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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il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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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argazers

【汉密尔顿】Castle of Glass(16)END

正篇+尾声,历时三年多终于完结了

BGM:Diddy-Dirty Money / Skylar Grey - Coming Home


(16)


圣诞节过后的几天,汉密尔顿一直感到心神不宁,几个月前的那个梦境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睡眠里,只是这一次梦境中的黑影不再模糊不清,他很清楚地看到约翰·劳伦斯来到自己面前,嘴里说着什么话,接着就消失了,而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也无法出声叫住对方。

在又一次被同样的梦境惊醒后,汉密尔顿从床上爬起来,他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走向阳台。

落地窗外的雪正安静地下着,细小的雪花无声地消失在房顶、树枝和潮湿的砖石地板上,汉密尔顿盯着窗外的...

正篇+尾声,历时三年多终于完结了

BGM:Diddy-Dirty Money / Skylar Grey - Coming Home


(16)


圣诞节过后的几天,汉密尔顿一直感到心神不宁,几个月前的那个梦境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睡眠里,只是这一次梦境中的黑影不再模糊不清,他很清楚地看到约翰·劳伦斯来到自己面前,嘴里说着什么话,接着就消失了,而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也无法出声叫住对方。

在又一次被同样的梦境惊醒后,汉密尔顿从床上爬起来,他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走向阳台。

落地窗外的雪正安静地下着,细小的雪花无声地消失在房顶、树枝和潮湿的砖石地板上,汉密尔顿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直到一阵冷风裹挟着湿气透过窗户的缝隙吹来,让他不由地拉紧了外套。

而几乎是同时,他就感到身后有人为他披上一条毯子,汉密尔顿先是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但他看到对方的脸的时候放松地笑了笑。

“你在想什么?睡不着吗?”

“……不,我只是,被做的梦惊醒了。”

“那我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你反悔答应我了呢。”托马斯·杰斐逊靠在另一头的窗框上,伸手递过去一个马克杯。

“你希望我反悔吗?”汉密尔顿听着,不禁微微歪头用略带戏谑的语气反问。

杰斐逊立刻露出一个“饶了我吧”的神情,接着喝了口咖啡说,“是什么样的梦?”

汉密尔顿将咖啡杯放到嘴边,略带苦涩的咖啡豆香扑面而来,“你不会想知道的。”他摇了摇头。

“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呢?试试吧,我这不是还泡了咖啡吗?”

看着对方诚意满满的样子,汉密尔顿倒是不再好意思继续隐瞒,“你确定吗?因为这其中可能包含一个你最不想听到的人的名字。”

啊哈,我想也是这样,不会有别的人会让汉密尔顿露出这样的神情,不过此时此刻的杰斐逊已经不会去介意了,或者说只是有那么一点儿介意,这并无伤大雅。“就当是用了这个月的份额好了。”他这么开玩笑。

汉密尔顿听到这样的话笑出了声,顿时感到心里的压力轻了不少,“……是约翰,上一次他在圣诞派对上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杰斐逊喝着手里的咖啡不说话,在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能感觉到他想对我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这种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一句没有句号的句子,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一个不告而别的夜晚,而在对方心中留下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空洞。

“就好像那时候在约克镇的那一晚一模一样,你可以说我胡思乱想,但我真的很担心他会又这么不告而别。”

杰斐逊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怎么才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明显,“……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这么做是为了你呢?”

“这就是我最害怕的!”汉密尔顿像是被戳中了某个开关,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总以为自己是为了我,但我根本不需要他这么做,”

“过去发生过的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如果再发生什么的话——”

“亚历克斯,听我说,”杰斐逊打断对方有些颤抖的发言,“也许我明天就会后悔,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因为我爱你。”

汉密尔顿看着对方严肃的神情,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

“在圣诞节前,我无意中在麦迪逊的电脑里看到了关于劳伦斯的资料,我没能看到具体的内容,只看到了与他相关的计划名称。”

“你是说,他参与了麦迪逊的某个秘密计划吗?”

“我只是这么猜测,因为当我回头搜索计划名称想调查具体内容时,发现大部分内容都被加密了。”

“加密?你可是总统哎?”

“很抱歉亲爱的,美利坚是民主国家,总统不是万能的,”杰斐逊自我调侃地耸了耸肩,“我想我们熟悉的朋友,菲茨杰拉德应该清楚这件事,但是鉴于我和詹姆斯的关系……”

“有这些就足够了,我会想办法。”汉密尔顿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托马斯,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承担这样的风险……”

杰斐逊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拉起对方的手,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在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风平浪静,就很难再被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激起波澜或者水花。“嗯,就当是我送你的周年礼物好啦。”

“周年礼物?”汉密尔顿挑了挑眉,仿佛在脑海中计算着日子。

“我来给你点提示,新年,在洛克菲勒中心的演讲。”而杰斐逊狡猾地眨了眨眼,对方的表情令汉密尔顿想起了那时候的场面。

“你管这叫作纪念日?”他有些惊讶地问。

“那当然,我可是当着全美国的人对你表白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的汉密尔顿一下子涨红了脸,“可……可是我当时没有答应,这也算吗?”

“嗯,虽然隔了一点时间,但你之后还是答应我了嘛,所以当然算。”他伸手一用力,将对方拉进怀里。

“机灵鬼,那就算是吧。”汉密尔顿有些忍俊不禁,但是他勉强忍住了。

“所以,”

“所以?”

“所以我的纪念日礼物呢?”杰斐逊凑到对方耳边,压低声音这么说。

汉密尔顿听到这句话,感到有些忍俊不禁,他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马克杯放到一边的柜子上,另一只手慢慢抬起勾住对方的脖子,而此时此刻站在窗前的两人,一个因为以为自己的小心机得逞而洋洋得意,而另一个则是早已看穿但是心照不宣地不说穿,觉得自己还是更胜一筹,不过不管怎样的暗示与心思,都化解在了那个雪景窗前的吻里了。

 

在新年后的一个周末,詹姆斯·麦迪逊的秘密行动中心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在重要计划实施的前夕,他对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感到很不满意,他坐在办公桌后面,耐着性子,保持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位不速之客。

准确地说是两位,因为其中一个人是他的下属,虽然自己并不乐意见到对方站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菲茨杰拉德先生,我不记得有安排你来这里的计划,更不要说,”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两人,“邀请总统先生和国务卿先生一起来这里了。”

“很抱歉,麦迪逊先生,我可以解释——”

“我来解释吧,”汉密尔顿上前一步,伸手拦在对方身前,“安全部长只是在履行他的职责,麦迪逊先生。”

“请问是什么职责?汉密尔顿。”麦迪逊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但汉密尔顿也并不示弱,“遵循国会应急预案的职责——应急预案上规定,当政府处在紧急情况下,安全部长需要向总统本人,或者总统授权人直接汇报相关的应对措施。”

“那我想我们现在已经不再处于紧急状态下了吧。”麦迪逊冷冷地说。

“你说的确实没错,”汉密尔顿笑了笑,像是猜到对方会这么说,“但是应急预案有一条附加条款,那就是如果涉及到紧急情况的高风险人员,那么这条规定同样适用。”

麦迪逊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公文条款上被对方钻了空子,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神色平静地说,“这是高度机密的军事行动,汉密尔顿,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玩文字游戏,也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

“我不是和你在玩文字游戏,副总统先生,你这话我当你是确认自己违反了国会应急预案,那么我只能期待你在听证会上的解释了。”

听证会?他是想要让这个计划搁浅到明年吗?詹姆斯·麦迪逊终于失去了耐心,“汉密尔顿,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知道你制定了追踪殉道者的计划,我也知道你让劳伦斯也参与了这项计划,我想要知道你到底想要他做什么?”

麦迪逊挑了挑眉,像是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认真的吗?汉密尔顿,”他看了看汉密尔顿,又转头看了看杰斐逊,“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你们就是这样浪费我的时间的吗?”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麦迪逊,”汉密尔顿一脸严肃地说,“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麦迪逊正在思考着说点什么来应对这场闹剧,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抬头注意到了新出现在办公室里的人,他有些意外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正好,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本人呢?”

汉密尔顿惊讶地转过头,他看到约翰·劳伦斯正站在他们身后,对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仍然带着微笑看着自己。

“约翰!你……?”汉密尔顿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与对方面对面,原本设想好的与麦迪逊对峙的台词此时此刻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早上好,亚历克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是,”汉密尔顿怔怔地看着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也应该让我亲自来解释,”劳伦斯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可以让我们两个单独待会吗?”

在走出房间之前,杰斐逊转头看着劳伦斯,他的眼神似乎在传递着一句信息,那就是这下我们两人互不相欠了。

 

“我知道我曾经告诉过你让你不要问,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处于两难的境地。”

当他们离开办公室,麦迪逊看了一眼站在他轮椅一旁的人这么说道,“但看起来是我错了,因为对你来说这并不是两难的情形。”

“詹姆斯……”杰斐逊轻轻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瞒着汉密尔顿,告诉他对你的计划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我来决定对我的计划的影响因素。”麦迪逊有些强硬地回答。

“恕我直言,詹姆斯,这不是你的计划,是安全部门的计划。”

麦迪逊对对方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用这样的立场对话,“所以现在你打算指导我怎么做我的工作了?”他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詹姆斯,”杰斐逊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有些过分,他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我只是觉得这是正确的做法,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

麦迪逊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这并不是表示赞同的笑声,“我很遗憾,托马斯,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天真,”麦迪逊摇了摇头,“你认为对那两个人都正确的做法可能反而会害了他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麦迪逊表情严肃地说,“你也许觉得鉴于过去的教训,应该让这两个人在行动前有互相告别的机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告别了之后就少了一个回来的理由。”

杰斐逊有些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而麦迪逊从对方的表情判断出他压根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他继续说了下去,“你真的以为我对汉密尔顿进行隐瞒是担心破坏我的计划吗?恰恰相反,我不想劳伦斯将这个计划看成一次赎罪的机会。”

“我很抱歉,詹姆斯……”过了好一会,杰斐逊才重新开口,“我没有往这方面想……”

“当然没有,你只是从感情的角度出发觉得这么做是正确的,”麦迪逊按了按眉心,强行将自己的不悦与失望压下去,“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掉这种感情用事的习惯……”他低声嘀咕了这么一句,并不指望对方会听进去。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你最好祈祷劳伦斯不会退出这次计划,如果因为你的缘故,让我的计划少了关键参与人员,那么我一定会宰了你。”

麦迪逊恶狠狠地说,而杰斐逊感到后背起了一阵冷战,他从未见过他的挚友露出这样的表情,但另一方面他在听了对方的话之后又不禁松了口气,那就是他以为自我牺牲所做出的让步,也许所造成的结果反而对他更加有利,归根结底他还是自私的人,有着不愿透露的私心。

“放心,詹姆斯,我不认为劳伦斯会仅仅因为这样就退出计划。”最后,杰斐逊讪讪地说,而麦迪逊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

“你最好是对的,不然的话下次你连任竞选的时候,我可不能保证还会和你站在同一边。”

在当下的那一刻,托马斯·杰斐逊第一次为自己这次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了。

 

汉密尔顿坐在沙发上,这间宽敞的办公室此时却像一个不停缩小的迷宫,他只感到面前的空间越来越窄,让他喘不过气来,像极了在约克镇的那个雨夜,而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个一直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黑影。

那个黑影此时正坐在自己身旁,在听了对方的解释后,有那么几个瞬间,汉密尔顿觉得对方陌生而遥远。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参加追踪殉道者的行动,”过了好一会他才出声说话,“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不,还不是所有我能做的,我和你说过,我在圣诞节前去医院看了华盛顿,我原本是想去寻求他对于我的决定的建议,但是……”劳伦斯停顿了一下,他皱了皱眉,仿佛光是想起曾经发生的事就让他感到痛苦,“当我看到华盛顿和玛莎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曾经犯过的错,”

“可是那并不是你——”

“我知道,”劳伦斯笑着打断对方,“但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这么多人的生活和人生被影响了,我不能仅仅用一句那不是我作为借口就将自己置身事外。”

“可是,可是……”汉密尔顿第一次感到自己语言这么苍白无力,“你的人生也被影响了,被毁了,我们——你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始。”

“你说的对,亚历克斯,如果我不做出弥补,那么我将永远无法真正重新开始。”

劳伦斯的蓝色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对方,他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这么说,而在那一瞬间的汉密尔顿顿时失去了所有试图说服他的力气,“所以这次又和那时候一样吗?”过了一会,他用略带绝望的语气开口说道,“你义无反顾地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甚至仍然不打算告诉我,完全无视我的感受吗?”为什么?就因为我推开了你选择了别人吗?汉密尔顿低下头去,终究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劳伦斯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面前的人那令人心碎的表情和语气让他无法忍受,在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么想要伸出手去抱住对方,但是抬起手的他又克制住了,只是微笑着说,“不,亚历克斯,我不想犯同样的错误,我是准备告诉你的,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自己发现了。”

“告诉我了之后呢?你想要我阻止你?还是给你我的祝福?”汉密尔顿这时候抬起头,他的语气有些生硬,但是劳伦斯意外地发现对方有些泛红的眼角和颤抖的嘴唇。

“不,亚历克斯,”这一次劳伦斯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他的动作很小心,仿佛生怕碰坏了一件脆弱的宝物,“我是想让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真的吗?”

他面前的红发青年睁大那双绿色的眼睛,而劳伦斯在那一瞬间,只觉得他记忆中那个瘦弱的红发少年的身影好像回来了。

“是真的。”

“你保证?”

劳伦斯眨了眨眼,那个一闪而过的幻象消散了,就像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想说这是真的,并且如果他的罪行可以被赦免,如果他真的回来了,那么他就可以真的放下过去的包袱重新开始,并且到那时候,也许……

接着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向你保证,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他这么回答。

下一秒对方就伸手抱住了他,劳伦斯犹豫了一下,最终伸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肩膀,就好像这么做可以让那个记忆中的幻象在他怀里多停留一会儿。

 

追捕查尔斯·康华利的海王星行动按照原计划在一个月后展开,而此次负责指挥行动的USS约克城号航空母舰,此时正停在名为百慕大的星域边缘,至少他们是用这个代号指代这块区域的,至于这个位置的具体坐标,为了保证行动的秘密性,在所有的文件中都是涂黑显示,仅通过口头传达。

而在距离他们大约不超过五十光里距离的位置,悬停着一艘战舰,战舰周围没有任何国家和身份识别标志,她的黑色轮廓在漆黑一片的百慕大星域里仿佛一个不详的幽灵,而在距离这个幽灵不远的地方,一个属于两片星域相交处的黑洞漩涡正时不时闪着凶险的亮光,好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海怪,随时准备着将过往的船只吞噬殆尽。

通常来说一般人都会对这种黑洞漩涡躲之不及,而他们却全力追击,因为这个纠缠了他们大半年的幽灵,并且如果不在这里,不在此时此刻将这个幽灵彻底摧毁,恐怕他们将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预计120秒后进行接触。”

“收到,请务必保持联络,随时报告敌舰状态。”

克拉伦斯·狄金森舰长站在舰桥,透过舷窗他可以看到登陆舰慢慢靠近敌方巨大的黑色舰体。

大约就在30分钟前,他们的持续炮击和战斗机的攻击让敌舰失去了动力,在正面交涉无果后,约克城号指挥官果断下令派出登陆舰。

“务必记住你们的命令,优先击毙,或者控制代号为殉道者的恐怖行动策划者,查尔斯·康华利。同时我们也会密切关注黑洞的动向,”话音刚落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补充道,“切记不要越过安全距离。”

“明白,舰长,”通讯另一头回答他的是此次登陆行动的队长,罗伊·皮尔斯少校,“预计60秒后进行接触。”

约翰·劳伦斯站在登陆艇中,透过舷窗他看到越来越近的黑色舰体渐渐填满他的视野,遮盖了原本广袤无垠的星域,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回到这个夺去他一切的地方,在他生命仿佛静止的那一年里,这单调而压抑的黑色金属就曾是他的整个世界,那个他付出了很惨烈的代价才逃离的世界,而现在他又回到这里,仿佛前几个月的生活只是一场梦境。

“接触倒计时,十、九——”

“舱体锁定。”伴随着轰隆声的震动,登陆舰与黑色船体的连接提示将他唤回现实,站在舱门前的劳伦斯慢慢睁开眼睛,深吸了口气,他这个细微的动作仍然被身旁的突击队长注意到了,“你确定没问题吧?”罗伊开口这么说。

劳伦斯转过头看着对方,面前的人的蓝色眼睛带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他原本就已经坚定的决心,在对方的注视下竟然变得有些飘忽起来,劳伦斯眨了眨眼,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再一次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定。”

或者说他这辈子从未这么确定过,这一次不再有表明身份,不再有表示宣战,这一次他和他们登上战舰,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为这长久以来的痛苦和灾难划上句号,并且让造成这一切苦难的人付出代价。

长时间的单兵行动,劳伦斯已经不再习惯于与队友协同作战,好在罗伊·皮尔斯少校是一位十分优秀的指挥官,他能很快看穿对方的顾虑,并且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发挥对方最大的优势,这种特点不禁让劳伦斯想到了什么人。

伴随着一声巨响,通往舰桥的门被炸开,偌大的空间里漆黑一片,只有少数的监测屏幕还亮着荧光,就好像是一艘幽灵船,并且他们还在与幽灵船上的鬼魂战斗,在新时代的联合卫星,还在为坟墓里的帝国献出生命的奴仆,劳伦斯无法找到比鬼魂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了,而自己在前不久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没有在生物识别中找到查尔斯·康华利,”劳伦斯在狙击镜中观察着,“他很可能是用这些人来拖延时间,以掩护他的撤退。”

“明白,我会带领一支精英队伍与你汇合。”

罗伊·皮尔斯少校结束通讯,劳伦斯随即扛起狙击枪,朝着他熟知的撤退路线靠近,或者说是他以为自己所熟知的撤退路线,他一直以为自己曾经的主人对他无所保留,而事实证明他一直以来的认知是错误的,在通往逃生通道的路上,他们受到的反抗更加激烈,幽灵船上的鬼魂就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死活的僵尸,前赴后继地往入侵者身上扑过去,每当他们打倒一排,又会有新的炮灰填上来。

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士兵,甚至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毫无自主意识的生体武器,这对劳伦斯来说并不陌生,一开始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或者说拉下地狱的正是殉道者的黑暗科技,目的只为了替他制造趁手的完成任务的工具。

只是,将这么多人,或者说尸体改造成仿佛僵尸一般的存在,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撤退而殿后,这依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所以所有人对你来说就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是吧,查尔斯·康华利。

看着前方成堆的敌方反应,劳伦斯从瞭望点跳下来,他架起狙击枪,调整为连发模式,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他扔出手中的手榴弹,在爆炸声后扬起的浓烟中,他端枪扣下扳机,一发发子弹穿透烟雾,精准地命中一个个敌人,在经历过无数折磨,那令他痛恨的身体本能硬生生地替他在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当备用弹夹打完,劳伦斯从腿带上掏出新的弹夹,抬手投向前方,弹夹脱手的那一瞬间,他用狙击枪横扫着撂倒挡在前方的人,枪托支撑着敌人的身体,他腾起身就跳了过去,还赶得上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弹夹。

当最终与皮尔斯少校的突击队汇合时,他们正被一群敌人压制在通往应急机库的大门前。

“进度如何?皮尔斯少校。”劳伦斯一边跑着一边扣下扳机,打飞了正试图从队伍右侧包抄的敌人。

“一点援助总是受欢迎的,约翰·劳伦斯。”机库的门太厚无法快速炸开,突击队长正在指挥人员解锁大门,而后方一直源源不断地袭击和骚扰明显拖慢了他们的进度。

“我来吸引火力,你们负责把那扇该死的门打开。”劳伦斯扔开打空弹夹的狙击枪,随手接过冲锋步枪开始扫射,此刻的他来不及思考别的,只见到不停有人在他面前倒下。

“我以为就你的职位,至少也该知道密码。”

在激烈的枪林弹雨中,劳伦斯听到来自突击队长的一句评价,他有些意外对方在这种场景下也能开起玩笑。

“要知道我们的领导对下属的信任度非常低。”他苦笑一声,接着又打空了一个弹夹,就在他们快要耗尽弹药的时候,库门终于缓缓打开,他们边战边退,后方战线仍在奋力阻挡,直到库门再次完全关上。

进入机库后,通往平台的通道一路畅通无阻,仿佛刚才的僵尸人海战术不再存在,劳伦斯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他太过了解他前任上司的作风,他绝不会不在这么关键的地方设置退路,而就在他来得及发出警告之前,他们四周的金属壁垒就开始震动起来,紧接着下一秒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就将他们掀翻。

劳伦斯睁开眼睛,爆炸造成的耳鸣充斥着他的耳膜,而映入他眼帘的火光和废墟仿佛将他带回了几年前他的指挥舰覆没的前一刻,所有的一切即将在一瞬间崩塌,留给他的时间和选择也所剩无几。

“……少校,”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队友耳中,“皮尔斯少校,鉴于现在的伤亡情况,我提议由我继续进行追击,有毒气体对我的身体不会造成影响。”

通道内发生的爆炸所造成的巨大冲击力,虽然幸运地被隔热挡板隔开了,但是现在整个通道发生了形状扭曲,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并且空气中充斥着疑似对人体有害的气体。

“……等一下,约翰·劳伦斯,你不会是在建议——”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在这么建议。”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劳伦斯就率先一步从爆炸残骸的空隙间穿了过去,失去控制的飞船正在逐渐受到黑洞旋涡的引力影响而被慢慢往前拖去,劳伦斯刚刚穿过宽敞的机库,重重地压在他肩膀上的重力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此刻情况的非比寻常。

看起来这确实是只有自己可以完成的任务。

他暗暗在内心这么想,一边跑向机库前方的发射平台,一艘天马级穿梭机正在滑行着起飞,他忍耐着重力的重压,从腰带掏出钩锁,瞄准穿梭机发射出去,正好勾住外部的散热缸体,下一秒飞船起飞的冲击力将他拖离机库,整个人仿佛流星一般地被弹射出去。

他能感到超出普通重力几倍的压力在压迫着他的神经和肌肉,他收紧绳索,费了好大劲才在甲板上站稳,他压低身体,一步步朝着舱门艰难移动,透过激活的氧气面罩,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连带他的内脏和血管被挤压的哀鸣声,而他越往前走,这种压力就越发让人难以忍受,这具本就早该死去,却被重新组建用作满足他人野心的身躯,约翰·劳伦斯不能再更不在意一点了。

在他快要接近舱门的时候,穿梭机突然加速,差一点将他甩出去,劳伦斯紧急地抓住舱门把手,在那一瞬间他能听到自己关节处发出危险的咔哒一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快要被甩飞的之前,他打开舱门钻了进去。

“……劳伦斯,约翰·劳伦斯,可以听到吗?”

当来到飞船内部时,劳伦斯感到自己瞬间被从重压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一时间的重力差让他不由地头昏眼花,等他好不容易找回平衡,接着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通讯,通讯在非正常重力下仍在勉强维持,但也仅仅是勉强可以辨认的程度。

“可以,皮尔斯少校,但你最好长话短说。”

“我设法接通了导航系统,可以追踪和锁定穿梭机的位置,但受到黑洞引力的影响,制导系统无法计算出正确的航线,没法进行远程干预。”

劳伦斯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如果我能控制驾驶室,你有办法替我导航回到正常航线吗?”

“我想可以,”突击队长这么回答,“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那我可就要指望你了。”劳伦斯笑了笑,结束了通讯,他往前走了几步,很快便意识到这可能是多此一举的请求了,他的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唯一支撑着他继续往前的恐怕只有由自己来结束这一切的信念,现在的他无比确信,他能够得到第二次机会,或许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在这里为他曾经的轻率而所犯下的过错,承受的痛苦,付出的代价,亲手划上句号。

劳伦斯摸了摸战术腰包里还剩下的武器,他若有所思地停在原地,过了一会才继续朝着他最终的目的地——驾驶舱前进,他很清楚他的敌人不会轻易让他通过,而仅剩下的手持武器只有配枪,在打光了弹夹的子弹后,有人正好绕到他身侧,而他刚想要转身,就感到正面挨了一击重物的敲打,他没有接着躲开,只是径直地朝袭击的方向冲过去,这个让人出乎意料的举动将他的袭击者撂倒在地,但紧接着第二第三击就从其他方向仿佛雨点般袭来。

劳伦斯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暗下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在被鲜血染红的视野里,他看到暗红色的黑影,而那个黑影慢慢靠近,占据了他的视野,接着开口说话,而就算在一片耳鸣声中,他也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那个在他濒死的时候在他耳边响起,而在那之后每一个生不如死的时刻都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的恶魔般的声音。

劳伦斯听着下意识地想要移动,却发现自己被人按在地上无法动弹,或者更准确地说,就他那副快要散架的身体而言,仅仅也只是依靠别人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去而已。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有勇气回到这里,终于受不了爬回你主人身边了吗?”查尔斯·康华利用他冷酷的声音开口,“还是说是丧家犬的垂死挣扎?”

“你这是在说您自己吗?查尔斯·康华利将军?”劳伦斯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他扯了扯嘴角,冷冷地反问,一艘简陋而仓皇逃向黑洞方向的小型飞船,再怎么看也不像是搭载着胜利者的模样。

他身前的黑影慢慢清晰,前英国海军将领蹲低身子凑上前,“真是浪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曾经精心培养的工具,“不过放心,我会把你修好的,”他抬起对方的下巴,用手指摩挲过肌肤,好像在检查一件武器,“这一次是彻底的,不会有思想,更不会有记忆。”他的声音听起来毛骨悚然,“我不会让你为了完成赎罪而死去,因为你是属于我的。”

而对方的恐吓在劳伦斯面前已经起不了作用,“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认为自己可以把所有人都作为工具,”刚刚战舰上尸山血海的画面还让他历历在目,“那么告诉我,这次你要把你的帝国带去哪儿?黑洞旋涡的坟墓里吗?”

“对你们来说也许是坟墓,但是我的飞船能够按照特定的轨道航行,”他似乎是注意到劳伦斯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这位伯爵老爷忍不住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所以你看,强者永远会有后备计划,我是不会让你们这些低等的野蛮人自以为赢了我的。”

说罢他站起来正准备转身,身后的人的一声轻笑让他停下脚步,这出乎他意料的反应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或许是这样没错,然而早已过时的地位,即便是再高高在上也只能属于坟墓,并且会因为目中无人,而最终输给自己的傲慢。”

劳伦斯对对方的预期并没有错,傲慢如查尔斯·康华利这样的人,他一定不会杀了自己,并且会将自己带到他面前,再狠狠当面羞辱和践踏自己的自尊心,而劳伦斯所想要的也只是如此就够了。

“那么属于坟墓里的东西,就让他们在阳光下被烧尽吧。”

然而虽然傲慢,但是他也对查尔斯·康华利的谨慎细微再了解不过了,他是不会让他带着武器靠近自己的,劳伦斯原本一直松弛着身体突然弹起来,将身旁的人都吓了一跳,而他也利用这一秒钟拿回了那时候他藏在敌人战术腰包里的最后一颗手雷,他用仅剩的力气拉开保险,在面前的人惊讶而诧异的目光下,将手雷扔向了房间中央。

下一秒爆炸的火光吞没了所有人,将驾驶舱照亮地仿佛白昼一般的刺眼。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劳伦斯以为自己就这么坠入了黑暗,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睛,四周除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试探着动了动身体,惊讶地发现仍然还有知觉,就好像上天又一次仁慈地给了他一次第二个机会。他本以为得到的第二个机会,是为了亲手为这一切划上句号,或许不仅仅是如此,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所获得的已经超出他所应得的更多,他早已经感到知足,而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坦然地迎接自己的结局了。

劳伦斯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来到控制台前,显示屏被爆炸破坏,只剩下漆黑的一片,已经没法调整航线,也没法接通任何通讯了,透过驾驶舱前方的玻璃,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洞深渊已经近在眼前,而在深渊的前方什么都没有,甚至都不是黑暗,只有无尽的虚空,在飞船被完全吸入后,连报警声也消失了,只剩下船体慢慢被挤压变形的金属撕裂声。

劳伦斯勉强支撑在控制台前,与上一次完全类似的场景截然不同的是,他感到内心无比的平静,仿佛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而突然地,在一片寂静中,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了军队的号角声,夹杂着歌声,那熟悉的旋律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真实地就好像回荡在他耳边,在那一刻他甚至感觉到了哈兰德高地的风拂过脸颊,那是联合卫星舰队在连续的败北后,第一次守住了阵地并且追击成功,在回到营地的路上,有的小队唱起了一首民谣,歌声接二连三地连成一片,回响在整个高地。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他曾经的同伴和队友,他们身穿蓝白色的制服,他看到了赫拉克勒斯·穆里根,拉法耶特侯爵,尼古拉斯·费舍,还有那个站在人群最前列的红发青年,他转过身来向他伸出了手。

在那一刻,劳伦斯感到自己本来沉重而破碎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了,他低下头,看到自己也重新穿起了当年的蓝白色军装,这一次他挺起胸膛,走上前去加入了自己的同伴。

唱着那首归乡的歌。




尾声


临近六月,哥伦比亚特区又即将进入雨季,好在这一次在令他讨厌的闷热雨季来临前,他们就将搬去南部卫星蒙特切洛。

海王星行动过去后一个月,国防部和安全部门正式宣布追捕查尔斯·康华利的行动结束,目标的旗舰被收缴,逃生穿梭机确认摧毁,敌方确认死亡,目标确认死亡,而我方未归还人数为一人。

知道消息后的汉密尔顿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在行动结束后的几个月里,他一直没法正常地投入工作,杰斐逊劝说他借此机会休息一段时间,并且自己在将事务交接给副总统后,一起搬离了白宫,搬进了两人原本不常去的海边别墅,希望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口。

而事实证明,虽然很漫长,但时间确实可以治愈伤口,在汉密尔顿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之后,他和他的几位旧时战友一起为劳伦斯办了一个简短的纪念仪式,他的第一次葬礼没有尸体,而这一次也同样没有,他们意识到甚至没有他近来的照片。

不过在那之后,汉密尔顿似乎也开始慢慢恢复过来,他的脸上重新出现笑容,并且又开始与杰斐逊拌嘴,直到波托马克进入雨季,这份好心情又渐渐被糟糕的天气蒙上阴影时,杰斐逊半开玩笑地提出何不去南方放个长假呢?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好像一直在等他这么提出来一样的笑容,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我呢。

汉密尔顿想起了他们未能成行的公路旅行,想起了他们一直忙于工作,而从未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也许在经历过这一切后,没有什么会比身边的人更重要了,当他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少,这并不奇怪,他从未习惯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也许这一次,在这么多年的忙碌、奔波、流浪和挣扎之后,他终于可以有一个停歇的地方。

为什么停下来?

听到杰斐逊这么说的汉密尔顿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然而对方的表情并不像是在玩笑。

我是说,为什么只停留在蒙特切洛,我们确实可以在那里待上一阵,甚至可以在那儿办婚礼,如果你愿意的话。

说到这里的杰斐逊停下看了汉密尔顿一眼,对方似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加了一句,或者说如果我们可以说服华盛顿夫妇来蒙特切洛。

听到对方这么说的杰斐逊笑了笑,就是这个意思,在那之后,我们可以去别的城市,别的卫星,甚至别的国家。

汉密尔顿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是说,我们付出这么多的精力和牺牲将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为什么不能花点时间去欣赏一下她的好呢?

汉密尔顿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看着对方,他惊讶的表情慢慢化成了一个微笑,我想我从未往这个角度思考过,托马斯。

 

在他们出发前一晚,他们心血来潮地想要自制玛格丽特酒,汉密尔顿一个人跑去厨房翻箱倒柜找仅剩的冰块和调酒汁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电话。

看到来电人时的汉密尔顿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他皱了皱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詹姆斯·麦迪逊交流过,也许时间确实可以愈合一切伤口,但他仍没有准备好原谅那个擅自将劳伦斯牵扯进海王星计划的人。

汉密尔顿对着闪烁的屏幕若有所思,杰斐逊已经将他们的计划进行了转达,麦迪逊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并且表达了自己准备参选下一任竞选的意愿。

想来想去,汉密尔顿也猜不到对方打电话给自己的原因,最终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代理总统先生,请问我有什么样的荣幸接到您的电话。”他用他能想到的最为尖酸刻薄的语气开口说道。

“听着,汉密尔顿,你不知道我有多不想打这通电话。”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而沙哑,汉密尔顿甚至在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

“通常来说,关于约翰·劳伦斯的事务,鉴于你们的过去和关系,我从来都不会选择和你直接交流,不过,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想让你知道,我现在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错,但是关于这件事,我想还是由我亲自来告诉你,然后由你来决定比较好。”

对方的话让汉密尔顿感到疑惑不已,不过在他沉默地听完后,握住手机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

“总之,这是你的决定,因为涉及到机密信息,不久后我们就会接管了。”

汉密尔顿挂断电话,站在原地发着呆,他感到自己心上突然被人挖开一块,原本藏起来的部分又一次暴露在他面前。

“我猜你没有找到冰块和调酒汁。”

过了一会,一个声音将他唤回现实,他转头看到托马斯·杰斐逊站在门口,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汉密尔顿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消失得有些久了。

“我很抱歉,托马斯,我刚刚接了个电话……”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机,“是麦迪逊的电话。”

杰斐逊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惊讶地挑了挑眉,“哦?我猜他不是来祝我们明天旅途顺利的。”

“不,”汉密尔顿勉强地笑了笑,“他告诉我,他们需要回收劳伦斯曾经暂住过的公寓,在整理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些属于他的私人物品,他问我是不是要拿回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不知道,我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想到关于他的事情,我……”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想的?”杰斐逊说着这话,一边已经走到对方身前,伸出手去摸着对方松散的头发。

“我……我……我……”汉密尔顿有些不安地喘着气,涨红了脸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我觉得你应该去。”而站在一旁的杰斐逊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替他说出了剩下的单词,他话音刚落,汉密尔顿就转过头说,“可是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

“我们可以绕个远路,花不了多少时间,况且,我们还有余生的时间,我不介意推迟几个小时,只不过,”他松开刚才卷在自己手指上的对方的头发,“今晚的玛格丽特得换个时间了,看起来明天需要早起,快来睡觉吧。”他凑上前,轻轻在对方的额头上吻了吻。

当他走到门口时,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托马斯,”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谢谢你,以及……我爱你。”

“我知道。”杰斐逊露出一个微笑。

 

第二天早上,他们开车停在了公寓楼下,杰斐逊从驾驶座上看了看那时候那个熟悉的阳台,我在车里等你吧,他直接对身旁的人这么说,面对对方有些疑惑的眼神,我很大度,但也没有这么大度,他这么回答。

汉密尔顿给了他一个白眼,接着他关上车门,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车道和走廊都布满了树叶和水渍,鲜有人来过的痕迹,冷清的样子也与他们上一次来这里时的熙熙攘攘截然不同,汉密尔顿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冰冷空气让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走进去,他打量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脑海中不断闪现过一些画面,拉法耶特举着酒杯唱歌,穆里根将龙舌兰子弹的杯子堆成塔,还有他拉着劳伦斯的手踩上茶几跳舞,只有当他的视线和思绪,划过房间的各个角落时,那里的部分才会变成彩色,那彩色的画面一闪而过,很快又变回了安静而冷清的黑白。

所以这就是那时候的你看到的世界吗,约翰?

想到这里的汉密尔顿感到自己眼睛有些发涩,他眨了眨眼,调整了一下呼吸,离开客厅朝着卧室走去。

在穿过走廊的时候,他经过了厨房,餐厅,浴室,整个公寓已经没有任何居住过的痕迹,约翰·劳伦斯回到他的世界里只有短暂的几个月时间,而现在他感到就连这短暂的几个月也好像并不真实存在,这一切,这些一闪而过的彩色画面,也仅仅是一个梦境而已。

最后汉密尔顿走进走廊尽头的卧室,在整理的空荡荡的床板上放着一个纸盒,纸盒上用粗黑的字体印着私人物品,他上前打开,偌大的盒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叠相片。

他先是感到惊讶,接着立刻想起了在劳伦斯刚刚搬入这座公寓的时候,他和赫克自作主张送给对方的相机。

他拿起那叠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有他们聚会的照片,也有在街边拍的街景,路人和小动物,汉密尔顿一边看着,一边不禁眼底一热,是吗,约翰,原来你一直在用相机啊,原来你的世界早已经慢慢开始有了色彩了啊,所有的照片左下角都标注了日期和一小行说明,就好像拍摄照片的主人生怕这段记忆再次从他手里被夺走一样。

看着那些简短而又非常有着对方风格的文字,汉密尔顿忍不住笑起来,接着他翻到了最后一张,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张照片,那是他们第一次将相机送给劳伦斯时,赫克拿起那台相机拍的第一张照片。

而这张照片上写着的是:重新开始。

看着这两个词,汉密尔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将照片翻过来,发现照片背后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和亚历克斯一起重新开始。

汉密尔顿呆呆地看着这行字,他想起了当时赫拉克勒斯·穆里根突然地举起相机,两人都不知所措的样子,连带虽然仅仅是短暂的几个月,他们所相处的每一个瞬间,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涌出,约翰,约翰,为什么……眼泪不停地从他脸颊掉落,他伤心地哭泣着,就好像他第一次失去对方的时候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这一次他已经下定决心往前走,只是他还没做好准备,也不愿意扔下这段回忆。

不知过去了多久,杰斐逊开始忍不住神经质地用手指敲打方向盘,他不禁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着汉密尔顿一起进去,每隔几分钟,他都要烦躁地看一眼窗外,直到他最终在后视镜里看到他在等的那个人。

汉密尔顿拉开门上了车,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纸盒,他的眼眶红红的,看到这些的杰斐逊决定将自己的牢骚咽下去。

“还算顺利吧?”他试探地问。

“……嗯,”汉密尔顿点了点头,接着他轻声地叫了对方的名字,“托马斯。”

“嗯?”

“……可不可以再为我绕个路。”汉密尔顿一边说,抱住盒子的手指一边收紧。

杰斐逊看着面前的人,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当然会,”他发动了汽车,接着又加了一句,“但是不要滥用我的大度,汉密尔顿,这东西在我这里是非常限量的。”

原本还有些低落的汉密尔顿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我想我是最知道这一点的,杰斐逊先生,”他说着转过头去看着驾驶座的人,“只是别忘了你在我这里还欠了不少额度。”

“那今天得扣掉一个了。”

在他把车开走之前,仍然不依不饶地加了一句。

 

他们的车停在哈兰德公园的门口,这里曾是联合舰队从纽约撤退后重新集结的地方,现在已经长满了大片的兰樟树,在公园的深处有一片墓地,不少在独立战争中牺牲殉职的军人都被埋葬在这里。

汉密尔顿抱着纸盒穿过一座座墓碑,而这一次杰斐逊陪在他身旁,他们最终停在一个写着乔纳森·劳伦斯的墓碑前,汉密尔顿将纸盒中的相片埋在泥土里,并用青草和鲜花盖上。

纸盒里所有的相片,唯独除了那张赫克为他们拍的合照。也许等哪一天他做好了准备,他会再次回到这里将它们埋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的他们回到车里,终于准备好出发了,但是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车内弥漫着一股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如释重负一般默契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杰斐逊先开口了,“你在想什么?”

“嗯哼,我在想,”汉密尔顿慢慢转过头,“今天一会晚些时候,是不是可以补上昨天改期的那杯玛格丽特。”

“嗯哼,那个,还加上一点别的东西。”杰斐逊一边回答,一边凑过去想要亲吻对方,却被副驾驶座上的人一把推开。

“好吧,机灵鬼,我是说今天晚些时候,现在,开车。”

杰斐逊哼哼着发动了引擎,而汉密尔顿顺手打开了音箱,车内响起一首让他觉得熟悉的旋律,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

一阵清风吹起兰樟树的树叶,黑色的轿车向前方驶去,驶向了家的方向。


END


空尘

蹭一下热度

我是真的不太会画立体人,饶了我吧

p2是ham剧的揭秘屯和1776剧的jedams为什么你最烫的老婆都是黑长直这是你的醒脾吗纪梵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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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吃巧克力的蝉
飞速地摸了和朋友一起看恐怖片的...

飞速地摸了和朋友一起看恐怖片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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