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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nter×hu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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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份香辣炸鸡
 刚好是白情,小情侣贴贴 (˘...

 刚好是白情,小情侣贴贴 (˘❥˘)

 刚好是白情,小情侣贴贴 (˘❥˘)

クールラ

睡不着,又想起酷拉宝贝,狠狠落泪

睡不着,又想起酷拉宝贝,狠狠落泪

咸蛋

 水产……正确的……(没有参考)(胡乱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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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goo锅

我不知道

▼关于奇犽个人的铺白,按自己想象的写了一下他参加猎人考试前的日子,读起来比较费时。

全文4000+,感谢阅读。

  

——————

  

  

  亚路嘉总坐在离奇犽不远的地方,睁着小孩子特有的圆溜溜的眼睛看哥哥玩各种把戏,小赛车牵着他的目光,沙堡吸住他的视线。奇犽知道亚路嘉在看,沐浴在这种视线下,他最想做的就是溜出个完美的弧,或再为国王的城堡堆一个高高的尖塔。但最后亚路嘉的眼神永远都会再次回到他身上,奇犽回头看见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小圆脸,再发觉自己也分散了视线。

  亚路嘉有小小圆圆的手,鼓鼓的脸蛋,细顺的发丝残留肥皂香味,他还需要大人帮忙洗头——亚路嘉太小了,更早些...

▼关于奇犽个人的铺白,按自己想象的写了一下他参加猎人考试前的日子,读起来比较费时。

全文4000+,感谢阅读。

  

——————

  

  

  亚路嘉总坐在离奇犽不远的地方,睁着小孩子特有的圆溜溜的眼睛看哥哥玩各种把戏,小赛车牵着他的目光,沙堡吸住他的视线。奇犽知道亚路嘉在看,沐浴在这种视线下,他最想做的就是溜出个完美的弧,或再为国王的城堡堆一个高高的尖塔。但最后亚路嘉的眼神永远都会再次回到他身上,奇犽回头看见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小圆脸,再发觉自己也分散了视线。

  亚路嘉有小小圆圆的手,鼓鼓的脸蛋,细顺的发丝残留肥皂香味,他还需要大人帮忙洗头——亚路嘉太小了,更早些时甚至没法跟着哥哥不停跑来跑去,有时就抱着哥哥看他做各种游戏。奇犽喜欢被亚路嘉松松垮垮搂着的感觉,亚路嘉不会妨碍他做任何事。奇犽没被禁止与外界思想接触,管家也给他念过故事,和亚路嘉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所处的地方和故事里那些正常家庭没有区别。直到管家躬身请他到老爷和大少爷身边去,奇犽才有生活的实感。父亲和大哥总是最先让自己明白什么是现实。

  母亲说:你是我们家最有潜力的孩子……你不知道你有多高的天赋!

  管家翻开讲述命运的书。

  父亲用沉默的,锐利的眼睛盯着他。

  管家念:……于是,猎人和妻子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男孩……

  大哥告诉他:“别做没把握的战斗。”在疼痛和黑暗中,他不知道大哥的动作和表情。

  管家念:“……他得到了所有人的承认。骑士们跪下,教皇为他加冕。”

  伊路米看着他。

  “为什么呢小奇,我告诉过你,那个东西很危险,那不是家人。”

  佣人已经按命令抱起了亚路嘉。奇犽越过大哥紧紧盯着他,他比亚路嘉没大多少,但已经能观察到那人面部肌肉抽动,眼球转向地面,细微的汗在额角沁出;他读出了佣人的情绪,但这对压制怒火毫无意义:“你错了——!亚路嘉是我的妹妹,她就是我们的家人!是你们不了解规则,你们在亚路嘉不知道的时候,拿她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

  伊路米的表情没有变化。“你没搞清楚,奇犽。把这家伙关起来,那些事就再不会发生了。”

  “一直想着利用、控制,却没找到办法,于是就剥夺她的自由?!你们没资格把亚路嘉关起来!亚路嘉在我身边一直很乖,我会负责她身上的问题!”

  “不行,太危险了,奇犽。”伊路米看他像在看本打开的书,漆黑的瞳孔空无一物,口气却堪称无奈:“你很重要,别不懂事,以为这是养狗。”

  奇犽哽住,匪夷所思感甚至有瞬间盖过了愤怒——从这两者间诞生的悲哀与那黑洞洞的眼睛对视,霎时贬到一文不值。巨大的引擎在脑袋里轰轰隆隆,变异的情感浓稠恶心,黏附着抽搐的肌肉;他甚至没法想象伊路米现在看到的自己是什么表情。尽管杀了不计其数的人,他却从未被如此强烈的厌恶驱使着亮出爪牙。

  “你还是不知道。”

  “听话。”伊路米朝他俯身——站在奇犽面前的还是这个人,但他却感觉自己仿佛正面对一座云缠雾诡的峰峦——“不要阻挠……我告诉过你,别打没把握的仗。”

  奇犽愤懑还没消去,诡异的恐惧和惊惶喷泉般迅速填满胸腔,伊路米俯视着他:“奇犽,他能为家族做巨大贡献,也能把家族送进地狱,包括你。”他叹气,拍拍奇犽的脑袋,压力又骤然退去。“别执着你小孩子家家的幻想了,爸爸说等会还有任务交给你呢。”

  奇犽曾让管家给自己念他故意挑选的故事。故事里的男孩带着猎人父母的弓箭闯荡世界,家人的爱陪伴他游历,对世界的好奇和惊讶让他成长,他只身射杀恶兽拯救王国,最后得到无上荣耀。管家认真读完,合上书,问:“少爷喜欢这故事?”

  奇犽回答:“不喜欢。”他把手背到身后,然后拒绝再动哪怕一下。

  管家放下书,起身推进椅子,举灯将书放好,回头发现奇犽还坐在原位,眼睛在灯火跳跃时一闪一闪。“少爷。”他想了想。“别担心,您还需要很多锻炼。”

  “少爷您是历代揍敌客家族里最有天赋的,老爷他们以您为傲。没关系,您只是还不知道……”

  奇犽没说话。白天跟伊路米对峙时他好像就把自己想对这个家说的话全说尽了,别的话他想跟亚路嘉说,可亚路嘉不在。现在该做什么?回去休息,新的一天到来,接着锻炼,受训,学习,杀人,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多厉害啊小奇!妈妈好爱这样听话的你……”母亲把他紧紧抱着,奇犽那时能做的最大动作就是把脸撇开:“妈妈真的很感动……小奇如果一直乖乖的就好了……”

  拥抱失去后就难以复原。温热的感情不像权力或财富,它无法被杀手继承,只会随着被杀的人变冷。

  ‘总有一天你要接受现实和故事的差别。’猎人将弓递给儿子。‘在那之前,痛苦都源于力量欠缺且信念脆弱。’

  奇犽躺在庭院的树上,漫不经心又自我剖析般拣出诞生在揍敌客家族领地的一切记忆。人都会这样,在孑然一身时回忆往事,或是在追念过去时感到寂寞。奇犽还没到能包容寂寞这个概念的年纪,他能感觉到的最大程度的寂寞就是无聊。母亲派来的管家让他觉得无聊,二哥难以理解的爱好让他觉得无聊,沉默的弟弟也让他觉得无聊;训练也在慢慢变得无聊,痛苦很无聊,杀人也很无聊。于是他就时不时找乐子。忤逆母亲的事没少干,在二哥房里捣乱也稀松平常,把毒当饭似的频频往餐桌上放,家人见他笑嘻嘻的脸就怀疑又要出幺蛾子。可他还是要每天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每天做那些枯燥的事;父亲和大哥似乎能包容他任何“不乖巧”的行为,只要他完成那些无聊的事,这一点本身也很无聊。

  大哥总是教育他一两句:“你是杀手家族的继承人,有家人就好了,其他人只有目标和非目标之分。”

  “你很有暗杀领域的天赋,小奇,好好完成训练和任务哦。”

  “你要听我和爸爸的话。我们,还有妈妈,都是为了你好的。听话,小奇,这很容易就能做到。”

  奇犽站着没动,盯着地板缝。

  那些话像蛇一样流进他脑袋里,稍不小心触及就会窜出来狠狠咬他一口,不疼,但让他感觉自己几乎不会是自己了。

  房间很黑。

  奇犽听见母亲絮絮叨叨:“……现在他们不在家,小奇,听话,别捣乱……看管……将来……继承人……”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尖厉:“……小奇一定要听话!我虽然很爱小奇,但如果小奇要捣蛋的话我也绝不姑息!听见了吗小奇?”

  奇犽当然没在听,但尖叫没法屏蔽。尖锐的声音狠狠撞蹭大脑溅起的火星让他不自觉攥紧了手。

  奇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父亲把他叫到跟前,要求他一人潜入豪宅杀掉照片上的这位妇人。他不记得自己那时几岁,就这样凭着父兄教导的技巧没打任何招呼地进了大门,在阳台找到了倚椅喝茶的贵妇人。他的技艺还不够纯熟,但足够宰掉这个明白情况后惊慌尖叫的贵妇。那个眼神他没法忘记,那个跟大哥说过的话一样蜷缩在暗处的眼神,在鲜血迸溅的瞬间夺走了他一切感知——扭曲的肌肉拱出圆瞪的双眼,生命破裂漏出的所有喜怒哀乐借由那小小出口的小小图影像杀虫剂般喷向他——他的心脏一下就痉挛了,鼓胀了,内里腐败的臭气一直冲到肺管;他想起家里女佣人看鼻涕虫的眼神,而在那眼神里他比鼻涕虫还恶心卑劣千倍万倍。

  血喷到围栏上,又滴淌到楼下草坪。

  抱着球抬头望的女孩子和妹妹很像。

  这是什么呢?

  奇犽后知后觉妇人刚刚应该是在看楼下的女儿玩耍。他在女孩哭出声之前离开了那里,刚跨进家门就被冲过来的母亲抱住了:“太棒了小奇……!你成功了!虽然还有很多不足……小奇慢慢学,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的!”

  回到家的奇犽似乎就是普通孩子,他刚刚只是出门玩,外面发生的一切不足挂齿。奇犽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那时亚路嘉还在,蹒跚跟在母亲身后,叫他“哥哥”。

  是这样吗?只要家人在,其他的都没关系。

  真的要这样吗?

  奇犽不知道。他大概没被告知过:捏塑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灌输理念和知识,趁人两手空空时将自己的东西塞满。揍敌客家族是成功的。时间不断冷却他胸中滚烫的事物,见识和技巧愈加高明,他的性情也愈加淡漠。他没有想不顾一切追逐的梦想,妹妹的影子在父兄掌中缓慢褪色,四面八方而来的高压改变灵魂的性质。当他笑着说“谁管那个”时,这个家族以为继承人终于接受了他们的教育、明白幼时对他见识的宽容不过为斩断幻梦而备的磨刀石,对奇犽的信任大概是他们唯一荒谬但无可避免的疏漏。他好像真的只是个顽劣的孩子,那些反叛行为不过他无力做出的真正反抗的替代品;他们对自己的血脉太放心了,以至于没有将那条最浅显的博弈道理应用在这个儿子身上:当一个失去重要之物的人表现的像什么都没失去一样,那就是他准备夺回的预兆。

  即便奇犽不知道。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听家人的话,做家人告诉他要做的事,像家人一样活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要做什么,想追求什么;他不知道:如果按自己心意来,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知道自己始终怀着好奇。

  起先是痛苦,被麻醉后只感受到无聊,消不去的烦闷虽来源不明,却不妨碍他报复给予他这一切的人。

  这好像只是和平常一样的小叛逆。

  ——连奇犽自己都没意识到,母亲脸上就猝不及防爆开了血花。

  奇犽把血手在墙上抹干净时,还隐约能听见女人的尖叫。他手有点抖,腿也有些发软,但还站得住。最小的弟弟在门缝后注视着他,再后面是母亲不断扭动的影子,呼喊着父亲“快来抓住他!”。

  他那样站着看了一会儿,最后扭过头。

  “好像闯大祸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很快又被莫名的激动盖过了,气力逐渐充盈每一束肌肉;过道尽头的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奇犽现在12岁,他想的是什么呢?

  ——他可以出门玩!去哪里玩无所谓,玩什么都行,玩多久都可以!

  他想认识其他人,不是以杀手的身份。

  还想去看看巴托奇亚共和国以外的地图,用自己眼睛看到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还想……

  他想的远没有外面世界给他的多。

  奇犽像只貂般一个人到处乱窜,缺钱了就随便去哪个竞技场捞一笔,听到哪里有意思就去哪里看看,像是花车游行、擂台对打,还有走江湖的摆摊欺诈;裹着满满奶油和巧克力酱的松饼、酥脆的面糖、包着融化奶酪的蛋糕;蚂蚁在石板上围着他手里滴下的糖浆爬来爬去,奇犽坐在中央公园的喷泉边,滑板靠在一旁;他又觉得有点无聊。

  脚下三三两两的蚂蚁互相碰头,彼此交流着香甜的味道。

  奇犽看着这些小东西发起了呆。

  大概就在那个时候,他理解了一部分无聊——寂寞?孤单?总而言之,做什么去哪里都只有自己一个怪没意思的。一路上碰到的人要么太弱、要么太胆小,而且大部分都玩不到一起——奇犽只想要个合他口味的家伙,其他都无所谓。

  很久前失去的感知,虽然快不记得了,但他还想再次拥抱。

  奇犽稍微回了下神。就去试试更有难度的地方,也许在那儿能找到新乐子,有趣的家伙说不定也在其中。

  早有耳闻的猎人协会……好像正在开放考试。

  听说猎人考试录取率低得出奇。传闻中猎人是一群为了梦想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也不知道为这样的人开放的考试通道会设什么关卡……

  奇犽在脑袋里摸索一阵,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渝的梦想,似乎就是想出来玩。虽然这不是必选项——但奇犽觉得有梦想的感觉应该挺好,自己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那就去玩玩看呗,反正没什么坏处。

  这次会遇到什么?

  自己会跑到哪里?

  来参加考试的都会是些什么人呢?

  如果猎人考试也很无聊,又能去哪些地方玩呢……

  奇犽统统都不知道。他觉得发够呆了,就拿起滑板,慢悠悠朝街上走去。

  可别让我失望啊。他有点自负地想。

  

  

  

 ——————

  End.



观测
 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  🎶...

 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

 🎶

 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

 🎶

Izen(依嬋)

【HxH】謊言成癮【傑奇】

男公關x顧客,兩人都不是單純的,各種方面。
全文8000+,超OOC,請斟酌觀看,不適者儘速離開。

總之祝大家情人節快樂啦! 

-----
1.
「歡迎光臨!」
昏暗旖旎的燈光,觥籌交錯的歡笑,紙醉金迷的音浪,以及,一整排穿著亮麗的高挑帥哥,男子雙手抱胸,面無表情,而他身旁的領班正不斷哈腰奉承。
「客人,您這是第一次光顧本店對吧,讓我好好向您介紹,這幾位都是本店銷售榜前十名的優質好物,像這位是本月業績第二名,平時客人都搶著指名,您今天──」
「嘖。」
男子蹙起眉,手指撥弄著左耳上的耳釘。領班頓時語塞。

氣氛凍結,領班嚥了口唾沫,搓搓手,非常有職業操守地重新掛上笑容。
「客人,還是您看哪位順眼,儘管...

男公關x顧客,兩人都不是單純的,各種方面。
全文8000+,超OOC,請斟酌觀看,不適者儘速離開。

總之祝大家情人節快樂啦! 

-----
1.
「歡迎光臨!」
昏暗旖旎的燈光,觥籌交錯的歡笑,紙醉金迷的音浪,以及,一整排穿著亮麗的高挑帥哥,男子雙手抱胸,面無表情,而他身旁的領班正不斷哈腰奉承。
「客人,您這是第一次光顧本店對吧,讓我好好向您介紹,這幾位都是本店銷售榜前十名的優質好物,像這位是本月業績第二名,平時客人都搶著指名,您今天──」
「嘖。」
男子蹙起眉,手指撥弄著左耳上的耳釘。領班頓時語塞。

氣氛凍結,領班嚥了口唾沫,搓搓手,非常有職業操守地重新掛上笑容。
「客人,還是您看哪位順眼,儘管說,我立刻讓他為您帶位!」

男子依然按著耳釘,眉頭倒是微微鬆開。他抬眸,審視的目光從左掃到右,再從右掃到左,湛藍色的眼楮深邃晦暗,饒是閱人無數的男公關們也不禁挺直腰背,微微發著汗。
終於,在一旁的包廂爆出開香檳的慶賀歡唱時,男子勾起嘴角,指向角落。
「就他吧。」

領班瞬間冷汗直流。
「呃,客人,不好意思,他是這個月來剛來的新人,本店新人前三個月是不單獨上桌的,可能請您──」
「所以?」

男子睨視領班,悠悠開口:「你自己說我看哪位順眼都行。」
領班百口莫辯。男子哼了哼,走上前,從那人胸前的口袋抽出名片。
「『小傑』,是嗎?」喃喃自語著,男子視線微抬,被瞅著的人站得直挺挺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冷汗自額角冒出,滑過臉頰,滴在地毯上,發不出一點聲響。

半晌,男子回頭望向領班,雙手一攤。
「看來你們家新人不懂怎麼給客人帶位呢,訓練是不是有待加強?」


2.
傑.富力士,二十歲,人生第一次當男公關,正遭逢重大危機。
他不曉得眼前這位尊客到底已經喝乾幾杯啤酒了。出手想制止,卻被對方射來的眼神給定住,伸出的手收不回來,只好又倒滿一杯,擦拭掉上頭凝結的水珠,然後恭敬地端到客人面前。
「您還是少──」
話還沒說完,客人已經又把啤酒喝得見底。對方瞥了他一眼。

好傢伙,別說是醉態,那人連一點「微醺」的樣子都沒有。
傑都要懷疑杯子裡裝的是蘋果西打而不是酒了。

幸好對方看起來總算是喝到一個段落了。客人放下杯子,嘴角不免留些酒沫,他眨眨眼,似乎正在尋找紙巾,傑已經把手帕遞到面前。
「請用。」
對方挑眉,和他對視一陣,才伸手接過,輕輕在唇邊沾了下。
「眼神不錯。」

終於願意說話了,傑抿著嘴,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上揚的嘴角給壓下去。
「謝謝您指名我,客人您有什麼話想說,或是希望我提供什麼服務,您儘管開口。」
客人似乎在聽又似乎沒在聽,修長的雙腿交疊,他往後倚靠,自顧自地從口袋掏出菸,傑見狀,立刻掏出打火機為他點燃。
對方又瞥了他一眼。
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薰嗆,遮掩視線。客人將手擱在腿上,微微一笑。
「我叫奇犽。」

呼吸一窒,傑不禁愣神。

但他沒忘記要在煙灰弄髒牛仔褲前將菸灰缸遞上。

抽完菸,奇犽再次拿起酒杯,仰頭豪飲。脖頸拉長成一道優美的曲線,喉結滾動,不慎流出的酒水順著重力淌下,米白色的襯衫扣到最上一格,瞬間將澄淨的液體吞得乾乾淨淨。
隔壁又開了瓶香檳,全店的男公關們全湧進桌旁大聲高歌,然而那些聲音完全入不了傑的耳,甚至,連領班訓斥他沒起身去幫忙助唱的話,都沒聽見。

清冷既狂熱,神秘又張揚,乖巧且乖張,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衝突矛盾的表象,可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而這一切,竟是如此令人沉醉。
看來這次無法全身而退了,傑暗忖,揚起專業微笑,再度為奇犽斟滿空杯。


3.
奇犽.揍敵客,二十歲,人生第一次包檯,正遭逢巨大難題。
「……你想幹嘛?」
挑了挑眉,他抬起腳,把面前這個眼神亮晶晶的傢伙給踹離一米,「離我遠點。」
「啊,抱歉抱歉。」
傑這才大夢初醒般坐直身體。他正了正姿勢,伸手為奇犽倒酒,動作是挺一板一眼的,但是視線上移,嘴角的弧度卻是怎麼也克制不住。

斟滿酒杯,擦拭水珠,傑恭恭敬敬地遞上酒後,也給自己盛了一杯。
「這杯我敬您,我乾杯,您隨意!」
說完就要一飲而盡。奇犽連忙扣住他的手腕,「等等。」

傑停下動作,困惑地眨眨眼,「怎麼了?」
奇犽端起酒杯,故作鎮定,「……我看你昨天喝吐了才包你檯,你、你別浪費我的錢。」

聞言,傑先是一愣,而後大喜。
「您對我真好!」
說完便要整個人抱上去,奇犽趕緊倒退一步,喝斥:「就說了離我遠點!」

傑被訓了這麼一句,確實是乖乖窩回對面的位子上,然而他低著頭,頂上兩只看不見的狗耳朵垂喪拉耷,身後看不見的狗尾巴無精打采地甩動,奇犽撇撇嘴,含糊道:「也……不用那麼遠啦。」
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黏巴搭地貼了過來,他微微側身,靠著喝酒的動作掩飾他的侷促不安。

興奮過後,傑總算稍微消停。他偏頭觀察自己的金主,對方不知不覺間又乾掉數杯啤酒,酒氣和淡淡的古龍水味混合在一塊兒,甚是迷幻。他不動聲色地將身體挪遠一點,隨意問到:「話說,我還沒問過您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別用『您』。」奇犽放下酒杯,接過傑遞來的手帕擦拭手指,「我說過了,我叫奇犽。」
傑連忙點頭如搗蒜,「所以奇犽你平常都在做什麼啊?」
這下反倒讓奇犽哽了一下,他咳了咳,應到:「清潔工。」
「……啊?」傑忍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聞聲,奇犽忍俊不禁,他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拆掉包裝。
「怎麼,有問題嗎?」

糖果的味道衝不破周身籠罩的氣味,人工甜味劑的黏膩感卻很快充斥傑的鼻腔,他看奇犽吐出舌頭,銀珠子沾著糖果,輕巧舔拭。

傑頓時感到口乾舌燥。

一個失神,整支糖便被塞進他嘴裡。噙著笑,奇犽懶洋洋地靠在他肩上,輕聲低語。
「好奇心會殺死貓呦,小朋友。」


4.
「我跟你說,我那個朋友,實在是太過份了,他竟然趁我不注意時,偷偷帶女人回來,還跟對方有說有笑!」
女子雙手扣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傑尷尬地笑了笑,想盡辦法要逃離女人的掌控。
「說、說不定,只是朋友啊。」
而且說到底,你和對方不也只是朋友嗎?傑借酒裝無言,默默將吐槽的話吞下去,幸好女子已經放開雙手,轉而扯住她那一頭滑順的棕色秀髮。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他怎麼可以讓其他人靠近他,就算我在他手機上裝了追蹤器,在他家裡裝了監視器,也還是有我看不到的地方,不行,不行,我光是想到就要抓狂了──」

這已經遠遠超過朋友的程度了吧!傑緊緊掐住自己的大腿肉,避免自己不小心脫口而出什麼得罪的話。眼看女人把自己的一頭秀髮抓成玉米鬚,艷麗的口紅也因為咬唇而掉色一大塊,他趕緊緩頰道:「沒、沒事的,來來來,今天您來這裡就是要好好放鬆一下,對吧?咱們別想那個人了。」
遞上酒杯,傑使勁揚起最敬業陽光的笑容,女人這才冷靜下來。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接過酒杯,「謝謝,你真貼心。」

見女人情緒總算緩和,傑偷偷吁了口氣,然而還沒等他緩過去,一道清冷的聲音倏地自耳邊響起。
「龐姆?」
聞言,女人立馬抬頭:「奇犽!」

奇犽逕自在對面的位子坐下,眼神掃過傑的臉,傑瞬間便打了個寒顫。
「你怎麼在這兒?」
熟門熟路地把酒杯推到傑面前,奇犽看向龐姆,女人搖了搖頭,嘆息道:「還不都是諾布那傢伙……算了算了,那些都不重要,我今天來這裡,就是要和小傑喝一整晚的酒!來,我先乾了!」

說罷,龐姆便舉起酒杯咕嚕嚕地暢飲,奇犽則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微微側頭,望向從剛剛開始就努力躲到角落裡的傑。
雙腿交疊,他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瞇起眼。
「趁我不注意,偷帶女人回來啊?」

***

傑正張羅著說詞為自己開脫,領班卻突然急匆匆地跑來。
「客人,不好意思,這位公關正在接客,可能請您──」
「沒事,我不在意。」
顯然龐姆的興致被干擾了,她嘟起嘴,打斷領班的發言,領班揪住雙手,表情甚是糾結:「但我們店也規定每位客人一定要點一檯公關……」
「嘖。」
奇犽蹙起眉,揮了揮手,「我會付他這一檯的錢,一點五倍,行吧?」
「可是……」顯然領班還有話想說。奇犽的耐心逼近見底,他站起身,拎住領班的衣領。
「給今天上班的所有人賞一杯大酒。」
眼神一黯,某種異常壓迫的情緒立即湧出,他沉聲道:「別再來煩我了。」

總算將領班打發走──也許更像是領班夾著尾巴逃走──後,奇犽才坐回位子上,他泰然自若地端起酒杯,彷彿剛才的那一切都與他無關。龐姆亦像是無事發生般自在,她拾起化妝包,朝兩人致歉:「我去個化妝室,馬上回來。」

於是,一張桌子,兩人對望,徒留尷尬沉默的空氣。
抿了抿嘴,傑緊張地開口:「我──」
「沒事,我逗你玩呢。」

奇犽掏出菸,傑趕緊藉打火的動作坐到對方身旁,他微微彎腰,觀察著奇犽的表情,依然是沒什麼波動,但他覺得,對方的眉頭比平時緊些,眼神比平時冷些,嘴角比平時僵硬些,他就這麼盯著,直到聽見奇犽說:「再看下去要收你錢了。」

他趕忙退開,一抬頭,直接撞上奇犽玩味的笑容。
「這麼擔心?找到新的金主不是挺好的嗎?」
傑立刻搖頭,手指在玻璃邊緣劃過,留下一道水痕,他小心翼翼地抬眸,鎏金色的眼楮本該調和著蜜糖,此刻,卻盛滿了委屈和依賴的渴望。

昏暗的燈光,旖旎的觸碰,觥籌交錯,紙醉金迷,在這能用金錢購買夢和歡笑和感官刺激的地方,唯一無法交易的,就是真實。
本應該是這樣的。然而,在下一個呼吸的片刻,奇犽不禁想著,如果透過酒杯看過去的,這閃亮又虛幻的世界,也能存在一瞬間的真實,該有多好。

我只想要你。
在寧靜的喧囂中,他聽見傑這麼對他說到。


5.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奇犽很平常地光顧男公關店,很平常地指名傑來陪自己喝酒,大概是因為太平常了,所以有些無聊的奇犽提議來玩個遊戲。
「猜拳輸的人要乾一杯。」
結果奇犽連贏十盤。等他發現傑的雙頰泛起紅暈,並且有些口不擇言時,他突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你有認真玩嗎?」他質問到,傑嗝了下,回應:「嗯?啊……當然啊!我對奇犽一直都很認真!」

說得情緒都被帶起來了,傑順勢靠在奇犽的肩上,抓住他的手,痴痴笑著:「奇犽的手好漂亮啊,平時肯定很認真保養對吧?」
酒氣撲面而來,奇犽推了推對方,試圖把人弄下去,但也許是力道太保守,反倒有些欲拒還迎的意味,結果這下,傑又黏得更緊了。

手指穿過縫隙,緊密貼合,掌心燥熱,不免出了點汗。
「雖然你很會喝,喝一千杯也不會醉,但還是少喝一點嘛,你這麼漂亮,要好好珍惜身體……嘿嘿,居然是男公關勸客人不要喝酒,好奇怪……」

果然不是錯覺,奇犽垂眸,難得沒有因為被算計而感到惱怒。他任憑傑倚著他打呼嚕,默默拿起手機連接藍芽裝置。


6.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奇犽很平常地光顧男公關店,很平常地指名傑來陪自己喝酒,大概是因為太平常了,所以有些無聊的傑提議來玩個遊戲。
「一個人說三件事,分別是兩個實話,和一個謊言,如果猜錯謊言,就要完成對方的一個要求。」
不錯的挑戰,奇犽勾起嘴角,欣然答應。

他摩娑著下唇,很快思考出題目。
「殺人,陪睡,男的也可以。」
雙腿交疊,他抬了抬下頷,說到:「來吧,哪個是謊言呢?」

對面的傑顯然陷入糾結。
「不管哪個都是謊言吧……」
見著對方的模樣,奇犽哈哈大笑,順手又要拿起酒杯。傑趕緊制止對方的動作。
「你已經喝很多了,休息一下!」
挑了挑眉,奇犽反詰:「待會兒這杯就是你的。」
傑撇撇嘴,「我猜『殺人』是謊言,如何?」

沉默持續了三秒,奇犽嘆了口氣,搖搖頭,「太可惜了。」

傑認命地將手上的酒杯清空。

擦擦嘴,他抬頭看向奇犽,眼神有些怨懟,「換我問了。」
雙手一攤,奇犽噙著笑,語氣相當自信,「請。」
「就你剛才說的。」

半晌,奇犽才反應過來。他望向傑,發現對方學著他的動作,雙腿交疊,手擱在腿上,下頷微微上抬,嘴角勾起游刃有餘的笑,昭示一種不容質疑的強勢。
他頓時有種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個人的錯覺。

「來吧,哪個是謊言呢?」

***

「啊──可惡!」
這也許是奇犽第一次在傑面前失態,他氣得張牙舞爪,站起身就往傑的方向撲去。
「你這傢伙怎麼看都是處吧!」

傑發出得逞的咯咯聲,趁勢把奇犽拉到自己身旁坐好,避免對方一個不注意就摔倒──雖然摔倒在他懷裡似乎也是不錯的選項。
「人在江湖嘛。」他笑著給奇犽梳理炸開的頭髮,而奇犽氣打不過,抄起酒杯猛灌,杯子瞬間見底。
「要乾幾杯,你說?」
傑匆忙把酒杯搶過,「我可沒要你喝。」
奇犽撇撇嘴,往後一癱,「不然你想要幹嘛?」

聽見疑問,傑登時綻開極度燦爛的笑容,燦爛到讓人睜不開眼。
後來,奇犽回想起這件事,唯一的評語是,不管是這個人、這句話、或是這副表情,全部的全部,都和這間店超他媽的不搭軋。

「和我交換聯絡方式吧,奇犽!」

也正是如此,竟讓他一直以來的冷靜思緒,第一次產生劇烈的動搖。


7.
今天的奇犽看起來有點奇怪。
雖然只是一聲不吭地在原位開喝,傑還是嗅到空氣裡不尋常的氣氛。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試圖撬開話題:「你昨天怎麼沒來啊?我等你等了好久。」
動作一僵,奇犽撇開視線,就著玻璃杯啜了一口,「……你不是和其他女人聊得挺開心的嗎?」

腦子轉了幾圈,傑才恍然大悟,上揚的嘴角又失控了,他咳了咳,裝作無辜的模樣,「你昨天來了怎麼不找我?」
耳尖泛起紅暈,奇犽把臉撇得更開,含糊回應:「怕掃了你的興唄。」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這股醋勁是怎麼回事?太犯規了吧?心中的喜悅已然膨脹到掩蓋不了的程度,擔心自己做出踰矩的舉動,傑趕緊喝口水讓自己冷靜冷靜。
「你放心,其他人都只是工作,我心中只有你!」
聞言,奇犽忍不住嗤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男人的嘴。」
說罷,他逕自拿起酒壺,斟滿兩個空杯。
「想要什麼,搶來就是了。」

將其中一杯推到傑面前,奇犽拎起酒杯,在邊緣輕輕撞了下。
「我把你這個月都包了,接下來的時間,你就好好思考怎麼取悅我吧。」

空洞的撞擊聲,很快消失在紛擾的歡笑中,華美的水晶燈映在液體表面,反射無數華而不實的美夢。
奇犽歛歛眼神,將手上的酒一飲而盡。


8.
今天奇犽還是沒上門光顧。
傑百無聊賴地窩在收銀機旁,反覆刷新聊天軟體。傳出去的訊息已經累積三天份了,不讀不回就是不讀不回,對方沒消沒息,彷彿溜出家門的貓,一點影子都找不著。領班見他打了不知道第幾個哈欠後,揮揮手,要他今晚直接下班,別待在店裡破壞氣氛。

想不到,傑竟在抄近路回家的路上遇見意想不到的人。

「……奇犽?」
小巷子很昏暗,可月光恰恰就穿過樓房間的縫隙,勾勒出銀白色的輪廓。
他一出聲,對方顯然愣了一下,然而手上的動作依然繼續,他看著對方將一袋黑色塑膠袋塞進垃圾桶裡,用膠條把開口封死後,便將看起來相當沉重的桶子踢到牆邊。
「好,接下來……」

奇犽朝他慢步而來,米白色的襯衫,灰藍色的貼身牛仔褲,是對方經常穿著的打扮,而這正凸顯上頭噴濺的血花更加刺目。
修長的手指沾染鮮紅的體液,圓潤的指甲此時呈現尖刺狀,末端還殘留著看似是肌肉組織的不明碎屑。
能看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奇犽的手已經抵上傑的頸動脈。
「我到底該不該做掉你呢?」

烏雲籠罩,遮蔽月光,藍色的眸子,深邃得彷彿黑洞,抹消一切事物,本身卻什麼都沒有留下。

傑淡然一笑,努努嘴,說到:「我家就在樓上,要不上來坐坐?」

***

昏暗的吊燈,樸素的小方桌,奇犽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走來。聽見聲響的傑將視線從晚間新聞轉移到來人身上,「你的衣服我拿去洗了。」
能不能洗乾淨就不保證了,傑腹誹到,看著奇犽在他身旁坐下。水氣溫暖薰蒸,髮梢縈繞熟悉的洗髮水味,他偷偷嗅了嗅,面不改色,將一杯淡黃色的飲品推到對方面前。
「喝吧。」
奇犽伸手接過,鼻子湊近,發現並非是酒精的味道。他狐疑地啜了一口。

眼睛瞪大,他盯著不明液體,三兩下便喝得精光。
「再來一杯。」
傑笑著為他將空杯斟滿。

一時無語,奇犽乖巧地喝著蜂蜜水,傑則是撐著側臉,饒有興致地觀賞對方,他借給奇犽的衣服太大了,鬆垮垮的領口半敞著,平時好好遮掩住的鎖骨此時展露無遺,而他也第一次看見,原來鎖骨下方,還藏著一塊墨青色的刺青。

抿了抿嘴,他開口道:「你似乎很追求感官的刺激。」
聞言,奇犽聳聳肩,身子往後傾倒,癱在沙發上,「不這樣做,我就不知道『活著』的感覺是什麼了。」
傑張開嘴,指了指舌頭,「難道這個也是?」
對此,奇犽反倒嗤笑一聲,他吐出舌,銀色的舌環輕輕滾動,實在很難讓人不往那方面聯想去。
「有了這個,三分鐘內必定繳械。」

大約過了五秒,傑才聽懂奇犽所指的意味。他搖了搖頭,無奈道:「我知道謊言是哪個了。」
奇犽忍俊不禁,「畢竟在睡到我之前,對方就會被我殺掉嘛。」
「不試試嗎?」傑突然反問到。

奇犽愣了下,訕然回應:「男公關一旦出賣身體就掉價了吧?」

這下傑可就不高興了,他倏地逼近,張嘴便叼住奇犽左耳上的耳釘,柔軟的舌面摩娑空洞與肌膚間的縫隙,惹得奇犽忍不住哼了聲。
「現在,在這裡,你不是我的客人。」

手掌滑進後腰,順著曲線往上攀爬,傑將奇犽抱進懷裡,俯首,在鎖骨旁那塊墨青色的刺青上,落下親吻。

「而是我的戀人。」


9.
再一次在店裡相遇時,兩人之間始終有種無法言喻的,微妙的距離感。
一張桌子,兩人對坐,中間放著一壺酒,沉默的氣氛籠罩,像極了奇犽第一次指名傑的場景,唯一不同的是,因為奇犽實在是給得太多了,領班說都沒說,直接幫他倆的時段升級成私人包廂。

……豈不是更尷尬?
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奇犽唯一的反應就是喝酒,他一杯接著一杯地乾,眼神偷偷往傑的方向瞟去,對方正手足無措地緊攥著拳頭,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極為滑稽。
……稍微拿出點床上的氣魄啊,這個笨蛋。奇犽重重放下酒杯,咳了咳,氣勢十足地開口:「只、只是特別服務,對、對吧?」
可惜結巴使氣勢打了對折。

聽見聲音,傑愣愣地回頭,「什麼?」
奇犽咬了咬唇,深吸口氣,提高音量:「我說,那天只是特別服務,對吧!」

傑終於反應過來,他抿了抿嘴,遲疑地點了下頭。
氣氛總算恢復往常,奇犽哼了聲,掏出香菸,示意對方為他點燃。

吞雲吐霧,尼古丁麻痺思緒,一瞬間,讓人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我說啊……」
奇犽吁了口煙,扣了扣灰燼,「我給你介紹份工作,你離開吧。」
聞言,傑先是一怔,而後皺起眉,「什麼意思?」
垂眸,奇犽叼住煙,又吸了一口。
「我就直說了,你不適合這裡。」

傑倏地站起身。
「要我說,你才不適合這裡。」
難得的反抗,讓奇犽的心臟不禁縮了下。他抬起頭,仰著脖子,光線在傑的身後,一時是看不清的晦澀神情。
「如果你想要,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聯絡方式和地址你都有,你不需要──」

呵。
奇犽忍不住笑出聲,他捂著臉,肩膀劇烈抖動,越笑越張狂,連帶眼角都因狂笑而逼出眼淚,可聽在傑的耳裡,他的笑聲比哭聲還要更撕扯內心。

他搖了搖頭,將未燃盡的菸蒂捻熄,扔進菸灰缸裡。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來這裡的?」

傑張了張嘴,乾啞的喉嚨,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語。

良久,奇犽站起身,扔下一疊紙鈔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傑只能站在原處,任那個背影離他越來越遠,直到他再也觸摸不到,仍不會停下。


10.
昏暗旖旎的燈光,觥籌交錯的歡笑,紙醉金迷的音浪,以及,一位極度不悅的男公關店領班,傑不斷彎腰致歉,直說非常對不起。
領班雙手叉腰,語氣嚴厲:「好小子,竟敢給我遲到啊?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傑被訓得頭都抬不起來,只能一再道歉。訓斥了一長串後,領班終於氣消,他嘆了口氣,說:「好了,弄一弄去上工啦……你怎麼還把自己搞受傷?你知不知道你們就是靠臉吃飯的──」
為了避免領班繼續嘮叨,傑立馬回了句「知道了」。

「那個、領班。」
在領班離開前,傑抿了抿嘴,還是開口把人叫住。領班回頭,一臉疑惑,「怎?」
「我……只做到今天,這段日子,真的很謝謝你的照顧。」
說完,便是一個深深的鞠躬。

汗水滑過臉頰,滴在地毯上,發不出一點聲響。

良久,他才聽見一聲嘆息。
領班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抬頭,「離開前,去把你最後一份工作完成吧。」
眼神往一旁的包廂瞟去,傑不禁睜大雙眼。領班勾起嘴角,故作無知地聳了聳肩。
「要是客人又找我麻煩的話,這筆帳照樣記在你頭上。」

***

噠,噠噠,噠噠噠!
「奇犽!」
裡頭的人抖了下,酒差點就灑在米白色的襯衫上。

「……你這大嗓門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奇犽沒好氣地嘀咕到,然而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張開雙臂,用力將人抱進懷裡。
語速急切,尾音上揚,不難看出他的興奮之情。
「你這些日子都去哪兒了?我跟你說,我已經決定了,明天開始──」
「我明天開始就不來了。」

清冷的嗓音,瞬間澆熄胸中熾烈的火焰。

拳頭先是攥緊,而後鬆開,傑無聲地嘆了口氣,緩緩放開環抱住的雙手,視線低垂,他倒退一步,回到一個拘謹且禮貌的距離。
然而此時,奇犽卻往前跨了一步,他逼近對方,直到把人給逼到跌坐在沙發上,膝蓋跪上椅面,他捧起傑的臉,扯開一個苦澀的笑容。

「所以,給我最後一次的特別服務,好嗎?」

燥烈的唇瓣交疊,互換濕潤的唾沫,炙熱的軟舌竄入口腔,冰冷的銀珠子搔刮上顎,無疑是在挑動敏感神經。奇犽緊閉著雙眼,所以透過傑晦暗的瞳孔,看不清那雙藍色的眸子裡,到底存不存在一點點的,「真實」。

喘息著,他伸出手,輕輕撫上與布料緊密貼合的後臀。

「奇犽,我喜歡你。」
「我也是,小傑。」

也許,這句交易而來的謊言,才是此刻唯一存在的,真實。


11.
於是當他感知到從後頸傳來的重擊時,他的內心竟意外地,感到如釋重負。
那人很好心地將他放倒在沙發上,接著,無情地扯下他脖子上的員工證,頭也不回地離去。

「你不該相信我。」

失焦模糊的視線中,米白色的背影,如雪花落在地上,崩解,融化,而後消逝。
不留下一點痕跡。


12.
「別躲了,我知道你在那裡!」
保鑣頭子舉著手槍,小心翼翼地往辦公桌邁出腳步,躲在桌下的奇犽嘖了聲,狠狠掐住左臂流血的傷口。
……人太多了。透過心跳聲判定形勢,他瞇起眼,快速思索著逃脫的方法。

根據他和龐姆預先安排好的計畫,他已經成功混入大樓、安裝追蹤器、控制監視器,甚至還搶到刷開後門的員工證,目標的屍體此刻躺在他腳邊,可他偏偏沒有預料到,這隻神出鬼沒的老狐狸竟還留了一手。

當大樓響起震天的警報聲時,他便知曉,這次無法全身而退了。

確實,解決眼前這批小嘍囉簡直輕而易舉,然而所有逃離的路徑都在目標倒下的瞬間被封死,而且不知道對方還有多少後援在等著,就算他從這裡殺出去,然後呢?
媽的,他甚至還妄想把樓下那個睡死的傢伙也一併扛走。
真是笑死人了,他還能走去哪?

可惡,他絕不能折在這裡。

咬緊下唇,他屏住呼吸,將手槍上膛,靜靜等待敵人靠近。
兩步,一步。

就是現在!

正要扣下扳機,眼前的地磚卻突然被挪開,一個腦袋探出來,保鑣頭子悶哼一聲,踉蹌倒下。

來人收起槍,拽住他的手,強行把人拉進懷裡,接著眼明手快地將地磚闔上。
他們落進一處密道中。密道裡黑暗無光,來人點起打火機,舉到面前。
「找到你了。」

怎麼也想不到的人,此刻竟出現在眼前,奇犽怔怔地望著傑,望著那極度燦爛的笑容,單純的眼神,與濺染的血沫交相輝映,一瞬間,讓他在真實的謊言裡,完全迷航。


13.
事情解決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奇犽一直到被傑扛回藏身處時,才赫然驚醒。
「你、你……」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到該怎麼接下去,傑啞然失笑,先行替奇犽包紮。消毒水滲進傷口,多少帶來些痛覺刺激,刺激奇犽的思緒重新接回正軌,終於,他腦袋裡的線全部理開了。

他憤怒地將傑的手甩開。
「原來『男人也可以』才是謊言嗎!」

傑差點沒摔下椅子。他咳了咳,重新把繃帶纏回左臂,辯解道:「原本是,遇見你後就不是了。」
奇犽才不接受這套詭辯,他抬起腳,踩住傑的命根子,抬高下頷,「為什麼救我?」
聞言,傑瞇起眼,勾起玩味的笑容。
「因為你是我重要的寶物啊。」

奇犽一愣,傑趁機躲開他的禁錮,閃身到他身後,溫柔地將他攬進懷裡。

手指撫上眼角,劃過臉頰、耳廓、側頸,指尖碰觸襯衫的扣子,一格、一格,如同敲奏鋼琴鍵盤般絲滑,弦音繃緊,掌心拂過腰際,往下,貼上後臀。
傑靠在奇犽的耳畔,輕聲低語。

「好不容易偷來的資料在你身上,我當然要救你啊。」

說罷,他從牛仔褲的後袋裡掏出一張小小的記憶卡,得意展示。
奇犽很快想到是怎麼回事了。

「是那個時候──!」

他瞬間暴氣,攥緊拳頭就要往後方揮去,傑偏頭閃過,輕易將奇犽的雙手制伏。
「話說回來,特別服務還沒完呢,是時候繼續了吧?」

沒等對方答應,傑已經將人整個抱起來,走到沙發前坐下,看起來就是要把在店裡沒做完的事全部做完。
然而當他抬起頭時,看見的,卻是一雙欲泣未泣的眼眸。

「……這一次。」
聲音顫抖,近乎哀求,奇犽抿著嘴,手緊緊攢住傑的衣領。
「不是謊言了,對吧?」

──透過光看出去的世界,如果是真實的話,該有多好?

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流下淚水。
「不是交易,不是討好,告訴我,是真的,對吧?」

不管豪擲多少財富,都無法購買的物品,遍體鱗傷的人生,但凡失去疼痛,便再也感受不到存在的本質。

謊言成癮者,今日依舊渴望著真實。

望著眼前泣不成聲的人,傑無奈地勾起嘴角,伸出手,撫上側臉。
「嘿,奇犽,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鼻尖碰觸,四目凝望,映照在眼底的流光,藏不住任何一點的真心話。

「我喜歡你,只喜歡你,最喜歡你。」

來吧。
哪個是謊言呢?

End.

「真可惜,我在你面前,可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謊呢。」

-----

每次寫完一篇非日常題材我的腦中就會多出很多神秘的知識,包含我的youtube演算法也是。 

因為我的敘述功力不夠所以還是稍微講解一下,奇和傑都是受委託來做任務的(不過雙方沒有關聯),奇是殺掉公司老闆,傑是竊取公司資料,所以兩人雙雙來到這間店蹲點。任務執行當天,傑先偷到了資料,為了避免被搜查到,他把東西藏在奇犽身上,沒想到下一秒就被奇犽暗算了。

不過最後還是皆大歡喜啦,傑真的一句謊言都沒對奇犽說過喔^^所以「殺人」「陪睡」「男人(你)也可以」都是真話,根本超無賴。另外猜拳遊戲也是非常「認真」地連續輸給奇犽十次。 

之前說過,我最喜歡的,就是獵人和獵人之間的相互博弈,現在要加上一條了,我超喜歡表面上是奇把傑吃死死結果背地裡是傑把奇吃死死的劇情!暴躁傲嬌PK天然黑,今天又是雙雙敗北呢^^ 

總之,感謝客倌們的閱讀,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最後弱弱地說一句,其實我本來很想把奇戴著舌環把傑txxx到sxx出來的劇情塞進去⋯⋯)

风间祁

  这是什么?老婆!亲一口

  (其实是旧图重绘

  p3旧图 p4线稿

  这是什么?老婆!亲一口

  (其实是旧图重绘

  p3旧图 p4线稿

Izen(依嬋)

【HxH】Once Again × Fall in Love(番外)【傑奇】

原案<溫暖三十題>寫給親友的加筆短篇×3

前篇 No.1-9   No.10-18  No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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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1. HUNTER×FAMILY


「哥哥,壞傢伙現在往中央大道去了!下一個路口再過十秒就會變成紅燈,小傑哥哥你從商店街那邊過來,壞傢伙就只能往西邊跑了!」


漂亮的大眼來回逡巡,靈巧的手指敲打鍵盤,女孩緊盯螢幕,刷刷刷地切換監視器畫面,街道、店家、人潮,無一不暴露在女孩的天眼之下,而一旁的員警只能呆呆地愣在原處。

「小姐,您……」

「噓。」

女......

原案<溫暖三十題>寫給親友的加筆短篇×3

前篇 No.1-9   No.10-18  No19-30

------

SP1. HUNTER×FAMILY

 

「哥哥,壞傢伙現在往中央大道去了!下一個路口再過十秒就會變成紅燈,小傑哥哥你從商店街那邊過來,壞傢伙就只能往西邊跑了!」

 

漂亮的大眼來回逡巡,靈巧的手指敲打鍵盤,女孩緊盯螢幕,刷刷刷地切換監視器畫面,街道、店家、人潮,無一不暴露在女孩的天眼之下,而一旁的員警只能呆呆地愣在原處。

「小姐,您……」

「噓。」

女孩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員警摸摸鼻子,默默縮了回去。他不懂他一個大男人為何要懼怕這樣一個小姑娘,但在女孩突然闖進監控室並亮出獵人執照的瞬間,他就失去了反駁的力量。

 

身旁發生的事情完全入不了女孩的眼,她專注地在不同畫面中尋找目標,突然,她大吼一聲:「可惡!路口塞車,壞傢伙往車站的方向跑了!」

高跟鞋狠狠踱了下,恰好踩在員警的腳上。

她怒瞪著那個背影,仰天長嘯:「不管了,我要讓拿尼加把全市的紅綠燈全部變成紅色!」

「冷靜點阿路加!」

耳機傳來清冷的聲音,一瞬間撫平了阿路加暴走的怒火。

「現在是下班時間,要是隨便更改號誌,肯定會出車禍。我已經請車站暫時封閉,目標沒辦法從車站逃離。」

 

阿路加這才恢復平靜,她繼續調轉畫面,餘光瞥見警車及時趕到車站,三方包圍下,犯人肯定插翅難逃……不,等等。

壞傢伙去哪了?

 

上百個畫面從眼前刷刷劃過,卻偏偏沒有見著目標,冷汗從臉頰滑落,阿路加咬著唇,終於從一個角落的畫面看見翻開來的人孔蓋。

「不──!」她抱頭哀號,「壞傢伙逃進下水道了!」

 

接收到情報,奇犽立馬嘖了聲,他今天這套衣服可不能沾上臭水溝的味道啊!然而情況危急,一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他左右環顧一遭,脫去綁手綁腳的西裝外套,打開孔蓋就逕直跳下去。

即便從十米高的地方下落,墜地時他依然保持無聲。下午剛下過一場大雨,地板到處都是積水,他閉上眼,沉住氣,地面下與上頭不同,這裡是一個極度安靜的空間。

 

噠噠,噠噠。

「一百五十米,正東方。」

他勾起嘴角。

「找到你了,該死的老鼠。」

 

下一秒,他邁開步伐,急起直追。

即便腳步輕微,踏在水窪上依然發出噗滋噗滋的聲響,尤其地下道彎彎繞繞,一時很難找準方向,待他終於追上目標時,對方正按下按鈕,鐵柵門嘎嘎落下,匡噹一聲,將他阻隔在鐵幕的另一端。

「他媽的賤人!」

奇犽啐了一口,握住鐵柵,使勁就要掰開,可耳機那頭突然傳來喝止的聲音。

「不行奇犽,不可以破壞公共設施!」

才堪堪停下他已經爆出青筋的雙手。

嘆了口氣,奇犽反問到:「現在要怎麼辦?下水道沒有監視器,阿路加無法追蹤,你自己一個找的到嗎──」

 

喵嗚。

話還沒說完,一顆白色的腦袋倏地從他胸口冒出。可可舔舔爪子,輕巧落地,眨眼間便鑽過鐵柵欄的縫隙,快速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奇犽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

「……操!」

他再也忍受不了地咆哮到:「傑.富力士!你女兒跟臭老鼠跑了!」

 

過於宏亮的聲響震得傑一瞬間暈了下,耳鳴嗡嗡作響,他不得不摘下耳機讓自己好受些。待震盪過去,他重新戴回耳機,咳了聲。

「放心,為了防範這種情況,我早就給可可裝了追蹤器。」

順帶一提,你也有,不過傑很視實務地把後半句話給吞了回去。他打開手機,根據上頭的紅點指示,朝前方跑去。他跑過商店街,跑過中央圓環,跑過車站,直到跑到一處工地,工人們吆喝著堆砌磚頭,灌漿車咕嚕嚕轉動,正準備將廢棄涵洞封起。

「等等等等一下──!」

 

傑嚷嚷著將工人推開,雙腳蹬在車頭,「咣」的一聲,竟強迫灌漿車轉了個大彎,他一面回頭向一票目瞪口呆的群眾致歉,一面貓身鑽進涵洞,濕黏的廢土和髒汙浸濕他的襯衫,噴濺在擦得雪亮的皮鞋上。順著地道往下滑,咕溜幾下,他終於踩進水池,抬起頭,傑瞧見目標罵罵咧咧,和凶狠的貓咪扭打在一塊兒。

 

彷彿一對糾纏著的親密愛人正在跳探戈。

 

「你、給、我!」握緊拳頭,傑沉著臉,站起身。

「差不多一點──!」

 

這一秒,拳頭緊貼歹徒右臉,下一秒,面部扭曲變形,歹徒旋轉著飛到十公尺外,「砰」的一聲,砸在牆上。

 

可可喵嗚嚎叫,興奮地跳進傑的懷裡,然而不過眨眼間,小貓就逃竄到傑的頭上,爪子不斷撓著鼻頭,似乎是嫌棄他身上的味道。他大笑幾聲,拎起歹徒,隨便綑綁便拖著往來時路走去。遠處,工人們關切的呼喊不斷傳來,耳機滋滋作響,阿路加和奇犽的大呼小叫混雜著傳遞過來。

 

走出洞口,車站正好響起六點整的報時廣播。

 

***

 

「……謝謝!真的太感謝你們了!」

旅館經理不斷彎腰致謝,她低著頭,順手把身旁員工的頭也壓下來,「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答謝你們才好!」

傑整了整胸前的領帶,笑著應到:「沒事,錢討回來就好,你們也給我們提供了盥洗的地方和新的衣服,就當扯平了。」

 

似乎是看他怎麼綁都不對,奇犽將他扳過身,重新將領帶纏繞束緊,一邊說到:「這次終於記得附浴巾了,有進步啊。」

經理眨眨眼,一時沒能理解對方的意思。此時換上新裙子的阿路加一蹦一跳地跑過來,舉著手機大喊:「充飽電了,我們可以出發去派對了!」

聞聲,奇犽點點頭,從員工手中接過雪白得發亮的可可,便轉身離去。傑和阿路加朝經理點頭致意後,亦快步跟上。大門關起,玻璃門內,旅館大廳依然熙來攘往,玻璃門外,城市街道依然車水馬龍。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嘀咕著,員工站直了身,偏頭看向自己的主管,「瑪莉經理,您認識他們嗎?」

 

──抱歉,先生,我們今天真的客滿了。

──如何,不可能一間都沒有吧?

 

半晌,經理才抬起頭,她噙著笑,倒也沒特別說什麼,只是揮揮手,催促自家員工回到崗位上繼續工作。



SP2. 角色互換(傑奇前提的奇傑小破車

 

吸氣,吐氣。情動的白霧模糊視線,一時間讓人分不清現實。


傑喘著氣,將他的手拉到胸前,稍微移動身軀,欲拒還迎地蹭了蹭。

「……怎麼啦?」

咧開笑容,傑扣著他的後腦勺,留下一個綿長濕熱的吻。

「不是你說想試試的嗎?」

 

(屏蔽中...請移步A開頭的那個網站...)


奇犽從背後環抱著傑,輕輕咬住他的耳朵。

「在我射出來之前,你可不能昏過去喔。」



SP3. 吃醋

 

──生活總是需要點辛辣的調味,對吧?

水聲嘩啦嘩啦,奇犽拿起沾濕的手帕,用力擦拭自己的左臉。

「……那個陰險的女人。」

 

他忿忿地搓揉臉頰,上頭的紅色唇印總算被他擦除。今晚,他按照任務計畫和線人接頭,對方卻要求無論如何都必須和自己約一場會,別無他法,他只好讓傑和阿路加在外頭待命,要是真出了什麼意外,那兩只活寶至少能及時前來接應。

結果就在這憋屈得不能再更憋屈的時刻,那兩只活寶竟然全程開著小窗,進行語音通話。

 

「……小傑哥哥,你怎麼都不會吃醋啊?你難道不怕哥哥被壞女人搶走嗎?」

「……嗯?因為我相信奇犽啊。」

 

……別擅自用任務連絡用的耳麥聊天啊,奇犽腹誹到,想盡辦法忽略那頭嘰嘰喳喳的對話。女人已經把話題扯到天邊去了,他壓下心中的煩躁,掛上阿諛奉承的笑臉,持續與之周旋,終於,女人將雞尾酒一飲而盡,從皮夾中抽出名片,塞進他胸前的口袋。

「和您約會真是愉快的體驗。」女人勾起嘴角,手指自然而然地纏住他的髮絲,撥到耳後。

「……我的榮幸。」奇犽挑了挑眉,不著痕跡地向後退開。

 

女人似乎被他的反應逗樂了,她掩著嘴,吃吃笑著,並在奇犽以為可以轉身離開的前一刻,拽住他的衣領。

女人傾身上前,於他的側臉印了個深紅色的唇印。

「告訴你家那位,視線太熱烈嘍,小狗狗。」

 

……唉。

就算是己方勢力,被摸透了感覺還是很差,奇犽嘆了口氣,甩甩頭,將手帕收起。正當他準備走出化妝室,門外突然闖進一個身影,奇犽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已經被拽進隔間,重重抵在牆上。

 

狂躁的氣息立刻席捲而來,舌頭竄入口腔,狠戾搜刮氧氣,他很快地缺氧了,暈乎乎的,奇犽推搡著面前的人,卻徒勞無功。就在他有些站不住腳的時候,有力的臂膀一把撈住他的腰。

「……我錯了。」

傑沉著聲,表情是奇犽從未見過的陰晴不定。

沒等他有所回應,傑伸手便扯掉他的單邊耳機,張嘴叼住耳尖。

「奇犽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我很討厭。」

 

是那個女人摸過的地方。雖然手上桎梏的力量很強,啃咬耳朵的力道卻很輕柔,粗糙的舌頭摩娑肌膚,惹得奇犽禁不住顫抖。

從耳後,到臉頰,到側頸,但凡是染上香水味的部位,無一不遭到傑濕漉漉的舔拭,直到鎖骨也被他啃得乾乾淨淨後,傑才滿意地退開。

他伸手,為奇犽整理好衣領。

「消毒完畢。」

 

──掠奪感啊,可是激發獵人慾望的最佳調料喔。

那個女人真是陰險,不過……感覺還不賴。在一拳把傑轟出化妝室後,奇犽面向鏡子,拉下衣領,審視著鎖骨上薔薇色的吻痕。

 

輕輕撫過,他舔舔唇,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Tru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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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最喜歡的,還是獵人之間相互狩獵的愛情爭奪戰^^

三十題的世界觀到此完全結束,能陪著兩位寶貝從重逢到熟稔到熱戀到長情陪伴,本傑奇阿姨甚是滿足:D

但是~我還是想不出來情人節要寫什麼~怎麼辦呢~(已經要來不及了啦喂!)


憧憬的非日常

【猎人】圣城 03

以前写的作品,中二期之作,不会再更新,雷到你我抱歉

群像!群像!群像!


03 死案╳审讯╳无名来信


  在东迦勒山脉遗迹事件的6年后,一场看似与其无关的命案发生在与流星街北部接壤的城市——乔西自治市。


  这,便是故事开端。


1993年5月15日
巴达托斯亚联邦共和国

托萨州 乔西自治市

市警察局总部


  瑞得弗·斯利佩先生现年22岁,刚大学毕业不久,在乔西市警察局实习,隶属于地区服务局 刑事案件处 资料存储科。


  今天下午,他如同往日一般整理着近来的档案。


  突然,他的同事急匆...

以前写的作品,中二期之作,不会再更新,雷到你我抱歉

群像!群像!群像!




03 死案╳审讯╳无名来信


  在东迦勒山脉遗迹事件的6年后,一场看似与其无关的命案发生在与流星街北部接壤的城市——乔西自治市。


  这,便是故事开端。



1993年5月15日
巴达托斯亚联邦共和国

托萨州 乔西自治市

市警察局总部


  瑞得弗·斯利佩先生现年22岁,刚大学毕业不久,在乔西市警察局实习,隶属于地区服务局 刑事案件处 资料存储科。


  今天下午,他如同往日一般整理着近来的档案。


  突然,他的同事急匆匆跑来,叫着:“瑞得弗!有人在医院天台自杀了!”


  “我不明白,您火急火燎过来就为告诉我,有人死了?我可是资料存储科,不负责案件调查。最近案件太多,您连这都难道忘了吗?前辈。”


  瑞得弗打趣着,脸上却毫无笑意。


  他的乌黑头发齐耳中部,八字型刘海下是双墨绿色眼睛,深邃的眼眸让他看起来文质彬彬。


  “死的人是医院的人……”


  瑞得弗有些烦躁,或许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对话,或许是因为他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让他难以控制自己莫名的脾气。


  他不礼貌地皱了皱眉头,说:“我马上就要出去巡逻了,一直要到晚上八点,您还要说什么?而且,您似乎也不是刑事部门的吧?”


  对方依旧是急切的样子,并未理会瑞得弗言辞的无礼。


  “我正好路过,死的那个人我很眼熟,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找你,没准是直觉……”他语速非常快。


  没准那种不妙的预感是真的,瑞得弗想,他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个人头发是白色的,短发,是个女生,不知道她叫什么。听别人说是医院耳鼻眼科的实习生……”


  啊,果然,真是倒霉啊。


  瑞得弗露出了然的神色,淡然地说:“那个人大概率是我的朋友,记得您在我入职时来接我,那时我们在路上遇见了她,所以您会觉得眼熟。”


  所以,是真的吗?瑞得弗在心中兀自喃喃。


  和梦一样呢,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死了。她死了吗?死了。现在她在哪里呢?估计已经被拿去验尸了啊。最后火化还是土葬呢?葬在公共墓园需要多少钱呢?葬礼怎么举行?需要多少钱?大概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悲伤阴影呢?会不会影响工作?


  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好快啊。


  “瑞得弗?瑞得弗?”同事用手在瑞得弗眼前晃了晃。


  “啊,她是…是怎么死的?”


  “从医院天台掉下来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瑞得弗记不起来同事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朦朦胧胧地发着呆。而待他清醒时,身边已没有一个人。


  但他还记得,他刚刚才知道,他的朋友——亚苏·泽尔在1993年5月15日逝世。






1993年5月16日
巴达托斯亚联邦共和国 托萨州

乔西自治市 市警察局总部

01号审讯室


  刺目的灯光,在墙壁灰黑的压抑的审讯室里显得杯水车薪。铁栏的两边的人都没有束缚,自由得奇怪。如果不看衣服,或许也分不清谁是警察,因为被审问的人气势似乎比审问者更盛。


  “先生,很抱歉占用您的时间。我们仅仅想了解1993年5月15日14时42分,也就是在昨天,泽尔女士不幸丧生时,作为第一目击证人的您的活动罢了。还请您配合。”


  审讯桌前,身着警服的两位警官正是这起事故的主要负责人员。问话的人是个中年男人,他眉眼弯弯,甚至还带有几分不易察谄媚。他的肘部抵在木制反光桌面上,双手交叠,摆出了对峙模样。


  另一个小警官相貌普通,小雀斑并不均匀地分布在脸庞,他只顾埋着头记录,用的是单位统一的圆珠笔,僵硬的坐姿让他看起来很不自然。


  而他们对面的那个嫌疑人穿着一袭黑风衣,却偏偏顶着一颗半黑半白的蘑菇头,平添几分滑稽。嵌在他脸上的死鱼眼仿佛是为了怔住那些愚蠢发笑的人,肃杀之气毫不留情地向可怜的警官们扑来。


  “我他妈现在只希望你们关掉那个可笑的摄相机,否则它会和你们的头一起被捏碎。”


  那位经验不足的小警官仍旧兢兢业业地用他那抖动的手记录着谈话中的每一个字,不时偷瞄身边的另一个人,乞求他照做。


  “很抱歉,请恕我拒绝。配备摄像机是审讯的重要规则之一,作为一名没有调控权的调查组的普通警察,我并没有资格在未经上司允许的情况下关闭摄像机。”中年警官很快做出了答复。


  嫌疑人斜眼望着那个中年人,看到那个人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又说:“我认识不少人,当官的,经商的,牢里的放出来的都不少,当然,也有越狱的。”


  中年警官挑了挑眉,做出一副过头的犹豫模样,吊足了蘑菇头的胃口,然后瞪大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所以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小警官因蘑菇头杀气腾腾而不断冒出冷汗,声音颤抖地质问道:“您在干什么?”


  而争端中心的两人一个杀气四溢,一个笑盈盈。像是小孩子吵架的升级版。


  嫌疑人几乎没给人喘息的时间,紧接着又说:“……我认识猎人,还有一星的,比如赏金猎人克雷斯。”


  这时,单面不透明玻璃墙的另一侧,十几个警察正全程观看着这次审讯,包括瑞得弗。


  中年警官的微型耳机里传出这样的斥责:“把摄像头关了,没必要和他硬碰硬。”


  于是他微笑着按下了摄相机关机键,“猎人啊,确实是惹不起的人物呢……您还真是人脉广。”


  嫌疑人缓缓说道:“既然我愿意来这儿,就说明我可以配合,并且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但你追求的脸面不允许你轻易妥协,所以要先来个下马威。瑞得弗在心里默默补充。他已经受够了这个自以为是的愚蠢的家伙。


  “昨天下午我去医院天台时,那女的已经从透明玻璃电梯通道上摔下去。话说医院的电梯为什么要设计成玻璃外墙,真是有病……不过很奇怪,电梯虽说在大楼外部,但通道顶部也被封住了,她怎么掉下去的?而且每一层楼交接处对应的玻璃上都有铁架,再怎么说,铁架也不可能全被毁坏吧。至于砸破的电梯,也不怎么奇怪,毕竟电梯那时停靠在第一层,从那么高的地方……”


  “您说的这些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初步了解,感谢您提供的信息。但是我们更想知道您当时的行踪。”中年警官显然不想听这些。


  瑞得弗可以理解中年警官的尖锐态度。就因为嫌疑人是黑帮中级干部,警察就必须要徇私舞弊阿谀奉承,这次估计也会找个替罪羊了事,换谁都会憋屈。


  但现在他还是很想对中年警官大骂:“不要因为你让嫌疑人不说证词!你只是想自己出气吧?”



  果不其然,嫌疑人似乎生气了:“我还没有说完话,你说什么?真以为我傻没看出来,你们把我当成嫌疑人了吧!就为了套我的话才没说是吧?我在局里有人,反正你们也定不了我的罪!”


  “注意不要激怒他!”中年警官的耳机里又传来这样的命令。


  于是他开始安抚嫌疑人情绪:“先生,我们怎么会将您列为嫌疑人呢?实不相瞒,我们的头号嫌疑人是死者亚苏·泽尔的同事马克·海斯。


  我们的调查表明,马克在事故发生前一天上午和泽尔女士单独谈过话,并且在那天晚上打开了检修使用的玻璃窗口。我们现在不过是取证,然后方便抓取嫌疑人罢了。”


  按理说,案件调查情况是不能泄露给无关人员,特别是这位被调查组暗中列为嫌疑人的家伙。而这么做就相当于敲定了罪犯是马克,但是根本没有决定性证据。


  但既然早晚都要找个替罪羊,最好的结果就是证据不足疑案未定或者判定是自杀。当然,为了业绩考虑,就只有让马克死了。所以还不如告诉嫌疑人,早点结束工作。


  ——这已经是乔西市警察局的潜规则了。



  那些话似乎把嫌疑人搞定了。他虽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小角色,警局给他面子,但他也不能得寸进尺。


  “上午九点,我去看看受伤的兄弟,吃完午饭后觉得无聊,就去天台了。第一次去天台的时候电梯通道顶部已经开了一个洞,我看那个洞周围的玻璃那么平整,便以为是谁在检修,也没有提醒,那时候好像是一点多吧。第二次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不过5分钟后我才发现。”


  “我觉得,只有那种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做到。”


  他的话有些不着边际,中年警官迟疑地低声喃喃:“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在开玩笑吗?怎么让你们这群傻蛋来搞这行?”嫌疑人似乎有些不耐,身体完全靠在椅背上,手指关节不停击打桌面。


  中年警官被说得有些心虚,他弱弱地说:“这……我确实不清楚啊……或许您可以先说些别的细节……”


  “没了。我还能说什么?或许你们应该随便来个人把马莱抓起来。”


  “是叫马克,但他目前还只是嫌疑人……”那个小警官的声音随勇气一同越来越少,最后又重新低头看着那审讯记录。


  嫌疑人挑了挑眉,起身走了,并留下一句话:“反正你们每次也只是走个过场,找个可怜的替死鬼的事还少吗?”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没手铐,门都没锁,这就是特权啊……我们也想好好查案子啊,可惜那些有钱有权的人不允许。”审讯结束,记录的小警官小声抱怨,狠狠地捏着圆珠笔,仿佛在报复自己刚刚懦弱的表现与嫌疑人的无礼。


  纵他如何不甘,这个案件已有结局。




  八点半,瑞得弗已经换上常服。他穿了一件黑卫衣,戴上口罩,离开了警局,大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因为近来乔西市不太平,晚春时节的傍晚,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人。


  瑞得弗折进了一条隐蔽的小道,拨通了一起电话:


   “昨天的事是你吧?是你干的吧。”


   “……”


  “你……默认了对吧?我,是我猜的,没有证据。我没有证据,但是是你鼓动亚苏自杀对吧?是你暗示马克打开天台玻璃盖对吧?”


  “…………”


  “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我会代表亚苏的朋……正义,制裁你。”他的那句“制裁”绵软无力。


  对方似乎觉得这是无意义的挑衅下战书,挂断了电话。


  三秒后,瑞得弗的手机传来一条陌生号码信息:


“这是你朋友写的邀请函:
‘先生/女士,

  您好!

  我的好友亚苏·泽尔在5月15日因事故不幸丧生,忽闻噩耗,我等伤心欲绝。悲痛之余,我等决定在1983年9月6日下午2:00举办丧礼,哀悼亚苏女士。如您能如约而至,我们不胜感激。
‎                                  文斯·莱恩
                           ‎1993年5月16日’

  你可要准时到啊。”

Izen(依嬋)

【HxH】Once Again × Fall in Love(End)【傑奇】

原案<溫暖三十題>No.19-30 

前篇 No.1-9   No.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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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 × 旅行 】


19. 相隔兩地的長途電話


「哦?居然還有那種事啊?」

隨手將鑰匙扔進鐵盒,青年偏頭夾著手機,伸手將腳上的雪靴褪去,單腳站立使得動作不甚利索。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

「是啊,果然世界上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真希望也讓你瞧瞧。」

跳了跳,兩隻靴子總算成功被他脫除,隨意把鞋子踢到玄關下方,他走上台階,三步併兩步,砰的一...

原案<溫暖三十題>No.19-30 

前篇 No.1-9   No.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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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 × 旅行 】


19. 相隔兩地的長途電話


「哦?居然還有那種事啊?」

隨手將鑰匙扔進鐵盒,青年偏頭夾著手機,伸手將腳上的雪靴褪去,單腳站立使得動作不甚利索。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

「是啊,果然世界上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真希望也讓你瞧瞧。」

跳了跳,兩隻靴子總算成功被他脫除,隨意把鞋子踢到玄關下方,他走上台階,三步併兩步,砰的一聲,將自己摔進軟綿綿的沙發。


奇犽整張臉都埋在枕頭堆裡。他嘆了口氣,「累死了。」

電話那頭溫柔地安撫到:「辛苦了。」


他就在沙發上這麼躺著,而那個人也就在遙遠的另一端這麼等著。耳邊,除了暖爐的轟轟聲,柴火劈哩趴啦的燃燒聲,外頭汽車經過的鳴響聲,偶爾有人路過的交談聲,只剩規律的呼吸,一吸,一吐,以及沉默。


半晌,奇犽才悶聲開口。

「阿路加說,她要和心源流的大夥兒一起過年,道場人多,她喜歡熱鬧。」


他知道這句話多少有些撒氣的意味,可他還是沒能忍住,興許是今早起床時,他瞇著眼,不慎被窗外純白色的光線給刺傷。


初雪無聲地下落,城市披上白紗,窗框邊結起冰霜,而暖爐不知何時停止運作,寒風自沒掩實的縫隙鑽入空蕩的房間,他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淚水和鼻水弄髒一臉,他趕緊跑到浴室把臉洗乾淨。


翻過身,他吸吸鼻子,強打起精神。

「沒什麼,你們不在,我今天去協會接了個任務,還有新年加給,挺好的。」

給大老闆的女兒當保鑣,總比一個人在家裡發呆來的好,賓茲問他要不要接這個委託時,他想都沒想就應下來了。

電話那頭依舊保持著沉默。

扯開微笑,他有些無奈地開口:「好啦,沒事啦,都幾歲了,難道還不能一個人──」


「我好想你。」


溫暖沉穩的嗓音,透過電波的傳遞,一字不差地,落進心裡。


暖爐轟隆隆地運轉著,窗邊的冰霜化成一攤水漬,玻璃泛起白霧,城市的景色變得模糊不清。

而雪依然靜靜地下落。


「……這種事。」

嘴唇緊抿,情緒壓抑,奇犽蜷起身子,悄悄擦去沾染臉頰的濕氣。


「別說出來啊,笨蛋。」



20. 遲到五分鐘


打開家門的瞬間,奇犽著實愣了整整五秒。

這對一個職業獵人兼前任殺手來說顯然不合理。

「你──」


剩下的話全被厚實的懷抱給堵在胸口,大約距離三公分處,劇烈的心跳咚咚作響,來者氣喘吁吁,頭上肩上全是積雪,一身寒氣,可緊緊抱著他的雙手又是那樣熱切。

「奇犽。」

退開一步,傑的臉龐近在眼前,紅撲撲的雙頰,凍得乾裂的唇角,和沾滿冰霜的睫毛,無須言語,他已經知曉奇蹟發生的源頭。


不是魔法,而是最真摯熱烈的行動。

「我來見你了。」


燦爛的笑容,輕易便刺了他的眼。

膨脹的喜悅,過飽和的滿足感,他一聲不吭,反手將人拽過。

一路拖進房間,奇犽把傑摔在床上,踢上房門,「晚點再聽你解釋」,說完便整個人壓上去。他居高臨下,雙腿緊緊扣住身下的人,脫去上衣,伸手就要解開褲頭。

「等等等一下,你等一下!」傑驚恐地箝制住奇犽的動作,「你有工作對吧?你該出門了對吧?」


行動被迫中斷,他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掏出手機,撥通號碼。

「喂,賓茲,對,是我。幫我和委託人說,我遲到五分鐘。嗯,嗯,沒什麼,我家的狗搞砸了些事情,我得收拾一下。」


結束通話,調成靜音,奇犽隨手把手機扔到一旁,「滿意了嗎?」

沒等到回應,他已欺身而上。湛藍色的眼底不再純淨,而是不容質疑的支配和命令,席捲的冰風暴狂躁且痴迷,是那樣的令人恐懼,可當靠近了,才發現,冰霜由淚滴結成,一旦碰觸到,便消融飄散,如冰層之下洶湧澎湃的暖流翻湧。


果然很不坦率呢,這隻驕傲的貓。啞然失笑,傑將人拉近,舐去奇犽眼角殘留的淚水。

「才遲到五分鐘,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寬大的手掌劃過小腹,往下探入,撫摸不深不淺,不緊不慢,奇犽悶哼一聲,電氣竄流,緋紅漸漸攀上雙頰。

喘息著,他伸出手,抬起傑的下頷,挑釁地笑了笑。

「那你就證明給我看吧。」


暖爐沒有運作,只是靜靜地躺在角落。粗喘漸次疊高,床板咿啊地晃動,玻璃窗上的白霧遮蔽視線,和交錯吐出的氣息融合在一塊兒,為這寧靜的冬日早晨,染上一層氤氳而曖昧不明的情慾。



21. 在原地等待


滾水咕嚕咕嚕,於熱鍋中沸騰翻攪,傑一邊將麵粉過篩進調製好的巧克力糊中,一邊開著擴音和凱特通話。

「雖然是提早一天放你回去啦,沒想到你那麼快就到了。唉,早知道就今天再讓你走了。」


壓縮過的電子訊號,不減女人語氣中隱涵的調笑,傑彎腰翻找模具,無奈地回應:「放過我吧,我走了一整晚的山路,搭今早第一班的車。」

凱特哦了聲,倒也不是真要為難他,「好啦,開玩笑的。如何,今晚有什麼計畫嗎?」

將和好的麵糊倒入模具,放進烤箱,設定好時間後,傑轉身扭開水龍頭,開始清洗器具。

「奇犽今天有工作,叫我在家等他。」


──乖乖在家裡等我,那裡都不准去,知道嗎?

看似問句,實則命令,他原本還想反駁幾句,但看到對方陰鬱的臉色,明晃晃地寫著「再說就把你綁起來」,他拉鍊一拉,還是乖巧地閉上嘴巴。

凱特忍不住噗哧一聲,「老實說,我覺得金先生真該向你學學。」


工作暫告一段落,傑走到沙發前坐下,順手把洗好的衣物摺好堆疊。師徒倆又閒聊了好一會兒,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史蘋娜的呼喊。凱特隨口應了句,說到:「那我先去忙了,這段時間工作不多,你就好好陪奇犽吧,等你回來再壓榨你。」


忙音的嘟嘟聲響起,傑這才按下掛斷鍵。他拿起衣物,噠噠噠地走進房間,正好烤箱發出「叮」的提示音,於是他又噠噠噠地跑回廚房,將烤好的布朗尼取出,擺在流理臺上放涼。

這會兒剛忙完,手機又開始嗡嗡震動,他趕緊快步到客廳拾起手機,來電顯示是奇犽的名字,傑雀躍地接起電話。

「喂?」


卻遲遲沒有傳來回音。


傑蹙起眉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奇犽?是你嗎?你在哪裡?」


背景是吵雜的人聲,火車駛動的鳴笛,以及惱人的車站廣播。正想再次開口,他突然聽到一句很細微的,「小傑。」


一聲呼喚,是竭盡全力克制的顫抖。

心中一凜,傑隨便抓件外套便奪門而出。

「哪裡都別去,奇犽。」


新年將至,慶祝的人潮自車站魚貫而出,擠滿整條街道。逆著人流,傑奮力推開人群,直直往反向奔去,冬夜的寒風刺得臉頰生疼,焦急的熱汗滿佈全身,他對著手機大喊。


「在原地等我,知道嗎!」



22. 「猜猜我是誰」


夜晚,某處高樓。一群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正在開香檳慶祝。

「老闆,這下子,您可以安心過個好年了。」

其中一個威風凜凜的男子大笑幾聲,舉杯豪飲。

「那當然,沒想到那小子替我把整窩老鼠給端了,可真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眾人哄堂大笑,此時,大門被一把推開,一位抱著貓的少女氣沖沖地從門外衝進來,「爸爸,前幾天到貨的裙子去哪兒了?有粉紅色緞帶的那件,過兩天我生日派對要穿。」

聞言,男子頓時尷尬,「寶貝,那件裙子不好看,穿別件好嗎?」

這下少女可就不高興了,「什麼?那不是爸爸你偷偷買給我的禮物嗎?我超喜歡的,就要那件!」

男子嘗試安撫少女,他走上前,伸出手,想摸摸少女的頭,怎知少女懷裡的貓突然跳起,腳蹬在少女臉上,利爪「刷刷」兩下,瞬間在男子臉上留下兩道抓痕。


少女尖叫著把貓丟開。男子立馬掏槍朝地上掃射,貓咪左閃右躲,往大門的方向竄去。

「畜生!」


男子顧不得臉上的疼痛,正準備追上去時,大門的門板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砰──!


屋內登時鴉雀無聲。

敞開的門口,逆光矗立著一個人影,青年彎腰將逃竄的貓咪拎起,護在胸口。

可詭異的是,在場一屋子的人,沒有一個知道,那個人是誰。


見苗頭不對,其餘手下立刻舉槍射擊,可惜晚了一步。

「啪」。青年眨眼間閃身至槍手面前,一拳將他擊飛三米,連帶他身後的夥伴一起。

「奇犽很溫柔,他其實不喜歡殺人,可是你們卻這樣對他。」


又有槍手欲從旁突襲,青年一個肘擊,那人當場暈了過去。接著,青年走到男子面前,隻手便把他整個人提到半空中,往辦公桌後的窗戶扔過去。

「更過分的是,你們居然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那個人,比起你們在場的任何一位,都更值得活著。」


「啪啦」。青年一拳砸在男子身後的窗上,玻璃碎裂,割出多道滲人的血跡,詭譎的月光照耀側臉,冷風從數十層樓之下的街道竄升上來,男子恐懼地顫抖,卻是無法再倒退一步。

「還有,私人保鑣和殺人的價碼可差得多了,今天晚上十二點前,把錢匯進這個帳戶,但凡少一分錢……」


青年狠狠瞪向男子,鎏金色的眼楮,如同猛獸對獵物的步步進逼。

「你知道會怎麼樣。」


說罷,青年放下信封便轉身離去,左臂環抱著的貓咪舔了舔他臉上的血漬,換來青年輕柔的撫摸,從頭到尾目睹一切的少女打著顫,忍不住出聲:「你……到底是誰?」

話說出口的瞬間,少女就後悔了,只見青年先是駐足,而後轉身朝她走來,她跌坐在地,雙腿早已動彈不得,只能任憑青年捏起她的臉,左右端詳,眼神幽黯。

「我是誰?」


下一秒,青年卻露出燦爛至極的微笑,彎起的雙眼,彷彿孩子一般天真純粹。


「你猜啊。」



23. 睡著的貓和他


他感覺自己躺在軟綿綿的草地上。

陽光很暖和,風是甜的,他翻了個身,緩緩睜開眼。

「你醒啦。」


逐漸清晰的眼前,少女的臉始終模糊。

思緒漸漸收攏,畫面一幕幕閃過腦海,他張了張嘴,最終,徒留一句苦澀的,「對不起。」


──我挺中意你的,所以我得把真相告訴你。今晚的派對就是個圈套,我勢必會死在這裡,但是我可以製造空隙讓你逃走。

──雖然這和委託的內容有所出入,值得和賓茲好好理論,尤其是報酬的部分,不過,你好像搞錯了什麼。

青年甩出利爪,自信一笑。

「論殺人,我才是專業。」

死神揮舞刀刃,無情收割靈魂,少女怔怔地站在原地,彷彿是在觀賞一場精采絕倫的默劇。預想中的血流成河與哀鴻遍野並不存在,僅僅是走過身旁,凶神惡煞的歹徒們,無一不跪下向青年俯首稱臣,以他們廉價可恥的性命。

「我不會死,當然,你也不會。」


而盛宴的終局,由一聲槍響拉下腥紅的帷幕。

──你的任務結束了,我親愛的「女兒」。

對於承諾,青年終究是晚了一步。


面對青年的愧疚,少女搖了搖頭,回以一句釋然的,「謝謝你。」


軟綿綿的草地,暖和的陽光,香甜的微風,蓬鬆的粉色緞帶裙,也許,當子彈一槍打在她的心尖,美麗的鮮花於胸口綻放,她終於能夠逃離替代的人生,於自由的天地間盡情舞蹈。

那一瞬間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替我照顧好可可,還有,能在最後認識你這樣的朋友,我很高興。」


狂風驟起,光芒乍現,少女的輪廓逐漸淡去,最後,與純白色的香甜氣味完全融合。


奇犽倏地睜開眼。

一隻純白色的小貓正眨巴眨巴地盯著他。


「……是,是,哈哈,真的很謝謝您,糜稽哥……放心,錢一定準時匯給您……」

說話聲隔著門板,顯得恍恍惚惚,身下是軟綿綿的床鋪,暖爐很暖和,空氣飄散著香甜的巧克力味。小貓喵嗚一聲,蹭蹭他的下頷,隨後把自己縮成一團毛球,開始打呼嚕。


睏意再次襲來,奇犽翻了個身,將小貓抱在懷裡,緩緩閉上眼。


房門悄悄打開,又悄悄關上,燈光暗去,床鋪微微下陷,很快恢復平靜。

窗外,世界正歡欣鼓舞地慶賀新年的到來,連綿不絕的煙花肆意綻放,花火繽紛絢爛。窗戶關得嚴實,爆竹聲透不進來,只有角落的暖爐,依然轟隆轟隆地,運轉著。



24. 路燈下親吻的影子


「結果新年就這樣莫名其妙過了!搞什麼嘛!」

走在清晨的街道,奇犽氣鼓鼓地抱怨著,一旁的傑強忍睡意,好聲好氣地安撫。

「好啦好啦,你都這麼努力把我挖起來了,就開開心心地迎接日出,好嗎?」

看在傑頂著兩個黑眼圈捨命陪君子的份上,奇犽撇撇嘴,終於不再碎念。


坡道斜斜上行,底下的城市經歷徹夜狂歡,正陷入深沉的睡夢之中,僅有不眠的路燈綴飾暖橙色的點點光芒。當然,不外乎有些精力過剩的傢伙,和他們一樣,選擇在這冷得要命的清晨時分,徒步走上登山坂道,只為一睹新一年的朝陽升起。


走到一處高地,恰好旁邊就擺著張長板凳,他們並肩坐下,閃爍的路燈由上而下,於泥巴地上拖曳灰黑相間的細長人影。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


一時無語,倒也無妨,只是等待的過程總是枯燥。奇犽百無聊賴地踢蹬雙腿,任憑極度睡眠不足的傑倚靠他的肩側小憩。

天邊的雲彩開始燃燒鮮豔的橘紅,天空的顏色,依次由白、粉,過渡至淡藍。


「小傑。」沒來由地,奇犽突然喚了身旁的人。

「……怎麼了?」蹭了蹭,傑抬起沉重的眼皮,應到。


奇犽抿了抿嘴,說話突然就變得不太流利。

「……就,很多時候,覺得有你在身邊,真是……太好了。」


他越說越小聲,最後幾個字基本是含在嘴裡,也幸好對方的耳朵足夠靈敏。傑勾起嘴角,又往身旁的暖源挨得更近一些。

「是啊,現在的我比那時還強了呢。」

「哼,和我還差得遠呢。」

「我知道啊,只是,我想啊……」


傑扯開笑容,卻不是很有自信,奇犽低下頭,一時看不懂對方晦澀的表情。

「現在的我,稍微能夠保護奇犽了,能成為你的依靠,大概是這樣的感覺……吧。」


魔幻的色彩,於天地交際線恣意潑灑。火紅的雲泛出金邊。

奇犽直起身子,一把扳過傑的臉。

「才不是這樣!」


傾身,貼近,冰冷的唇瓣交疊,湛藍與鎏金的碰撞,恰好撞出天邊光芒萬丈的曙光。

眼瞳震顫,直擊深處,碎裂武裝,陽光普照大地,驅散黑影。而當初說不出口的那些話,也已經,無法再隱藏了。

奇犽伸手扣住傑的後腦勺,將人攬進懷裡。


「你一直都是我的光,小傑。一直都是。」



25. 偶爾蹦出的粗口


「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自動門打開,奇犽自店內走出,邊走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新年已經過去一個月,傑幾天前被凱特抓回去出任務,阿路加還賴在心源流道場不願回來,最近又沒什麼感興趣的委託,結果,他每天花最多時間的,竟然是和那隻綁架回來的貓一起玩。


「我回來了,可可,你沒有偷抓沙發吧?」

聽見開門聲,小貓立刻從高台上跳下。可可踏著輕巧愉悅的步伐,繞著奇犽的腳轉圈圈,此情此景,奇犽忍俊不禁,他蹲下身子,輕輕撫摸小貓柔軟的身軀,可可喜歡他掌心的溫度,喵嗚一聲,改仰躺在地上,暗示奇犽也摸摸她的肚子。


和可可玩了好一陣子,他才從袋子裡拿出貓罐頭,看見食物的可可眼睛都亮了,叫得更歡。

「好了,馬上弄給你,奇怪,明明小傑在時你還挺矜持的啊?」

當餐盤端到面前時,可可立即埋頭猛吃,狼吞虎嚥的模樣,哪裡還有半點淑女的矜持。

打點好貓的晚餐,奇犽瞥了眼時鐘,也是時候張羅他自己的晚餐了,於是他站起身,走到廚房開始鼓搗。


扭開瓦斯開關,將熱水煮沸,從冰箱裡拿出一些剩餘的食材,隨便切切就全扔進鍋裡,這要是傑在場,肯定又要罵他浪費食物。

──你該不會讓阿路加吃這種東西吧?

──哈?我有錢,當然是去外面吃啊?


純粹是一個人太無聊了,一個人上館子更無聊,奇犽胡思亂想著,邊把一鍋糊糊的雜燴倒進碗裡,接著便捧起他的碗,走到沙發前坐下。

轉開電視,黃金時段的戲劇正如火如荼地熱播著,男女主角的生離死別戲碼從昨天演到今天還沒演完,奇犽打了個的呵欠,開始吸溜他那碗不怎麼好吃的晚餐。

聞到氣味,可可又踩著小貓步踅過來,小貓跳上沙發,坐在他身旁,陪他一起看男主角第五次對著女主角大喊「不要死」。


……也許該找個時程久一點的委託,至少去其他地方待上幾天也好,奇犽默默把事項記在腦中,同時完成了他的晚餐任務。


關上電視,他拿起髒碗,走到流理臺,轉開水龍頭。

……還是和傑一起去出任務?說不定生物調查團的工作挺好玩的,下次來問問,水嘩啦啦地沖刷,他發著楞,思緒又被沖走了,直到聽到手機鈴聲從客廳傳來。擦乾手,他快步到客廳,將電話接起。


「喂?」

「奇犽。」

是凱特的聲音,奇犽突然覺得太陽穴跳得厲害。他聽見對方深吸一口氣。


「你冷靜聽我說,小傑現在在醫院,你……快點過來。」


心跳登時漏跳一拍。

背脊發涼,耳鳴驟響,一時間,天旋地轉,世界的一切,全部顛倒過來。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小傑!


無邊的鮮血色侵蝕視野,他抱住頭,那些被他埋在心底最深層的恐懼,如同火山爆發,一瞬間吞沒所有理智。


黑暗席捲,眼淚潰堤。

他失控地大吼。


「你他媽現在給我解釋清楚!」



26. 十指交扣


當阿路加從雲古的車上飛奔下來時,她首先遇到站在電梯口的凱特。紅髮女人一臉嚴肅,右手纏著吊帶,其餘地方也全是傷,不過最顯眼的,還是左臉那一塊紅腫的突起。凱特看見她時,淡漠地笑了笑,接著朝左邊指了指。

沿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阿路加看見鐵灰色的大門,亮起的「手術中」標示,昏暗的等候室,以及,她的哥哥。


──我們在追捕盜獵集團時,對方放火燒了藏身的村莊,村裡太多老弱婦孺,沒有人願意見死不救,我們……是我能力不足,抱歉。


奇犽當下直接一拳往凱特左臉招呼過去。

「你跟我道歉有什麼用!」


史提克和文泰趕緊上前把奇犽架開,凱特搖搖頭,示意他們放手。

她默默擦去嘴角的血沫,直起身,維持著一貫淡漠的語氣。

「奇犽,你應該很清楚,不管是我,還是其他團員,包括小傑也是,我們都只是稍微厲害一點的『普通人』,僅此而已。」


肅穆的臉面無表情,可那雙淡粉色的眼瞳,依舊洩漏了一位師父,對於自身無能為力的,沉重的懊悔。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在裡面的人,是我。」


對視僵持了將近一分鐘。最後,奇犽沉默地甩開架住他的人,獨自走到手術室門前坐下。

雙手緊握,十指交扣,然而他還能向誰祈禱呢?唯一能給予他希望的存在,此刻正在手術台上和死神交戰。



了解狀況後,阿路加向凱特點頭致意,接著緩緩朝奇犽走去。

「哥哥。」

聞聲,奇犽錯愕地抬起頭,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他對阿路加扯開逞強的笑,「對不起,哥哥沒想到要和你說。」

阿路加搖搖頭。她挨著奇犽坐下,伸手牽住對方冰冷的手。

「我和拿尼加,都想要幫忙。」


聞言,奇犽先是一愣,而後堅決地否決。

「不行,我說過,我不會再讓任何人使用你們的力量,阿路加,拿尼加,哥哥很愛你們,不管怎麼樣都會愛你們,你們不需要用這種方法來換取什麼,知道嗎?」


女孩啞然失笑,她伸出手,拍了拍奇犽的頭。

「我當然知道啦,但是,我不想讓奇犽難過。」

奇犽依然不肯退讓,他用力抱住拿尼加,不讓對方跨出一步。

「不行,你不可以──」

「請問傑.富力士的家屬在嗎?」


醫生的聲音適時打斷這對兄妹的拉扯,奇犽抱著拿尼加衝上去,喊到:「是,我是。」

點點頭,醫生摘下口罩,說到:「病人生命徵象穩定,等等會轉去加護病房,其餘事項,我們到櫃檯那邊解釋。」



27. 哭泣時覆上眼的手


朦朦朧朧間,他似乎聽見有人在他身邊說話。

「……奇犽,小傑只是少了兩隻手指頭,應該可以讓我修理吧?」

「……不行,拿尼加,不論什麼情況,都不該使用你的力量。」


嘴唇乾裂,四肢疼痛,惡火燒灼肌膚的記憶太過鮮明,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奇犽你太死腦筋了!」

「……我是要保護你!」


黑煙灼傷氣道的作用還在,喉嚨很癢,他渴望大口呼吸,張開嘴,終於有新鮮的空氣灌入肺腔。

「……阿路加說,如果不讓我修理,她就不想見你了!」

「……你們兩個──」

「咳咳咳!」


他倏地睜開眼,然而刺眼的日光燈逼得他不得不瞇起視線,劇烈的咳嗽逼出淚水,模糊不清的視野中,他看見兩張熟悉的臉。

「奇犽!小傑看起來很痛苦,你還在堅持什麼!」

「我……」


意識還是很模糊,頭很痛,身體也很痛,但至少,他知道自己還活著。

是,他還活著。



──如果我們死在這兒了,你最後悔的事情會是什麼?

當他背著最後一位倖存者衝到走廊,卻被燒斷的梁柱擋住去路時,他聽見男孩這麼問他。

那一刻,時間似乎被無限延長,他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情,他想起面對過的死亡,面對過的無能為力,他想起自己說過的,「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而當所有的景致和顏色褪去,唯一想起的,就是那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傑!


男孩已經昏過去了,他也幾乎要失去意識,黑煙充斥周圍,火星不斷噴濺,氧氣消耗殆盡,而就在意志力抽離的前一刻,他看見遠方發出的強光。

那是生物調查團的夜用指示燈。


咬緊牙關,他將男孩裹在衣服裡,大步朝險惡的大火中邁進。

「我很弱小,總是讓重要的人保護我,甚至為了我受傷,失去性命。」

「即便如此,我還是想待在他身邊,我想陪著他,保護他。」

「所以,活下去,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我必須活下去──!


出口終於出現在眼前,他跌跌撞撞,卻不慎被障礙絆倒,頂上的吊燈搖搖晃晃,應聲斷裂。就在吊燈砸下來的瞬間,有隻手為他擋下致命的衝擊,閉上眼前,他看到的,是比起烈焰更加火紅的,赭紅色長髮。

──我找到他們了,快來幫忙!



溫暖覆在眼前,點點光芒包裹他的身軀,奇妙的是,身體的疼痛正在消退,胸口的灼熱也不再難受,他漂浮在一個純白色的球裡,外頭的聲響彷彿隔著一層水築成的膜,恍恍惚惚。

忽然間,他看見一位男孩站在面前。

那是十三歲的他。


男孩微微一笑,捧起他的臉,輕輕抵住額頭。暖流自眉心注入,進入胸口,蔓延至四肢,久違的氣包覆每一寸肌膚,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活下去,也不全然是壞事,對吧?」


再次甦醒時,傑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他伸手碰觸眼前覆蓋的掌心。

那是他思念已久的溫度。



28. 百年後用時間見證


時間的滾輪從不為誰停下腳步。

月曆紙翻過一頁,日子又重新從一開始計算,下了一個多月的雪總算停了,今日陽光難得露臉,窗外枝椏上的積雪承不住重量,嘩啦一聲,紛紛掉落。


傑認真盯著奇犽的指尖,很用力很用力地瞪大眼睛,接著,他自信十足地大喊。

「是3!」

「是5啦,笨蛋!」

奇犽毫不留情地一拳卯下去,可可甩甩尾巴,趴在沙發上,饒有興致地觀察下方兩位主人進行的遊戲。

傑摀著頭,一臉委屈,「很痛耶!」

奇犽雙手抱胸,挑了挑眉,「你現在可是落後我七年喔,不趕快追上來嗎?」


被這麼一激,傑立馬正襟危坐,繼續接受奇犽的念能力特訓。兩人就這樣一路練到中午,直到阿路加起床喊餓了,他們才起身收拾。


「午餐想吃什麼?」

「蛋糕!鬆餅!草莓巴菲!」

「那是點心吧,好好吃正餐啊你們兩個……」

雖說陽光很耀眼,氣溫還是很低,傑彎腰替阿路加戴上毛帽,奇犽則是拿著一條圍巾把他纏起來,傑笑了笑,掏出手套,給對方套上後,順勢牽住。

「走吧。」

「可可,好好顧家啊。」

可可喵嗚一聲,自顧自地躲到高台上補眠去了。


中午的街道,人潮絡繹不絕,阿路加緊緊牽著哥哥的手,生怕被人群沖散。走到一處餐酒館前,女孩瞬間被店家的裝潢給吸引了,於是她強硬地把兩人拽進店裡,奇犽和傑相視一笑,自然是乖乖配合小公主的指令。


除了餐點,店內還販售許多可愛的飾品,阿路加點完餐後,便興沖沖地跑到櫃台前,拉著店員給她介紹。等待的時刻,奇犽靠著椅背打盹,傑則是拿起一旁的報紙消磨時間。


約莫五分鐘後,傑突然開口。

「那個盜獵集團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聞言,奇犽撩起眼皮,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怎麼了嗎?」

傑將報紙遞到他面前,指著上頭的照片,圖中是政府頒發感謝狀給某位職業獵人,感謝他為逮捕盜獵集團所做出的貢獻。

「我還想說我住院那時,你有幾天不在,是去哪了。」

奇犽撇撇嘴,不以為意,「你還敢說我,那隻貓和那筆錢不也是你去搞回來的嗎?」

傑放下報紙,一臉嚴肅,「那不一樣,我只是幫你討回公道。」

奇犽也不甘示弱,「那我也只是幫你討個公道啊。」

傑搖搖頭,「你要是因此發生什麼事,我怎麼辦?」


奇犽瞬間被戳中怒點,他站起身,盛氣凌人地質問:「那你怎麼從來不問我,問我要怎麼辦?難道你還想搬出當年那套,『只有你可以說死,我不可以說』嗎?」


遠處的阿路加聽見騷動,趕緊放下手上的髮箍,朝他們跑來。見對方情緒激動,傑先是一愣,而後,頓時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 

「……不。」

抬起頭,他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我是說,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們都一起面對。」


繞了一圈,才發現,原來答案一直都在眼前。他伸出手,勾住奇犽冰冷顫抖的指尖。

「不管是生,還是死,我想陪你,也想要你陪著我。」


手指穿過指間縫隙,與之緊緊相扣,也許,這麼多年的分離與傷痛,彼此相互錯過,孤身一人的風景,無數夜晚的思念,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這一句話。

我們一起面對。

請你陪著我。


唇角緊抿,呼吸喘促,奇犽使勁壓抑洶湧起伏的情緒,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在這種場合落淚,而傑僅僅是牽著他,阿路加很知趣地站在一旁,默默陪伴他們。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語氣恢復往常,聲音卻還是哽咽。

「一百年後,我們再來看看,誰才是說到做到的那個人吧。」



29. 一杯可樂,兩支吸管


「喂,你看,那邊那兩個人,是情侶吧?」

咖啡廳一角,兩個女人竊竊私語,眼神直往吧檯的方向飄去。吧檯旁坐著兩位顧客,桌上放著一杯可樂,裡頭插著一支綠色吸管,短髮女人覆在長髮女人的耳邊,「你看那個男生的動作。」


她們口中的男子正微微欠身,給身旁的人整理頭髮。調整後,對方拿起手機開啟鏡頭,對於螢幕中的自己甚是滿意,於是轉頭要求男子和自己自拍一張。

長髮女人小聲回應短髮女人:「哎哎,他好像和服務生說了什麼?」


男子招來店員,交談幾句,不久後店員便拿來一支粉色吸管,男子將吸管插進杯裡,推到身旁的人面前,那人顯然很高興,立即低頭吸了一大口,看起來相當滿足。

短髮女人低聲尖叫,「天啊,他們肯定剛在一起。」

長髮女人點頭如搗蒜,附和到:「絕對是。」


就在此時,風鈴聲叮叮噹噹地從另一側傳來,大門推開,迎面走來一位高挑男子。高挑男子走到吧檯旁,與兩人交談幾句,隨後,伸手拿起玻璃杯,叼住綠色吸管開始啜飲。

短髮女子戳了戳長髮女子,「哎,那個人,難道是……」

長髮女子趕緊接上,「肯定是女孩的哥哥,或者是男孩的朋──」


於是她們眼睜睜地看著男子拉過高挑男子,在額頭上親了一口。

女孩坐在原位,咯咯笑著。


事情以高挑男子狠掐男子一把作為結束。三人結完帳後,嘻嘻笑笑地走出店外,而角落的兩位女子,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那兩個人才是情侶呢。」

「是……呢。」


女孩們紅著臉,桌面下偷偷牽著的手,不自覺地又牽得更緊一些。



30. 我回來了


可可喵嗚一聲,弓起身子,一躍跳上高台,窩回她的專屬寶座。甩甩尾巴,可可睜著亮晶晶的眼睛,今天,她依舊在好奇地觀察,觀察人間世界發生的一切。


天氣漸漸回暖,窗戶不再結霜了,外頭枝椏冒出新綠,時不時有鳥兒停留又飛走。暖爐偶爾還是會開,這得看客廳待著的人是誰。廚房到了飯點總是傳來氣味,有時特別香甜,有時就挺普通的,有時還會飄出燒焦的味道,不用看,她都知曉是誰在鼓搗。電視已經很久沒開了,也許是因為餐桌上總是擺放著三副餐具。


今天,是誰出門遠行,又是誰在家等待呢?

她甚至不用去數玄關擺放的鞋子。


噠噠噠的腳步聲,懶洋洋的哈欠聲,細細嫩嫩的談話聲,或是如同此刻,靜謐的空氣,和煦的陽光,和偶爾路過的車子的鳴響聲。

今天的她,依然自得其樂。


突然間,可可豎起耳朵。


鑰匙轉動,人聲交錯,她聽見熟悉的笑聲。

跳下高台,她喵嗚一聲,撲進迎面而來的懷抱裡。

果然,她最喜歡的,還是那聲簡短的,卻是世界上最溫暖的──


「我回來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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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客官的閱讀!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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