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Summary：我的癫狂始终诅咒着你。 

 
Warnings：感谢金主约稿！非常高自由度+长等待的一篇。稿主要求为音乐剧Jamie版Jd/V，在同意下融入了大量电影情节。私设如山，大量作者个人浅薄理解，因笔力不足没能准确阐述我产品浪漫又瘟情的关系/ooc，注意避雷。

JD死了，确有其事。维罗妮卡亲眼所见他阴郁、浪漫又疯癫的男朋友随着一声轰鸣消失在她眼前。被风卷起的骨灰甚至燎到了她夹在嘴唇间的烟，这是最后一次杰森替她点烟。他连全尸都没剩下，大概是怕自己也会遭受一场愚蠢又盛大的葬礼，请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牧师在他遗体前胡言乱语，祈求他进天堂——这会儿JD应该溜溜哒哒在下地狱的观景电梯，验证诗人但丁的游历是否言符其实。这场物理意义上轰轰烈烈的自杀，想来致敬了他母亲。只不过摁下引爆大楼键的不是他爸。维罗妮卡想，如果JD还活着，一定会拨开她蓬松的卷发，凑近她耳朵说：多精妙，多讽刺！加害者父亲与受害者母亲，在我身上两种身份融为一体，我开始相信广告里的催生词了：孩子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

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反抗也不明白要向什么反抗——毕竟，自杀，是青少年能够做到的最大的决策。他最后毁灭了自己。（是出于爱，而不是恨。她听见那男孩说。我爱你。最后一刻。）
维罗妮卡对此感到厌烦，她傲慢的心脏深感自己长大了，不再适合电影狂和摇摆一族的爱情或处事方式。她的选择是接过希瑟的头花，参与规则的制定，也许有朝一日她能够朝炸楼大亨的脑袋中心开一枪，而不是家里无辜的收音机。又或许这种改变社会的妄想也独属于青少年，维罗妮卡会被磨平、打圆，变得庸俗又平淡，成为她和JD十七岁时反感的人。她会后悔吗？后悔没有选择赞助商不让拍的那种结局：把学校变成战场，让伟森堡高中一块儿在天堂开毕业舞会。那会很宏大的，百人自杀！至少能在美国历史挂一周，像香烟在黑白报纸上烙一个洞那么醒目。 

“诶，这是个悖论嘛。”她听见JD懒懒散散地说。等你已经变为你所谓的“疲惫的人”，你的思维方式也是普遍的思维方式。那时你是不会为了没把学校炸掉而后悔的，只会后悔自己年少无知，交了个恐怖分子做男友。好险好险。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亲爱的日记。维罗妮卡转头，确实看见她身穿黑衣的死去的前男友的鬼影。他死了，可他还纠缠着我。

JD的出现不合时宜，他在维罗妮卡独自回到家两眼空空，指尖还有爆炸的硝烟味，后知后觉被一点悲伤击倒，要为前男友挤几点眼泪的时候穿墙而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讥讽，假模假样说“这回我没有翻窗”。于是维罗妮卡的眼泪倒流回去。JD的出现同样不分场合，他出现在维罗妮卡在日记里引用波德莱尔的诗行的时刻，出现在她报复性喝思冰乐冻伤大脑的瞬间，出现在她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枕头，苦思冥想的时刻。

啊！男孩，那么幼稚，那么愚蠢，一点不懂少女的心事和隐私。他不知道自己脆弱崩塌的时候才是维罗妮卡爱他最盛，不知道只有他死了，她的爱才能从缝隙里慢慢地流出。JD这样频繁地以鬼魂的形态填补她生活的缝隙，维罗妮卡根本没有充沛的时间来体验一下做寡妇的愉快。

“你现在头发不会被水打湿了。”她冲在自己淋浴时忽然出现的前男友比了个中指，“扮不了湿漉漉的小狗。”
他怎么就不明白，她没有办法替JD感到悲伤。如果他一直出现的话。

她不能写诗哀悼他，因为他在她写日记的时候坐在桌边探头探脑。她不能喝思冰乐的时候触景生情，因为JD正在柜台旁边抱怨自己一死商店就降价了一美分。她不能在抱着枕头自//慰的时候哭泣念他的名字，因为睁开眼睛那张颧骨尖尖的脸就杵在旁边：法语里管性//高//潮叫一次小死亡。多贴切啊，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真的烦他。烦他法语和德语都说得比自己好，烦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自己。她怎么会信有关手枪的谎话。还有洁厕灵。

“如果你以这个形态，你的手指不能亲吻我也不能抚摸我的话，就不要再出现了。”她湿漉漉的手指想去扯他的头发摔到床垫里，只是穿过了虚空。“这让我很蠢，仿佛揪着幻想不放的病人。”

我是鬼魂，不是幻觉。JD轻轻吻在她的鬓角，他不发疯要炸死人的时候还是很温柔，只是无济于事。你可以相信这点。

维罗妮卡想过要驱魔，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她大脑里滚了一下，对方似乎就察觉到了。他乳白的皮肤皱起来，眼神幽怨又可怜：你不会真舍得赶我走吧，我可是为了你死呢。

那你就应该安分一点，保持死的状态。维罗妮卡叹息不已。另外，你不是为了我死的，如果在这码事上没骗我，你是为了爱。
他轻轻地笑起来，啊，你信以为真了，我真愉快。

维罗妮卡被他骗得多了，难免只信三分。她想得头疼：真是为了爱吗？若是为爱死的，此刻为什么又纠缠我、骚扰我？难倒也是为了爱？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JD真的了解她，以至于知道她的爱存在且仅存在他死亡的时刻，他就不会放任她一个人了。以鬼魂的形态纠缠着她，就好像活生生的仇人。维罗妮卡没有时间替他掉眼泪，只想赶他走。

可是……她忍不住抬头端详，这反社会青少年真有那么体贴吗？
JD原本在翻她的书架玩，察觉到她的视线就抬头，眯起眼睛，嘴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在为我苦恼啊？

维罗妮卡鼻子出气：还是烦人。你什么时候走？
JD笑而不答。

她厌烦，活着的幼稚的他和死掉的他，如果要给青春期姑娘一个建议那就是：千万别轻易爱上那个年长你一些，父亲有钱没良心，饱读法国诗人热爱摇滚，有母亲情结的阴郁帅哥，如果会骑哈雷随身带枪，啊哈！大大的红旗警告。你以为这是爱情的崩塌（crush），实则是拼错的诅咒（curse）。但事已至此，维罗妮卡不能布十字架、泼洒圣水把他赶走，也不想请驱魔师，然后被父母关进疯人院。心碎致疯。她会被希瑟们笑话到墓地里去的。
第二种方法是躲避他，这一样很难。她甚至不能享有洗澡时刻的安宁。有时候被JD骚扰久了，她就把自己往衣柜里藏，抱着膝盖还没安分两秒钟，那张脸就穿过衣柜门出现在她眼前。他们对视三秒，JD露齿而笑。

“现在我能进到你的衣柜里来了。”他就保持这个诡异的姿势，看着满脸无奈的女友。“如果那会儿我有穿墙而入的本事，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不同？她没好气地冷笑。你那会儿撞开衣柜门是要来是杀我的，我都听见你转枪的声音了。

讲点道理，我道过歉了。他说。何况作为一对美利坚情侣，我们怎么能没想过杀掉彼此几次？


维罗妮卡推开衣柜门走出去，JD亦步亦趋上了床，嘴里还在嚷嚷。维罗妮卡来到花园，JD也飘飘荡荡来到花园。她想到他们关系的发生，也是在星星密布的晚上。她扭头，对方也在看自己。只是她能感受到湿漉漉的草地，泥土压制的充实，虫子扇动翅膀的声音。曾几何时，还有他热乎乎的体温和器官的重量。如今，他只是个幽灵。

维罗妮卡心理平衡了一些，她忽然把手伸向JD的屁股，握紧拳头又松开。
JD迷惘地盯着她，她一本正经地开口：现在，轮到我来摸你的结肠了。

鬼魂乳白色的脸有点泛红。维罗妮卡想大笑。

在驱鬼和远离都行不通以后，她决定和鬼魂和谐共处了，乐意的时候调情，烦躁的时候无视。毕竟，即将进入大学的姑娘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玛莎最近迷恋星座，总是同她聊一些星盘、天宫之类的东西。天马行空，维罗妮卡听得入迷：得出结论：这撞鬼现象，大概是水逆。

玛莎在她家喋喋不休的时候，JD也在旁边坐着、听着，他对宇宙同样高度热爱，趁着玛莎翻杂志书上的介绍时眯起眼睛，终于成功找到自己的介绍，又飘回维罗妮卡旁边，从背后环抱着她：我的守护星是冥王星呢。

冥王星。维罗妮卡出神了，打量了一下死去的男友，又打量了一下那颗有着心型冰原的星球照片：嗯，是挺适合你的。她低下头，半开玩笑：那么小、那么远、又那么孤独，也许某天就要像你一样，被常规人类放逐。

这个预言在二零零六年被实现。

JD已经死了，他不会知道那些，那时候他连鬼魂都消散了。只有维罗妮卡会看到新闻，然后为冥王星感到难过。
如果JD的鬼魂此时此刻不说：那也很浪漫啊。

只是维罗尼卡是地球的孩子，她不会陪他去流浪的。
她的手指陷入湿涝涝的泥土，像植物那么坚实。

冥王星是个奇妙的星球，不如说与冥界有关的一切都很符合JD的美学。跨越阴阳的恋人已经忽视了玛莎的星座运势和恋人配对，JD托腮，哄骗着她，说说吧，关乎冥王星，你能想到什么故事？

首先，自然而然，是斯普特尼克之心。她的手穿过幽灵半透明的身体，触手是一片冰冷的凉意。冥王星的心脏是一片冰原。没有人能在此存活。

JD看起来并不悲伤。他有个酒窝。
维罗妮卡想到他曾经许诺过的，在学校尸体上烤棉花糖的图景，忽地笑了起来：我也一样。

第二个故事，是哈迪斯把泊尔塞福涅抱上马车带到冥界。爱女心切的德墨忒尔威胁宙斯，否则就让人间遭受饥荒。哈迪斯不舍得让她走，又不能违抗宙斯的旨意，于是设计让泊尔塞福涅吃下四颗石榴。一旦服用过冥界的食物，就无法真正离开此地。于是，八个月的时间，种子女神能够回到人间，而她的三分之一会永远留在冥界。人间于是有了四季更替。

维罗妮卡在内心低低地絮语，是的，他敢说他没有想我陪葬吗？他敢说没想过杀死我，把我也带往冥界吗？

她不知道的是，她虽活着，存在人间，石榴的计谋也已经成功了。她的三分之一被JD一并带走。

不然他的魂魄不会重返人间。他已经察觉到了，维罗妮卡还没明白。永远——是生者的执念，牵动着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好了，他挥挥手，黑色的衣领晃动：不要再怪罪我了，最后一个故事，一年最后三分之一。

最后一个故事……即便是孩子也能说出来。欧律狄刻被毒蛇咬死，深爱亡妻的俄耳甫斯用他最幽怨的琴声打动了冥王。你可以带你的妻子离开，但在走出冥界之前，无论她因为伤口如何呻吟哭泣，你绝对绝对，不能回头。之后的故事，我们都清楚，他做出了爱人的选择，或者诗人的选择。

  

维罗妮卡抬起头，JD一如既往盘腿坐在她床上，托着腮，黑衣漂浮。

“怎么，你以为故事讲完，我就要离开了？”面对前女友质证的眼神，他无辜地坐在那里，身体半透明，像一层两个世界的帷幔和纱帐。维罗妮卡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她以为只有在对方死后才得以流淌的爱，其实一直都存在。自始至终，都是她把他像只小狗一样拴在了这里，不让他离开。

我没有什么要抱怨的，维罗妮卡·索耶。杰森·迪恩看着他，和他们第一次在食堂的阳光里遇见时一样闪闪发光，即便她早就知道这颗心在皮囊下多么冰冷、浪漫、充满热情的癫狂与仇恨。她仍然难以割舍。就像她此刻信以为真，他回来是真的不愿她有时间去难过。杰森十七岁，不是孩子也不是成年人，不是纯粹的受害者也不是纯粹的炸弹犯。他哪里都不属于，自愿被放逐。不急着去冥界，也不迫切在人间。

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他看着她，距离她，正好是炸弹波及不到的范围。
接下来是你的故事，你的选择。

JD会一直在她身边，直到她不再需要这个鬼魂让她坚强不流泪，让她坚定自己要做的事情。直到她容许对方，把三分之一的灵魂还给他。不要担心变成无趣的、疲惫的行尸走肉，我的女孩，因为我的癫狂始终诅咒着你。

无论是让我留在这里，还是放我消失。窗户被不致命的力量打开了，月色穿过他的身体：维罗妮卡，不要回头 。

*cp为H Chandler x H Mcnamara，可能是HM单相思（？）

*半年没写后的复健摸鱼

*不到1k的激情短打

希德.麦克纳玛拉把那瓶安眠药吃了大半，一片片白色的药片硌得她的食道有些难受，但她没有去找水，只是迅速地吞咽，祈祷着药效快些发作。

她的视线模糊起来，直到胃痉挛得她无法忍受，那瓶药才从手中不情愿地落下，撒了一地的药片。她没有去管，头部的昏胀和胃部的剧痛，以及他人对她历历在目的欺凌让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都说人死前会回忆这一生的事，但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那个红色的身影。

希德.钱德勒。

希德.钱德勒，你死前也是如此的痛苦吗?

她忘不了那天在葬礼上看到她的尸体——身着那身红色碎花睡裙，希德觉得自己甚至能看到她嘴角淌下的蓝色洗涤灵。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读那张遗书的复印件，“I never knew about her pain.”她这么说。

她的记忆继续向前。那场派对。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希德。喝醉了的维罗妮卡吐了希德一身，之后希德换好衣服，带着她上了她的保时捷。她们没有找杜克，她只是听到希德骂了几句脏话，之后昏沉沉地靠在她身上睡去了。她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在酒味和希德身上不知什么牌子的香水味中静坐了一刻钟，直到杜克“不合时宜”地找到她们，这次令她怀念的经历就在钱德勒的愤怒与杜克的“道歉”中结束了。

回溯，再回溯。她想找到最初与希德的记忆。

她的思绪随着窗外投进来缥缈的阳光回到了那个上午，那天好像也是今天这样阳光明媚。那短短的24小时在她漫长又短暂的18年生命中变得无足轻重，但就是因为那个女孩儿——让这一天变为了她无法忘却的回忆。

“你应该学着搭配。”希德.钱德勒用一种不应出现在三岁孩子口中的挑剔口吻对她说，“试试黄色，阳光的颜色，和你很搭。”那时她只是懵懂地点点头，握住了希德伸出的那只洁白的手。

没有了，再往前就是一片空白：这是希德.麦克纳玛拉对希德.钱德勒最初的回忆。

蓦然的开门声把她从遥远的虚无记忆中拉了回来，她抬起头很难地辨认着——是泪模糊了她的眼吗？亦或是那药将要引领她与希德相会？她希望是后者。

蓝衣女孩的呼唤，救护车渐渐逼近的刺耳鸣笛声，以及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红色身影是她失去意识——得到解脱前的最后记忆。

fin.

  *有💊情节，介意自避

    *参考14外百heathers人设较多

  *其实和520没什么关系（目移

  祝食用愉快！

    舍伍德小镇死了人。

    杰森迪恩的死轰轰烈烈，远比刚转学到俄亥俄时引人注目得多。可那炸药溅开的血肉在舍伍德小镇的报纸上却只刊录了一天的时间——甚至不是头版头条。毕竟他算不上什么popular kid，后来者的自杀也没什么教育意义。

    维罗妮卡在炸弹炸响的那一瞬间甚至还有些疑惑，回到家就是瞌睡，醒来搓了搓脸，流不出眼泪。

    迪恩先生在第二天就离开了，只带着一个行李箱，JD没有葬礼。

    维罗妮卡想知道他在逃离得克萨斯州时也是如此吗？他那有着一模一样棕色瞳孔的爱人，和儿子，都在一声巨响里悄无声息抽离出惨淡的人世。因为the society has sociopath而被自杀了。

    这对于他来说或许也是诅咒、是破坏欲所带来的反作用力吗？

    维罗妮卡没有得到答案。也就是在那辆吉普车轮胎扬起的尘土让她眯起眼睛时，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小镇上最后与JD有关的最后一缕气息也快消失殆尽了。悲欢都已成灰烬，那么多错误。

    维罗妮卡在炸弹的轰鸣声之后、在迪恩先生离开之后都没有流泪。床铺冷冰冰，JD的公寓再也不会有翻窗户的女孩了。维罗妮卡想起他们先前几乎总是在拥吻，唇齿间又感觉空落落。她亲手送他去见了上帝，可到头来她自己却又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她第一次明白JD所说的孤独又糜烂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原来他在来到俄亥俄之前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可也就是在杰森迪恩这个混蛋把自己炸死的两个星期之后，她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意味着她马上就可以逃离这个梦魇般的韦斯特堡高中，她日思夜想——而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想哭。

    她也是在这时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原来才不过只有十七岁。马上快到夏天了，疏通血脉、一曲缠绵的音律,Sneak a beer and watch TV，一个维罗妮卡本该期待的季节。

   杰森迪恩爱她爱的太早了，他死的也太早。钟型花、黑榛实和一篮篮野生的吻，永远不幸的和死亡联系在一起。JD对她来说是个太过糟糕的初恋，甚至没能陪她挨过那年春天。

    Dear Diary。她提笔，笔尖堪堪悬空却不知道从何写起这没头没尾的情感，一滴墨水砸落上纸面，像血液滴落的形状。维罗妮卡觉得头痛。

    “维罗妮卡——？”

    房门叩叩。闪进门来绿色的影子，晃得她眼睛也开始痛。

    “希德。”维罗妮卡拍上日记本，翻身坐到桌子上。

    “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生疏。”希德杜克小姐拍了拍床垫，坐到床上晃晃腿。“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不过既然现在…现在，谁都能看出你不正常，作为你的朋友——曾经的朋友也好，我想帮你。就这样。”她仰头，眯着眼睛看着逆光的维罗妮卡，揣测她现在的表情。

    维罗妮卡沉默。希德看到逆光飘下来的灰尘在她脸颊旁浮动。

    希德跳下床，晃晃手里的玻璃瓶，白色的粉末——好像糖霜，维罗妮卡想，盯的出神。

    “东西给你，能让你好受点。至于用不用，什么时候用，你自己决定。方法不用我教你了吧。”希德拍拍她的手臂，转身时的一瞬间脸上带着怜悯和调笑交织的奇怪表情。房间里又只剩维罗妮卡一个人。

     她觉得头还是很痛，窗帘隔开舍伍德下午的太阳，她的一些什么被偎热，脑子里只有混混沌沌不成型的情感。她恍惚间可能听到晚餐的声音，那之后人声又趋于平静。

    滴答滴答。手表在床头，她凑近仔细看才发现已经十一点钟。窗帘的缝隙外有清丽的月光和满天星点，照在——她眯了眯眼睛——希德拿来的小瓶子上。

    她起身把玻璃瓶抓在手上，冰凉的触感。她清醒的，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粉末像海涨潮时的白沫，一样冰凉，同样危险。维罗妮卡吞了口口水。

    白色粉末落在桌面吸入鼻腔，她昏昏沉沉向后倒在床上，想到一次homecoming party。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红色绿色黄色的光烟酒和毒//品。她看不清谁的脸，终于有机会逃离派对，还有散发着淫//乱腐臭味的空气，想起杰森迪恩家公寓的白色窗框。在那时她也几乎要呕吐，可她除了性//爱什么也顾不上了。那是维罗妮卡的初夜，而她当时甚至以为自己第二天就会死去。

    抬起双手捂住脸，她不想睡着——即便也不想太清醒。跌跌撞撞的起身撞翻了桌面的一摞书，她把脸颊贴在镜子上。冰冷、尖锐、痛苦。只有这些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她盘腿坐在地上，可还是觉得晕。窗户那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猛回头，是风。只是风。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JD，”她侧头看向窗框，瞪着眼睛聚焦，嗯，对的，没有脚印。维罗妮卡索亚你他妈是个疯子。

    “你翻墙来找我的时候我想到莎翁，嗯，罗密欧与朱丽叶。可是俄亥俄没有夜莺啊。”

    她又倒了一些——在学生证？还是银行卡上？——其实没人在意这个。然后糟糕的，它们又钻入鼻腔，咳咳。镜子也开始扭曲了，白色和淡黄色的光，她看不清。镜子变成录影机。

   我天哪，她几乎要喊叫出声。她甚至以为那又是迪恩先生的恶趣味，录下楼群爆炸的瞬间。反复观赏。

    争执声然后枪响。她第一次用枪是他教的，杀死了两个未来的强//奸犯。砰——Our love is god.第二次举起上膛的枪时她对准了他。砰——Say Hi to god.

    又是白色和淡黄色的光，和那天韦斯特堡高中校门口的情形一模一样。Norewegian的轰鸣声并不大，好像是身体的遮挡盖住了爆炸的声音，她没敢看，可是冒着热气的血肉模糊钻进视线内躲也躲不掉。火花和硝烟。

    那个前几天还在和她拥吻的混蛋在几秒之内变成了开膛破肚的残尸。

    她惊惧着、几乎是四肢并用的远离镜面。感觉自己的大脑更痛了。

    Care for a hit?

    他的声音。

    她没敢看。

    Fight pain with more pain.

    维罗妮卡突然觉得很冷，毕竟才初春，她穿的太少了。把半腿袜拉高，手没有停止过颤抖。她终于抬头。

    杰森迪恩透过镜子朝她望。他看向她的眼神是那样悲哀。维罗妮卡觉得他好憔悴，简直就是透明的人儿了。

    太糟糕了。维罗妮卡抬起手又放下。他生前她是多么恨他，他死后她就多么思念他，索亚小姐亲吻杀人犯，可又觉得不该对自己那么刻薄。她还爱他。

    膝盖抵在镜子边缘，她的趾甲像猫一样蜷曲，地板太冷了。维罗妮卡靠的那样近去抚摸他的脸。这个JD，还是穿着黑色风衣，温暖立体，镜子几乎也不再冰冷了。

    你该恨我。杰森摇摇头。甚至不该记住我。

    宝贝女孩，你考上了藤校。你应该忘了那个无足轻重的你的旧爱。我们不是情人了。

    “操你的杰森迪恩。你他妈连死了都还要来管我。”

    维罗妮卡，我是被你杀死的。你不该现在变卦。

    子弹穿透身体，炸弹在给JD的生命倒计。杰森迪恩的尸骨洒在学校花园，步入草底和花下的晨光，在累累白骨间腐朽，春季他的坟墓上会有玫瑰含苞欲放。

    维罗妮卡干脆把整个身子贴在镜面上。

    “我早就不恨你了。”我说过吗，我还爱你。

    宽恕不该靠这些，维罗妮卡，你知道吗，遗忘才是宽恕。杰森迪恩的影子越来越模糊，他重又是冰冷的了。

    你是鬼魂还是幽灵！她的脚趾蜷曲踩在地板上发抖，黑夜里闪光的美甲和两面镜子也让她觉得那是杰森迪恩的眼睛，书籍翻倒在地，她看见杰森迪恩望着自己，他不动作，却还是那副悲哀的样子。

    圣洁的青春，神色单纯，面容甜蜜，却要以恐吓收场。眩晕，模糊，她开始有些困了，可风吹起窗帘张牙舞爪恐吓维罗妮卡，她好像听见夜莺在啼哭。先别急着睡！也别急着走！她几乎喊叫出声。她想起杰森迪恩读诗集小说与她拥吻做爱，她和他在对方身上倾注一些萎靡忧郁的美，彼此依附生存。蛆虫离不开腐尸，瘾君子离不开罂粟。杰森迪恩摇了摇头。

    你是魂灵还是鬼魅！她惊惧出声，维罗妮卡好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初恋早就死了，她的初恋是被她杀死的，而他却立在她眼前。维罗妮卡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坐在屋子里黯然神伤的是杀死杰森迪恩的凶手，思绪纠缠交错。闹钟秒针滴答，维罗妮卡觉得时间也在吃掉自己的生命，她实在没多想，手旁的哪本书早就砸在镜面上。大小两面镜子倾倒，悉数碎了一地。杰森迪恩的眼睛也终于消失了。

    他消失了，或许不是最后一次。她更清楚地记住他爱的形式与其神圣本质。

    维罗妮卡突然觉得很疲倦，而在她彻底昏睡前，她不无可惜的想，总该在他走前，讨要一个拥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