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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兄妹

我好像爱他，

我的生命中除了他，没有别人。

  清明雨里的承诺像一把枷锁困住了我和他。

  自此我发现哥哥并非冷漠，甚至可以说，在这个家里，他接纳我胜过其他所有人。

  我同样也是如此。

  我原以为父亲爱我胜过爱哥哥，但其实错了，他不爱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你知道爸爸说我什么吗？他说因为生我的时候难产，妈妈才死掉的。”

  除了七岁那年的葬礼，我没有在意过这件事，因为我知道自己对于出生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与其怪我，不如怪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的老婆生下我，而不是在今天拿我当罪人一样训斥。

  同样，随着年岁增长，我也意识到了朴灿烈对我撒过的谎。

  他说妈妈告诉过他，她很爱我。

  但是，哪有小孩三岁就开始记事的？

  他的谎言既拙劣，又显得我很可怜，我抗拒他的怜悯。

  一切遭遇都让我感到愤怒，对爱的难以定义与迟钝感知都令我的心绪不得安宁，以至于忘记了他的怀抱曾经在一场冷雨中给过我炽热的温度。

  当下，我只想迫切地把所有情绪砸到朴灿烈的身上。

  “你知道他说你什么吗？他说你克他，会把他的运数克光，所以从小就把你送出去养。”

  花园里只有我和朴灿烈，树叶撞击着风，我的声音消失在铅灰色的天空之上，几只麻雀飞离了树梢。

  朴灿烈的眼神从难以置信变得沉郁，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阴冷得好像亟待降下一场骤雨。

  他突然把我推在了草地上，目光中带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这一种情绪。我以为了解他的全部，其实不过是错觉。

  关于我的哥哥，我对他知之甚少，因为我向来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跌坐在柔软的草坪，他站在他无数次独自一人走过的花园小径，我们无声地对峙着，暗涌的情绪在心底咆哮，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我在冷嘲。

  看到他暴露自己的冲动，我确信成功将自己的愤怒扔进了他的身体。我先是感到胜利的喜悦，随后便是可怖，我可怖自己的恶劣。

  我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一定生气伤心了，一想到这，眼泪却也不受控制般掉了下来。

  矛盾充斥着我的内心，并且难以调解。我想打败他，又想抱住他。

  朴灿烈很快冷静了下来，眉眼恢复柔软，他先是蹲下，接着跪坐了我身边，胡乱地擦掉我的眼泪。

  “别哭了。”

  “别哭了！”

  我噤声，瞪起双眼直视着他，眼底充满慌乱，像是一点也不习惯他对我大声命令。

  朴灿烈见我这副可怜的模样，只好叹了口气：“难道只会哭吗？刚刚对我讲话的气势都去哪了？”

  他伸手把我拉了起来，待站定之后轻轻拍了拍我衣服沾上的草叶和泥土。

  我低着头看他揽过我的身子，为我掸走身后的泥尘。

  “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他边拍着我的裤子边解释着，气息喷洒在我颈边，温温热热的。

  “哥哥。”我拉住了他的手，“对不起。”

  朴灿烈的眼眸闪了闪，接着释然一笑：“怎么这么委屈？要道歉也是哥哥先道歉。”

  “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我说不清我的真实想法，自尊使我难以向他低下头痛彻心扉，但我想告诉他，我和他站在世界的同一边。

  “可你只是转述。”他语气平稳，“不要害怕，我都知道的。”

  “斐斐，”他捧起我的脸，我不得不直视他那双与我相似的眼睛，而他语气认真似是许诺，“不管发生什么，哥哥都会在你身边。”

  每当他向我许诺，身边都像下起了七岁时四月的雨，潮湿的水汽蒙住了我的眼睛。

  看不见真实的世界，也就看不见荒草杂生的现实。

  这一年，我十岁，他十三岁。

  我们都还处在窥视世界的年纪，却回头发现彼此是对方唯一可信任的亲人。

  至于我们的父亲，我有太多难言，并且，我很快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会和一个陌生女人通话，说着一些我在电视上看到的调情话语。

  当时的我蜷缩在衣柜里，听着一向严肃的他在卧室里对着电话甜言蜜语。

  在我和朴灿烈面前，他从来不会展现这样温柔的面貌。他充其量对我的成绩进行不咸不淡的称赞，对朴灿烈则是视若无睹。

  一道门合上的声音后，狭小黑暗的衣柜里只剩下了我颤抖的呼吸声。

  当朴灿烈把我从矮小的衣柜里拉出来时，我满脸都是泪痕。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他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满脑子都是父亲与平时割裂般的声音，他的笑声就像嘲讽一般撞击着我，而我无力反抗。

  “哥哥……好黑，我再也不玩捉迷藏了……”我随意搪塞了过去。

  总是这样，我难以剖开这些秘密给他听，而我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他相信我怕黑所以哭泣的谎言，没有任何怀疑。

  我抬眼，只看到他满眼愧疚。

  眼泪是真的，理由是假的，此时此刻，他的心绪因我摇摇欲坠。

  我痛苦着，也享受着……

  朴灿烈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刮蹭了过去，是他的睫毛。

  我才反应过来眼下湿润的皮肤被他轻轻亲了亲，左边，右边。

  我知道亲吻的含义，在传统家庭中，亲吻代表爱。

  他饱满的唇瓣沾上了我的泪水，在狭隘的卧室换衣间里微张着。

  时间静止，耳边只剩下杂乱无章的呼吸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唯一确定的是，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哥哥的气息萦绕在我的周围，教唆着、吸引着我去靠近，而我却僵直着无法动弹。

  面对我的呆滞，朴灿烈有些无措，只好拉过我的手，转身带我走出衣帽间。

  我在触碰到他温热皮肤的一瞬便紧紧回握住了他的手。

  意识得到清醒，理智回归现实。

  “谢谢哥哥，我不怕了。”

  我浅浅笑着，步履轻快地跟在他的身后，我知道他会保护我。

  在后来的几年里，我只明白了一件事，只有快点长大，才能追上哥哥的脚步。

  所以我拼命地想把自己套进大人的壳子，以至于弄得一地滑稽，言行举止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在一次次失望后，我不再执着于伪装成大人。我忽然明白了大人的心思不等于哥哥的心思，而我只要了解哥哥就行了。

  我从前对哥哥一无所知，现在仍旧是。但我用从文学和影视中学得的幻想和爱填补了现实中的他，他在我心中，血肉日渐鲜活。

  不经意间，我平平的胸口也鼓胀成大人应有的模样，直到在初一那年春天来过初潮，我开始觉得自己已经长大。

  哥哥也在变，他窜起的个子让我再也不能与他平视，我才发现我们之间真正相差得太多。

  我是一个女人，他是一个男人。

  女人和男人之间能发生什么事，不过是相爱罢了。

  在混乱而不真实的道德约束中，我明白了我好像爱他，我的生命中除了他，没有别人。

  只是他不知道，依旧把我当成妹妹。

（未完待续）

🏷️骨科｜菟丝花

哥哥是我的生长痛

  哥哥是我的生长痛，是我心里小小种子撑大、撑起身体的欲望所在。

  他与父亲命格相冲，我在出生时克死母亲，我们都不受喜爱，像一对从未有过父母的兄妹。

  从有意识起，我就知道了家里没有妈妈，但是直到七岁那年的清明，我才被带到了那块肃穆的墓碑前。

  父亲第一次告诉我，妈妈睡着在这里。

  他没有说“死”字，可能是觉得我小小年纪不应该去承受死亡的重量。只是不论他用多么委婉的词汇，我都能明白妈妈不会再醒过来。

  那一天清晨，天空已经放亮，保姆轻轻摇醒我，敦促我穿上了从未穿过的黑裙子，小小的黑皮鞋上长着一对大大的白色蝴蝶结，每走一步都像要飞走一般。

  我在家里奔跑着下楼，她在后面追着我为我戴上了一对白色的发卡。

  从小到大，我的衣着打扮都由她来完成，她像打扮自己的孩子一样打扮我，而这些原本是妈妈应做的。

  有时我心中会生出莫名的恨和无助，为什么妈妈会离开我，我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们都说她死了，可是我没有相信过，我的心底仍然抱着苦涩的执着。

  对于妈妈的一无所知导致我在出门时依旧很高兴地以为父亲和哥哥会带我去一个新奇的地方。

  直到一行人庄严地站定，面对着送林木和碑上女人的照片变成一个个雕像，我才发现气氛的不同，父亲指着微笑着的女人的相片同我说：“这就是妈妈。”

  这就是妈妈，不会动，不会说话，更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我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了眼前四方的石头碑和鲜花贡品就是死亡。

  死亡对我而言不是一瞬间的发生，死亡是我生命的长久缺席，直到今天才得以目睹一隅。

  哥哥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父亲，神情不像哀伤也不像漠然。

  父亲为母亲的墓碑擦拭灰尘，再一件又一件地更换掉早已腐烂的水果。一炷香被点燃，烟雾摇摇晃晃，模糊了生者和死者的界限，于是父亲开始呢喃。

  哥哥面对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就像我一瞬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早早死去。

  我与哥哥其实并不熟悉，但我知道他并不喜欢父亲，甚至并不喜欢这个家。

  哥哥在去年才回到家，我问他之前去哪了，他说他住在外婆家，我又问他为什么要住在那里，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妈妈的缘故，我从来没有去过外婆家，所以也从未见过他。

  六岁的夏天，好奇心驱使着我跑下楼，躲在门廊的柱子后，我第一次见到了朴灿烈。他比我大不了多少的身体从黑色轿车的后座走下，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走进了朴家的院落。

  我因为见到生人，又匆匆跑进了屋，那时的心意像随风扬起的裙摆，飘起又落下。

  后来才从家里保姆阿姨的只言片语里逐渐意识到，他是我的亲哥哥，只不过他的姓氏随了父亲，而我随了母亲。

  对于朴灿烈是我哥哥这一点，我没有太多实感。

  “朴灿烈”与“郁斐”两个名字相差甚远，任人如何看也不会觉得这是同一个家里出来的孩子。

  更何况，我与他并非一同长大，至少在我记事起，童年里便没有他的参与，我因此并不觉得他与我有多少相似之处。

  他比我大三岁，这并没有什么。七岁和十岁，都是孩子。也因为只是孩子，我与他相处得很融洽。

  相比于哥哥的沉默寡言，我在家中仍是一个正常孩子的模样。

  我爱笑，爱说话，理所应当地以为天底下所有父亲都应该爱自己的孩子，并且任性地想要博得父亲更多的关注。

  每当朴灿烈在场时，这种任性变越发张狂，似乎想要与他攀比个高低。但他从不回击，我不以为意，每次都以为自己是胜利者而洋洋得意。

  我把这份胜利看作朴灿烈对我的爱。他作为哥哥，理应谦让妹妹。

  我并不介意他用无言和冷漠来回应我，因为我已经在他身上得到了我暂时想要的东西。

  他的谦让化作沉默，他似乎总是沉默着，就像此时此刻在墓园中一般，无言地站立在一边。

  在父亲祭拜时，有一个我记不上身份的好事亲戚牵着我走到了一边，同我说，母亲是被我克死的。

  “听不懂啊？你妈是为了生你才死的，你以后不得对你外公家好一点？”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肌肉上扬拉扯成古怪的线条形状，还时不时瞥向父亲所站的位置。

  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哪一方的亲戚，我只看出来她厌恶我，说这些话为了恶心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妈妈”、“克”、“死”，我费劲理解了这几个词的意思，稀里糊涂地拼凑出了一句句子——我害死了妈妈。

  我的第一反应是反抗。

  重重推过她一把后，我愤怒地瞪着她，好像“死”这个词从谁的嘴里说出来，谁就是凶手一样。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朴灿烈站在父亲身后，侧目看向了我。

  “没教养。”

  她嘴上挂着的虚伪的笑瞬间垮了下来，高高的颧骨不再耸起，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将我扔在了原地。

  朴灿烈与她迎面擦肩而过，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和哥哥蹙起的眉头。

  他在我身前站定，微微低下头，拉过我的手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

  我抿嘴，犹豫了很久才复述出：“她说，妈妈是被我克死的。”

  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一切。

  我抬起头看向他，第一次，以一种认真的姿态看向我的朴灿烈。

  “哥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朴灿烈不说话，他拉着我的手渐渐放下。

  他比我年长，也知道真相，他的沉默是答案，而荒唐的言论是事实。

  大脑空白的一瞬间我只想到，他或许是恨我的。

  我用到了“恨”这个字，但我尚未明白什么才算爱和恨，这样激烈的情感对我来说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很快升起又很快落下。

  不像伦常规束的我必须去爱父亲和母亲、恨伤害我们家庭的人一般，我在朴灿烈身上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即将被抛弃的疏远，惊慌悄然爬上心头，我因此悲伤，甚至会想去挽回。

  时间在墓园停滞，哥哥清亮的双眼倒映着我的双眼。

  我们的眼睛因血缘而相似，上扬的眼尾似乎是天生为了掩盖哀伤的心绪，于是这份哀伤落到了我们的眉宇。

  他每次哀伤，双眉之间都像山峰耸起，上扬的眼尾失去了色彩，却还是那样漂亮。

  妈妈不止是我的妈妈，也是他的妈妈。

  我害死了妈妈，所以他理应恨我。

  思绪逐渐清晰，一瞬间愧疚充斥着我的心，并且逐渐蔓延至全身。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似乎是这个家庭天大的不幸。

  难怪家里总是安静和落寞。

  渐渐回过神，我不再让他牵住我的手，于是慢慢挣脱。

  我开始害怕他会因为我的触碰而感到厌烦，但他却揽过了我的身体，第一次给了我一个长久的拥抱。

  “妈妈很爱你。”

  天上落雨了。

  “她和我说过，很爱很爱你。”

  好像是眼泪落在了我们身上。

  “所以，不要听信他们的话。”

  他的声音浸在潮湿的空气里，轻柔地裹住了我，他想让我不再听到外面的流言。

  我向哥哥点了点头，在许下承诺的同时也假装微笑。

  清明节的雨浇灭了一路上的香烛，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车内看着路边杂乱的祭品，也不知道它们被用来祭奠哪里的孤魂野鬼。

（未完待续）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在听说我下一学期就不再去学校后，小朴老师大冬天拎着个果篮来看望我。

  开门之后我俩面面相觑，竟还有些不好意思。他穿着棉袄戴着线帽，一脸愁容地看着我，显得我像得了什么绝症。

  在见到吴世勋时，朴灿烈有一瞬间愣神，也许是不习惯吧。

  我将他领到沙发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暖身体，两个人胡乱寒暄了好一会儿，朴灿烈才敢小心翼翼切入自己的正题。

  “师姐，我以前最崇拜你了。”

  “现在不崇拜了吗？”我反问道。

  “现在当然也崇拜！”小朴老师有些着急。

  “在入学前的暑假我就知道你了，你一直是我的榜样。”他低头笑了笑，“你也鼓舞过我们很多人啊，所以师姐，不要因为少数的缺陷，就否定全部的自己。”

  “你远比自己看到的样子更优秀。”

  朴灿烈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无论师姐去哪，我都会支持你的。”

  小朴老师一番声情并茂的话语将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我看着他真挚的模样，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啊，师弟。”

  我知道他不需要过多的言谢，他一直是一个眼明心亮的大男孩。

  我很喜欢冬天的夜晚，没有蝉鸣和蛙叫，世界安安静静的。

  我照常躺入了自己的懒人沙发放松身心，吴世勋拿着两罐啤酒走了过来。

  “喝酒？”我有些诧异他居然主动邀请我喝酒。

  我已经忘记上一次喝醉是在什么时候，冰箱里的瓶瓶罐罐也许久没有被碰过。

  “偶尔喝点没关系。”

  “嗯！”

  吴世勋与我面对面坐下，两个人相顾无言，默默地喝着酒。

  很快，我的脸上便热了起来，神经也放松了许多。

  “好喜欢冬天，好喜欢没有人的街道，你喜欢什么季节？”

  “我对季节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冬天吧，有理由把自己关在温暖的房间里。”

  “我也是！但我还很喜欢夏天和秋天，春天也很喜欢，每个季节好像都有值得去喜欢的理由……”

  “爱生活和爱自己。”他提示道，“我们约定过的。”

  我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做到？”

  “我们已经在达成这一个目标的路上了，每一天都在。”

  我的笑容消失了，歪着脑袋看向他。

  “真的吗？”

  “真的啊。”

  “我爱你，那我相信你！”说着我又喝了一大口酒。

  清凉的液体流淌进胃，带着气泡冲击脏腑的声音，我缓缓咽下苦涩香醇的酒。

  “我一直觉得自己像在天上飘着，但是爸爸妈妈会把我拉回地面。所以我一直分不清是天上更好，还是地上更好。”

  “有时候会想，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我好像只能这样了。”

  “在工作之前，我从没有把教师这一职业当做一门仅仅是谋生的岗位，我一直怀疑自己配不上去引导那些正在成长的孩子。后来发现，很多时候我的力量是微弱的，他身边所能接触到的一切都有可能造成他如今的局面。我只与他相处了两年多，两年中的很多时间还需要减去，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必要去自责。”

  “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愧疚？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造成了他……”

  我长舒了一口气，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说出这些话对我而言很困难，胸腔忘记了呼吸，连带喉腔像是堵住了气流冲击声带。

  “我知道每个人都在受困着，但是我不能做到‘因为大家都痛苦，所以我的痛苦也理所应当’，这是对我的剥夺。”

  吴世勋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有拦着我喝酒，也没有拦着我说话。

  他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我直到这件事发生之后才彻底理解了吴世勋之前的感受。

  无解！彻头彻尾的无解！无论内心原谅自己多少回，还是会有一根绳索从头到尾捆缚着自己。

  我不停地诉说着，好像说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

  啤酒罐很快见底，我的大脑也迟宕了下来。

  “向晚。”他喊着我的名字，“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么多。”

  “你当然有痛苦的权利，同样也有幸福的权利。只要由衷而定，都是对当下最好的选择。你不必为了我或者其他人快乐，你要为了你自己，去哭、去笑，去做一切你内心想做的事。”

  我拉住了他的手，小声说道：“想和你一起。”

  他回握住了我的手：“我当然会和你一起面对。”

  他眼尾弯弯，因为酒精泛红的脸颊显得格外可爱。

  “我喜欢冬天。江城冬天的寒冷太刺骨，莫向晚就可以像小猫一样团在我的身边……”

  “我们现在面对面欸。”我打断了他。

  “我过来还是你过来？”

  我没有说话，挪了挪位置，勉强为吴先生腾出一个空位。

  他很快从矮桌的对面坐到了我的身边。

  吴世勋的身上太暖和了，手也热热的，我贪恋地抓着他的掌心，头舒舒服服地靠到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时间依旧流淌，却安静地像是凝滞了起来。

  忽然，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向晚，港湾里有一股这个世间的温柔——这个世界，有些日子它会骗人，有些日子却只说真话。它说的是真话，今晚——而且是那么地坚持，美得那么哀愁。”

  像一句诗，又有些耳熟。

  “这是加缪写的，开头两个字原本只是点名时间，我却固执地认为这段话应该被献给你。”吴世勋转过头与我对视，“这份温柔、这份美。”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手指，掌心相贴的瞬间，我眼角酸涩，又湿润了眼眶。

  “也许世俗的浪漫才是最适合平凡人的诠释，我爱你。”他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了一枚戒指，“春天，办婚礼吧。”

  我的视线从耀眼的钻石转向了吴世勋的眼睛，那里流淌着我早已拥有并珍视的爱意。

  许久，我才从那池春水般的眸光中回过神。

  “好。”

  生活从来不会让我们一无所有。

  那些过往的迷惘、无助和漫无目的，都会变成挥散天空中的星星。或许我们垂头注视地面的时间太久了，忘记了头顶还有一片广阔无际的宇宙。直到后来的我们再去仰望那片熟悉的天空时，伸手一捞便是盈拳星尘。

  晚安，吴世勋，我们的情感从来不会孤单。

（全文完结）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时间提示：一年后）

  “醒了？”

  “没……”我没睁眼，只是卷起吴世勋那边的被子，温暖的触感包围上了后背，于是我舒服地翻了个身又睡了下去。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随后脸颊上就落下了一个吻。

  “小懒虫，十点钟了，再睡半个小时就起床去爸爸妈妈家。”

  “好……”

  我不想理他，伸出手挥开被子外的热源后将自己又裹了起来。

  吴世勋这才离开了卧室。

  门刚一合上，我的睡意也逐渐消散。

  十月中旬，卧室里不开风扇也冷冷的，翻身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后，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要回爸妈家，好烦。

  餐桌上，筷子和碗碰碰撞撞，爸爸开始了老三问：“最近怎么样？身体呢？找工作了没？”

  还以为我是一个刚毕业的孩子……

  吴世勋坐在我身旁一边为我夹菜一边帮着我应付：

  “找了。”

  “找了。”我打断了他，“找了家咖啡馆磨豆子。”

  妈妈的脸色稍稍缓和，示意爸爸不要再说话。

  爸爸不再询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诸如单位组织假期旅行，附近新开了一条商业街什么的，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左耳进右耳出。

  一顿饭又是吃到最后大家都没了声响，当我意识到尴尬时，妈妈已经开始收拾盘子了。 

  晚饭过后，吴世勋回房间放了些什么东西，可能是衣服或者别的，我也没去注意。

  再出来时他问道：“出去散散步吗？”

  我看了眼天气预报，缩了缩身体：“太冷了，而且一会儿要下雨，不去。”

  他只得坐到我的身边，陪着我切换着无聊的电视节目。

  生活过得，一杯白开水一样。

  我不喜欢潮湿的下雨天，但天气总不会遂愿。

  在梦里我听见下了一夜的雨，纷扰嘈杂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

  “你算什么老师？我就问问你，有这么对学生的吗？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下去？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我没有，我拦了，我没能抓住他……

  我说不出话，我看着她指着我，眼前出现了无数个重影，小小的会议室里天翻地覆。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

  我从梦中惊醒，坐起大口呼吸的动静也将一边的吴世勋吵醒了。

  他条件反射般抱住了我，我紧紧攥住了他身后的衣服，趴在他肩头呜咽着想忍住泪水——我不想惊醒隔壁房间的爸爸妈妈。

  “抱紧我……”

  “向晚，不要害怕，我在……”

  他一下又一下轻抚着我的后背，小声地安慰着我。

  我说不出话，心脏跳得厉害，头脑却并不清醒，只能下意识把身边的人抱得越来越紧。

  意识走进了迷宫，我觉得周遭冰冷一片，刚入秋的冷风刺激着还未脱离夏天的身体，激烈的情绪逐渐平息，像挣扎着死去的焰火，而我只想拥抱不再炽热的灰烬。

  夜晚，房间是深蓝色的，我恢复了正常频率的呼吸，这才看清楚了吴世勋蹙起的眉头。

  “对不起……”我抓着他睡衣的衣袖，小声啜泣。

  “怎么又说对不起呢？”他似是嗔怪般说道，又捧起我的脸，用拇指擦干了泪水，“做梦？因为下雨了？”

  “嗯。”我无助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些许应答。

  “下雨天，想一想我，好吗？”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轻轻带着我躺下。

  我躺在床上，任由他为我盖好被子后侧躺在身边。看着他眼里的月亮还是路灯的光影，我点了点头。

  在父母家住了一晚，早上又是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空气中都带着湿冷的味道。

  昨晚像一场幻梦的真实，我在吴世勋的安慰下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放亮，吴世勋穿戴好了衣服准备去上班，我团起被子坐了起来。

  “妈把早饭给你放电饭煲了，记得吃。”他系着皮带。

  “嗯。”迷迷糊糊点头。

  “中午家里没人，午饭可以解决吗？”他顿了顿，“要我回来陪你吗？”

  “我不是小孩子！”脑袋有些清醒了，我一脸无奈地朝他笑了下。

  吴世勋拿起公文包正欲出房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将包放了下来，跑过来亲了我一下，随后悄声说：“你邮箱有一封过稿信。”

  他的声音像烟花一样在我耳边绽开。

  “什么？！”我瞬间清醒，立马打开手机邮箱查看。

  手机和我一样没有睡醒，卡顿的同时还不注意进入了广告页面，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我才看到收件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文学刊物的编辑过稿信。

  “吴世勋！！！”胡乱抓下了刚戴上的眼镜，我跑过去抱住了他，“我的第一篇一次过稿！”

  “恭喜你啊，老婆。”

  我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拉开距离只见吴世勋一脸欣慰与喜悦。我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又松开了他再次确认了邮件信息，胡乱转了两圈后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嘴角的笑意都快挂不住了。 

  “你上班去吧。”我朝他摆了摆手，“我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

  当初辞职的选择是吴世勋建议的，也是因为他，我才有了这份底气。

  一年前，秋季学期逾半，简宸从学校顶楼坠亡。

  我从三楼的办公室一路追着他跑上了天台，为了追上他，我扔掉了手机和包，可我追不上他的脚步，抓不住他的身体，也抓不住他下坠的心。

  他踏上台阶，回头逆光向我，模糊不清的脸，和当天的落日，我只记住了他说:

  “我恨你。”

  世界安静了下来。

  除了简宸母亲赶来后心碎的呐喊，什么声音也没有。

  周五放学后一小时，大部分学生已经回家。校门口的人零零散散，救护车默默地驶入黄昏的校园，又悄无声息地驶出。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带回了办公室，坐定后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压抑的情绪在我的胃里饱胀地翻涌。

  范老师匆匆赶来，一直坐在我的座位旁边安抚着我，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身为副班主任也遭受到了指责。

  当时办公室里在场的两三个老师也渐渐围聚过来安慰我。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唉……小莫你别怕啊，有监控的……”

  我说不出话，无处安放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黑屏的电脑显示器上。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是吴世勋。

  “校长和我开过会了，家长的情绪也暂时安抚好了。”他走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同时向办公室的同事告别，“范老师，我带她回家去。”

  范志澜没有说什么，她一下猜出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感觉自己一直下坠，是吴世勋接住了我。

  “向晚，回家了。”

  我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只想着：吴世勋，带我走。

  “好。”

  他伸手递过了我扔在办公室门口的包和手机：“看下有没有弄丢什么东西。”

  我摇了摇低着的头，把手机放进包后就拽住了他的手：“回去……”

  事情还是解决了，校方为了学校名声，做了影响最小化处理。我被罚了一笔钱，暂停了一年的评先评优。

  周一回到学校走进教室，每个学生的目光都盯在我的身上，今日的安静无处不透露着与以往的不同。

  大家都默认这件事已经过去，氛围中只短暂停留了一丝僵硬，随后便恢复如常。付向宇变得沉默寡言了不少，我看着他的脸，便会不禁望向那张空掉的座椅。

  很快，那张空桌也被撤走了。

  所有人劝慰我不是我的错，所有人都想让我忘记。

  简宸从空中坠下的身体就像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可我怎么能够忘掉他。

  生命不该如此被漠视，但我无能为力。

  我救不了他。

  一句“我恨你”像梦魇一样就缠着我，与学生日常交流的焦虑已经逐渐扩散到了我生活中的许多行动上。

  浑浑噩噩地强撑着到了冬天，一学期结束，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辞职吧。”吴世勋对我说，“休息一段时间，或者去哪都行。”

  他没有说一些让我振作起来的鼓励话语，只是说:“我陪着你。”

  我同意了。

  递交辞职的流程很漫长，在等待的过程中无一不是每天都在焦虑。在家休息的时候，我一直有在尝试着向纸媒投稿，尽管被驳回的次数数不胜数，好在也有得到回报的时刻。

  吴世勋总是尽可能地陪在我身边，我说不上消极，但也乐观不起来。

  我只是太容易因为被否定而认为自己理应是一个失败者。

  未完待续）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我想了很久，人不可能对生命中遇到的所有事都有交代。

  所以，不必边走边回头去眼巴巴望着过去了，有的人离开了就是离开了，他们已经彻底和我的生活乃至生命都没有关系了。

  张栩后来又找过吴世勋几次，我对此并没有多言。吴世勋并不会拒绝与他见面，但表现得并不热忱，就像第一次在这里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张栩一样。

  他们之间并不需要多余的虚与委蛇，一个人不愿回忆，一个人只想再作争取，以至于一直没有达成真正的和解，但是：

  “世勋，当年的事，欠你一句抱歉，有空联系一下许老师吧，他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他最后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再也没出现过。

  我对于吴世勋的这一位“朋友”并没抱有太多好感，他走之后我也得算替吴世勋松了一口气。

  暑假过半，我同吴世勋去了一趟北城，第一次正式拜访了他的父母。

  他家虽也在高楼大厦之中，但是房屋的整体装修风格是传统中式。由于之前邵敏老师的“科普”，以至于在还没有正式见面之前，我对他的父母就抱有一种敬畏之情。

  事实上，他的母亲一身丝绸衬衣搭配西装裤，干练的短发别在耳后，热情地拉着我进了屋子。

  在见到吴世勋时，吴母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他在母亲面前也乖得像个孩子一样。他父亲则依旧如初次见面时一样和蔼，老人家穿着件polo衫，悠哉地侍弄着花草。

  两位长辈很热情，倒也没有我想象中一样端架子。

  吴母拉着我问了许多关于吴世勋的事，我有些意外二老对吴世勋的近况竟然一无所知，便也像保平安一样交代了许多。

  出于直觉，我能感到吴世勋全天都很不自在。

  夜里，躺在陌生的床上，我一直难以入睡。身边的人也在不停地翻身，看来也睡不着。

  我拉起他的手：“睡不着，我们聊一会儿。”

  终于不动了。

  “好。”

  开启对话后，两个人之间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他率先哼笑了出来。

  尽管我也很想笑，但还是忍着问他：“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骗人！你快说！”我撑起了身体看向躺着的他。

  吴世勋先是笑眼弯弯，紧接着抿起了嘴，在我的注视下终于开口。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感到很开心。”

  他拉着我躺下。

  “幸福，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幸福，别人口中的‘圆满’，现在也实现在了我的身上。”

  “好巧啊吴先生，我和你一样幸福。”

  ……

  又是一场寂静，在我以为吴世勋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了。

  “向晚。”

  “嗯？”

  身边的人深呼了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开口了。

  “我在北城失去了事业和上一段感情。”

  “我知道，你说过。”

  “你和我坦诚过，所以我也应该向你坦诚。”

  没想到他在想这些，原本我并不在意他的情感问题。但既然他主动提起，那我的好奇心也上来了。

  “你说。”

  “我与她是通过父母介绍认识的，她的父亲在学界很有声望，是我的博导。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们就分手了。”他语气有些淡薄，“更多的是她的意思。我们坦白过心意，她从不觉得我无法胜任成为一名丈夫的角色，只是她对我没感觉，我同样也如此认为。”

  “既然不相爱，为什么要在一起？”

  “因为在父母眼里，人到一定年纪就该成家。我的父母看似很开明，其实也一直在对我旁敲侧击。我和她约定暂时交往，父母们也因此都很开心。”

  我点了点头，头发与枕头发出了摩擦声：“可以理解，如果我没遇到你，我估计已经被押在相亲的砧板上无数回了。”

  他又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砧板。”他解释道。

  吴世勋的笑点，我不敢恭维，说出来就不好笑了啊喂！

  “我不太擅长处理感情的问题。在这一方面，我缺少足够的敏感。”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度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却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忘了说，她叫许晏，言午许，海晏河清的晏。这一点上，许晏和我还挺相似的，我们变成了相互吐槽父母的朋友……向晚？”

  “嗯？我在听。”我的睡意忽然攀爬上大脑。

  他又抒了一口气：“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爱情了。”

  吴先生的语气听起来又懊丧又高兴，夸张得像译制片的男腔。

  “我也是呢，吴先生……”

  他朝我这边挤了挤，伸手揽住了我。

  “热——”我推了推他，身后的人却纹丝不动。

  睡意渐浓，我也懒得再推开他，不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傍晚，我和吴世勋闲来无事便去附近公园逛了逛，又去了趟超市买了些食材，回到小区时正欲进门，只听见一道陌生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吴世勋？”

  我和吴世勋回过身，只看见一位我不认识的女子站在那。

  “许晏。”吴世勋看到来人，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成笑容。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大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闷声干大事的还得是你。”她走近了些，看起来很热情，但吴世勋对她却是淡淡的。

  “你好，你就是莫向晚吧，从阿姨口中的江城姑娘。”许晏向我伸出了手。

  虽然内心很想拽着吴世勋说“太巧了吧！”，但我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轻轻回握住她的手：“嗯，你好。”

  吴世勋看起来也很惊讶，他扶了扶额：“许晏，我的……”

  “前女友。”她承接上了吴世勋难以说出口的解释，还不忘了强调，“没有任何情感的那种。”

  我笑了笑：“他和我说过啦。”

  许晏听言眼睛亮了亮，一下伸手挽住了我的胳膊：“太好了，原本我还怕会产生些误会。”

  我有些讶于她的热情，但又想起来了小朴老师的熊抱，心里默念着e人真能处啊。

  “当然不会。”我笑道。

  “你来……做客？”吴世勋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他在许晏挽住我的时候就被甩到了一边，看起来很是委屈。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她看向吴世勋，“我要出国了，你正好回来，总归朋友一场，我就想临走前来和你们告个别。”

  许晏又将视线转向了我：“如果没有吴世勋，我现在可能按着爸爸安排的老路浑浑噩噩地过着。我记得那天在家和爸爸吵了一架，然后就接到了吴叔叔的电话，问我吴世勋是不是在我家，我才知道他离开了。后来才听说了他离开了，我就想，吴世勋都可以放下一切，那我为什么不可以？”

  ……

  “告别结束，我会永远记得你们这些朋友的！”

  吴世勋的脸上难得露出无语的表情：“不回来了？”

  “或许？”她歪了歪脑袋，“总而言之，祝你们幸福。”

  这场短暂的相遇让我对许晏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虽然第一次见到她，却感觉她不像吴世勋说得那般对待感情木讷。 

  “她好热情。”

  “嗯。”

  “给我感觉像朴灿烈？总之是很e的一个人。”我走在他身边喃喃自语。

  “她，或许吧。”吴世勋不置可否，“也许之前被许教授的管教压抑了太久。”

  “她真的没有遇到过心动的男孩子吗？”

  “我没问过。”

  “好吧……不应该啊……”

  “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吴世勋又把话题扯回了自己身上。

  “你说过好多遍之前没有……等等！你为什么一直在强调这点，你不会在骗我吧？吴世勋！”

  “我没……”

  吴世勋满脸惊讶于我的脑回路，很快委屈地拉下了嘴角。

  “你和我第一次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你的第一次！”

  “我三十了，该懂的也早就懂了。”他满脸无辜。

  “罢了！我为我贪恋你的美色买单！”

  吴世勋撅起了嘴，意兴阑珊，我看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委屈吗？”我捏了捏他的手，“我开玩笑的啦，我当然相信我们家吴先生。”

  他的脸颊还是嘟囔着，幼稚地表达着自己生气的情绪，却在我的软磨硬泡下逐渐破功。

  他气笑：“不是委屈，是因为心里换位思考后觉得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

  “但是你做到了让我信任。”我认真地说道，“诚然，世界上谎言有很多种，人也有很多种，我也被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过。”

  “可是没办法，遇到你之后，我的直觉告诉我，就这个人了，就是他，在他身上我会找到我想要的爱。所以在你身边，我很心安。之后的许多时间里，你的行动都在证明我的判断没有出错。”

  “向晚，其实当初在脱口而出求婚的一瞬间，我就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过于鲁莽，但我没想到你还是答应了我。很多次回想起来，我都很庆幸自己借着那番醋意向你告白。”他拉过我的手，“我好幸运，喜欢的人同样也喜欢着我。”

  我晃了晃他的手，笑道：“我们一样。”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电梯门口，按下按钮后，没过多久电梯便到了一楼。

  电梯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抬眼看向上升的数字，又看向了他。

  “吴世勋，许……”      

  “晏”字未出口，便被他一个吻给堵住。

  “不要再谈啦，今晚是属于我们两个的。”

未完待续）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可你内心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我反问道，带着我们之间从来未曾有过的、陌生的冷漠去质询他。

  我不会这样……我很少这样——行吧，又是在对自己撒谎。

  冲突再一次产生，我既不想让他远离理想，又希切着他的陪伴。我只是忽略了这两者可以兼得，只不过矛盾中心不在我，而在他。

  我侧过身握住了他的手，企图离他更近些，却感受到他却下意识有些抗拒。

  “你只是不敢面对。现在，失去的一切都来找你了，不是吗？”我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就像一向面对他一样。

  “这不一样。”吴世勋终于强调道。

  “可是他们……”

  他打断了我：“向晚，这件事过去了六年，结局已经注定了。”

  他总是这样说，结局已定，事情已经过去，仿佛一切都无可挽回一般。

  我想吴世勋是否在这件事上太过悲观，以至于把自己一直困在了过去的牢笼里。

  “可是他们欠你一份公正……”

  “是，是，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一份公正了。”他抬眼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不解与坚决，在我哑然的神情下解释着，“自从我解聘离开北城，我和他们的交集已经结束了。我来到了江城，遇见了你，然后我定居在这里，现在我对我的生活很满意。”

  他说这么一大段话的时候语速很快，越快越让人感到急躁，即便是待在空调屋里。

  “吴世勋！”我意识到声音有些拔高，又默默地降低了语气，“好吧，听着，我和你不是在谈论柴米油盐的生活，我们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很幸福，我知道这些。但是你真的愿意那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心血吗？”

  “你怎么知道是‘轻易’放弃？”

  他有些悲哀地笑了笑，但我显然忽略了这一点，我们两个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你回到过去的高度重新开始，你却不愿面对，怎么不算轻易放弃呢。”

  我没有注意到他表情上的裂缝，只听见他说道:

  “莫向晚，冷静一下。”

  我冷笑:“吴世勋，逃避就是你口中的冷静吗？而现在你需要我冷静？”

  他不语。

  心像一颗柠檬一样被挤压出酸涩的水，它空悬着摆荡，企图为自己不经意地伤害别人作出辩解。

  “好，是我自作多情，我想我需要的也是冷静而不是麻木！”

  楼下的狗又开始吠叫，客厅顶灯的光线照得我晕眩，胸口也有些发闷。

  “我出去走走。”

  我抓起钥匙就走出了家门，甚至没来得及等他一句回应，他也同样没有及时回应。

  我总是容易多想，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刨根问底。

  我和吴世勋之间不应该这样相处——在最近这些事发生以前，我一直以为争吵永远不会降临我们的世界，遑论现在我只身逃出了那间房子。

  ……

  为什么还不出来找我啊！！！

  我无力地发出了沉默的呐喊，一丝后悔涌上心头。

  我们到底在吵什么啊？明明他是受害者，我是局外人，最后却变成了我们两个相互折磨。总是在执着，总是不听劝，真是服了自己了。

  在江边一个人站着，吹面而来的江风还是凉的，眼前的景象有些萧瑟。

  又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场大雪，我在这条江边第一次体会到雪盲的感觉，这里参与了我太多的过去，以至于让我觉得流逝不尽的江水也在慢慢变老。

  忽然身上一重，一件外套搭在了肩膀上。一转头就看见吴世勋站到了身边，眼睛流连于江岸五光十色的灯光。

  “对不起，刚刚情绪有些激动。”

  我总是有这样一个弱点，在自己做出出格举动的时候会感到抱歉。

  此刻也是，尽管在我看来，我不需要感到抱歉。

  吴世勋双臂撑在了栏杆上，轻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我没有处理好。”

  “怎么办？”我勾了勾他的衣袖，无意间刮过了他冰冷的皮肤，清凉且吸引着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舍不得。我……不忍心看你放弃喜欢的东西。”

  “向晚，我放不下，但我可以在这里继续，只是数学理论而已。”他似是安慰般摸了摸我的头，“张栩现在的提议很诱人，但这是明码标价，我在接受的那一刻必然也得承担起以后会面对的风险。另外就是……再次面对他们，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我还是无法面对。”他口吻深切，“如果我……我是说我心里一直存在着这个障碍，你会……”

  “没关系的，吴世勋。”我连忙捂住了他的嘴，“我只是担心今天的逃避会造就你日后的痛苦。”

  “向晚，对不起。”他充满了愧疚，“我没有处理好一切，我逃避了一切。”

  “有些事情，你不用明说，我也知道有多么困难。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吴世勋，这些不是你的错。”我拉了拉他的手，而后说，“会后悔吗？”

  我一直很担心这一点，因为我有太多后悔没达成的过去。

  “这不是我能许诺的，向晚。”他无奈地说，“没有人能够保证未来按照自己希望看到的结果发展。”

  “嗯……”

  关于未来，我们的确一无所知，就像一年前我不知道推开门会遇到他，不知道他会成为我的同事、朋友、丈夫，在此之前更不知道我们早就相遇。

  “我只能期待着……”

  “什么？”

  他看向我，眼里饱含笑意。

  “期待现在的选择在以后看来并不坏，甚至是庆幸当下这样选择。”

  “尽量吧。”我耸了耸肩。

  “你看起来对我不抱希望？”

  “怎么可能？我……”

  看到他纯良的微笑变得狡黠才意识到他又想捉弄我。

  “好了，吴世勋，存档！这样的状态太累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也不想。”

  “我还是比较适合做些无用的发泄。”我愤懑着，“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啊。”他附和着我。

  “你就像一只小鸡崽，任人拿捏。”

  但我的先生似乎将关键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为什么是……小鸡？”

  我看着他蹙眉思索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因为傻傻的！”

  他不再说话，眼里噙着笑意，嘟囔着嘴看着江边夜景。我看着他，一时也觉得当下的话题变得多余起来。

  他靠着我，倚得很近，我身边全是他的味道，裹着晚风的轻柔吹向我。

  “吴世勋，我是不是很幼稚？”我突然问道。

  “不是。”他笑道，语气像在骗一个孩子，但我同样受用于此。

  他眸光闪烁，流淌着缓缓变老的江水。

  我心里突然升腾起一个想法——我要把他留在这里了。

  “吴世勋，对我耐心一点，我也对你耐心一点，好不好？”

  我想说我爱他，结果脱口而出就变成了另一句话。

  吴世勋的表情忽然认真了起来，他握起我的手，随后开口，语气庄重：“我会对你耐心，也不会让你等待。”

  我不喜欢承诺与被承诺，但他是例外。

  没有任何原因，如果必须要说，那就是我信任他。信任由来无解，太多、太散，零落在生活的每个角落。

  人这一辈子有太多无解，我们实在渺小。鲜有快乐与悲伤的极端状态，大多时候是无聊的聚合。所以那些带来真挚触动的感情才显得弥足可贵。

  “我爱你，吴世勋。”

  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无需借助晚风，我终于直白地向他告知我的爱意。

  “我也爱你。”

（未完待续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在所有身体感受中，唯痛苦像一条可以通航且永不干涸的河流，将人类带向大海。无论人们在何处耽迷，快乐都不过是一条死胡同。

                    ——瓦尔特·本雅明

  “吴世勋，”

  我停下了脚步，他也随之停下。

  看向他的时候，澄黄色的路灯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光晕，我忽然意识到他原本就是从光里走出来的人。

  或许在最开始，张栩以及其他的朋友支持过他。只是后来，当面对着不可抵抗的压力，在当下的社会，又有谁不想明哲保身呢？

  吴世勋恨的人，包括站在他对立面的尚思齐，也同样包括站在局外缄默的张栩和其他人。对待前者束手无策，对待后者却自我矛盾，因为他们本没有做错什么。

  他无法面对他们，更无法面对自己，所以他逃走了。

  那么多理想，那么多心血，一天天地被消磨，总以为时间可以拯救一切。

我还是为他感到可惜。

  吴世勋是一个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我们专业不同，在对方的领域并没有太多相交的话题，因而我也很少去主动了解他从前做的研究。但我心里清楚，他原会站在更高的地方。

  “你真的决定了？”我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总是藏着星星的眼睛，“留在这里。”

  我忽然觉得自己嗓音发涩，对于当下再次坠落的情绪，彼此之前心照不宣。

  其实我也想说，如果他想回去，我也会支持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却说不出口，尤其是当我看向他温柔而复杂的眼睛时。

  或许是因为自私吧？

  “嗯。”他轻声回答，并没有多说一句。

  我总是会觉得他在失望。不是为我们，而是为他自己。

  当他说出“恨”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直无法放下过去。解开心结的最好的方法——面对，就像我面对单一一样。

  心里胀胀的，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因为总是安于现状，如果贸然要做出改变，那一定会让我焦虑很久。不过只要和他在一起，困难总会得到解决。

  我抓住了他的手，温热的掌心贴上脸颊，周围太安静以至于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并不平缓的心跳。

  他默许着我的动作，只是微蹙起的眉头不知是习惯还是心绪所致。

  我伸手点向他的眉心，于是他闭眼，再次睁开时便露出了笑容——送给我、让我安心的笑容。

  一切都在初夏的晚风里慢慢升温，我默默许愿，期待着夏天能融化所有冰雪。

  初一和初二的期末考结束，很快放了暑假。班级成绩依旧“稳定”，高分难找，均分不上不下，并且，简宸的成绩又下降了。

  在意料之中，却还是有些烦扰。

  他是单亲家庭，从上次与他母亲的交流来看，家庭环境也是导致他如今模样的原因之一，于是我把对他的暑期家访提上了日程。

  安排完假期的工作，便与吴世勋计划着回北城一趟。他虽然表情有些抗拒，但还是同意了。

  “你安排时间就行。”

  “你太冷漠了，吴老师！”

  “唉——”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拎着文件袋就要往阳台的沙发躲。

  那里的懒人沙发原本是我的领地，现在大多数时间都被吴世勋霸占着。

  “你好歹告诉我你父母都喜欢什么呀。”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我：“他们会喜欢你的。”

  “我在说礼物！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吴世勋思索了一番，然后说了一句废话：“都行。”

  我抿了抿嘴，看得出来他在这一方面确实生疏，我也一样。

  正当我想在他身边挤下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于是我只得重新站直去开门。

  打开门，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面前。他梳着背头，戴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却穿着一身休闲服。即便如此，看起来却没有令人觉得不协调。

  “你是……？”我有些疑惑。

  “我是张栩。”

  半年来只出现在电话中的人终于来到了面前。

  一瞬间，我的呼吸有些凝滞。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止不休，但同样也觉得这是一次好机会——让吴世勋直面他们，把过去乱糟糟的情感交集彻底整理清楚。

  “我来找吴世勋。”

  面前的人毫无窘迫之色，很自然地等待着我的回复。

  “他在。”

  我不自然地错开了他的视线，将目光转向屋内——吴世勋正坐在阳台。

  很显然，他并没有发现门口的这位不速之客，甚至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进来吧。”

  我从鞋柜取出一双拖鞋就示意他进屋。

  当张栩在客厅坐下，吴世勋才发现了来人。他神色先是惊讶，很快就恢复自然，看不出任何不正常。

  “好久不见。”张栩率先开口。

  吴世勋没有表情，冷冷地回了一句：“嗯。”

  面对冷脸，张栩依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世勋，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吧？”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了我，问道：“是弟妹？”

  突然被点名令我有些措手不及，再加上张栩对我的眼神打量，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我有种心生寒意的感觉。

  还好吴世勋替我回答了：“嗯，女朋友。”

  该给他们留一些空间。我想着。

  “我去给你们泡些茶。”

  张栩并没有客气什么，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吴世勋罢了。

  我将泡好的茶水放在茶几之上便回了书房。在关门之前，身后还隐隐传来一些交谈的声音。

  “许老师让我给你带话，他说他对你也很愧疚……”

  ……

  坐在书桌前，思绪混乱，我想静下心来备课，却发现自己怎样都无法专注下来。

  门外的声音很轻，两个人都很冷静地交谈着。

  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对，他会处理好一切。

  “走了？”

  我站在书房门口，探着身子看他合上家门。

  吴世勋点了点头，发出一声疲惫应答。

  “他怎么说？”

  “说了一些以前的事，念硕博时候的、工作时候的、好多好多……”

  “没了？”

  他的眼神短暂地呆滞了一下，再次开口声音变小了些：“还问我回不回去，我拒绝了。”

  说完，他像是泄了气般走向沙发坐下。

  我犹豫了片刻，走到了他身边一起坐下。看着他凝结在眉间的忧虑，我想他是痛苦的，于是我还是决定说出心里的想法。

  “吴世勋我觉得你……不应该停在这里。” 

  “什么？”他看起来有些讶异。

  “回去吧，回去之后你就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那个假说……我看不懂，但你一直在研究吧？把成果发表……”

  “向晚。”他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不需要，那项公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对我来说，和你生活在这里，才是生活真正的意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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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的脑袋里不停回放着刚才办公室里的聊天内容，即便我不想这样。

  邵敏的话模糊不清，她也是听人所传，却有一定的指向性。而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当面反驳她，或者将我所知道的“真相”与她交换。

  但在不知情者的眼里，吴世勋在北城的高校出了事才离职来到这里，而且极有可能是因为一些丑闻。

  不知情者……

  ……

  红灯亮起，前面的车缓缓降速，我一时没注意险些追尾，骤然踩了急刹，整个人才集中回了注意力。

  ……

  万一我是真正的不知情者呢？我想。

  当这一想法出现，我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

  不会的，不会的。

  我曾经因为好奇，在网络上搜寻过关于他的信息。且不论知网上几页起步的论文数量，光是网页上关于他的介绍以及得过奖项的含金量就足以证明他以前的身份并非自夸。

  吴世勋没有理由骗我，也没有必要骗我。

  回到家，吴世勋早已准备好了晚饭，他因为监考工作结束早而提前回到了家。

  “满记的盐酥鸭。”他穿着围裙站在餐桌边，打开了包装盒，“我记得你喜欢吃，刚刚顺便炒了个小青菜。”

  “哇！”我的目光瞄准了鸭。

  这家店因为销量火爆而从不开设外卖，我虽然馋但常常因为来回路途遥远而放弃这份美味。

  “提早下班，就去买了。”吴世勋笑了笑。

  “谢谢吴老师，吴老师辛苦了。”

  他绕到我身后揉了揉我的肩膀，有些撒娇般说道：“这两句话，我最近听了无数遍了。”

  “嗯？”

  “换一句……”

  我感受到他把额头贴在了我的肩膀上，温温热热，语气闷闷的。

  “那……拜托老公以后多买！”

  我转过了身，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又莞尔一笑，似乎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

  “一直买，直到你吃腻为止。”

  我轻轻打了他一记，随后走去厨房盛饭。

  “我才不会吃腻，况且是你买的。”

  吃了太久外卖和食堂，现在觉得餐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那么诱人。

  但坐定之后，我又想起来下班前的对话，我想问问吴世勋是否知道关于自己的议论。只是，现在聊这个多多少少有些扫兴，于是又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下。

  “出去散步吗？”

  吃完饭收拾好一切后我提议道，他欣然同意。

  户外的风已经带了些许初夏的热意，街边三三两两的人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时不时车鸣声呼啸而过。

  他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往人行道内侧带了带。

  “我又不是走在机动车道上。”

  “灰尘。”他轻轻地解释道。  

  “吴世勋，你的细心总是用在这些地方。”

  他不解：“不好吗？”

  “好。”我摇了摇头，又补充道，“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那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讲，莫小姐。”他轻咳了一声，语气略带严肃。

  “嗯？”

  “你将再也吃不到心爱的盐酥鸭。”

  说到最后连他也笑出了声，我们在路边放肆地笑出了声，又在路人经过时默契地噤声。

  我低头数着一块又一块的石板向前走，裙摆时不时被风吹到他的裤腿上。

  笑意敛然，我抬起头望向他，下定决心般开口：“你在学校……有听到过一些不好的传闻吗？”

  吴世勋的眼神中带有一丝坦诚的不解。

  “嗯？”

  “关于你的，之前的那些事。”

  我原想委婉地说明，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隐瞒，于是将今天邵敏与我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吴世勋听的时候头微微低下，随后我们之间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寂静，很快他抿了抿嘴，抬头看向我。

  他眼里闪过一丝沮丧，然后用低沉的声音答道:“我……没有听说过这些。卢校那里，私下我也已经与她说清楚了。”

  我能感受到他有些慌乱，却还是克制着不让情绪影响到自己，我与他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再次开口，声音更加低沉:

  “正如他所说，他的父亲可以轻而易举毁掉我拥有的一切。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制度不是制度，规则不是规则，围绕我的一切只是为了上位者服务。他也确实说到做到，让我失去了一切。我选择离开，也只是及时止损罢了。”

  我的指甲渐渐嵌入手心，疼痛却不及他话语中半分。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似乎并没有得到缓解，于是重重抹了一把脸:“我原以为一切失去的东西都会在未来重新找回，但事实并非如此，是我太过乐观，以为他们也像我一样想要迫切地找回一切。”

  我没有想过会在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身上看到如此脆弱的影子。

  他的影子在哭，在质问，而他外显的神情依旧是自持镇静，仿佛痛苦与他的身体并无关系，千疮百孔的只是那具灵魂。

  “找不回了，是吗？”我轻声问道，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们两个实是相似，还是说人类的痛苦本质上其实相连。

  他摇了摇头：“找不回了，也许原本就是假象。”

  路灯的光线恰好在他的身上扫下一片阴影，我抬起头，刺眼的灯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朦朦胧胧地将我们笼罩其中，仿佛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但全是幻想。

  “我恨他们。”他说，“却还是放不下他们。”

  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就像乱七八糟的毛线被塞进了袋子，以为给口袋打上结就是完美解决方案。

  同样，我们脆弱而敏感的情感，在一边爱着，一边恨着，还将一切矛盾和问题归因到自己身上，最后却表演得云淡风轻一般，于是我们开始痛苦和内耗。

  原来吴世勋也逃不过。

  我无法用言语去安慰他，因为一切话语都是徒劳，我只能拥抱他，把他短暂地拉回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让他知道我站在他身边，他不会再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未完待续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房间只看见餐桌上摆着有些烤焦的面包片，还细致地将果酱抹成了笑脸。

  家里也没有裱花袋啊，这个傻瓜……

  昨晚当我负气背对着吴世勋躺下的时候，他已经关灯阖眼。

  然而一觉醒来，又发现自己半夜无意识钻进了他怀里，一条腿还搭上了他的腿。

  这该死的习惯。

  吴世勋在感觉到我醒来的动静后，也睁开了眼，看起来仍有睡意，随手扯了扯被子又合上了眼睛，懵懂地说了句:

  “不要生气……”

  他声音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干嘛。

  我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身体，轻柔地抚了抚他毛茸茸的脑袋:“再睡一会儿。”

  吴世勋睡着的样子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乖，好像一个小孩子。

  不过，再倦的睡意也打不破吴老师六点准时起床的生物钟。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随后去厨房准备早饭，而我总在这白噪音环绕的环境中再次睡着，直到六点半的闹钟响起。

  起床就有早饭的日子过得有些舒坦，我也试着不再去胡思乱想。

  如他所言，有关尚思齐的事再也没有后续，好像一颗石子沉入了水底。但愿没有人会来打破生活的现状，也期望吴世勋口中的“妥善处理”是切实的字面意思。

  除了北城没再传来消息，工作也是一个原因。吴世勋手底下带着一个初三班级即将中考，他一门心思扑在学生身上。

  吴老师在教书这方面总是游刃有余，用朴灿烈的话来讲就是“不沾烟火气的神仙”。

  可能在小朴老师眼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吴老师看起来对一切都有把握，但他其实不知道，这位“神仙”面对成绩单也会面露愁容。

  “平均分低了？”

  他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第一次需要考虑这些事情，很为难吧？”

  吴世勋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叹道：“劳神劳心，我总算体会到了自己初中老师的苦了。”

  他睁开了清明而疲倦的双眼，向我扯了一抹微笑：“你辛苦了，还得当班主任。”

  我摇了摇头。

  “刚开始确实很累，后来逐渐习惯了。”我坐到了书桌的另一边，“也没想过自己二十多岁的身体早已有了四十多岁的心态。”

  “你知道吗？我在工作中已经感受不到‘生气’这个情绪了。”我看向吴世勋，一脸不可思议地同他讲述自己的心理状态的变化。

  “能体会。”他点了点头。

  “真的吗？”我想起了朴灿烈的描述，一脸不信，“你们班成绩不差吧，一班每次都冲在前面，我们班追都追不上，我已经在开会的时候被暗示三次了！”

  我竖起了三根手指。

  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笑道：“莫老师要在这里‘讨伐’我吗？”

  我用力扯了扯手，扯不动，只得作罢。

  “以前我带研究生，不会有现在一样的情绪，因为大家都是会对自己负责的人。”他松开了我的手，重新戴上了眼镜，“但我的自信在面对初中生的时候并不管用，所以我也在慢慢适应。好在跟着你，我逐渐找到了节奏。”

  我咳了咳挺直了身板：“我这么厉害呀？”

  一坨红晕逐渐漫上了脸颊，我感受到了它的温度。

  “你当然厉害。”

  吴世勋又笑成了月牙眼，扶了扶眼镜又叹了口气：“还得继续工作……”

  “吴老师加油，我先去睡了。”

  我有些幸灾乐祸地朝他挥了挥手，关上书房门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因为吴世勋的缘故我又联想到自己第一次带毕业班，在候考时紧张得仿佛是自己要上考场一般。再后来便逐渐习惯，我时常会告诉自己可以停一停了，但事实上第二天又会加足了马力去工作。

  他也一样，我们一直无暇顾及工作之余的琐事。

  中考顺利结束，在真正的暑假到临前吴世勋也算是减轻了不小的负担，我每天看他都像焕发着新生一样。

  “我发现你也会有压力这么大的时候啊。”我调侃道。

  结束了一天工作，洗去疲惫的吴老师正好钻进了被子，他先是掖了掖被子，随后一本正经地回答：“每个人都会有压力。”

  “也许是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在带毕业班了，所以看不出差别。”打量了他一番，“但中考结束后，吴老师看起来一下年轻了十岁。”

  他挑了挑眉：“真的吗？”

  我疯狂点头：“真的。”

  “那一起证明一下。”

  “？”

  完，给自己挖了个坑。

  —分隔线—

  “监考三天累死我了。”说话的是邵敏，办公室一位女老师。

  邵敏老师四十出头，能力出众，为人和蔼，奈何志不在此，在评上一级之后一度想要功成身退，学科主任李老头因此常常与她针锋相对。现在邵敏业余与朋友合开了一家咖啡馆，收益尚可。

  此时此刻，悠哉的邵老师拍着肩膀走到了我和朴灿烈的工位。

  “我来问问年轻人，暑假有什么计划吗？”

  她目光停在了朴灿烈那里。

  “我？我打打球，旅旅游吧。”朴灿烈随便回应了一句，听起来还没有思考好。

  “你呢？”她朝我扬了扬下巴。

  “旅游吧，还能做什么？夏天这么热，我在家待一暑假都可以。”

  “和男朋友？”

  “哪来的男朋友！我还没谈呢……”我笑着回复她，觉得自己现在说起谎来是越来越自然了。

  “诶，小莫，我就随口一问，你急什么？”

  “邵老师，你别踩她尾巴了，一踩就炸毛。”朴灿烈解围道。

  “我就说说，你要是有意向，我给你介绍哈。”

  邵老师的手上现在就差一把瓜子，忽然她凑近了些，似是要说一个秘密般压低了声音。

  “你们清楚隔壁吴世勋的来头吗？”

  “咳，咳咳——嗯？”我竖起了耳朵。

  朴灿烈停下了手中的笔，也竖起了耳朵。

  “他妈妈是从章。”

  朴灿烈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从章是谁？”

  邵敏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他，又望向了我，我也摇头。

  听吴世勋讲过他父母从事艺术行业，但我具体也不太清楚是什么职业。

  “从章是现在业内有名的画家，还是北城画家协会的主席。”邵老师边说边假装嫌弃，“文化素养呢？两位老师！”

  虽然不清楚吴世勋父母的具体职业，但没有想到光他母亲就有这么大一个名号。还未咽下的水差点把我呛到，奈何不能表现得太异常，只能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

  朴灿烈挥手笑了笑：“邵老师，你这说的好像我们的‘业内’是美术业。”

  “小朴，话能这么说吗？”邵老师打趣道。

  不过她没有过多讲关于吴世勋母亲的事，而是话锋一转：“卢校原本想把他介绍给自己女儿，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动静了。”

  “吴世勋拒绝了？”我假装好奇。

  邵老师摆了摆手：“没——听说他在老家出了什么事，待不下去才出来了。卢校知道后也就不管他了。”

  我的眉头渐渐蹙起：“具体是什么事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在他们专业闹得还挺大的，最后倒也没传出来什么。”

  “数学？”

  “对。卢校这全国到处参加座谈会的频率，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不会吧？”朴灿烈还是一脸状况外，“吴世勋得罪了什么人吧？”

  邵老师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诶，到点了，不聊了不聊了，这些事我就随便说说，别放心上，昂？”

  邵敏回办公桌匆匆收拾了一下包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听完她的话后我有些烦躁，转回办公桌后默默开始收拾东西。

  有关吴世勋的事，在口耳相传之间变成了如今这副暧昧不明的模样，今天邵敏会说给我和朴灿烈听，那意味着有更多的人会被告知“吴世勋出过事”。

  事情的本貌变得不再重要，即便以后真相大白，旁人也只会再度通过“八卦”的形式去说“他可是清白的”。

  可都到了这个时候，这种无力的“清白”证明又有什么用呢？

  “师姐……”朴灿烈有些犹豫，“你说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她有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吗？”我语气有些不快，说完之后连自己也意识到了。

  朴灿烈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是……”

  “唉，你也是拿他当朋友的。”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事实上刚刚那一通聊下来，我没有听出什么具体的事情让我去判断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确实。”朴灿烈点了点头，又伸了个懒腰，“我不管这些事，反正——该下班了！”

  我朝他扯出了一个笑容，两个人互相道别后便回家了。

（未完待续 

分享一波🧡的晚霞

祝大家九月开心^_^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吴世勋没有再提起过关于张栩的事，我也没有多问，很快也就忘了。这通电话就像生活中一段转瞬即逝的小插曲，挂断就停止了演奏。

  开学一个月后，工作上的事令我们两个都有些应接不暇，很多时候连晚饭也是靠外卖解决。

  他依旧会尝试做菜，但几次被投喂之后，我就产生了在灶台贴上“吴世勋不得使用”标签的想法。当我与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便会一脸委屈，届时又是一个女人心软、一个男人得逞的时刻。

  很无奈，但无计可施，是我低估了他对厨艺提升的执念。

  月测成绩出来了。

  说实话在改卷的时候，我就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并不是很理想。

  讲解试卷的时候，讲台下个个都蔫蔫的，尤其是付向宇，大白牙也不露了。

  简宸的情况更糟，从上学期的年级前十掉到了现在的班级后半段。由于成绩排名不能直接公布，我也无从了解他现在心理上的具体情况。

  他的妈妈倒是打了几个电话，无非就是问学习情况，我只得笼统说个大概。

  “老师，简宸他是一个好孩子，他不差的。”

  “嗯，我会找他聊聊的。”

  “简宸现在只有我和学校了，我分不出心思去管教他，还得麻烦老师对他上心。”

  兴许是我的错觉，感觉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只得尽力安抚她的情绪。

  “您放心，简宸在上学期成绩很好，初一成绩有起伏是正常的。”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了。”

  女人最后的这两句话声音有些颤抖，我不免皱起了眉。

  太奇怪了，但也不容我去随意揣测，很多时候关于未知全貌的事，我能做的也只有顺其自然。

  安抚好简宸妈妈，太阳穴开始跳动。我用力揉了揉脑袋两侧，眼前有些发黑，大概是最近休息少了。还没等缓过来，餐桌上另一部手机紧接着响了起来，是吴世勋的。

  他下楼去丢垃圾，手机落在了楼上。

  我看了一眼闪烁的屏幕上显示是一个来自北城的陌生号码，大概率是广告推销，但我还是接起了电话。

  对面的声音有些耳熟，我却想不起他是谁，直到他以略带冷漠的声音说出：“我是张栩。”

  听到这个名字，瞬间了然。

  但有些疑惑，明明上次接电话时还显示是联系人，这次却变成了一个陌生号码。

  思索片刻，我只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吴世勋把他的号码删了。

  对面的人逐渐没了耐心，冷冷地传达了一些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可我对此一无所知。

  莫名其妙被发了一通脾气，我却因为局外人的身份无可反驳，有些郁结。

  吴世勋很快回来了。

  我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落在进屋换鞋的他身上，茶几上摆着两部手机。

大概也是感受到了房子里不同寻常的气氛，他试探般问了句：“怎么了？”

  “吴世勋，刚刚张栩又打电话了，我接了。”

  我故作镇定地看着他，其实思绪早已翻涌得不像样子。

  他的眼神明显有一瞬间的僵硬，马上又恢复自然，径直走过我面前，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

  “嗯，他说什么了？”

  “他让我转告你，尚思齐出事了。”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尚思齐……又是谁？”

  吴世勋似乎没有因这件事产生太大的波澜，他轻笑了一声，随后同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心虚地转移了视线，显然并不想谈论起这个人。

  我没有回话，我看着他的坦然姿态逐渐剥落。

  “向晚，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可以全告诉你。”他的神情有些淡漠，“但是在这件事里，关于我的部分，不会再有结果了。”

  话语决绝，似乎想斩断一切联系，可我觉得他是在抑制回忆。

  “你不说，我也不会怪你，但是他、或者说他们已经影响到你的情绪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一直打电话来怎么办？”我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也许说出来会好一些？”

  他沉默片刻。

  “我来到这里，就是想和之前的生活做一个了断。五年前，我的一篇文章被指控学术抄袭，当时我和尚……尚思齐在竞争同一个国际论坛的名额……”

  ……

  他还同我说了很多，他们之间似敌似友的竞争关系和经历，以及出事后所有人有意无意的疏远……声音逐渐沙哑，渐渐地又像是释然一般扯出了一抹笑容。

  “我来到这里，其实也是因为我没有退路了。”

  履历被染上污点，他没有人脉，等于断了一切上升通道，这些他不说，我也懂。

  尚思齐如今因父亲落马而受牵连，那段对吴世勋而言是梦魇一般的经历，当年像灰尘般很快被掸去，现如今也只是轻飘飘地落进了档案袋里。

  所有人都在沉默，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曾经的导师想要重新找回吴世勋，张栩只是中间的传话人，而他不愿再去面对他们。

  我听着他从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变为无力地倾诉，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同那个从远方致电的陌生人一样，在揭开他伤疤上的血痂。

  “向晚，这是我的事情。”

  回忆倾至，他不过在此潦草总结，随后关上那道闸口。

  “我会妥善处理的。”

  他让我不用担心，可我不可能去无视。我有些愧疚，因为我发现这些事离自己太过遥远，我无法感同身受，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一瞬间又开始觉得自己没用。  

  我揭开了他的伤疤，然后呢？

  什么也做不了。

  “张栩那边，不打算回复了吗？”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说出心里的疑虑，“为什么要删掉他的联系方式？”  

  “我拉黑他了，但是他今天用了另一个号码。”

  言简意赅，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甚至没有再对视一眼。

  我明显感受到了吴世勋情绪上的异样，像是踏进了从未涉临过的禁地，一瞬间我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

  客厅的氛围逐渐降到冰点。

  我们两个就这样并排坐在沙发上，什么动作也没有。

  电视机黑漆漆的屏幕里倒映出两个不远不近的模糊影子，我盯着那团白色发愣。

  室内没有一点声响，我听到他的呼吸，听到窗外时而传来的虫鸣，听到楼上夫妇的争吵。

  我和吴世勋之间似乎没有过激烈到无可挽回的争吵，但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用高于寻常分贝的声音去控诉对方生活中细枝末节的缺陷。

  想到这里，我向他靠了靠，将头埋在了他的胸膛前，听着他的心跳抱住了他，也不知道是想给他一个拥抱，还是自己想要一个拥抱，而他只是揽手拥了拥我。

  许久，他终于开口：“不早了，休息吧，我记得明天你全天都有课。”

  他的语气恢复了正常，只是尾调有些疲惫，像被揉皱的纸团，失力后带着它的褶皱留在角落。

  吴世勋揉了揉我的脑袋，便起身回了卧室。

  我的神经有些紧张，调节几次呼吸之后才放松了下来。

（未完待续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唉……”小朴老师日常办公室叹气。

  “男子汉大丈夫，叹什么气？”

  朴灿烈先是委屈地瞪大了双眼，随后意识到我是在拿张飞的词打趣他，才舒然一笑。

  “青春期的受害者不止是学生，还有我。”小朴老师十分委屈，“刚开学呢，就被气得冒了好几颗青春痘。”

  他还专门掀起了自己的刘海来证明所言非虚。

  “噗哈哈哈哈——”

  我在他幽怨的眼神下停住了笑:“师弟，道阻且长啊。”

  朴灿烈轻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坐下开始批改作业。

  办公室的氛围还算轻松，大家虽然工作紧张，但时不时有隔壁组的老师串门送个零食水果，要不就是空闲时倚在办公桌前聊天。

  我身为一个I人，很少主动参与八卦。

  朴灿烈不一样，他不仅在学生间受欢迎，在教师队伍里也是人气王的存在。

  记得他还是实习生的第一天，在办公室当众与我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饱含喜悦之情地对我说：

  “师姐，我们终于是同事了！”

  这架势活像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我有些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背，在朴灿烈充满憧憬和希望的目光下向他“寄予厚望”。

  “加油，师姐看好你。”

  小朴老师逢人便笑，喜庆的模样处处招人喜欢。

  不过，英语组有位年轻的女老师常常来语文组向他刷脸熟，弄得朴灿烈这位e人也露了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人家早就嫁人了，只是替家中妹妹物色。

  小朴老师听后摆了摆手：“我暂时还没打算呢。”

  这算是婉拒，女老师也不好意思再来打扰。

  朴灿烈算是松了一口气，我倒是有些好奇他这么优秀一小伙怎么也没谈个女朋友。

  “你都不急，我急什么？”小朴老师反问道。

  我无言以对，行吧，不聊了。

  办公室话题离不开房子、车子、旅游和婚嫁，好在语文组没有什么古（爱）道（掺）热（和）肠的老师。

  数学组就不一样了。

  也许是学理的人脑子灵光，逻辑好，工作之余还有心思投资副业以及相亲做媒。

  吴世勋天天被另一个四十多岁的主任拉着介绍女朋友，连同范老师也参与其中：“小吴，找个好姑娘，结婚之后干脆在这定居，把父母也接过来。”

  只差说一句：江城水土养人。

  我听后默默腹诽。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范老师像看自己孩子一样看过另一个人，不可避免就对吴世勋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嫉妒。

  “没想到范老师还挺热情的。”

  搭班这几年，我只见过她的疲惫和严厉，难得会有开心的时候。

  我团在沙发上，一旁是吴世勋递过来刚刚切好的梨，尝了一口，不是很甜。

  “怎么听起来酸酸的？”他大概是听出了我的不满，软软地说道:“我拒绝了。”

  “我还以为范老师不会管这些呢。”我嚼着梨，忿忿地说道，“梨有些酸。”

  感觉吴世勋一来就得到了我多年未曾得到的好感一样，他这福分怎么不能给我啊？

  越想越气，这梨真的好酸！

  买梨的人看起来有些无辜，吴世勋慢条斯理地说道：

  “当人在与有亲密关系的对象相处时，会自然放下掩饰，流露出一些真情实感。在范老师眼里，你是她的搭档，或许更像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你们之间不需要一些刻意行为来加固关系。”

  “亲密关系，也包括我和范老师吗？”

  “算，也不算。”他皱了皱眉，似乎在想该如何形容，“但你们都很信任彼此，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

  确实，我和范志澜之间通常点个头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在忙碌抽不开身的时候也是知会一声便会帮彼此顶上的关系。

  “我确实有些怕她，或许是我不由自主营造了一个‘不近人情’的范老师的形象，事实上她并不是这样的。”

  进入工作后，她是除了师傅之外教授过我最多经验的老师，我很敬畏她。

  “你说，她信任我，这是她在肯定我了吗？”

  “是事实。”他点了点头，“她很放心你做的工作。”

  吴世勋突然凑近了脑袋，像是要说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她还说过，只有你才管得住你们班的闹腾鬼。”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从果盘里叉了一块梨。

  我满脸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我和她一个办公室，你不信我？”吴世勋一脸傲娇。

  我暗自有些高兴，不过想到范老师从没问过“单身的我”是否需要介绍对象，还是有些小失落。

  “那她怎么不帮我介绍介绍呀……唉，连朴灿烈都说你单身，你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香饽饽！”

  还好被我啃到了。

  我这话说的时候有些阴阳怪气，吴世勋听言挑了挑眉：“莫向晚，我看不出来你到底在失落还是幸灾乐祸。”

  “开玩笑嘛……”我揉了揉他的手臂，他放松下来的肌肉软软的，捏起来很舒服。

  “我去洗澡了。”说罢，身边的人毫不留情地起身离开了。

  呼——还……闹上了。

  就在这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吴世勋，电话——”我朝着浴室喊了一声。

  他探出赤裸的上半身，只说了一句：“你帮我接一下。”

  “好。”

  他洗完澡走出浴室之后没有来拿手机，而是去餐厅倒了一杯水，边喝边问道：“谁打来的？”

  “张……栩？”我反应了一阵，因为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很陌生，“什么也没说，让你有空了打回去。”

  吴世勋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我觉得他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一瞬间的反应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很快放下了水杯走了过来。

  我递过手机，他拿起之后坐到了我身边开始翻看，我扫了一眼，是在看微信，不过没有任何人发来新消息。

  “他是谁呀？”

  “以前的朋友。”手机锁屏之后又被放到了茶几上。

  “哦。”

  他没有接着说，我也没有追问。

  吴世勋当晚没有回那通电话，我隐隐觉得这个人与他过去遭遇那件事有关。

  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也向他说过不愿意让他再回忆一遍当初的痛苦。所以现在我们之间只剩下了缄默。

（未完待续

🍒是天使小傻瓜！

  这个寄养在家里的孩子总是在做错事后用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打量你。

  旋即让你以为因这点小事去责怪他反倒是犯了弥天大罪。

  “姐姐，我会替姐姐瞒着的。”

  你瞥了一眼被他拽住的衣角，棉麻的布料早已有了褶皱。

  烦躁。

  却总是被他无辜的外貌和行为欺骗，并且带有着一点心甘情愿的意味在里面。

  你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只见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呆愣在原地，不敢开口也不敢向前。

  “喜欢姐姐吗？”

  “喜欢。”朴灿烈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弟弟吗？”话锋突然转向了你。

  这位难得来做客的长辈见到了漂亮孩子便开始无聊的打趣。

  短暂的沉默使得餐桌上的氛围陷入尴尬，长辈的脸上挂上了解围自嘲般的僵硬微笑。

  你看了眼朴灿烈，发现他同样看着你，眼底还带着一丝殷切，活像一只亟待得到肯定的小狗。

  他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

  你勾了勾嘴角，缓缓开口:“容不得我不喜欢。”

  母亲连忙打圆场:“小孩子不会说话，这几天姐弟两个闹脾气呢。”

  你冷笑了一声，刀叉在盘子上划出尖锐的噪音。

  剩下的时间又在一阵笑谈中熬过。

  “为什么总是不理我？”

  他带着哭腔，置气一般坐在你的房间里。

  家中长辈都围坐在楼下客厅聊天，朴灿烈看着你上了楼便也跟了上来。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不同，在与同龄人交流的过程中，朴灿烈早就明白自己看待世界的眼光过于浅显。他知道因为自己笨，做不好任何事，所以他们总是嘲笑自己。

  但是你不会。

  他知道当他跟在你身后时，没有人会来欺负自己。从小到大，只要眨着眼睛看向你，你便知道他需要你陪在身边。

  你对这个弟弟说不上讨厌，但也确实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对他有些不耐烦。

  他长得越来越漂亮，上帝似乎是把亏欠他的东西补偿在了外貌上。你妒忌他的皮囊，又怜惜他的皮囊。

  “朴灿烈。”

  你坐在书桌旁，无可奈何地看着地上的他。

  你知道一般的说教对他来说不管用，只好换一种说辞。

  “姐姐喜欢你。”

  他眼睛亮了亮。

  “但是姐姐喜欢的是安安静静的灿烈，不哭不闹。”

  朴灿烈的脸上泛起了两坨红晕，他抿紧嘴巴，仿佛一张嘴，里面就会跑出什么令你厌恶的声音，然后再次把他推开。

  你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觉得也有些好笑。

  “听话，回房间吧，我要看书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兀自撑起身体，连裤子的褶皱也不懂得拍平便跑出了你的房间。

  初夏的雨一下便连绵了一星期，朴灿烈最近总是恹恹地趴在窗前，什么话也不说。

  你从补习班下课回来淋了一路的雨，到家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想喝口热水也没有。

  窗前人的影子与纱帘重叠，像是融进了水雾里，又像是一幅画。你放下书包走到了他身边，想看看他在看什么。

  朴灿烈见你靠近便站了起来，一瞬间你才发现他长得已经比你高了。

  他不说话，也不离开，只是看着你。

  你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孩子在不笑时眼底泛着的是一道不深不浅的悲伤。他眉头微蹙，似是不满，又似自怜。

  “咳——在家还好吗？爸爸妈妈去哪了？”你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但也总想缓解一下当下的尴尬。

  只有当他开口，才会缓和当下尴尬而奇怪的氛围，只有当他再次用糯糯的嗓音告诉你他不知道时，你才能确定眼前的朴灿烈还是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小傻瓜。

  可是他没有。

  “我过得不开心。”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目光没有看向你，而是转向了窗外下不停的雨。

  青春期的变声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稚嫩而低沉，一时间你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雨拍打在窗上，也落进了他的眼里。

  你忽然想起来他来到这座房子的那个晚上也下了一场大雨。他团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不吵不闹。

  你躲在暗处的墙角，从父母零碎的谈话中才得知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双亲。

  朴灿烈在你家和你一起长大，父母待他就像亲生的子女一般。时间久后，你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他曾是被抱养回来的孩子。

  他现在说他过得不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有些痛。

  雨下得越来越大，父母也迟迟不回家。

  你脑中有些混乱，不知道是该安慰朴灿烈，还是去给父母打一个电话。

  “姐姐。”

  他又一次开口了，依旧没有看向你，而你欲离开的脚步再度为他停留。

  雨滴在窗户上逐渐汇聚成一道道水痕滑落，他的手指隔着玻璃贴上了一道雨痕。

  在你看不清的视线里，那道窗外的水痕停止了流动。

  “我很爱你们，但是……”

  朴灿烈忽然看向了你，眼神平静而悲伤。

  “该说再见了。”

  稀里糊涂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你被弄得云里雾里。

  “朴灿烈，什么意思？”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你，幼稚懵懂的眼神不再，转而变成了一股悲悯。

  好像看的时间越久，就能把你记得越牢。

  “朴灿烈！朴灿……”

  你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沉睡了过去，直到意识涣散前一刻，耳边仍是不停歇的雨声。

  朴灿烈消失两个月了。

  准确来说，他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都被抹走了，除了你。

  下雨的那天，直到父母回家摇醒了沙发旁晕倒的你，你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在你晕倒的那几个小时里，城市下了一场暴雨，又有两座干道桥梁发生了塌方事件。

  你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差一点就开车驶上了其中一座桥。

  “你哪来的弟弟？”

  “朴灿烈！朴灿烈啊，他还是你们抱回来的！”

  你感到不可思议。

  母亲摆了摆手，扬言要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你只能作罢。

  待在朴灿烈曾经趴过的窗台位置，你也学着他的样子跪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干发呆。

  玻璃窗上的两个手指印格外明显。

  你盯着那处痕迹，恍惚间看到了他用手指贴上了玻璃。

  你不由自主跪坐起来，用手指合住了那道指印。

  倏然，窗外飞来了一只蓝色的小鸟，看不出品种，只是叽叽喳喳地停在了窗台上。

  “你愿意回来吗？”

  你看着窗外说。

（全文完结）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寒假过后的开学报道第一天，一个假期没见就感觉班级里有几个小崽子窜高了不少。

  “付向宇，长高了嘛。”

  男孩腼腆地回头冲我笑了笑，他相比于刚来到学校，仅仅半年模样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要说青春期的小孩一天一个模样，像付向宇一样变化大的还有好几个学生。

  付向宇一把捞过了身边男生的脖子，带着他就跑进了教室。

  我皱了皱眉，在走廊跑跑闹闹的行为被拿到班会说了那么多遍也记不住，唉。

  被他带进去的男生叫简宸，因为家庭问题有些内向，好在班级氛围活跃，他也时常会积极参与集体活动。

  我后脚踏入班级大门就看见以付向宇为中心围了一圈人，他因为个子最高而格外显眼。

  “付向宇，那么有号召力就带着男生们去图书馆搬书。”

  他一看到我就抿嘴笑了起来，略黑的脸上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

  “好嘞！这就去。”

  男生爽快得答应了。

  简宸原本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们笑，听言也起身跟了上去。

  一中向来是报道当天下午放假，第二天才开始正式上课，因此学生在交作业和拿书之后便回家了。

  我回办公室喝了一口水就直奔会议室，又是要开会的一下午。

  全体教师开会的会议室说白就是一间教室，只不过将课桌椅换成了一排排的木质桌和皮质靠背椅。

  在签到的时候我抬眼瞟了下已经到场的人，吴世勋和朴灿烈就坐在正中，不前不后。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吴世勋忽然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

  笔迹变得匆忙潦草，我放下笔便走到了他们后排。

  “学姐。”

  朴灿烈先回头小声打了个招呼。

  我敲了敲桌子，严肃地纠正他：“说了多少遍，在单位不要喊我学姐。”

  “好……莫老师。”

  “这样才对嘛，小朴老师。”我笑盈盈地看向他。

  吴世勋在一旁发出了一声闷笑，朴灿烈撇了撇嘴：“一个两个的……”

  不过很快，他眼睛一转：“范老师在那一个人，你怎么不坐她旁边？”

  “嗯？？”

  我下意识瞟了眼紧挨着他的吴世勋的背影，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一时半会儿有些语塞。

  “小朴老师，你管太多了。”

  解释越多，暴露越多，所以干脆不再理会他。

  会议室签到的人越来越多，朴灿烈觉得没意思也将身子转了回去，还看了一眼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的吴世勋。

  不得不说，他刚刚的模样真像上课回头说话的学生。

  这个比喻真是恰当，恰当到一小时后还适用。

  看着会议室的人走了一大半，我真想锤自己一记。

  教师会议开完，又开始了班主任会议，简而言之，被留堂了。

  吴世勋发了条消息问需不需要等我一起回家，我直接打发他去超市买菜，然后在家里等我。

  一起回家什么的，暂时就算了吧。

  “莫、向、晚——”

  “？”

  开完会，朴灿烈小跑着追上了我。

  天色渐晚，我赶着收拾东西回家，却被他给半道劫持，只能一路客客气气地放慢速度走回办公室。

  “你是不是喜欢吴老师啊？”

  小朴老师满脸自得，怪不得刚刚像是抓住了我什么把柄一样对我直呼名字。

  我站定了好整以暇地看向他，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学弟，学姐不介意你揣测学姐的私事，不过学姐最近也想起了很多在社团时候的……嗯……关于某些男生的八卦，你说……”

  “好好好，莫老师打住！我开玩笑的。”

  他的表情转变得很快，什么心事都像是写在了那一双大眼睛里，直愣愣地就表现在了脸上。

  “不过吴老师也是单身噢。”

  见我皱眉疑惑，他连连解释：“我只是向我敬爱的学姐提供一些我能够打听到的情报。”

  “你怎么那么清楚他是单身？”

  “我问过啊。”

  “他怎么回答的？”

  “他让我多关心教学。”

  “噗……”

  想到吴世勋一本正经地对着朴灿烈说出这句话，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是，根据我敏锐的洞察能力，吴老师双手干净没有配饰，手机壁纸原厂设定，一看就是单身。”

  吴世勋不是没提议过把戒指一直戴在手上，只是我觉得在学校难免会被心细的人发现因而作罢。因此，吴老师还消沉好了一会儿，让我心底升腾起一股不给他名分的愧疚感。

  我笑着默默竖了个大拇指，朴灿烈自然是得意的，连声音尾调也上扬了。

  “学姐，把握机会噢。”

  “哈哈哈——”我强忍住笑意拍了拍小朴老师的肩膀，“谢谢你啊，但我不太需要这个机会。”

  看了眼时间，快五点半了。

  “我赶着回家呢，拜拜小朴老师！”

  匆匆告别，我便转身跑向了办公室，剩下朴灿烈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朴老师挺关心身边人的。”

  吴世勋听了我的叙述之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他以前就是校草，人长得阳光帅气还爱说话，和谁都能聊两句。”说到这，我打量了一眼吴世勋，“你的身形条件，也能算得上校草吧。”

  他听言便耸了耸肩膀，看起来不以为然：“我不关注这些。”

  我正在为选择今晚的菜色犯难，便举起了手上的两袋蔬菜，打算换个话题。

  “茄子还是洋葱？”

  “茄子。”

  “好，那就一个油焖茄子，一个尖椒炒肉。”

  “再加一个。”他笑意盈盈，连声音也软了下来。

  “嗯？”

  “我们公开吧。”

  我举着茄子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不行。”

  怕他误会，我叹了口气解释道：“吴世勋，我暂时还做不到，因为我不够优秀，我很怕被人说闲话。”

  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口气有些过于严肃，吴世勋在听我讲话的时候便接过了茄子用水清洗了起来，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

  我觉得自己对待感情不够诚挚，但他又似乎忽略了我的感受。

  压制在我身上的桎梏直到这两年才开始一桩一桩地松动。连我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是业务不够过硬、舆论太过窒息还是情感不够坚定……这些都绊着我，但我还是得不停地向前跑。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因为遇见吴世勋，我的世界才开始变得不同。

  “吴世勋。”

  “嗯？”

  他转过了身子，手上湿漉漉地挂着水滴。我的强迫症似乎消失了，没有急着去拿纸巾擦干他的手，而是担忧地看着他：

  “生气了吗？”

  我不希望他难过。

  他笑了笑：“在你眼里，我这么小气？”

  “恋爱都是会让人变得小气的。”

  “是吗？”

  他将脸凑近了些，俯身与我直视，我有些心虚地错开了他的目光，只是盯着顶灯在他的下眼睑扫下一片长长的睫毛阴影。

  “如果你想公开……”

  “向晚。”他打断了我的话，“你又在担心我。”

  我一头雾水，什么叫“又”？什么叫“担心”？

  “什么……意思啊？”

  “很多时候，你会迁就我的感受。”他顿了顿，“但我只在乎你的想法。我知道你不善于说谎，所以我想就这样公开，是不是会让你的心理负担减少些。”

  吴世勋认真地看着我，我又心软得一塌涂地。自己的踌躇不决在他的关心和坦诚面前变得像一个笨拙的木偶。

  我抿了抿嘴：“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我被诽谤过一些事情，像‘不干正事，光喜欢找男人。’之类的话，听了很多遍，也因此在辅导员跟前造成了一些误会。进了单位之后，我又总是得不到前辈老师的认可，和范老师搭班了三年，但她似乎总对我不是很满意……”

  吴世勋的神情由放松逐渐转为严肃，而我回想起这些事时还是会觉得难过，声音也会变得颤抖。

  我尝试整理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一下：

  “对我而言，单位规定是一回事，自己的承受能力又是一回事。”

  吴世勋潮湿半干的双手没有贴住我的后背，但他的小臂温暖地将我搂住了。

  我总是在作茧自缚，又不愿意向人倾诉，直到今天才找了个“解释”的由头宣泄了出来。如果面对别人，那我真的会觉得自己矫情，因为这么做很像在卖惨，我也实在害怕对方因此厌烦我。

  但我知道吴世勋不会，他抱住我了，我也逐渐开始依赖于他。

  他和我说：“在我眼里，你很好。”

  声音轻缓而温柔，仿佛要把坚定一笔一笔凿碎了填补进去。

  “向晚，不要害怕和我说这些，我一直在你身边。至于其他的人或事，慢慢来。”

  他再一次给了我信心和底气，怀抱也更紧了些。

  “滴——滴——”电饭锅的声音应时响起，打破了我与他之间的腻歪氛围。

  “哎呀！连饭都煮好了！”菜还没下锅……

  我连忙松开了他的腰，又开始了手忙脚乱。

  “吴世勋，洗个尖椒，切成肉片……不对！切块……”

（未完待续

🐥大城小爱，清水日常，话痨👫

  大年夜前几天，我们去了父母家吃饭，打算住到年初一再回家。

  因为亲缘关系淡漠，我家亲戚之间现在大多以小家为主，过年除了送年货拜年也就不再过多来往。

  吴世勋也与我父母见过多次了，因而早已消磨了陌生感。

  妈妈似乎一开始就对他很满意，我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我们结婚的事实。

  她说:不相信柏源崇会骗人。

  ……

  算了。

  不过我爸就不一样了。

  “小吴原本是做什么的？……哦哦！想起来了！”

  “小吴，怎么就想到辞职出来了呢？”

  “小吴，房子买了吗？”

  “小吴，咱们爷俩多碰几杯！”

  “在这里有没有朋友啊？……没有！那怎么行？”

  ……

  明里暗里都透着：你小子全给我交代清楚。

  爸爸原本就喜欢在饭桌上聊天，一喝酒就更是没完。

  吴世勋应承不暇，硬生生给自己灌下去了三两平日里从不尝试的白酒。

  我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心里默默为他捏了一把汗——待会儿不会不省人事吧？

  所幸吴世勋最后还是清醒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清醒的。

  某人靠着自己的独立意念洗完了澡后，直接趴在床上将脸埋进了软软的枕头里。

  “还逞强吗？”

  “不喝了……”

  “你酒量也一般般嘛。”

  我走到床边，蹲下来看着他。

  吴世勋突然转过脑袋，直视着我的眼睛，红扑扑的脸上又气又好笑。

  “莫向晚，你和我谈酒量？”

  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又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吴世勋跪坐起来，大有要议论一番的架势，他先是比出了一根手指：“首先，我喝的度数是53度……”

  模样滑稽得要死。

  平时的吴世勋不会有这么多话和动作，喝醉的吴世勋却由内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幼稚。

  “行行行，吴老师别念了……”我站起身，一把捏住了他的食指，另一只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知道你酒量最好啦。”

  他满意地笑了笑，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我放下手正欲去洗澡，却被他一把拉住，猝不及防就跌到了床上。

  “你去哪？”

  我扯了扯环绕在腰间的手，扯不开。

  无奈：“我去洗澡。”

  “哦。”身后的人听言乖乖松开了手。

  吴世勋眼里一片懵懂，言行却是敏捷而迅速，我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临进浴室前，我还试探性地朝他问了句：“乖乖的，昂？”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洗完澡出来，吴世勋已经关了房间的大灯躺下了，一盏小夜灯还亮着。

  我轻步走到他那侧关了灯，床上的人呼吸均匀，看来是睡着了。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一道月光从床帘缝隙中钻入，在床上留下白色的褶皱。我慢慢走到窗前拉严了窗帘，不留一丝缝隙。

  今晚，把月光留给需要的人吧。

  第二天一早，刚洗漱完，就听见妈妈从外回来。

  “你又买了什么东西？我给你从门口拿进来了。”

  ！

  “没什么”我神情自若地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个小区团购的袋子。

  “拆完记得消毒。”

  我妈嫌弃地说了一声便走进了厨房。

  吴世勋早就醒了，很惭愧，这位前一晚喝醉的人醒得比我还早。

  此时此刻他正在餐桌喝着粥，看着我急切的样子，便放下碗跟着我进了房间，小声问道：“买了什么？”

  我蹲在衣柜那里藏好了盒子，回头看着满头雾水的吴世勋，讪笑道：“秘密。”

  晚上，一家子各回房间后，我拍了拍吴世勋的肩膀:

  “想不想出去玩？”

  “什么？”他一脸懵，却又穿上了刚脱下的毛衣。

  “你不是问我之前收了什么快递吗？”

  我从衣柜最底下的杂物抽屉里翻出来了那个袋子，在吴世勋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我把一把烟花棒拆了出来。

  “放烟花！”

  “原来是烟花啊……”好像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以为是什么？”

  吴世勋不自然地说了句：“没什么，只是烟花棒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

  我一愣，低声解释道：“我小时候经常藏玩具，习惯了。”

  确实如此，从小到大，我没有收到过什么玩具，所以只能自己存钱悄悄买。

  我挥了挥手上的一把东西，转移了话题：“我没玩过这个，也没有人买给我玩过，可是等我长大了有钱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他笑了笑：“走，我陪你。”

  爸爸妈妈房间的灯早已熄灭，我拉着吴世勋的衣袖走在前面，他跟着我一起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屋门口。

  “向晚。”吴世勋的声音乍然响起，在空荡荡客厅回响着。

  “嘘！”我转身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有惊无险地溜出了屋，按了电梯之后，吴世勋终于放心出声：

  “向晚，你以前经常这样半夜溜出门吗？”

  ……

  “没有啊。”我嘴硬道，“我没事溜出门做什么呀……”

  我底气有些不足，被吴世勋一个“嗯？”便打回了原形。

  “好啦——别问这么多啦——”我摇着他的手臂，“就出去放个烟花嘛。”

  走在去湖边的路上，我和吴世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在今晚只是温度低，没有起风。

  “这里不禁烟花吗？”

  “烟花棒没什么的，我们在湖边安安静静地玩。”

  我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亮光，“你看，有人和我们一样呢。”

  烟花禁燃之下，十二点的湖边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在玩着烟花棒，还有人举着灯拍照。

  “啪嗒——啪嗒——”

  好不容易点着，火焰燃到棒芯的瞬间炸出了闪亮的光线，随着光焰闪烁，吴世勋的身影在光和阴影中明明灭灭。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过得很慢，我看到他打开了手机，屏幕荧光照亮了他的脸。

  “向晚。”

  “嗯？”

  一道光亮闪过。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吴世勋笑着走到我身边，举起了手机。

  “一起再拍一张。”

  手里的烟花棒已经熄灭，我认真地踮起脚凑到了他身边。

  “吴世勋，你低下来一点！”

  “好。”

  他欠了欠身子，半蹲着与我的身高持平。

  摄像机定格的一瞬间，我转头看向了他，咔嚓，轻轻一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