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osetViolin】A Christmas Carol 圣诞颂歌
TwoSet Violin RPS
CP : Eddy/Brett
简介:一个双向暗恋甜饼。圣诞夜什么好事都能发生。
1.
圣诞夜,窗外城市的光和音乐源源不断。
Eddy看着Brett在灯下专心致志地打奶油,袖子挽起来,露出洁白的手腕。
Brett做饭其实很有一套,只是他们俩平时都太懒。但今天是圣诞节,Brett曾经答应过Eddy要自己做一次蛋糕。
打好的奶油洁白而饱满,散发着新鲜的香气。Brett用手指沾了一点准备尝尝,可手还没伸到嘴边,Eddy突然毫无预兆地靠过来,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径直把Brett沾满奶油的手指含进嘴里。
Eddy的唇舌很热,舌尖扫...
TwoSet Violin RPS
CP : Eddy/Brett
简介:一个双向暗恋甜饼。圣诞夜什么好事都能发生。
1.
圣诞夜,窗外城市的光和音乐源源不断。
Eddy看着Brett在灯下专心致志地打奶油,袖子挽起来,露出洁白的手腕。
Brett做饭其实很有一套,只是他们俩平时都太懒。但今天是圣诞节,Brett曾经答应过Eddy要自己做一次蛋糕。
打好的奶油洁白而饱满,散发着新鲜的香气。Brett用手指沾了一点准备尝尝,可手还没伸到嘴边,Eddy突然毫无预兆地靠过来,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径直把Brett沾满奶油的手指含进嘴里。
Eddy的唇舌很热,舌尖扫过音乐家敏感的指腹。Brett颤了一下,猛地抽出手来,大笑了一声掩饰失态,“奶油那边明明还有很多!”
Eddy满意地拍了他一下,蹿到厨房那边去了。不一会儿端着一个大碗回来,煞有介事地宣布,“我发现直接吃真的不如用你的手指沾着好吃。来,咱们再来一次。”
说着就抓着Brett的手往奶油碗里蘸,Brett大笑着挣扎起来,但Eddy不依不饶。他们推推搡搡,打打闹闹,直到Brett退无可退,向后倒在沙发上。而Eddy被他一绊,失手差点连人带碗地栽到Brett身上。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一些奶油沾到了在Brett的脸颊和嘴角上。
“如果你非要用手蘸的话,干嘛不用你自己的手指!”Brett边喘边笑,象征性地踹了Eddy一脚。
Eddy假装被激怒,浮夸地一把捏住Brett的下巴,“这么不听话,那用你的嘴角也可以。”说着就作势要俯下身来。Brett丝毫没有被威胁到,反倒笑得蜷成一团。
他们离得那样近,又那样自然,亲密快乐得就像情人。Eddy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看着Brett,眼睛又活泼又真挚,笑意压也压不住。
“老天,看看你的样子。有时候我真的——”Eddy笑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下去。他注视着Brett,伸出一根手指划过他柔软的嘴角。他眼中的顽皮和真诚各占一半,Brett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懂。
有那么一瞬间,Eddy看上去是那么认真地想要吻他。
门铃响了,把两人都吓了一跳。Eddy愣了一下,仿佛花了几秒才回到现实似的,“是Ray他们。我去开门。”
留下Brett自己心跳如雷地僵在原处。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擦干净自己脸侧的奶油,正如他如此用力地把涌上心头的一切都压向深处,一次又一次。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圣诞大餐堪称完美。朋友们欢聚一堂,觥筹交错,Eddy和Brett照例逗得全屋人前仰后合。他俩甚至还一起表演了Twoset的经典节目“帕格尼尼版铃儿响叮当”。
Brett一直在笑。拜托,谁能不笑呢——满屋子的欢声笑语,暖色灯光,食物的香气源源不断。屋外是流光溢彩的圣诞夜,在窗边能看见发光的音乐喷泉和接吻的情侣。还有Eddy。
神采飞扬,年轻而生动。如此快活,如此轻易地惹人喜爱,一切好事都应当在他身上发生。
他的Eddy。
他看着Eddy眉飞色舞,开怀大笑,身后深蓝的夜色如同幕布闪闪发光。他怎么能允许自己搞砸这一切。
Brett仰头把又一杯馥郁辛辣的杜松子酒咽下去。敬你最好的朋友,他对自己说。
最好的朋友。
朋友们都散的差不多了,Eddy把碗筷放进厨房的水池里,扭头去看Brett。
Brett属于那种喝醉了也很乖的类型,从不闹腾,通常只会找个暖和的地方自己窝着。他其实喝得不算很多,只是酒量不太好。几杯杜松子酒就能把他变成一只温顺的猫科动物,安安静静的,怎么逗也不生气。
Brett戴着一个圣诞帽,鼻尖有一点红,歪在沙发里。他穿着黑色的短袜子,裤脚下露出一节白皙的脚踝。
Eddy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心里一阵乱。他本想赶紧移开目光,又忍不住替他把圣诞帽的绒球摆好。Brett的头发从帽沿的白色绒毛边上露出来。柔软的,带着一点自然卷的黑发。Eddy轻轻碰了碰。
他想起来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Brett那时候的头发比现在更卷一些。当时他们是整个乐团里最小的两个孩子,排练的时候,Brett故意用弓捅他的腰,惹得他大笑。要是排练提早结束了,他会跟Brett一起回家打一会儿游戏。两个小男孩并肩趴在床上,脑袋挨着脑袋,在即将通关的时候兴奋得拍床大叫,能震飞树上的喜鹊。
他们一同朝观众鞠躬谢幕,一次又一次,从校园汇演到辉煌的歌剧院。追逐打闹的男孩转眼长成了出色的小提琴家。
后来,在悉尼,在布里斯班,在墨尔本。再后来,在纽约,香港,慕尼黑,巴黎。他们从没有经历过分别。
Eddy用手指描摹Brett的轮廓。
从小时到如今,只是片刻功夫。
“你不睡吗?”Brett眯了眯眼,说。
Eddy做贼心虚,被吓了一跳,“我以为你睡着了。太好了,还以为又把你扛回卧室。”
Brett抱怨道,“卧室太远了……”
Eddy又好气又好笑,但再怎么折腾Brett他也不回应了。Eddy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去,手穿过Brett蜷起的膝弯,试图把他抱起来。
Brett的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看他。
——操,这也太近了。
Eddy的心跳一下子就快了,Brett身上带着微热的酒气,毛衣歪到一边,领口露出锁骨和肩膀的线条。
“你上次试图抱我的时候,基本直接把我扔到了地上。”Brett指出。
“那是因为我喝多了!”Eddy抗议,“让我再试一次。”
“难道你现在没喝多吗?”
“当然没有!”
“那你为什么又在用那种你喝多了的眼神看着我?”
Eddy一时间张口结舌,“什么?”
Brett象征性地比划了一下,“你知道,有时候你喝多了好像会把我当成女孩子。”
Eddy感觉自己正在被当众扒光,他大叫,“我才没有!”
“我又没怪你。”Brett耸了耸肩。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Eddy的心跳如擂鼓,而Brett看起来累极了。Eddy打算无论如何也先把他弄回屋去睡觉。
“你开心吗?”Brett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他。
“什么?”
Brett认真扶好自己的圣诞帽,“我说,你现在开心吗?”
Eddy同时在想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呃……蛮开心的啊?一切都不错。你看,Twoset现在也——”
Brett打断他,“那就好。那就太好了。”
他眼睛里有水光,嘴角却是笑着的,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足够好了。”
他看上去累极了,仿佛他曾在一步之遥,咫尺之间,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爱了一个人很多年。但他看起来并不伤心,他是真心地在为Eddy的一切快乐感到快乐,他只是演累了。
假装他没那么在意,假装他游刃有余,假装他没有在Eddy每一次骤然靠近的时候想要吻他,每一次。
太累了。
Brett头一歪,沉沉地倒在沙发靠垫上,就像睡着了。
可是Eddy分分明明地看见,一道细细的,微不可察的泪痕没入鬓角。
那么安静,那么小的一滴泪。像弓弦在他胸膛深处划出一道口子。
Eddy动弹不得。他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搭建的一切都被这滴眼泪击溃了。
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吻了Brett。
Brett猛地睁开眼,惊讶地唔了一声,Eddy的舌头便顺着声音滑了进去,加深这个吻。Brett慌乱地挣了一下,但没有挣开。第一个吻结束,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Brett尝起来像蜜糖和杜松子酒。Eddy吻他的嘴唇,他的眼睛和脖子。直到Brett用力推开他。
“Eddy……Eddy!”Brett竭力按着他的肩膀,以至于手微微发颤,“你喝多了,你并不想——”
“老天,我不想?我从十五岁就想这么做了。”Eddy抓住Brett的手。干净,白皙的手指,指尖有跟他一样的薄茧。天知道他多么为此着迷。
“……十五岁?”
他们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我以为——”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又同时住了口。
“可你难道——”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然后住口。
他们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在里面急切地寻索他们想要确认的信息。Eddy的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弯起来,最后变成一个夹杂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大笑。
他用力推了Brett一把,“这么多年!老天啊,这么!多年!你都在干嘛——”
Brett争辩道:“还不是因为你动不动就要找女朋友!”
Eddy大声嚷嚷,“我那是因为——是因为——!”他没词了,索性直接朝Brett扑过去,试图把他按倒在沙发上,结果关键时刻又一脚踩空。Brett在慌乱中为了护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拦,结果最后两个人七零八落地滚到地上,跟毯子和一堆靠枕缠在一起。
温暖,混乱,恰到好处。就像他俩从小到大的故事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又一起笑了起来。
“圣诞快乐,Eddy。”Brett说。
Eddy没说话,他凑过去吻了他。
【END】
终于无所畏惧地入了一个西伯利亚级别的冷圈,又冷又甜就像冰淇淋!大家快来一起吃(x
【Twoset Violin】走马
写在前面:
这篇文被Lof锁了半年,看样子是不会再放出来了。重发之后大家那些用心的留言都没有了,真的非常遗憾TwT 不管怎么说,Breddy是美好的,祝大家看文愉快~
TwosetViolin RPS
CP: Eddy/Brett
简介:关于爱的漫长探索。半生如走马,他们从来不会经历分别。
1.
高中毕业那年,一个夏日晚上他们喝得醉醺醺的。Eddy把他推到阳台上,吻了他的嘴唇。
凌晨时分,南半球群星璀璨。
Brett一直记得那个吻。记了很多很多年。
2.
球鞋,游戏机,喝了一半的汽水。午后,天光从老式窗帘后面透过来,阁楼里像是上世纪。...
写在前面:
这篇文被Lof锁了半年,看样子是不会再放出来了。重发之后大家那些用心的留言都没有了,真的非常遗憾TwT 不管怎么说,Breddy是美好的,祝大家看文愉快~
TwosetViolin RPS
CP: Eddy/Brett
简介:关于爱的漫长探索。半生如走马,他们从来不会经历分别。
1.
高中毕业那年,一个夏日晚上他们喝得醉醺醺的。Eddy把他推到阳台上,吻了他的嘴唇。
凌晨时分,南半球群星璀璨。
Brett一直记得那个吻。记了很多很多年。
2.
球鞋,游戏机,喝了一半的汽水。午后,天光从老式窗帘后面透过来,阁楼里像是上世纪。
两个男孩趴在一起看星球大战。他们已经看过一百次了,Eddy闭着眼都能说出下一句台词。每当他俩无所事事又想找借口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一起看这个。
他们很安静,仿佛怕惊醒这样的一个复古夏日。地上堆着桃子味的弹珠汽水和游戏光盘,尘埃漂浮在窗帘边缘的日光中,穿着短裤和长袜子的男孩趴在床垫上。
“我们会一直这样吗?一辈子都这么好。”
Eddy侧过脑袋来看着Brett。
Brett也侧过脑袋来看他。
“会吧。”他说,“我想不出能有什么理由不这样。”
Eddy认真地想了想,“我也想不出。”
“那就一辈子都这么好。”
“Brett,”Eddy的眼睛亮晶晶的,“等我们长大了,一起住吧。”
Brett点点头,伸过手来跟他拉钩。
Eddy满意地翻了个身,压到电视遥控器,荧幕上达斯·维德的邪恶独白戛然而止。
他看着天花板,咬着棒棒糖的小棍子,“那我们什么时候长大呀——”
很久很久以后,Brett意识到,也许自己那时候就爱他了。
世上再也找不到像Eddy这样好的人了。
他会为了不惊醒靠在他肩头睡着的Brett而维持同一个姿势,几个小时也不动一下;为了让Brett吃到他最喜欢的Gelato,在烈日下一路狂奔,气喘而快活地把一大盒雪糕塞进他手里;他趴在沙发上给Brett被琴弦磨红的指尖吹气,认认真真,专心致志;他记得Brett煎蛋喜欢吃单面还是双面,记得Brett路过橱窗时曾多看了什么几眼,然后找个蹩脚的节日把悄悄买好的礼物塞给他(“植树节快乐!”);他活泼,细腻而温柔,能从琴弓最小的颤抖中听出Brett层层包裹的情绪,然后放下手中的一切向他走来,一次又一次。
不爱上Eddy真的很难。
他爱Eddy——当然。他从未像爱Eddy这样爱过任何人。
3.
理所应当地,Eddy这样的男孩从来都不缺人喜欢。
他们长大了。Eddy线条高挑,阳光风趣,愈发令人无法招架。他开始学会看着Eddy低头去吻怀里的姑娘,看着他眨着眼睛说俏皮话。他那么有趣,光芒就像太阳永不枯竭;每天见她的时候,口袋里都揣着一百种新的方式来逗她笑。
女孩子很漂亮,Eddy快乐得就像小鸟。他们十指相扣走在街上,布里斯班阳光灿烂。盛夏,鲜花如涌泉。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像Eddy这样情感丰富,心思细腻的人,全情投入地去爱一个人会是怎样。
他现在知道了。比他想象过一万次的模样还要好。
Brett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他也喜欢女孩,他只是更喜欢Eddy。
只是有时候,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填补胸口的裂隙。
Eddy陪女朋友去欧洲玩,美其名曰为他们的第一个巡演探探路。Brett当然点头说好。
他本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骤然松懈的缘故,Eddy前脚刚走,他就病了。
他身体一向不如Eddy那样好,从小两人一起皮,受凉感冒的都是他。然而Eddy小时候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以照顾朋友的名义整日待在Brett家里,钻到Brett被窝里暖他,并肩躺在床上聊天,趴在软垫子上看漫画。要是Brett烧退了,他们还能打一会儿游戏,不过要安静,不能被大人发现。
他头疼得厉害,冷得微微发抖。他知道自己发烧了。在高热的晕眩中,他却莫名想起小时候,穿白袜子的小男孩学着大人的样子跑来摸他的额头,然后给他的额头吹气降温。
真安静,Brett在半醒间昏沉地想。自从他遇见Eddy,身边什么时候这样安静过。
Eddy改签机票,提前了两天从欧洲回来,一下飞机直奔Brett家。他脖子上还套着U型枕,戴着棒球帽,哗啦哗啦地拖着两个大箱子坐到Brett床前。
Brett苍白得不得了。
他烧得昏昏沉沉,连Eddy进门的时候都没有醒。Eddy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手。
他的手那么凉。
Eddy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把Brett的手指拢在掌心。
Brett一睁眼看见自己的手被Eddy握着,一瞬间没明白过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Eddy因为这轻微的挣动醒了。
“你不是应该在欧洲吗?”
Eddy打了个哈欠,“咳,还不是因为你。”
Brett愣了一下,“人家女孩子不生气?”
“生气我也得来啊。”Eddy咧嘴一笑,“你看看你,我才几天不在,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何止是几天不在呢,他心想。然而面上只是懒洋洋地笑,“这点事就能把你骗回来,那以后我天天装病。”
他病了些时日,嗓子全哑了。这笑声听上去有一丝勉强。
“即使是装的我也来。”Eddy难得没有笑,他柔和地摸了摸Brett的发尾,“再睡一会儿。”
他摘下棒球帽,丢下脖子上的旅行靠枕,“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Brett翻了个身,“你根本就不会做饭,别炸了我的厨房。”
Eddy抗议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我明明在进步了!”
Brett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闭着眼睛笑。
我爱他,他心想。我这一生要竭尽所能待他好,让他笑,让他平安。
夏日结束的时候,Eddy决定要搬出去跟女朋友住了。
Brett愣了愣,说当然好,还帮他一起收拾东西。他们若无其事地说笑着清点行李,一同把房间里留有Eddy痕迹的东西一样一样放进箱子里,合上盖子,拉上拉链,装进车里运走。
Brett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清醒,清醒到不会因为这样注定要发生的事情难受。但他依然真切地感到透不过气来。
他看着Eddy的衣柜,空荡荡地挂着最后几件衣服。
“留几件衣服在这儿吧。”他背对着Eddy说,语气轻松,像是决心要说服自己,“搞得好像你再也不来了似的。”
Eddy愣了愣,连声说好。
Brett一直背对着Eddy,没看见他眼里被一次次压下的遗憾,以及那数次挣扎。
“Brett——”Eddy临走的时候踌躇了很久,还是转过身来握住他的手,“什么都不会变。”
Eddy直白地望着他的眼睛,里面有许多他一生也未曾能说出的话。他希望Brett明白。Brett怎能不明白。
他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于是只是点了点头,“当然。”
车开走了,他回到公寓里。傍晚的阳光照在他们养的植物上,枝叶舒展,绿意盎然,在空荡荡的厅里孤独而醒目。它叫西贝柳斯,名字是Eddy取的。他们还说好要再养一棵叫巴赫。但那没来得及发生。
“西贝柳斯,”他对植物说,“现在就剩我们俩啦。”
日暮时分,阳光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与此同时,Eddy坐在晚高峰的车流里,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红色和橙色的车尾灯映在他脸上。
要他向前,不回头。
太难了。
Brett很少见Eddy了。
要想躲开一个人的话,什么借口都能找出来。他们曾经在睡觉都没空的时候都能黏在一起,如今却忙得似乎连一起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
他们长大了。Brett这么对自己说。
其实他知道,Eddy也爱他。Eddy在最甜蜜的热恋中也不曾冷落过他,最忙的时候也不曾忽略过他的感受。他搬家那天下午的眼神多么复杂而忧虑,眼睛里全是歉意,那歉意几乎令Brett感到无措。
Eddy待他的好从13岁到如今都没有变过,他们之间的一切清透坦荡,历久弥坚,在这世间闪闪发光。
Brett觉得自己宁愿从此躲开,也不能亲手毁了它。
凌晨两点,Eddy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手机嗡嗡地震,屏幕闪烁,最终归于暗淡。
白色的月亮挂在外面,屋里蒙着一层深蓝。Brett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
他想起几年前,高中毕业的夏日派对,露台上那个醉醺醺的吻。
他不明白——那是友谊,是情//欲,还是爱?
3.
他不知道Eddy是怎么找到他的。但从小到大,Eddy总能找到他。
Eddy站在他面前。Brett只想赶紧绕过去,他喝多了,怕自己说错话。但Eddy笃定地拦在他身前,Brett不得不抬头。
“我们从来不这样。”
“我们长大了。”Brett喝了一口酒。
“大人至少会沟通。”Eddy夺过他的酒杯,“我们能不赌气吗?”
Brett像是想要苦笑,最终只是望向别处,“赌气?你要是有一秒钟曾替我想过,都不会这么说。”
这话里深刻的悲哀令两人都愣了片刻。Brett仿佛自知失言,叹了口气,“我们长大了,Eddy。拜托,通情达理一点吧。”
“长大?”Eddy一下子眼睛都红了,“到现在,你还用这个搪塞我?”
Brett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他需要在自己失控前离开。然而Eddy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推到墙上的力气大得吓人,然后近乎粗鲁地吻了他。
这个吻太深了。饱含欲//望,饱含纠葛不清的爱和急切的挽留,滚烫如一个新鲜冒血的伤口。酒精混着Eddy的气息铺天盖地,令人无法抵抗。
“你想要的是这个吗?”Eddy喘息着,眼里的冲动渐渐被悲哀取代,“如果是,我给你。什么都可以给你。”
Brett僵在原地,攥紧拳头才不至于浑身发抖。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他不要这个吻。
他从未感到如此彻底地被揭穿,被挟持,以至于动弹不得。任谁都能把手伸进他的胸膛,把他压在箱底那皱巴巴的心掏出来撕开,露出他那多年来沉默的,柔软的,覆水难收的爱。
一个吻,如此轻易地击溃他努力保护的一切,把他们之间难以描摹的默契杀死,残骸放进画框里,定义为情//欲。
他不要这个吻。
“放开。”他低声说,“放开。”
他推开Eddy,离开房间。
他低着头在冷风里走,无助和悔恨渗进他冰凉的心口。那疼得如此厉害,几乎令他弯下腰去。
他们一连好几天没说话。
深秋像潮水不断冲刷着城市,他们在孤岛之间遥遥相望。
一个冷飕飕的,月光稀薄的晚上,有人敲门。Brett穿着绒毛外套和拖鞋走到门口,门一开,Eddy毛茸茸的脑袋埋到他肩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Eddy温热的体温从领口传来,熟悉得令Brett心头打颤。那一瞬间他有一万句话同时涌上脑海,但深秋的风从门廊穿过来,他看着Eddy单薄的衬衣,一张口就只剩下,“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Eddy没吭声。
Brett放他进来,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他,又去烧了水,冲了一壶Eddy喜欢的柚子茶。
Eddy很安静,双手捧着杯子一口口地啜。等杯子快见底了,他才开口。
“我离开你没法活。”
短暂的沉默。
Brett低声说,“我也没法活。”
他的声音遁入清冷的空气里。那是他最坦诚的内心剖白。
Eddy注视着他,眼里分分明明的是无可辩驳的爱,是挣扎,是藏于深处的软弱、冲动和悔恨。
所有该说的话都在眼睛里。他们知道,彼此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不能原谅,没有什么不能弥合,没有任何无法解读,无法释怀的伤害。他们没有一刻曾离开过彼此的心口。
“你想喝珍珠奶茶吗?”Eddy说。
“想得要命。”
“走?”
“走。”
他们在深夜的街道里穿行,像儿时那样自然地把对方的手揣在自己兜里暖着。白月轻盈地落在他们身上,就像多年前,两个男孩的一场秘密冒险。
又过了半年,Eddy跟女朋友分了手,大半夜提着酒瓶来找他。
他开了门。他们借着薄薄的月光,在公寓沙发上沉默地一杯接着一杯。Eddy累极了,又伤透了心,很快就枕在他肩头睡了过去。他看着Eddy眼睛下长期欠眠的青黑,怎么也舍不得弄醒他。于是就这么任他靠着,一动不动地在沙发上坐了一宿。
从月升到月落,在那漫长的,沉默的分分秒秒里,Eddy温热的呼息落在他颈边。Brett有足够的时间跟自己一遍遍确认,自己依然爱他。
再后来,Eddy又有了新的女朋友,但依然三天两头往Brett那儿跑。今天我们吵架了;今天我们和好了;她妈妈好像不喜欢我;她说她喜欢你教我做的巧克力蛋糕;她坚持要我陪她一起去日本,我这次可能不能跟你去了。
“没关系。”Brett坦然地说。
他已经学会如何应对这些了。他看着Eddy生命中的人来了又走,曾经一次次撕裂他的痛感如今温和得几乎要感觉不到。他依然爱Eddy。他的爱从皮肤底下往更深处潜去,潜到无人能伤害的地方;那就像累世经年无法剥离的根系,跟他的心脏和灵魂长成一体。
他开始意识到,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得到他。
4.
第十四年,他们依旧亲密无间。
他们一起演出,在人群和灯光的簇拥下相拥大笑。他们走过一个个国度,在大桥上,在都市中央,在连绵不绝的山脊下并肩而行;他们在漆黑的夜色中飞过浩瀚大洋,在两万米高的云层上方看见熹微的日出。
Brett在一旁睡得安稳,Eddy看着金色的光照亮他的眉骨和鼻梁,心口被暖和的水流填满。
我爱他,他心想。我这一生要竭尽所能待他好,让他笑,让他平安。
他们点不同口味的奶茶,然后换着喝,这样两个味道都能尝到。在甜品店他们像小男孩一样两眼放光地看着琳琅诱人的冰雪圣代。Brett嘴上沾了一点巧克力,Eddy无比自然地用指尖去点他的嘴角。
他们在著名景点前面拍了很多蠢兮兮的游客照,装作火影忍者在雪地里疯跑,把雪球往对方领子里塞,笑得站也站不稳,最后滚成一团跌进厚软的积雪里。Brett鼻尖微红,仰着头,笑得喘不过气。天寒地冻,他们的吐息变成交缠的白雾。Eddy捉住他的手腕,有一瞬间冲动地想要吻他。
他们背着双肩包逛街,老老实实地在博物馆门口排队。Brett埋头研究展馆路线,Eddy凑过去看,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像小朋友一样。
他们还在慕尼黑的街头迷过一次路。雨夜,街灯晶莹地落在地上的水光里。Eddy的伞下意识地朝他那边倾过大半。灯下的雨是金色的长丝,沥沥地落在他的左肩。
Brett只顾着看手机地图,没发现Eddy多专注地看着他。
而在所有,所有旅程的尽头,穹顶的一束光落在舞台正中。他们在这束光下天衣无缝地合奏,乐声悠扬,万物静谧,世间多温柔。
他们朝观众席深深鞠躬,在喝彩和鲜花中相视而笑。他们心灵相通,亲密无间,并肩走在阳光底下,快乐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只是绝口不提那个吻,绝口不提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一切。就这样,在春日的冰河上跳舞,小心翼翼,却真心相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爱他,他们只是望着彼此悄悄地想。我这一生要竭尽自己一切所能待他好,让他笑,让他平安。
最后一场巡演结束的那晚,他们开了一场派对,喝得昏天暗地。
离他们高中毕业已经十年了。那么那么多的时光奔腾而过,他们又发现自己回到这样的一个夏日夜晚,南半球群星璀璨,一如当年。
他们喝得太醉了,醉得让所有秘密昭然若揭。他们多么理智啊,因为爱,因为害怕打碎他们之间的友谊,硬生生地沉默了那么多年。
“Brett——”Eddy醉醺醺地朝他叫道,“你记着——”
他的眼里似乎闪着泪,却笑得开怀,遥遥向Brett举起酒杯,“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手颤得太厉害,把杯里的酒都洒出来大半。城市的光呼啸而过,映得他眼中的水光闪闪发亮。
Brett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烧穿了,铅水嘶嘶地熔成滚烫的泪,滴得满地都是。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我记着。”
记着所有未能说出口的话,所有开怀大笑,亲密无间的过往,记着那些友谊和爱情之间模糊不清的界限;记着所有的泪,所有的挣扎、悔恨和沉默的妥协。
Eddy柔和地,伤心地注视着他,看上去筋疲力竭,心口藏了多年欲盖弥彰的爱意又露出马脚。Brett的心脏柔软地作痛,蜷成一团。
Eddy爱他。Eddy也爱了他很多很多年。
午后阁楼里的桃子汽水和星球大战,昆士兰青年交响乐团,悉尼歌剧院,露台上莽撞的吻。
“一辈子都要这样好。”
“我们什么时候长大呀——”
“什么都可以给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Brett,你记着——”
Eddy红着眼睛,将杯中所剩无几的酒一饮而尽。
“我记着。”
多少憾事,如今随着月下的大江奔涌入海。
很多年以前,布里斯班的午后阁楼里,一个男孩握住另一个男孩的手。
“一辈子都要这么好。”
一辈子。多真挚,多郑重。
半生如走马,他们从来没有经历分别。
【END】
整理一下我心中Breddy的萌点 (20.01.18更新)
1. 竹马。两人在彼此13, 14岁的时候认识,Brett比Eddy大一岁,第一次说话是因为他们都是青年乐团里面年纪最小的,之前还在数学补习班见过,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朋友 - 出自Q&A视频
2. 明明视频里更像直男本男的是Brett(每次Eddy调戏他,他都会说这太homo了😂),给里给气的是Eddy(之前在would you rather视频里面对粉丝提问时,反问粉丝你咋假定我喜欢女的),但是有女朋友的却是Eddy,就是之前在专业长笛手视频里出现的妹子Toni啦,有人在油管评论中指出后还有人回复问Eddy...
1. 竹马。两人在彼此13, 14岁的时候认识,Brett比Eddy大一岁,第一次说话是因为他们都是青年乐团里面年纪最小的,之前还在数学补习班见过,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朋友 - 出自Q&A视频
2. 明明视频里更像直男本男的是Brett(每次Eddy调戏他,他都会说这太homo了😂),给里给气的是Eddy(之前在would you rather视频里面对粉丝提问时,反问粉丝你咋假定我喜欢女的),但是有女朋友的却是Eddy,就是之前在专业长笛手视频里出现的妹子Toni啦,有人在油管评论中指出后还有人回复问Eddy不是gay吗???我要笑疯了
3. 身高差。Eddy 178,Brett 170站在旁边矮半个头哈哈哈
4. 反差萌。虽然大部分人站Eddy左,但是我觉得性格上其实Brett比较攻。油管上The Violin Channel对他们做过采访(非常推荐大家去看看这个视频,全程撒糖!),其中问道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时,Eddy的回答是我看电影会哭,而Brett说我喜欢party!平时看起来Eddy话比较多,但其实私底下Brett更闹腾一点,反而Eddy比较敏感稳重。Brett还曾主持过叫The BrettyBang Show的电台节目,他的签名也一直是Bretty Bang,大家有兴趣可以搜一下
5. 对彼此的认知。Q&A视频里有人问你觉得对方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Brett的回答是Eddy smart, Eddy smells😂,Eddy的回答是喜欢Brett身上just do it的那种勇敢,但是缺点暂时想不出來,说想起来就回答,然後到视频最后都忘了说233 The Violin Channel采访中问你们的role model是谁,他们说了对方的名字(Brett之前一直在说Janine Jansen) ,当问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时,他们什么都没说看向了彼此
6. 每一次故意或不经意的对视。还有数不清的心有灵犀,每次他们玩Violin Charade都超佩服他们的默契,Guess the violinists那集陈锐看着他们都吐槽感觉自己在跟小两口儿对决,说出了广大观众的心声😹
7. MBTI人格。在宠物小精灵视频里Eddy说自己是INTP而Brett是ENFP型人格,INTP型人格沉默、自主、思维敏捷、洞察力强。ENFP型人格健谈热诚,友善;聪明好奇,爱玩;关心体贴,温柔敏感。INTP的人容易被ENFP型人格吸引,一开始觉得无法抗拒,但在长久的关系中,会被他们独特的行为、不负责任的个性逼疯。(看到这段百度百科真是笑出声)
8. 温暖的性格。虽然他们两个自己玩也很开心,但我也很喜欢他们和其他朋友在一起时的化学反应,和陈锐是搞笑互怼,和乐队成员是鼓励谦让,我最喜欢看他们和何子毓(Ling Ling本Ling)一起玩时候的氛围,三个大可爱出现在一个视频里简直cuteness overload好吗!子毓在视频结尾还不忘给twoset周边做宣传,太吸粉了。我女神Hilary Hahn给他们的Boston concert做了嘉宾,转着呼啦圈面不改色地拉Paganini 24,一起做视频是后话了。看着twoset身边有这么多有爱的朋友,视频也一直不遗余力地宣传古典音乐还有inspire更多的人,其实也跟他们本身温暖的性格脱不了关系吧
9. 非常宠粉。Eddy面对陌生人其实是很害羞的人,但是平日遇到粉丝都会很耐心跟他们说话,每次concert结束后都会留下来给每位粉丝签名合影,即使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必要的,但他们仍坚持这样做。粉丝给他们的东西都会认真对待,比如之前的卡奇卡瓦瓦40首随想曲他们就特地做了一期视频,还有只给内地粉丝拉了梁祝,专门用普通话说新年祝福(他们其实普通话不太好,日常交流用英文,Eddy的普通话要比Brett好一点),你见过其他YouTuber对中国粉丝这么好的吗😭真的爱上不亏啊姐妹们
10.专业。虽然他们是搞笑频道,但是两人都是真材实料的音乐家,两位都是昆士兰音乐学院毕业,拿过奖学金,Brett曾经任职悉尼交响乐团(澳洲最好的乐团),当过首席,还在2014的G20峰会上为奥巴马演奏小提琴,相信看过那集的都觉得他很厉害。而Eddy也同样优秀,曾任职昆士兰交响乐团,还有绝对音感,我个人很喜欢他旧的yt频道,里面有他教授小提琴技巧的视频,感觉好像邻居哥哥在教你拉琴哈哈。看到他们遵守承诺分别拉了帕神和柴D真的感动,这份对古典音乐的爱与认真值得更多的尊重
我是非常吃这种soulmate感的,这种友情更能体现细水长流。一年前就开始追他们频道,当时后知后觉发现他们来过香港没去看真是太后悔了,然后Janine也来了香港,早早买了票最后却因为她身体抱恙取消了😭Twoset现在的更新频率几乎是每日一更了,每天都能在油管看到他们真快乐啊。看到自己喜欢的西伯利亚冷圈最近多了这么多文和图真是倍感欣慰,我爱各位太太们! 不过也希望大家冷静磕cp,不要上升正主啦,好了我该去练习40小时了(。
2月18来更新了!更新的理由是没想到2018发的po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哈哈,加上看到他们突破2M了超开心,看到他们2020会来我的城市太惊喜啦!希望新的一年大家身体健康,继续喜欢古典音乐和他们❤️
【Twoset Violin】协奏曲 (1-2)
居然被屏蔽了,再发一次试试看~
Twoset Violin RPS
CP: Eddy/Brett
简介:发生在Twoset成立之前的一系列独立短篇小故事合集。
1. 序曲 Presto
Brett因为胸口异样的温度和重量醒来。毛茸茸的触感令人迷惑,他不记得自己养了猫。
Eddy脑袋正枕在他的肩头,右手和右腿像章鱼一样圈在他身上,睡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
“……我的天。”
昨晚的记忆连同腰间的酸//软一起涌上来。那些热烈的,急不可耐的吻,音乐家带着薄茧的灵巧手指,滚烫的吐息。夜晚像波浪一层层撞在他身上,热的,晶莹的,撞碎了,融成糖浆,化入无边...
居然被屏蔽了,再发一次试试看~
Twoset Violin RPS
CP: Eddy/Brett
简介:发生在Twoset成立之前的一系列独立短篇小故事合集。
1. 序曲 Presto
Brett因为胸口异样的温度和重量醒来。毛茸茸的触感令人迷惑,他不记得自己养了猫。
Eddy脑袋正枕在他的肩头,右手和右腿像章鱼一样圈在他身上,睡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
“……我的天。”
昨晚的记忆连同腰间的酸//软一起涌上来。那些热烈的,急不可耐的吻,音乐家带着薄茧的灵巧手指,滚烫的吐息。夜晚像波浪一层层撞在他身上,热的,晶莹的,撞碎了,融成糖浆,化入无边无际的情//欲里。
Eddy搂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从Eddy胳膊底下钻出来,摸出床头的手机想看看几点了。
上午十一点四十分。七个未接电话。十一条信息。
Brett一下子清醒了。
“完了完了完了……Eddy,Eddy!赶紧起来,排练已经开始四十分钟了天啊指挥会杀了我们的!Eddy!”
Eddy睡眼惺忪,茫然无措,“什么?”
“彩排!”Brett朝他大叫。
床单从Eddy的肩头滑下来,Brett一眼瞥见自己在他肩胛上留下的痕迹。但是他们现在没时间顾及这个了,乐团首席和第一小提琴同时缺席演出前最后一次正式彩排,指挥能气得把他们串起来当晚餐吃。
他丢下显然还在开机中的Eddy,直奔洗漱间。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的腰恶意地一软,险些让他站不住。
他撑住水池边缘,开始以媲美帕格尼尼的频率刷牙。
这时候,卧室里才后知后觉地传来一声惨痛哀号。很好,Eddy也醒了。
他们恨不得一边刷牙一边洗脸,在洗手台前推推挤挤地抢占水龙头。没抢到的时候,Eddy就报复性地把水珠弹到Brett脸上。
Brett愤而把一团毛巾掷向他的脸。
洗漱宛如打仗。紧接着二人冲回房间,开始在一片狼藉中找衣服。
Brett弯腰的时候忍不住呻//吟了一声,Eddy紧张地冲过来扶他。Brett抬起头,Eddy欲言又止。Brett摇摇头,表示没事。
这三秒钟,算是把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交代完毕了。毕竟他们还在赶时间。
“我衣服呢?噢噢在这儿……可是裤子呢?”
“我也不知道。”
“这是不是你——”
“能套上就行啦,快点快点!”
二十分钟后,Brett和Eddy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排练室门口。他们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乐团正演奏到一半,指挥怒气冲冲地停下来,转向他俩。全乐团安静地等着老头子宣泄怒火,然而他盯了他俩半晌,饶是没说出一句话。
这简直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Brett和Eddy紧张而迷惑地对视一眼。Brett的脸色突然变了。
“老天。”他低声说,“你穿了我的衣服。”
接着他低头看了一眼,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而我穿了你的。”
一瞬间Eddy感觉自己就像被卡车击中。这下都说得通了。
有什么办法呢?这确实怪不了别人:一个周六早上,他和Brett在彩排开始一小时后气喘吁吁地一起出现在门口,顶着一头乱发,乱七八糟地套着对方平时常穿的衣服,颈侧甚至还有可疑的红//痕。
这压根就相当于用大喇叭在乐团中央宣布:大家好,你们的首席和第一小提琴昨晚睡过了,而且相当激烈。
整个排练室静得落针可闻。
“哇噢,”一个铜管姑娘评论道,“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打击乐男孩们在后排假装敲锣打鼓地庆祝,被指挥狠狠一瞪,缩回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唉……”老爷子摇摇头,“愣着干嘛?赶紧进来啊。”
他们在全乐团灼热的注目礼中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乐章正式开始前,Brett听见后排一个中提琴得意地对另一个说,“我早告诉过你啦,他俩有戏。”
他腰还很疼,他想回家。
2. 舞曲 Vivace
Eddy一进门就看见Ray在教Brett跳舞。
“还是不对,你手要这样放。”Ray走上前来调整Brett的姿势,但他稍一走开,Brett的姿势又错了,而且还容易顺拐。
“你的协调性是怎么回事啦!”Ray又好气又好笑。
“不就是没打好基础吗,”Brett原地跳了两下热热身,“来来来,再教一次。”
Ray索性直接走上来扶住Brett的腰,“我再带你跳一次。记得数好拍子,可别踩我——”
他话还没说完,Eddy像一串炮仗从天而降:“你们在干嘛!”
Ray向来最热衷于开他俩的玩笑,立马便把Brett往Eddy怀里推,“来得正好,你们小两口自己玩。我要去陪女朋友了。”
Eddy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来,有什么舞我不会跳的?”
“你跳的舞基本都属于癫痫发作,”Brett真诚地说,“建议你也跟Ray学一下。”
Eddy朝Ray威胁地挥了挥拳头,Ray边躲边大笑,“他这是嫉妒!”
Eddy才不理他。他一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朝Brett作出一个邀舞手势,“怎么着?一起癫痫发作一下?”
Eddy其实是很会跳舞的。
他本就更高一些,深色立领更衬得颈线修长。他的手落在Brett的腰间,不轻也不重,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
就在Brett走神的当口,整层楼突然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两人眼前漆黑一片。
“停电了?”
“应该就是跳闸了。”Eddy依然兴致很高,催促地捏了捏Brett的手腕,“不碍事,我们继续。”
“可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这不是更好玩吗,”Eddy轻快地说,“扶着我。猜猜看,我们正在跳的是什么曲子。”
四三拍。Brett认真地琢磨起来,圆舞曲,应该是浪漫时期——
还没等他想清楚,Eddy的手指飞快地从他的腰间到肩胛点出一串琶音。
他一下子笑起来,“《邀舞》!”
“回答正确,”Eddy快乐地跳了一下,“下一首。”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房间显得稍亮了些。窗外的街灯映在玻璃上,光线淡而剔透,充满冬夜的味道。
“现在是什么?”
Brett很快就掌握了门道,“西贝柳斯,第二乐章,行板。”
Eddy眨了眨眼,“错了,是广板。”
Brett笑出声来,“耍赖!你刚刚换了!”
Eddy乐不可支,“那现在呢?”
“门德尔松的弦乐四重奏,快板。”
“对啦,我们合奏过。”
“是12年,在——”
“在布里斯班,你又忘拿谱架那次。”
“你怎么连这些事都记得。”
Eddy眨眨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关于你的事情,我哪样不记得。”
窗外的灯光落在地上,Eddy的轮廓笼在明暗间。微光下,他深褐色的瞳仁活泼而专注,令人无法招架。
没有灯,没有音乐,没有别人。夜晚清澈得就像玻璃纸。
他们毫无征兆地切换舞曲,一首又一首,但谁也不曾迟滞一步。仿佛他们曾排练过上百次,仿佛他们之间早已有过千万个这样剔透的冬夜。他们这样年轻,这样真挚,所有的感情都一眼望得到底。
寂静的乐曲从他们相触的皮肤底下流过,无声无息。
他们除了彼此,什么也不需要。
最后一个乐章结束的时候,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那么烫,那么柔和,深深地落在心口。他们被玻璃纸隔在世界背后,俗世的灯光遥远地落在他们身上,像天上的河水。
“啪。”
灯突然全亮了。Ray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呃——”三个人同时说。
“就是想告诉你们,刚刚跳闸了。”Ray急匆匆地比划了一下,“你们继续。要我把灯关上吗?”
“呃不用——”
Ray唰地一声把灯关了,以惊人的敏捷蹿下了楼。
【系列未完】
文中提到的曲子分别是
Aufforderung zum Tanze Op.65
Sibelius Symphony No. 1 in E minor, Op. 39
String Quartet No. 2 in A Minor, Op. 13: I. Adagio – Allegro vivace
感谢阅读,咱们下个故事见!
【breddy】深海之上
1
Brett很久没有像这样完整地做过一个梦了。
他醒来后没有睁眼,只是躺着。黑暗让他平静,病房里的灯永远开着,像是一个白色的,冷冰冰的太阳,无休无止地散发着毫无生机的亮光。Brett不喜欢这个,他同样也不喜欢窗外那个真正的太阳,它过于热情,过于积极地发光发热,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活力的代名词。于是Brett拉上窗帘,闭上眼睛,在自己搭建的世界里自娱自乐。
门被推开了。Brett知道那是医生,他永远在这个时间进来,他就是Brett的沙漏,提示他时间在流逝,日夜在交替。
现在是早晨七点半,十二个小时后他会再来一次,这已经持续了……等等,持续了多长时间?
Brett睁开...
1
Brett很久没有像这样完整地做过一个梦了。
他醒来后没有睁眼,只是躺着。黑暗让他平静,病房里的灯永远开着,像是一个白色的,冷冰冰的太阳,无休无止地散发着毫无生机的亮光。Brett不喜欢这个,他同样也不喜欢窗外那个真正的太阳,它过于热情,过于积极地发光发热,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活力的代名词。于是Brett拉上窗帘,闭上眼睛,在自己搭建的世界里自娱自乐。
门被推开了。Brett知道那是医生,他永远在这个时间进来,他就是Brett的沙漏,提示他时间在流逝,日夜在交替。
现在是早晨七点半,十二个小时后他会再来一次,这已经持续了……等等,持续了多长时间?
Brett睁开眼睛,因为这个突然被抛出的问题,也因为医生今天有些不寻常。他记得医生的脚步声,“哒”、“哒”的皮鞋后跟与地板合奏出的鼓点,从门口到病床前他一共走八步,一次不多一次不少。但是今天他推开门以后没有进来,他像是在原地生了根。Brett歪了歪脑袋,他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金灿灿的晨光把他笼罩在柔和的光晕里,Brett想到了他家附近那个教堂里的壁画,那上面画着沐浴在圣光下的天使,Brett隐约觉得这两个场景有些相似。
“哦,你好。”他轻柔地说,“如果你找我的话,能进来把门关上吗?”
“……你好。”男人像是有什么语言障碍,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来怎么说话,他僵硬地跨进房间,关门的时候动静有点大,门被摔得发出咣当一声。
Brett松了口气,阳光被关在了门外。
“医生呢?”Brett问,“你看起来不像医生,你不穿奇怪的白衣服。”
“你不记得我了吗?”男人答非所问。
“不记得。”Brett摇了摇头,他感到有些困惑,他像是在欣赏一出没头没尾的独角戏,而台上的演员正试图拉他一起表演。令人困惑。
男人走近了点,却又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距离,“现在呢?你仔细看看我的脸。”
Brett费力地仰了仰脖子,他几乎要被逗笑了:“先生,我看不清——你们的脸都是雾蒙蒙的。”
2
“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Brett靠在枕头上,Eddy——那个男人这么介绍自己——在削苹果,Brett看着雪白锋利的刀刃斜插进苹果里,然后一圈圈地削下薄薄的果皮。
白炽灯的光照在刀尖上,闪出一道锐利的锋芒,Brett的眼神随着它游移。如果,如果这把刀……
“我来看看你,医生说你很快就可以出院,到时候我们回家……你在听吗?”
“喔!在听,我当然在听,只是……只是顺便在想刚刚做的梦。你说家?那是哪里?”Brett好奇地问,Eddy切了一片苹果,插在刀尖上递给他。
“我不吃。”Brett说,“我戴着面具。”
“医生说可以摘了,我帮你。”Eddy向他伸出手,Brett像只受惊的兔子那样弹了一下。
“哇哦,你在说什么呢,不要听医生说的,他们的话比白衣服还奇怪,他们居然说我得病了。”Brett不满地抗议,护住自己的脸。
“我认为他们说的没错。”
“我没病。”Brett平静地反驳。
“那这个……”Eddy指了指Brett的脸。
“是面具啊,好让我把脸遮起来。”Brett用指甲敲了敲,听见沉闷的声响,那是证明有一层保护壳罩着他的证据,Brett喜欢这个声音带给他的安全感,像冬天的热奶茶一样恰到好处。
Eddy看上去像是要反驳他但又无从开口,这份矛盾与纠结在他脸上牵扯出一个滑稽的表情。这个人可真有幽默天赋,Brett几乎要笑出声,他甚至有点喜欢他了。
“无论如何——你刚刚说做梦?梦见了什么?”Eddy放弃了和自己的拉锯战,他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这回换成Brett措手不及了:“梦?哦,其实我不太记得了,所以我在努力回忆,它似乎很重要,但是……我似乎是喝多了,我在大声地唱歌,然后跳来跳去,手舞足蹈,我砸碎了一个酒杯……天呐,这太蠢了。”他忍不住笑起来,Eddy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好像Brett刚刚念完一份讣告。
他收起了笑容,“你还好吗?”
“挺好的。”Eddy说,但他用担忧的目光,皱起的眉头和抿紧的嘴唇组成了“我不好”三个字,大大咧咧地向Brett展示,“好好休息,好吗?医生……你需要静养。”
Brett眨着眼睛看他:“你之前说回家,你会回来救我吗,医生们看起来想要关我一辈子。”
Eddy站起来,他给了Brett一个温柔的安抚的笑,让Brett想到鲜花和奶油蛋糕,“当然。”
“我会救你的。”
3
Eddy走了,留下那个削了皮的苹果和插着一片苹果的水果刀,它们被留在床头柜上,安静地散发着香气。
Brett盯着苹果看了一会儿,两端凹陷处没被削去的果皮是鲜艳的红色,在这个连灯都是白色的病房里显得那么刺眼,果肉逐渐氧化,像是一朵玫瑰逐渐枯萎在Brett面前,病房里没有时钟,但是Brett听见了秒针的声音,咔哒,咔哒。苹果和Brett的生命力随着时间一起流逝。
医生还没有来,这很反常,也许是因为Eddy来看他,医生就先去做其他事。无论如何,Brett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停在水果刀柄上,然后深吸一口气,五指依次落下。
他的体温迅速捂热了冷冰冰的金属,Brett把插在上面的苹果摘掉,留在刀上的苹果汁被胡乱抹在床单上。他静静地凝视这把刀,任由自己的思绪胡乱跳跃。
Eddy说了家这个单词。Brett通常是想象力丰富的,或者说,联想能力丰富。Eddy站在门口的时候他想到了家附近的教堂,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家附近的教堂的壁画”的画面鲜活地出现在他面前。
但“家”是什么?在哪里?Brett对此没有头绪,他对很多事情都没有头绪。他是谁,为什么在病房里(看在上帝的份上,他真的没得病),Eddy到底是谁,为什么来见他……太多疑问了。Brett没法解决这些问题,因为他被严加看管地关在房间里,而医生们都是精准又冰冷的机器人,不说任何多余的话。他索性把这些都抛在脑后,让本能牵引着他行动。
刀刃贴上了皮肤,Brett刻意选择了大臂内侧,这是医生不会检查的安全区域。他冷漠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像是在看一截假肢。他也没有很用力,出血同样会暴露自己,留下带着疼痛的血痕就好。Brett操纵着刀刃划破皮肤,像是人类学家在旁观一场解剖,他正试图把自己的心剖开给自己看,好让自己抽丝剥茧,拨云开雾地搞明白为什么自己想要这么做。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Brett平稳的呼吸,他不紧不慢地在胳膊上留下一道道苹果味的伤痕。
4
医生又来了四次之后,Eddy终于来救他了。
他脱掉了白色的病人服,换上Eddy给他带来的衣服,从合身程度上判断这应该就是他自己的。
他们走出医院,Brett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病房,有些开着门,像是放映着一部部电影的迷你影院,有人在大笑,有人在尖叫,还有人在哭嚎。Brett走过这些光怪陆离的世界,有个男人从病房里冲出来,半边身体笨重地撞在门框上,他眼神涣散,直直地指着Brett喊道:“你!你永远也别想出去!这里是地狱!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两个高大的医生出现在他身后,生拉硬拽地把他拖了回去,他还在高喊着什么,含糊不清,疯狂而又凄厉。
“别听他的。”Eddy皱着眉对Brett说,“他是个疯子,只会说胡话,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我知道。”Brett冷静地迈开步伐,Eddy贴近了一些,这个距离让Brett感到有些被冒犯,但是他知道Eddy是善意的,所以他没有吭声,他们沉默着走到室外。
Eddy去开车,Brett就站在原地等他。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他擦肩而过,那些落到他身上的视线,窃窃的笑声,背着包的人偶尔会碰到他……这些东西像蜘蛛丝那样黏稠地缠绕着他,把他粘在人群这张巨大的蜘蛛网上。这街上每个人带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们互不打扰,Brett却觉得大厦将倾,难以忍受。他神经质地把手放在左手的大臂内侧,隔着牛仔外套和长袖T恤抚摸已经结痂的伤痕。不是很疼,带着丝丝的痒意,Brett回想起那天他是如何划出那些伤口的,包裹在淡淡的苹果清香里,他一刀刀划开皮肤。血珠细密地冒出来,是比苹果更深沉的红色,凝结在白皙的皮肤上,刺痛着他的视网膜。
他需要一把刀,或者碎玻璃,任何尖锐的硬物。现在,立刻,马上。
喇叭的声音。Brett麻木地抬起头,Eddy在他面前放下车窗,示意他上来。Brett坐进车里,金属车门和玻璃窗为他在人群中构筑了一个庇护所,他系上保险带的手有些颤抖,幸好Eddy在开车,没有注意。他们正驶向那个被Eddy称为“家”的地方,Brett靠在座椅上看外面的风景,他记得那家大型连锁超市,还有旁边的小面包店——甜甜圈很美味——和咖啡店,然后是一段陌生的街道,然后又是零星几处他认得的店铺或标志。
就好像他的记忆不是一整条完整的时间线,它被打碎成无数个点,然后因为某种理由,大部分的点被他的大脑遗忘了,这大概解释了为什么他记得“家附近的教堂的壁画”却不记得“家”是什么。
“Eddy。”Brett在沉默中开口,“我们是什么关系?”
5
Eddy的第一反应是踩刹车——这个问题他有所准备,但是他没预料到来得这么快,简直不给他任何准备——还好他很快调整过来,避免了一场车祸。
这点不自然没有逃过Brett的眼睛,但他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Eddy。
空气像是过于浓厚的枫糖浆,粘稠到令人窒息。
“我们——”Eddy艰涩地开口,声音无力地在车里传播,“我们是恋人。”
Brett没有回应,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枫糖浆升级成了热岩浆。
沉默许久。
“你没有说实话。”Brett冷静又确信地说,Eddy的胃骤然痉挛起来。
“你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你不敢看我,尤其不敢和我对视,你想和我保持距离,又不自觉得想靠近。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想我们大概经历过什么感情方面的事情——争执,打架,出轨,我有说对吗?”
红灯。Eddy踩下刹车,惯性将两个人向前推了一把,摔回椅背的时候Eddy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争执。你说对了。”
“我们分手了?”
“不。你现在需要的是放松。我不能告诉你这些。”Eddy踩下油门。Brett从他紧绷的下颌线里读出他不愿意多谈。他没有追问,继续看着车窗外,人们的脸快速掠过,脸上是散不去的薄雾。
他何必那么紧张呢。Brett近乎嘲讽地想,他没有兴趣,他们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怎么了。Eddy不想说他就没兴趣知道,他太累了,想立刻躺到床上去,但滑稽的是他又患有失眠。他只是累,累到不想去关心自己。
他想要的只有床,安眠药,和一把刀。
6
家里的日子和医院似乎没什么区别。
Brett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窗帘严丝缝合地拉着,拒绝哪怕一丝阳光进入,房间里有电视,还有Eddy给他的游戏机。但Brett很少打开它们,因为这些东西里面都是些色彩明亮,歌声活泼的节目或游戏,它们给人带来欢乐。
Brett拒绝感到快乐。
Eddy不常进来——Brett不想被打扰,于是他无数次听见Eddy在他门口犹豫地徘徊,最后又犹豫地走开。让Brett感到满意的是床很舒服,他就终日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在静谧的黑暗里半睡半醒。
他的父母来看过他,母亲拉着他的手流泪,Brett勉强笑了笑,轻声细语地对她说些安慰的话,母亲却哭得更凶了。父亲在客厅和Eddy说些什么,他们到最后几乎吵起来,母亲给了他无数个带着眼泪的吻。
“你跟我们回去吧,孩子。”她说,温柔地用手帮Brett梳头发。
但是Brett没有点头,他喜欢Eddy这里,因为安静。父母给他的爱是真实的,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母亲再流泪。
父母离开后Eddy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Brett躺了一会儿,说:“进来吧,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Eddy走进来,床晃荡了一下,床垫发出“咯吱”一声。
“Brett。”Eddy很认真地叫他名字,试探地碰了碰Brett的手,“我会救你的。”
Brett沉默,他摊开了手掌,Eddy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他又说。
“为什么要道歉?”Brett偏过头看他。
沉默良久。
“对不起。”Eddy再次说,Brett感觉他在哭,所以Eddy抱住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我甚至不知道你做了什么。”Brett动了动,在这个有些窒息的怀抱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我会救你的。”Eddy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Brett有些想笑。
可是我不想救自己。他默默地说。
7
Eddy开始监督Brett吃药。
Brett没去看是什么药——Eddy也不告诉他,他只知道这药吃了让他无比难受,他头晕想吐,昏昏沉沉。
“别。”他在Eddy给他盛第二碗汤的时候抬手拒绝,“我真的会吐的,老实说,我刚才吃下去的那些东西现在就在我的胃里翻滚,那里已经不是胃了,是他妈的克利夫兰火山,随时准备喷发,而你还打算往里面倒催化剂。”
Eddy举起手表示无辜:“可你才吃了这么点,家门口的野猫吃得都比你多。”
“那是因为猫不用吃奇奇怪怪的药。”Brett无力地说,推开面前的饭碗。
Eddy在他身边坐下,他举起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落在他的胳膊上,安抚地拍了拍:“我知道这是副作用,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Brett斜着眼睨他,“没关系的。”
“什么?”
“手。”Brett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我不介意你的手放在哪里。”
然后他下一秒就被Eddy搂着腰抱起来,坐到了他腿上。
“哇哦,等一下——这个太过了。”
“就一会儿。”Eddy把下巴放在Brett肩上,“求你了。”
Brett沉默了十秒钟,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十秒。然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Eddy站了起来。
他直奔厕所。
“你刚刚正好压着我的克利夫兰火山。”他吐完还跟Eddy解释了一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搞得我好像是孕吐一样。”
“对不起。”Eddy手足无措地道歉,把漱口杯和毛巾递给他。
“不用一直跟我道歉。”Brett擦了把脸,捏着鼻梁想缓解头晕的感觉,“你没做错什么,是药。”
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Brett被拦住,Eddy用身高和双臂把Brett困在自己和门框的狭小空间里。Brett觉得这个人有点得寸进尺,他只说过不介意他的手放在哪里,没说他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吃这个药。”
他的语气分外沉痛,仿佛他是在对Brett的棺材说话而不是他本人。而Brett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用力捏了捏这张愧疚得真情实感的脸,“在你真的打算告诉我真相之前,别说这种话,偶尔也考虑一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我的感受吧,我不需要你为我不知道的事情道歉。”
Eddy迟缓地点了点头,他放开了Brett,后者晃晃悠悠地走出厕所。
“你去哪里?”
“睡觉。”Brett说,他觉得自己的精力像是被扎满了洞的矿泉水瓶,一会会儿就用了个精光。
8
Brett花了大概一个礼拜和药物副作用搏斗。
或者换句话来说,学会了怎么适应无孔不入的头晕乏力和反胃感。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压倒性胜利,Brett毫无还手之力,他像个法国人那样早早地挥起了白旗。
生活有在一点点变好吗?他茫然地蜷缩在被子里,变好的定义是什么?昨天他和Eddy一起去了超市,出发前他们在门口闹了五分钟的别扭,Brett说开车,Eddy则执意用走的,Brett扒着门框在五分钟内用起码两种语言发表了长达一千字的论文来据理力争,但最后Eddy拽着他的领子结束了这场自娱自乐的辩论赛。
他健身,该死的。Brett闷闷不乐地想。他们走到街上,春天的太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毫不吝啬地把阳光洒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偶尔有遛着狗的老年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微风像裹着真丝的少女的手抚过面颊。这应该是一个美丽又灿烂的春天,值得莎士比亚为它写一首十四行诗,吟游诗人为它唱赞美颂,万千繁花都为它争相绽放。但Brett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太阳能把自己的光芒送到一亿多千米外的地球表面,却照不进他心里,他像一个人形自走摄像机,机械地记录着沿途的风景,春花、飞鸟、蓝天,这些一切在一起组成生机勃勃的季节,Brett只是从这些希望和美好的代名词里走过。
只是走过。
Brett回头看了看,还能看见他们的家,说明他们没有走多远,但Brett已经感觉精疲力尽。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立领遮住了小半张脸。
Eddy立刻关切地问他怎么了。“这是我的面具。”Brett回答,他确信Eddy没有听明白,没有人能听明白。
但是Eddy没有追问,他拉起Brett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他们像是陌生人一样沉默,手却在口袋里十指相扣。
真矛盾啊,Brett默默地想,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事都这么矛盾?
他们买了下一周的食材,买了点零食,买了奶茶——这杯饮料让Brett感到了久违的,灵魂层面的愉悦——回家以后Brett窝在沙发里,Eddy在厨房忙活,菜刀与砧板,筷子与白瓷碗,它们碰撞的声音像某种交响乐,那Eddy一定是指挥家。
“Eddy。”吃饭的时候Brett慢悠悠地扒着饭说道,“你知道今天我明白了一件什么事吗?”
Eddy看他。
Brett出神地看着碗里的米饭,“我还活着这件事,真实地在这个世界活着这件事。”
回到最开始的议题,变好的定义是什么?如果说对活下去这件事稍稍燃起动力算的话,那么是的,Brett的确在变好。
春天没有打动他,微风没有,繁花绿叶也没有。打动他的是与他交握的手,是夕阳西下他们拉长的影子,是那双如影随形的眼睛。
是Eddy。
9
关于Brett每天吃的那一把药,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它们的确治好了他的失眠,只是似乎有些用力过猛,搞得Brett每天就像只考拉一样每天花大半的时间来睡觉。
他再次从梦境里醒来,这两天他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然而梦的内容却像条滑溜溜的泥鳅,怎么也抓不住。Brett躺在床上,身体机能逐步从睡眠中苏醒,耳鼓膜上还残留着梦里的大喊大叫。
说话声晃晃悠悠地传入他的耳朵,Eddy在和谁说话,Brett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口的时候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手停在了门把手上方。
“……很严重吗?”
“他醒了以后我再去看他,他指着呼吸面罩说那是面具,你说严重吗,我他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德国怎么办?”
“是奥地利。”
“都一样。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长久的沉默。
“我已经给昆士兰递了简历。”Eddy的声音很干涩。
又是长久的沉默。
Brett直觉他们是在说他,这份沉默让他的内脏不舒服地纠结在一起,他扒了扒头发,尽量自然地推门走出去。
Eddy马上站起来,语气欢快地说:“嘿,Ray来看你了。”
沙发上的男人冲他挥了挥手,Brett没有破坏气氛地说自己不认识他,薄雾至今都笼罩在每个人脸上,他扯了个笑容出来,点了点头。
Eddy推他去洗漱,往脸盆里放水的时候Brett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张苍白毫无生机的脸。他面无表情地站着,直到水从盆子里溢出来,他低头看着那盆水,水波晃动,又慢慢趋于平静,倒映着那张苍白又毫无生机的脸。
静悄悄的。Brett能听到客厅里Eddy和Ray隐约的说话声,除此之外只有他自己的呼吸。真奇怪,Brett像医生那样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他准备做这些事的时候,反而是最平静的。
他像是被塞壬诱惑的水手那样,义无反顾地跃入水中。水是温暖的,Brett却觉得置身海底,他在下沉,洒满阳光的海面离他越来越远,他在深蓝的海水里下坠,越来越黑,越来越黑,水压挤压他的胸口,肺部灼烧般疼痛……
“你在干什么?”
Eddy的声音像惊雷在耳边炸开,Brett猛地站直身体,颤抖着大口呼吸。
“……洗脸。”Brett轻声回答,抓起旁边的毛巾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水。
“洗脸不用一直埋在水里。”Eddy狐疑地指出。
操,他在旁边看了多久了?Brett慌张地攥紧毛巾:“我听说憋气的世界纪录是22分钟,所以……”
烂透了的借口,Brett在心里唾弃自己。Eddy显然没有相信,但是Brett无辜地睁大眼睛瞅着他,他只叹了口气,说:“出来吃饭了。”
Brett乖乖跟他出去,好像有一条隐形的项圈系在他脖子上,而另一端的绳子握在Eddy手里。
10
Ray吃过午饭就走了,他们聊得还算愉快,他临走前拍了拍Brett的肩膀,说:“你会好起来的,简直和以前没有区别。”Brett回了他一个微笑。
Brett抱着靠枕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通常他已经痛快地睡觉去了。但是他决心抵抗,他不想再日复一日地做同一个梦,于是他打起精神看电视,希望它能逗笑他。
Eddy拿着琴盒过来的时候Brett还没来得及被逗笑,Eddy惊讶地看着他:“不去睡吗?”
“不想。”Brett努力睁大眼睛,说话都有点含糊,“快睡傻了。”
Eddy轻笑了一声,Brett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琴盒,“这是什么?”
“小提琴。”Eddy说,打开来给他看。
“你拉小提琴?”Brett打量着里面的那把乐器。
“是我们。”
Brett抬头看他,又低头看小提琴。
“哇哦。”他说,惊奇地耸了耸肩,“这我没想到……音乐家?”
Eddy点了点头,Brett啧啧称奇。
“我们……以前一起拉二重奏。”Eddy缓缓开口,他的眼神落在小提琴上,但是Brett知道他在透过那把琴看自己的回忆,他的视线跨越时间,落在那个拉二重奏的Eddy和Brett身上,那时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都还相信永远。
“我们很有默契,从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就是如此,后来我们一起参加比赛,一起拿奖……你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都倒映在里面,我没忍住吻了你。后来我们一起毕业,再后来……”
他说不下去了,痛苦像是房间里的大象一样显而易见,Eddy无法自拔地陷入回忆里。
“我在这里。”Brett突然说,Eddy愣愣地看着他,“我在这里,虽然不记得很多事情,忘了怎么拉琴,变得一团糟。但我还在这里。”
Eddy像个雕塑一样僵住,过了很长时间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你说得对。”
他弯腰拿起小提琴,把它架在自己的锁骨上,“想听我拉琴吗?我可以拉你最喜欢的。还有,你一点也不糟,你很好。”
Brett默不作声地听他拉琴,为他的最后一句话而感到烦恼。
11
“汤和菜都在冰箱里,饭在电饭锅,饿了就拿出来加热,微波炉两三分钟就够了……不想吃的话外卖单子在桌子上,不吃对身体不好……”
Brett打断他:“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十二岁以下的儿童,你就安心出门吧。”
Eddy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我很快就回来。”
“是是,赶紧走吧,十分钟前你就说要迟到了,别忘了你的小提琴。再见,老妈子。”
Eddy还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口,Brett不耐烦地抱起胳膊:“干什么,还想要个一路顺风的吻再走吗。”
Eddy听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主意不错。”
他在Brett惊愕的注视下走过去,快速撩起Brett的额发亲了一下:“我走了。”
“……”
Brett愣了大概有十秒钟,不是因为Eddy的吻,他就是一条黏人的金毛犬,随时会忍不住凑过来舔你一口。他是因为自己的心跳而愣神。
心脏。在胸腔中部偏左下方。Brett一直以为那里是空荡荡的,或者坏死了,他只是一个病歪歪的灵魂,住在匹诺曹的木偶身体里,木偶不需要心脏。
而就在刚才,十几秒前,他胸腔中部偏左下方的地方,心脏像是从冰雪中复苏的野草一样砰砰跳动起来,那动静那么大,像一连串重重的鼓点,像两千只鸭子同时尖叫。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回魂似的看了眼时间,走进厨房开始折腾。
会结束的。他对自己说,所有的痛苦,折磨,梦魇。都会结束的。
黎明将至,他们终会迎来日出。
12
事实证明随时随地走神不是一个好习惯。
Brett被微波炉里的盘子烫到的第一反应是:完蛋了,Eddy以后肯定不会再放他一个人在家了。
盘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它翻滚着,像个优美的跳水运动员。可惜迎接它的不是游泳池,是坚硬的瓷砖。
盘子碎掉的声音,Brett急忙蹲下去收拾。
“你不能这么做!”
Brett茫然地抬起头,他想搞清楚声音是哪里传来的,这听上去像是他自己的,他在大叫吗?带着比盘子还要烫人的怒火?
“你没权利管我!”
Eddy的声音,Brett左顾右盼,连人影都没看见。
“你也没权利不告诉我,你怎么能……”
Brett的视线回到一片狼藉的地板上,盘子的尸体支离破碎地横陈着。
他刚刚打碎了一个盘子,然后怪事就发生了。Brett试图捉住思路的线头。他开始觉得这个对话有些熟悉……在哪里听到过?
“我以为你会选择一直和我在一起……”
他听见自己喃喃地说。是了,就是它,这句话像是拨开迷雾的手,像最后的那块拼图,像一盆当头的凉水。Brett颤抖着回忆起来。
是那个梦,他日复一日做的梦。最开始在医院里,他以为他喝多了,失控地跳来跳去,手舞足蹈,还失手打碎了一个酒杯……不是这样的。他们在吵架,他,Brett和Eddy。他们愤怒地冲对方大喊大叫,他气得抄起那个可怜的杯子砸在地上。
杯子和盘子,它们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不十分相似,却足以化为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于是灾难降临。无数激烈的争吵呼啸着灌进他的脑袋,他骤然心率加快,像是有人把他从万米高空的飞机上推了下去。
Brett恍惚觉得自己摔在了地上,脸贴在冰凉瓷砖上的感觉把他从头晕目眩里拉回了一点。他想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一手撑进了盘子的碎渣里,疼痛刺伤了他。
疼痛。Brett睁开眼睛,殷红的血迹渗出来,血珠在空中拉出一条细细的线,在白色的碎片上溅出一朵小小的血花。他现在需要能安抚他的东西,Eddy,被窝,或者,或者……
他像瘾君子抓住针筒,溺水者抓住稻草那样抓住陶瓷片,扎进皮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太用力了,位置也没有选好,但他不能控制自己。疼痛以二百八十迈的速度在他体内狂奔,他肯定出了很多血,手摸到哪里都是湿漉漉的,Brett没有去看自己的惨状,他像仰望星空派里的鱼一样看着天空。天空的蓝色是让人舒适的,宁静悠然的,以前Brett只觉得这与自己无关,任何好的,积极的,美丽的东西都与他无关,但他现在突然想摸摸这片蓝天。
冷,眩晕,每一秒Brett都变得更加糟糕,但糟糕到了一定程度他却突然放松了,疲惫的宁静席卷了他。
他慢慢合上眼睛。
13
消毒水,白炽灯和监护仪。
Brett在这个环境里慢慢捡回意识。
Eddy在门口,他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了,他叽里咕噜地说出一大串专业名词,听得Brett头晕。认知障碍、精神分裂、抑郁症……每一单词都像是在宣读Brett的罪名,医生就是法官,他马上要落下审判的小木槌,关他一辈子的禁闭。
Brett打了个冷战,他沙哑地喊了声:“Eddy!”
门外的审判戛然而止,Eddy推门进来,他的脸上带着冷冰冰的愤怒,他在Brett的床前站了几秒钟,像是在思考是用椅子揍他还是用拳头。医生跟在他后面,他检查了一下Brett的情况,仔细询问了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得到了否认后他在纸上刷刷记了两笔,转身走出病房。
门被关上,Brett意识到真正的审判现在才要开始。
“为什么要这么做?”果然,Eddy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发难,他拽过椅子坐下的时候手背青筋暴起,Brett下意识缩了缩。
“我……”
“不。我不听解释。”Eddy抱起了胳膊,冷冷地看着他,“你可真是好样的,我再晚回来五分钟你现在就该躺在太平间了,脸上盖着白布,你父母,我,我们的朋友都围着你哭,是不是这样你就高兴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我回家看到的是你躺在地上,呼吸都快没了,上帝才知道我是怎么把你送到医院的,过两天我要收到的交通罚单能把你埋起来,我送你去抢救,医生给你下了两次病危,护士来来回回地给你取血袋,而我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你猜我是什么感觉?等你被救回来了我回去给你拿住院的东西,我一开门看到的还是那滩血!”
Brett沉默地接受Eddy的愤怒,他知道Eddy需要发泄,如果是他回家看见Eddy割了腕奄奄一息,那他现在可能会动手抽Eddy一顿。
Eddy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终于停了下来,他的情绪从火山顶落到了马里亚纳海沟,“我不能失去你,Brett,我不能。”
Brett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没法控制自己,我想起来了,我们吵架的事情……然后我失控了,就这样。对不起。”
沉默许久。
“你不用说对不起。”Eddy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疲惫,“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Brett固执地说,“病的是我。”
“不要这么说自己。”Eddy皱起眉,“你是意外,很快就会好的。”
Brett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那里缠着雪白的纱布,他不知道是什么挑起了他的怒火,也许是纱布太刺眼,也许是白炽灯和监护仪太烦人。
为什么大家都要假装他是正常人啊?
“我说。”他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加了重音,“我病了,有问题吗?”
Eddy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抬头看他,但Brett自顾自地说下去。
“今天不这么干,我明天也会的,明天没有还有后天,还有我以后的全部人生,我脚下埋着破片地雷,谁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爆炸,然后它今天就爆炸了,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我就站在一大片雷区的正中央,这种破事它还会有无数次。”
“Brett……”
“我就是个他妈的疯子!”Brett骤然拔高了声音。
他大概是恨自己的,不然他不会在说出这句话时感到一阵咬牙切齿的快意。
“那个人,我出院那天遇到的那个人,他说我别想再出去,他说对了,我再也出不去了。我才不是正常人,我醒过来以后连正常人是什么样的都不记得了。Eddy,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我一直在沼泽里,就陷在那里,不上不下,你们都站在岸上看我。你给了我绳子,我爬上来,我就和你们一样了吗?不会的,我浑身都是脏东西,脚印都是脏的,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来自沼泽。所以别再说我是正常人了,搞得好像只要我愿意,我的病就会好一样,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刀一样划开自己的皮肉,把五脏六腑都暴露给Eddy看,鲜血淋漓,撕心裂肺,好像这样可以把他对自己的恨意都流放出去。
“别管我了。”他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没想哭的,是泪腺自作多情。
沉默许久。
“Brett。”Eddy的手放到他头顶,“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很好。”
Brett挥开他的手:“出去!”
他低着头等待孤单降临,但是Eddy没有动,过了半晌,病房里寂静无声,Eddy还是没有动。
“……你怎么。”Brett哽咽地开口,几乎说不出话,喉咙紧得像是被人掐住一样,“你怎么还不放弃我?”
Brett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Eddy用大拇指帮他擦脸上的眼泪,他的声音轻柔地传进Brett的耳朵里。
“我爱你,Brett。我曾经差点就离开你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Brett再也承受不住,他往Eddy那边倒下,温暖的怀抱迎接了他,Brett胡乱地抓住了什么,也许是Eddy的上衣,或者他的手腕,Eddy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Brett终于放声哭出来。
14
“你确定这有用吗?”Brett看了看Eddy,又看了看医生。
“也许,吃药有用但是缓慢,我们需要尝试不同的疗法。”医生回答他。
Eddy站在医生身后,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目光,Brett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这个方案。
“想象你在开车,时间是凌晨一点半,你开得很快。你看到了什么?”
“我一手操纵方向盘,另一手拿着手机。”
“手机开着吗?”
“开着,我在给别人打电话,但是没人接,于是我退出来,点开一条新闻。”
“什么新闻?”
“一架飞机在起飞时失事,掉进海里,无人生还。”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有一辆车逆向行驶,我的车速太快,没有躲开。”
“希望这样能刺激他想起来,如果可以,那接下来的治疗就很容易了。”
“谢谢。”Eddy回头看了眼病房里还在沉睡的Brett,默默松了口气。
医生走了,他关上病房的门,走到走廊的窗边看向外面。
一个半月前,一架飞机失事,Brett以为他在那架飞机上,所以才不顾一切地赶往机场,然后和一个酒驾加逆行的蠢货发生了交通事故。那个蠢货只是轻伤,Brett却昏迷了整整十天。
他大概是不愿意醒过来,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只有灵魂缺位。醒来后又陷入各种精神异常的漩涡,Eddy对此手足无措,他只能祈祷Brett能够康复。
Eddy不抽烟,如果他抽,那他现在肯定叼着一根,让尼古丁缓解他的愧疚。
他和Brett相识十年,从没有过争吵,无论作为朋友还是恋人。他们之间似乎没有这个概念,直到他们对未来的选择出现了分歧。
Eddy想去留学,Brett把他俩的简历投给了昆士兰交响乐团。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吵得天翻地覆,Brett砸了一个酒杯,Eddy转头就自己预订了去奥地利的机票,他还把航班号发给Brett,下一秒就被拉黑了。
万幸的是,Eddy的大脑在最紧要的关头冷静了下来,他站在航班的登机口,看着同航班的乘客们一个个登机,从大排长龙到零星几人。
“先生?”最后一个客人办理完毕,美丽的空乘小姐带着职业的笑容看他。
Eddy回过神,他转身走了,机场的广播开始催促他登机,Eddy没有回头,他走出了机场。
后面的事情一环扣一环,他在回家的路上接到医院的电话,彼时他还在思考该怎么面对Brett,然后他手忙脚乱地奔到医院,看见的是昏迷不醒的男朋友。
风从外面吹进来,春天的风妩媚动人,带着醉人的温柔,那是让万物生长的春风。
Eddy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他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看见Brett披着病号服站在他身后,他的眼睛如往常一般明亮,不再是死气沉沉的,被这双眼睛看住的时候 Eddy只想亲吻他,给他戴上玫瑰和勿忘我编织的花环。Eddy深刻地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Brett,是奶茶、甜甜圈、小提琴、小夜曲、任何他能想到的甜甜的,美好的事物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他的Brett。
“Eddy。”他轻柔地说,“我感觉睡了很久。”
他凑近一点,用手指摸着Eddy的眉骨,然后是眼睛,鼻子,再到嘴唇。
Brett的手放到Eddy肩膀上,微笑着吻了他。
“我终于能看见你了。”
春风吹拂,深海之上是万里晴空。
-END-
【Breddy】Ray觉得当你有两个过分黏糊的朋友时重新定义28原则是有必要的
>沙雕文学,不甜不要钱
>我真的好爱Breddy相处模式,短时间内不会出坑的感觉...这么自然的腻歪是怎么做到的?
>>
Ray Chen在持续十多年的完美人生里受到了挑战。
他本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相貌俊俏,身材高挑,在同龄人中的小提琴技艺一骑绝尘,而且他还人缘颇佳。不谦虚地讲,青少年Ray自己都觉得该给自己努力得来的成就打个满分。
然后一个偶然,他遇见了Eddy和Brett。
那两个男孩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除了基本上是三天没睡饱觉的萎靡状态;正头...
>沙雕文学,不甜不要钱
>我真的好爱Breddy相处模式,短时间内不会出坑的感觉...这么自然的腻歪是怎么做到的?
>>
Ray Chen在持续十多年的完美人生里受到了挑战。
他本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相貌俊俏,身材高挑,在同龄人中的小提琴技艺一骑绝尘,而且他还人缘颇佳。不谦虚地讲,青少年Ray自己都觉得该给自己努力得来的成就打个满分。
然后一个偶然,他遇见了Eddy和Brett。
那两个男孩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除了基本上是三天没睡饱觉的萎靡状态;正头挨头站在街上研究着什么,手里各抱着一把小提琴。
Ray纯粹是好奇地问了问他们在干嘛,所以说好奇心过剩是不好的,几年后他会为此感到深刻的后悔。
"哦这个嘛......"Eddy说。
"我们在试着把乐谱拆解成两个声部?"Brett说。
"可这个谱子本来就该是一个人拉的?"Ray更加迷惑了。
"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啊!"Eddy笑起来。
"我们总得给无聊的时候找点乐子,"Brett说,"你也拉小提琴对吗?我好像见过你。"
过了两三年,Ray变成了更加厉害的Ray,他的两位朋友——变成了更加黏糊的朋友。
他们偶尔会邀请Ray一起吃午饭。这个命题约等于川菜对澳洲华裔的吸引力有多大。
于是Ray欣然赴约,他坐在Eddy和Brett的对面,撑着脑袋看他们摆弄着一些他不懂如何操作的食材。
"这东西是先下肉还是先下菜来着?"
"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先倒油!这样会糊的......"
"......糟了。"
"......."
"赶快翻面趁Ray还不知道......"
我知道了啊!Ray很想大声说,不能欺负我不做菜就不会闻到糊没糊吧!
但他刚出口一个"我"字,那边两个人又突然笑闹起来
"哪有你这么做的!小心我宫保你的鸡丁!"
"我还麻婆你的豆腐嘞!"
"哈哈哈哈哈......"
"去去去你去接水,我来翻炒。"
"要是你这个菜出来Ray能认出是啥,就算你厉害。"
"你是不是想把做饭的任务都推给我啊?"
"你觉得呢?"
"想得美哈哈哈哈哈......"
"......"
Ray觉得有点尴尬,这种尴尬名为也许这个时候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你们看过黄蒙拉在国际奖的表演了吗?"
两双眼睛刷地汇集到他身上。
"你是说他赢得最优帕格尼尼随想曲演奏的那次?"
"实至名归。"
"我真的被他的技巧折服了。"
他们的眼神又逐渐在半空中相汇。
"他的技巧就像是......"
"很辉煌的。"
"很辉煌的。"
"嘿!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
"哈哈哈哈哈......"
Ray基本上发出忍无可忍的声音:"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你们就跟韦斯莱双子一样说话?!"
立刻他又要接受四道目光无辜的投射了。
只有一次,只有一次Ray喝到半醉,那天Brett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只剩Eddy陪着他。
那会他们已经开始拍视频了,双琴侠,Ray很赞赏这个主意并且四下环顾了一周,要是Brett突然从哪个角落窜出来对着隐藏镜头大喊Surprise然后他就像每个恶搞视频中的受害者一样大叫出声表情惊恐——要是那样他就去开通单琴侠频道。Ray恶狠狠地想。
所幸过了十分钟这事也没发生。他放松地呼出一口长气,Eddy面带担忧地问他:"你没事吧,Ray?看起来压力很大。"
"你知道二八原则吗?"Ray拖长了调子道。
"呃——那什么百分之二十的才是最重要的...关键少数法则,"Eddy说,"它怎么了?"
"我开始发现这是错的。"
"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经济学的?"Eddy吃惊。
"不是——我说!"Ray展露出对热恋小情侣捅不破窗户纸的恨铁不成钢表情,"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你们都合体在一起,百分之二十没有。"
"......"
"或者说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你们都在谈恋爱——"Ray顿了顿。
"剩下的呢?"Eddy居然还能含着笑问他。
"......剩下百分之二十是地下恋人剧本。"
"哥们,你喝醉了。"Eddy走过去轻柔地架起他,Ray迷蒙地打了个酒嗝,显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就感觉自己被荼毒太久了,这话不吐不快。
但就他半边身体被搭在对方肩膀上的视角看过去,Eddy的嘴角始终小小地翘起。Ray来不及细想,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显然事后Ray很快就忘记了自己吐槽过什么。没关系,双琴侠总会让他再度想起来的。
在猜小提琴家那个游戏里他由衷地说:"你知道吗,跟你们俩在一起玩就像跟一对情侣玩游戏——结婚了的那种。"
这不应该是年轻的小提琴家之星应该承受的。实在过分,他,Ray Chen,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完美人生,总是在这两个人这里碰出尴尬的情感上的裂痕——而他们甚至都不是一对!
Brett和Eddy默契地共同爆发出大笑,而Ray脸上的表情基本就是要死了。
那天结束后Eddy脸上的笑容仍然关不掉,Brett问他怎么了,Eddy便把Ray曾经说过的话连笑带比划地讲了一遍。直到Brett也直不起腰来。
"事实上应该是百分之八十的时间我都在嫌弃你,百分之二十没有。"
"真的吗?"
"真的。"
他们像小孩子一样挽起手来,幼稚地大幅度摇晃。
"要不要告诉Ray?"
"不了,再让他蒙在鼓里一段时间吧。"
"哈哈哈哈......到时候他的表情肯定超级精彩。"
"记得提前关摄像头?"
"......"
"......"
"百分之八十的时间我都喜欢你。"
"剩下百分之二十,挺爱你的。"
"喂!不要抢我的话......"
"是你说慢了——"
完!
⚠️改编自布考斯基《芝加哥》
“我做到了,”他说,“我
挺过来了。”他穿着新的板鞋,裤子
一件白色T恤。“我知道我
想要什么。”他从悉尼归来
已在那边定居。
“你答应过为我开香槟,”
他说。
“给你打电话时我喝醉了。来杯啤酒
怎样?”
“不,把你的叶子递给我。”
他吸了口,吐出来: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又递给我。
“恭喜你,”我还是为他
开了一罐啤酒,“那场演出非常棒。”
“我跟她握手了…你看见我们握手了吗?”
“是的。”
“我会常来看你的,”
他...
⚠️改编自布考斯基《芝加哥》
“我做到了,”他说,“我
挺过来了。”他穿着新的板鞋,裤子
一件白色T恤。“我知道我
想要什么。”他从悉尼归来
已在那边定居。
“你答应过为我开香槟,”
他说。
“给你打电话时我喝醉了。来杯啤酒
怎样?”
“不,把你的叶子递给我。”
他吸了口,吐出来: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又递给我。
“恭喜你,”我还是为他
开了一罐啤酒,“那场演出非常棒。”
“我跟她握手了…你看见我们握手了吗?”
“是的。”
“我会常来看你的,”
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嘴巴亮晶晶的
“我得走了,伙计。”
在门口他吻了我
我感觉啤酒花的味道沾在
我嘴上。
“再见,”他说。
“再见,”我说。
他走向他的车。
我关上门。
他知道他想要什么,
但不是
我。
【breddy】戒断反应
*赶个白情末班车
Brett做了一个橘子味的梦,梦是暖和的,令人安心的,然后他一点点从梦境里上浮,慢慢地睁开眼睛。
睡眠和梦境让他反应迟缓,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钟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家。
Brett环顾四周,这个房间不大,没有窗,堪堪放下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床头柜上有一瓶水和一袋子零食,他歪了歪头去看袋子里都有些啥,他的侧脸磨蹭到略粗糙的布料,淡淡的甜橙味掠过鼻尖。Brett意识到他穿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他忍不住把脸埋进衣领里闻了闻,甜橙味浓郁了些,他往牛仔布料里缩了缩。
这是Eddy的信息素,Eddy的外套,Brett嗅着这个味道,一点点回忆...
*赶个白情末班车
Brett做了一个橘子味的梦,梦是暖和的,令人安心的,然后他一点点从梦境里上浮,慢慢地睁开眼睛。
睡眠和梦境让他反应迟缓,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钟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家。
Brett环顾四周,这个房间不大,没有窗,堪堪放下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床头柜上有一瓶水和一袋子零食,他歪了歪头去看袋子里都有些啥,他的侧脸磨蹭到略粗糙的布料,淡淡的甜橙味掠过鼻尖。Brett意识到他穿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他忍不住把脸埋进衣领里闻了闻,甜橙味浓郁了些,他往牛仔布料里缩了缩。
这是Eddy的信息素,Eddy的外套,Brett嗅着这个味道,一点点回忆起自己是如何把自己折腾到留观病房里来的。是发情期,他正在经历一个绵长的发情期,如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omega一样,但不同的点在于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一个像模像样的发情期,而他分化成omega已经有十年了。
Brett Yang,号称混进omega群体中的铁Beta,发情期之神势力范围内的漏网之鱼,每个月为社区omega保护协会节省一人份避孕套和抑制剂预算的省钱小天使。人如其名,是一个没有发情期的omega。不,严格意义上,从医学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有发情期,证据体现在稍稍提升的激素水平以及比平时外露一点点的信息素,除此之外Brett能跑能跳,文能拉琴武能蹦迪,和alpha勾肩搭背谈笑风生不在话下,他甚至不会被别的发情期omega影响。但他又的的确确是一位omega,他有发育成熟的腺体,生殖腔以及对alpha的性吸引力,这些现象糅合在一起,捏出了Brett这个非典型性omega,或者说,超罕见型omega。
幸运的是超罕见型omega先生的日常生活没有受到影响,医生给出的评价是他发情期时激素水平太低,而这是一个复杂又棘手的问题,甚至能七拐八拐跟心理学挂上钩,最坏的结果是他可能不容易怀孕。
“说白了我就是个性冷淡。”Brett耸着肩膀说,没心没肺的样子甚至有些讨打。而Eddy忧心忡忡地笑了笑,他皱着眉仔细研究病历上的每一个字,仿佛他俩性别置换,Eddy才是那个出了点小问题的omega。
无论如何,从实际上来说,Brett甚至要感谢自己奇怪的体质,因为这大大方便了自己和Eddy一起做油管主的工作,不然每到发情期他俩还得磕抑制剂,然后挤在镜头框的两边,中间泾渭分明地划着一条“alpha和omega授受不亲”的三八线。他们甚至可以在旅游或出差的时候订一间标间来节省经费,每个早晨Brett都在甜橙味里醒过来,淡淡的不浓郁,你不能指望睡着的alpha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腺体,何况Eddy是那种一睡着就不知今夕何夕的人。反正Brett对信息素无动于衷,起码生理上无动于衷。
Brett说不清他对Eddy的信息素是什么感觉,似乎更偏向精神层面的影响,甜而不腻的橙子味,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和满足感,Brett不介意在这个味道里睡一个回笼觉。他自己的味道是焦糖味,其他人几乎闻不到,除非在他发情期的时候凑在他腺体旁边使劲闻,当然不会有人这么做,所以Brett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当成一个beta,一个闻得到信息素的beta。
所以当“自己是个beta”这样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的存在了将近十年,甚至有很多不太熟的人就以为他是个beta的时候,发情期像个飞来横祸一般突然降临,猝不及防,没有预警,糟糕透顶。然而更糟糕的是Brett当时正在享受一杯咖啡,在露天的广场上,简直堪比人群里的自杀式袭击。
Brett只记得自己喝着美式咖啡,愣是从这杯苦涩的液体里喝出了焦糖玛奇朵的甜味,他在自己味觉失灵还是发情期来了之间犹豫了一秒钟,最后选择了后者,然后他尝试回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一个月前?两个月前?无论如何,他应该把注意力放回面前的电脑,顺便在心里第三千遍痛骂Eddy——他去旅游了,多么潇洒,多么会享受生活。留他一个人为了新的视频创意愁到头秃,Brett的注意力只集中了五分钟就投降了,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又飘到别的地方去。
手机震了一下,Brett拿起来看了一眼,是Eddy,他说他今天就回来了。好像确实是今天,Brett迷迷糊糊地想,他盯着那段简短的信息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读通,大脑似乎突然失去了理解文字的能力,放下手机的时候他似乎隐约闻到了甜橙的味道。
一会儿买杯奶茶带回去好了,一口都不给Eddy喝。他想。
身边的人群起了骚乱,叽叽喳喳地嚷嚷着什么,Brett没有去听,他被这些声音吵得头疼又心烦,恨不得手边有个音量旋钮好让他直接闭上这些人的嘴。Brett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他开始收拾东西,把笔记本放回包里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Brett回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他身后,他挑了挑墨镜底下的眉毛:“Hello?”
男人没接他的话,反而凑近了些,Brett的眉毛几乎要挑飞起来,他感到了巨大的冒犯和不爽,尽管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放轻松些,可能是认出你的粉丝,你难道想和粉丝闹得不愉快吗?
Brett深深吸进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咬着后槽牙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突然撒开了手,他对着周围喊了起来:“是他!是他在发情!”
WTF?这句话像是往火里浇了一加仑汽油,Brett的火气窜得一丈三尺高,他暴躁地站起来,说:“你少放屁。”
“闻闻你自己吧,你就像一个巨大的焦糖布丁。”
莫名其妙,整件事都莫名其妙,令人疑惑的情节,还有他令人疑惑的愤怒。Brett不记得谁先动的手,可能那个alpha向他伸手并不是想打架,但是Brett多年的beta思维是这么下意识解读的,于是他们真的打了一架。
或许并不能说打架,只是一些肢体冲突,因为有人迅速拉开了他们。一直被带到最近的omega保护中心的时候Brett还觉得自己没事,毕竟他的症状确实算不得典型omega的发情症状:他易怒,暴躁,信息素不受控制地乱窜,直到血液报告出来才一锤定音,他真的发情了。
Brett拿着那张报告单翻来覆去地看,研究了五分钟他才得出一个结论——他可真是异类的够彻底,连姗姗来迟的发情期都跟别人反着来。然后他又花了五分钟来思考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精彩绝伦的妙事,让造物主这辈子给了他这么古怪的体质。
“先生。”护士走进留观病房,“您需要注射抑制剂。”
Brett配合地撸起袖子,心想难道以后每个月都要挨上一针?但他的omega朋友们都是靠吃药片,它们之间难道类似于退烧药和退烧针的关系?也许他不应该逃掉生理卫生课去练琴,现在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简直一无所知。
注射完毕,护士让他躺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如果情况稳定可以回家,有任何问题就摁呼唤铃。Brett乖乖躺下,但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他却没有觉得好多少,他的情绪像是坐上九十度的过山车,一会儿烦躁不安一会儿又心情低落,忽上忽下,几乎没有一秒钟是恰到好处的情绪,于是他摁了铃。
医生来了,他们围着Brett嘀嘀咕咕,在写字板上写写画画,最后其中一个开口了:“先生,您有alpha伴侣吗?”
“没有。”Brett板着一张脸回答。
“也许我们需要给您注射alpha的信息素,或者您有熟悉的alpha吗?朋友,亲人,都可以,任何你能接受的alpha信息素。”
Brett下意识皱起眉:“我才不要——什么alpha的信息素?”
“通常是志愿者捐献的,只是用来帮助omega渡过发情期,匿名捐献,从世界上另一个角落运送过来的,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
医生说得很诚恳,Brett也愿意相信,但是他不知为何不愿意这么做,他全身心地抗拒所谓的“别的alpha”。
他们僵持了半天,一直到Brett的情绪再度暴躁起来,他满心愤懑地坐在床上,不耐烦地抱着胳膊。
“你们有闻到橘子味吗?”
两个医生对视了一眼,Brett甚至能读出他们交换的眼神:这病人完蛋了,他都出现幻觉了。
他闭着眼睛嗅了嗅,刚刚突然掠过鼻尖的甜橙味烟消云散,他可能真的幻觉了。
“我……有个朋友,也许可以找他。”Brett干巴巴地说。
“我们现在就联系他,他在哪里?”
“谁知道呢,大概在几万米的高空吧。”
Eddy匆匆忙忙赶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前台的护士小姐告诉他Brett拒绝接受任何治疗方案,而唯一被允许注射进他体内的抑制剂对他又不起什么作用,现在已经被发情期折磨得暴躁不堪,谢绝他人进入病房。
“我该怎么做?”Eddy茫然地问。
“我们当然不能直接放您进去,但既然他让您来,那说明您是值得他信任的alpha,也许您可以给他些什么安抚他。”
Eddy拍了拍口袋,空空如也,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家里,他甚至没来得及进家门,只匆匆把行李丢在玄关就赶了过来。他思索了一下,把外套脱下来问:“这个可以吗?”
根据护士小姐的反馈,他的外套真的起到了类似安抚奶嘴的作用,Brett披着他的外套乖乖接受了镇静剂和alpha信息素,他现在需要的是一小会儿睡眠。于是Eddy只能坐在外面等,期间因为听说omega发情期会消耗大量体力,跑出去买了水和Brett喜欢的零食回来。
就在他手机都快玩没电的时候,护士台的传唤铃响了一声,护士小姐看了眼病房号,笑着对Eddy说:“你的omega醒了,你马上就可以进去看他了。”
嗯?不是你等等……Eddy想要解释,却被一个“我都懂的”眼神推了回来,护士小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病房。
Eddy呆愣愣地坐回去,他的大脑自动过滤了其他单词,只剩那么一句话还留在他的脑袋里。
Brett是他的omega?
护士小姐给他抽了一管血,说要送去检测,如果没有问题就放他回家,Brett困顿地点了点头,护士小姐走了,他想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门又开了。
一开始Brett以为是护士小姐落了东西,但是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睁眼一看,是Eddy站在门口。
“你——”
“放心,我吃过抑制剂了。”Eddy说着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他皱了皱眉。
Brett用眼神询问。
“抱歉,不是对你。”Eddy解释,“我闻到别的alpha。”
“哦,大概是注射的信息素。”Brett闻了闻自己,“很重吗?”
“还好。”
尴尬的沉默,Brett无意识地抓着床单,在此情此景下的沉默让他格外不舒服,他搜肠刮肚地寻找话题。
“旅行怎么样?”
“你感觉还好吗?”
更糟糕了,Brett放弃挣扎,他清了清嗓子,回答了问题:“挺好的,就是有点累,估计是镇静剂。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Eddy点了点头,他的视线落到了Brett穿着的那件外套上。Brett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他急忙脱下,还给Eddy的时候又意识到这件外套现在是焦糖味的,于是伸到一半的手又尴尬地停在了空中。
Eddy咳嗽了一声,他接过外套放在腿上:“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Brett给他复述了一遍,Eddy静静地听着,一直到他说完。“医生怎么说?”
“他们建议我去医院完整地检查一遍,目前他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会突然发情。”Brett低头看自己的手,他一点点回想起自己做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情绪在他的胸膛里蔓延开来,如同早些时候的焦躁一样,他觉得自己今天完全被自己耍的团团转,“Eddy……我觉得我很不对劲。”
Eddy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安慰,Brett就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一阵浓郁的焦糖味扑面而来,Eddy下意识地接住了这个拥抱。
“我感觉好奇怪。”Brett说,“这不像我,你能想象我跟别人当街打架吗?还是说像现在这样?”
Eddy确实不能,这个拥抱过于甜腻和亲密,完全不像平时冷冷清清的Brett,他想起很久以前,他们还在上学的时候,Eddy比Brett先一步分化,从他变成alpha的那天起他就开始惴惴不安,他希望Brett是omega,又不希望他被别的alpha看上,甚至干脆希望他是beta,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矛盾地几乎要精神分裂,结果Brett果真分化成omega,然后Eddy发现他似乎谁都看不上。关于他不会发情这一点,Eddy偷偷查过很多资料,甚至怀疑过Brett是demisexual——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说不定还有点机会。但是不,Brett似乎真的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人类毕竟不是那么死板的动物,不在发情期就不会做爱,但是Brett从没有过,至少跟他关系很亲密的Eddy知道范围内没有。
他大概就真的谁都不喜欢。Eddy花了好几年才接受这个事实,但今天他一落地就接到电话,说Brett因为紧急情况被送进了保护中心,拒绝接受治疗但是想要见他。医生的转述也许有些被夸大的成分,但是“Brett需要他”这个核心思想大概是正确的,Eddy被这句话砸得晕头转向,直到现在才呼吸着焦糖味的空气冷静下来。
“没事的。”他轻轻拍着Brett的背,“这都是正常现象,发情期就是这样情绪不稳定,你不用担心。”
他温言软语地说了很多才让Brett平静下来,他重新躺回床上,眼睛要闭不闭地半合着。
“你是想要医生过来还是再睡会儿?”Eddy问他。
Brett摇了摇头:“等报告出来再说吧,我好困。”
“睡吧。”Eddy帮他掖了掖被子。
Brett闭上眼睛,他似乎很快就睡着了,Eddy摸出手机玩了一会儿,想出去看看血液报告有没有出来。
他的屁股刚离开凳子,Brett的手就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拉住他。
“怎么了?”Eddy轻声问他,小心翼翼地把屁股落回去。
“就,别走。”Brett闭着眼睛回答。
Eddy把Brett的手握在手心里:“好。”
他又坐了一会儿,说:“我发现一件事。”
Brett迷迷糊糊地哼出一声。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错过你的发情期。”
这回Brett睁开了一只眼睛:“怎么可能,我……”
“你分化比我晚。”Eddy知道他要说什么。
Brett一下子没了话,他在拼命回忆,但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例可以用来反驳的——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所以。”Eddy清了清嗓子,Brett瞅着他,就在他要继续的时候,门被敲了敲。
医生打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你现在激素水平基本正常了,后续吃药应该就可以了,你的问题还是建议去医院检查,不过我听说过一个有趣的理论,只存在于文献中。”
医生收获了两道疑惑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这个理论假设的是有一个omega,他的发情期其实相当于一种戒断反应。”
“戒断反应?”
“没错,因为缺少了某样东西而引起的戒断反应,比如酒精,尼古丁,各类药品,糖,或者alpha的信息素。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
Brett好像呆住了,Eddy替他点头回答,医生留下报告单就走了。
他俩一起低头去看,然后意识到自己压根看不懂,Brett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你刚刚想说什么?”
“哦。”Eddy想起这茬,他又清了清嗓子,“我是说,或许下一次我在你身边你就又恢复正常……额,我是说,恢复常态?”
Brett瞥他一眼:“你也觉得我是戒断反应?”
Eddy紧张地点了点头。
“那好啊。”Brett轻松地说,他弯腰去穿鞋,“那你以后每次发情期都得跟我在一起。”
“这话怎么听上去有些歧义。”
“就是你想的意思。”
Eddy愣了好久,抖着声问:“你还好吗?清醒着吗?打针的后遗症?”
“Nah,都不是。”Brett不耐烦地砸了咂嘴,“我清醒得很,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他穿完鞋站起来,似乎还有些头晕,扶了扶床头柜,Brett伸了个懒腰,看着还没回神的Eddy:“兄弟?”
Eddy猛然回神:“啊?哦,我……我当然愿意。”
他似乎有些不放心,又补了一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吧?”
Brett走到门口,笑着回头看他:“你是不是坐飞机耳鸣了?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刚刚在问你要不要和我交往,而你已经答应了。还坐着干什么?”
Eddy晕乎乎地站起来,他说:“我们该去吃饭了,你饿吗?有什么想吃的?”
他走过去拉Brett的手,omega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先不吃饭。”
“先回你家。”
-END-
人人都爱布雷特杨
布雷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顶着一头晚睡专用发型出门的他刚走了几步就差点撞上快递员,他忙着说道歉一抬头却看见这个年轻的高个雀斑小伙子盯着他涨红了脸,
“您…您好吗,先生…早上好,祝您今天愉快。”
支支吾吾的话配上羞涩的小表情让布雷特仔细思考了半分钟他是否真的认识这个小朋友,但显然,他的脑袋里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这张脸的记忆。
“谢谢,也祝你今天开心。”
布雷特挠挠头发继续往前走,他需要咖啡,昨晚喝得太多,睡得太沉以至于他忘记了今天是乐团排练的日子,他用了五分钟起床收拾自己出门,虽然照镜子的时候仍然能看出来布雷特杨的模样,但离昨晚叱咤夜场的风流王子样可差得太多了。
所以他最好尽快赶到乐团...
布雷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顶着一头晚睡专用发型出门的他刚走了几步就差点撞上快递员,他忙着说道歉一抬头却看见这个年轻的高个雀斑小伙子盯着他涨红了脸,
“您…您好吗,先生…早上好,祝您今天愉快。”
支支吾吾的话配上羞涩的小表情让布雷特仔细思考了半分钟他是否真的认识这个小朋友,但显然,他的脑袋里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这张脸的记忆。
“谢谢,也祝你今天开心。”
布雷特挠挠头发继续往前走,他需要咖啡,昨晚喝得太多,睡得太沉以至于他忘记了今天是乐团排练的日子,他用了五分钟起床收拾自己出门,虽然照镜子的时候仍然能看出来布雷特杨的模样,但离昨晚叱咤夜场的风流王子样可差得太多了。
所以他最好尽快赶到乐团,不要在路上遇见任何人————当然,要买咖啡,两杯。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布雷特仍然没能喝到他的咖啡,也没能赶到乐团。他在这半个小时之内怀疑了三次自己仍然没有酒醒或者根本是在梦游。
他好不容易躲过了陌生人接二连三的搭讪,赶到常去咖啡厅,却在一推门就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服务生送过来的咖啡托盘底下压着电话号码和唇印,卡布奇诺被人提前买了单,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呼吸声跟着他一举一动潮起潮落。
布雷特感受到他的眼睛,嘴唇,耳垂,手指被看不见的视线灼烧着,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如同被扒了个精光。
他逃也似地冲出了咖啡厅。
带着不知道是谁强塞给他的十三朵玫瑰花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糖果。
荒谬。
他不太懂,莫名其妙扑面而来的爱意快把他淹没了,他的脑子打着结,甚至无法思考脏话以外的单词,他跑着赶到剧院外,却又在门口停下。
该进去吗?
陌生人的表白还好,但如果是乐团的人呢?
如果是肚子大得能盖住两个他的指挥…
如果是说两句俏皮话就会羞得脸红的钢伴…
如果是天天跟他一起开玩笑的中提手…
如果…如果…
如果是eddy呢…
一声惊雷在布雷特脑子里炸响。
如果是eddy…他会用什么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呢?
“hey,brett…我…我必须告诉你…"
他会盯着他吗?
用他狗狗一样的湿漉漉的眼睛,用他总是舔得亮晶晶的嘴唇,用他微微翕动的睫毛,用他经常盖过眼睛的那缕发梢,盯住他吗?
布雷特的脚仿佛粘住了,他不知道该往哪走。
裤子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eddy的短信。
“你已经迟到十分钟了哥们你在干啥”
“你最好快点上来不然指挥就要开始喷人了”
Eddy的语气如常,布雷特的心好像被按进了胸腔原来的位置。
应该…应该没问题的吧,既然大家都像往常一样的话。布雷特踏上楼梯,三步并做两步打开了乐团休息室的门。
并不是。
开门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跟咖啡厅一样的气息,他眼睁睁地看着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长笛,单簧管,钢琴,所有声部乐手的眼神在一瞬间变成了他不想看见的样子。
不,不。
别奏拉二…也别奏德彪西…
不!
布雷特一把拉住休息室的门,重重地关上。
荒谬仍未停止,人人都爱布雷特杨。
逃到洗手间的时候布雷特甚至想要把脑子放到冲水池里冲一冲好洗掉他的奇异幻觉,如果这些都是幻觉的话。
“brett,你在这儿!我在楼下找了你半天,你却一直都在在洗手间?”
Eddy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布雷特赶忙戴好眼镜,定了定神,扭过头。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血液在他的动脉里一汩一汩地流淌。
“呃,我想…我今天肯定有些不太适合排练。”
他艰难地组织语言,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看着Eddy。
“我可能得先走了。”
他迟疑地往前,试图越过这个高高瘦瘦堵着门的朋友。
“你酒还没醒?不舒服吗?吐了吗?”
Eddy一把把布雷特拦住,拨开他杂乱的刘海看着他。
“真对不起,昨天你去的时候我忘记提醒你今天有排练了。”
狗狗的眼神,湿漉漉的黑眼珠。
布雷特心中警铃大作。
“那你回家休息好了,我跟指挥说一下咱们自己练也行。”Eddy看了看他的脸色,有点担心。
他把布雷特的外套拉好,转身出门去。
布雷特还愣愣地呆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被冲冲脑子。
今天是荒谬的一天,人人都爱布雷特杨。
只有一个人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