建议，他是选择了拒绝。

  当初明明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而明哲保身，没想到还是变成了这样。

  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他苦笑了起来，对于当初父亲变成潜在犯、以及狡啮成为执行官的抉择，他似乎稍微明白了那么点。

  是他抛弃了莉子，他把头盔事件列为了优先解决，亦如当年父亲的选择。

  在回一系办公室的路上，宜野座被朱喊住了。

  “宜野座监视官！”

  朱气喘吁吁的，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样子。

  “是找到狡啮的下落了吗？”

  “不、不是——”朱大口的呼吸着，但她又想急切的告诉宜野座：“Ali、 Alice、有栖 莉子她——”

  哪怕是已经做好面对噩耗的宜野座，最后还是颤抖着手抓住了朱的肩膀，眼里的悲伤汹涌而至。

  见此，呼吸都还未平息的朱，又赶紧加了句——

  “宜野座监视官你的恋人还活着！”

  刹那间。

  他愣住了不敢置信，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有栖小姐她还活着，那天她一个人杀了那三个头盔男，她活了下来、但是……”说到这里，朱开始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莉子她怎么了？”

  宜野座失控的抓住了朱的肩膀。

  “有栖小姐经过抢救以后，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听到这句话的宜野座这才松开了手，他颓废的靠在墙边。

  从头盔事件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莉子都没有醒过来……他不敢去想莉子的伤势是有多重，甚至经过抢救治疗都还没能苏醒……

  一想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宜野座就心情复杂，夹杂着自责与内疚。

  “在哪个医院？”

  朱说出了医院的名字。

  那是离厚生省本部不远的医院。

  医院里，宜野座和朱匆匆赶来，根据唐之杜的情报，目前莉子就躺在这家医院里的某一张病床上。

  终于，在一间病房里，他们透过门口上的小窗玻璃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或者说应该是半张脸，洁白的绷带缠绕在莉子的左半边脸上，就连身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插满了管子，旁边是各种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

  朱看着宜野座无力的靠在门上，手指如同抚摸恋人那般靠近玻璃——

  “请问你们在我女儿的病房门口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宜野座猛的一回头，他看到了一个和莉子有着相似面容的中年女性，只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

  她的那句「我女儿的病房门口」，瞬间让宜野座的大脑炸开了花。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莉子的母亲。

  “抱歉……莉子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是来一起探望她的。”

  令朱没想到的是宜野座的说辞，她瞪大了双眼，不明白宜野座为什么这样说，但转念一想，明明自己就是守护城市安全的警官，却连没能救下自己的恋人。

  这种无力感已经挫败了他的自尊，怎么还会在恋人的家人面前承认自己就是莉子的恋人。

  “不好意思，莉子她让你们牵挂了。我是莉子的母亲，来栖 凉。医生说莉子的病情不容乐观。你们还不知道吧……”凉突然苦笑了起来，说：“莉子是靠着杀了三个佩戴头盔的人才活了下来，有时候我都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的女儿会落到为了活着去杀人。而她为了活下去，用尽了全力……”

  说着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为人父母的担心是掩盖不了的。

  宜野座没有看到现场情景，他无法想象当时在那样的环境下莉子是如何反杀另外两个头盔男。

  在一旁的朱看到了自立机传输回来的影像，她完全理解凉的心情，作为一位母亲害怕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

  根据现场自立机的情报，除开那个他们看着被捅死的人，剩下的两个人被莉子一刀致命。

  莉子被发现的时候，浑身是血，遍体鳞伤。身上的伤口多达十几处，甚至好几处都伤及重要脏器，不止如此身上的钝器伤痕更是青紫交加，头部也被人用钝器重力敲打过。

  “我想她为了活下去，那个时候想到的人、一定是自己的恋人。不然，怎么会在身上纹了他的名字……”

  宜野座震惊了——在身上纹了名字？

  “名字是？”在一旁的朱下意识地说出口。

  “是Ginoza。莉子纹的是罗马音，并不是文字。”

  “Gin、Ginoza？”

  这一刻，朱的心被震撼到了，那是宜野座监视官姓氏的罗马音。将名字以古老而疼痛的方式留在自己的皮肤上，一时间她楞在原地。

  “我记得对应它的文字应该是「宜野座」。”

  “是Ginoza——宜野座是吗？”

  “嗯，是的。你们认识他吗？”

  凉用着期望的眼神看着宜野座和朱。

  又一次，朱转头看向了宜野座，等待着他的回复

  然而，事与愿违。

  宜野座斩钉截铁的告诉凉：“我们不认识。”

  “这样啊……”凉露出了希望被掐灭的神情，继续说道

  “莉子之前曾说她交往了一个恋人，是个很好的人。但因为他从事的工作很特殊，所以一直都没有带回家。莉子明明都说了，等他这次工作忙完了就带回家见面，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到目前为止，那个人都没来探望莉子。也不知道他是否平安——抱歉啊，我自言自语了这么久。”

  朱接过话，“没有的事，我们也很担心她。”

  她又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宜野座，只见他脸色苍白。

  宜野座从来没有想过莉子已经告诉了她的家人，甚至还说出了这次工作忙完就带他回家见家长的话。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不论是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莉子。

  还是现在的他。

  “谢谢你们的关心，等她醒了，我会传达给她。”

  “不用。”

  “欸？”

  “不用。”宜野座再次重申了一遍，“我们来看望她的事不用告诉她。”

  凉眉头一蹙，她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挑挺拔的男人。

  不等对方反应，宜野座继续又说了一句：“伯母您保重身体，我们就先告辞了，打扰了。”

  在回去厚生省的路上，宜野座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古老的诗——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那时他不懂这句话的意义。

  如今他明白了，因为他最后的玫瑰已经丢失在了这人世间了。

  哪怕再次相遇，也回不去了。

  接近潜在犯的犯罪系数，不止是晋升无望，就连这次事件解决以后能否变成正常数值都不一定。

  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抵制潜在犯，而现如今只觉得就有多悲凉。

  到最后，只能是重蹈覆辙了吗？

  他扪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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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在公安局的刑事室，今天是常守朱值班。没有事件发生的时候，大家都平安无事的在办公室里各做各的事情。

　　“真好啊，宜野座监视官今天还能休息。”趴在电脑桌前的縢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慨，“啊啊啊——羡慕宜野座监视官还能出去约会，说起来……”縢忽然用手撑起来，对着隔壁的六合冢八卦：“咱们来猜猜他和恋人做到了哪一步～”

　　六合冢撇了一眼縢，淡淡地说：“执行官私底下无权讨论监视官的生活。”

　　“不八卦一下，这个生活很无趣的。”

　　坐在最上面的常守朱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向縢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平时她和宜野座监视官私底下的交流并不多，所以对于他的私生活一概不知。

  朱也没想过那么冷淡固执的宜野座监视官会有恋人。

　　察觉到朱目光的縢，开始兴致勃勃向她八卦起来。

　　“朱酱，你谈过恋爱吗？”

　　“欸？没有。”

　　“没有啊……”

原本坏笑着想戏谑朱的縢，却听到室内的广播响了起来，这昭示着事件发生。他不悦的咋舌，好不容易来了兴致，真是煞风景。

　　尽管被打断而感到烦躁的縢，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行动。

  “嗨嗨嗨，出动了出动了。”

　　临近下午的时候，二系的青柳罕见的来到一系科室串门。

　　只是，朱和六合冢恰好都离开了办公室，只有縢还坐在位置上。

  见是青柳，縢又开始锲而不舍的八卦起来。

　　全系的所有监视官中，他也就能和青柳八卦一下，朱是新来的对于宜野座的事情还不够清楚。

　　“青柳监视官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俩同居了？”

　　青柳笑了笑，倒是没有像别的监视官那样冷漠的对待身为执行官的縢。

　　“答对。”

　　“真是幸福啊……”

  縢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抬头看向宜野座的办公桌，那是他触不可及的位置，也是他所不能获得的生活。

　　刚进来的征陸就听到了縢的感叹，“什么幸福？”再定睛一看，縢身边站着的是青柳，他抬手打招呼：“青柳监视官。”

　　青柳点头一笑，“征陸执行官。”

　　“我是说宜野座监视官，真是幸福啊……能和恋人一起约会，简直太让人羡慕了！”

　　“哈哈哈縢你能有这种想法，真是青春啊。”

　　“这样没有小姐姐的青春算什么青春……”縢垂头丧气的。

　　征陸抬手揉了揉縢的头，像是在用自己宽大的手向他注入一丝力量。

　　早就习惯这种生活的縢，很快就收拾了自己的情绪。

　　“不用担心我，我回宿舍了，拜。”

　　两人目送着縢的离去。

  “这次的「标本事件」没想到竟然是个学生做的……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在想些什么。”

  青柳发出了感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是迷之凶手藤间 幸三郎再度出现的时候，只有她和她的执行官知道不可能会是他，因为早在三年前就被她逮捕归案——然而，公安高层却没了他的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般的诡异。

  藤间 幸三郎所带给她那如噩梦般的场景，她到现在都还记着。那时，就连她的逮捕报告说明，只要是有关藤间 幸三郎的部分都被局长要求删得一干二净。

  “现在的孩子已经不是简单的「未成年人」一词就能所概括的存在。”

  “就算是这样，犯下如此罪行，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青柳感叹着，她不懂现在罪犯的想法，起码活在西比拉系统下的她如鱼得水，并不会有犯罪的念头，也就不会有污染犯罪系数的存在。

  这是诡异的一天。

  从看到那个视频开始，莉子就开始不寒而栗，原本是想给宜野座分享一件事情，但她下意识地点进了那个视频——

  热闹的街道上，仿佛是默剧般的恐怖电影，暴力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戴着头盔的男人持续输出暴力，不仅是使用着凶器，还在撕碎女人的衣服，像是要把她作为人的自尊一起粉碎掉。

  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要让她受到伤害的那种狠劲，莉子看得一清二楚，属于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

  这个男人是认识被他殴打的女性！

  更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视频里的画面还在继续，在一旁的自立机却没有制止行凶男人，甚至连报警都没有，随意放任他的行为。街道上的人们都纷纷停下脚步，伫立围观，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忙。

  这一刻，在场的人们都是机器人般的存在。

  他们失去了作为人的心。

  不止是胸前那一块皮肤还在刺痛，就连她的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来自西比拉系统下的巨大缺陷，扑面而来的是厄运的气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摇西比拉社会根基。

  想联络恋人的莉子最终默默地关闭了终端，如果连她都看到这个视频了，那意味着他也已经知道了。

  这个世界像是即将要天翻地覆了——

  此时的莉子还没能预料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那个足以改变她和宜野座一生的命运。

  在公安局里，综合分析室的投影显示屏上正在放映不断增加的事件通报，一起、两起、甚至同时发生了五六起——看着不断以倍数增加上升的事件，仿佛是世界末日来临，头盔的存在正在以暴力破坏的姿态席卷这个由西比拉系统接管的世界。

  正当刑事们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只有宜野座正在忙着联系局长和其他科室。

  突然，狡啮眼尖的在众多事件通报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心里一惊，那个人好像是莉子！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

  狡啮指着边上的小屏幕说：“唐之杜！放大那个监控器的画面！”

  “嗨嗨，马上。”

  唐之杜操纵着狡啮下达的指令，点击键盘的瞬间，投影显示屏上出现的画面是让人感到绝望的一幕——

  三个戴着头盔的人围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在屏幕里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不省人事还是已经死去。

  而另一个女人还在顽强抵抗，这个人就是莉子。

  狡啮清楚的看到她紧紧握住手中仅有的武器。

  他一眼就认出莉子手里的武器，那是旧时代的瑞士军刀。

  “她是？”

  朱的心里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狡啮是不会突然无缘无故的要求唐之杜在显示屏上放大这起事件，所以这意味着这个女人会是他认识的人。

  与此同时，忙着联系上司和其他科室的宜野座终于在联络中交接完毕。他结束了便携终端的通信，转身过来的瞬间狡啮下意识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此时的宜野座正愁着这次的暴动事件，狡啮挡住自己的动作让他不由得心生不满。

  “你在做什么——”

  抱怨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他从狡啮发丝缝隙间，他看到了这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同时他也明白了狡啮的举动。

  狡啮不想他在此时受到影响，但他的恋人已经受到伤害，甚至危及生命……

  一瞬间，他心如刀割。

  更让他窒息的画面是还再不停显示的屏幕上，莉子已经被人捅了一刀，鲜血从伤口处流了一地，她一边用手捂住受伤的部位，一边还在挥动手里的瑞士军刀。看她还在奋力抵抗的反应，应该是还没有伤及重要脏器。

  唯一幸运的是她以被捅一刀的代价捅死了一个头盔男，剩下的两个头盔男显然没想到她会反杀一人。

  然而只杀死一个头盔男的后果是激怒了其余两人。

  在屏幕前的刑事们，都看得出她的反杀并没有成为绝境逢生的希望。

  宜野座行尸走肉一般的来到了显示屏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莉子拿着手中的武器保护自己。

  这时的他无能为力，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头晕目眩之间他想不到什么方法能去拯救莉子。

  哪怕现在他不管不顾地就去找她，最后可能见到的也不过是一具——

  这一刻，朱才反应过来，屏幕里拿着武器自卫的女人，就是宜野座监视官的恋人。与此同时，他的恋人正在他所保护的城市里受到来自暴力的攻击，他们只能在这里默默地干看着。

  就在画面里的两个头盔男正准备一起对莉子发动攻击的时候——突然，监控画面变成了黑色页面，不知是什么原因，监控器被人破坏了。

  对于这种情况，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哪怕狡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因为那个人是莉子，不止是宜野座对此感到绝望，就连他也是一样。

  当初佐佐山的死，所给他带来的无力感再次来袭。

  「槙岛！」

  狡啮眼里一直燃烧着的是复仇之火，他与槙岛之间的事必须有个了断！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宜野座，尽管他用着冷静的语气下达命令——

  “禾生长官宣布紧急召集，对刑事课包括不当班的人员在内下达了总动员令！”

  但一看脸就知道他已经恨不得把牙咬碎了。

  他想不到办法了，他只能继续坚守本职工作，只有这样才能将此次事件解决……

  在这一刻他的私人情感是多余、甚至是会影响他判断力的绊脚石。

  终于，他像父亲那样选择抛弃母亲似的，选择了放弃自己的恋人。

  一时间，他自嘲的笑了起来。

  曾经因为莉子而一度清澈纯净的色相，他隐约感觉到在浑浊的边缘徘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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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十八、（删减版）

  与那一年相似的事情发生了。

  涩谷区代官山的公园，是第一时间的事件现场。

　　宜野座不悦地咋舌，看着眼前的景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恶心，尸体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佐佐山，那种连意识都能被侵蚀的恶意布满在尸体上，多看几眼都让人不寒而栗。

　　一想到佐佐山，宜野座就想起了当初因这事而堕落成监视官的狡啮，他抬头看去，就看到了认真凝视着尸体的狡啮。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用着严厉的语气，直接就冲着狡啮大喊：“你不要参与这次的搜查，狡啮。”

　　这一天，像是时光倒流般再次回到三年前，对于宜野座来说这是不祥的征兆，但对于狡啮来说这是他踏上复仇之路的第一步。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挽回，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般。

  莉子在休息间隙的时候，在茶水间无意听到了同事两人的对话。

  尽管两人都压低了声音，但她还是听到了。

  本想起身离开不去刻意偷听的莉子，却在听到「公安」一词时，她挪不开脚步，只能违背教养的继续侧耳偷听。

  “三年前公安局没能解决的事件又发生了。”

  “就是那个被管制报道的「标本事件」吗？”“好像是。听说又是那个樱霜学园。”虽说他们部门和公安是两个部门，但牵扯到重大事件时，厚生省下的所有部门都会有所耳闻。

  “既然没有解决，那当年是怎么结束搜查的啊？”

  “听说是——”那人说着，用手指往上指了指，继续说：“才结束的。”

  “并不是公安局高层决定结束搜查，而是嫌疑人「藤间 幸三郎」人间蒸发了。”突然，在八卦的对话中插进了高桥的声音，两人抬头只见她笑脸盈盈，继续开口说道：“那是公安局的事，上班时间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议论这种事情很容易色相浑浊。”

　　两个同事悻悻离开，对于上头领导她们是无话可说。

  “你的恋人好像是公安的人吧？”高桥的声音茶水间里响起。

  听到这句话的莉子，从茶水间里面走了出来，“嗯。”

“那就少和公安的人来往。”

  莉子嗅出了高桥这句非比寻常的话。

  “算是劝告？”

  “但如果是你，”高桥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我相信会有人很满意。”

  莉子细眉轻蹙，她不明白高桥这句话的意思，什么是「会有人很满意」。

  “记住我的忠告，最好远离公安的人。”

说完这句话，高桥离开了茶水间，只留下不明所里的莉子。

  最近因为樱霜学园的事件，宜野座一回到家的脸色也不是特别好。

  感觉又像是回到狡啮刚成为潜在犯的情景。

  那段时间，除了最后那一次亲密接触，在确认过宜野座的想法以后，莉子就再没挑逗过他。

  就算是发生关系，也已经是三个月过后的事情。

  看着宜野座在家忙碌的身影，莉子的思绪却是飘到了那晚的事——

  与宜野座的第二次亲密接触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奇怪，宜野座没有再抗拒和她的接触。

   在宜野座进入的瞬间，那个时候她大脑、或者是她的心在想着什么——

  好像是——

  她将自己的选择贯彻到底，她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宜野座，同样也得到了他的回应。在没有西比拉系统的干涉下，她做到了。她喜欢着的人，正在和她做着让人快乐的事情。

　　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没什么是能和喜欢的人做着快乐的事情更幸福的事了。

  Dime的嗷呜声将她拉回现实——

  映入眼前的景象是宜野座正在给Dime梳理毛发。

  “伸元～”

  “嗯？怎么了？”宜野座回头看了一下趴在沙发上的莉子，只见她笑得很开心，像是想到了高兴的事。

  “就是想喊一喊你。”

  宜野座一看到她的笑容，心头压着的乌云消散了许些。

  但在下一秒，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天工作如何。”

  他一听到莉子这句话，手上动作一顿，随即便恢复正常。

  “没什么。”

  “那就好。以为又是什么重大事件。”莉子注意到了刚才宜野座的反应，显然事情并没有像他所说的没什么。“今天在办公室我听到了当初有关「标本事件」的传闻。”

  一瞬间，宜野座的心被揪了起来。

  “听她们说起来的口气好像很严重，但是你说没什么的话，那应该就是没什么。”

  “嗯……”宜野座不自觉地低了头，微长的刘海又垂了下来，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说谎——」

  尽管知道宜野座在说谎，莉子也没想过拆穿。

  因为那是公安局的事，身为监视官的他自然有权利保持沉默，不对外公布事件过程，这是他的职业素养。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天色黑沉沉，窗外已是倾盆大雨。

　　正在想着今晚回家做顿饭的莉子被雨声吸引了，她抬头一看，已经落雨纷飞，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哗哗下了起来。

　　「真是令人讨厌的天气……」

　　莉子如此想着，她不喜欢下雨天，光是听到雨声就会让她联想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衣柜里发霉的味道，身上被淋湿的感觉……

　　这个感觉，让她无时无刻想起了得知哥哥变成潜在犯消息的那天——

  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再次望向窗台，心里想到的是宜野座。

　　与此同时，在樱霜学园职员室里，穿着浅色西装的槙岛 圣护正在假装工作着，在他的耳里戴着的是倾听者小型耳机中流出的声音，他在学园内的各个地方都布置了窃听器，哪里都不例外。

　　悠然自得实行监听的他，直到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他不出声地笑了出来。

　　「Kougami...」

　　脸上浮现的笑容，像是小孩子找到新玩具的模样。

　　「本以为最近值得在意的是有栖莉子，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个。」

　　这样想着的他，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透明。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依旧不能阻挡刑警们的步伐。

　　那件尚未来得及摆出来、震撼世人的「艺术品」，让朱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

　　就连随后赶来的宜野座也不由得屏住呼吸，眼前的景象太令他震惊了。

　　扑面而来的恶意，让人毛骨悚然。

　　就像当初佐佐山那样——

　　在学园里消失的王陵璃华子在废弃已久的旧都营地下铁三田线里出现了。

　　随后一声枪响，那颗属于王陵璃华子的头颅在空中飞舞着，她落入了满是水的地下线路里，静静地漂着。

　　在高处目睹这一切的槙岛毫无反应。

　　在他身后的崔求成询问着他的想法。

　　“现在除了有栖莉子，我又发现了一个在意的男人哦，希望能稍微收集点情报。”

　　“是是是，无论什么都行……”

　　“白天来学校的公安局刑事课，恐怕是执行官。虽然只知道名字——狡噛，好像是这个……”

　　“这样啊……发现了有趣的家伙呢。”

　　“嗯。那种洞察力和理解力，真的还让人感兴趣。总觉得能带给我些什么。”

　　“那...…”崔求成迟疑了片刻，继续说：“有栖莉子？”

　　“快了，她很适合作为一个软肋。”

　　在他近乎苍白的脸上又再次浮现出透明的笑容。

　　崔求成默默地看着身旁男人的笑容，心里默念着这次的目标「狡啮」、「有栖 莉子」……

　　盯上有栖 莉子是一次机缘巧合。

　　随意出入废弃地区的公务员，让人太在意了。

　　公务员不同于普通人，为了能在西比拉统治的社会里爬得更高，他们对于自己的PSYCHO PASS的管理要求近乎苛刻。

　　特别是她的恋人还是公安局一科的监视官，那她也能算是一科的另一个弱点了。

  同那个常守 朱监视官一样。

  都是一科的弱点，槙岛想着一举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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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七）无删减版 

  ——

  十七、（删减版）

　　在贩卖机前的青柳，刚准备按下按钮，就看到独自一人待在天台上的宜野座。

  与此同时，宜野座正抬头看着天空，只见今天的天空依旧开启着都市环境投影，放眼望去，万里无云，没有一丝瑕疵。完全看不出要下雨的征兆，然而这是十一月份，是个多雨的季节。

  “最近怎么样？”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来人是青柳。

  青柳抬手，将手中的咖啡递给了宜野座。

  “还好，你呐。”

  宜野座打开了咖啡，喝了一口，口腔顺势弥漫这咖啡的苦涩味。

  “还行，最近都没什么大动静。对了，那交往得如何了？”青柳八卦着。

  “很好。”

  “好像……”青柳算了算时间，不由得小小的震惊到了

  “已经快有一年了吧？”

  宜野座点了点头，他和莉子已经交往快有一年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青柳感叹着，她随手把咖啡放在了栏杆上，顺势伸了个懒腰，“唔、啊——办公室坐久了，感觉全身不舒服啊。对了，说起来，你恋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青柳一直都好奇着，那位能和宜野座交往的女性。平时碍于执行官在旁边，她也没机会开口询问宜野座的私生活。身为一系监视官的宜野座，经常是一个人值班，没多余的空闲时间。

  宜野座沉思几秒后，说：“是个冒失、但很有主见的女性。”

  “是这样啊，怪不得你和她在一起后，我发现你改变了很多。”

  宜野座愣了片刻，他没想到青柳会这样说。

  “不过，本质还是没有变。”青柳笑着说，“宜野座你还是那个宜野座。”

  “大概还是受到了她的影响吧。”宜野座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青柳看得出宜野座一提起恋人，整个人所散发的气场都变了。

  “你很喜欢她。”

  “嗯。”宜野座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这个想法。

  “真是坦诚啊。”

  这样的宜野座是青柳从没见过的样子。

  尽管已经交往一年，宜野座和莉子都还是默认不提对方家人的事，只是偶尔和祖母通话的时候会被问及到最近情况如何。

  即使这样，宜野座没有想过见家长这件事，对他来说，自己的父亲就是个潜在犯已经够丢人了，再加上莉子的哥哥也是潜在犯……如果、只是打比方，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的犯罪系数也恶化了的话，不止会影响莉子，还会影响她的家人。

  自己女儿所爱着的人是潜在犯，这是没有哪一位父母亲想要看到的结果。

  既然已经交往了，那就要把伤害降到最低。

  2112年11月，入秋后一直小雨绵绵。

  莉子坐在窗台上，看着又开始下起雨的天气。

  因为下雨的原因，终日笼罩在城市头顶上的环境投影也关闭了，露出原本瑕疵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弥漫在空中的小雨，密密地斜织着。

  这样的雨季，让莉子回想起了2110年再次遇见宜野座的时候，也是一个下雨的天气。

  如此想着的莉子，回想起了早上和宜野座的餐前谈话。

  “今天会有新人来上任。”

  “这不是好事吗，说不定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对于放松，宜野座没报太多的期望，反倒是叹了口气，“希望是个能从经验里学习的新人。”

  对他来说，公安监视官这一职位的消耗太大，很少有人能在任职期间干满十年，然后提拔至高层干部。在他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个，就是当初标本事件的二系监视官霜村。

  “用这种口气说话的你真是死板，像不明事理的老头子一样。”

  宜野座意味深长的回复她，“「愚者从经验中学习，贤者从历史中学习」。”

  而她是这样反驳，“人生才并不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将莉子拉回现实的是Dime，她低头就看到Dime，顺手摸了摸它的头。如今的Dime已是年迈的老狗，曾经一身鲜艳褐色的皮毛到现在已经掉落了不少。

  “现在又是我们俩呆在家里呐。”

  像是听懂了莉子的话，Dime蹭了蹭莉子小腿，小声嗷呜着回复她。

  等到宜野座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一点。

  “欢迎回家。”

  “嗯。”宜野座这才露出疲惫的样子，在外他都是冷面示人，无论多疲惫也不会露出自己的真实状态。

  “如何，那个新人。”

  一听到莉子提到新人的事，宜野座就眉头紧蹙，“不怎么样，是个笨蛋，上任第一天就闯出祸。”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是男性还是女性。”

  “是位女性。”

  “那为什么说人家是笨蛋。”

  莉子看了一眼宜野座，像是在确认着什么，最终见宜野座神色自若才挪开了视线，抚摸着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Dime。

  现在的Dime精力不如从前，以往宜野座一到家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扑过去，而今都是乖乖的待在她的脚边，享受着来自女主人的轻抚。

  关于今晚发生的事情，宜野座并没有对莉子隐瞒，而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因为没有涉及到重大事件，再加上这起事件的性质和当年莉子朋友的那起事件极为相似。

  “听起来，她很努力。”

  对于莉子的说辞，宜野座嗤之以鼻。

  “一个笨蛋而已。”

  “那是因为你们两人的理念不同，对于你来说，接受来自西比拉系统下达的制裁就算完成工作，可是对于一个刚上任的新人，那算是抱着一腔孤勇的哟，这种勇气是大部分人都没有的。”

  “西比拉系统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勇气不算是良好的品质。”

  “这样想的话，你会栽倒的哦。”

  莉子的一句无心之言，却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

  “啧。”

  宜野座没想到莉子会这样说，仿佛做错事的人不是常守朱，是自己的判断有误。

  一时之间，他陷入沉思。

  “怎么了？”

  见宜野座心不在焉的，莉子细眉轻蹙。

  “总觉得你在想什么事情，却不告诉我。”

  宜野座叹了口气，低垂着脑袋，微长的刘海顺着下来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窗外的雨势愈来愈猛，之前的蒙蒙细雨又再次变成连绵的雨帘，秋风袭来，就连窗帘也被掀起了一角在空中飞舞。

  见此，莉子起身就去关上了窗，抬手拉过窗帘。她倚靠在窗边，目光又再次落在了宜野座脸上。

  “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并不是这样的……”

  宜野座并不喜欢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里，不止是因为保密原因，更多的是他不想莉子的色相因此受到冲击。

  “如果是想说，比起任务，作为监视官更多的是优先保护自己的犯罪系数，我是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

  但他忘了，她的哥哥曾经也是一位监视官。

  这些事情，除了监视官之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世界同他一样，早就经历了失去了家人的痛苦。

  尽管如此，他还是向往莉子的家庭生活。

  从小失去父亲陪伴长大的他，除了祖母对自己的疼爱，再也没有其他亲人愿意呵护他，不止邻居都视他们母子为过街老鼠，就连曾经的亲戚都是人人喊打的疯癫状态。

  他越回忆这些事情，就越感到孤独和不安，这样悲观的情绪不断交替充斥着他的大脑。

  早在年幼时期，他就开始塑造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世界观，对他来说西比拉就是正确的，他还要顺着西比拉的安排继续往上爬。

  就为了不能被当做成潜在犯的儿子而处理掉。

  然而他的这些想法，是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哪怕莉子与他的关系已经亲密无间。

  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宜野座只觉得自己的犯罪系数像是在逐步上升。为了缓解自己的悲观情绪，他得说点什么——

  “你哥哥、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啊？他啊……”莉子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宜野座会突然提到她的哥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和我不同，我小时候很调皮，经常做一些很危险的举动，然而哥哥不一样，哥哥从小到大都很让父母省心。然而，这样的哥哥却变成了潜在犯，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真的因为色相浑浊了，他这个人也发生了质一样的变化吧……”

  原本是想缓解自己情绪的宜野座，没想到自己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抱歉。我不该提这个话题的。”

  “如果是担心我会因此感到压力的话，请不要担心，我的色相能一直保持纯净。”

  “「精神美人」吗……”

  宜野座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因为莉子小时候拥有过幸福良好的家庭氛围，所以成年之后的色相能一直稳定在纯净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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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那是位于海岸边不远处的度假住宅区，街道四周干净整洁，绿油油的爬山虎从白石头堆砌的院墙攀爬出来随风招摇，在院内的棕榈树和福木树都长势喜人，还能听到大都市里没有的蝉鸣声。

  在路边灯光的指引下，莉子开着车停在了树下，而对面就是宜野座的家。

  莉子一下车就看到墙头两侧上放着一对石狮子，在右边墙上是刻有「宜野座」的门牌，石屏边的植物郁郁葱葱。

  宜野座熟悉的绕过石屏，直径走向门口。

  跟在他身后的莉子刚走进庭院，于头顶上的乌云散去，瞬时月光倾斜而下，撒在院内只见四周树影婆娑，晚风拂过沙沙作响。

  开门前来的是无人护理机，看着是个笨重但却动作灵活的机器人。

  “欢迎主人回家。”

  带着机械音的柔和声在两人面前响起，一时间宜野座只觉得嘲讽，如今在这间房子里面哪还有欢迎他回家的人……

  越过玄关，莉子跟着宜野座走了进去。

  直到来到一扇门前。

  宜野座颤抖着手，打开了房门。

  一瞬，映入眼帘的场景——

  在房间贴着窗边的位置，放置着一张护理用的升降床，在上面躺了一个女性，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了。

  但在宜野座眼里看来，他不能把她当成睡着了。

  躺在那里的是他的母亲，如今她死了。

  这是与睡着了截然相反的状态，毫无生命体征，已经被彻底宣告死亡。

  宜野座靠近床边，他低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颤动着下颌，喊出了一句：“妈，我回家了……”

  这次莉子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宜野座声音里的哭腔。

  看着他颤抖的背影，莉子知趣的退出了房间，刚关上门，她就在门外听到了宜野座的嘶喊，凄厉得让她心头一颤。

  在这一刻失去家人的悲伤像海水般涌入这间房子里，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来气，一时间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

  莉子无力地蜷缩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宜野座将他的情绪释放出来。

  这一夜，莉子在门口守着宜野座和他的母亲，在门外她清楚的听到宜野座从最初的歇斯底里到最后的呜咽……

  房屋四周都是落地窗的原因，天一亮，莉子就知道了，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僵住了。

  当宜野座打开门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外蜷缩成一团的莉子。

  他带着嘶哑的声音，说：“抱歉……”

  “你没必要对我道歉。”说着，莉子就尝试着站起来。刚想站起来的莉子，却不想腿部还是僵着的，倏然她趔趄地向前倒去。

  下一秒，宜野座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她的腰，并将她拉到在自己的怀里。

  感受到宜野座身上气息的莉子，这才松了口气，是自己大意了。

  “不好意思，我腿麻了。”

  听到这番话的宜野座心情复杂，昨晚他失态了，连莉子何时离开房间都不知道。

  宜野座搀扶着莉子，来到沙发上坐着。

  莉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宜野座走向厨房的背影，刚想开口说话，她就听到门外的动静，随即无人护理机上前开门。

  她带着疑惑也走了过去。

  门一打开，她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容与宜野座有几分相似。

  当老人看到莉子的时候略微诧异，就在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宜野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祖母您来了，怎么都不给我提前打电话说一声！”

  莉子这才意识到这里宜野座的祖母，她鞠躬道：“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有栖 莉子，是宜野座的朋友……”

  因为宜野座公务繁忙，她从来没有提过见家长的事，所以两人之间都是默认不提家里人的事。

  亚纪穗笑着点了点头。

  “我是宜野座的祖母——宜野座 亚纪穗。”说着，亚纪穗面朝宜野座说：“我已经联系好了寺庙，等下就会有人过来。”

   “劳烦祖母费心了。”

  亚纪穗联系的是这边的波上宫。

  一开始莉子还操心宜野座母亲的葬礼怎么办。

  没想到是宜野座的祖母亚纪穗女士一手操办，这才没有让第一次担任丧主的宜野座手足无措。尽管参加者只有祖母亚纪穗和莉子，宜野座也是打起精神，业业兢兢的完成葬礼。

  正当宜野座和母亲单独待着的时候，在走廊里亚纪穗找上了莉子，开门见山的说， “你是伸元的女朋友吧。”

   莉子愣了片刻，随即回答：“是的。”

  “来之前我很担心伸元的状态，但看到你陪着他的时候，我就放心了。”亚纪穗的目光越过莉子，看向室内独自一人待着的宜野座，“起初，变成那样的冴慧，我是难以接受的……”

  亚纪穗说着，脑海里就浮现出当年冴慧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但一想到现实，在她记忆里的冴慧全都撕裂破碎开来。她眼帘微垂，继续缓缓道来：“但随着时间推移，我早已接受了她无法恢复的事实。”　

  尽管这样说着，当莉子目光触及到那双和宜野座相似的眼眸，眼里掩盖不了的悲伤，像是被大海淹没似的，让她心里一紧。

  “毕竟活着的人不是同样也更重要，不是吗？”

  亚纪穗的豁达让莉子一愣，相比较于宜野座的反应，亚纪穗显得镇定自若。

  “莉子，伸元就拜托你了。”

  “欸？”

  莉子抬头看着亚纪穗，映入眼帘的是老人坚定的眼神。

  亚纪穗认真的看着莉子，道：“那孩子很多事都强撑着不说，就像他父亲一样，所以我希望有你在他身边，能避免重蹈覆辙……不能让伸元走上他父亲的那条道路。”

  莉子听出了亚纪穗的意思。

  “我知道了。”

  在宜野座出来之前，莉子和亚纪穗就已经交流完毕。

  “祖母今天就准备回去吗？”

  “嗯，我已经安排好了。”

  宜野座脱口而出：“这么快……”

  “年龄大了，还是习惯呆在熟悉的地方。”

  送走亚纪穗之后，宜野座心不在焉的。

  见此，莉子驱车来到海边。

  这时的海平面已是布满红光，在落日的映照下波光粼粼，海风肆无忌惮地撩过莉子耳边的碎发，就连衣角也被吹起来。

  而下车行走在海滩上的宜野座，因为走神发呆踩到好几次螃蟹。

  “伸元。”

  在宜野座耳畔响起的是自己的名字，他一愣，转头僵硬的看向身旁的女人。一看到是莉子在呼唤着自己，刹那间他心情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滋味笼罩在心里。

  “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叫你伸元，你也可以叫我莉子。毕竟我们是男女朋友。”莉子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所以，这不是很正常吗。”

  海边的落日余晖染红了莉子的白皙脸庞，她坚定的态度让宜野座也无法反驳。

  夜晚将至，暮色苍茫笼罩着一切。

  渐渐的、悄无声息的，太阳便落了下去，耳边的晚风依旧呼呼作响，在头顶上的海鸟也盘旋着。

  此时围绕在两人身边的是公路边的灯光。

  “莉子……”

  宜野座蠕动着唇，小声的说出来，但当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突然都变得轻松起来，打心底的一丝愉悦驱散他的阴霾。

  「莉子、莉子、莉子……」

  宜野座在心里呐喊着，一时间就连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莉子并没有听到宜野座的声音，而抬头看着天空，喃喃道：“月亮出来了。”

  宜野座闻言，也抬头看向月亮。

  此时，深蓝色的天空里明月皎洁，月光如华散落一地，为海平面上都披了一层银纱。过了一会，月亮四周漂浮着的云朵柔和似絮，又好似一层轻纱缥缈遮住了皎月，若隐若现，月光也被遮挡片刻。

  “心情平复下来了吧。”莉子问。

  “嗯。好多了。”

  注视着月亮的宜野座，在这一刻明白了人为何会有感情为纽扣做羁绊的感受。

  「太微妙了。如果是自己一人面对这一切，大概葬礼一结束，就要去预约精神护理了吧。」

  宜野座如此想着，慢慢地他将目光落在莉子的脸上，不施粉黛的脸庞，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心。

  “怎么了？”

  “没什么……”

  “伸元你其实是很怕孤单寂寞的吧。”说罢，莉子抬起脚步往前走去，刚走到海边，海浪便掀起一朵朵浪花，拍打在莉子的小腿上。

  莉子还没停下脚步，继续朝更深处走去，直到海水淹没到了她的小腹，这才使她停了下来。因为她清楚再往深处走去，很容易回不来。

  对于莉子的这句话，宜野座眼神却是暗淡了几分，但当他看到沐浴在月光下的莉子，眼眶里却涌出了一抹清亮的水光。

  莉子注视着不远处的宜野座，大声道：“如果你怕孤单寂寞一个人，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但是我需要知道你的想法，你要告诉我才可以让我——”

  还未说完话，就被宜野座急切的声音打断。

  “留在我的身边！”

  如今的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在他的世界里，如果说曾经的狡啮是照耀着他世界的太阳；那么如今的莉子就是他的月亮，是能填补他心中缝隙的人。

  得到宜野座确切回答的莉子，笑着回应他：“好的哦，伸元。”

  宜野座朝着莉子的方向，不管不顾地走去，哪怕海水随着他的步伐浸湿裤脚、慢慢的将他大腿以下尽数淹没。尽管脚和腿上都传来衣服浸泡在海水里紧贴着皮肤的不适感，但他还是来到了莉子的身边。

  当莉子看到宜野座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向他伸出手。

  下一秒，宜野座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莉子的手。

  这一瞬间，莉子说不清到底是谁在需要谁，而心里涌出类似喜悦的情绪，让她也用力的握着男人的手掌。

  “会游泳吗？”

  “会一点，小时候父……”宜野座刚说到父亲一词，下意识地就停了下来，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换了个话题

  “你会游泳吗？”

  “并不会。” 

  得到这个回答的宜野座差点就吹胡瞪眼。

  “你不知道大晚上不能随便下海吗？这很容出事故，如果你溺水了，就连呼救也没人听得到！”

  “你不是来了吗？”

  莉子目光中透着对他的坚定，仿佛她早就笃定他不会丢下自己在海里不管。

  “所以，伸元你听到了我的「呼救」。「呼救」不一定非要说救命。或者，「陪我一下」、「抱我一下」也都算是「呼救」。”

　　莉子手心里传来男人温热的体温。

　　“就算这样也不可以这样胡闹。”

　　宜野座显然有点生气，连带握住莉子的手都用力几分。

　　“好可怕，伸元生气了。”莉子笑着说出口。

　　宜野座板着脸说：“下次不可以再这样。”

　　“好好好，伸元生气的样子也还是好可爱。”

　　像是拿莉子没办法似的，宜野座最后只得赶紧拉着她回到车上去。

　　“现在晚上这个气温，还在海里是很容易感冒生病的。”

　　哪怕是在车里呆着，宜野座依旧唠叨不行。

　　但回应他的还是一脸笑容的莉子，没有丝毫不耐烦。

　　宜野座说教的口气，并没让莉子觉得讨厌。

“伸元唠叨的样子也好可爱啊。”

　　一时间，宜野座只得泄了气。如果是换做执行官縢，早就已经是唠叨眼镜小哥的叫着，但面对莉子却是无处遁形。

  莉子靠着座椅侧头对宜野座说：“心情好多了吧？”

　　“嗯？”

　　“我们回去吧。”

　　“嗯。”

　　不经意间，宜野座嘴角上扬，整个人散发着的气息不再冷漠。

  月亮在深蓝色的夜空中衬得如梦如幻。

　　宜野座刚停车下来，就看到莉子侧耳倾听的模样，他知道莉子是在听藏匿在庭院绿植之中的蝉鸣声。

　　庭院内月华如水，倾斜碎了一地的银，同时也为勃勃生机的植物披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银衣。

　　看着眼前的景色，莉子不由得感叹一句：“设计这个庭院的人真是用心了。”

　　听到莉子这句话的宜野座少有的骄傲了起来，没什么比夸赞自己更能抚慰心灵的话。

　　“你一脸的快夸我，”注意到宜野座反应的莉子愣了一下，随后问：“难不成是你设计的？”

　　“在我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拿到庭院设计师一级执照。”

　　莉子还是第一次听到宜野座谈起小时候的事。

　　“看不出来你很厉害啊。”

　　“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唔……全身上下写着「精英」两字的理性男人。”

　　“这算什么评价。”

  “那就是骄傲的白衣少年。”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

  “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都这么快了啊……”

　　如果说母亲的离去给他带来了无法估计的孤独，但闯入他世界里的莉子却给予了他所需要的温暖，填补了心中的缝隙，似乎他的人生开始朝着好的未来发展。

　　再次回到东京的时候，两人关系已是突飞猛进，莉子也已经从原来的家搬到宜野座家里。

　　有莉子陪伴在身边的宜野座，在母亲逝世后第一次的PSYCHO—PASS定期检查显示色相清澈，就连医生也问起是有恋人了吗。

　　虽然不明所以，但宜野座还是点头回答，是的。

　　当征陸知道冴慧去世的消息，还是青柳私底下告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回到一系办公室时，征陸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最上面的宜野座正神色无异的认真工作着。只是当宜野座发觉到他目光的时候，眉头一皱，厌恶而熟悉的表情终于又在脸上出现。

　　「只盼伸元能过得幸福……」

　　这是征陸打心底的想法。

　　所以，哪怕被宜野座憎恨着，也是他在履行父亲的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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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2112年的夏天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早，闷热的天气，已经连续响了好几天的高温预警。

  看着落地窗外的烈日暴晒，躺在沙发上的莉子不由得感叹起来，“今年的夏天来得好早啊，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的高温……这个时候就好想去北海道啊。”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会申请休年假去北海道避暑。

  正在给Dime喂狗粮的宜野座听到了莉子的声音。

  “是想去旅游了吗？”

  “说起来，我们两个还从来没有出去旅游过呢。”

  “那就是你又想出去旅游了。”

  宜野座记得她前几周才和桃子一起去了轻井泽游玩，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正忙着无人机事件调查。

  “只是觉得没有和你一起去旅游过，今年春天你去奥多摩的时候，我正好出差去学术交流。前几周，我去轻井泽避暑的时候，你又忙着处理国防省的无人机事件……总觉得有点遗憾啊……”

  一时之间莉子感慨颇多，她和宜野座的相处时间总是在不断错过。

  “那就下次在一起去吧，还有Dime。”

  宜野座摸了摸正在进食的Dime。

  “肯定要带上Dime啊，不然——”

  莉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宜野座手腕上的终端打断，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终端一直不断闪烁着的是红色的光芒，像是某种不祥的征兆。

  而她想不起终端的红光意味着什么。

  在这一瞬间宜野座的表情突然变得支离破碎，他木楞的抬起手，低垂着头，就是不敢点开终端，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察觉到宜野座不对劲的莉子，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气氛降到零点，就连正在进食的Dime也突然安静下来。

  后来莉子回想这一幕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宜野座的脆弱。

  她与宜野座的第一次外出，却是去处理他母亲的葬礼——

  葬礼在如今的西比拉社会里依旧延续的是旧时代的做法，在飞机上的两人就是一身黑衣，莉子更是素颜朝天。

  因为是火葬，所以宜野座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赶回冲绳，为自己的母亲办葬礼。

  在飞机上，莉子的位置是靠窗的，在她身边的宜野座闭眼不说话，此时在他脸上的表情是漠然的。

  不是平时以精英面孔示人的冷漠，那是让莉子感到心疼的状态。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所在乎的事情，一切只是虚幻。

  不同于在家里接到噩耗的模样，当宜野座颤抖着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莉子直接就抱住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奔他而去，靠近的那一瞬间她用力着就想要将他抱进自己身体里。

  没有经历过家人死亡的莉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宜野座，但失去家人的感受，莉子却是知道的。所以，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节哀顺变」她也说不出口。因为这句话太过轻飘飘的证实了死亡的存在，又像是在变相的告诉宜野座你的母亲已经死了，你要继续好好活着。

  哪怕是在西比拉系统的指引下，也避免不了这种悲伤的存在。

  因为，那是生者对死者的眷恋与不舍。

  突然间，莉子感受到宜野座挺拔的身躯颤抖起来，她的双手更加用力搂住他的腰，但却意外的发现她眼前的男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单薄。

  在这时Dime突然嗷呜了一声，像是察觉了主人压抑的情绪正在一点一点填满着这个房间。

  一时间，莉子很想对宜野座说一句你想哭就哭吧，但她又将话咽了下去。她认为这种太过轻飘飘的安慰，不适合用在宜野座的身上。

  可是，一想到这样的情绪压抑会导致他的犯罪系数变得浑浊，莉子还是说了一句。

  “难受就哭吧……”

  如果不将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在未来的某天宜野座的犯罪系数会一步一步走向深渊，他会面临回不来的那天。

  这样想的莉子却并没有听到男人的哭泣声，甚至连一丝哽咽也没有听见。

  一直到现在，莉子都不曾听到宜野座的哭泣，除了脸上的漠然，他再也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下飞机时，已是晚上十点。

  一出机场，就有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那是莉子提前在终端上预约的无人自动驾驶车。

  当莉子问及宜野座家庭住址时，他的表情这才有一丝变化。

  莉子坐在驾驶室，正行驶在海边，这片区域她轻车熟路，不用导航她也能找到位置。

  在公路上只有莉子他们这一辆车还在行驶。

  车窗早已被莉子放下来，窗外的海风气息在此时全部涌入车内，不时还能听到海浪拍打在礁石的声音。突然眼前的视野开阔，莉子侧头一看，只见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她看到如纱般朦胧的月光撒在了海风拂过的海面上，也撒落了在公路上。

  因为车上连接了都市机能的高性能AI自动的行驶，莉子松开了手中的方向盘，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直到耳畔边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谢谢你……”

  莉子愣了片刻，转头看着副驾驶上的宜野座。

  “如果你是指的我陪你回来，那没必要对我说谢谢。我们不是恋人吗？所以，这是我应做的。”

  听到这番话的宜野座，心情这才缓和一下，心里因母亲去世而再次裂开变大的缝隙终于止住。

  他转头看向窗外，沿途风景都是他所熟悉的景色。往日的记忆涌入大脑，母亲的脸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但最终却只勾勒出母亲独自一人坐在护理机上的模样。

  想到这里，宜野座感觉自己的色相快要浑浊了，他下意识地向莉子说起母亲的事。

  “我母亲……在那个人被西比拉系统判定为潜在犯时——”

  「那个人？」

  听到这个词的莉子，猜想宜野座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父亲。

   “为了缓解心理压力而去做护理，却被告知患上了应激缺乏症……”宜野座缓缓道来，“后面我成了监视官，就很少回到这里，家里一直由无人护理机照顾着母亲。”

  莉子听过这个病，同时也听说过这个病的谣言。

  谣言说这是压力治疗过度所造成的良性压力缺乏症，即为良性压力欠缺性脑梗塞，听闻说是和活着的尸体没两样了，因为最终自律神经会失去机能，不能继续维持生命活动。当时这个谣言还在社会上掀起一阵波动，不过很快就被政/府否定。

  “虽说在这之前，我也听到过患有应激缺乏症患者的死亡消息，但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宜野座最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如果不是那个人……”

  听到这句话的莉子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却意外的瞥见了他那凶狠的眼神，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在男人的身体里关押着一头凶猛的野兽，就差被放出来横冲直撞。

  莉子眉头轻蹙，面露难色，她知道宜野座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从未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过，因为他憎恨着自己父亲。

  或许，从一开始在这个西比拉社会里的对错就已经无所谓了，在这个通过计算测量人类的心理状态和性格倾向并将人的灵魂数值化的“声像扫描”技术解析出的，个人灵魂的判断基准“PSYCHO- PASS”的理想乐园里，每个人的想法伴随着西比拉社会的运营，已经不再重要，以前为人生选择而感到苦恼的古老生活早就消失不见。

  每个人活在世上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持自己的色相清澈，就像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而这是种可怕的情况，更像是以前旧时代的贫富悬殊和阶级固化。

  色相浑浊的人一辈子都浑浑噩噩中度过，而色相清澈的人能步步青云。

  反观公安局的规定就是这样，担任监视官满十年才能提拔为干部，如果色相浑浊那这辈子都将无望，甚至堕落成潜在犯。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监视官的存在类似于消耗品。

  再看如今的大学，被当做从在读时学生就瞩望担任国家要职的高级官僚候补生养成学校。

  这样想着的莉子，被耳边呼呼作响的海风拉回了神。一个拐弯过去，她眼前的景色从海边公路转变为亮着灯光的住宅区。

  “到了……”宜野座沉重的声音在车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