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Chapter2（是2，建议先看1哈不然情节联系不起来）

“嚯，是吗？凯·哈弗茨？”

尤利安拖长了语调，甚至没忍住笑出来，他百分百肯定凯又在胡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凯就这样，一米九的个子同你说话要微微低下头，还总是躲闪你的目光，总之拘谨得可爱。

然而说出口的话一半是bullshit.

“尤利安……我们可以不谈这件事了吗？”

凯压低了声音，尤利安扭头看过去，凯把他的脸完全藏在了卫衣帽子里，平时在尤利安心里就跟白纸一样好懂的家伙……但今天似乎并不。

“当然。”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吃的最没胃口的一顿日料！尤利安走出日料店的时候想，死气沉沉的凯·哈弗茨！难懂的时候就像是你妄图理解一头驴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该死的，凯又是那个他绝对、无疑、肯定愿意花上一整天的时间陪伴左右以度过hard time的人。

“凯，如果你对——我对你出柜的反应——不满意，我们可以再来一次的。”

尤利安挤出笑容，希望眼前的倔驴最好会喜欢他调节气氛的调侃。

当一个德国人表现出有幽默感的时候就要小心这是否只是他耐心有限的表现，凯系上安全带的动作略微一滞。

好吧，又到了尤利安的知心哥哥时间。

但他今天不想扮演遇到成长难题的青春期弟弟。

“尤利安，我一直在想，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

“是的，你和我。”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凯？”

“尤利安，你对于我来说，可能不仅仅是好朋友这么简单。”

“凯，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委婉了？”

“……”

“我是说！尤利安！我也不知道！”

尤利安总是能说出正确的话，比如尤利安说过他们是一样的笨蛋，definitely right.

尤利安就是个白痴，凯告诉自己。

更衣室基//佬事件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在那一天两个人有小小的不开心，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尤利安还是像往常一样和凯黏在一起，一起踢球，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一起出门逛，尤利安很难不想起凯那天在车里发癔症说自己是gay……开玩笑的说，就他们形影不离的状态，凯能找到什么男孩谈上恋爱吗？

不……等等……

“尤利安！你在发什么呆？！”

凯将球踢到尤利安的脚边，按道理这家伙应该再把球踢给他，现在是训练时间。

但尤利安却突然站住了没有动，若有所思的同时呆若木鸡，凯干脆直接走过去。

“白痴！”

凯笑着骂道，然而待他走近时，尤利安却突然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口，以及面色凝重地往后退了几步。

于是训练场上多了一个若有所思的人。

“尤利……”

“凯，真的，我们要完蛋了。”

“所以，你和凯最近是分手了？”

尤利安实在难以忍住对身边队友的死亡凝视，没错，就是那个在更衣室调侃他和凯·哈弗茨是一对基//佬的那个。

“对不起……”

还算识相，尤利安将脚边的球颠到怀里，打算抱着球走开，但就这么几秒，一些七七八八有的没的在心里千回百转就像要从喉咙里呕出一只扑棱的蝴蝶来……总之他最近心事重重，而且全部是因为凯·哈弗茨！

尤利安忍不住回头抓住始作俑者：

“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和凯……我们表现得很明显吗？”

尤利安绝对想不到自己一句话会将两个人之间的痛苦扩大到第三个人头上：

“上帝啊——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要说尤利安·布兰特和凯·哈弗茨最近为什么没有黏在一起，甚至有意避开彼此，这要从尤利安说出他们要完蛋了的那天说起。

那天训练结束后，他们没有一起吃饭，没有一起玩堡垒之夜，而是就感情问题进行了“友好”的交流，用近乎争论的方式。

尤利安感到不安的点在于他好像终于知道凯心里在想什么了，这家伙！似乎！喜欢自己？！还不是朋友的那种？！

而凯生气的点在于终于发现问题所在的尤利安竟然觉得他们完蛋了，不过，对此，尤利安也进行了解释：那只是个夸张的形容词啊拜托——

“是我让你觉得我们之间要完蛋了，是吗？”

“不是……凯，先闭嘴，我求你。”

尤利安干脆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像是一种应激反应，他开始伸手抓起草皮上的草并在指间揉捏，非常教科书式的紧张的表现。

“我以为你那天在车上是开玩笑的。”

“我什么时候在你这里是一个funny guy了？”

凯将脚边的皮球一脚踢飞，皮球在草地上划出一道非常漂亮的弧线，然后落入了球网中，按平常的情况，他们会幼稚地来一个庆祝的动作，但此时此刻绝对不是庆祝的时机，凯叉腰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糟透了，今天真是糟透了，他想，于是选择转身离开——

“那就完蛋吧。”

 

仓皇逃跑的队友没有给尤利安答案，尤利安再也无法忍受自己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状态，他决定给凯来一点小小的威慑，因为这家伙那天抛下“那就完蛋吧”这句话之后真的没有理他了，甚至还躲着他？

凯·哈弗茨你最好别玩得太过火。

尤利安给凯发了信息。

“让你没有告白就体会到失败者的感受，对此我很抱歉，或许晚上能来我家？你知道的，堡垒之夜。”

谢天谢地，凯回消息回得很快。

“尤利安，你真是个纯粹的混蛋[中指]”

“我会去的，八点见。”

尤利安放下手机，可算松了口气。

不是，纯粹的混蛋？！

（忍不住吐槽我自己，真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写得还很慢，主要是不太好抓他们的性格，能力有限，不过很快就能进展到小驴和企鹅正式恋爱啦，看个乐呵吧大家）

——“我怕五月的分开，剩下的只是回忆”

2019年5月18日布兰特打进了他在勒沃库森的最后一粒进球。

比赛结束后，哈弗茨和布兰特在球场角落紧紧地相拥，他们静静地抱着，两人手臂越收越紧，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心跳，温度和呼吸，想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不想让对方离开自己半步。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体会与心爱的人融为一体的真实感。

他们闭上眼睛深深地埋在对方的颈窝，什么也不去想就似乎一切都继续，一切都无恙，又回到了最初。

但他们无法停止想念，想着一起走过的日子，他们曾偷偷牵手走过很多地方；他们曾一起看电影，往彼此的嘴巴里塞爆米花和饮料；他们曾一起熬夜打游戏，第二天挂着黑眼圈并排站着被教练训话；他们曾一起训练，一起玩耍，一起踢口香糖，哈弗茨顺利接到布兰特踢过来的口香糖后高兴地跳到了他身上......

他们抱了好久好久，直到工作人员来提醒他们该离场了，哈弗茨却搂得更紧，生怕布兰特下一刻就要离开去往多特。

“我们先离场好不好”布兰特低声哄着。

“不要”哈弗茨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不情愿。

“听话，还有三天我才走呢”布兰特偏头吻了吻哈弗茨颈侧。

“才三天”哈弗茨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

“这三天我会和你一直待在一起”布兰特捋了捋哈弗茨额前的卷毛。

“必须在我三步以内”哈弗茨牵起布兰特的手捏了捏。

“好，那我们走吧”布兰特笑哈弗茨的孩子气，握住他的手在皙白的手背摩挲着。

回到家里，两人先后沐浴后并肩坐在床边相顾无言，就这么维持了一会，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直到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香气。

“哈哈我留下的印记比你多好几处”数完哈弗茨嘚瑟地开口。

“还不是今晚我让着你，下次你给我小心点”布兰特在哈弗茨大腿内侧掐了一下。

哈弗茨吃痛，但还是要顶嘴，“哼，还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呢”

然后两个人就像意识到什么，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中，哈弗茨最先打破这份沉寂，模仿海绵宝宝的声音，“派大星，让我来帮你洗澡吧”，哈弗茨挤了一大堆沐浴露抹在布兰特身上，搓出了好多泡泡。

“好啊”布兰特被熟悉搞怪的声音逗笑了，他们给彼此抹着沐浴露，不知道谁先开始的，两个幼稚鬼开始比谁弄的泡泡更大，在浴缸里待了好久才磨磨唧唧地出来。

两个人一起换了床单后躺到柔软舒适的床上，哈弗茨钻到布兰特怀里蹭着，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捏着软肉。

“睡吧，晚安”布兰特揽着哈弗茨的腰，摸了摸他的头。

“嗯，晚安”哈弗茨调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在布兰特怀中睡了过去。

接下来两天两个人一直在家里腻歪，一起做饭，由于技术不好还一不小心把厨房的墙壁熏黑了；一起在白天看恐怖片，因为两个都是胆小鬼；一起在安静的小道牵着手散步，享受着闲适的时光；一起玩堡垒之夜和FIFA，两个小学鸡会互相吐槽对方的水平；一起洗澡后紧紧相拥着入眠......

时间行走的速度太快，他们还未来得及留住珍贵的回忆，眨眼间就来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布兰特不愿过早收拾行李，反倒是哈弗茨一直在催促，但布兰特还是拖到了临走的前一晚，哈弗茨帮他收拾着衣服，看到一件球衣时愣住了，“咦？这不是你17年拿下的国家队20号球衣吗！很有意义的，带走吧”没等布兰特回应就塞到了行李箱里。

收拾收拾着两人就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布兰特将凯拥入怀中，“嘿没关系的，我们又不是一辈子都不见面了，等我下次放假了我就回来找你”

“可是我们不再是队友了，你还会成为我的对手”凯开始小声啜泣。

“这是我们必须经历的”布兰特深深吸了一口气以缓解自己喉咙的堵塞感。

“好烦啊，我不想长大”哈弗茨的眼泪浸湿了布兰特肩头的一小片布料。

布兰特拍着哈弗茨的背温声哄了好久，怀里人的哭声才慢慢减弱，只是肩膀还时不时一颤，看得布兰特心都要碎了。

布兰特拉着哈弗茨走到洗手台给他仔细擦拭着脸庞，动作轻柔，好像他是易碎的娃娃。哈弗茨眼睛哭得红肿，水汪汪的，让人心疼，布兰特在上面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哈弗茨的睫毛颤动着。

布兰特又拉着哈弗茨走到床边躺下，他乖乖地跟在布兰特身后，像只温顺的小驴。

“今晚这么乖？”哈弗茨低着头，布兰特凑近去看他。

哈弗茨没说话，突然起身跨坐在布兰特身上，双手环着布兰特的背，紧紧搂着。

布兰特知道哈弗茨的不舍，想做点转移注意力的事，“我们做吧”

哈弗茨轻轻摇了摇头。

“那睡觉吧”布兰特从上往下摸着哈弗茨的脊柱，像是在顺毛。

“嗯”但哈弗茨没有一点要离开布兰特怀抱的意思。

“下来，躺床上”布兰特拍拍哈弗茨的屁股。

“就这么睡嘛”哈弗茨难得撒娇。

“好好好”布兰特毫无抵抗力，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哄了好久好久，可能有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布兰特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怀里的哈弗茨一直没有说话，他的头搁在布兰特的肩上，布兰特也没法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看着窗外每家每户的灯渐渐熄灭，布兰特才敢轻轻把他放倒在床上，欣赏着他恬静的睡颜，稠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英挺的鼻梁，还有白净的皮肤。

布兰特关掉了房间的灯，在哈弗茨额角轻轻落下一吻，“Ich liebe dich”（我爱你）

哈弗茨做了噩梦，梦到布兰特不辞而别，再也不和他联系，直到多特和勒沃库森作为对手在场上相见，他开心地和布兰特打招呼，布兰特却视而不见。他踢球完全不在状态，被布兰特断球的那一刻他满头大汗地惊醒了。

哈弗茨往床边一看，空无一人，“Julian Julian Julian”他大声呼唤着，希望尤利安会突然出现，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微弱的回音。

哈弗茨光着脚起身去每个房间查看，但没有一间房里有布兰特，昨晚收拾好的行李已经不在了。哈弗茨崩溃地走回卧室，眼泪止不住地流，但当他拿起手机时，他赶紧擦了擦眼泪。

锁屏显示着布兰特6点发来的信息

“爱哭鬼，怕你不放我走我就偷偷溜了，请不要怪我，爱你的Julian”

“对了，小傻驴，千万别跟我说你醒来没看到我枕头上的东西”

哈弗茨这才发现布兰特的枕头上有那件20号球衣和一个小卡片，上面写着

“告诉你个秘密:等睡醒了明天我还喜欢你，记得看你的右手哦Kai”

卡片的右下角还有八个字

“凡有告别，便有重逢”

哈弗茨看向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戴上了一个戒指，款式简单，正上方刻着bravertz，左边镶嵌着一小颗圆形明亮式切割钻石。

哈弗茨很喜欢，左手大拇指爱惜地抚摸着，布兰特早起为他做的这一切融化了他堵在心口的冰山，化为一股清澈温热的泉水，暖化了这个清晨。

哈弗茨给布兰特发了张全身照，全身上下只穿着那件20号球衣，“这是对你一声不响就离开的惩罚😈”

布兰特在大巴上看到的时候直接爆了句粗话，车上的人好心地问他怎么了，布兰特摇摇头表示很抱歉。

“下次我会让你哭着穿这件球衣！”

“好啊😜”

（戒指大概这样）

彩蛋是哈弗茨过于思念男朋友偷偷给他寄的一封信

当我知道1929时，救命救命怎么可以这么好磕上头，不写一篇文我都对不起他们。刚刚考古到2019年，所以有了这篇，还不太了解，时间线除了文章第一句都是私设（我不知道准确的时间点），有错的地方欢迎大家指正

  布兰特算是哈弗茨的直系学长。哈弗茨刚入学的时候，布兰特早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他弟弟雅尼斯和哈弗茨是室友，入住的时候布兰特来帮忙拎包，一眼就看到了他拿着的足球。

        “凯——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年轻的金发男孩笑道。

        哈弗茨点了点头。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德国人，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布兰特似乎没发现一样，只是笑着问道：“我说凯，既然你也踢足球，要不要来我们院队玩？”

        布兰特的笑有一种奇怪的感染力，哈弗茨几乎来不及思考，就答应了下来——他甚至没有想到还有拒绝的选项。

        等布兰特离开，和他们说有事直接来找他的时候，哈弗茨才发现雅尼斯一脸“你是不是傻”地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咱们院的院队菜到，踢友谊赛都没人愿意找我们？”

        “看着挺聪明，怎么被尤利安一骗就上钩了？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被他钓上来的人呢。”

        哈弗茨笑了笑没说话。

        所以他叫尤利安？好听的名字。他这样想到。

        以下的故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展，哈弗茨球踢的不错，很快成为了支撑院队的唯二种子选手——另一个当然是布兰特。但比这更重要的事，他成了布兰特的朋友。

        这件事也很合理。布兰特虽然也是校队的顶梁柱，但他在校队踢比赛更像是在工作。但是对这只他一手带起来的院队，布兰特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三年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一个和他有着同样热切期盼的新人，很难不产生友情。

        尤其是在对方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很好的情况下。

        当然，对于性格很好这个点，雅尼斯持不同态度——也不是说哈弗茨的脾气很差，只是在他眼里，褪去了刚开始的冰山保护色之后，哈弗茨就是一个有点呆呆的，会因为打游戏输了而大吼的普通大学生。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哥会根据以上看法得出：“虽然他是个脱线小孩，但很高兴，他和我一样”的结论。

        但不管雅尼斯怎么想，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哈弗茨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布兰特的身边——不止是在球场上，更是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哈弗茨在学业上不算出色，不巧，布兰特某种意义上是个学术天才。但他更喜欢的是泡实验室，让他本就白的有些过的皮肤更白一点，而不是去上那些他觉得无意义的课。

        换句话说，他喜欢逃课去干一些真正喜欢的事。

        但哈弗茨显然更需要按部就班地上好每一节课，尽可能在老师面前多刷刷存在感，这样才能用略显丰富的课堂表现挽救他干涩的期末成绩。但他的学业进展的实在有点痛苦，虽然他竭力向布兰特掩盖这个事实，但金发学长还是很容易就发现了。

        哈弗茨学的最烂的是学术英语，为了帮助他，布兰特成为了这门课的助教——在他已经大四，完全可以在实验室住到地老天荒的时间段。

        “你不知道我为你牺牲了多少。”布兰特笑着抱怨，“我自己上这门课的时候经常逃课，我还记得当时教授难看的脸色。这次去找他当助教，别提多尴尬了。”

        哈弗茨没有掩盖他的笑意，他把手揽在布兰特脖子上：“为了报答伟大的尤利安·布兰特，这次学院杯我一定带你拿冠军。”

        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大笑了起来——在最最不切实际的梦里，这件事也没发生过。

        但布兰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啊，我等你带我捧杯。”

        当然他们还是没夺冠，学期结束，他们的院队止步四强。但布兰特还是挺开心的：为这个从来没想过的成绩，为哈弗茨入选校队，也为了卷发男孩成功通过考试。

        当然，他更开心的可能是另一件事：他谈恋爱了。

        和格雷茨卡。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哈弗茨的时候，卷发男孩愣了一下。

        “你们是一见钟情吗？为什么我感觉好像一直没怎么见过他？抱歉，我不是说其他的，就是感觉太突然了，突然之间你就恋爱了。”

        “不是，我们认识挺久的了，两年前吧应该？”布兰特笑了笑，露出了他的单侧酒窝——这是他心情很好的标志。

        “他是校队的，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应该喜欢他挺长时间的了？毕竟我第一次大伤走不了路的时候，是他一直陪着我。虽然那是因为他也把腿摔断了。”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表白。我们都快毕业了，好突然。”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布兰特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停住。哈弗茨感觉心里闷闷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滋长着，好像要把他所有快乐都吞噬掉。

        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他想着。

        但他明白怎么做布兰特会开心：“那什么时候把他介绍给我们看看？别用什么校队聚餐糊弄我，你既然先恋爱，请可怜的凯吃顿饭不过分吧。顺便也让我帮你把把关嘛。”

        “好啊，下周末怎么样？你想吃什么，请你吃大餐！”

        哈弗茨笑着报出几个餐厅的名字，可是心里却不知为何越来越痛。

        但还没等他真正进校队踢比赛，甚至没等到下个周末，布兰特就分手了。

        他的电话是打给雅尼斯的，当时雅尼斯正在洗澡，哈弗茨过去看了一眼，顺手接了起来。

        “嗨尤利安。”他开口，正准备接受，就被电话里传来的抽泣声攥紧了心脏。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他有些慌乱地说道。

        “凯，来陪我好吗？”布兰特说道，“我分手了。”

        很难形容哈弗茨当时的心情。他必须卑劣地承认，听到分手这个词，他心里出现的第一感觉是狂喜。他无法解释这种心情的来源，但这很快就被布兰特的哭声打乱了阵脚。

        他没办法忍受听到布兰特哭，这只会让他想把伤害布兰特的人撕碎。

        他甚至没来得及和雅尼斯说一声，就已经赶到了球场。在空荡荡的看台上，哈弗茨一眼就看到了布兰特。

        他应该还没开始喝酒，没开封的酒瓶放在一旁，而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着。哈弗茨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Jule……没事的。”他把布兰特搂在了怀里。

        德国的冬天很冷，户外球场的风刮在脸上的滋味很不好受。布兰特没穿羽绒服——他一直都不喜欢，觉得不好看。一件略显单薄的大衣裹在身上，似乎并不能阻挡凌烈的风。

        哈弗茨拉开羽绒服拉链，把布兰特裹在了怀里。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比布兰特高一点，虽然他总是仰望着对方。

        布兰特把头埋在他脖子里，哈弗茨感受到滚烫的泪顺着皮肤流了下来，让他好像被灼伤了一样。

        “Jule……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好吗？不管怎样都不会是你的错，别为别人的过错折磨自己。”他无措地摸着对方金色的头发。

        “不，凯，我想都是我的错。”布兰特断断续续地开口，“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喜欢了他那么久。我们是亲密的朋友，我们是默契的搭档，我们是共享苦痛的对手……我一直觉得他对我是特殊的，和他待在一起我很开心很快乐。”

        “可是一旦发现他也喜欢我，一旦接受他的表白，这一切都变了。”

        “所有之前吸引我的优点，体贴也好光芒也好，都不再那么闪亮。我没办法忍受自己每一天的规划里必须出现这样一个人，没办法忍受优先级的第一个必须是他，没办法忍受自己可能不像他爱我那样爱他的感觉。”

        “这会让我感觉我是一个不忠诚的人。”

        哈弗茨的卫衣已经湿了。布兰特胡乱地拿他的衣服擦了一把脸，开了瓶酒一口灌了下去。

        “Jule，别这样喝。”他来不及阻止，可这时候发现，布兰特的脸已经泛着潮红了。

        他应该是之前就喝醉了。

  1929，本章有科瑞

  实验室的一切都是我编的，总之随便一看就好😿

  

  …………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布兰特带了一箱胡萝卜，一箱苹果和一箱果倍爽。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果倍爽？”看到果倍爽之后，哈弗茨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

　　布兰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昨天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味道。”

　　“很好闻吧？”他现在像一只翘尾巴的傲娇小驴，不自觉地揉揉自己颈后的腺体，接着布兰特又闻到橘子味果倍爽的味道。

　　“好闻的。”

　　第二性别的分化不会给日常生活带来什么影响，beta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alpha和omega也只是有半年一次情动期的困扰。

　　alpha和omega只有在“喜欢”的时候才能闻到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听起来是很浪漫的说法，布兰特从前对这样的形容不置可否，直到他第一次闻到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时，布兰特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当我的心脏为你跳动时，身体的本能同样选择拥抱你。

　　“我觉得你比我更好闻。”哈弗茨说，他摸摸自己的鼻子，“是百利甜酒的味道，你代课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是吗？”布兰特把给小驴们的礼物从车上搬下来，他们都想到那条约定俗成的不成文规定，哈弗茨耳朵红红的不敢看他。

　　他们在水龙头底下挤在一起洗胡萝卜，手指都是胡萝卜的清香，哈弗茨举着一根胡萝卜给布兰特看，“我觉得这是最漂亮的胡萝卜。”

　　那真是一根漂亮的胡萝卜，不大不小，而且十分匀称，所以布兰特看着哈弗茨同样漂亮的眼睛点头，“是的，很漂亮。”

　　小驴发出一声兴奋的叫声，哈弗茨把漂亮的胡萝卜洗干净，放在篮子里对布兰特说，“我带你去喂小驴。”

　　布兰特站在原地没动。

　　哈弗茨诧异地看他，“怎么了？”

　　于是他的男朋友朝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不应该牵着男朋友的手吗？”布兰特理所当然的说，哈弗茨眼睛弯了弯，他说好，然后牵着男朋友的手走向他的小驴。

　　“这是Toni，你可以摸摸它。”哈弗茨给男朋友介绍第一只小驴，布兰特在篮子里拿出一根胡萝卜，然后他摸了摸Toni的脑袋。

　　然后哈弗茨分别介绍了Max、Hopp和Jackie，虽然布兰特觉得它们长得都差不多，但他很大方的一驴一根胡萝卜。

　　Jackie是最后得到胡萝卜的小驴，它亲昵地蹭着布兰特的手心，布兰特失笑，小驴的手感不算太好，但他突然理解这种生物的可爱之处。

　　哈弗茨看着他给小驴们分胡萝卜，然后布兰特把最漂亮的那根胡萝卜塞到哈弗茨手里。

　　哈弗茨微微低头，他举着胡萝卜的样子有点傻，“为什么要给我？”

　　“最漂亮的胡萝卜给最漂亮的小驴。”布兰特说，然后他伸手捏捏哈弗茨的后颈，“低头。”

　　吻落在他唇上。

　　唇贴着唇的样子有点傻，哈弗茨睁着眼睛看布兰特，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大笑。

　　哈弗茨把自己的头埋在布兰特柔软的肩窝，他高高瘦瘦的，布兰特伸手摸摸他偏瘦的后背，声音像引诱水手的海妖，“再来一次？”

　　年轻的小驴手里还抓着胡萝卜，他有些不好意思，布兰特说，“闭眼。”

　　于是他们开始接吻。

　　依然是唇贴着唇，爱情菜鸟们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然后他们又笑成一团。

　　“笑什么呀！”哈弗茨有些恼羞成怒，布兰特笑得靠在他肩膀上，他的长发弄得哈弗茨脖颈痒痒的。

　　“凯。”布兰特笑够了，直起身子捧着他的脸认真说，“你好可爱啊。”

　　阳光真好，落在小小的农场上，翻嚣一阵烟尘，不知道是Jackie还是Max叫了一声，他们再一次接吻。

　　舌头小心翼翼扫过唇侧，撬开柔软的唇，没有接吻经验的菜鸟们全凭本能，哈弗茨眼睛微微闭上，他正被布兰特侵犯吞食。

　　空气稀薄，呼吸有些困难，结束的时候布兰特下意识深呼吸，他心跳得厉害。

　　两个笨蛋都不知道如何在接吻的时候换气，哈弗茨觉得嘴巴微微发麻，他也不自觉深呼吸，然后他们看着对方，不自觉弯了眼睛。

　　阳光温柔地洒在每一寸土地。

　　他手里还拿着那根胡萝卜，接吻的时候Hopp伸长脖子，把最漂亮的胡萝卜咬掉一口，现在哈弗茨举着半根胡萝卜蹲在Hopp面前，跟他的小驴生气。

　　“凯。”

　　布兰特喊他。

　　哈弗茨用上目线看他，看上去委屈又可怜，布兰特摸摸哈弗茨的卷毛，然后蹲在他身边。

　　他们当着Hopp的面又一次接吻，Hopp不满地叫了一声，恶狠狠地伸长脖子咬掉哈弗茨手里最后半块胡萝卜。

　　

　　周一实验室发生了件趣事。

　　听导师说今天有新人过来帮忙，布兰特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坐一边傻乐的科贝尔，“你今天用离心机吗？”

　　科贝尔：“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谈恋爱了？”

　　布兰特：？

　　“别管他。”沃尔夫在试管里抬起半个脑袋，“乐一早上了。”

　　“谈恋爱有这么开心？”布兰特耸了耸肩，开始八卦同学的感情问题，“什么时候的事啊，你瞒得够紧。”

　　科贝尔捧着手机笑，笑完又说，“昨天的事情，我老婆真好看，嘿嘿。”

　　布兰特：“……那很好，你不用离心机更好，今天有新人过来，据说是导从别的地方抢过来的技术人才。”

　　科贝尔无所谓地挥挥手。

　　布兰特无奈极了，心说果然这种单身太久的人一旦谈恋爱就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连实验室最靠得住的成熟大爹科贝尔也不例外。

　　然后他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中午要陪男朋友吃饭，布兰特把试管放进离心机里，心想三食堂的土豆炖牛肉还不错，不知道凯喜不喜欢。

　　然后他听到很夸张的一声手机砸在地上的声音，布兰特茫然抬头，老房子着火的科贝尔两眼呆愣，“你你你、我我我、你、你怎么在这儿？”

　　有瓜吃？

　　布兰特立刻顺着科贝尔的目光看向门口的两个人，胡梅尔斯也愣了，不知道为什么科贝尔反应这么大。

　　被抢过来的技术人才轻咳一声，对愣住的科贝尔和实验室一众人说，“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瑞尔森，朱利安•瑞尔森。”

　　胡梅尔斯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下，“你们认识？”

　　“不认识。”

　　“我男朋友。”

　　“哦豁。”胡梅尔斯上一次见这种场面还是在上一次，“你们……先说好啊我虽然支持实验室恋爱但你们不能耽误进度。”

　　瑞尔森说：“没那回事。”

　　“你昨天还说最喜欢我！”科贝尔委屈极了，“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啊你这人。”

　　瑞尔森纳闷极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昨天晚上，你在床上说的。”科贝尔耳朵尖红红的，布兰特眼疾手快地捂上小朋友贝林厄姆的耳朵，并且示意小罗特别听。

　　贝林眨眨眼睛，惊讶地张大嘴巴，“天啊。”

　　“天啊。”罗特也听到了，年轻的小孩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下意识眨眨眼睛。

　　布兰特抚额，“你们要不要出去说？这里还有未成年。”

　　贝林举手：“我成年了，可以听。”

　　罗特紧跟其后：“我也是。”

　　

　　当然最后没让几个小孩子听到，科贝尔想要扯着瑞尔森的手腕出去，被瑞尔森看了一眼，于是实验室大爹委屈巴巴地松开，跟着他出门。

　　“天啊。”小罗特依然沉浸在刚才科贝尔那句“你在床上说过”，贝林厄姆脸上的表情压都压不住，“好刺激。”

　　布兰特：……

　　就说不要找那么多小孩子来帮忙。

　　他头痛极了，对贝林和罗特说，“你们今天没课吗？”

　　“啊！”罗特立刻跳起来，“我忘了上午有高数课，走了走了。”

　　“啊！”贝林也跳了一下，“我也忘了！等等我！”

　　布兰特：……

　　就说小孩子不靠谱。

　　好吧，他们家小驴也不靠谱。

　　说好十一点去接他下课的，但十点半的时候哈弗茨就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刚吃完瓜的布兰特用完移液枪，就看到哈弗茨站在门口。

　　“怎么过来了？”布兰特走到男朋友面前，他还穿着白大褂，半张脸被口罩遮住，手上也戴着橡胶手套，“不是有课吗？”

　　哈弗茨头一次见他这样，心脏砰砰直跳，然后布兰特听见他说，“想见你，就过来了。”

　　小驴漂亮的蓝绿色眼睛像一对宝石，布兰特微微恍神，“逃课啦？”

　　哈弗茨“唔”了一声，声音软软的撒娇，“想见你嘛。”

　　好吧，没有人能够拒绝一只漂亮小驴撒娇，布兰特说，“希望你们老师不会抓到你逃课。”

　　哈弗茨这时候又有点小得意，“我让哈兰德帮我签到。”

　　布兰特跟着他笑，然后把他带到实验室里，指了指一边的椅子说，“你坐一会吧，我马上就好。”

　　“好。”哈弗茨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沃尔夫再度从他那堆试管架里抬起半个脑袋，这次带了调侃，“男朋友？”

　　“嗯。”布兰特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哈弗茨也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小驴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但什么也没看进心里去。

  

  

  ………

  写的时候发现一些设定有点圆不回来，差点准备重新写😿

  明天停更一天，我要去过生日啦

  主1929，微313，微微卡配罗

  

  

  …………

  “……就是这么回事。”萨沙简略讲完事情起末，他用吸管搅着可乐。

　　布兰特沉默，“我以为你想要看到他们复婚。”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萨沙耸肩道，“如果不是米洛叔叔回国和埃尔林出生的话，我倒是很希望托尼叔叔和爸爸能够在一起。”

　　布兰特看着他，然后笑了一下，他把头发别到耳后，“但你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吗？”

　　“如果以血缘论的话。”萨沙放弃用吸管搅可乐的蠢动作，他与布兰特对视，“那的确是这样。”

　　布兰特没说话。

　　他们相对无言地吃完一顿饭，萨沙问他，“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了。”布兰特拒绝他的好意，“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他没说假话。

　　与萨沙分开之后，布兰特慢慢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想刚才的事情。

　　萨沙和哈兰德一直以来好像都很抗拒莱万，但以布兰特的角度看，莱万的确是一位负责任的父亲。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也许克罗斯把他忘记了也不一定，家庭幸福的人应该很难想到自己很多年之前的错误产物吧？

　　布兰特这样想。

　　但他没有思考太长时间，因为他的小男朋友已经打了视频，布兰特笑了一下，他接通了视频。

　　“等我一下，找个手机支架。”

　　哈弗茨就乖乖等着，等布兰特把他安置好后才问道，“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他用上目线看人，带着乖巧的锐利，是锋芒毕露的美，布兰特盯着他笑，笑完又说，“忙完了。”

　　哈弗茨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打扰你吧？”

　　“怎么会呢？”布兰特说，又问他，“到家怎么不跟我讲一声？”

　　“猜你在忙嘛。”哈弗茨无意识咬着自己的唇，布兰特又想到电影院里亲吻时柔软的触感，他揉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把它们藏进头发里。

　　他们都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布兰特后知后觉这好像有点太快，但看到哈弗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又闻到橘子味果倍爽的味道，这让布兰特心里甜甜的。

　　“好吧。”布兰特弯唇笑了下，然后他又笑了一下，“对不起啊凯，今天没有陪你一起吃饭。”

　　哈弗茨又轻轻咬自己的唇，“没什么对不起的，周一你有空吗？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当然可以。”布兰特看着他漂亮的唇，凯有些龅牙，但这没有什么关系，布兰特想到很久之前听到的一个有趣说法。

　　美人三分龅。

　　“你几点下课？”他这样问，心里想的却是电影院里唇和唇碰在一起柔软的触感，那是布兰特第一次接吻。

　　哈弗茨想了想，“十一点吧。”

　　研究生的时间较为自由，导师最近忙着别的事情，布兰特于是摸摸下巴说，“把你课表给我一份吧……想吃什么？”

　　“都行。”

　　刚刚在一起没有多久的小情侣漫无目的聊天，哈弗茨说到他的小驴，“或许你明天有空吗？我可以带你去看我养的小驴。”

　　“你养了小驴吗？”

　　“对呀。”提到他的小驴，哈弗茨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你会喜欢它们的。”

　　然后又有些迟疑：“……对吧？”

　　很少有人拿驴当宠物，这听起来一点也不酷，哈弗茨心想，他有些不安地用漂亮的眼睛看着布兰特。

　　“当然。”布兰特说，“小驴很可爱，不是吗？”

　　哈弗茨眼睛亮亮的，“对！”

　　布兰特于是觉得他的凯也像一头漂亮的小驴，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就没办法消失，布兰特看着小小的手机屏幕中男朋友有些腼腆的笑容，他也笑了一下。

　　“我要给它们买什么……”

　　卧室的门被敲了一下，哈弗茨对着屏幕里的布兰特说了句抱歉，接着镜头晃动一下，哈弗茨打开门，菲利克斯的卷头发冒出来。

　　“哥？”他探头探脑的样子像个小狐狸，“你干嘛呢？”

　　“打电话。”哈弗茨说，“你想跟我的男朋友打个招呼吗？”

　　菲利克斯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背着我偷偷脱单？！还有你不是说喜欢布兰特吗？哥哥你不可以这样善变！”

　　下一秒布兰特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是笑了两声，“原来凯也对我一见钟情。”

　　菲利克斯见鬼一样看他哥耳朵越来越红，又见鬼一样跟布兰特打了招呼，最后浑浑噩噩离开。

　　他下楼的时候撞见内斯塔，后者端着盘子纳闷极了，“不是让你叫凯下楼吃饭吗，他人呢？”

　　“跟男朋友打电话……”菲利克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然后他捂住了脸，“天啊，怎么会这么快。”

　　内斯塔：？

　　他有些诧异地挑眉，越过菲利克斯扬声朝楼上问道，“吃下午茶吗？我做了猪头意面。”

　　“就来！”哈弗茨回应了舅舅，然后对着布兰特小声吐槽，“谁家下午茶吃意面呀……我先去啦？”

　　布兰特弯了弯眼睛，“好。”

　　

　　挂断电话之后，布兰特去了趟超市。

　　小驴喜欢吃什么呢？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于是布兰特买了一箱胡萝卜，又买了一箱苹果。

　　至少需要准备见面礼的。

　　然后他又思考要不要给男朋友带一点礼物，如果只有小驴有礼物而他没有的话应该会伤心吧……布兰特想。

　　导师胡梅尔斯的电话适时打断他的思考，布兰特接通之后就听到对面的胡梅尔斯说，“最近有空吗？”

　　“有。”布兰特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事情，然后胡梅尔斯说，“我这边有个实习的机会，具体资料发给你了，你先看看。”

　　“行。”布兰特对此无所谓，“老师明天没事吧？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没有。”胡梅尔斯说，他没问是什么私事，又问了另一件事情，“听说你哥哥回来了？莱万是不是也过去了，你爸没跟他生气吧？”

　　布兰特“嗯”了一声，随手把一箱果倍爽放进购物车里，“我那天没回家。”

　　胡梅尔斯在电话那边悠悠叹了口气，身为他们的共友，胡梅尔斯当然比布兰特更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他更心疼自己这个学生。

　　“行，我知道了。”胡梅尔斯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他挂断电话之前说，“有什么自己没办法处理的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布兰特垂眸看着购物车里的果倍爽，他摸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个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容，“一定。”

　　

　　在菲利克斯无意识的暴露下，到吃晚餐的时候，凯全家都知道他跟自己的约会对象在一起了，马尔蒂尼不太赞成他们过于迅速的恋爱，但内斯塔用一句话堵了回去。

　　“对，你觉得趁人之危最好。”

　　“桑德罗。”马尔蒂尼有些严肃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在AC米兰内部威压很重，但内斯塔毫不犹豫地瞪回去，“怎么我说错了吗？”

　　哈弗茨和菲利克斯互看一眼，两个不知道内情的人眼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

　　“行了行了。”加图索劝架，“两个孩子在这儿呢，你们少说两句。”

　　马尔蒂尼没说话，内斯塔把叉子撂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眉目一挑，带着锋利的美貌，“怎么，他做的事我不能说？”

　　“不想吃饭就跟我上楼。”马尔蒂尼站起身，他随手系上西装扣子，目光落在内斯塔身上，然后转身上楼。

　　内斯塔哼了一声，跟着马尔蒂尼上楼。

　　哈弗茨根本没想到自己谈恋爱的事情会引起保罗舅舅的家庭纠纷，因扎吉看出侄子的不安，他想了想说，“跟你没关系，不用太担心。”

　　顿了顿又说，“他们经常这样。”

　　哈弗茨茫然地点头。

　　菲利克斯同样十分茫然，里卡多摸摸小儿子的头，“吃饭吧。”

　　克里斯把自己的脑袋也伸过去。

　　里卡多无奈，当着哥哥们的面又摸了摸克里斯的脑袋，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对克里斯说，“你也乖乖吃饭。”

　　这件事算一件小小的插曲，晚上的时候哈弗茨讲给布兰特听，布兰特就笑，“听起来很有故事。”

　　“谁知道呢。”哈弗茨说，“听小菲说米兰的舅舅们之前是黑\手\党还是什么的，这很扯吧。”

　　“有一点。”布兰特躺在床上打电话，他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此刻正带着笑听哈弗茨说话，这让布兰特觉得安心。

　　他们聊了一会，哈弗茨打了两个哈欠也舍不得挂断电话，布兰特看着他困得不行依然强撑的样子露出一个笑，笑完又说，“睡吧，明天见。”

　　“晚安。”哈弗茨口齿不清地说，几乎是闭上眼睛的下一秒他就睡过去，手机晃了一下，半张放大的侧脸出现在屏幕前。

　　“晚安尤利安。”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布兰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自己的名字，他心头一软，对屏幕前已经睡过去的哈弗茨说，“晚安，凯。”

　　他想到白天打电话的时候菲利克斯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心里带了点疑惑，难道凯在这之前就认识他了吗？

　　喜欢布兰特……吗？

  他这样想，克制不住自己嘴角扬起的笑意，于是布兰特又看了一眼凯睡过去的侧脸，他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

  

  

  

凯哈弗茨掷硬币

·环太平洋au

·summary：新世纪的两位旧人与短暂的恋情

·bgm：《当世界从空中跌落》

 

 

凯哈弗茨掷硬币，这次是背面。

已经灭绝百年的白鸽在合金材质的硬币上闪闪发光。

 

他把一只黄色的小狗玩偶放在另一个驾驶座上。装模做样地把浮动神经元连接口放在小狗耷拉着的耳朵上。

 

凯哈弗茨是一名单人驾驶员。

 

 

 

“凯，明天下午三点记得去训练中心。”

把Lancelot稳稳停在回收港口，凯哈弗茨从机甲胸部的驾驶舱走下，一边揉着左臂一边摁亮眼镜支架上的按钮，一个女声传入他的大脑。

 

“我知道了，Siri，你们不用每次都提醒我好吗？”

刚结束一场体能消耗巨大的作战，他感到全身血液几乎沸腾，语气也一如既往地冲。“对不起，Siri，哎，算了。”

 

他已经走到基地门口，摘下眼镜开始进行虹膜扫描。“您好，驾驶员哈弗茨，欢迎您回来。”

 

通过扫描后他迅速戴上眼镜，果然Siri依然在喋喋不休。

“因为凯是目前基地唯一一个单人驾驶员，Lancelot的设计是以双人驾驶为标准的，根据我们的评估，你每次任务的死亡概率相较于其他驾驶员高出八个百分点。”

 

“一份薯条，一杯啤酒。”凯对着机器人点了今天的午餐。矮小短腿的机器人立刻伸长机械臂，从身后递来一杯墨绿色的液体。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弄到真的啤酒啊？”

“抱歉，但这杯在口味上已经非常接近小麦制成的啤酒了，您知道目前我们弄不到小麦。”

 

喝了半杯墨绿色液体后，凯哈弗茨觉得自己需要用清水漱漱嗓子。这时候他又听到了Siri的声音。

“凯，请问你刚刚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刚刚说什么？”

“堡垒之夜2018年版。”

“成交，我下午会过去看看的。”

 

 

凯哈弗茨掷硬币，这次是正面。

他端起餐盘，往回收处的方向走。

他有种隐秘的直觉，这次他可能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凯，我可以问下为什么你叫我Siri吗？”

“啊，这个啊，”他把接收端的音量调到最低，“因为一百年前的AI就叫这个名字，这是尊敬你。”

 

一个无法更新数据库的AI，一个找不到搭档的单人驾驶员，全人类的未来都在逼迫着凯哈弗茨找到那个能和自己心灵对接的人。

 

 

 

 

“凯，你需不需要吹个头发或者换件衣服？”思维还停留在100年前的AI委婉地建议着下午的主角。

“为什么？这是驾驶员配队测试，不是相亲吧？”

在仅提供浴室、床铺和一个衣柜的驾驶员休息室里，凯哈弗茨刚洗了把脸，正用不知道哪里拽出来的毛巾胡乱擦着脸，蓝绿色的眼睛在冲刷掉沙尘后猫一样闪闪发光。

 

“从形式和意义上来说，也差不多。”

“完全不一样好吗？”

“超过一半的搭档之间会产生深厚的感情。”

“我和Toni也有深厚的感情。”

 

AI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沉默了两分十五秒，“我很抱歉，但Toni不具备一切驾驶机甲的生物特征。”

——Toni是他玩偶，以及百年前他养的小驴的名字。

 

凯哈弗茨是被冰冻百年的驾驶储备人员，在他21岁那年正式入选驾驶员队列，而后不久由于人类数量的可预测锐减和寻找适格驾驶员的难度，他被命令进入冷冻仓沉睡百年。

虽然他醒来也快一年了，对荒芜环境和稀薄人烟的未来也早有预感，但他内心还活在21世纪初，他是一位，鲜活皮囊下才活了二十多岁的老人。

 

而驾驶员配对需要进行心灵连接，他过于特殊的情况让他在为数不多的现役驾驶员中，始终无法配对。

 

 

 

 

“总之，让我们来看看今天来了什么新人。”他抓起衣架上深蓝色的制服帽往人声鼎沸的走廊尽头走，那里几乎集中了为数不多的十几位驾驶员，“真有点像相亲市场。”他嘟哝着。

 

他在一群人中央看到一个蹲坐的金发青年，正把手放在对面的机械狗头顶。

 

 

 

“喂，布兰特，你能再表演一遍那个吗？对，就那个。”

同样人群边缘，长手长脚的巧克力少年正把手围成喇叭状向人群中央的金发青年叫喊着，他正骑在另一个高大的金发少年脖子上，随着幅度过大的动作差点掉下来。

凯哈弗茨认识他们，新世纪的年轻人，从出生被发现具有驾驶员潜质后一直生活在基地训练中心。甚至他还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一点，金头发的Erling其实是人造人，本来是为了降低驾驶员损耗开发的试验型号，没想到和Jude的匹配度达到了目前驾驶员中的最高值，这个秘密只好秘而不宣。

 

凯发现这件事的原因也和这对搭档不着调的风格十分相似，那天他第二天没有任务，久违地熬夜打单机游戏，在他出门试图偷点啤酒时正好撞上Jude出门为Erling寻找更新能源。

 

除了这对搭档以外，凯和其他人都算不上相熟。但从刚才Jude称呼对方为布兰特看来，这位新人有可能……一种隐秘的期待占据了他的大脑。

 

在新世纪，家族观念在人口锐减、国家消亡的背景下荡然无存。人们取名已不再回缀以世代相传的姓氏。只有他这种百年前的老顽固还保留着自己的姓氏，虽然除了在证件上还这么写着外也没有人会叫他哈弗茨。

而刚才，Jude叫了那个人的姓氏。

 

这让凯哈弗茨忍不住更往前挤了几步，他长得高但单薄，这个动作着实费了他不少力气。

 

 

蹲坐的青年听到Jude的声音稍微站起来几分，手依然搭在机械狗头顶。

“好的。”他说，停住的手开始缓缓摩挲机械狗合金外壳的头顶，又加上一只手挠起它的下巴。这看起来是很荒谬的，毕竟机械狗从物理意义上来说只是一堆金属组成的制品。

 

然而那只机械狗头顶不断闪烁的红点闪烁频率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变成了绿色。

“wow！”地理位置最高的Jude首先观察到这一点，不由得感叹一声。

 

“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指示灯还能出现别的颜色。”他的人造人搭档冷静地补充。

 

但这似乎并不是全部，布兰特慢慢靠近已经安静下来的机械狗，把额头抵了上去。

“我刚刚听到什么了？”

人群中，凯的瞳孔骤然放大。

 

那是生物狗的呼噜声，从前他的小狗在被他揉捏的时候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一群人叽叽喳喳追问布兰特怎么做到的刚才的事情，他只是拍拍膝盖上的尘土站起来，“这就不能说了，表演结束。”

他站起来，刚好和直勾勾盯着他的凯哈弗茨对视。

 

“布兰特。”凯听到自己这么说。

“你好，小凯。”

 

“麻烦让一下。”布兰特推开挤成一团的年轻人，朝哈弗茨这边走过来。

“凯，需要我报一下你现在的心率吗？”Siri不合时宜地突然插嘴。

 

“不用，我有数。”凯哈弗茨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基地执着于要驾驶员配对了。

这种心灵共鸣带来的冲击，也许正是这场人类浩劫下上帝送给人类最后的礼物。不过也许这种感觉一直存在，过去人们把他叫做心动，凯哈弗茨还不知道。

 

 

他现在只知道，布兰特冲他走过来了。

 

 

凯的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一些东西，关于上个世纪年轻人初次见面应该怎么打招呼。在布兰特的视角，他看到这个留着黑色卷发的男孩浓密的睫毛正不停地颤抖着，好像一只眨眼睛的小狗。

 

坦白讲，从在基地提供的驾驶员名单上见到这个名字比其他人都长的年轻人时，布兰特就对他有些天生的好感，以至于他在意向名单上把凯哈弗茨排到了第一位。冷冰冰的AI在他点确认键时询问他原因，“也没什么，他看起来有点像我的弟弟，一样冷着脸很不好惹的样子，其实也许会在床上摆小熊玩偶。”

 

凯哈弗茨还是没有那么夸张，他的床上摆的是小狗和小驴玩偶。

 

 

从大厅通往测试室需要经过一段五分钟左右路程的通道，两边都是反光镜面结构，两个人保持着中间十厘米的距离并肩而行。凯稍稍领先半步，他借着周围的反光看到布兰特还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甚至他们视线交汇时眨了下眼睛。

“嘿。”布兰特忍不住首先笑出来，“凯，你是哪一年出生的啊？”

 

“呃，1999。”

“哦，这样。”

听到这个答案，布兰特仿佛很开心的样子，他往前走几步揽住凯哈弗茨的肩膀，“我是1996年的，比你大一些，不介意做你哥哥。”

 

虽然哈弗茨脆弱的语言系统又宕机了，Siri却反应很快，“凯，根据你目前特殊的情况，除了他也没有人可以做你社会意义上的哥哥了。”

 

哈弗茨想要把黏在肩膀上的那只手拍下去，布兰特却抓得更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为什么你会比我更晚解冻？”

 

“我叫尤利安，至于下个问题，一会儿再告诉你吧”他们已经接近通道的终点，看得到尽头玻璃外墙里连满电路和接收器的两个座位。其实一般驾驶员配对会在其机架上完成，但今天接受测试的两个人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般人，基地安排了更严密的保护措施和监控设备。

 

 

“她叫Lilith，是设计稿来自21世纪的初代机型，推测能够更好地适应解冻人的意识数据。”

测试室除了他们二人别无他人，只有AI的声音从头顶的扩音器传来。凯很适应这一切，开始自顾自穿戴起测试设备，在他拿起终端接口打算戴在头上时，瞥见另一边布兰特还在摆弄一堆线路。。

“凯，在这之前你是唯一一个解冻人吗？”

“对。”

听到这句，布兰特突然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戴好设备，抢先一步进入Lilith胸腔。然后凯哈弗茨耳机里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原来是来收集数据的，这群AI说话拐弯抹角我还以为一会儿要用这么老旧的机型作战呢。”

 

 

凯也紧跟着登入，他们一左一右站在Lilith的心脏处，像两个心室一样会成为驱动她醒来的钥匙。

“这不应该先跟搭档提前说一下一会儿可能会见到什么吗？”他忍不住对siri腹诽。

 

他们在接下来会建立意识链接，共享彼此的记忆。而双人驾驶的最大难度在于全身心接受另一个人的所有过去，些微的心理波动都会影响意识链接，进而导致机甲失控。

 

“凯，你打算告诉布兰特你养了几只驴吗？”

 

“好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堡垒之夜。”

凯哈弗茨推动把手，他其实也有点兴奋，毕竟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一个世纪前的世界了。

 

 

 

布兰特睁开眼时，面前摆了一本德文课本。

他猜的果然没错，凯在入选驾驶员之前还是一名学生。这看起来像是他的教室，他环顾四周，在教室最后一排看到一个撑着眼镜打着瞌睡的中学生。过高的个子让他的腿在教室最后伸展不开，翘着二郎腿和他点头的频率一起晃来晃去。

 

 

“哈弗茨，凯·哈弗茨。”台上头发花白的讲师终于无法忍受有人在课堂上如此堂而皇之地睡觉，用力敲击着黑板试图叫醒最后一排的学生。

 

布兰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显而易见在凯的回忆里除了凯自己，其余人都看不到他的样子。他迈过几个课桌，走到凯旁边，把手直接塞进了凯的衣领。

 

“！”卓有成效，打瞌睡的学生站了起来。

“哈弗茨，回答一下你未来的理想职业。”

 

刚刚醒来的凯揉着眉头，用力盯着空白的黑板。

“啊，我大概……我也没想好，也许会去做个农场主，也许会去踢球吧？”

他直挺挺站在教室最后面思考了很久，久到台上的老师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检查一下他的大脑构造是否正常。布兰特实在看不下去，摸出口袋里唯一装的一个硬币，“要不丢个硬币随便选一个？”

 

毕竟这个世界是凯哈弗茨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凯虽然看得到布兰特拿出硬币，却无法打破自己曾经的经历去丢硬币。

所以布兰特只好一根根掰开哈弗茨的手指，黑头发的学生指节攥得发白，他给他揉了揉手心，把硬币放进去，再合上他的掌心。

 

 

“我将来想——”

哈弗茨的后半句话被剧烈的狂风吹散了无踪迹。眨眼间面前的教室变成了一摊废墟，虽然知道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布兰特还是下意识地原地蹲了下来。

等他能站起身时，刚才热热闹闹的教室已经连一点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有些学生被压在折断的墙壁与砖石下，更多的学生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只赤红的，布满暗色斑纹的巨大爪子，破开墙壁，直通到教学楼的另一头去。

 

“God。”布兰特知道为什么凯的回忆会是今天了，因为这是三级怪兽血湖登陆地球的那一天，地点正好是德意志。

而且他大概猜到凯会看到什么了，本来他经过沉睡这段记忆对他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但直到再次看到血湖带着尖指甲的巨爪间血肉模糊的尸体，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从来没有真正走出来过。

 

如果这是电影，这时候应该有弦乐组奏起节奏感的低音，然而这是凯哈弗茨的回忆，所以这里只有一个，死里逃生的学生。

 

他的左臂被倾倒的课桌压住，好不容易才抽出来，却是怎么都伸不直了。全身发抖，他面前刚刚站着白头发讲师的位置只剩下一滩暗红色的液体。他知道那是人的血液，然而只有小小的一滩，他怎么都不愿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变成这样小一个红色的湖泊。

整个讲台的方向正好是血湖巨爪伸入的位置，他的视线顺着那些红色的斑纹走，终于在半人高的锐利指甲顶端，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的影子挂在那里。

 

 

血湖很快把手抽回，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这里一下子又静下来。凯哈弗茨慢慢向前走，跪在那一滩血迹之前。

他长久地停在这里，布兰特感受到了心灵链接的不稳定，这里就是导致凯始终无法与他人配对的原因，而只有同样经历过血湖的他才能理解的地方。

 

布兰特从他背后走过去，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身体。他觉得凯现在好像一条淋湿的小狗。

他再次掰开他紧握的手，取出那枚硬币，拿在手里让凯看着它。

他贴着凯的耳朵讲话，这样也许能更快一点传到这个慌张少年的心脏里去，他说：“凯，扔硬币，然后告诉我，这是未来的还是过去的凯哈弗茨？”

 

 

 

凯哈弗茨摘下连接器的时候，发现右边的布兰特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嘿，凯，看这边！”有个声音从外面隐隐约约地传进来，他低头发现布兰特已经换好衣服站在Lilith跟前。

Lilith从最初的站立姿势变成了单膝跪在地上的样子，右臂向前伸展，手掌打开刚好在布兰特面前。他跳到Lilith手掌上对哈弗茨打招呼。

“走吧，他们说了这次测试没通过，让我们下周再来。”

 

凯懵懵懂懂地打开舱门，“没通过？”他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明明他在布兰特的世界里看到——

 

还没等他思索完，布兰特作势要摇晃Lilith的手指撒娇，“走啦，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自主地被布兰特带着走，等凯反应过来他已经跟在布兰特回到了驾驶员休息室。

 

“这不是我的休息室吗？”

“对啊。”布兰特快速给予他肯定的答案。“我刚来这里报到，休息室还没准备好。”

“再说上面也说让我们先住在一起磨合一下，也许下周会有什么进展。”

他用眼神示意凯打开休息室，凯只好把自己的眼睛对准虹膜扫描器。

“您好，驾驶员哈弗茨，欢迎您回来。”

 

“对了，尤利安的简称是Jule。”撂下这句话，布兰特风一样冲进去占据了浴室，接着里面响起哗哗的水声。

 

 

其实布兰特不用告诉他这个，凯这样想。

他在他的世界里早就知道这个了。

 

 

 

“Jule，披萨需要加双份芝士吗？”

“当然啦，没有芝士我就要死啦。”

 

靠着玻璃墙，身着白大褂的金发试验员偷偷在手机屏幕上不住打着字。

“Jule，这次实验的数据缺损你没有检查出来吗？”

“啊，什么？”迅速把藏在口袋里摁手机的双手抽出来，装模做样扶了一下眼镜，“第三组数据吗？那组数据在实验前就发现存在缺漏。”

 

“那你为什么不报告终止实验？”

“因为我觉得实验本身的价值大于数据，”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试验员从对面那人的手中抢过实验结果，“你看，仍然有两组数据取得了理想结果。AI意识化不可能永远只采用完整无缺的意识，大多数人类在选择上传意识时他们的意识已经存在缺漏，我认为研究缺漏状态下的上传才是我们研究的方向。”

 

 

 

跟在布兰特身后的哈弗茨向玻璃墙对面望去，那里躺着一排穿着手术服的人类，从儿童到老人不等，每人的头部，颈部都连接着一些线路。

甚至，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跟他们进行驾驶员配对测试的仪器有些相似。

 

布兰特接着说下去，“实验要继续进行就必须扩大样本，我们需要更多人的意识复制体。”

“也许有一天，我会把我的意识也上传上去。”

 

“布兰特，这是违法人权法的。”

布兰特露出了凯哈弗茨认识他以来最熟悉的笑容，“开个玩笑，那么认真干什么？”

 

 

 

 

 

凯哈弗茨躺在比单人床略宽一点的床铺上，回忆着今天在测试中看到的画面。眼镜被他取下放在一边，这是他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断开和AI链接后除非上级屈尊来砸他的房门，否则没人可以把他抓去驾驶Lancelot。

 

正当他回忆到试验员布兰特照常提前下班，开车回家吃披萨时，浴室传来那个人的声音。“凯，洗漱用品放在哪里了啊？”

在思考一个人时听到他本人的声音还是已经挺恐怖的事情，凯猛地睁开双眼，“在，在第三个抽屉。”

 

没几分钟后布兰特擦着满头滴水的金发走出来，自顾自地在床的另一侧坐下。

他回过头来看旁边有些呆滞的凯哈弗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怎么了，没和别人一起睡过吗？”

 

此时凯哈弗茨满脑子都是这个人徒手砸开玻璃墙，红色的液体随着他跑动流了一地的样子，那时候他总是保养良好的金发乱成一团，糊在他的额头。他疯了一样摔碎各种仪器，玻璃碎片洒满实验室像是他在血湖来袭那天教室里碎掉的玻璃。

 

“为什么抛弃我们？”这个疯子一样的年轻人高高举起封存在所有实验数据的电脑的显示器，用尽力气砸到地上，溅起的碎片在他眉下划伤一道，他用沾血的手去抹，脸上反而沾染更多鲜血。

 

 

凯被他此时的状态吓了一跳，完全不敢靠近。只是缩在实验室一角打量着布兰特，做着心理建设打算在他做出更过激行为时上去制止他，他对他有些好感，还想和他合作试试。

 

“如果异兽入侵就要舍弃所有无用的科技去发展防御装置……如果我们只是听凭本能去求生……如果真能像你说的一样拯救所有人……哈……”

他坐在一地狼藉里嘟囔着这几句话，低下头去。

 

“siri，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凯等了一会儿，AI开始播报起她收集到的数据，这明明是一个人最不愿意回忆的、最痛苦的记忆，但对AI而言不过是一串数据而已，这感觉让凯很不舒服。

 

“血湖出现不久，德国当局宣布调整政府开支和机构设置，全力建设防御系统。”

“布兰特所属的人类意识复制与AI上传计划被废止，此后他退出为他分配的机甲设计部门，再后面的信息就失去统计了。”

“另外，布兰特的两位弟弟在血湖事件中去世，但最初他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推测是他之前备份了家人的数据希望通过复制计划上传，这也导致计划终止后他无法接受。”

 

“很巧，他最初参与的机甲设计项目就是Lilith。”

怪不得，凯想，他看起来熟悉操作却又藏不住地讨厌待在机甲里面。

 

回过神来，布兰特已经关了灯躺在他身边，背对着他。凯发现他把被子拽得很紧、看起来已经睡熟了的样子。

“唉，”凯从身后贴近他，把他紧握的手指分开，“如果你真的很在乎，也不是不可以做一下我的哥哥。”

 

 

 

凯趁Jule不在身边的时候悄悄问Siri，“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是我醒来之后最长的假期？”

 

他的生活中好像被刨除了Lancelot的部分，天天蜷缩在基地里接受不定期的检测。当然更多的时候，他和布兰特终日待在这间单人休息室里，凯很高兴他的大龄同胞同样没有早睡早起的习惯。

某日布兰特从床下无意间翻出凯藏在那里的游戏卡带，从此他们的默契训练就被默契地替换为双人游戏，当然这件事他们也默契地没有上报。

 

“Jule帮我调耳机啊啊啊啊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你就在我旁边用不用耳机都无所谓吧。”虽然很无奈，布兰特还是把自己的耳机换给了身边这个幼稚的小朋友。

 

凯哈弗茨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年龄满100-100的促销活动，还是因为出现了Jule的关系，他在他身边总感觉自己还是需要为熬夜玩游戏产生负罪感的学生，即使他知道只要站直身体，自己比Jule还要高出不少。

 

“凯，我好想喝点啤酒啊，就一点点。”又一次关着灯打游戏到三点后，布兰特扔下手柄躺在床上自暴自弃地说。
“哎，别想了，我来这里多久了也没见过一次真正的啤酒。”这样故作深沉的语气让凯感到有些兴奋，好像他在布兰特面前终于不再是年幼的那一个，他至少在现在进行时的基地生活上更有经验。

 

“等有机会，我请你喝。”

“别说大话了Jule。”

 

 

 

“说真的，凯你不觉得隔壁太安静了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始终睡不着，他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隔壁？隔壁是Jude和Erling吧。呃，也许是Erling在充电？”

 

“不，”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布兰特撑着胳膊爬起来催促凯哈弗茨也快起身，“我刚来那几天不是这样的，他们两个晚上看电视的声音比你外放打游戏大多了。”

 

凯只好穿着睡衣去敲隔壁的房门，果不其然无人回应。

 

直到三天后他在餐厅拦住急匆匆要路过的Jude，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同事正经历着什么他无法预料的事情。

 

“所以情况就是，Erling作为初代人造人，技术并不成熟，身体部件在任务过程中常有损伤而无法修护，按照基地的指示会进行更换。”

“而这次现实他的控制芯片出现了损伤，Jude担心更换芯片后Erling就不再是之前那个Erling了？”

 

嚼着人造淀粉制成的薯片，布兰特精辟地总结了凯刚刚拉着他倾诉了半小时的故事。

“可是从某种理论来说，他如果担心这个，那Erling从更换第一个部件开始就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了啊？”

 

“呃，为什么？”哈弗茨有限的大脑容量再次告急。

布兰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哈弗茨毛茸茸的脑袋，“他们之间这种关系，当年的机器人伦理学还没发展到这一步。”

 

直到晚上他们挤在那张单人床上，布兰特刚合上眼睛即将去梦里喝啤酒的时候，凯哈弗茨突然拍拍他的胳膊，“你的意思，Jude和Erling在谈恋爱吗？”

 

 

 

第二天他们没能再睡到中午。七点零三分，一阵急重的敲门声把两个老古董叫醒。

他们被通知要临时驾驶Lancelot，虽然他们至今还未能通过配对测试。

“为什么啊？”凯揉着眼睛检查设备连接。

 

“Jude和Erling消失了。”

 

 

好吧，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赶鸭子上架也是在所难免的。

穿戴好一身设备的凯哈弗茨掷硬币，在合金材质的硬币落回他手上之前另一只手接住了它。

 

“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喜欢扔硬币？”布兰特停下一根一根指头佩戴传感器的动作，饶有兴味地看着凯。

 

哈弗茨的准备工作做起来比他快很多，却没急着登入Lancelot，而是站在驾驶舱门口抛起了硬币，戴着太多纷繁复杂传感器的双手势必没有徒手来得敏捷，才叫布兰特轻易截胡。

 

“给我，Jule。”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伸手过来抢这枚硬币。

“不给，告诉我。”

 

“好吧，”凯哈弗茨见四下无人，身体靠向布兰特，凑到他耳边，“Lancelot是单人驾驶机制，我习惯用抛硬币决定今天我坐在哪一边。”

 

这是个幼稚的借口，但想出这个借口已经用尽了凯的能力，他感到厚重玻璃罩里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好吧小凯，这是一个经久不衰的好办法。其实你适合在右侧驾驶，我知道你左臂一直没有完全恢复。”

 

布兰特仍然没有把那枚硬币还给凯，他当着凯的面把它塞进自己的衣领，“回来的时候再给你，我做实验时曾经听到一位退伍军人说，只有留下一些悬念和希望，他们才会有求生的欲望。”

 

 

也许他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小声，或者是凯登入Lancelot时屏蔽了外部音频信号，总之他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虽然始终差一点通过配对测试，在正式驾驶Lancelot时凯哈弗茨与布兰特两人却表现得与其他自小一起训练的新世纪驾驶员毫无差别。

 

他们同时向上推动操作杆。Lancelot张开双翼进入飞行高度，白金色的金属机体在清晨的朝光下折射着生机勃勃的光彩。

 

对凯来说，其实他已经无数次见过这样的高空了。总归是按部就班地按下一堆按钮、抬起升降杆、等待重力的不适应和血液的逆流、最后看到一片辽阔而单薄的天空。可布兰特大概是第一次真正驾驶机甲，这些对他来说应该是新奇而有趣的。

 

虽然其实在遇到布兰特之前的自己也不过是工作一样操作着Lancelot，才不会去留意今天的天空是蓝色还是灰色，但布兰特也许会关注。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他偏过头看布兰特，“是不是像以前坐飞机一样？太阳周围的云颜色会格外好看，如果回来的时候是傍晚你千万不要错过晚霞。”

 

布兰特的金发在升空中飘起来一部分，在太阳下看起来像是坠落的飞鸟，而他的眼睛却是那样蓝，就像他们此刻身下的海水一样。

 

凯走神了。这是驾驶中的大忌，Lancelot右翼开始不规则地颤动。可是凯这时候想的却是，哲学课上老师讲过伊卡洛斯的故事，如果他坠落在Jule眼睛一样蓝的海水里，那也不错。

 

在双人驾驶中，驾驶员共享彼此的感知力、意识与心理活动。

所以感知到他此刻的想法，布兰特也向他扭过头来。

 

“救命，不要这样。”凯悲哀地想，好像自己是伊卡洛斯而Jule是无尽的海水与灿烂的太阳。

 

布兰特有很多的选择，他可以出声提醒哈弗茨集中注意力，也可以紧急切断凯哈弗茨那一侧的控制权。但是他没有，他向凯展开了此时他的所想。所以在远离新世纪荒无人烟的海面，他们作为陪伴这颗星球最久的人类，凯看到布兰特的意识里，他们在旧世界最司空见惯的海风下相拥，在那里他们从不孤独。

 

“没事的凯，你的心跳声真的太大了。如果你还没有意识到的话，我来告诉你。”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此时的凯哈弗茨几乎是凭着本能才能保持Lancelot不至于坠入海洋，他终于明白Siri和Jude说的那种，不由自主的感情是什么了。

为什么要晚了一百年呢，他想。他们只剩下彼此了。

 

 

 

在基地监控看来，只能看到驾驶得歪歪扭扭上下乱飞的Lancelot勉强向前推进着。

 

前方的海水突然泛出不正常的酒红色，赤潮一样飞快地往Lancelot方向伸展。

 

“哈弗茨、布兰特。”基地接过了Siri的控制权，这个古董AI卡顿了快半分钟才播报出基地传来的信息，“在血湖第一次出现时，德国并没有建立防御机制，”

 

这话本能地让布兰特听着不舒服，但他还是放平心态等如今的新人类有什么高见要传达，“没有防御机制意味着没有机甲，那么血湖是不可能被消灭的。”

 

“所以血湖去哪里了呢？”

 

在共通的意识连接下，两位驾驶员几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可以叫他血湖，但他就像你们一样，经过了一个世纪也产生一些变化。”

 

 

“你们真是疯子。”布兰特忍不住骂道，“经过了一百年看起来人类和异兽一样变得变态了不少。”

“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在一百年之前死去。”

他们相视一笑。

 

 

他们以一个极具挑衅意义的手势结束了与基地的联系。

凯正打算重新调出主界面继续前进，布兰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打断他。

 

“凯，你知道我们的意识是连接的吧。”

“怎么了Jule？”凯哈弗茨虽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他其实很受用在布兰特面前心安理得做小孩的感觉，而面对一个像哥哥又像恋人的同伴，他总是忍不住变得暴躁、粗心、无所谓。

 

“21世纪的性教育真是一团糟，你都在想些什么啊？”布兰特也故意一板一眼地对他说，一副痛心疾首祖国花朵沦落至此的模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凯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却是满手的连接线拍到了面部的链接罩上，发出很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他大可以把这一切推给应激状态下的荷尔蒙或者是其他激素什么的，但凯哈弗茨这样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人太过笨拙而不知道如何体面地掩饰这一切。布兰特看着这样的凯就像看自己小时候养过的小狗一样，他总是忍不住把凯看作小动物之类的东西，喜欢看他笑，也喜欢捉弄他。

 

“如果真的有机会就好了。”他在心里这样说，下一秒就如愿看到凯隔着面罩也红的像要爆炸一样的脸颊。

 

 

 

在他们谈笑之间，身下的海水也迅速被血湖特有的暗红色占据。

 

“我看过一些针对血湖的作战档案，只要命中其头部的主动脉就能一击毙命。”

凯努力表现得像个专业驾驶员但还是说的结结巴巴，“该死，Lancelot一直是对空作战的，如果Jude他们在就好了……巨鲸是完全的深海类型。”

 

布兰特不动声色地静静听他分析，其实他在冰冻前和醒来后都专门查找过针对血湖的档案。如果真像记录中一样，不至于一个世纪人类还无法彻底消灭血湖。

 

再者，巨鲸更像是针对血湖设计的机型，即使与基地存在巨大矛盾，以他对两个年轻人的了解，他们不至于叛逃基地，基地也不会允许巨鲸唯一的驾驶员失踪。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下敲击着操纵杆，有一种最不期望的设想正在他脑海中急剧扩大。

 

人与人之间的猜忌并不会由于灭顶之灾的降临而消除，反而会藤曼一样借着灾难的阴影疯长。凯这样被挑选出来的驾驶员自以为在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战，其实不过是为极少数人类的互相争斗作一杆枪。

 

哈弗茨见他这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调出粒子枪对准海水中红色最浓烈的那一点射击，扣下扳机时他好像被过去的高中生凯哈弗茨操纵着，终于要弥补多年前的遗憾，他额头渗出汗水，双手微微颤抖。

 

然而粒子束进入海面后，海水依然平静无波。

“怎么会这样？”他连续补了几枪，血湖看起来依然毫无影响。

 

 

正在他打算调高功率继续射击时，他的耳机传来刺啦的扰动声。

 

监视器里，举着粒子枪的Lancelot缓缓把枪放下，殉教者一般头颅低垂，不再移动。

 

“凯，听得到吗凯！”

“是Jude，”布兰特示意他，“我猜是Erling弄到的频段，他们应该有什么事要说。”

“不要攻击，凯，千万不要攻击血湖！”耳机里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清晰，凯只能依稀判断出对方急迫的语气，“血湖是人类豢养的异兽，你永远不可能击败他，或者说，他正是以我们的存在为食……”

 

19岁年轻人在讲述这对他过于残酷的真相时语气也有些哽咽，“不要回来了凯，去什么地方都好，我们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其实只是像木偶一样被操作而已，这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我已经沉睡一百年了，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凯低头看着海水里仍在不断扩展的血红色，这就是毁了他的一生的血湖。如果不是他，他或许真的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农场，白天放牧种菜晚上早早入睡，从来不担心这该死的世界会变得怎么样，在度过平静的一生后化成飞灰，他总是能找到自己的归宿的。但现在，除了布兰特，他几乎找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联系。

 

 

 

“现在怎么办？”他问布兰特，“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他看到布兰特已经开始摘除身上佩戴的传感器，Lancelot的连接重新回到他一个人身上。

 

“该死，好重。Jule你打算好去哪里了吗？”

 

“不，我打算回击一下，虽然可能正合他们的愿望。”布兰特面无表情而又快速地在屏幕上输入着什么，在他面前重新升起另一个小型操作台。

 

“这是什么？”虽然已经驾驶Lancelot近一年，凯哈弗茨不知道这台机甲居然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藏设置。

 

布兰特没有直接回应他，他提醒他回想一下出发前他说过些什么。

“你想，Lancelot既然设计之初就是为了单人驾驶，为什么要配备两个驾驶位，基地又为什么一直要让你找到另一个驾驶员配对？”

 

“因为凯是目前基地唯一一个单人驾驶员，Lancelot的设计是以双人驾驶为标准的，根据我们的评估，你每次任务的死亡概率相较于其他驾驶员高出八个百分点。”

 

Siri的话再次被他回忆起。

不对，Lancelot到底是为几人驾驶设计的？

 

“凯，虽然心理学上重复能够改变一个人的记忆，但我相信你不会轻易地被改变，是吗？”

 

凯哈弗茨觉得此时的布兰特陌生又熟悉，就像他在布兰特记忆里看到的那个人一样，坐在一堆破碎玻璃中间沉默着，其实他早就想好怎么做了对吗？而他不管是在回忆里还是在现实，都无法阻拦他。

 

 

 

布兰特操作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凯的话语有所停顿，在他按下某个按键后，他与凯之间升起与Lancelot外壳一样材质的挡板，他们被分隔成两个部分。而在凯看不到的空间，他的座椅后弹出拘束带，他被锁在驾驶位。

 

“嘿，没必要吧？”他语气轻松地感叹，“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防备我吗？”

“我可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们。”

他抬起头，看一片碧空如洗。真可惜，他想，等不到看凯说的落日了。

 

 

“Jule！你要干什么Jule，我不回去了，我们走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许久不尝试的单人驾驶带来的高负荷让凯很难再分心处理布兰特这边的事，但这发生在刹那之间的事情让他不知所措，只想把身边的人留在自己的视线里。

 

 

在他们切断意识连接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布兰特那时所想的是一个世纪以前的德国。山脚下，一个农场，春天呼啸的山风吹过山下的草坪，他看到一个有着黑色卷毛的脑袋从农场木屋的窗口里冒出来，那是他自己。笑得很开心，怀里抱着一只小狗。

 

就是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即将要失去布兰特了。

 

 

明明自己从来没有背叛过人类，却要一次次被人类提防、背叛呢？

一个世纪前的布兰特研究AI，由于涉及到人类意识上传的敏感问题被叫停，他被调去设计机甲，却在初代lilith设计图完工时再次被通知自己被选为驾驶员，需要被冰冻一个世纪。

 

那时的他也回击了，他消失了整整两年，最后还是回到研究所接受自己的命运。

好吧，其实他也早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了。

 

 

 

这次，他至少感觉自己在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凯，听得到我吗？”他努力扯着胳膊敲击墙壁。“听我说，Lancelot确实是单人驾驶，第二个驾驶位其实是一个单独的武器系统，脱离主控单独使用，所以需要另一位驾驶员。”

 

“我们又一次被用来收集数据了。”

 

 

一墙之隔，凯哈弗茨正竭力试图解除刚刚布兰特的指令。而这边的布兰特却平静地继续和他聊着天，好像讨论的是他在研究室遇到的实验问题。

 

“凯，我希望你忘记你的姓氏，这样你才能真正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忘记你来自上个世纪吧，忘记所有痛苦的回忆，忘记我，和这里的所有年轻人一样去吹吹海风吧。我们总会在某一天重逢。”

 

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抽一支烟，但是他没有，他只好笑一笑。

 

他推动操作杆，Lancelot解体成两部分，“血湖不死的秘密在于他的动脉其实并不位于头部我们以为的位置，而是必须通过他双眼进入大脑继而击中垂体，否则他的复生能力会在瞬息之间修复血管破裂。”

 

他把瞄准仪对准血湖漆黑泛光的眼睛，“而进入大脑后弹道需要调整，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了。”

 

他扣动扳机，投入血一样凄厉色彩的海水。

 

 

 

不知过了多久，凯哈弗茨终于恢复神智，他眼前模糊一片，也许是不由自主的泪水沾上了护目镜，他只看到海面持续地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那片海藻一样的暗红色迅速向海底沉去。

 

哈弗茨打开兰斯洛特驾驶舱，海面上冰冷的海风凶猛地向他扑来，他的眼泪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吹干了。驾驶室内的另一侧空空荡荡，明明是左右心室一样靠近的设计，突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凯哈弗茨独自驾驶着残缺的Lancelot返航。落地后穿过熙攘的人群，把自己关进休息室。

 

他闭门不出三日，基地也未要求他就布兰特的丧生做出说明，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谋杀。

 

终于在年轻的驾驶员们都快忘记基地里还有这么一号老人时，他去操作室借来喷枪，把休息室门牌上“哈弗茨”的字样抹去了。然后又如常跟着一茬一茬青草一样的年轻驾驶员训练、执行任务，只是再也不对别人强调自己的名字后还带有姓氏。

“凯，叫我凯就行。”他痛饮着餐厅难喝的人造啤酒。“挺好喝的，你要来点吗？”

新来的驾驶员碰巧轮到和凯一组训练，对他热情的作风很不适应。

 

 

他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溜达回休息室。

睁着惺忪的双眼看虹膜扫描仪。

 

您好，驾驶员凯，欢迎您回来。24岁生日快乐。”

 

这是一个青年男性的声音。

“Jule？”

 

凯的语气带着些怀疑与颤抖，这个声音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了，但永远在他失眠的夜晚在他耳边喃喃着。

 

“您好，我是尤利安布兰特。我似乎认识您，凯。”

 

想了一会儿，凯决定问他一个问题。

“参考AI法则，你要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会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凯深呼吸，把手伸进床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去。

 

他指尖够到了纸片的触感。好像是一封信。

 

“hi，小凯，如果你找到这封信，我的备用计划也许真的用上了。”

“我把你房间门口的AI换成了24岁的我自己，是我实验最后没有被销毁的部分，院长大概没有想到我真的会复制自己的意识吧。他现在还不认识你，但我相信他会喜欢你的。”

“顺便说一句，我在他的程序里输入了你的基本信息，他会祝你生日快乐哦。”

 

“不要经常怀念我，我只允许你在堡垒之夜打不过时想起我。”

 

“对了，记得去餐厅的送餐机器人那里报我的名字，我给你留了一点小礼物。”

 

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餐厅的，回过神来已经站到了那个个子矮小的送餐机器人面前。

“你认识……尤利安布兰特吗？”

 

机器人像是触发了什么指令，颤抖了一下自顾自地伸长机械臂在背后高耸的墙壁间翻找着什么。

最后它递过来一杯金黄色的液体。

这是一杯真正的啤酒。

“布兰特留了语音信息给您。”

 

凯尝了一口，比他记忆里更加苦涩。

 

“凯，我说了我会请你喝一杯的，祝你今日开心！”

语音里布兰特的语气听起来急匆匆的，凯想起来，这是他们临时被叫去驾驶Lancelot的那天，他和他的最后一天。

 

 

喝完这杯酒，机器人递过来一枚硬币。

“布兰特先生交代要交给您的。”

 

 

 

 

 

凯哈弗茨掷硬币，这次是正面。

新世纪的人类政府标志在合金材质的硬币上闪闪发光。

 

他把一只黄色的小狗玩偶放在另一个驾驶座上。装模做样地把浮动神经元连接口放在小狗耷拉着的耳朵上。

 

凯哈弗茨是一名单人驾驶员。

 

  主1929，本章微313

  ooc归我

  

  …………

  挂断哈弗茨的电话后，布兰特看到一条未接来电，是罗伊斯打过来的。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电话，布兰特慢慢喝着杯子里的咖啡，当他喝完之后，才又拿起电话，给罗伊斯打了回去。

　　“你刚才干什么呢，打电话也不接。”罗伊斯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他的声音总是很软。

　　布兰特眨了下眼睛，他没有回答罗伊斯的意思，只是问道，“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罗伊斯很理直气壮地问，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但比他的孩子们加起来都要幼稚。

　　布兰特没说话。

　　接着罗伊斯又说，“今天怎么不回来？”

　　布兰特沉默，沉默过后又说，“如果克罗斯愿意像莱万一样偶尔来看望我的话，我想我应该也会回去。”

　　“……别提他。”罗伊斯咬牙切齿，布兰特不知道这句话里的“他”代表谁，不过他猜测应该是莱万吧，只有莱万会让罗伊斯失态。

　　但这跟布兰特没有关系。

　　所以他只是应了一声。

　　大约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罗伊斯也没有继续与布兰特交流，他在说了句晚安后匆匆挂了电话。

　　布兰特维持着打电话的动作，直到他胳膊有点酸，没拿稳的手机砸在沙发上，布兰特才回过神来。

　　啊，挂断了。

　　很偶尔的他会觉得自己跟他的家庭有种近乎天真的格格不入的残忍，但真正细说好像谁也没有做错，难道他会去指责罗伊斯更爱莱万吗？显然那是不能的。

　　但似乎也怪不到克罗斯的头上，没有人能够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即使那是他生理学上的另一位父亲，当他的父亲组建新的家庭后，布兰特知道自己不会留在那里。

　　这会让所有人为难，即使他们从未提及。

　　

　　次日是约会。

　　哈弗茨明显用心打扮过，来自米兰的舅舅们在听说他跟别人约着看电影之后，纷纷表示愿意做他的服装参考师。

　　内斯塔自信极了，“我可是意大利人，我们在fashion这块很强的。”

　　哈弗茨对他最靠得住的大舅舅露出求救的眼神，马尔蒂尼把老婆拉走，临走前提出了一点建议，“你可以试试那套西装。”

　　哈弗茨沉默，菲利克斯已经摇头晃脑地接话了，“不是，谁家约会穿西装呀。”

　　被拉走的内斯塔举手示意：“保罗就会！”

　　菲利克斯哑口无言，菲利克斯说，“这很难评，我祝他成功吧。”

　　“已经成功了。”马尔蒂尼当着侄子的面与内斯塔十指相扣，他露出一个从容而优雅的笑容，“至少桑德罗很喜欢。”

　　菲利克斯：……

　　这真的很难评。

　　哈弗茨站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可靠意见，反而差点迟到，于是他随便套了一个卫衣，急匆匆出门了。

　　“现在的年轻人。”因扎吉啧啧两声，他回头一看，马尔蒂尼正拉着内斯塔离开。

　　因扎吉：……

　　

　　哈弗茨急匆匆出门，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布兰特脸上没看到有什么类似焦急的表情，他坐在咖啡店的外面，低头玩手机。

　　“尤利安。”哈弗茨走到他身边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布兰特抬头，他露出一个很漂亮的笑容，“没有关系，凯。”

　　哈弗茨被那个笑容击中，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两下，为了缓解这种异样，他主动开口，“不是说去看电影吗？是什么。”

　　布兰特没想好看什么电影，事实上他只是随口一说，哈弗茨也不知道，比起看电影，空闲时间他更喜欢和朋友们一起踢球。

　　“随便买两张？”他们并肩走在路上，又一起进入电影院，布兰特微微皱起眉毛，他有些纠结。

　　哈弗茨没什么主见的点头，于是他们选了最近的一场。

　　但当他们坐下的时候，昏暗的放映厅只有大屏幕的微光，气氛陡然暧昧起来，不管是布兰特还是哈弗茨突然明白了那句“电影院是促进感情的好地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哈弗茨又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电影开场，他觉得自己抱着爆米花的样子有点蠢兮兮的。

　　哈弗茨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认真看电影的模样。

　　但他一点也不知道剧情是什么，哈弗茨只能闻到布兰特身上的味道，这是他第二次闻到百利甜酒的味道，混着爆米花有些庸俗的香气，哈弗茨觉得他饿了。

　　布兰特也有点饿，他同样闻到一股香甜的果汁味道，像是……布兰特想了一下，像是橘子味果倍爽的味道。

　　同时他也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是熟悉的百利甜酒味，它与果倍爽的味道掺杂在一起，让布兰特有些恍惚。

　　哈弗茨吃了一颗爆米花。

　　爆米花被牙齿咬碎，发出细微的声音，于是布兰特闻到甜腻的奶油爆米花的味道，他把手掌放在哈弗茨面前。

　　“怎么啦？”漂亮的男孩子用他蓝色的眼睛看着布兰特，昏暗的光线下其实看不清眼睛的瞳孔，但布兰特能看到光束在他过长的睫毛上跃动。

　　“我也要吃。”他对着凯笑了一下，于是被这个笑容蛊惑的哈弗茨愣头愣脑的把爆米花桶放到布兰特格外宽大的掌心。

　　“好大方。”布兰特又笑了下，他在里面拿了一颗爆米花，把剩下的又还给哈弗茨，声音很轻的问他，“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大方吗？”

　　哈弗茨显然没怎么听清：“啊？”

　　布兰特刚要说话，就听到哈弗茨十分自然地说，“不是啊，尤利安又不是别人。”

　　他自然的态度让布兰特晃了下神，过了一会才问，“为什么这么说啊。”

　　“没有为什么。”哈弗茨想到十四岁的那个下午，他第一次见到布兰特的时候，阳光那么好。

　　手里的爆米花黏糊糊的粘在指尖，布兰特没注意到，他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撩人，现在正盯着面前的哈弗茨，哈弗茨耳根发红，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睛，再度重复了一遍。

　　“没有为什么，尤利安。”

　　尤利安尤利安尤利安尤利安尤利安。

　　全世界最好的尤利安。

　　凯•哈弗茨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紧张到手心全是汗，当电影里的女主角亲吻男主角的时候，也许是信息素冲昏了头脑，哈弗茨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可以吻你吗？”

　　空气中是百利甜酒和橘子味果倍爽的味道，布兰特并没有听清楚哈弗茨的话，但他听到哈弗茨的心跳。

　　急促而快速。

　　这让布兰特自己也莫名心跳加速，哈弗茨深深吸了口气，下一刻他的唇落在布兰特唇上。

　　是软的。

　　像棉花一样。

　　很轻的一个吻，在布兰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之前，哈弗茨已经单方面结束了这个吻，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会讨厌我吗？”

　　也许应该庆幸这个时间看电影的人不算太多，而他们选在了角落，这样的举动在公共场合算得上暧昧。

　　因为紧接着布兰特握住他的手，他们同时感受到对方汗津津的掌心。

　　然后他们再一次接吻。

　　爆米花粘腻的触觉停留在指尖，但现在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他们十指相扣，每一寸皮肤相贴，布兰特问他，“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哈弗茨说，他有一种虚无感和梦幻感，仿佛追逐了很久的星星终于落入怀中。

　　布兰特低低笑了一声，他用额头顶着哈弗茨的额头，“是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然后他们交握着手，像两个小学生一样把电影看完。

　　哈弗茨精神恍惚地跟着布兰特离开，他似乎还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布兰特正洗着自己的手，他朝哈弗茨弹水珠，“过来洗手。”

　　他们手上都带着粘粘的触感和爆米花的香气，哈弗茨走到他身边，布兰特笑了下，“你想让我帮你洗手吗？”

　　“不不、不用。”哈弗茨连忙摇摇头，他耳朵红红的，看上去乖极了，布兰特擦干净手，又给哈弗茨递了张纸。

　　“中午吃什么？”他自然而然地牵着哈弗茨的手问，哈弗茨比他高半个头，有些束手束脚地跟在他旁边，“都行。”

　　凯•哈弗茨在尤利安•布兰特面前永远是好说话的。

　　布兰特“唔”了一声，他还没有想好吃什么，电话铃声先一步响起，布兰特说了句抱歉，他看到来电显示先皱了下眉，随后接通电话。

　　“喂。”布兰特开门见山地问，“有事吗？”

　　“有空吗？中午见一面。”

　　布兰特拒绝异父兄长的邀请，“没空。”

　　萨沙继承了来自亲生父亲的说一不二，“在哪儿，我去接你，有事情跟你说。”

　　“电话里也可以说。”布兰特安抚似的捏了捏哈弗茨的手，但紧接着他眉头微皱，“说了有事。”

　　“地址发我。”萨沙用这句话结束了对话，他先一步把电话挂掉，布兰特看着黑屏的手机难得失态，“什么人啊，真不愧是父子俩。”

　　哈弗茨茫然，“发生了什么？”

　　“没事。”布兰特有些烦躁的按按额头，“我哥找我有事，对不起啊，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

　　哈弗茨摇摇头，他微微低头认真地看着布兰特，“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想到自己有些糟心的家庭关系，布兰特下意识拒绝了小男朋友的提议，“不用了，我先送你回家。”

　　“好。”

　　哈弗茨从来不会拒绝布兰特说出的任何话，但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布兰特眉眼弯弯，“一定。”

  

  

  …………

  我：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朋友：纯爱是这样的

  

  许愿评论摩多摩多💃💃

  

（药厂时期的脱线小驴×情绪稳定的企鹅？为什么会分手呢？嗯，一个好问题）

“那个大我三岁，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家伙，名字是尤利安·布兰特。”

十四岁的凯·哈弗茨在日记里写下这句话是那天在看了一场尤利安·布兰特的比赛之后，觉得尤利安踢球很厉害，而已。

事实上，凯·哈弗茨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几乎世界上所有人都会通过一些象征性的方式记录生命中对自己来说比较特殊的日子，即一种因留恋而存在的仪式感，十四岁的凯·哈弗茨还没有敏锐到能察觉人类情感上的这一通病，更理解不了什么叫一见钟情，而在他们分手之后，二十岁的凯某一天转过身，发现原来自己十四岁就喜欢上尤利安·布兰特了。

 

Chapter1

该如何形容尤利安？

尤利安有着一张柔和的脸，过于白皙的皮肤，还有一头卷卷的金发，像是淡金色的糖丝缠绕在一起，却如同云朵一样轻盈，坐在草地上的凯远远就望见这朵金色的云出现在训练场门口，必然是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过来，于是凯低下头，装作很慵懒的样子，以掩饰他还没有找出具体缘由的不安，然后果不其然，被尤利安用足球轻轻踢了脑袋。

在某一个时刻，他们混到一起去，然后熟悉了彼此，尤利安总是这么同别人解释他们相识的过程，还说他们是一样的笨蛋，凯觉得他说得没错，毕竟他熟悉尤利安到都能预判到这家伙同自己打招呼的方式是拿足球踢他的头。

他们关系亲密，但偶尔也会有人同他一样和尤利安亲密一下，比如尤利安的国家队队友？凯知道尤利安是个好脾气的人，他有魔力，人们愿意同他亲近，但凯就是会被这样的事情惹毛。

而对于这一点，尤利安似乎毫不知情。

可能是因为太过年轻还没有被爱这种东西伤害过，凯选择毫无顾忌地放纵自己对尤利安的独占欲，而有两个弟弟的尤利安呢，又总是在他面前摆出哥哥的架子，于是凯干脆以扮演弟弟的方式满足自己的独占欲。

但是，事实上，他打心里不喜欢这种关系不对等的相处模式。

好吧，凯自认真是够别扭的。

总之，尤利安在身边的时候，凯会耍赖，会示弱，会无理取闹，会放飞自我，会提各种古怪的要求，会躲在尤利安的身后……总之他全身心表现出离不开尤利安的样子，他也想尤利安离不开自己，最好最好，他们无时无刻都在一起。

这种独占式的相处模式很难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尤其同队的一些爱开玩笑的家伙们。

就在今天，凯在踏进更衣室的那一瞬，那爆炸般的笑声从距离他最远的角落袭击了他，几乎要砸穿他的耳膜，他看到有两三个背对着他的家伙，然后听到其中有人幸灾乐祸般大叫：

“你和凯好像一对基//佬……”

原来是好脾气的尤利安在那里，停下脚步的凯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看着尤利安先是装出了凶狠的样子，又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同时拿拳头捶在那人的肩上，罕见地特意抬高了声音，用一种警告的语气——

“闭嘴。”

“最好不要开凯的玩笑。”

多么温馨的一幕，一幕温馨的哥哥维护弟弟的场景，但几乎是在感到不爽的瞬间，凯便扭头离开了更衣室。

  

好巧不巧的是，两个人约好了训练结束后回去要打一整晚的堡垒之夜。不过在去尤利安家之前，他们还要一起去日料店吃寿司，很难说是两个人为了这份友情刻意为之，但他们除了在踢球上合拍，在饮食方面也默契得可怕，同时迷恋上了寿司，如果抛去运动员身份可能会幼稚地在日料店来一场比赛……比比谁吃的寿司更多？

但此刻坐在副驾驶的凯今天没什么吃寿司的心情，他先是默默在心里用亲切的母语问候了几句那个爱开玩笑的队友，然后开始时不时瞥一眼旁边的尤利安。

尤利安一直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凯注意到了他握在黑色皮革上的过于修长的指节，以及被风吹乱的金色发丝在阳光下跳跃，近乎泛白……

Hot blonde boy.

如果有人每天和尤利安·布兰特厮混在一起却不喜欢他那真是太奇怪了。

“凯。”

偷窥被抓包的凯瞬间扭头看向车窗外，没能注意到尤利安转瞬即逝的弯起的嘴角。

“怎么了？”

……

“你听到了？”

尤利安，一个脾气很好，总是很有礼貌，但不屑于说话弯弯绕绕的家伙，成功地用一句话就让凯·哈弗茨脑子短路了。

“嘿，别往心里去，你知道的，他们总要找到乐子。”

“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又来了，烦人的……哥哥同弟弟说话的语气，以至于脑子短路的凯都来不及理清电路——

“为什么要警告他们？”

“凯？”

“我没往心里去，生气的是你吧。”

“……”

很不幸，遇到一个红灯，尤利安将车停下的时候，脑子终于跟上嘴的凯莫名有一种即将被行刑的错觉。

“凯，现在不爽的好像是你。”

果然。

典型的尤利安·布兰特的拆台式发言，年纪小又嘴笨的家伙只能举了白旗，捂着额头大喊——

“尤利安！拜托！别搞我了！”

“我想说的是，那只能证明我们关系很好，好到被误会而已。”

尤利安开动了车，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继续向日料店前进。

  

为什么尤利安要如此执着于解释这件可以称得上无聊的事？

仰倒在座椅靠背上以避免此刻正视尤利安的凯揉了揉他的小卷毛。

这个仗着大他三岁总是臭屁的家伙，嘿，此时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凯决定采取行动终止这个话题，但是短路的脑子却选择在此刻展现他最擅长的一项人际交往的技能，即关键时候开始胡说八道，尤其是会被尤利安觉得是在满嘴跑火车。

“尤利安，忘了告诉你，我是g/a/y。”

  part 3

工作以后哈弗茨选择去了伦敦，

他也没有很喜欢伦敦。

大概因为布兰特喜欢阴天。

他们的人生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了。

被同学们欺负的布兰特转了学，在大学又遇到高中的同校哈弗茨。厌恶害怕的感觉袭来，在他眼里哈弗茨就是一切的源头。

凯，你知道吗，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哦。

哈弗茨一直知道布兰特认为是他把所有事情在学校当作饭后茶前的八卦，知道布兰特恨他。

尤利安，我确定从年少时就喜欢你，现在默默靠着你送我的球衣在伦敦生活也特别幸福。

现在有喜欢的工作，自由的经济，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这些布兰特都有了。同学聚会时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聊着，难免回忆起上学时候的事情。有哈弗茨的朋友借着酒意提起那段感情，布兰特知道所有事情，看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回应。只是喝酒的速度加快，眼圈泛红...

比起怨恨更可怕的是误会后的伤害。

‼️以下是不像🚗的🚗 没什么剧情了 对不起🧎

  🚗会放在后面

part 4

更经常会想到凯了，布兰特恨不得脸上也写着我想凯哈弗茨，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对不起是要靠实际行动的，去伦敦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布兰特甚至不知道哈弗茨是不是单身就订机票去了伦敦。

只是去伦敦找他打一炮好了，这样不用管别的，布兰特就这样想着。

哈弗茨也早早等在机场。毕竟日日夜夜想见到的人主动来到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