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梗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的时候……
01
我叫夏佳,高三在读。我妈生完我没两年就死了,她该庆幸,不然就算活着,我爸也只会打她。
她的幸,我的不幸。
我爸好赌成性,嗜酒如命,我们家徒四壁。
好在我成绩不错,之后上了大学,可以做更好一点的兼职算作生活费,考试全优,拿奖学金。
02
今年学校转来一位同学,顾谨焱。我对他没兴趣,可除我之外的所有人,不论男女,都对他有兴趣。有钱嘛,又有颜。而我,只想读书考大学。
越想什么,越来不得什么。我们的相交,始于同学互助小组。我是好学生,他是差学生。但我不想惹麻烦,他不学,我不逼。
但风言风语听多了,我知道,他是被家里逼着送来读书的,小小年纪不读书也无事可做。......
01
我叫夏佳,高三在读。我妈生完我没两年就死了,她该庆幸,不然就算活着,我爸也只会打她。
她的幸,我的不幸。
我爸好赌成性,嗜酒如命,我们家徒四壁。
好在我成绩不错,之后上了大学,可以做更好一点的兼职算作生活费,考试全优,拿奖学金。
02
今年学校转来一位同学,顾谨焱。我对他没兴趣,可除我之外的所有人,不论男女,都对他有兴趣。有钱嘛,又有颜。而我,只想读书考大学。
越想什么,越来不得什么。我们的相交,始于同学互助小组。我是好学生,他是差学生。但我不想惹麻烦,他不学,我不逼。
但风言风语听多了,我知道,他是被家里逼着送来读书的,小小年纪不读书也无事可做。
只是老师那里不好对付,所以他的作业,都由我代笔。老师甚至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他了。
03
我又被我爸打了,他找我要钱。我不给,这是我攒的大一学费和生活费。鼻青脸肿的去上学,顾瑾焱除了学习的事儿头一次和我说了些别的话:“你脸怎么了?”
“摔得。”
“没想到挺幼稚的。”
“你才幼稚,我和你一般大。”
“你和我一般大?”他问:“你怎么知道你和我一般大?”
“邻居总说我妈没到年龄生的我,户口本少报两岁。”
他从这天开始,热心肠起来,开始是上课看我,后来听我讲题,再后来请我吃挺贵的雪糕,最后甚至要送我回家。他避免不了听我爸骂我,见我爸打我。
04
我们的接触渐渐多了,我与他是照镜子的两个人,所有的好像反着来。
连学习都是,我爸不让我学,他爸逼着他学。
我体会不到奢侈豪华的生活,但我却能与他惺惺相惜起来。
而他也站出来替我出头,给了我爸一棒子。
05
他跟我一所大学。
跟他在一块读大学当然好,虽然他乐此不疲的使唤我替他写作业,但也很有趣。他又带着我认识了其他的朋友,我也因为是顾瑾焱的好朋友而得到了好朋友。
我爸这次直接追到了我们学校,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李泽出现了。
他像顾瑾焱当年一样,恐吓打走了我爸。李泽跟顾瑾焱又不一样,他温柔有礼貌,不像顾瑾焱,只是没完没了的捉弄我,就算对我好,也是为了获得更有趣的东西。
可他们都一样帮我,我感激他俩,他俩是我最好的朋友。
06
只是从没得到过足够温柔的我,让我的心渐渐偏向李泽。我们恋爱了。
07
顾瑾焱发起疯来是一天晚上,他质问我为什么而李泽又凭什么?
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说你又算什么?管我做什么?
他就是这样,他觉得有意思才会跟你联系。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打女儿这种现实家庭剧,他顾少爷不会。
他的物质生活太满足,要风得风要雨的雨,无人忤逆他。而我坚信,假使我不跟李泽在一起,顾瑾焱不会说喜欢我。
他喜欢的不是我,是抢夺后的满足感。
08
而如若没有这件事,我怕是不知道顾瑾焱骨子里的暴虐。
他圈禁我,不让我见李泽。他威胁我,说我爸欠了高利贷五百万,只有他能还,否则,我爸就得死。
我多想他去死,但话到嘴边,我还是见不得这个人渣去死。他是我父亲啊,世上仅存的唯一亲人。
09
顾瑾焱家中独子,尽管我出身不好,可顾瑾焱要死要活闹完之后,我又怀了孕之后,我成为了顾瑾焱的法定妻子。
10
毕业后的我,没有工作。顾家的媳妇儿,不需要抛头露面,我也成了家庭主妇。不对,是豪门少奶奶,顾氏集团顾总的夫人。
我没法爱顾瑾焱,我接受不了他偏执的手段,可我又反抗不了他。
他会暴虐后搂着我说爱我,他又会带着情人回家里,我们“相敬如宾”,或者说我麻木了,他刺激不了我,他说我是块橡皮泥,怎么捏怎么是。
我说,你干嘛娶个橡皮泥。顾瑾焱把家具砸烂,就走了。
而我即使结婚,我还是摆脱不了我爸。但他变聪明,他私下找我,不声张找顾家人。这段婚姻,痛苦的是我和顾瑾焱,他反而渔翁得利。他欠的钱,只能我来还,而离了顾瑾焱,我还不起。
11
他死了就好了。那些高利贷知道我嫁给了顾瑾焱,反而不能让他死了。
接到医院电话,我爸车祸在医院抢救。
“死吧死吧死了就好了。”这种想法一直无限循环,但当护士问:“血库没有血了,谁是o型血?”
“我,我是他女儿。”我下意识说。
“你是o型血吗?”护士问。
我还真不知道我是什么血,家里穷,没怎么去过医院。顾瑾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回道:“我老婆不是,我是,输我的吧。”
顾瑾焱献血后出来,我坐在走廊,他坐在我身边,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什么血型?我自己都不知道。”
“怀儿子的时候知道的。”
“谢谢你。”
“你爸要是死了,你就要跑了吧。”
我心里软了一下,他这句话听着可悲。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我爸死了。
12
再次见到李泽,是在商场。西装革履,他成熟不少。
我们坐在一块喝咖啡,我们分手,是我用一张结婚请柬通知他的。
他还是那么温柔,让我想把所有事都讲给他听。但我又有什么事能说给他听呢。反而是他对我嘘寒问暖,提起我爸,他眼里怜惜,我说你别担心,他死了。
他说到顾瑾焱,半晌问:“佳佳,你爱他吗?”
“我儿子都生了。他对我挺好的,你看——”我把手腕递到他眼前,给他看我昂贵的首饰:“他给我花钱,眼睛都不眨的。”
李泽动怒,声音沉了几分:“他那是占有欲,想征服你!看不得有人抢他东西。他对你真好吗?那怎么动不动就跟些模特明星打的火热呢?他真的爱你吗?他要是爱你,他抢你的手段怎么那么龌龊呢?”
李泽握住了我的手:“离开他吧,我帮你。”
我缩回手,他又说:“他对你根本就不叫爱,他尊重你吗?读书的时候哪次不是耍的你团团转,给他写作业,替他去上课。你记不记得有个女生因为你跟他走的太近,私底下报复你,你去找他他怎么说的,他说求求他。”
李泽又握住我的手:“他知道跟他太近会被当成欺负目标,还会这样做。佳佳,你把他当成你的朋友,是你自己对我说的,是因为那时候你父亲总打你,家里又穷,没有人对你好。顾瑾焱刚好觉得有趣出现了,你就把他当成朋友了。而在顾瑾焱那里,你就是条宠物狗罢了。”
我听不下去准备离开,李泽又说:“不信你可以试试,试试看顾瑾焱得到你的心后会不会珍惜你。”
我这样做了,顾瑾焱却骂我贱。他说“你不是想离开吗?那你就滚吧。”
早该这样,我要是想离开,我早该这样做,可是我为什么一直没这样做呢。
办离婚手续这天,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他,约定时间早过了,李泽电话这时候来了,却是顾瑾焱的声音,他让我回家。
顾不得别的,我急匆匆赶回家,保姆佣人都不在。正奇怪,二楼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顺着声音上去,房门大开。是我一辈子不想看的噩梦,我老公跟情人颠鸾倒凤,他的情人是我前男友。
见我来了,他说:“想离婚啊?和他结婚?他爱你吗?”顾瑾焱抓着李泽的短发问道:“宝贝啊,你说你爱夏佳吗?”
李泽不用张口,光看表情,我都知道他要说什么:“瑾焱,我只爱你。”
顾瑾焱走到我面前,甩了我一巴掌:“你个婊子。”
“谁还会爱你,只有我最爱你。你却心里装着他,这么多年还是他。”顾瑾焱拼命摇晃着我:“他骗你你还爱他。”
“你早就知道?”
“是啊。”
我也甩了顾瑾焱一巴掌:“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就知道李泽喜欢的是你?”
李泽这时候上前,担心的摸着顾瑾焱的脸:“疼不疼啊?”
真恶心。太恶心了!
顾瑾焱推开他:“我不告诉你他不是好东西了吗?你听了吗?你听我的话吗!你活该!”
“你真是个畜生!你就是个畜生顾瑾焱!”
“我是为你好!难道要我告诉你,是他为了追我才去追你的吗?你当时疯了一样喜欢他,我实话说,你不难过吗?”顾瑾焱喊道:“又有谁爱过你啊?”
“在你眼里,我就是没人爱的命,就算有人爱,也是骗我的。只有你顾总,屈尊降贵的给我爱是吗?那你的爱不叫爱,是怜悯!你其实是怜悯我!”我眼泪止不住的掉:“而我不感恩戴德,反而不知好歹。所以今天,你又是在惩罚我是吗?你得逞了,我崩溃了,我不再是块橡皮泥。我歇斯底里,我恶心,我甚至想杀了你们俩。这本不是我的事,是你们俩拿我做纠缠。”
13
跟李泽的恋爱回忆,是嫁给顾瑾焱之后冷漠生活的慰籍。悲痛让我的车高速撞到护栏上,谁都不该死。我最该死。
却没死成,我失明了。我醒后,顾瑾焱抱着我,声音颤抖:“佳佳,我错了。我不该跟李泽……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只有我最爱你,我……”
“顾瑾焱,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不爱我。而我,是爱过你的。”
“我怎么会不爱你,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
“你看啊,我说我爱过你,你却只听到了我说你不爱我。你想的永远只有你自己。”我重新躺好:“我想摸摸儿子,求求你这几天别来了,如果真像你说的你爱我,那就听我一次吧。”
14
他是我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触摸到儿子肤的时候,什么痛都忘了。血缘,真的很神奇。因为血缘,我不想让我爸死,因为血缘,我现在又想活。
“你是什么血型?”我突发奇想的问保姆。
“我是o型血。”
“你跟我爸是一个血型。我很糊涂,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从没关心过。”
“您是ab型,您床头卡片上写的呢。”
我点点头:“我才知道。”
护士一会儿才说话:“只不过您是不是记错了啊?如果您是ab型,你父亲就不可能是o型血啊。”
“啊?”我愣了一下,我搜肠刮肚的去想初中生物课本的知识。
“是啊,因为我自己是o型血,对这个知道一些,o型血就是生不出ab型的小孩啊。”
保姆见我许久没说话,改口道:“啊……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我……”
“你带孩子回家吧。”
15
我爸的血型不能错,我床头卡片写的血型也不会错。那是什么错了呢?
我的世界现在只有黑,比黑更黑的就是我掉进了深渊,我快速下降,明知会摔死,可这一刻没有到来之前,我惶恐不安。失明让我的耳朵更加灵敏,有皮鞋的脚步声传来:“谁?”
“佳佳。”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的?还是着急做正房?”我长叹一声,轻蔑地说:“我想离开顾瑾焱,只是他不同意。若是你还想和他鬼混,不必经过我同意了。你去吧,他身边的人多到排不上号。”
“你怎么没死呢?想死车速为什么不再快一些?”
“李泽,我眼睛看不见了,心却跟明镜似的。现在想起你所做的种种,包括商场的偶遇,没有一件不是让我离开顾瑾焱。我想,不是我对顾瑾焱示爱他够了,而是他知道你跟我在商场,或是你吹了耳边风,他才失控的。”
“你终于不蠢了。”
“你今天来,是怕我知道他原来那么爱我,看我反应的吧?你不必担心,我没有斯德哥尔摩,我也没有缺爱缺到这种程度。无论顾瑾焱多爱我,都不是他伤害我跟欺骗我的理由,尤其是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真让我反胃。”
“我是来告诉你秘密的。”
“这么好心?”
“是啊,得以绝后患啊。”
“什么秘密?”
“顾瑾焱不是顾家亲儿子。”李泽的手摸上我的头发:“所以你猜,他是谁儿子啊?”
16
一切开始变得清晰,我是谁女儿,他又是谁儿子。天之骄子的顾瑾焱比我大了两岁,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因为怕父亲?细想,其实并不是。娶并不般配的我回家,只是顾瑾焱哭一哭闹一闹的事儿。
那读书呢?顾瑾焱掌控顾氏集团,他是差生吗?他用得到我辅导吗?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17
天旋地转,我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粉笔头准确无误的打在我的脑门上。
“夏佳!回家去床上躺着睡多舒服啊?”
我的震惊只持续到了这节课下课。
重生了?穿越了?
不论如何,我竟然回到了高一这一年。
上天垂怜,给我机会。
顾瑾炎还不认识我,而我要认识他。
我找到顾瑾炎的学校,他意气风发的从学校出来,还是那么的光彩夺目。
我故意撞在他身上,他校服前的胸牌上写:高三(一)班,顾瑾炎。
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竟然心存侥幸。
他的一切都是要有预谋,他故意接近我。
18
让顾瑾炎喜欢我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让他有冲动的保护欲,再欲擒故纵。顾瑾炎对我很好,好的幼稚又霸道,我们恋爱了,我也因此经常去他家,提前见到了他妈,顾瑾炎去厨房给我拿甜点吃。
顾瑾炎的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从前我从不敢正眼看她,现在细细的打量,我的眼睛像她,嘴巴像她,哪里都像她。
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十多年来遭受的痛苦和委屈,原本该是顾瑾炎的。
“妈。”
我叫出了声。
她先一愣,然后笑笑说:“现在还早,你们还在读书。”
“妈!”我扑到在她的面前:“我是ab 型血,顾瑾炎是o型血,我才是你女儿!一定是哪错了,妈,我们现在就去做亲子鉴定!”
“你……”
我看她的表情满是错愕,我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谁能一下子就接受的了呢?于是站起来慢慢说:“妈,亲子鉴定不会骗人,我们现在就去做。”
我拉着她的手腕要往外边走,却怎么都拽不动,回头再看,她竟然从错愕变成惊吓,像是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
“妈,你怎么了?”
她狠狠的把我的手甩开:“谁让你来的?谁告诉你的?”
“没人让我来,没人告诉……”我脑袋里好像有根弦断了,难道她一直都知道顾瑾炎不是她的孩子?
“是张筱是吗?”她一改刚才的温柔,眼神像是能杀人似的:“顾家的一切,只能是我的,她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小三!”
“妈……”
“谁是你妈?”她道:“本来我对你还有些愧疚,没想到你连着外人算计我,算计瑾炎!”
“我是你亲生女儿呀!”
“可你不是儿子。”
头痛欲裂,我大声质问:“你一直都知道顾瑾炎不是你亲生的,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找过你,就怕出差错。”她冷哼一声:“张筱有点本事,是我小瞧她了,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哪怕你最后如愿得到顾家的一切,顾瑾炎得到了一切,你也不会找我?”
“那重要吗?”
“重要。”
“那我先问你,你是故意接近的瑾炎,是吗?”
“是。”
“瑾炎,你都听到了?”她抬着下巴,示意我看身后:“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傻?妈妈早就说了这种女孩你不要喜欢……妈今天也告诉你,我只有你一个孩子。”
我回头望端着餐盘的顾瑾炎,他已经扔了手中的一切朝我跑过来,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骗他。
我目光瞥向一旁看戏的我生理上的‘母亲’,她回答了我那个问题:“我到死也不会说这个秘密。”
19
“瑾炎…”我打着顾瑾炎的手,但还是挣扎着说几个字:“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骗我。”
呼吸渐渐困难,我觉得我要死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她……她的……女儿。”
“我从不知道。”
什么击碎了我,永远守住的秘密,那么为什么他会知道,为什么要来接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为什么会喜欢没有故意接近他的我。
20
顾瑾炎,我们好像有时差。
《维度旅行者:光之裂隙》间章
间章:战前准备与善后处理
《关于“零瘟疫”事件后续》
T:雨湘留了很多后手,我想这只是其中之一。
E:如果真的是瘟疫骑士,又是按照《启示录》的话——你和云墨还要面对三个威胁。
T:最好只是三个。
E:以这个出场顺序来说,你接下来得解决一场战争。
T:可能更糟,雨湘不弄点惊吓都对不起她这腐烂的尸体。
E:是这样的。
T:那表姐就先说到这?云墨喊我。
E:嗯,真遇到事情不要硬上,记得联系我们。和这种敌人单打独斗…… 没必要的。
T:收到,再见。
记录员:Wietas
《关于未来史书库遭遇入侵事件附录》
有关U364-2023号星区部分信息(包括时间区...
间章:战前准备与善后处理
《关于“零瘟疫”事件后续》
T:雨湘留了很多后手,我想这只是其中之一。
E:如果真的是瘟疫骑士,又是按照《启示录》的话——你和云墨还要面对三个威胁。
T:最好只是三个。
E:以这个出场顺序来说,你接下来得解决一场战争。
T:可能更糟,雨湘不弄点惊吓都对不起她这腐烂的尸体。
E:是这样的。
T:那表姐就先说到这?云墨喊我。
E:嗯,真遇到事情不要硬上,记得联系我们。和这种敌人单打独斗…… 没必要的。
T:收到,再见。
记录员:Wietas
《关于未来史书库遭遇入侵事件附录》
有关U364-2023号星区部分信息(包括时间区段、实时记录影像、当地介绍资料)遭到非法拷贝。袭击时间为第四次破碎发生时,推测是同一人所为。
目标地点仍在排查中。
报告员:白薛
审核员:秦文焕
批示:辛苦了,注意安全。
《关于U666边界异常状况报告》
在边界附近检测到空间膜,与包裹“黯眼”的空间膜属于同一类型。不打算贸然让人进入内部,申请立刻封锁边界。
报告员签字:穆棱冬
审核员签字:秦文焕
批示:收到,你这边按兵不动,已经安排边界维安部处理了。
《关于“光隙”事件报告附录》
发送人:洛秋铭
秦兄,帮我叫点增援。我和雨湘必须得做个有充分准备的了结——一了百了。
请让维度星域记录部查一查莱忒,就是前文提到的关暝故乡。雨湘也可能只是利用界膜抹去了它的存在,而不是直接炸掉(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还是拜托了)。
麻烦转告我表姐来U364一趟,我需要她去创生之柱找筑星师,谈谈关于最后那些被摧毁的不合格恒星归宿。我严重怀疑雨湘用障眼法偷了一颗出来。
回复人:秦文焕
好的。
《几个提醒》
发送人:秦文焕
U666边界已经封锁,不出意外,“光隙”无法成功破界。同时也锁了U364,不然问题会更大。
支援在路上了,谨慎行事。
很遗憾,那孩子的故乡是真的被毁灭了,抱歉。
天汐不必再多跑一趟,她之前的一份报告证实了你的猜想。雨湘偷了一颗恒星,又用相同的质量补上了位——是维度同位体,她想用“光隙”再引发一次破碎,同时影响两个维度,并借着这种规模的能量波动去到全新的疆域。封锁边界可以暂时切断同位体间的能量共鸣。不会太久,半个月左右吧。希望你速战速决。
我不觉得那孩子对你有所隐瞒,雨湘太善于欺骗和蛊惑人心了。
附:彼方巡司最近在招人,如果关暝有想法的话,欢迎加入。
回复人:洛秋铭
好的。
我已抵达U666边界附近,没有界膜。雨湘大概知道开门大吉是个好词。
《紧急通知》
发送人:秦文焕
洛秋铭,后退三十光年等增援!你那边的空间读数异常的离谱,界膜在扩张!
回复人:吴雨湘
晚得黄花菜都加热过了,他的信息被截获了!元庭都是您这种反应慢到可以去自杀的破烂吗?
发送人:秦文焕
我建议您文明一点,您才是U666里的鳖。
回复人:吴雨湘
那你是元庭第三席吗?毕竟这种威胁只有瘪三才用。
发送人:秦文焕
第四席,您没有人教文明礼仪吗?
回复人:吴雨湘
维度领主都像你这个伪君子一样说话吗?你这个衰仔的谈吐是后天学的还是基因突变导致的?如果是后者,我还挺纳闷耶莫拉斯人的血液里为啥没有芥末。
发送人:秦文焕
我讲礼貌是因为修养,而你无礼是因为没有妈妈。
回复人:吴雨湘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试音环节记录》(部分)
虞天汐:探针已部署,启动阶段二。试音,Wietas里的人听得到吗?
吴雨湘:傻蛋,你竟然指望一个风衣混子——呸,胡椒粉过敏人士、被骗得晕头转向的弃子和那个叫云墨的玩意能在红色电话亭里听见引力波?
虞天汐:启动阶段三,加大共振频率。试音,Wietas能否收到?
吴雨湘:李隆基吗?你聋子嘛?
虞天汐:启动阶段四,试音——
吴雨湘:我算是理解了。因为你傻,所以梁川浪也傻,傻乎乎的撞我枪口上。
虞天汐:你最好别再把舌头当盲肠用,不然它会被割掉,立刻启动阶段六!
吴雨湘:哟,这就急了?元庭真是逊爆了。
虞天汐:你真是个没脸没皮的疯子,怪不得没有母亲教导你文明用语。
吴雨湘:(您发送的消息过长,请重试)(嘈杂的杂音)
洛秋铭:喂你好,是支援吗?
虞天汐:终于!小洛你这边情况如何?洛秋铭:只是有些声光污染,雨湘刚刚强行把总控室变成了迪斯科舞厅,现在我调回来了。“光隙”就在附近——几百个天文单位之
外。停车位有点难找,空间泡内有不同于外界的规律,Wietas不好定位。
虞天汐:再撑一会,我们还在调试——阶段九可以成功匹配,一分钟以后裂膜。
云墨:喂听得见吗?注意好封锁圈,不能再让她跑了!
关暝:必要时刻请使用重火力!
虞天汐:收到了,另外他们和我说过,这个孽障可以当场处决,你们不必有所保留。
洛秋铭:我理解,仁慈是有局限性的。好在有的错误生来就在这个局外。
虞天汐:那就先到这边了,有事立刻联系,我们善后时刻见。
间章.完.
【APH/综艺体】一切为了更好的掉马(6)
苏露同体,一段露子视角+初舞台
时间线:2023. 1~2
联五综艺体,友情向的实质是CP向的邪恶混乱
“弗朗西斯。”
他疑惑地转过头。
我招呼他与我同坐在长椅上,尽管我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可我相信他会明白。
你看,我是对的,尽管这种信任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你恨我吗?”我说。
我一向明白自己不能算一个聊天的好对象,连抛出的这些问题都如此难以回答。
而弗朗西斯·波港伏瓦,西/欧大陆上除了基尔...
苏露同体,一段露子视角+初舞台
时间线:2023. 1~2
联五综艺体,友情向的实质是CP向的邪恶混乱
“弗朗西斯。”
他疑惑地转过头。
我招呼他与我同坐在长椅上,尽管我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可我相信他会明白。
你看,我是对的,尽管这种信任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你恨我吗?”我说。
我一向明白自己不能算一个聊天的好对象,连抛出的这些问题都如此难以回答。
而弗朗西斯·波港伏瓦,西/欧大陆上除了基尔伯特·见什米特外同我最亲近的朋友正在思考答案。光线下紫色眼睛的阴影像是冻土带上方一层纹丝不动和同样寂静无声的暗影,它压住了光亮,压缩了空间。
“你一直都认为我们庸俗。”他自顾自地开口,浮于拉/丁/语/系上的优雅语言(尽管俄/语是欧/洲最优雅的语言)带了浓重的鼻音,
“你,不,你们一直崇拜于托尔斯泰的宏伟乌托邦,沉醉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教赎深渊——崇尚精神而贬低物质,崇尚情感而鄙视理性,相信心灵而反感理性,①
可我们还是能成为盟友,接受人民的感召而并肩战/斗,”
那双晶紫色的眼睛与我多么相似,现在它们体内流消着异彩,
“刀剑相向是我们无可避免的东西,同为历史长河上游荡的孤魂,我们不单单是法/兰/西和俄/罗/斯。
万尼亚,就像那天在洋馆一样,我以弗朗西斯·波诺伏瓦的名义向你起誓,我只要还存于这个世界一日,我就会像亲兄弟那样敬爱你一日。”②
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不过我真的很开心,我们交换拥抱,行了吻面礼,他看上去也很开心,因为我们都笃定我们现在的言行都发源于心脏深处。
“你应该还没来得及拆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实际上,我收到了,Chérie,很不错的高领毛衣。”③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联五却是一副刚苏醒的样子。
昨天晚上这群人干的事包括但不限于:进行一场严肃的深夜谈话并且因为不小心捏死其实故意捏碎一个大冬天吸在长椅底下还不会结网蜘蛛而导致手指焦黑早上才好的伊万,④
戴着耳机躲在房间加了一晚上班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emo反思人生的阿尔弗雷德,
半夜三更破口大骂内/阁但同样不知道着为什么在窗台上坐了一整晚且安安静静还第二天不知道为啥总盯了伊万和弗朗西斯看的亚瑟,
因为时运不济一周当三个不同组/织轮值主席被路德维希为首的一众意/识/体不顾时差地用电话和会议轰炸到凌晨四点的弗朗西斯,
晚饭后录制完日常练习室里没拉几分钟小提琴就一个电话冲回中/南/海加班转钟两点才还在边听演奏曲目边把车从北京城郊开出去的王耀。
王未央作央/视的意识体双手抱在胸前,紧张地看着眼前五个人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化妆师们拨来摆去:
“需要推迟吗?”
五位国/家/意/识/体摇摇头。
王未央叹了口气,转身安排工作人员准备咖啡,茶叶还有点心之类的东西去了。
(下面内容建议搭配歌曲《Star sky》食用)
Here we are
我们在此地
Riding the sky
翱翔于天际
亚瑟的手指算是最好看的那一类了,修长、白皙又纤瘦、骨节分明。黑白琴键化作音符,伴随嗓音淌成河流。光打在他脸上,让原不良瞬息间有了一种圣洁的美感,像是不/列/颠/尼/亚女神给孩童们讲述可能存在神明。
罗慕路斯是一个会讲故事的意识体,他叫亚瑟不/列/颠/尼/亚,又告诉他说:“不/列/颠/尼/亚女神是你的姐姐,是她把你送给了我。”
很多人记住了日/不/落/帝/国,以为现在的他于之过去只剩耻辱,嘲讽他竟然沦落到要依附曾经的殖/民/地。
他怎么不明白呢?
不只人有生来注定一说,与生具来的地/缘注定了他是一个只能通过抢占先机来短暂强盛的海/权/国/家,跟以前相比,二流国家算得了什么?
Painting the night with sun
绘夜空以晨旭
正如日出之邦的风,奏响了争鸣八荒。
王耀是大/河/文/明三子与古/希/腊中唯一存活至今的一个。
他并不是最年长那个,甚至是最年幼那个,却走过千载光阴,看尽无数生死两茫茫。
手里的小提琴熟悉又陌生,强盛过也衰弱过,地缘政治上得天独厚也苍天不公。灵魂里压缩了五千年光阴,背负无人可以承受重,何哉?天意为此,天意为我;我意为此,我意为天。
You and I, Mirrors of light
你和我,交相辉映
你在思念什么,法/兰/西?
你在思念什么,弗朗西斯·波诺伏瓦?
石桥下哼着古老歌谣流逝的塞/纳河,勃/朗/峰尖舒卷飘转的云彩,曾被寸寸血/染的拉/丁/区地面……
好像凡赛宫的马蹄下踏碎的光阴,铠甲上掠过的鱼鳞般的阳光,永远冷酷又如清寒月光一样犀利的剑峰——直到所有的河流奔腾入海。
蓝。白。红。
自由。平等。博爱。
仅此而已。
Twin flames of fire
如两团火焰
西/伯/利/亚,西/伯/利/亚。
万丈冰雪下是跳跃的希望,冻土层的阴影压缩了空间,压缩了时光。
贝/尔/加/湖,贝/尔/加/湖。
深邃宁静又凄清彻骨,亦如千万年前的霜雪。
伏/尔/加/河,伏/尔/加/河。
太阳映照下你好像浮动着金纱,请带上一切的忧郁前往那温凉的港湾。
等等万尼亚吧,就像喀秋莎还在河边等待爱人。
Lit in another time and place
闪亮在彼时彼地
宗主国带来了汹涌的波涛和战/乱,掠/夺他肥沃土地上所结出的黄金——海洋是自由的桎梏;
运往波/土/顿的茶叶被倾入碧波,微咸的海风吹开“印/第/安人”们的面庞——海洋吹响独/立的号角;
海面上舰/艇摇曳铺开航/母/战/斗/群,无处不在的海/外/军/事/基/地彰显霸/权的兴起——海洋是贸/易/保/护/主/义的伊卡洛斯之翼。⑤
I knew your name
我曾知你生名
I knew your face
也曾忆你音容
Your love and grace
与你爱和魅力
Past and present now embrace
过任与现在汇聚
Worlds collide in inner space
世界激荡于内心
Unstopable, thee song weplay
我们奏响的歌 永不停息
陡然升高的舞台、交汇的镁光灯和尖叫的观众席,没人再去关注本质。
世界之声激荡、交融于我心。
Burn the page for me
忘记我的过去
I cannot erase the time of sleep
沉睡的时光我无法抹去
I cannot be loved so set me free
我不能被爱 所以放我自由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让伊戈尔心烦意乱,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让他头昏脑涨。
逃,逃,逃!
“小联/合/国,现在食堂可没饭。”
“谢谢,西/班/牙先生。”
伊戈尔挤出个正常的笑容来,
“我是想去吹吹风。”⑥
逃,逃,逃!
曼哈顿的冬天正风飘雪摇,光洁又映着LED光源的瓷砖好像泼满了牛奶。
伊戈尔分不清是谁的鞋跟一下又一下砸在地上,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奔跑的动作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逃,逃,逃!
“克/里/米/亚/共/和/国?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吹吹风,”克/里/米/亚/共/和/国转过身,“听歌吗,现在油/管也可以看他们的初舞台了。”
不!
克/里/米/亚/共/和/国,或者说阿纳托利·布拉金斯基把耳机挂在了伊戈尔的耳郭上:“因为基/辅和莫/斯/科都不能代表我。”
I cannot deliver your love
我不能接受你的爱
Or caress your soul so
也无法抚慰你的灵魂
Turn that page for me
就让过往逝去
I cannot embrace the touch that you give
我不能接受你的拥抱
I cannot find solace in your words
也找不到安慰的话语
I cannot deliver your love
我能问应你的爱意
Or caress your soul
也不能抚慰你的灵魂
伊戈尔抬头,抬头,又抬头。
或者说扶手,或者说栏杆的凉意和粗糙的边缘随头颅的起伏更强势地渗入骨髓,不过没什么影响。目光像鸟儿飞向高空,绕过被LED灯管和电子设备照得恍如白日的大楼,绕过正在反光的标志的侧面……
直到挟着雪粒的风穿过眼眶,模糊了视线。
雪水凝住他的睫羽,融进他的发丝和衣料,最后顺身体曲线流淌下或结成冰冰冷冷的颗粒。
Age to age
年复一年
I feel the call
我感到那呼唤
Memoay of futeure creams
未来梦想的记忆
keeping the fire bright
让火焰永不熄
凡/尔/赛。华/盛/顿。开/罗。纽/约。
1919。1945。
“你太理想主义了。”
是第多少个人跟他说这个了?
伊戈尔有点恍惚。
From another time and place
在彼时彼地
I know your face
将你容颜记
Your touch and grace
和你的怀抱和魅力
All of time can not ecase
时间也无法抹去
海晏河清,四海承平是多少人的梦想。
正因如此,理/想/主/义萌芽,血/肉之躯前赴后继。于是有了国/联,有了联/合/国,而后面还会有其他。
也许空有理想者称不上理想主义者,被现实的浪潮不断拍向沙滩以至粉身碎骨仍然不忘理想者才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我从未想过带领人类升上天堂,我只是在尽力避免人类堕入地狱。”
伊戈尔希望自己是后者。
What our hearts remenber stays
我们记得要留在哪里
Forever on a song we play
永远留在 我们的那首歌里
百川入海,声乐合流。
起身、鞠躬、落幕,一气呵成。⑧
①俄/国是不是真的这样一个精神状态(指社/会方面)我不清楚,但是俄/国/文/学是这样的。
②马/克/龙在2/3年1月的时候因为暖气供应问题(当然是因为R/U/S)宣传穿高领毛衣。露的意思里有关心也有警告,仏听懂但仏假装不懂而且没有害怕的意思。
③是黑塔鬼洋馆的一个情节,所有被困国/家为自己取了一个人类名并用人类名签字,约定全员脱出。
④露发现了一个监/听/器并捏碎了(伤生昆虫形状),因为大冬天的晚上公园椅子上不会倒挂一只美/洲蜘蛛。当然仏也发现了但仏不说,因为他们两个聊的东西都谁听到了都没问题
⑤希/腊神话,可以自己搜一下。大概是用蜡做了一双翅膀,后来这双翅膀因为飞得离太阳太近融化了。
⑥联/合/国二楼食堂连了一个天台,说很多联/合/国/工/作/人/员都喜欢在刮大风的时候端上餐盘去吹风,然后被吹回来(风太大了受不住)
⑦我脑嗨时候的画面是刮很大的风而且有雪,两个人的衣服和头发都被吹起来连说话都需要喊出来的那种。坐在天台边缘上,一个看天空身体面向左边,一个看脚下淌过的东水马龙身体面向右边。
⑧这个初舞台刚开始构思的时候是只打算写联五的(可看作手书脚本,当然我不会画画),后来突然感觉这首歌也很搭伊戈尔,而我流组/织/拟/人的形象又需要丰满,所以才写成了这样。
作话:说真的这个更新速度不完全是由于我个人的鸽导致的,这篇文初稿从暑假在重庆玩的时候开始写,到今天写完考了中间一堆考试!
QAQ
彩蛋是独/联/体小组姐!阿纳托利是老师的投稿,如下。现在仍开放组织,地区国家的投稿,格式跟这个一样。
姓名:那钦(意为游隼,蒙名)/阿纳托利·布拉金斯基(俄名,意为日出)
性别:男
本体:克里米亚共和国(俄/乌/战/争争夺地区,名义上属于冬妮娅,但实际上归伊万所有,叫共和国是因为克里米亚共和国是自治地区,克里米亚鞑靼人聚集在此)
网名:你们不要在打啦
外貌:黑发琥珀色眼睛,黄种人,与死去的金帐汗国相像,长发及腰,有四颗虎牙,长相是好看的,很俊美
爱好:上网,动物,音乐
性格:有点颓,说话的语气一般都很淡,但一针见血,性格冷淡,对自己的过去感到抱歉
其他:
1.b站音乐区up,唱一些鞑靼民谣或俄语歌曲,偶尔会突然正经唠唠克里米亚历史及目前战况时政,或者拍一拍克里米亚风景
2.克里米亚汗国时期与克里米亚共和国时期一体,有过血腥残忍的过往
3.目前立场尴尬,在世界存在感极强,和冬妮娅关系尴尬到爆,和伊万关系很不错
--------------------以上内容来自@开心老师
2023.10.5
《维度旅行者:光之裂隙》第三章
第三章.帷幕之后
“首先,请别慌张。”洛秋铭边走出Wietas边安抚道,“虽然我是故意吓唬你,可也只有这样你才肯安心听讲。”他把身后的门关上,只身一人注视着面前的“复仇骑士”——这位不知姓名的天启之二正怔怔地蜷在椅子中,并回以惊讶,恐惧和些许仇恨的目光。
“其次,呃,”洛秋铭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第二把椅子,于是便换了话题:“能否找把椅子给我?另外其实你可以站着——咳!”
不合时宜的后遗症发作使他不得不立刻闭嘴,而莱忒青年则是困惑的皱起眉,坚决地摇了摇头。
“强如狗的领地意识。”洛秋银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你该封个高领主去西伯利亚或者当列车长押送微尘。”好在声音够轻,对方依然只是...
第三章.帷幕之后
“首先,请别慌张。”洛秋铭边走出Wietas边安抚道,“虽然我是故意吓唬你,可也只有这样你才肯安心听讲。”他把身后的门关上,只身一人注视着面前的“复仇骑士”——这位不知姓名的天启之二正怔怔地蜷在椅子中,并回以惊讶,恐惧和些许仇恨的目光。
“其次,呃,”洛秋铭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第二把椅子,于是便换了话题:“能否找把椅子给我?另外其实你可以站着——咳!”
不合时宜的后遗症发作使他不得不立刻闭嘴,而莱忒青年则是困惑的皱起眉,坚决地摇了摇头。
“强如狗的领地意识。”洛秋银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你该封个高领主去西伯利亚或者当列车长押送微尘。”好在声音够轻,对方依然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长时间的沉默后,洛秋铭终于放下手,讲出了正常的开场白结尾:“总而言之,你被骗了多年,一直生活在谎言中。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所以我们得谈谈。”
从有声监控中看见这一幕的云墨默默收回了伸向门锁的手,同时放回了拿出来已有段时间的胡椒罐子。
我首先觉得是他在扯谎,但不知为何,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小块部分却不受控制的表现出信任。
“我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验证方法。”旅者飞快地打了个响指,“如果她或他或它——”“她。”事到如今,我知道隐瞒只是徒劳,所幸报出了“部长”的真性别——另外我很确信,对方纯粹是为了照顾败者的自信心才这样说的。
“谢谢。真的信任你的话,会为你向她汇报成功击杀我的好消息时放烟花吗?”“嗯。”我不置可否,何况“部长”的确说起过庆祝活动的事。
“那么,请起身。”旅者礼貌的伸出戴戒指的手,我犹豫了一小会,握住它借力站起。
“你一般是怎么做任务汇报的?”他冲监控屏眨眨眼,“一式三份报告还是录像?”
我没说话,只是吹了声口哨,用音频解锁了汇报程序,监控屏上立刻出现了录音图标。“唉——嗯?”我清清嗓子,准备开口,旅者却把我向Wietas这边拽,一直到我俩几乎要与门撞上才罢休。
“预防措施。”他对我耳语道,“开始吧。”
“……末次任务总结:旅者确认已被击杀,生命体征检测结果:无。任务完成,播报完毕。”
话音刚落,我先前所坐的椅子便燃起大火,这要归功于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弹出的燃烧器喷射口。
“……我不明白。”我怔怔地望着满地的灰烬,沉默良久,才挤出这么一句。
“第一,你杀不死我。第二,她根本不打算让你杀死我。第三,战胜更强者对她而言等同于击败最强者。”旅者轻声说,“干掉杀了我的你无异于杀了我,从头到尾,全是精心编织量身打造的完美骗局。”他叹了口气,半是怜悯半是忧郁:“——多久了?”
“五年。”
从头……
从解救开始,就是圆套?
亦或是——从那场灾难开始?
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值得回味的背景故事。
之后呢?
纯粹的棋子,庸俗的骑士、必要的受难者。
五年中的所有“关心”只是表演,付出的一切不过是剧本中的词条?!
我仅仅——一枚弃子吗?
只是个稍重要的角色罢了。不过是——
——有趣的转折。
思绪渐渐停滞。
迷茫、懊悔、愤恨、无助……
可到尾呢?自我怀疑、反思、失望……
现在,难道“不死”也是安排好的转折?
“是这样的,意料之中,合乎情理。”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旅者,后者的脸上尽是无奈。
“宁可用口香糖也别是量子锁。”他微微叹息,不再继续轻叩电话亭的门,“还是说,雨湘你耳朵聋了?”
接着,“部长”从Wietas后方探出了头。
“首先,”吴雨湘举着枪走出,脸上挂着一贯的冷笑,“玉石俱焚还是——”
“闭嘴。”洛秋铭径直向她走去,一把抓过枪就对着自己的心脏狂扣扳机,在三人惊异的注视下,洛秋铭把它狠狠丢在地上——全是空枪。
“首先,没有俱焚。”他把枪踢到一边,“炸死是个无趣的死法,枪杀也重复了。”“呵。”吴雨湘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又猜对了。”
“其次,告诉我。”洛秋铭花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压制住揪着对方的领子把她压到墙上去打一顿的念头,“光隙是什么?”
“你猜。”吴雨湘说着冲关暝嘲弄般的笑了一下,“中午好啊,任务又失败了——哎呀!她忽地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忘了你了——毒杀呢?”
不知藏在何处的匕首出现在吴雨湘手中,洛秋铭立刻习惯性地去拿量子起子,却发现它被落在Wietas里了,下一秒,涂有剧毒的刀刃和他的风衣扣子擦肩而过。
好险,难办,洛秋铭想,场地狭小,只有21种办法便于夺刀,但又有毒,真难办!只有转移阵地,他转身又躲过一击,才有胜利,得绕——傻小子回来!
洛秋铭忽然被关暝一把推开,被迫退出了战场。后者当即打开隐藏在外套下的刀鞘带扣,抽出武器和吴雨湘缠斗在一块。两把短刃含着双方凌厉的杀意,激烈地碰撞起来。
这下乱套了。洛秋铭扶墙稳住身子,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把激斗中的二人分开——他现在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手无寸铁,以这个状态冲上去只会白白浪费重生机会。
嗯,如果抱着这摊椅子往雨湘眼里撒点灰——那棺材都不必入土了。
“先那个,然后这一堆——顺序是?……最后扳下闸刀开关——干扰解决了吗?”
显示屏重新亮起,看到图像的那一刻,云墨陡然睁大了双眼。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就在云墨为吴雨湘的出现而惊讶时,画面中的两人已战至Wietas门口。
寒光一闪,吴雨湘的左脸颊多出道大约五厘米的切口,伤痕向外渗出点点血珠。这是继手上的割伤后她流下的“第二滴血”。
但二人的争斗并未暂停——事实上,关暝现在处于劣势。他努力造成的结果并非致命伤,而自己却不能在吴雨湘面前失误一次。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他只得后退——直到再次与Wietas背靠背。
这下洛秋铭决定豁出去了,虽然很不想因为失误导致中毒而重生,可他不能就这么见证灾难的来临。
但有人更快。
“再见,弃子。”
吴雨湘挡开关暝的短刃,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他的咽喉,但棋差一着——关暝付出了自己的外套,尖刀透过布料把它牢牢钉在Wietas的门上。他则迅速抛下衣服,向旁边躲去。
下一秒,Wietas的门被猛地推开,吴雨湘躲过刀把的迎头痛击,却没避开云墨泼来的半罐胡椒粉。眼部的剧痛与源自呼吸道的刺激使她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这是难得的破绽,关暝不打算放过它,便伸手去拿那毒刀,然而摸了个空。
它在云墨手中。
对她来说,这也是难得的机会。
为了川浪……
匕首倔强的抬起头,刀光中映出仇恨的影。
永别了。
这是云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杀人。
尖端扎向吴雨湘的颈部,二者间的距离不断缩短。
就在寒光即将染上鲜红之际,敌人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了。本应响起的肉体倒下音没有出现,唯有金属破空的风声久久盘旋。
“云墨?”
她闻声回头,洛秋铭的脸色很不好看。
“请你把刀放下,可以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响起一声迟钝的“哐啷”。
对待敌人该像凛冬一样残酷……
“请告诉我,光隙是什么?”
“嗯,一台超大型粒子加速器,建在宇宙的边界附近,‘部长’建造它的目的是为了撕裂宇宙边界,找到一个新的世界——不,您理解错了,加速器大就大在它使用的粒子是恒星。”
“这样的话能级就说得通了。寻找新的世界,所以是‘旧世界向我问好’。雨湘答应了你什么?信誓旦旦的保证,在新的宇宙中有一个完全相同的莱忒?”
“……对,她向我展示了数据,来源是——耶莫拉斯。”
“我很确定故乡的高层内没有打算发掘新的维度,那些数据大概率是雨湘趁着发动破碎的时候黑入未来史书库偷出来的。光隙的操作步骤分哪三步?”
“您怎么知道是三——好吧,首先,启用加速器模拟出相当于宇宙大爆炸的能量,但这样还不足以撕裂边界,其次……抱歉,那是个非常复杂的机器名字,它可以通过导入装置利用那些能量从而编写全新的宇宙规则,这个新规必须独立于原来的体系之外,同时又要与原体系的某一条相互冲突,这样才能完成最后一步:边界由于基本层面上的对冲碎裂。”
面对罪无可赦之人,你的怜悯会成为自己的枷锁……
“嗯,我理解了,对内怎么称呼维度编号?”
“我们叫——抱歉,我想您不能从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是的,你们那边的光,是波还是粒子?”
“粒子。”
“我知道了,谢谢。”
仁慈到此为止,问题终于此刻。
一旦你开始彻底的诛杀敌人,前途将是还不完的血债。
误入岐途的孩子与纯洁的少女不能踏上这条路。
复仇一事,该有人为此代劳。
更何况,我也是亲历者。
她欠的,还是我的血偿。
“你看,U666是唯一符合光具有单粒性的维度。”云墨挪开位置,好让洛秋铭看见显示屏,“排名很靠后,光隙就部署在那里,不容易被发现。”
“谢谢。”洛秋铭点点头,“还有一件事——”
“免谈。”云墨往总控室出口扫了眼,确定没有第三者后继续说道:“那家伙该死,就这样。”
“我知道,但那不是——”
“听好。”云墨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断了他,“如果我只是在一旁看你们挨个上天堂,那我和她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但血债血偿这种事你不必亲力亲为——”
“你是想说担心我被仇恨蒙蔽双眼吗?怕我沉湎于复仇之中再也出不来?”
“……的确,我和关暝谈过了。”洛秋铭仔细斟酌着词句,以免谈话走向不可控的方向,“对方决定不参与最后的行动,因为……能力不够,他的仇我会一并让雨湘偿还。”
“所以你是觉得我——脆弱?”
“胡椒罐与啤酒瓶都不这么觉得。我只是担心原来的你一去不复返。”
“所以就打算让我呆在这里不出去,等你解决完一切?就是免得我变得冷血?”
“对,杀死她不是你该选的路,那是我该选的。”
“洛秋铭,我只说一回。”云墨仰视着洛秋铭,锐利的目光盯得他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你和关暝讲了什么才让他决定只是看着那个家伙下地狱。对我而言,吴雨湘必须死,因为我要和你一起去杀掉她。”
“我也只说一遍,云墨,她欠我的债与你的是同一桩。”
“我不是为了你。”云墨轻声道:
“从来都不是,是为了川浪。”
她伸手推了洛秋铭一把,后者退了几步。“你说过,你不是他。”
就在场面要失控的时候,出口处传来了脚步声。二人一并回头望去,关暝正站在门口,局促不安地看着他们,显然是听见了先前的谈话。
“呃,抱歉打扰,我刚刚仔细想了想,洛先生,我觉得先前的约定还是有点问题。事实上,我有个新想法。”他等待了几秒,见无人提出质疑便继续说了下去:“您看,您拒绝我们亲自复仇的主要原因是防止我们觉得杀戮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并且是唯一方案。但如果您只是先把雨湘打个半死,然后带回Wietas,在做好安全措施后先治好,再让我们循环往复地打个半死又治好,等我们发泄完仇恨后再由您为此画上休止符,如何?”
【可行。】Wietas的语音从云墨脑中蹦出。
【别为洛秋铭这次的言论想太多,重生后的大约48小时内维度领主的大脑都不处于最佳状态,这就是为什么会有胡话。当然,这就导致他有时只能想个大概出来。说实话,小洛没试图利用群论探究法拉利倒闭对大航海时代的影响就很不错了。】
“这个方案好的很。”洛秋铭猛地砸了一下控制台,把蒙在云墨心头上的怨气直接全锤没了。“卢梭般的泰戈尔式跨世代诺贝尔奖级别的洛希极限版本费马定理!关暝,你不去用丁达尔效应探究多宝塔碑对普朗克常数的影响实在是太可惜了!”
【抱歉,我的问题。】道完歉后,Wietas不再言语。
第三章.完.
庆溪
讲述的是一只狗狗的故事。
1
我是一条狗,年仅三个月的我被一群土匪头子围剿了老家,母亲把我放在了街头最热闹的教坊门口以后,她就被打死了,教坊里站了许多姑娘,她们笑靥如花,唱着各种各样动听的歌。
可是我好饿,街头好吵,我快走不动了。
我趴了下来,打算睡一觉,教坊里出来了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脚把我踢多远。
“滚远点,死狗!别影响我做生意。”那汉子朝我啐了一口唾沫,目光凶狠。
我只得颤颤巍巍站...
讲述的是一只狗狗的故事。
1
我是一条狗,年仅三个月的我被一群土匪头子围剿了老家,母亲把我放在了街头最热闹的教坊门口以后,她就被打死了,教坊里站了许多姑娘,她们笑靥如花,唱着各种各样动听的歌。
可是我好饿,街头好吵,我快走不动了。
我趴了下来,打算睡一觉,教坊里出来了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脚把我踢多远。
“滚远点,死狗!别影响我做生意。”那汉子朝我啐了一口唾沫,目光凶狠。
我只得颤颤巍巍站起来,离开这个地方。
市集很热闹,打铁声,叫好声,饼店拍打面团声,声浪嘈杂,熙熙攘攘。
我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是大骨头!
我摇着尾巴,直勾勾盯着那个地方,横冲直撞地跑了过去。
“哎哟,谁家狗啊。”
“哪来的野狗,真是脏了街道。”
我才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呢,我要大骨头!
桥上,一位富裕公子哥正啃着他的大骨头,我找到啦!
我端正地坐在他面前,朝他疯狂地摇着尾巴,这是母亲教我的,讨人类欢心时,就得摇尾巴向他们示好。
他每啃一下,鲜嫩的汁水就从大骨头里流出来,肉质肥美,他啃得不亦乐乎,连瞅都没瞅我一眼。
“汪!”我冲他叫了一声,那公子哥这才低下了头看着我。
“你要吃啊?”他的语气并不平和。
我继续向他摇着尾巴。
“哼,小小野狗也敢和本公子平起平坐,本公子脸面何存!”他似乎很生气,一挥袖子就走了,骨头渣也没留给我。
我耷拉了尾巴,看着他逐渐走远,饥饿感越来越重,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为了追那块大骨头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不在乎人们对我怎么样了,直接趴在桥上,路过的人们总喜欢走过来踹我两脚,可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们计较了。
正当我刚刚闭上眼睛,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脑袋。
我睁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明眸皓齿,眉目间温润柔和,他微微一笑,那双流转着秋波的漂亮眼睛弯出了月牙的形状,如熠熠白雪,又似世间皎月。
我不知道人类是如何评价他的,但在我眼里,他漂亮极了。
“你怎么孤零零在这儿啊。”他抚上脑袋的手更加温柔,声音磁性悦耳。
我摇起了尾巴。
“饿了吧,给你。”他从怀里掰了半个饼,我嗅了嗅,饼很香,就是没多少肉,但对于饥饿的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吃完后,我抬头看着他,他穿得很朴素,青丝似挽非挽,用白布松松绑着垂在肩膀一头,白衣缟素在他身上显得这般温婉可人。
“吃完啦,吃完就赶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吧,瞧这天色也快下雨了。”他再次伸手摸了摸我,随后便起身朝别处走去。
也许是眷恋那份温柔,我四肢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他停我便停,他移我便移。
“你这小狗,怎么回事?”他回过身来,剑眉微蹙。
我定定坐了下来,朝他欢喜地摇尾巴,母亲还说过,若是遇见了喜欢的人类,就要拼命跟着他们走,因为他们会对你好,这样就不会成为流浪的小狗啦。
我冲他兴奋叫了一声,他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如春风拂面,乌云里拨开一层微光,融化了那层飘渺的笼纱。
“你若跟着我走,可不如那些个公子小姐。”
我不在乎什么公子小姐。
“若是我吃不上饭,你也会挨饿的。”
我不介意。
“我家徒四壁,你真的要跟我走吗?”他望着我,蹲下了身子。
我当然要跟着你走,你可是全城唯一搭理我的人类!
我伸出了前爪,他震惊了一下,随后发出朗朗笑声。
“你这小狗倒是机灵得很,好吧,你既然下定决心跟我走,那咱俩就做个伴吧,唤你…嗯…庆溪,如何?”他将我举了起来,眼里闪烁着光,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类眼里的光那么纯粹,那么自然。
那也是我第一次得到一个名字,庆溪。
2
我是从别人嘴里得知他的名字,柳枝巧,人们都叫他柳公子,我不会说人话,但是在心里已经默默叫他柳公子了。
柳公子家真的是家徒四壁,但是却意外干净整洁,家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以及一盆发出芳香的兰花,还有建在屋外的灶台。
柳公子是个药罐子,他时不时都要煎药给自己喝,风寒天气也不怎么出门,就待在家里作画。
我天性好动,经常把他家里的木头竹子拉出来啃个残缺,再把他的画撕地遍地零散。
“庆溪!”每次他这样唤我时,我就知道他要生气了,连忙躲在床下偷偷看他。
“庆溪你给我出来!”他每次看着凶神恶煞,但事后又自己默默收拾了那一堆东西,好吃的还是不会给我少。
我看着他对我的无奈之举,心里就有种神奇的胜利感,就像做游戏,每次赢的都是我一样。
自从被他带回家后,我的每顿饭都没有被少过,倒是柳公子自己却不怎么吃,每顿饭他都是扒拉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碗饭。
不好好吃饭怎么行,会生病的!
我朝他狂吠了两句,教训他不好好吃饭,男孩子不好好吃饭会打不过人家的!
他注意到我了,只是默默地摸了我一下,然后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不饿,庆溪。”他总是这样说。
我不信。
半夜,我跑去隔壁家偷他们的菜,叼他们的鸡回来给柳公子加餐,等他醒来一定会感谢我的!
我用爪子用力刨着门,柳公子,你一定饿了,快开门我给你带吃的了!
他开门了,但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我向前推了推那只羽毛被我啃完了的鸡,示意他赶紧吃。
“庆溪,你大半夜出去干什么了?”他沉下声来,满头黑线。
有点不妙…
我撒腿就往他床底钻,明明给他带吃的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天亮的时候,柳公子拿着银两朝隔壁走去。
隔壁看起来很生气,一边骂着,一边收了柳公子的银两。
“生得这么标志一个郎君,怎么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隔壁瞥了柳公子一眼,没好气地进了屋。
柳公子回屋的时候,盯着我不动,然后大笑起来。
我吓了一跳,趴在他脚下耷拉着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庆溪,你该不会是让我加餐什么的吧?”他狂揉我的头,毛都被他薅下来几根。
我立马精神了,对对对,就是给你抓的!
我直起了身,冲他狂摇尾巴,他的笑声还是那么好听。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是一只有灵性的小狗,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他眼眸低垂,眼里漾着碎光。
我当然能听懂你在说什么,我是一只聪明小狗!
我吠了两声,伸爪搭在他有些瘦弱且白皙的手上,他的手有些凉,我伸舌舔了舔那双微凉的手,将脑袋倚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轻笑了两声,拿出木梳梳理着我的毛,那把木梳是他专程给我买的,梳着可舒服了。
之后,柳公子便不让我睡在屋外,他一针一线给我缝了个窝,上面还有一只好看的小狗图案,像我一样。
“这是给你的,庆溪。”他把窝放在床前,上面还残留着好闻的药草气味,大概是他常年煎药留下的,和他身上的气味一样。
因为这个窝,我高兴了好几天,从小到大,我都是睡草窝,草窝老是割我的毛毛和皮肤,一晚上睡下来浑身都在痛,母亲那时叫我忍着,可是现在不用了。
柳公子做的窝柔软且温暖,他还顺手给我缝了一个兔子小玩具,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和这个兔子小玩具在窝里玩耍,慢慢等他回来,逐渐对他的木头竹子画卷失去了兴趣,天天抱着玩具不放手。
大抵是见我喜欢,他又给我缝了好几个小玩具,有小鹿,小猫,我的玩具大队成员丰满了起来。
艳阳春日里,柳公子爱带我散步,他作的画似乎很受欢迎,总能在春日里卖出不少钱。
我以为他会拿这笔钱给自己买好吃的,结果却给我买了一大堆好吃的。
闲花淡春,月明星稀,柳公子带我坐到院外的池塘边,水湿荷叶,荇湿明月。
我环抱着那块大骨头,在池塘边啃得痴迷。
“庆溪,你说我是不是和他们有些不一样啊。”柳公子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低头继续啃着骨头。
“像我这般年纪的公子们大都名成官就,他们啊,想去哪就去哪,坐个小马车,高高兴兴就走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你也可以啊,你想去哪就去哪,我陪你去啊!我坐了起来,竖起了耳朵。
“可是我不能。”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我生来便是给父母还债的,我赚的钱几乎都给他们还债,要是想找机会出游啊,估计还任重道远。”他望着月光,望穿的,也许是他的心房。
“如果有机会,真想去慕朝山看看,你想去吗?庆溪。”他笑着问我。
想!想!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扑倒他,舔舐着他的脸蛋,他连连发笑。
“好啦好啦庆溪,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他抱起了我,月光下,他的脸如同画一样俊气。
我冲他吠了两声,表示答应。
“那我们今晚就先回家吧。”
他给我洗了个澡,然后给自己洗了个澡,那晚,我直接跳进他的被窝,睡在了他的怀里,他没有赶我下床,索性搂着我睡着了。
见他睡着,我也安稳地闭上了双眼。
母亲告诉我,只有在爱自己的人那里得到幸福,才算找到了家。
所以,柳公子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他就是我的家。
3
歌牌坊一位叫婉儿的姑娘找上了柳公子的门,她生得水灵漂亮,见我也甚是喜欢。
她抱着一把琵琶走到了柳公子面前,含羞掩面,半天才娇滴滴地开口:“我想请柳公子为我伴唱。”
柳公子见她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
“婉儿,是你吧。”他端出了座椅,给婉儿沏了壶茶。
“是我,枝巧,好久不见了。”她开始哭了起来,也不用琵琶挡着面了。
“你怎会在歌牌坊,你不是去了沧州吗?”
“爹娘把我卖到了歌牌坊,他们说,女子就当这样,不让我去沧州学习。”婉儿哭得梨花
带雨,我忍不住上前蹭了蹭她。
从他们的聊天中,我得知婉儿是柳公子儿时的玩伴,且从两人的表情里,我看出他俩一直都心悦对方。
木头柳公子,你倒是再主动点啊,答应人家姑娘伴唱!
“我答应你伴唱。”柳公子缓缓开口。
对!就得这样。
婉儿擦干了眼泪,泪光在她修长的睫毛上晶莹闪烁着。
“好。”她甜甜一笑,这一笑,彻底笑进了柳公子心坎里。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柳公子从不主动找婉儿,甚至面对婉儿时还很忐忑。
可他明明喜欢她。
反倒是婉儿十分主动,她每天都来找他伴唱,柳公子嗓音醇厚,唱起歌来如高山流水一般画意十足,我也听得很高兴。
婉儿每次来时,都会给我歌牌坊的肉干,然后陪我玩耍,她很喜欢我,也很喜欢柳公子。
除夕夜之时,她拉着柳公子往灯谜会走去,柳公子本来是拒绝了的,可实在拗不过她,便答应了。
夜空与灯盏交相辉映,风吹至歌楼舞榭,管笙齐鸣。
婉儿走得很快,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笑脸盈盈,美目含着柔情,好似下凡的仙子一般楚楚动人。
我高兴地跑来跑去,这里好吃的太多了。
婉儿看向柳公子眼神里的喜爱藏都藏不住,柳公子的举动也不似镇定,他与婉儿之间就像隔了堵薄墙,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我不明白人类,明明互相喜欢,为什么还要管这么多,不理解。
婉儿在灯谜上逛地很高兴,柳公子只是静静看着她,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他的嘴角上扬看着婉儿宠溺地笑了起来,婉儿没看见,我看见了。
除夕夜结束之时,婉儿拉着柳公子到了人烟稀少的桥边,然后猛地抱住了他。
“枝巧,让我嫁你可好。”
柳公子愣住了,他的神情里多了几分悲伤。
他轻轻地推开了扑进怀里的婉儿,婉儿眼里含着泪光,他伸手为她擦去了眼里的泪水。
“不能,婉儿。”柳公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是吃惊的。
“你知道的,婉儿,我自幼年起便体弱多病,有时候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姑娘嫁我,况且…比起我这样的柔弱男子,你还是去寻能护你一世周全的好郎君吧。”
月光清清,婉儿释然一笑。
“我明日便离开了,爹娘不允许我再待这里了,我想,今晚你若答应我嫁你,那我便留下,既然你拒绝了,那我便没有理由留下了。”她声音有些颤抖,说话间,取下了别在发丝上的簪子塞进了柳公子手里。
“我一直都在,枝巧,哪怕我走了,你若想我回来,我立马就能回来。”
“嗯。”柳公子看着她,温柔地笑着。
婉儿提着衣裙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回了身子。
“枝巧,你若不娶我,我就真的嫁给别人了。”她的声音逐渐哽咽。
“去吧,一定得是一个真心对你好的。”柳公子说道,可月光下,我明明看见他眼里也泛着泪花。
婉儿提着衣裙往前走,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了。
柳公子直直站在那里,婉儿的身影淡在了月色里,他还是站在那里。
“她是个好姑娘。”柳公子开口,声色平静,可是泪水却从他脸颊上淌了下来。
我第一次见他哭,跑上前挨着他哼了哼。
“庆溪,我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出现在她生命里,就是种错误。”
“庆溪,我若是留住她,便是对她的不负责。”
“可是我爱她。”
柳公子说完这句以后便没再说了,他只是静静在那里站着,哪怕已经很晚了。
此后,婉儿再没出现在柳公子生命里,直到最后一刻。
4
每一年深冬,柳公子身体都会意外地差,今年也不例外,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踏进地面,都有几尺深。
他开始不同往年一样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咳得我无比担忧。
我不再捉弄他了,反而天天靠在他身上取暖,他的手也如雪般冰凉,于是我把他的手抱在了腹下取暖。
“庆溪,今年的雪下得真大啊。”他看着窗外,笑脸盈盈。
“庆溪,你猜我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叫庆溪?”
我歪头。
“庆溪,是我以前老家的一条溪水,冬天下雪时从来不会被冻住,我见你生得机灵,且像那冬日里的太阳一样金黄金黄的,便给你取名叫庆溪了。”
好!我是太阳!我是来温暖你的太阳!我舔了舔他的手。
“所以庆溪,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真的是如太阳一般耀眼温暖。”他把头埋进了我的毛毛里,侧过脸抚摸着我的脑袋。
“庆溪,如果去一个更大更豪华的人家里,你也要听话啊。”他冷不丁来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吗?我就跟着你!我冲他狂吠了起来。
他任我狂吠,没像以往一样阻拦我。
“庆溪。”他搂住了我。
“我们出去玩吧。”他看着皑皑白雪,直接冲出了门。
不能!你现在身子很弱!我想把他往回拉,却拉不住他。
“知道吗庆溪,从小到大的冬季我从来没出过门,我想,我还是得好好玩玩。”
“我从来没有真正看过这冬景,如此萧瑟一片,倒也不错。”他蹲下身子,向我砸了个雪球。
好啊,竟敢砸我!
我直接把半个身子探进了雪里,用前爪刨着雪花,他爽朗地笑着,笑声依然像当年第一次与他见面。
“开心吗?庆溪,和我在一起。”他停下了笑声,咳嗽了两声。
开心啊!和你待在一起最开心了!
我摇着尾巴朝他欢喜吼叫,还转了好几个圈圈。
“这样啊,那以后也要开开心心,咱们小庆溪,要做个比任何狗狗都快乐的狗狗,好不好?”他薅了薅我的头。
好啊好啊,我肯定是只比它们都快乐的小狗!
“回屋吧,庆溪,雪大了。”
我听话地回了屋,趴在狗窝里睡了起来。
柳公子也睡了,直到半夜,床上传来了厚重的呼吸声。
我连忙起身,柳公子在床上艰难呼吸着,眼神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我被吓到了,连忙从窗户跳了出去,开始大声叫喊了起来,我要去找隔壁,我要让他们救柳公子。
我在隔壁窗户疯狂吠着,越吠越大声,嗓子都吼破了三分。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醒醒,求求你们救救他。
我不知道自己吠了多久,隔壁终于打开了门。
“怎么个事儿,谁家狗一直在这儿叫?”对方看起来脸色并不好,可我顾不了这么多。
我领着她来到了柳公子床前,对方明显被吓了一跳。
柳公子面如白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只是他停止了喘息,眼神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庆溪,你怎么又去打扰人家…”他的嗓音沙哑极了。
“哎哟公子啊,我都不知道你病这么重了,我给你叫个郎中吧。”隔壁走出了屋门,她索性骑了匹马,飞奔着走向城中。
柳公子抚上了我的头,我第一次觉得他的手重量如此轻。
“庆溪,以后不许这么晚打扰人家了。”他的身子比以往看起来还要弱,且十分冰冷。
我不我不我不!我要让她救你!
“庆溪,过来让我抱抱。”他伸出了双手,我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庆溪,以后要乖乖听人家的话。”他抚摸着我的背。
我听话,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庆溪,春天快到了吧,过两天就立春了吧。”
嗯!马上雪就可以融化了,马上枝头就长出新桃花,马上就能去湖边卖画了!
“庆溪。”他看了眼怀里的我,泪水再也绷不住了。
“那满园的春色,你要好好去看看啊。”他抱我抱得更紧了,然后剧烈地喘了起来。
不哭不哭,我舔舐着他的脸,舔去他的泪水,雪融我陪你等,春色我陪你看,实在难过,我帮你叫回婉儿姑娘,我帮你出去赚钱哪怕要饭我也干,你别哭啊…
我将身子贴得更紧了,可是他越来越冷,冷得就像我身下压着的,是块冰。
给我暖和起来啊,我用舌头舔过他的身子,给我暖和起来,求求你了!
“庆溪…我其实…还不想…死…”他开始语无伦次,一点血色没有了。
谁说你要死了,不准死!
“对…不起…”他的手最终还是耷拉了下来,最后的最后,那双闪过辉光的眼瞳也淡如黑夜,他再也不说话了,无论我再怎么温暖他的身子,他也暖和不起来了。
他冷了,还没能等到春色到来。
郎中来的时候,隔壁和他都没说话。
“公子啊…”隔壁掩面而泣,郎中低下了头叹息。
什么啊…他才不会死。
我跳下了床,开始撕咬房间里的木头竹子画卷,把房间撕得一团乱,然后躲进了床底。
这样,你就会生气过来找我,对不对?
可是我趴了好久,也没见他来找我,没见他唤我庆溪,没见他收拾那烂摊子。
我从床底爬了出来,跳上了床,推了推他,你倒是来找我啊,你骂我也行,打我也行,我绝对不会还手咬你,你别不理我…
别不理我…
母亲跟我说过,一个人若是真死了,不管今生还是来世,永远也不可能再相见了,世界上再也不会存在一模一样的人了,柳公子要是真死了,我就永永远远见不到他了。
那便永远也听不见他唤我,永远也不能感受他抚摸我,永远也吃不了他给我做的好吃的了。
没了就是没了,那便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再也不会了。
我趴在他冰冷的身体上,蜷缩着身子,就像以前他抱我睡那般,只是如今那双手不会动了。
我没家了,母亲,我没家了。
5
柳公子是被他们抬出去的,我死死咬住他们的裤腿,不许你们动我的柳公子!
“哎哟,这狗…。”帮工艰难看了我一眼。
“我的狗,怎么了?”门外来了一位富贵公子哥,我认出他了,他也认出我了,那日没给我大骨头啃的,就是他。
“原来是你这小狗啊。”他上来就对我动手动脚薅我毛,我冲他低吼,不允许他靠近我。
只有柳公子可以摸我,你不行。
“原来你是柳枝巧的狗啊,不过现在起,你是我的狗了,柳枝巧让我好好照顾你,你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那富贵公子哥痞笑了一下。
我继续低吼。
“你还不知道吧,柳枝巧跟我以前是同窗,他原本啊,是京城柳府的大少爷,可惜生来就体弱多病,再加上他父母欠了不少钱,最后留他一人,遭老罪了。”他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死了也好,死了,他也不必留这世上活受罪了。”
柳公子才没有活受罪!他还有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我咬了他一口,转身叼着柳公子给我缝的兔子玩具飞快跑出了屋门。
“抓住那只狗,别让它跑远了!”富贵公子哥在后面吆喝着家丁。
我不管,我才不要被你养,我要去找柳公子,我答应过他,要和他一起看慕朝山,看满园春色。
可是慕朝山,在哪?
我跑得飞快,逐渐,身后的景色也远了起来,我没有停下片刻,只管朝前跑着。
跑累了,就在路边歇息,渴了就喝路边的积水,饿了,就去草丛里捡虫子吃。
我抱着柳公子给我缝的兔子玩具在草丛里睡着了,我想念他了,想他给我做的窝,想他那张温暖舒适的床。
我做了个梦,梦里的柳公子没有生病,他和其他公子哥一样有着健硕的体魄,他还和婉儿姑娘成了亲,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而我,就是他们的幸福小狗。
“哪来的野狗,起开,挡道了。”那人一脚把我踹醒了。
醒了,梦自然也结束了。
我不知道我跑到哪里了,只知道自己的毛毛越来越脏,人们也越来越嫌弃我。
柳公子给我洗的毛毛被我弄脏了,可是我不会放弃的,我答应过他,无论如何我也要达到慕朝山。
晚上开始下起了大雨,我躲在一座破庙里睡觉,被一阵声音吵醒了。
来者是一名小和尚,他正慢慢靠近我。
我警惕地直起了身,低吼着。
我坚信,除了柳公子,不会有人再对我好了。
“你别怕,狗狗。”小和尚从怀里掏出了半块饼扔给了我,是素饼,一点肉都没有。
比起柳公子给我的,味道差多了。
“狗狗,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小和尚伸手摸了摸我。
看你给我吃的份上,我就勉强让你摸一摸吧。
“这里是神佛庙,再往北走二十里,就到陆安山啦。”
那慕朝山在哪?
我冲他叫了两声。
“你要去哪里狗狗,也许我可以给你指路。”
“这样吧,我说一个地名,若是你要去的地方,你就叫两声。”
好啊。我摇了摇尾巴
“万灵佛堂?”
不是。
“白鹿岭?”
不是
“羽神关?”
不是。
“难不成…是慕朝山?”小和尚若有所思。
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我冲他叫了两声。
“慕朝山,还有好远哪,狗狗,你真的要去吗?”
当然。
“朝北走,走到尽头就是慕朝山。”小和尚说道。
“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人吧,狗狗,那个人肯定很爱你。”
柳公子最爱我了,我也最爱柳公子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朝北狂奔,我穿过了不知道多少座城镇,我只知道,心有所属之地,那不管多远,总有一天会到达。
我带着柳公子的心愿,不断朝那个地方奔去。
“哎哟,野狗滚开。”
“哪来的野狗,脏死了。”
“把野狗赶出去。”
我因为奔忙,身上已经脏得不成样子,柳公子,你不在,他们都嫌弃我。
他们还会打我踢我,但我都忍了,你说过,不能随便惹人家生气,我听你的。
可我已经逐渐分不清时间了,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穿过了好多城镇,淌过了好多河流,还遇到了好多野兽攻击我。
越往北走越冷,走到最后,走到尽头,那满天的风雪落在我单薄的身躯时,我知道,我走到了。
我趴在了雪里,柳公子走的时候,也是这般大的雪。
我累了,对不起我柳公子,我没能算好时间,来这里时,依旧是大雪一场。
我模模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说起来,柳公子是个骗子。
“若是我吃不上饭,你也会挨饿的。”
可是他从来没让我饿过一顿。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明明到头来还是我自己来这里
“庆溪,不能随便捡路上东西吃。”
“庆溪,不可以再去咬别人的东西了。”
“庆溪快来!有好吃的。”
“咱们庆溪,要当个比其它小狗都快乐的小狗。”
“庆溪,雪大了,回屋吧。”
他的声音飘渺了起来,我睁开了双眼。
风吹落了几瓣桃花,初罢莺啼,篱落飘香,疏林如画。
雪化了,柳公子,慕朝山到了。
春天来了。
“庆溪,那满园的春色,你要好好看看啊。”
(全文完)
4.第一次月考
由于陆年许这个转学生带来的插曲,程木直接就忘记了要去抽查时随的事情。但时随可没忘记,所以他打算去提醒一下他,可是他刚迈出座位,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同学,周枝也今天怎么没有来?”陆年许站在时随面前,双手插兜,脸上挂着个笑脸。
时随抬眼看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感,他问周枝也干嘛,他认识周枝也吗?
“我也不知道。”时随如实回答,然后想绕过他去找程木。
但陆年许显然不想轻易放时随离开,于是他伸手拽住了时随。
“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时随。”时随越发觉得陆年许莫名其妙了,他跟他又不熟,他盯着陆年许想听他还会说些什么,结果就听到了让时随丢脸的话。
“原来你就是他们口中的......
由于陆年许这个转学生带来的插曲,程木直接就忘记了要去抽查时随的事情。但时随可没忘记,所以他打算去提醒一下他,可是他刚迈出座位,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同学,周枝也今天怎么没有来?”陆年许站在时随面前,双手插兜,脸上挂着个笑脸。
时随抬眼看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感,他问周枝也干嘛,他认识周枝也吗?
“我也不知道。”时随如实回答,然后想绕过他去找程木。
但陆年许显然不想轻易放时随离开,于是他伸手拽住了时随。
“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时随。”时随越发觉得陆年许莫名其妙了,他跟他又不熟,他盯着陆年许想听他还会说些什么,结果就听到了让时随丢脸的话。
“原来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高三一班吊车尾啊。”陆年许用着恍如无人的口吻说,他似乎觉得这话没有一点错,边说边打量时随的表情。
时随怔住了,没说话。
陆年许却直接坐到了时随的座位上,抬头望着他说:“时随,关于周枝也,你又了解多少呢?看来你…”他顿了一下,伸手晃了几下,示意时随弯腰凑近他。
时随见状也只能弯腰,接着他睁大了双眼看到陆年许从他课本里抽出来了一张纸。
时随下意识地想抢过来,却又被压在了书里面。
“时随你很在意周枝也啊。”陆年许漫不经心的说,挑眉看着时随。
“你怎么发现的?”时随问道。
他明明把那张写满周枝也名字的纸夹在书里,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的那种,但是陆年许他怎么知道,难道…时随震惊的抬头对上陆年许的双眼,“你盯了我一节课。”
“bingo,还不算太笨。”陆年许将身子往后一靠,勾唇笑道。
他们的交谈这已经被班上后几排的人都围观到了。
“他们在说什么啊,时随和陆年许认识吗?”
“难怪我说他为什么要和时随做同桌呢。”
时随此刻内心十分焦急,他抬眼瞄了一眼黑板正上方的时钟,离最后一节课上课还有三分钟了,这就说明程木今天上午是没办法抽查他了,但时随却高兴不起来,被周枝也知道了怎么办,他不会以为是他故意不去喊程木的吧,还有这个陆年许对他说这些做什么,就算他知道自己在意周枝也那又怎么样?时随叹了口气,对坐在他座位上的陆年许说:“要上课了。”
陆年许挑眉但没说什么,只是走之前拍了时随的肩膀。
最后一节课很快开始了,这节课时随有些心不在焉,他将书里的那张充满隐秘的纸揉成一团揣进了口袋里。
周枝也下午应该就会来了吧,时随想。
“滴滴嗒……”
周枝也在床上翻了身,睡眼惺忪的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周枝枝,我忘记抽查时随了。
—要不你下午来,亲自查?
—下午来不来啊,大少爷。
周枝也瞄了一眼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行,我下午回学校。
周枝也昨晚补习补到十二点,坐车回来再洗澡都已经将近两点了。所以他就直接和孙班任请了上午的假,孙班任也是知道他这一情况才同意的,况且就周枝也的成绩她并不担心。
“土豆,土豆。”周枝也走到客厅唤着他家博美的名字。
黑黄双色的小狗迈着小短腿慢吞吞的步伐来到了周枝也的怀里。周枝也在身上揉揉,亲亲,好一会抚摸,放下土豆去洗漱了。
春天的连接处是夏天,所以雨季会很频繁,时随今天出门前忘记看天气预报了,自然没有伞前往食堂。下课铃一响,班上的同学纷纷都冲向了门外,时随却侧身看向窗外漂泊的雨,一个个雨伞映入眼前,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么大雨,周枝也不要来了。
“时随,你没带伞吗?”
突兀的一道人声响起,令时随感到不自在,于是他转过头,竟然是陆年许。
陆年许手里拿着伞,站在他面前说:“想什么呢,要一起去食堂吗?我还不知道食堂在哪呢。”
时随有些不解,他和陆年许认识吗。
但他又不能拒绝,陆年许好像对他并没有恶意。
于是时随道:“那我带你去。”
“走吧。”陆年许跟着时随走出了班级,此刻的走廊静极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随不自觉打量起走在他身边的陆年许,他们的身高差不多,可能等会那把雨伞还会有点挤。
“时随,你听到郝老师说什么了吗?”陆年许冷不丁的开口。
郝老师是刚才上最后一节课的历史老师,由于时随那堂课的走神,他并不知道陆年许想说什么,于是他问:“说什么了?”
陆年许摸着下巴,得意中又带着点意外的回答:“星期四有月考。”
时随身子一震,月考?这是又要丢脸了啊。
“终于能和周枝也争第一了。”陆年许带着点兴奋说:“话说,你知道你同桌之前是万年第一吗?”
时随僵硬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周枝也成绩好,但是不知道他的过去。
“看来你和周枝也关系也不算很好啊。”陆年许见时随摇头,直接主观评定时随和周枝也的关系。
时随被噎得没话说,恰巧走到了外面走廊上,时随从陆年许手里拿过雨伞,默默撑开了。
“我们两个的话可能会挤。”时随抬眼看着陆年许。
“没关系。”陆年许摆摆手道。
于是他们两个大块头挤在这把中规中矩的黑色雨伞里,走向去往食堂的路上,殊不知这一幕已经被不少人用手机拍了下来。两个大帅哥共撑一把伞的名场面,这得多养眼啊。
甚至于当他俩终于进了食堂大门时,还碰到了程木和赵莉几个人。
时随和陆年许两个人的左右胳膊都湿了一片,不过两个男生倒也无所谓。
只是被班上的同学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出现,时随还是会感到有一种被抓包的异样,完了,程木不会和周枝也说吧,他们吃饭这么快的吗。
“嗨,班长,你们吃完啦?”陆年许全然不知身边的时随是何种状态,独自开朗的问道。
显然,他们还没有从时随竟然和新来的转学生关系好到撑一把伞来吃饭的事实里出来。
但陆年许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他,自顾自的去食堂里晃悠了。
留时随一个人独自面对他们。
就在时随准备开口解释时,程木走到他面前说:“周枝也下午过来。”说完,程木就和赵莉他们回班了。
高三了,大家吃饭都很快,都想回去刷题,不浪费一点时间,这就是为什么时随他们刚来,程木他们已经要回去了的原因。
听到周枝也下午要过来的消息,时随赶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看了眼。
幸好,周枝也过来的时间雨停了。
时随拍拍胸口,走到最近的一个窗口买了份最便宜的饭吃了,他左右看了眼也没看到陆年许,算了,过会雨小了,他先回去吧。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时随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就感觉到有人碰了他一下。
他抬头看,啊是周枝也,等等,是周枝也!
时随条件反射般的站起来让周枝也坐了进去。
周枝也将身上背的包放到桌肚里,时随在一边似乎有些紧张。
“时随,程木说他忘了。”周枝也对他说:“但是这周有月考的话,我就看看你的考试成绩吧。”
时随咽了咽口水,点头。
周枝也就没说话了。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期间孙班任来了一趟说了周四有月考就走了。
时随又是一阵心理折磨。
但神奇的是,陆年许一下午都没有来找过他,和周枝也不一样的是他上课很认真,一直在写和听课,而周枝也下午和往常一样先睡了一节课,然后自顾自的刷题写试卷。时随在一旁看着很是煎熬,于是他很努力地去理解老师在讲的内容。
“实在不懂就问。”周枝也见时随如此煎熬,开口叮嘱道。
时随看着他勉强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好好学吧,不用管我的。”
闻言,周枝也挑眉,强忍住笑道:“你确定?”
时随点头。
“时随你也不用强逼着自己的,按你自己想法来就行。”周枝也轻声说。
但时随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想去学习只是为了能和他相配。
“不是这样的,周枝也,我也有想要做的。”时随道。
自那天过后,时随和周枝也就没说过话了。
直到周四的月考开始之前,周枝也主动对时随说了句加油,就去了座位上了。由于周枝也和陆年许两个人是转学生,他们也被分配到了时随所在的第六考场。
两个人前后桌,临开考前,陆年许用笔戳了几下周枝也,周枝也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问:“有事?”陆年许他已经知道了,但不多。
和周枝也一样的学校转过来的,但他不知道这个陆年许了解他多少,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离他俩有几个座位的时随一直在注视着的情况。
“这次第一会是我的。”陆年许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周枝也没想到他只是说这么一句无聊的话,他没讲话,坐回了身子。
时随想,这个陆年许到底有什么想法啊,为什么比他还要更关注周枝也,时随懊恼的咬唇,收回了视线。
一天的考试很快就过去了。
时随推着他的自行车往校外走,晚自习是有费用的,所以他就没上过,况且时简森压根不买账,除了给他交个学费,平时再给点零钱,时随基本没有多余的钱来支撑他去学习。毕竟时简森一直都想着让时随代替他去工地上干活。
当然周枝也也没去上晚自习,因为相比这个,他有更为重要的补习。
时随边看着前面的人群,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需要重新复盘。
“时随,顺路带我一起?”时随还在发愣期间,就听见有人喊他,他回头望去,竟是周枝也。
时随十分惊喜,但脸上没有透露分毫,道:“好。”
ps:浅更一下,晋江同名更新。
熬煮(完)
2023-09-26
是男的?是女的?
是死的。
好,放进我的锅里。我来熬煮它。
您熬煮了它要做什么?您等等,我还未将脐带剪断。好热,这热度传到了我的腹部,您看,我疼得又开始流血。这血是不会停了。
你总是不知忍耐。我不喜欢与你说话。将它再往锅底戳动,现在将你的眼泪滴进去。
我滴不出。您明知道我滴不出。好刺鼻的味道,它已经烧糊了。
是黑的?是白的?
是苦的。
好,放进我的锅里。我来熬煮它。
您熬煮了它要做什么?它与泥混在一起,不是很干净了。您不要再抓着我的手了,全都倒进去了,我的母亲只剩我指甲缝里这点儿了。
你总是不知好歹。我不喜欢与你说话。把它抹开吧,它结...
2023-09-26
是男的?是女的?
是死的。
好,放进我的锅里。我来熬煮它。
您熬煮了它要做什么?您等等,我还未将脐带剪断。好热,这热度传到了我的腹部,您看,我疼得又开始流血。这血是不会停了。
你总是不知忍耐。我不喜欢与你说话。将它再往锅底戳动,现在将你的眼泪滴进去。
我滴不出。您明知道我滴不出。好刺鼻的味道,它已经烧糊了。
是黑的?是白的?
是苦的。
好,放进我的锅里。我来熬煮它。
您熬煮了它要做什么?它与泥混在一起,不是很干净了。您不要再抓着我的手了,全都倒进去了,我的母亲只剩我指甲缝里这点儿了。
你总是不知好歹。我不喜欢与你说话。把它抹开吧,它结成一块了。好不听话,和生前一样。
您又在说什么?好刺鼻的味道。您到底要熬煮什么?您这样熬煮,外面都会闻到的。您会引来不该引来的东西。
是直的?是卷的?
是硬的。
好,放进我的锅里。我来熬煮它。
您熬煮它要做什么?没了它,我的脖子要冷得发抖了。刚刚的剪刀还沾了血,都是脏血。惹得我一身腥臭味。您瞧,我还在流血。我好虚弱。
你总是不肯罢休。我不喜欢与你说话。你还不利落一点,把挂在锅子边的塞进去。我都闻到烧焦味了。
那也不比这恶臭难闻!这空气里都是腐臭的血味,沸腾起来更浓。您不要再熬了,您把火灭了,您会招来不好的东西。我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是男的?是女的?
是活的。
好,放进我的锅里。我来熬煮它。
您熬煮它要做什么?您为什么要熬煮它?您告诉我为什么要熬煮它?您不要拿起那把刀。我太虚弱了,我还在流血,那股灼热一直从断掉的脐带上传来。
你总是不依不挠。我不喜欢与你说话。你太大只了,这骨头要硌坏我的锅。我都看到我的锅要变形了。
咕嘟咕嘟咕嘟。
哎呀,他们赶上了晚饭时间,可我还没煮好。都是你呀,那么多问题。我不喜欢与你说话,你总是浪费我的时间。
是热的?是冷的?
是淡的。
好,你进这口锅里。我来熬煮它。
您熬煮我要干什么?我已经熬煮很久啦,我的手都因为搅动这根木勺没有办法再动弹了。您不能这样对我。
你总是不清不楚。我不喜欢与你说话,你总是浪费我的时间。
咕嘟咕嘟咕嘟。
汤热了,他们都来了。
【原创】毕业大戏
宁簌/笔
我多希望人生只是一场戏,那样我们就不会有诀别。
燕昇、岳澜、于元元、何岳
这次没bgm,如果一定要有的话就是→梦灯笼
1.
人生总是被分成阶段的,每当一个阶段性成就达成,我们就要告别那个阶段的人与事、全部熟悉的、自在的或痛苦压抑的生活了。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觉得心口有计划地起了一场浓雾,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有,偏偏只能木木地站在原地看一切远去。
燕昇说,我们拍一场毕业大戏吧。免得最终回首的时候,校门口的老树被压断的树枝,或者,教室角落被扒掉的墙皮下藏着的几个昵称都记不清。
我点点头,没说话。燕昇见我答应了就飞奔去找何岳打球了。
可是拍戏需要什......
宁簌/笔
我多希望人生只是一场戏,那样我们就不会有诀别。
燕昇、岳澜、于元元、何岳
这次没bgm,如果一定要有的话就是→梦灯笼
1.
人生总是被分成阶段的,每当一个阶段性成就达成,我们就要告别那个阶段的人与事、全部熟悉的、自在的或痛苦压抑的生活了。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觉得心口有计划地起了一场浓雾,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有,偏偏只能木木地站在原地看一切远去。
燕昇说,我们拍一场毕业大戏吧。免得最终回首的时候,校门口的老树被压断的树枝,或者,教室角落被扒掉的墙皮下藏着的几个昵称都记不清。
我点点头,没说话。燕昇见我答应了就飞奔去找何岳打球了。
可是拍戏需要什么,要怎么做,我们统统都不知道。我望着他远去操场的背影想。
2.
我觉得,我们得先有个脚本,脚本上时间、地点,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都可以模糊不清,但是必须要有我们几个的名字。那么重要的事,必然不能随便找张纸就草率的。我翻翻学校发的本子,印刷劣质,不是印歪了,就是装订的奇丑无比,纸面上还全是颗粒。我平日总是把它随手抓来写稿子,从来没觉得那么难以忍受。只能又翻开写了一半的手账本,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贴纸贴的太丑。
翻了半天,于元元过来给我扇她那把“天下第二”的扇子,问我在干嘛。我这才注意到日头移动了,阳光正好穿过我位置旁的窗户打到我身上,休息的时间快要结束了。
燕昇和何岳擦着汗回来,正从楼下往上看。我没带眼镜,看不清他俩发带上的中二签名,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他俩朝楼上挥手,元元冲他们大喊,老班快来了!
“真的?”我慌忙收拾桌子上摊开的一堆本子。
“嗯,我刚刚看见老班出办公室了。”
“那他俩凉了。”
于元元作嫌弃状,“回回提醒,哪次也没见早点回来。”
“管他们,赶紧回位儿吧。”
高中的时候每天的天气好像总是很有趣,多年之后,那三年有几场大雨,几道彩虹,有天天空仿佛特别高远、有天特别的近,我都还有模糊的印象。
比如
那天数学老师连堂讲了一下午,于元元趁着练习时间在后面戳我后背,说再讲下去她真的要吐了。
我给她指了条明路,“你现在就吐,老师一定许你离开教室。”
她在后面死戳我软肉,太不识好人心了,我心里暗笑。
3.
最后两个月干什么都紧张。燕昇被班主任从球场提回来两三次之后,也学会“利用休息时间”了,跟何岳的球场争霸变成了天天“芋圆姐、芋圆姐”地恶心于元元给他们讲题。
他大概把这个随口一提的事给忘了。
我有时候还能隐约想起来要去买个新的、好看又易保存的本子,但是路过文具店的时候总是忘记。那个时候放了学只想回家睡觉,在路上还要陪那三个精力旺盛的瞎胡闹,互抢电动车钥匙每天都要发生两次以上,折腾个二十分钟再回家。
但是我每天最贪恋的就是那二十分钟。没告诉过他们三个,怕他们飘。
再提起“毕业大戏”,已经是高考前离校的时候。
我啜着奶茶,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忘掉了。燕昇的葡萄味果茶自作聪明的选了不另外加糖,这会儿被酸得呲牙咧嘴,七分糖的何岳嘲笑燕昇,于元元十分担忧自己作为同样“不另外加糖”的命运,着急得喊操作台的姐姐给她改成三分糖。
燕昇控诉第一个拿到奶茶的“不另外加糖”的我没有一点反应,是不是为了坑他。
何岳笑的更大声了,说傻蛋燕昇,分不清奶茶和果茶。
呜呜泱泱的校门口奶茶店,青春正好,我终于想起来遗忘了什么,跟着何岳笑骂燕昇。“呆燕,你忘了你的毕业大戏了!”
“啥?啥毕业大戏?”何岳一点都不知道。
“哦、哦,对。我们考完来学校拍怎么样。”燕昇开始坏笑,“门卫不让进的话我们就爬何岳压断的那棵树进去。”
“我只是弄断了一个树枝啊啊啊啊啊啊燕昇你再造谣我跟你拼了!”
“弄断一根树枝不是弄断吗!人家树一把年纪了,可怜可怜树吧!”
“别误伤。”我往于元元那边靠了靠,继续安稳地啜奶茶。
于元元不理那俩,对“毕业大戏”更感兴趣,“毕业大戏,拍什么啊?我们几个?”
“燕昇提的,我也不知道。”
芋圆姐皱鼻摇头,“那家伙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不靠谱的很。”
“听着挺有意思的。”
“确实。”
“听见没,你不靠谱。芋圆姐,澜姐,我们怎么弄?”何岳压制了燕昇,搞得燕昇的头都抬不起来,在何岳的胳膊下眉飞色舞地演默剧让我和元元救他。
我挑挑眉,同样的戏码,演了三年。我用手肘蹭蹭于元元,“叫你号了。”
于元元去拿奶茶,“怎么搞啊,表妹?”何岳看向我。
这个时候想起来我是他表妹了,我悄悄白了他一眼。被燕昇看见了,也学着我的样子悄悄白了何岳一眼,之哇乱叫着何岳你给我松手啊啊啊啊松开。边叫边乱扭,燕昇终于从何岳的臂弯下逃出来,抓紧时间顺他那头本来就凌乱的碎盖头。
“咳咳,我觉得哈,我们,得先写个脚本。听懂掌声!”
于元元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把燕昇刚理得能见人的头毛糊得更糟糕了。何岳支持于元元,帮她把燕昇脑袋压低让她揉。我还是浅浅给了燕昇点面子,右手覆在拿着奶茶的左手上干巴巴拍了几下。“我们去买个新的本子吧,我想郑重一点。”
郑重一点面对青春,也能郑重一点告别青春。
我说完话他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我总有很奇妙的冷场的超能力。此时天色还早,燥热的阳光刚刚退下,云彩映照着它的虚影。我视线的焦没有定在他们三个身上,反而越过他们去寻找藏匿的日与月。
燕昇突然小心翼翼地出声,“我给你准备了毕业礼物……”,燕昇匆忙从书包里翻出来一个穿着精致书衣的厚本子递到我眼前,“你觉得合适吗?”
刚刚被我虚焦掠过的他们,突然一个人清晰闯入我的视线。我竟然从燕昇的脸上读出一丝羞怯的意思,他可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帅气小魔王。
我接过那个本子,手指摩挲布衣和里面的书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望着燕昇充满希冀的眼神,说了句尴尬又奇怪的话。
我说,我很喜欢。我的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定格在他的身上,故而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何岳和于元元怎么跟燕昇闹为什么没给他们准备礼物的,我都不是很清楚,只是从书包里拎出一支用的最顺手的笔,低头继续摩挲着书衣。
我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不知道在哪里下笔。又翻开第二页,印着本子的商标,不知道在哪里下笔。再翻开第三页,是横线纹,还是不知道从哪里下笔。往后就都是横线纹了,我有点迷茫。
他们三个没人敢来闹我,我就惦念着从何下笔和今日将至未至的晚霞,一手抱着本子,一手有意地转着笔,等待笔被我转出去。
我一直是寡言、怯懦的,每每逼迫自己把事情推向危险的边缘才能做出决定。我一直期盼着痛苦的到来,是这样的,就如同我期望着我们四个分散只有回忆的结局那样。
只可惜我今天心不在焉,却又莫名小心,那笔没能从我指尖被甩飞出去。我无声遗憾着,对他们说,”我们先把各自名字写上去吧,然后……”
然后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幸好燕昇接过我的话头,说“然后我们先好好考试。”
他说着话,就接过我手里的笔,用我的手支撑着本子,在第二页上签下了他的名字。我的手承托的不稳,他的笔迹有些扭曲,显得有些搞笑,但他不说话就抬头对我笑。
我也不说话,托着本子朝向于元元,于元元接过笔,签了名字,然后是何岳,他也签上后,我就把本子和笔收起来了。
晚霞这才来,显得有些合适,却偏偏让人难过。
“考试加油!”
“记得补上毕业礼物啊。”
“我们中间出了一个送礼物的叛徒……”
4.
高考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过了那人生至关重要的一道门,命运也并没有给我打开什么。我依然懵懂、怯懦、拥有冷场的超能力的同时还没有失去我亲爱的朋友们。
考完试后,我时常端详那个本子第二页散落潦草的三个名字——我一直懒得把自己的名字也签上去。
刚结束考试的那几天,我们没有来得及聚首,不是何岳回外地的老家,就是于元元去打工了。好不容易何岳回来了,于元元休假,燕昇却又去旅游了。这些经历全都是与此前人生不同的光景,四个人的群里十分热闹,我一直呆在原地、沉默着。
等到了七月底,我们才来得及见面,或者说,告别。
燕昇给我们三个都带了伴手礼。这次何岳不再跟好兄弟打闹了,揽着兄弟吹啤酒。我瞄了眼那酒度数,还比不上一瓶rio。就这何岳还能喝出一种送别壮士的豪迈来,跟以前闷着书生气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何岳请吃饭,于元元包了饮品,我把闷家里做的一点小礼物拿出来给他们分了。我那一堆毛绒里,缝了祈福的、祝愿的字条,让他们随便抓。燕昇只拿了一个,于元元就多拿了几个,我朝燕昇递过去疑惑的眼神,他闷了一口酒,眯着眼抿着嘴对我笑。
但显而易见,这笑不像一个“笑”。
我保持我的寡言,只跟于元元闹一闹,倚靠在她身上大唱时间是最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于元元尴尬得卖力把我从身上扯下去,怒问我不是没喝酒吗,怎么跟醉了似的。
我眨巴眼睛对她笑。我笑的一定比燕昇好看多了,真挚、感动、留恋……那些复杂的、此时应该有的感情都充沛,说不定于元元看着还会觉得有几分可爱。
喝酒的好处就在于当场酣畅淋漓,睡一觉后什么都记不清楚了。真实的经历会比梦境更像是梦境,能让人更加简单的抽离出去。当然这话我没说给他们,就如同我当天没喝酒却要装喝大了。
毕业大戏呢?大家都喝醉了,谈论不了正经事情,是故能很轻易地不了了之。我捧着茉莉清茶听燕昇讲高中时的糗事,笑的毫无负担、淋漓尽致。
5.
那日分别,四个人又陷入了一轮新的忙碌。我也开始出门去寻找一些生活的痕迹,偶然一次遇见了燕昇。
这家伙蹲在地铁口,看见我一激灵站起来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又尴尬到手足无措。我站在他几步之外看他默剧表演,此时才八月天,燥热得绿植都打蔫,我却觉得高中时光距离好远,远到已经可以开始怀念。
高一开学第一天,这家伙打进入班级门就跟何岳来了一场默契的默剧,剧情很无聊,但是表演很有趣。我在何岳身边,看着我那闷骚的表哥终于找到了跟他病情类似的病友,开始放飞自我。
燕昇在旁边问,“那你,你怎么样?”
我没听懂他想问什么,侧身看他。看他抓耳挠腮组织不出来语言,我却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他想问我的是:我对于遇见他这件事有什么感受。我明白他的羞耻,存着心想逗他,一方面我也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所以躲着不答。
最后他也没能把这话问出口,只是问了更好回答的另一个问题。我感谢他的体贴,又忧愁于感情本身的复杂性,没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他问:我有没有给他准备专属的礼物,毕业礼物。
我闷在家中两个月缝了那些可爱的,或者丑萌的小玩意儿,肚子里装了各种祝福的字条。礼物没有任何的厚此薄彼,没有流露我青春时微妙的小心思。
此刻我无法给他希望,却也不想让他失望,含糊间突然又想起那出只有主角的毕业大戏。我说,:“我最近在想你提的毕业大戏的脚本。在你给我的那个本子上。”
燕昇一口气提不起来,说话气口都凌乱了。他说,“那是我们四个的。”他停下步子,不再往前走,表情像他送我的本子书衣上的小狗,趴伏在地上闷闷不乐委屈不已却又用余光捕捉我。
他看上去很想让我摸摸他的头,说两句软和话。可惜我从来不那样,高中三年最亲密的时笼罩下都没能让我对他举止亲昵一分。他知道在我心里的某个隐秘角落里装着他,我也知道,但那隐秘角落的名字叫什么我们都不知晓。或许他已经知道了,我望着他那双受伤的眼睛,但我还不知道,我躲闪着他直视的目光。
夏天,阴晴不定。上一秒骄阳似火,下一秒骤雨降临。豆大的雨滴有力地打在水泥路上,我的心也在被汹涌的情感冲击。燕昇抬头看了一眼天,咬咬牙终于问出口那句话,“我想要两个人的,青春也好,未来也好。”周围全是奔跑着躲雨的人,我们两个立在路中间僵硬对视,谁也不愿意退出一步。
燕昇抓住我手腕跑向附近的门店躲雨,雨声与人声的慌乱中,我听见他补上了没说完的后半句,他说他不想要校门口被压弯的树枝,只想那天他翻墙不慎摔在地上我拉起他的手。我实在一向迟钝,对他的要求做不出反应,只想他此时抓住我手腕的手温热宽厚,不想让他松开,却又找不到理由留下。
我一片茫然。躲入屋檐下后,他松开我的手腕,还是用那双眼睛锁定我,我没抵住他的攻势,遂了自己的意愿,伸手把他被雨淋湿的刘海拨开。我想,好久没见过那么大的雨,慌忙中谁会把谁的心拾走呢。
6.
那句糊弄燕昇的话,并不是骗他,我确实在寻觅青春的痕迹,想要把无名的遗憾填补上。我拿着那本只有第二页有字迹的本子,走过我们学习的教室,打闹的操场,于元元最喜欢的馄饨面摊,何岳压断了枝桠的老树……还有好多回忆里早已找不清的细碎地点。
我跟燕昇聊天框十分空旷,与于元元的联系断断续续,何岳一家搬回了老家,但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我依然依靠着回忆过着平淡沉寂的日子。
那脚本我写的很慢,情节慢慢脱离实际,开始毫无拘束地疯长。岁月逐渐远去,那些虚幻旖旎的梦境冲破了最后的束缚,变成了现实之上的现实。
写到最后,燕昇的长相和声音我已经都想不起来了。“毕业大戏”实在只是青春时随意出口的小事,即便当年也没有被人放在心上,我却记得那样清晰。
精致的本子上只来得及留下我们几个的名字。所以,关于他们,我现在只记得清几个陌生的字眼,忽远忽近的天空,与滂沱的大雨了。
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未能上演的毕业大戏里的虚拟剧情,无关相遇,不说再见。
END.
灵感来源于大宋少年志番外篇,我猜我不说没人想得到,嘿嘿ww
写到最后,身体不适,这篇文就像岳澜的青春一样,仓猝收场吧。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好多人都意识不到死亡,而它明明存在于你每一息中。
可意识到了又怎么样?照样掠去一生所有的色彩。
所以林涛亲吻我的耳畔,一切跃动着金色的时候我会突然想哭,长长短短的一生中脑海的思绪清明过几分?
留不下什么忘不下什么,带不来什么更带不走什么,只唯留一缕亘定于孤独的灵魂在长河中摇曳。
然后我磨消时光直至世界走向尽头,或者有一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我空荡的躯壳也会继往我的不甘。
平凡从未有罪,可没人甘愿平凡。
但浪潮拍倒你的同时你就应该明白自己不过朝生暮死的蜉蝣,诅咒就此蔓延。
2023.9.1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好多人都意识不到死亡,而它明明存在于你每一息中。
可意识到了又怎么样?照样掠去一生所有的色彩。
所以林涛亲吻我的耳畔,一切跃动着金色的时候我会突然想哭,长长短短的一生中脑海的思绪清明过几分?
留不下什么忘不下什么,带不来什么更带不走什么,只唯留一缕亘定于孤独的灵魂在长河中摇曳。
然后我磨消时光直至世界走向尽头,或者有一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我空荡的躯壳也会继往我的不甘。
平凡从未有罪,可没人甘愿平凡。
但浪潮拍倒你的同时你就应该明白自己不过朝生暮死的蜉蝣,诅咒就此蔓延。
2023.9.1
3.陆年许
好吧,周枝也点了点头,看破不说破,他眯着眼看程木。
无声之中传达着一道信息,程木知道,周枝也是在说他竟然还没有和赵莉表白。
程木心知他自己吃亏,就悄悄在周枝也耳边说:“高考完我就表白。”
周枝也挑眉,回:“支持。”
赵莉看着他们两个在那讲悄悄话,不满的双手插腰道:“你俩是真不把我放眼里啊,还偷摸着不告诉我。”
还没等周枝也怎么蒙混过关时,程木已经“狗腿子”似的站赵莉身边“安慰”了。
这就是“妻管严”吗?周枝也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周枝也没继续试图融入他俩了,走到沙发那坐着了,掏出手机刷着。
同时还分散着注意力想,程木是不是打算和赵莉考一个大学了,凭他俩的实力确实是行的,但是他自己...
好吧,周枝也点了点头,看破不说破,他眯着眼看程木。
无声之中传达着一道信息,程木知道,周枝也是在说他竟然还没有和赵莉表白。
程木心知他自己吃亏,就悄悄在周枝也耳边说:“高考完我就表白。”
周枝也挑眉,回:“支持。”
赵莉看着他们两个在那讲悄悄话,不满的双手插腰道:“你俩是真不把我放眼里啊,还偷摸着不告诉我。”
还没等周枝也怎么蒙混过关时,程木已经“狗腿子”似的站赵莉身边“安慰”了。
这就是“妻管严”吗?周枝也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周枝也没继续试图融入他俩了,走到沙发那坐着了,掏出手机刷着。
同时还分散着注意力想,程木是不是打算和赵莉考一个大学了,凭他俩的实力确实是行的,但是他自己呢,说实话他还没有明确的目标。
当初他回姜城时,他妈就问过他想考什么大学了,他当时有给出回答吗?他也不知道。
“滴滴,哎学生到了。”出租车司机催促他下车的声音响在了周枝也的耳边,他的思绪一瞬间回了过来。
属于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生的周末总是过得特别快,时随在家里奋斗了两天的结果是有一点进步但不多。
至于周枝也那时候说的考考他,搞得时随后面的到家再看资料时脑子里都是这句话,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当时为什么不说什么躲过去啊,时随真的是要升天了。
这样的精神状态一直到了班级,坐在座位上的时随目光死死的注视着班级门口,不知是期待还是不情愿的等待着周枝也的到来。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的都来了,除了周枝也。
时随突然有些急躁,他舔了舔唇,继续盯着门口看。
他坐在最后一排,平时也没人会注意到他,但今天他这走来了一个人。
是程木。
“你同桌今天不一定来,你也不用一直盯着门口看了。”程木对着他,手里拿着本书,面露难色的说。
闻言,时随收回放在门口的目光,转而看了眼程木,没说话。
程木却没有立刻走开,在他桌边支支吾吾的半天开不了口。
时随心觉奇怪,他抬头问:“还有事吗?”
此时早读课的铃声也响了,但老师还没来。但程木也不能继续在时随这里站着了,毕竟这么一个人还是挺显眼的。
于是他低声说道:“时随,周枝也让我帮他个忙。”
时随不解,问:“什么忙?”
“他让我考考你周末的复习情况。”程木不再隐瞒,放下面子开口道。
说实话,他程木又和时随不熟,结果周枝也偏把这个苦差事交给他来,真的一点都不考虑他的感受。
程木瘪嘴。
时随也有点意外,周枝也居然还记得,他还让程木来帮忙,是不是说明他对他还是挺上心的。
但又感觉很别扭,程木问的话,就更加丢脸了,但没办法时随只能点头。
于是程木对他说:“那就大课间吧。”
“嗯。”时随点头。
程木回了座位,时随见此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书上。
其实他刚才很想问问程木,周枝也为什么不来上课,他是生病了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可他又算不上是周枝也的朋友,没资格问,也许这对周枝也来说是越界。
算了,他还是再看看资料吧,以防自己真的在程木面前丢大脸。
星期一第一节课都是班会课,他们班主任是教数学的,一个身材矮小,戴着眼镜的短发女人。
她姓孙。这位孙老师自从进入了高三的阶段,班会课都是前三分钟解决学校散发下来的任务,接下来就是讲解周末和平时留下来的试卷。
这节课时随听得很认真,还做了笔记,但由于孙老师讲得太快,时随一个两年没咋听过课的人真的很难跟上。
临下课前,孙班任敲着讲台抬着下巴对赵莉说:“班长,你下课去我办公室一趟。”
赵莉坐在第一排和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那个女生也是课代表,好像是英语。
时随抬头扫了几眼,虽然有点好奇,但远没有大课间的抽查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下课铃打响了,赵莉跟着孙班任进到了她的办公室。
赵莉问:“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孙班任从她摞得高高的试卷里翻了一会,找出了一沓不太一样的试卷递给了赵莉,说:“这些试卷是我k城那边的题,你回去看看有哪些人能写的,就发几份给他们,记住啊,别出去宣扬。”
听到孙班任如此说,赵莉心里满满的感动,孙老师对她们真好,还特意找了别的地方的试卷让她们做,于是她笑着回道:“孙老师你真好,我这就回去给他们发。”
“嗯去吧,老师不还得为了你们。”孙班任摆摆手让她出去,在电脑上捣鼓着。
赵莉点点头,就要往门口走去。
“哎等等,班长哎,忘了件事,你过来。”孙班任大声喊道,幸亏这办公室平时没啥人的,不然全办公室人都看过来了。
赵莉赶忙走回去,问:“孙老师,还有什么事?”
“你再让几个人去老教室那里搬一套桌椅来。”
“啊?老师是有转学生吗?”赵莉好奇问道。
“差不多吧,对了这份试卷多给几套给周枝也。”孙班任卖着关子又叮嘱赵莉。
“好了,你现在回班吧。”
赵莉点点头,思索着那个转学生的事,这都高三了,怎么还有转学来的,周枝也就算了。
回了班级后,上课铃也快响了,赵莉只好回到座位,等下课再去忙了,但周枝也今天好像没来吧?想着,赵莉回头往后排看去。
时随的旁边是空的。
赵莉回过头,不禁想起昨天程木和她说的事。
她们三个人吃完午饭,就一起下楼去公园里散步,周枝也走在旁边,专注的听着程木发表他这几天的感想。
“哎我真的想说,咱兄弟两个去图书馆你干嘛带着时随啊?你不知道带他去图书馆侮辱性极大啊。不行,周枝枝你必须得告诉我为啥。”
赵莉闻言好奇看向周枝也道:“你和时随已经熟了是吗?”
周枝也像是没想到程木说着说着能把话题转到他身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程木显然没想放过他,逼问道:“快说快说。”
“他成绩太差了,我看不下去……”周枝也想了半天,憋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周枝也你有点搞笑哦。”赵莉笑着拍了拍周枝也的肩膀道:“我怎么感觉你和她们嘴里说的不一样啊,好傻啊。”
程木也说:“周枝枝他害羞呢,平时在学校里就走高冷人设。”
周枝也没说话,算作默认了。
“好吧,但是周哥我希望你不要再受伤害了。”赵莉一改笑颜,严肃道。
“时随他,我也不怎么了解,虽然做了三年同学,但大家好像都没注意到他。而且他…平时有些人都喊他吊车尾。”程木在一旁接着说。
周枝也点点头,看着他俩说:“我真的对他没什么想法,只是有点于心不忍。”
周枝也当时讲这话,是满眼的真诚,赵莉于是就相信了。
但如果她知道周枝也在帮时随学习的话,赵莉只会苦笑着摇头。
很快第二节课也结束了,时随的内心十分煎熬,但面上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时随抬头望向程木,只见程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又直接被赵莉按住了。
接着他俩就一块出了班级门,时随有点疑惑,皱着眉,但又放松了。
算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时随想。
于是他出去上了个厕所。
等他从厕所回来时,却发现班上的人坐的整整齐齐,时随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顶着一众人注视的目光 ,低着头喊了声报告回了座位。
正因为是低着头,他忽略了站在讲台上的孙班任和另一个穿着便服的男生,那个男生一直在看着时随。
等回到座位上,时随才完全放松下来。
“好了,现在除了请假的同学,应该都齐了。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旁边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孙班任清了清嗓子道。
转学生?时随好奇抬头看向讲台,却直直的撞进了那个转学生的眼里。
“大家好,我是陆年许,年年许今朝的年许。”
陆年许开口介绍自己,眼神却一直黏着时随,他一头利落的短发,浓密的眉毛叛逆的向上翘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藏着一双盛气凌人的双眼。
时随一眼就感觉到,他们不是一类人,倒像是和周枝也一样。
他慌乱的移开眼神,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时随感到有种隐秘的兴奋从他的骨子里透露了出来。
“陆年许同学你就去那个空位坐吧。”孙班任指了指离时随两处远的桌椅说道。
陆年许却没立刻走向那里,抬手指了时随旁边的空位问:“我可以坐那边吗?”
一时间,众人纷纷看向时随,时随却浑然不知,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程木突然开口了:“陆同学,那是请假的周枝也的位置。”
“是啊,陆同学你就坐那吧。”孙班任点点头,直接带着陆年许坐了过去,然后在一旁跟他说话。
班主任不在讲台上了,同学们都开始嘀咕了。
“哎哎,听说陆年许也是学霸哎。”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和时随坐啊?周枝也上次也是,陆年许怎么也选和他坐。”
“谁知道啊,吊车尾这么招学霸喜欢啊?烦人。”
“算了吧,听说上个星期有人在图书馆遇到时随和周枝也了,好像程木也在。”
讨论的人当中有一个和程木熟,直接就把程木拉了过来问:“程木你说,你们是不是带时随去图书馆了?”
“是啊,怎么了?”程木不假思索地回道。
“还真是,看来得向吊车尾学习咯。*徐洋拖着音,很是阴阳怪气道。
徐洋是班上中等生里的小头子,长得瘦瘦的,长长的头发,但是不好相处。
其实她周边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徐洋她是嫉妒时随,因为她觉得帅哥就得围着她转,就算时随长得也帅,但她徐洋就是瞧不上。
程木在旁边听她讲这话,颇为无语,虽然他和时随不熟,但同学之间真没必要搞仇视,况且周枝也他把时随当朋友啊。
“徐洋,我说你真是够了,你自己看看班上有几个空位,而且那个空位就只有时随边上空着,你边上又没有,你凭什么让别人选你旁边坐呀。”
徐洋见程木这样怼她,一时觉得脸热,但不讲些什么又下不来台。
“程木,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帮他说话。”
程木回:“跟我当然有关系了,都一个班的同学,有必要这么整吗。徐洋,我劝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周边几个同学瞬间对程木刮目相看,相处三年,程木其实很少在班上和人吵架,因为他下课也就围着赵莉转,要不就是学习,有空就打打篮球,真的很少和人吵架。
这次还是帮时随的,一时之间,众人心里都产生了个疑问。
时随是有魔法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不经意间,孙班任早已离开了班级,陆年许也不知在旁边听了多少。
徐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她讪笑道:“随便聊天呢。”
陆年许却没看她,转头去问程木:“班长是哪个?”
徐洋见陆年许直接无视了他,瞬间觉得尴尬,头低了下去。
程木撇了撇嘴,指了他前面的赵莉。
陆年许便走了过去,程木坐在座位上探长脖子张望。
赵莉还在和她同桌许千千在整理卷子。
“班长吗?孙老师让我找你拿卷子。”陆年许微笑且有礼貌的问道。
赵莉有些楞住,许千千也是,但她代替了赵莉,从桌子抽出一沓试卷给了陆年许。
“谢谢。”陆年许拿过卷子就回了座位。
程木在后面拍了拍赵莉的背,问她:“你刚发什么楞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程木,我感觉周枝也和他会是死对头。”赵莉说到一半突然握住程木的手腕。
程木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呢,中二病犯了?”
“哼,要不要打个赌。”
“行啊。”
“我要是赌赢了,程木你得这个学期都负责给我买单。”
“没问题,但你要是输了,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程木似乎是断定自己不会输,充满信心的说。
“好,拉钩。”
ps:稳定更新的第三天,拜托让我过审吧我啥也没写啊这么清水!!!怎么没有人看呢,唉没存稿了我要开始码字咯。
2.偶遇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周枝也一大早就被程木的电话吵醒了,程木在电话里大声嚷嚷着让他快起床,又告知周枝也过会他来接他。
周枝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起来刷牙洗脸,在衣柜里挑了一件白色的短袖和一条牛仔裤穿在了身上。
他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区房里,除了他养的小柴犬土豆之外,平时这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他的父母也都在离这几十公里的k城,当初他的父母听说他要去上学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要配个保姆一起吗?”
周枝也已经习惯了他父母的态度,只是低头说了句,不需要。
于是他就一个人带着他的小狗从k城飞来了他的老家姜城。
这里有他从小就一起玩的好朋友程木和赵莉,以前在他们一家还没有搬离姜城时,三家人的父...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周枝也一大早就被程木的电话吵醒了,程木在电话里大声嚷嚷着让他快起床,又告知周枝也过会他来接他。
周枝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起来刷牙洗脸,在衣柜里挑了一件白色的短袖和一条牛仔裤穿在了身上。
他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区房里,除了他养的小柴犬土豆之外,平时这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他的父母也都在离这几十公里的k城,当初他的父母听说他要去上学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要配个保姆一起吗?”
周枝也已经习惯了他父母的态度,只是低头说了句,不需要。
于是他就一个人带着他的小狗从k城飞来了他的老家姜城。
这里有他从小就一起玩的好朋友程木和赵莉,以前在他们一家还没有搬离姜城时,三家人的父母可都是相互照应的。
直到周枝也的父亲的生意做大,母亲也由全职转为了在生意场上驰骋的女强人。
自此周枝也在他初三时升到了k城的高中,然后他就因为交友不慎休学了一年,再从k城又回到了姜城。
周枝也从楼下的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准备带过去给赵莉一家,毕竟这也是很久没有见面了。他在小区门口玩了会手机,程木骑着他的小电瓶就来了。
“嘿周枝枝,看我的小车不错吧?”程木得意的笑道,拍着后座眼神示意周枝也上车。
“确实不错,你车技行吧?”周枝也点了点头,坐了上去。
“那当然了,我都开这玩意快三年了呢。”程木启动车子,边骑边说:“你还买水果带过去啊,也是,你都多久没去过了。”程木自顾自的说着,周枝也听着,他抬头望了眼碧蓝的天,脑子蹦出来四个字,近乡情怯。
于是他问程木:“赵阿姨他们还和以前一样吗?”
闻言,程木想笑,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严肃的说:“你放心周枝也,除了年龄变化,什么都没变。”
真的吗?周枝也没有回话。
另一边在家躺着的时随则是抱着手机在床上眉头紧锁,昨天晚上周枝也给他发了个信息,但是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发的,等时随看到时都早上七点了。
也没说什么,就问他周末补不补课。
这话问得时随挺尴尬的,因为高中的补课费对于时随他家来说是笔不小的费用,所以他从小到大就没补过课。他家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她姐姐在她高一的时候就远嫁到了很远的c城,他也很久没有见过他姐了。
而他的父母只是天天都会在嘴里念叨他姐。
不是充满思念的念叨,是带着恨意的“诅咒”。
“死丫头真是 该 死,早就想着离开我们了吧,也不知道在哪 勾 搭的 男的,赔 钱货……”果然,隔着薄薄的一层墙,时随再次听到了他父亲尖酸的话,他起身将床头柜里的耳塞塞进了耳朵。
这套动作自他上初中后就已经坚持到现在了,还是他姐告诉他的。
时随又将手机划到了跟周枝也的聊天界面,然后发送了两个字过去。
不补。
发出去的消息像是沉到了海底,时随盯着屏幕几分钟,见没有回应,索性把手机关了机,爬起来坐在椅子上钻研那几本周枝也给他借的资料上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时随就中午去吃了饭,期间还被他爸一顿臭骂,说什么他假努力,还让他高考完就和他一起去工地上搬砖。时随就当作没听到,把碗里的饭扒拉完了就回了房间,然后等了一会,听外面的关门声响了,他才又走了出来,把桌上的筷子和碗收进了厨房,然后开始收拾。
等收拾干净后,他又回了房间,然后把床上的手机捞在手里开了机。
手机开机的几分钟,时随在想周枝也,他有没有回复呢,如果回复了他又该回什么呢,但周枝也要是没回复呢。算了,周枝也不回复当然也正常,他和周枝也并不熟,只是同桌而已。
当手机页面亮起时,果然什么消息也没有。
时随一颗心直直地坠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相反松了一口气。
正欲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他爸的。
时随眼眸一暗,按了接听键,他爸粗犷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时随,时随,家里没酒了,你出去给我买几瓶回来。”
“知道了。”时随回道。
帮时简森买酒这回事如果不立马答应下来,那时简森回来受罪的就是时随他自己。
他还记得有一回自己因为感冒而忘记了给时简森买酒,半夜回来的时简森直接冲进时随的卧室给了他一巴掌,嘴里还不停的大骂着他妈和他姐,当然还有他。
从那之后,时随没有一次是拒绝的,每次都是买完酒后把他放进了冰箱然后回了房间把门反锁。
第二天,他又会把客厅的“烂摊子”给收拾干净,时简森见状还会假惺惺的掏出一些钱给时随。
时随将电话挂掉后,就拿着钥匙和手机下了楼,幸亏他走之前将椅子上的外套带上了。
明明白天还是挺热的,到了晚上竟然还意外的降温了。
他走到楼梯口将他的自行车推了出来。
超市离他家这边还是挺远的,要过一个小区才能看见。
时随双脚蹬的飞快,他想快点,因为他想快点回家再看看那些题。
离高考就剩几个月了,时随在没遇到周枝也之前,真的就想放弃了,毕竟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周枝也的到来,却让他觉得终于有人想拉他一把了,只是这机遇和时间都来得几乎有点晚了。
但其实周枝也什么也没和他说,时随却偏偏就是这么固执的认为。
想着想着,时随笑了出来。
第一次他觉得,生活并不是那么的没意思。
就这样一路平稳的到了超市门口,时随甚至没有往常给时简森买酒时的怨怼,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连步伐都是轻快的。
时随拿着两瓶白酒结完账后,站在台阶上又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点到和周枝也的聊天界面。
他期待着能凭空出现一条信息。
下一秒,周枝也的头像带着一行字出现了。
资料复习的怎么样。
时随眨了眨眼,简直不敢相信,上天难道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吗?真的给了他信息。
此时上天白白多了一个功劳。
时随的手点出了键盘,在指尖即将点上屏幕时,又顿住了。
他该怎么回,是诚实的和周枝也说他今天复习了一天还是虽然看了一天但收获并不多的事实吗,那样周枝也会不会觉得他无药可救。
所以时随就简单的在屏幕上打了两个字,还行。
然后就将手机收到了口袋里,他知道周枝也短时间内并不会回复他的。
时随下了台阶将酒放到了筐子了,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走进了超市,买了个棒棒糖放到了口袋里。
因为在这里耗费的时间有点多,时随回去时选择从超市旁边的小区里绕过去,这样能快点。
时随蹬着自行车,想着现在这个时间路上应该没什么路人,然后他就骑上了人行道。然后就在前面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形,借着路灯微弱的黄光,时随的速度逐渐的慢了下来。
前面的周枝也像是感受到了他后面有一个车,于是他往里走了一点然后回头望去。
“时随?”周枝也将戴在头上的耳机摘到了脖子上,站在原地看着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的时随问道。
时随没想到真的能碰见周枝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你也住这?”周枝也又问他。
时随摇摇头,走在周枝也旁边的他,有点被惊喜砸中了的眩晕感。
“我住在那后面。”时随抬手指了前面,周枝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将目光移向时随,抿嘴不说话,只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筐子里的酒。
时随连忙解释道:“那是给我爸买的。”
周枝也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机举起来晃了晃,说:“信息我看了,你说还行的话 ,”他顿了顿然后突然凑到时随面前低声道:“星期一,我考考你。”说完,周枝也就退回了正常社交距离。
“嗯好…”时随结巴的回道。
幸好有夜色的遮掩,时随通红的脸没有被周枝也看到,但对着周枝也那边红红的耳垂却是被发现了。
天知道时随现在的内心有多躁动,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裤 裆/ 一 /紧 /。
终于走到了下一个路口,周枝也在那和时随分开了。
时随在和周枝也摆手时,还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直到周枝也真的消失在了他的眼里。
“嘀——”突然一个电动车开了过来,对他喊了声,时随才真的回过了神,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心一紧,赶紧骑上了自行车往家里赶去。
等时随到了家门口,他抬头看看窗户,没有灯光,他紧绷的心放了下来。
把自行车锁好后,他就上了楼。
时随将袋子里的两瓶酒放到桌子上,然后进厨房将中午没吃完的饭菜热了热,放到了桌上。
做完这一切过后,他就走进了卧室。
抱着手机躺在了床上,打开了相册,然后点开了一张照片。
那照片赫然就是刚才在路上遇到的周枝也,是一张背影。
照片上的周枝也背着斜挎包,头上戴着耳机,双手插兜,光是凭背影时随就能认出来那是他。
时随当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掏出手机偷拍了一张照片。
他将这张照片设成了 锁屏和屏保。
他又想起了周枝也凑到他面前的那个瞬间,是好闻的,蛊惑着他想将周枝也推到墙上,然后压在他身上,咬在他裸露的脖颈上。
时随这么想着, /那/ 处/ 又起了 反 应,他不受控制的看着那张照片,将/ 手/ 伸 /了下去。
周枝也回到家后,将自己狠狠摔在了沙发上,土豆听到主人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到了周枝也怀里。
周枝也满脸疲倦的顺着土豆的毛,然后木木的说:“土豆,刚才在路上碰见了时随,是学习不太好的那个同桌。”他迟疑了下,把土豆提了起来,然后说:“时随他,好像是喜欢我。”
“汪。”土豆哼了两声。
周枝也又将土豆放下来,想了想又将手机拿了出来。
但还没做出什么动作,周枝也就又自言自语道:“我今天不该那样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走到了冰箱,从里面拿了一瓶冰可乐喝了。
下一秒,电话响了。
周枝也走过去,看了一眼接道:“杨老师,现在过去吗?好的。”
将电话挂掉,周枝也蹲下来给在脚边转来转去的土豆一个亲亲,“土豆,我得去上课了,你要去睡觉了哦。”
说完就将土豆送到它的小窝里,转身走进进了卧室,拿了几本书塞进了包里,出了门。
是的,周枝也之所以天天上课睡觉,是因为他晚上基本都在补课,为什么不把它安排在周末的白天补呢,是因为帮他补课的杨广义老师白天很忙,只有到了晚上时间比较松弛,而且杨广义是周枝也母亲的弟弟。
杨广义没离开姜城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离开故土,周枝也每次去拜访他,总是想去问问他舅舅心里藏着些什么,虽然这可能和他无关,但每次补完课后,杨广义都会手里捧着个茶缸,然后一步一步的靠在窗户边上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的舅舅是姜城一所大学里的教授,和他母亲也就小了两岁。
周枝也却是很敬佩他的。
他住的地方离杨广义也不算很远,但周枝也都是打车过去的,毕竟这又快又方便。
他靠在车座位上,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思绪分散。
他中午是在赵莉家吃的饭,赵父和赵母对待他还像从前一样,毕竟那是他们老一辈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周枝也仔细的看着他们眼角边的细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于是伸出手拥抱了赵父赵母。
虽然他自己的父母没有那么关心他,他也还是理解的。
赵父赵母又拉着他说了好多话,比如:“小枝啊外面这几年过得好吧?”
“学习也不错吧,听程木说你比他都厉害呢。”
“小枝啊这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啊……”
“你爸妈他们也都好吧,怎么不跟你回来一个啊。”
“你这回来也是一个人住的,要不然就搬到我们家来,方便。”
听到这,周枝也连忙打断,迅速抬头瞄了一眼程木,幸好没听到,否则程木这家伙不得吃醋吃死。
“伯父伯母,不用的。我晚上要去补课,回家的时间不固定,会很打扰。”周枝也摆手拒绝并解释道。”
赵母惊了:“小枝啊你晚上还去补课啊,那你什么时候睡觉啊?”
没等周枝也回答,赵莉走了过来对她妈说道:“妈,锅里炖的汤要烧开了。”
然后拉着周枝也离开了两个老年人身边。
“谢谢。”周枝也对赵莉说,语气中透露着生疏。
刚好赵莉前一阵子在班上也很忙,而周枝也又不是天天都在班上,所以这还是他俩这么多年后的“初见”。
程木见此,插到了他俩中间,左右看看说:“怎么了,你俩还不会说话了?”
赵莉瞪了眼程木,伸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看见这一幕,周枝也笑了。
他说:“赵莉,你和程木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啊,挺好的。”
“谁和他好啊!就他天天赖着我。”赵莉脸上泛红,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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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为什么不让我过审\(`Δ’)/
星星公主(全)
2023-09-11
01
星星公主从不能说话,因为她含着一颗珍贵的星星,自她出生的那一天,就被放进她小小的嘴里。
这命运远在她出生之前已经决定好,容不得异议或者质疑。
根据预言,她必须含着这颗星星,直到下一个继承人诞生,否则的话会有巨大的灾难降临。
什么样的灾难倒也不可考,但或许是因为星星本身拥有毁灭与破坏的力量。
难以想象一颗小小的星星蕴含这样的能量,破坏这一切。
从未有人真正见过星星的模样,他们猜测会像书上说的那样,有不祥的色彩。乌黑的凹凸不平的表面上有道道透着诡异红光的皲裂,像冻疮开裂的皮肤。
不祥的,会带来毁灭的东西理应有这种外表。
02
星星...
2023-09-11
01
星星公主从不能说话,因为她含着一颗珍贵的星星,自她出生的那一天,就被放进她小小的嘴里。
这命运远在她出生之前已经决定好,容不得异议或者质疑。
根据预言,她必须含着这颗星星,直到下一个继承人诞生,否则的话会有巨大的灾难降临。
什么样的灾难倒也不可考,但或许是因为星星本身拥有毁灭与破坏的力量。
难以想象一颗小小的星星蕴含这样的能量,破坏这一切。
从未有人真正见过星星的模样,他们猜测会像书上说的那样,有不祥的色彩。乌黑的凹凸不平的表面上有道道透着诡异红光的皲裂,像冻疮开裂的皮肤。
不祥的,会带来毁灭的东西理应有这种外表。
02
星星公主有女巫的血统,所以哪怕她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甚至还生长得高挑纤细、容光焕发,戴着一个柔软的真丝织成的嘴套,防止不小心将星星从口中摔落。
她成百上千年地活着,父母手足早已死去,王朝倾覆又重焕生机。如今成为统治者的不知是她哥哥的第六代子孙,还是早已七拐八绕地与她断开了血缘关系已不能轻易考据。
含在口中的星星成为公主的保命符咒,不论如何更朝换代,他们都将她好好侍奉在偏远的角塔里。因为她的长生不老,从未有人真切怀疑过星星蕴含的毁灭性。她本人不老不死的样貌,就是最好的证据。
g星星公主总也那样娴静、平和地坐着,更加打消众人的疑虑。
毕竟她不能做出任何有可能导致星星毁损的事情,除了窝在高塔里,什么事都不能做。她看上去也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历来服侍星星公主的人固定有几个。这些人来来去去,基本一过壮年,手脚开始不再利索,就要被更换。
他们不必服侍公主吃喝,也从不承接公主的要求,只是一群待在高塔中的鬼影。不知道哪一代的国王怜悯星星公主,定下规矩叫侍者们不许在她面前说话、进食,省得令她难过。
这样的规定后来又在一次纷乱中消失了,再也不是个成文的规定,可一旦规定不存在,就好像没有纠正的必要了。没有人意识到这事情。
星星公主总是那样平和、几近恍惚地坐在那里,不像想要在周围有其他声音出现的样子。
高塔自始至终保持一种潮湿的死寂。
寥寥几个佣人会分工,一个搬运重物打扫卫生、一个做仆佣们伙食、一个做些缝补的活计,整日缝制些新的封套、一个监视公主口中的星星,并且负责替她更衣洗漱。有时候,他们也把工作职责调换一下。
公主对被谁服侍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她总迷瞪地看向半空某个地方。
03
等到现在的国王上任后,星星公主的日子发生了一点细小变化。
由于财政的紧缩,国王最终决定不要给这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祖先更大的排场了。他说到底曾在外征战沙场,颇有点实用经验,痛恨繁文缛节和铺张浪费。
星星公主完全不知道,为了自己是否应有四个仆人这件事,国王和大臣们已经商量了多少次,甚至有人因此被砍了头。
国王说:星星公主已活了成千上百年,她口中的星星从未出现过任何状况。事实证明,为了担心而派遣四个人到她身边完全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
不过等春天到来,原本所有侍奉她的仆人都已消失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个年轻的红头发姑娘。
红头发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做惯了粗活,肩膀阔挺、四肢矫健,指关节粗大,两团红晕像是永远消散不下去似地粘牢在她突出的颧骨上。她有一双看上去纯真的眼睛,小鹿一般湿漉漉,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红头发姑娘来前有人对她进行了一番粗糙的嘱托,一些关于如何为星星公主更衣、打扮的教导,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她主动告诉星星公主,她的名字叫蕾拉科特,口音里还带有一点乡村的尘土味。
蕾拉是从一个深山老林征招来的,他们那一批人不知道自己拿的工资少于正常侍奉皇家奴仆的一半,自以为得到了一份好差事,包吃包住,不用担心庄稼收成,所以蕾拉科特总是喜气洋洋。
她腼腆地告诉星星公主,自己从未想过能侍奉这个国家里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星星公主坐在那里,无声地垂着脑袋,让蕾拉科特用梳子一遍遍从她头皮上刮过。
好像从以前开始,星星公主也不怎么把情绪表露在脸上,感觉每一根面上的神经都牵扯到嘴边的肌肉,一个不小心星星或许会滚落出来。
从来到高塔的那一天起,蕾拉在星星公主面前絮絮叨叨,还在她面前砸吧着嘴吃饭。
她细细掰着指头数直到年底可以存多少钱寄回去家里给弟弟妹妹,又肖想能有假期回去好歹帮衬一两天农活。她说从没有见过星星公主这样白皙纤细的人儿,又说牛放的臭屁曾经熏死过一个路过的老汉。
星星公主没有回应过她一个眼神或表情,她更多时候是坐在那朝阳位置的窗台上看着外面,或者用平静的眼神注视蕾拉科特。
直到有天,蕾拉停了下来。她盯着星星公主的脸瞧了老半天,忽然哭着问星星公主是不是讨厌她。
她是否讨厌自己硬邦邦的红发,粗壮且带有青筋的小腿,不雅的吃相,和算计金钱时吵闹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蕾拉科特说自己会心碎。她不敢保证会心碎而死,可多半还是会一蹶不振的。
星星公主有点儿吃惊,也有点儿不知所措。她思忖了很久之后,摇了摇头。
于是蕾拉科特最终没有离开,继续侍奉她的星星公主。
04
自蕾拉之后,侍奉星星公主的任务成了世袭制。
蕾拉有一年突如其来地鼓起了肚子,然后生下了一个同样铁锈红头发的婴儿。她什么都告诉星星公主,唯独没有说过孩子的父亲是谁。自从那之后蕾拉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对那个孩子态度也说不上好。
孩子最终被取了一个名字叫伊斯黛拉,从会说话开始学习的就是帮助母亲服侍星星公主。
这是星星公主第一次接触孩童这种生物。
她面上不显,眼神中却终于带上一种好奇的窥探,有时候从窗边走下来看蕾拉为婴儿哺乳,或换洗尿布,带着点讨教的意味。不过蕾拉显然对此也不在行,不是个很好的教师,也不再有心思像以前那样一步步讲解自己做的事情给星星公主听。
星星公主便在对婴儿的一知半解中迎来了斯黛拉的成长和蕾拉的死亡。
斯黛拉继承母职的时候没有过正式的授意,只是顺理成章地接替了蕾拉的角色,仿佛蕾拉没有死去,她不过是蕾拉具现化的影子。从斯黛拉那一代开始,侍奉星星公主的侍者不再是个合当领用薪资的职业。
斯黛拉和母亲不同,因为营养好,生得高挑一些,可是瘦弱很多。她铁锈红的头发不是那么粗硬,却蓬乱。在蕾拉的教导下,她畏手畏脚的,只有面对沉默的星星公主才不会发抖,却只是郁郁寡欢地坐在那里为她梳理头发。
有很长一段时间,星星公主不自知地思念蕾拉——与她相比,斯黛拉就是这样一个无趣的孩子。不过因为斯黛拉是她看着长大的,星星公主又有别样的怜悯,最终在沉默里消解了这样无妄的比较和思念。
斯黛拉长大后,有一段短暂的时间和一个守卫的士兵谈了一场恋爱。她曾鼓起勇气告诉星星公主,自己将要出塔,回到士兵的家乡去,不过没过多久还是回来了,并且也显现出怀孕的征兆。
她夜夜哭泣,食不下咽,瘦弱和窄小的盆骨导致了难产,最终生下一个发紫的孩子。孩子不是铁锈色头发,胎毛是一缕紧贴额头湿漉漉、暗沉沉的稻草色。斯黛拉默默看着孩子流眼泪。
她没有什么母乳,星星公主把自己的几件首饰交给她换来羊奶。
卡莉就是这样被养大的。从她脸上已看不出什么蕾拉的痕迹,唯有颧骨上的两团红。
荒谬的宿命似乎在星星公主的影响下降临在蕾拉后代身上。她们从不曾真正离开过高塔,哪怕是短暂地远去,也仿佛只为了孕育一个接替使命的生命,在哺乳、养育一个女孩后死去。
孩子已不再带给星星公主惊奇。她甚至熟于养育将要服侍自己的孩子,有几分烦懒。
她重新坐回窗边的位置上,望向远方。
05
又经历了两个王,距离星星公主将星星含在口中,就已真真正正满一千五百年了。
那时蕾拉的血已被冲洗得很淡,她的后人在不知哪一代混入另一种霸道血缘,变成黑发黑瞳,细条条的锥子脸和阴郁的眼神。
星星公主甚至正在忘却蕾拉的面孔。她制式地记得她粗硬的红发,稀疏的眉毛,树疖般的指关节,却不能再拼凑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身影。她也一点点忘却星星在自己口中的事情,只不过习惯性地闭着嘴。
到那个时候,侍奉她的已经变成了一个叫荷莫妮的女孩。
荷莫妮动作利索,举止却轻柔,总是轻轻撩起星星公主鬓边的碎发,或者小心翼翼理开她的裙摆,会在口套上绣出繁复的花纹。
她从小在高塔里长大,六岁就失去了母亲,没有什么可以对话的人,因此讲话有点结巴。
荷莫妮哪里都不像蕾拉,唯一和蕾拉很像的是对星星公主的依恋,总是细细碎碎地、结结巴巴地讲述一天发生的所有琐碎的事情,
有的夜晚,她坐在星星公主边上,一颗颗数着夜空中的星星,情不自禁发出疑问:天上有那、那么多星星,为、为为什么您必、必须含着这一颗星星呢?依我、我看,您不含住这颗星、星也没有区别。
有的时候,荷莫妮只是用孺慕的眼神凝视星星公主皎洁的面庞,好奇她如果能说话是什么样子。
星星公主被荷莫妮的话勾起了一些回忆,但自她出生起就含着这颗星星,她从不知道它为何会在自己口中,又如何会招致毁灭。星星公主只是无言的摇头。
每当这时候,荷莫妮就露出一副寂寞的表情,不过很快又恢复原状。对她来说这些都不是有关紧要的大事,她唯一的愿望是永远守候在星星公主的身边,直到衰老、死去。
星星公主想,或许蕾拉没能够做到的事情,荷莫妮能够代替她做到。
不过就在一个冰冷的秋天清晨,荷莫妮忽然失去了踪影。等她伤痕累累地回来时,已是深夜。
荷莫妮对星星公主说,有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她,掀开她的衣服。
几个月后,荷莫妮的肚子也隆了起来。星星公主花好几个夜晚站在哭泣到熟睡的荷莫妮身边,久久注视她的腹部。
星星公主意识到命运总是会赐予她们孩子,荷莫妮也不会例外。
06
窄小的骨盆最初的基因或许是从斯黛拉那里继承的。
荷莫妮难产得很严重,血浸透了床铺。她几次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几次失败了,这或许也加速了她身体的毁坏。
几个好心的妇人帮忙把她安置在她母亲、外祖母、曾外祖母产下孩子的塔楼角落的房间,又派遣一个人去代替她守在星星公主身边。
星星公主坐在窗边,等待了三天三夜,也不见到荷莫妮生下孩子归来。不知为何,她想到蕾拉死去的那个晚上,想到她沉默不语,黯淡的模样,忽然心里生出无限的惶惑。于是星星公主从位置上站起来,不顾反对,匆匆跑下楼去,冲进散发臭味和霉味的产房。
产房里,荷莫妮瞪大双眼,嘴唇干裂,冷汗如雨,孩子正被连同生命一起从她身体里用力挤出来。荷莫妮就这样在星星公主面前死去了,连同她的一出世就没有呼吸的孩子。
她的脸变得无比苍白,透着一股青紫的死气,她的孩子也同样是一团皱缩的紫。
星星公主被其他人拉扯着,站在原地。她忽又面临到当时蕾拉面对她流下眼泪的困惑、不解。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但没想到这样降临在荷莫妮身上。
荷莫妮曾说要长久陪伴在她身边。她想到蕾拉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但她们都离她而去。她们产出、死去,虚假地延续生命,实际在她眼前消亡,唯独她在这座高塔里,口含着星星。
星星公主猛地一把推开拉住她的人,冲到荷莫妮的床前。她冰冷的手指抚上荷莫妮汗湿、发臭的脸孔,将她的头颅高高扶起,荷莫妮的脑袋却耷拉在她的手臂里。
迟来的悲痛从荷莫妮湿哒哒的碎发滴落到星星公主的手上,星星公主忽然从胸腔中产生出呐喊的冲动。她们的死,她的生,都令她难以承受。她愤怒地用力咬紧牙关,想要抑制这种冲动,随着挤压,星星被从她口腔深处推挤向唇边,又逃向上下牙齿的缝隙中,死死抵住上下排牙齿。就像是紧攀住这份坚硬带给她的支撑,星星公主越发用力地咬着星星,只感觉到星星在她的啃噬下,似乎在缓慢地变形、压缩。
忽然传出“啵咔”的一下,细细的声音。
星星终于被她咬碎了,霎时间所有的碎片都伴随锥心的刺痛扎进星星公主柔软的口腔肉壁里。
她发出凄惨的闷哼,歪着脑袋,脸颊微微鼓起,眉头紧蹙,冷汗直流。周围的人还没察觉到异状,一心还想将她从荷莫妮的尸体边拉开,却见星星公主剧烈地摇头,拒绝她们触碰。
她们都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默默往后面退开。
疼痛就这么被星星公主含在嘴里。她又痛、又恐慌,仅仅是僵硬地含着那一口碎片,痛苦地哭了起来。泪水一滴滴打落在荷莫妮的脸孔上。
过了一会儿,星星公主看着手中荷莫妮的脸,流着泪,终于下定决心,慢慢将嘴里含着的星星的碎片吐出来。
她满脸痛苦,小心地,几乎是排卵一样,一点点张开嘴巴,小心翼翼地往外推、吐,流光溢彩的星渣子一片、一片慢慢落到荷莫妮的脸上,像无声无息地下了一点儿冰雹似的。渐渐的,随着越吐越多,星渣子变成一簇簇、一簇簇地往外喷绽,互相撞击,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掺杂她嘴里流出的鲜血,带上疼痛的颜色,全部打落在荷莫妮的脸上。
这看得人心惊胆战,他们终于发现这已经是世界的毁灭,却无能为力,星星已经被咬碎。旁人不禁大声疾呼,让她不要再吐出来了,但已于事无补。
星星公主哭着,艰难地吐着。那一口碎片有一大半被她往荷莫妮的脸上吐,另一大半却深深嵌入她的肉里,割伤她。
到最后,从她嘴里吐出的早已不再是星星的碎片,却是掺着了鲜血的唾液。
“荷莫妮!”
星星公主大叫道。她的声音嘶哑、干瘪、像个老妪。
事实上她早已是个老妪。
“荷莫妮!”
公主又叫道。她的汗水、眼泪、血和唾液混杂着星星的碎片一起砸在荷莫妮脸上,星星的碎片割开荷莫妮本就干裂的嘴唇,殷红的血从划开的口子里缓缓涌出。
两人的血、唾液、汗水和眼泪全部混在了一起,融为一体,将星星的碎片浸泡。
在已不是星星公主的老妪的怀中,荷莫妮张开双眼。
1.我的锁开了
春天是时随遇见周枝也的第一个季节,也是他第一次心里装了个人。
春天的开学季,时随有了同桌,是一个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转校生。
周枝也同学第一天来就哄动了整个学校,他长得很好看,五官清秀中带着一丝冷淡,唇红齿白,一头黑发却直到耳下匿在耳后,时随注意到他右耳打有耳洞,同时又穿着一身学生制服显得他阳光热情,可事实上班上除了个别同学他会交流,周枝也平时非常高冷。
而时随呢,一个普通的边缘学生,高三一班的“吊车尾”,留着长到眉毛的刘海,但是时随有一个小梨涡,笑起来很可爱的,可是他并不爱笑。因为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而且刚好他的座位也是排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但是“天之骄子”周枝也迟来时选的座位......
春天是时随遇见周枝也的第一个季节,也是他第一次心里装了个人。
春天的开学季,时随有了同桌,是一个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转校生。
周枝也同学第一天来就哄动了整个学校,他长得很好看,五官清秀中带着一丝冷淡,唇红齿白,一头黑发却直到耳下匿在耳后,时随注意到他右耳打有耳洞,同时又穿着一身学生制服显得他阳光热情,可事实上班上除了个别同学他会交流,周枝也平时非常高冷。
而时随呢,一个普通的边缘学生,高三一班的“吊车尾”,留着长到眉毛的刘海,但是时随有一个小梨涡,笑起来很可爱的,可是他并不爱笑。因为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而且刚好他的座位也是排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但是“天之骄子”周枝也迟来时选的座位却是他旁边。
众人一片愕然,这才将一丝目光投向了时随。
在相处了一个星期后,时随很自然的感受到了周枝也吸引人的方面。
时随知道,周枝也人长得好看,成绩也很好,即时他好像休学了一个年,即使他现在几乎每节课都睡觉,他依然处于学霸的行列。
时随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不把周枝也调到第一排,也不明白他的成绩为什么天天睡觉都能那么好。
时随常常觉得命运是这么的捉弄人。
有几次周枝也睡觉时,时随就不小心的碰到了他的胳膊,周枝也就突然的睁开了眼睛,盯着他也不说话,搞得时随面红耳赤的,心里有一万个“尴尬”在奔腾。
于是在这个春天快结束的时候,时随与周枝也终于有了交流。
那时天气已经开始有点闷热了,临近正午,阳光射进了教室,热得坐在窗边的周枝也额头冒出汗珠。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盖在了窗户上。
“欸?19分!周枝也这不是你的吧?”一名路过的男生看到后大声的问道,然后班上一半的人都转过头看向了这里。
时随这个时候去了厕所,周枝也便抬眼瞥了一眼试卷,将它拿了下来,淡淡的说:“时随的。”
此时时随也刚好从厕所回来了,他有点诧异,走进班级后,他就将目光投向了周枝也那里,他能感到有许多的目光黏在他身上。
他扫时一圈后看向围在他桌边的几人,他不由得开始产生局促。
“不是吧?我一直觉得时随差吧,但也没想到真就这么差啊。”
“确实是的,真没想到。”
那是班上另外几个学霸,时随眼神黯淡,并不想阻止什么,毕竟他们说的也没错。他走到那几个人身后,刚想开口让他们让让,上课铃就打响了。
与此同时周枝也敲了下桌子说:“上课了。”
一群人这才离开,顺道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时随,几个人一点也不觉尴尬,笑着拍了拍对方就走了。
而时随则是低着头坐回了座位。
周枝也看了他一眼,将试卷放回他桌面上说:“刚才有点晒,错拿了你的试卷。”
“没事。”时随没看他,只是将试卷塞到了桌洞里。
周枝也却是直到老师进来前都一直将目光放在时随身上,时随能用余光瞄见,他的身体僵硬得都不敢动了,他感觉自己的耳朵越来越红了。
“时随,你紧张什么?”周枝也看着他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问他。
“什么?”时随愣愣的反问,他整个人明显还处在尴尬当中。
闻言,周枝也凑到他面前,“我很可怕吗?”
时随这下彻底回过神来,身体绷紧,面部发烫,轻声回道:“不,不可怕。”
“行吧,但我还是感觉你在害怕。”
时随不作回答了。
周枝也退开,将视线转到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压低了声音说:“你的成绩确实应该往上提提了。”接着顿了一下,然后又像是实在忍耐不住的说:“那些题目怎么可以写得这么离谱。”
“我凭感觉写的。”时随抬头也看向黑板,双手捏着裤子低声回道。
周枝也没话说了,就又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了。
完了,时随觉得周枝也对他没有好印象了。接着他就虚无缥缈的想着要不要努力学习,可现在都已经高三下学期了,时随抱着自己的头混乱极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时随开启了上课认真听讲的模式,但其实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将思绪飘到周枝也身上。
周枝也星期一没来,周枝也星期二下午来了,周枝也星期三上午迟了一节早读课来了,今天是星期四上午,周枝也趴在他的旁边在本子上写来写去。
“周枝枝,放学去图书馆?”班上的语文课代表程木走了过来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
周枝枝?那是什么称呼?时随不由瞄了一眼程木,程木是他们班上的学霸之一,但是他好像一直和班长赵莉要好吧。
“行,但是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周枝也回他,停了手上的动作,将本子合上。
“好好好,不叫了,这不是脱口而出了吗。”程木笑嘻嘻的,打着哈哈。
周枝也靠在椅子上,挑眉问他:“赵莉中午回家?”
“是啊,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吧。”程木叹息道。
“哦,难怪。”周枝也低声道,一抹浅笑浮在嘴角。
“哎!你难怪什么呢?!”程木像是心事被人发现了似的,大声反驳。
时随坐在旁边,难熬得很。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你也一起。”
时随顿时转过脸看着周枝也,惊喜跃上眉头。
程木也是有点疑惑,将视线转向时随,然后又看看周枝也。
“一起学习?”程木憋了半天,从嗓子里吐出来句话。
周枝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而时随也跟着点头了。
“那吃完饭图书馆门口见?”程木对时随说,虽然上个星期他也听说时随考了19分的事了。
而且他今天中午肯定是和周枝也一起吃午饭的。
“好的。”时随回道。
三人进人图书馆后,程木先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然后就给周枝也发了个微信。
“走吧,我们去选书。”周枝也回头对时随说。
时随点点头跟在他后面。
春天的末尾不冷不热的,时随他们穿着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
迎着室内的阳光,时随清楚的注意到了周枝也颈间的那一颗黑痣,因为时随比周枝也高上那么一点,所以他游移不定的视线自然就飘到了周枝也的颈间了。
时随不自觉地咽了口水。
正午的图书馆里并没有什么人,很安静,在一排的书架之间,时随的出神使他撞到了停下抽书的周枝也身上。
时随下意识就想和周枝也道歉,却立马被捂住了嘴。
时随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着周枝也。
然后周枝也从兜里拿出了手机,貌似在打字。
“不能说话。”周枝也将手机放在时随面前给他看,一脸严肃。
时随立马僵硬的点头,然后也掏出了手机,“抱歉。”
周枝也点点头,扭头继续看向书柜从里面抽了一本书出来,然后随手扔到了时随的怀里。
时随睁大双眼,疑惑的看着周枝也的背影,但面前的周枝也好像并没有察觉少年的目光,自顾自的朝前走并拐向下一个书柜。
时随连忙跟了上去,顺便瞥了一眼怀中的书,赫然是一本理综的试题资料,难道这就是学霸吗,而时随他自己看到这个就头疼。
他是要带回去写吗,时随不由得想,直到他跟着周枝也在这边转了几圈,他怀里也多了三本书。
时随忍了一路的疑惑跟着周枝也走回了座位。
程木此时还趴在座位上睡觉。
周枝也示意时随坐他旁边,时随连忙起身从程木边上坐到了他身边。
时随刚把书放下,就听到周枝也凑到了他耳边,轻声道:“这几本书你带回去好好看看。”
时随惊道:“给我挑的吗?”
“嗯。”周枝也道。
“谢谢。”时随感谢,但同时感到头皮发麻,四本资料他该怎么办啊,他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
周枝也看他一副苦恼的模样,心里发笑,然后他掏出手机,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一个二维码出现在屏幕上。
周枝也用手机碰了一下时随的肩膀,“加个好友吧,好联系。”
“嗯…”时随简直不敢想象,他是在做梦吗?和周枝也做同桌这么多天,今天就像是开了挂一样的不可思议。
加完好友后,周枝也坐直了身子,瞄了一眼时间,和时随说了句到点叫我们,然后就和程木一样趴着补觉了。
正午的阳光很灿烂,空气似乎都变得暖和了。时随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魔幻,以至于他觉得都不像是真的。明明是一起过来学习的,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都睡着了。
时随盯着周枝也看了一阵然后就发现其实自己看他就跟好像他自带光环一样,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莫名想去靠近他,去触碰他。就比如现在他真的很想伸手去摸摸周枝也的头,这么想着时随的手真的伸了过去。
但没得逞,因为周枝也突然把头扭向了另一边,只留着个后脑勺给时随。
见状,时随松了一口气,算了他在干什么啊,他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几本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时随看了近半小时的资料,却也只是翻到第二页而已。这期间图书馆的学生来来往往,有一些学生甚至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的三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悄悄坐到了他们的后面。
“那是周枝也吗?”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低声道。
她旁边戴眼镜的短发女生回:“都那么趴着了,你还能猜他是周枝也?我不确定哎。”
闻言,马尾女生直接抬手指着在她面前的时随道:“那是一班的吊车尾时随哎,他和周枝也可是同桌呢。我上次去一班找我那个朋友时看到的。”
“我去不是吧!真是周枝也啊!”短发女生瞬间相信了马尾女生的话,然后非常惊喜的捂住嘴然后又探头往前望了望道:“话说你难道不觉得他长得也挺好看的吗?”她口中的“他”指的是时随。
马尾女生有点诧异:“不是,我们讨论的难道不是周枝也吗?怎么你看上吊车尾了?拜托你可现实点吧。”
短发女生刚想反驳她,却被图书管理员从后面拍了肩膀。
“两位同学,讨论的话可以去走廊。”
马尾女生和短发女生立马满脸通红的离开了图书馆,原来刚才马尾女生的声音过于激动了,导致吸引了正在整理书架的管理员。
但是这个插曲当事人时随并不知情,相反他十分痛苦的沉醉在题海中。
程木一醒来看到的就是周枝也的脸,然后再抬头看到的是时随,他好兄弟的同桌。
他伸了懒腰,拿过手机打开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五十,还行。又回了几个信息,起身去了趟厕所。
时随听到动静,回头看他一眼,有点疑惑。只见程木指了下厕所的方向,他点头又开始与资料做抗争。
却不料这一画面又被刚睡醒的周枝也收入眼底。
“等程木回来就回班级。”周枝也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时随说,然后低头玩起了手机。
“好。”时随回道。
这个时候图书馆已经没有什么学生了,周枝也索性就直接说话了。
直到程木回来,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默契般的沉默。
周枝也见程木回来了,直接起身往门口走去。
程木跟了上去,搭上周枝也的肩膀笑着说:“周总知道不,赵莉她父母周末回来,让我们过去吃饭。你收到消息了吗?”
“嗯收到了。”周枝也点着头回道。
相比这两位的愉快,时随一个人在后面,怀里抱着几本资料到显得不自在。
与此同时,时随渐渐知晓了程木,赵莉,周枝也他们三个人的关系。
“哎时随,你要有什么不会的,就问咱周总啊,他可是大学霸!”程木突然回头朝着他喊道,一张脸充满着善意的笑。
周枝也踹了他一脚,然后侧过身,瞥了时随一眼,接着说:“也可以问程木。”
这个角度,在回教室的路上,太阳洋洋撒撒的照在前面并肩的两人,时随却只看到了那个他心里的人。
ps:我真服了番茄不让我过审,算了我发这上面吧。严禁抄袭!!!本人原创,我都囤好久了,佛系写手,欢迎指正批评
无药可解
和@Trger.z 的首次合作🤝
01——07 @我自己
08——彩蛋 @Trger.z
01
“我这一刀,可值三千金。”
黑衣人手起刀落,本想一刀了结,不料那人身形一闪,这一刀居然砍偏到了左肩上。
被砍的那人大叫一声,院内顿时亮起灯火,黑衣人暗叫不妙,此番前来只为杀一人,不可伤及无辜。
黑衣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这一刀砍得很深,虽说之差毫厘才能毙命,但看他这般模样,估计也活不长久。
黑衣人甩下一块木牌便翻窗消失在夜色中。
02
“叶淋淳,谷主喊你去济世堂一趟。”
叶淋淳低着头答好,手上动作却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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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彩蛋 @Trger.z
01
“我这一刀,可值三千金。”
黑衣人手起刀落,本想一刀了结,不料那人身形一闪,这一刀居然砍偏到了左肩上。
被砍的那人大叫一声,院内顿时亮起灯火,黑衣人暗叫不妙,此番前来只为杀一人,不可伤及无辜。
黑衣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这一刀砍得很深,虽说之差毫厘才能毙命,但看他这般模样,估计也活不长久。
黑衣人甩下一块木牌便翻窗消失在夜色中。
02
“叶淋淳,谷主喊你去济世堂一趟。”
叶淋淳低着头答好,手上动作却不停,在纸上飞快写下了几味药材后递给一名老妇人。
“按着这个去济世堂抓药,每日一份,三日后便可痊愈。”叶淋淳从桌案后走出来,领着老妇人出去,“我和你一起。”
药王谷谷主喜欢各处搜罗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叶淋淳走到济世堂后院时,谷主手里拿着一块沾了血的木牌。
“气血不畅,胸闷头晕,舌质暗红且有瘀斑,当开个什么方子好呢?”
“当归两钱,生地黄两钱,桃仁两钱半……”
“行了,”不等叶淋淳说完,谷主将手里那块木牌丢给了她,“看看。”
叶淋淳拿着木牌左看右看,上面除了沾了些血外,再无特别之处。
“锦州城薛府,即刻启程吧。”
叶淋淳站在薛府门口时已是黄昏时分,看门的小厮一听是药王谷来的,赶忙将她迎进了府。
正堂上,薛夫人掩帕抽泣,一看来的是这么个小姑娘,更是伤心。
今日凌晨,薛老爷在自家书房被人砍伤,锦州城的大小医师都来看过,无一不是摇摇头拱手说不行。
天下第一的国医馆从不治商贾,好在还有个天下第二的药王谷,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工商百姓,一律平等诊治。
“早些时辰止住了血,方才又……”薛夫人边哭边说,叶淋淳实在听不清。
“先去看看薛老爷。”
脉若游丝,气息几乎没有,叶淋淳将实话告诉薛夫人。
“药王谷会有办法治好薛老爷的。”
叶淋淳给薛老爷施了止血的针,把开好的药方交给小厮,若是能挺过今晚,性命无虞。
是夜,叶淋淳向来就有失眠的毛病,都说医者不自医,饶是给无数人开过定心方子,她还是没能治好自己的病。
薛家是当地的富商,虽说商贾地位低下,可这小城之内从来就是认银子的,除了科考受限,倒是没瞧见薛家人其它不方便的地方。
叶淋淳沿着池子边走,从亭子走到小桥,又顺着小径走到了东院墙边。墙边有一口井,叶淋淳胆子大,还蹲下来去看井口里。
井里困着一轮圆月,叶淋淳探头看时,月上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她慌忙抬头,看见一个人。
此人将脸蒙得死死的,只剩下一对细长的眼,居高临下地看她,身后的月辉打在男子左耳垂着的白玉耳坠上隐隐发光,叶淋淳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便是一黑。
03
“薛府怎么样了?”谷主这次在把玩一块玉牌。
“薛老爷的命保住了,只不过以后不能下床。”叶淋淳刚回药王谷,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谷主唤了过去。
那晚遭人暗算,第二天薛府上下却无事如常,一看薛老爷还是躺在床上连喘气都费劲。叶淋淳年纪虽然不大,但一些规矩还是懂的,不问伤由。况且自己也没缺胳膊少腿,有些事还是不要掺和得好。
谷主挥手把玉牌丢在桌上,不知道是什么玉,这么一丢也不见裂痕,丢物之人看也不看,起身绕到叶淋淳身后。
“北疆青莲,极好的药材。”谷主在她身后幽幽道。
“谷主想要我去?”
叶淋淳心中激动,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游历四方一直是她夙愿,自从儿时随老谷主去过一趟北疆之后,就再也没出过江南。
谷主在她身后踱步,又走回了桌子旁,拿起方才丢的玉牌,对她说:“两个月,你若是找到,我许你回春堂副堂主的位置。”
“是。”
“正好回忆一下故人。”谷主无端道了这么一句。
04
北疆不比江南,这里没有紧密挨着的楼阁,方圆几里不见一汪池水,男子不执折扇,腰间佩刀剑,女子不戴帷帽,亦可将头发编成辫子高高束起。
过了望月城便是进到了真正的北疆地界,叶淋淳从前至此的记忆早就被秦淮水冲淡,随便找了个看起来还行的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老板算是热情,南来北往这么些客人都安排地井井有条,叶淋淳翻身直接飞到了房顶上,闲暇时候学的武功此时发挥了作用,这次总不会遭人暗算了。
“今夜月圆。”
身旁兀地出现一人声音,差点没把叶淋淳吓得从屋顶上摔下来。
“圆啊,挺圆的。”
她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身旁的是个什么人。
叶淋淳慢慢转头望旁边看,熟悉的白玉耳坠依然垂在月下,是他。
“我们见过吗?”男子又问。
叶淋淳看向他的眼睛,不像那晚俯视寒光乍现,此刻却更多些澄澈。
“没见过。”叶淋淳道,“敢问公子姓名。”
“罗侘清。”
05
“孟极,两次任务失手,你如何解释。”
山海阁阁主话语间不像质问,声声如游丝,萦绕耳边。
“能力所及已是尽力。”
山海阁,北疆最大的杀手组织,管你各路神仙鬼怪,只要钱给足了就能杀。
这一点倒是和药王谷有点相似。
只不过山海阁第一门规便是除目标人物以外,非必要绝不滥杀无辜。
“罢了,卖主对此也算是满意,休息待命吧。”
“谢阁主。”
06
人生很短,就像那个薛老爷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暗杀了。
大多时候他都是以孟极的身份活着,或许现在,他只是罗侘清。
“叶淋淳,幸会了。”
罗侘清和她坐在客栈屋顶上看月,北疆的月不比中原,空悬天上无依无靠,若要硬说有,那就只剩散落的繁星了。
“罗公子是北疆人吗?”
叶淋淳上次来北疆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也像不曾来过一样。
“算是吧。”
罗侘清稍微瞥了一眼这个南方姑娘,活的南方人,还真是不多见。
“北疆青莲,”叶淋淳没忘自己的任务,“你知道吗?”
罗侘清没回答她,那就是不知道了。
也是,你要一个杀手懂药材,不如指望药材自己拿刀去杀人。
“北疆青莲是什么东西?”倒是换他反问了。
“一味药材,活死人肉白骨。”
活死人肉白骨,笑话,他从来是杀人剔骨一条龙办事儿。
阁主让他休息待命,估摸着这两月都不会接到暗杀任务,不妨去看一看这北疆青莲。
“北疆来往的人多,你若是不能自保,还是尽快离开吧。”
“我会武。”虽然只是爬个屋顶的功夫。
罗侘清抽刀,刀刃在月下仿佛散着寒气,是把好刀。
“我这把刀可以租借于你,保你北疆无忧。”
“我不善用刀,公子不如开个价,人和刀打包一起。”
罗侘清收刀,最后,伸出三根手指。
“成交。”
07
客栈老板娘今日觉得自己真是见了鬼了,昨日入住的是一个姑娘,怎么今日变成了个男子。
“客官慢走。”老板娘心中念叨,快走快走。
罗侘清跟在叶淋淳身后,左看右看,比叶淋淳更像是外来客。
“你真是北疆人吗?”
“算是。”
罗侘清没骗她,自有记忆开始,他就在山海阁里了,上一个孟极任务失败死后,他便接替这个名字,一并接替了那人的刀。
“前面是北疆关,过了此关就到了真正的北疆。”罗侘清这点还是知道的,“你说的青莲长在什么地方?”
叶淋淳少有地沉默了,不是她不想说,是谷主给她的手札里根本没写,上面只说青莲长在北疆,再无其他信息。
“两个月时间呢,慢慢找。”
叶淋淳当然希望慢慢找,此次出江南的机会不可多得,就是经人训练好了的信鸽,来去送信偏要绕几百里路,看看平日里没见过的风景。
08
北疆地广人稀,二人出关走了十几里只看到几户人家。
“你们北疆现在人口怎么如此稀疏,我记得十年前人还挺多的。”
“你也说了十年前,十年啊,够换代了。”罗侘清走在前头,“前面有家药馆。“
叶淋淳循声望去,确是看见一个硕大的招牌“北疆第一馆”,“走,去问问路”
二人走进馆门,馆内只有堪堪几个人,上方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动物头骨。
叶淋淳走向掌柜的,看见馆内情景心中不免对北疆风情产生好奇,她向掌柜勾勾手做出神秘至极的样子,掌柜虽觉得奇怪但也将上半身送了过去,“掌柜的,我问你,你可知青莲在何处”
“可是我北疆毒性极强的那个青莲?” “正是”
“这可不好找啊,你得先向东走找到草原,草原里有一片大湖,在大湖北一百里有一个山洞,洞中或许会有。只是,路途凶险,你要多加小心。”
叶淋淳看向右后方,扑哧一笑“没事掌柜的,我这还有个高手”说着拍了拍罗侘清的左臂,罗侘清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走出馆,叶淋淳向掌柜的挥挥手,紧随其后。
待他们走出后不久,左侧幕布后走出一脸带面具者,神色不明。
“去找山海阁,把那女子解决掉”
“小的明白”
09
二人按照掌柜的路线,向东走,走了三日后,遇见一马贩子,二人看马毛色光亮,四肢强壮,况且后面不知还要走多久,就买了两匹马。是夜,罗侘清照常飞上屋檐,他感受着北疆的夜风,忽然见一黑影走向叶淋淳马在的马厩,他直觉不对,于是跟着过去,只见那黑影在叶女子坐骑上动手脚。
罗侘清飞身下屋,拔剑出鞘,直指黑影后心,只见黑影有所察觉,转身拔刀拨开了罗侘清的剑,本应穿过黑影身体的剑此时向左上方滑去,带去了黑影的面罩。“是你?”“孟极?”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黑影将刀插在地上,双手环胸,似是无赖般摇了摇头“我早该想到,一个武功平平的小医女在北疆十几天安然无恙,定有人助,只是没想到是你孟极,这一路上挡了不少人吧”
“她自进北疆境起就与我待在一起,你现在能力是越来越差劲了,居然没发现我。”
“算了,你把你那医女看紧了,最好别给我下手的机会。“说罢黑衣人转身跳起消失在北疆的夜里。
次日,二人乘马行。 “诶罗侘清,这马脚力真不错啊,只半日就行了一百里”罗侘清正准备说什么,就见叶淋淳高了半个头,“你看你看!是大湖!”。如叶淋淳所说,前方确有一大湖,他们骑马奔向大湖,身影被北疆的烈日勾勒在大草原上,两人两马,相得映彰。
他们沿湖走,看见一位老妇人坐在湖边掩面哭泣,叶淋淳连忙上去问老妇人怎么了,老妇人说她儿子前几日下湖打鱼不知被何物伤了,高烧了几天几夜,现在人已经
恍惚,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叶淋淳听完二话没说,拿着医箱就进屋治疗。罗侘清愣在屋外,他不知道为何这个女子如此乐于助人,也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个女子刚刚提起药箱冲进去的时候他笑了,但是他知道,此时应该安抚老妇人。两柱香后,叶淋淳从屋内走了出来,“您按我这个药方去抓药,吃上个三四天就好了”,说着拿笔写下药方,递给老妇人。
他们接着上马赶路,沿湖看见了不少有趣的景色。
“你找到药之后就回药王谷吗?”
“对,把药送回去,然后继续学习”
“还会来北疆吗?”
“应该会吧,毕竟我的梦想是云游四方,给贫苦百姓看病.”
“嗯。“罗侘清了然似的点点头,面色有些忧愁,他知道她善良、勇敢、要造福四方。他也知道自己属于山海阁,手中沾血命中带煞,身上最干净的是耳朵上的白玉坠。他们短暂相交,他们注定分离。
“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他吗?”短暂沉默后,叶淋淳开口道。
“为什么?”
“我十年前和谷主来时,遇到了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身上脏兮兮的,当时我医术太差,没救过来”叶淋淳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消散在风中。
晚上,二人在湖边找了一处带树的平地,他们将马拴在树上,一起躺在大草原上,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
“北疆的天空难得这么好看,我十年前来的时候就没看到过这么多星星。”叶淋淳笑着,用胳膊肘戳了戳罗侘清的手。
罗侘清笑了笑,没说话,等他想说什么时,发现叶淋淳已经睡了。他翻身侧躺面向叶淋淳,用眼睛描绘她的五官,他想,就这样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叶淋淳并未睡熟,她细细的听着旁边的一举一动,她想睁眼,她不能。她的梦想是云游四方,是为天下的贫苦人家治病,不是他一人。
10
翌日,他们找到了山洞,洞中一片漆黑,毫无生机可言。此时,她好像明白了,明白了谷主给的手札为何没有具体位置,明白了临行前谷主的异常。
“真在这?那人是不是忽悠我们?”罗侘清转头看向叶淋淳
“管他呢,进去看看”说罢,叶淋淳点燃火把一把拉过罗侘清踏进了山洞。他们非常幸运的找到了青莲,非常安全的从洞中走了出来。
骑马走向大湖的途中,罗侘清收到了山海阁让秃鹰送来的任务。叶淋淳不傻,知道他们该分离了。
“这次去哪里解决人?”
“怎么?想去救?”罗侘清摇了摇头,笑了笑,复轻声开口“我失手的时候很少,那一次是我自接任孟极来的唯一一次。”唯一一次失手,给了你医治的机会,给了我遇见你的机会。
“我就问问,问问又没什么,对吧。”
罗侘清点点头,“我送你出北疆关吧,反正我也要去南方”
“好。”
二人走了几日,走至北疆关门,临别时,叶淋淳从药箱中拿出一包方正的纸袋。
“这是?”罗侘清接过纸袋,眼中透露出疑惑。
“你知道为什么止疼要用蝎子毒吗?”叶淋淳说,未等罗侘清回答,她接着道“等蝎子的毒渗入,麻痹原来的疼痛,等到毒性结束,伤病自己也就好了。以毒攻毒其实就是这样。”说罢,她翻身上马,“罗侘清,有缘再见!驾!”
他看着她骑马离去的背影,在心中默念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他也翻身上马,向他的任务地奔去。
11
东南边,罗侘清同往常一样,手起刀落斩杀一人。从窗边翻出去时,抬头恰好见月,不如北疆的月,他想,不如那日和她一起看的月。
层层叠叠的楼阁困住了明月,刀剑厮杀也困住了他。下山时,他见有一庙,庙院东边有一树,罗侘清走近一看,上面皆是美好祝福之语。他从衣上撕下一块布料,咬破自己手指,在上面写道“叶淋淳:云游四方,救济平民,永远平安,永远健康。”
药王谷内,谷主看着叶淋淳带回的青莲甚是开心。
好丫头,我允诺的,决不食言。”
于是拿起纸笔写上了些什么,“明日拿着这个去上任”。
叶淋淳看着谷主这一套动作甚觉好笑,“不了谷主,我要离开药王谷,我要去云游四方,谷主若有事寻我,给我飞鸽传书即可”说罢也不等谷主回答,转身背起药箱就向谷外走去。
12
三十年后,叶淋淳在两湖坐堂时收到谷主来信,信中提到山海阁新任阁主邀请药王谷医师前去,商量武林中事,还说,她在外够久了,该回来接任谷主之位了。
于是,叶淋淳时隔多年,重回药王谷,在于谷主交流过后按照山海阁给的地址开拔。
数日后,她到了山海阁。
“禀阁主,药王谷医师已到”
“请”
他看见一披袍女子随侍卫走近,她走进阁门看见一熟悉脸庞。
“好久不见,叶大医师“他说。
“别来无恙,罗阁主”她说。
彩蛋:女主十年前北疆遇到的男孩被山海阁下了假死药,那个男孩就是男主。
全文完
短篇:如何正确掏空大英博物馆
*梁川浪个人视角
*地点位于U364
*总有一天,离别会成为重聚。
很久以前,有个亚洲人问我,为什么Wietas的造型是红色电话亭。
我说,因为第一次降落的地点是在1929年的英国,那时候还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本着入乡随俗原则,就采用了这一款造型。
于是对方接着问,既然现在知道了一切,为什么不换?
我笑了。
“你猜,为什么Wietas是红的?”
2023年8月16日,一个我故意被炒鱿鱼的日子。
这段文字是我在2023年9月1日写下的。更加具体一点,就是现在。
如今,“大英博物馆失窃”这个话题流传甚广。互联网上都说,那些丢失的文物都被切割处理,卖到黑市了。
值得...
*梁川浪个人视角
*地点位于U364
*总有一天,离别会成为重聚。
很久以前,有个亚洲人问我,为什么Wietas的造型是红色电话亭。
我说,因为第一次降落的地点是在1929年的英国,那时候还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本着入乡随俗原则,就采用了这一款造型。
于是对方接着问,既然现在知道了一切,为什么不换?
我笑了。
“你猜,为什么Wietas是红的?”
2023年8月16日,一个我故意被炒鱿鱼的日子。
这段文字是我在2023年9月1日写下的。更加具体一点,就是现在。
如今,“大英博物馆失窃”这个话题流传甚广。互联网上都说,那些丢失的文物都被切割处理,卖到黑市了。
值得一提的是,卖到黑市的都是我做的赝品。
更加值得说道的是,截至目前,丢失的2000件文物,都是我“窃”出来的。
(周树人先生笔下的孔乙己说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那还是用窃字。)
(也不知道云墨会不会看到我的日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把真实的目的写上去吧。)
英国人的身上天生是绅士气节和强盗气质并存。在某些方面,这是一群彬彬有礼的西欧人。但有的时候,他们就是赤裸裸的盎格鲁—萨克逊强盗——比方说在抢劫与归还文物上。
千禧年之际,我还特地就此事跟他们的内阁好好聊了聊。可惜的是,我合同签早了:“旅者保证不干涉人类内政”。呵,无可奈何。最后我只能稍微摞点狠话:“I'm Watching You!”,以旅者的身份离开。
然后,以“通行证”编造的假身份成功入职大英博物馆,开始了“掏空”计划。
第一,在仓库找到不属于当地的文物。
第二,把文物先放回Wietas,留一个自己造的赝品,再托人把赝品卖到黑市。即白吃黑吃黑。
第三,2050年10月1日,将那些文物悉数还给它们的原产国。
第四,多多益善。
我原来是想拿个3600件起步的,但是,唉,出了一点点小岔子,馆里的缠枝纹薄胎玉壶还是没能成功带出来。
但结局还是挺好的,我没进局子,只是被辞退,已经带出来的文物也还在Wietas里,也没有人拿着公约来找我麻烦。
至于现在,就等到2050年吧。
(事实上,我一个小时前刚刚还完)
.完.
《维度旅行者:天启始临》
2000年6月9日,格陵兰岛
“……如果出现了突发性的世界末日,此处即为人类火种重燃的仓库,当然还有当前已发现所有地球生物的火种重燃之地——原谅我刚刚打了那么多的比喻。它其实就是地球生物基因库,用于防范灾难。我们将其命名为天启工程。梁先生,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两个。”梁川浪抬手比了个“二”:“首先,你们没有存放我的基因吧——哪怕只是半根头发丝?”
“当然没有,先生。”
“很好。”梁川浪伸手拍了拍面前介绍者的肩膀,然后用只有两人间能听见的声音悄悄对他说道:
“记得跟你上级说一声,L区51号,那里面的只是根普通的人造假发。”
“好……好的先生!”地球人紧张的应答道。
“麻烦你了。...
2000年6月9日,格陵兰岛
“……如果出现了突发性的世界末日,此处即为人类火种重燃的仓库,当然还有当前已发现所有地球生物的火种重燃之地——原谅我刚刚打了那么多的比喻。它其实就是地球生物基因库,用于防范灾难。我们将其命名为天启工程。梁先生,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两个。”梁川浪抬手比了个“二”:“首先,你们没有存放我的基因吧——哪怕只是半根头发丝?”
“当然没有,先生。”
“很好。”梁川浪伸手拍了拍面前介绍者的肩膀,然后用只有两人间能听见的声音悄悄对他说道:
“记得跟你上级说一声,L区51号,那里面的只是根普通的人造假发。”
“好……好的先生!”地球人紧张的应答道。
“麻烦你了。哦,对了,还记得我还有一个问题吗?”
“您请说?”对方略显慌张的眼神转变为了好奇的注视。
“那就是——你们人类是怎么想出来这种名字的?”梁川浪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随手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叠便签与一支笔。“先是《圣经》,再是X战警,现在轮到格陵兰岛,真是一点心意都没有。”他拔开笔帽,在便签纸上迅速地写下四个中文字。完事后,梁川浪撕下那张便签,递给了面前的地球人。
“告诉你的上级,天启工程正式更名冻辉计划。改名的资金从我的工资里扣,有劳了。”
“好的,先生。”
现在,格陵兰岛“冻辉计划”4号仓数据中心
【你又赢了,旅者。】电子屏幕上显出这么一行字来。
“嗯,还有呢?”
【你下一次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哦,然后呢?”
【来吧,旅者,杀了我。】
“行,补充呢?”
【真正的胜者未定,天启始临。】
洛秋铭微微颔首,他举起量子起子,对准了面前的主控电脑——
——然后,他将起子递给了云墨。
两人无言的对视了一会,最后以云墨接过起子告终。
云墨看向屏幕,上头的字变了。
【为什么是你?】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按下了启动键。
一时间,四周的服务器纷纷喷出电火花,爆炸声与电火花味弥漫在整个数据中心里。电子屏幕上的字剧烈抖动了两下,然后“啵”的
一下消失了。
云墨回头看向洛秋铭,他没有要立刻拿回起子的意思。
“如果你还打算检查一下的话,我不反对。”
洛秋铭说着转过身去,他想给她一点私人空间。
他刚刚回以对方一个孤单的背影,就被云墨喊住了。
“告诉我答案。”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终于是到这个时刻——关键的转折点、不可或缺的基石,吐露心声的最佳机会?
综上,时机成熟。
诚心诚意的发问永远值得一个纯粹实在的回答。
那么,现在,揭示一切吧。
“因为你的本质没变,就像我一样。”
云墨只是倾听着,没有言语。
“我理解,之前的解释有些误会。官方定义之所以叫官方就在于分门别类的很细致。对官方而言,方西瓜与圆西瓜要看为两种。但从广义上来说,它们的本质皆是西瓜。”
二人在沉默中对视了一阵子,直到云墨开口:“然后?”
“方与圆的成因只有两种。种子改造与模具塑形。重生类似于前者。种子,换而言之,重生的基石是上一代的记忆,失去会成榆木脑袋。”
“……你现在又要说,川浪与你是同一个人,这与你开始的言辞相悖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没有任何手段可以确保种子长大后的样子不变,所以重生后的性格外貌等都会变化。抛开这些不谈,我和梁川浪才算同一个人。”
云墨缓缓点头。她注意对方用川浪的全名替换了“上一个我”这个称呼。
有那么一瞬间,云墨想再问一次关于梁川浪能否回来的问题。
可惜的是,她清楚的知道,即使是他,也没人能两次逆转死亡。
而他,倒在那个万物复苏的日子里。
“真相就是这样。呃,对不起,很感谢你帮我拯救地球来。”洛秋铭局促不安地退后一步,他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如果你接受不了,还是想抽我的脸的话请便。想离开回奈洛兰也行,你要是想的话,记忆也可以清理。还有——”
“够了。”云墨低声喝道,声音冷得出奇。
洛秋铭一下子安静了。做好心理准备的他主动向前靠近了些,等待着可能到来的暴风雨。
“诚实的回答我。她注视着他的双眸,眼中不是嫌弃,而是怜悯与惋惜:
“你,还爱我吗?”
“恰如往昔,一直如此。”
清澈的嗓音中难觅半丝虚伪。这是真话。云墨把头深深埋下,回以一个尾音拖得极长、隐约可听出哭腔的“哦”。
洛秋铭见状当即决定再给点私空间,但这一次并不如愿。
她一头栽进他的怀抱,刚换的衣服很快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沾染了一片。
“……墨?”洛秋铭轻抚着她的背,试图平复怀中佳人的情绪,“你看,我手上没纸巾……”
“……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纪念意义。”温润的声音盖过抽泣,在云墨的耳畔响起。
“铭记一个萧萦的季节。在那无风的日子里,我彻底爱上了你。”
7小时后,Wietas
“致以该死的旅者:我早料到这个瘟疫不给力,所以早就特地准备了这份邮件。这只是新的开始。要记住,天启还有三个,它叫你可以等着去死了。”
“我理解了,Wietas。关掉广播吧。”
广播“嘟”了一声,总控室陷入沉寂。
“你觉得,天启会比破碎更严重吗?”
“她没这个能力。”洛秋铭摇摇头,“雨湘这回会谨慎当幕后黑手而不是再次登上舞台演戏剧。更何况她已经开始照搬前人的智慧了。四骑士除掉一个还剩三个,嗯,我得通知几个部门让他们盯点。”
“真不容易,你终于肯让官方机构接手事故了。”
“我可不想这件灰色风衣被打穿。况且才刚换上。”
“……当我没说。”
“没事,顺便问一句。”洛秋铭抬起控制台上的耳饰,放在手中端详了一阵,“你觉得它还与我相配吗?”
云墨回忆了一下之前他的形象,给出了否定回答:“与脸型不大相衬。”
“就像在蛋奶糊上挤芥末酱?”
“这什么比喻——不过大概是这个感觉。”
“好吧。”洛秋铭收起它,“我或许可以试试徽章或者怀表,戒指也不错。回归正题,瘟疫骑士后面是谁?”
“呃,空洞骑士?”云墨没读过《创世纪》,就讲了上个月玩过的一款游戏名字。
“比珊灵强,她答的是凯奇版恶灵骑士。”
“总之不是兰斯洛特或月光骑士,正解是?”
“战争。”
“呃,这听上去范围很广啊。”
“划分几个要点,首先普遍原因是利益冲突或种族矛盾。其次,既然是照搬《创世纪》,地点肯定会选在地球上。最后,在我看来,如果选择操控人类的战争,吴雨湘宁可上吊。”
“综上所述,这场事件会包含非人类种族,而且又在地球——头脑蠕虫?2035年!”
“云墨你说对了一半,因为地球上的蠕虫在月船事件之后被我消灭干净了。挑起矛盾的可能是剩下的家伙——天蛾人或者蜥蜴人中不老实的群体。”
“那你的意思是?”
“穆罕默德可以走向大山。”洛秋铭把左手搭上闸刀开关,“Wietas已经设好坐标,现在决定权在你手上。一起去,还是不去?”
“你刚刚不是说交给专业部门处理吗?”云墨话音未落,便意识到自己中了语言陷阱。
“我又没说让他们盯第二位。”洛秋铭挑眉道,“说出你的答案吧。”
“……你发誓,别往枪口上撞,穿了防弹衣也不行。”
“我发誓。”洛秋铭竖起右手,“以旅者的名义。”
“嗯。”
“那么,默念一个幸运数字,出发!”
.完.
麦片、胆汁与花(全)
2023-08-15
01.
在狭小的棺椁里,瑞看上去那么巨大,让琳赛想到一种欺骗的摄影手法。具体名称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只记得之前瑞很瘦弱,到后面简直萎缩了。
同时琳赛昏昏沉沉想到,或许是她看花了眼。自从瑞病后,琳赛从未睡好觉。有时候甚至感觉心脏堵得厉害,手脚提不起劲。
就在这时,瑞忽然睁开双眼,与琳赛对上视线。
他那扑过一层粉的脸色白得吓人,还没有蒙上浑浊灰膜的眼睛亮得更加吓人。琳赛僵硬在原地,瞪大双眼瞧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慢慢往身后摸了张椅子坐下来。
她问:“你想干嘛?”
瑞对她说:我要去找吞下过约拿的巨鲸。
这话很荒唐。琳赛已经十分疲倦了。她为操持这个葬...
2023-08-15
01.
在狭小的棺椁里,瑞看上去那么巨大,让琳赛想到一种欺骗的摄影手法。具体名称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只记得之前瑞很瘦弱,到后面简直萎缩了。
同时琳赛昏昏沉沉想到,或许是她看花了眼。自从瑞病后,琳赛从未睡好觉。有时候甚至感觉心脏堵得厉害,手脚提不起劲。
就在这时,瑞忽然睁开双眼,与琳赛对上视线。
他那扑过一层粉的脸色白得吓人,还没有蒙上浑浊灰膜的眼睛亮得更加吓人。琳赛僵硬在原地,瞪大双眼瞧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慢慢往身后摸了张椅子坐下来。
她问:“你想干嘛?”
瑞对她说:我要去找吞下过约拿的巨鲸。
这话很荒唐。琳赛已经十分疲倦了。她为操持这个葬礼,一个下午都在打电话,四处奔波。她勃然大怒:“你不要和我说你复活了,凭什么啊?你知道我有多累吗?我已经一年以上没睡过一顿安稳的觉了。烦死了,你别和我说话,给我躺回去。”
瑞倒是不悲伤也不生气,仅仅解释说,他不过是回光返照,但没有多少时间。事实上,他反倒希望能抓紧一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费力从棺材里爬出来,细长失去表面弹性的手指摁在边缘木刺上。这下他看上去又瘦弱了,干巴巴的,带着浓厚的花香和香水气味,是活脱脱一个死人。瑞左右摇晃两下脑袋,用青紫的手指挖出嘴里填塞的棉花,随手扔进棺材里。
在瑞这么做的同时,琳赛捏紧拳头,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她嗓子又痒又痛,同时筋疲力尽,正在拿最后一点精力生闷气,心想他这是在搞哪出?最好不要耍她,又出个半吊子奇迹,回到原本的生活状态,那她指定疯掉。
琳赛记起今早确认的银行余额,为葬礼付出的那些定金,好不容易即将复职的工作,打心底发出一声痛苦又怨恨的叹息。
她说:“什么狗屎鲸鱼啊,死了不能老实一点吗?”
瑞回答:不知道,突然感觉到一阵很强烈的白光,醒来时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有很长一段时间,琳赛只是低头不高兴地玩着指甲,最后她终于想通了,愿意妥协,陪他一起去寻找鲸鱼。
反正在这之前,她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如果只是回光返照的话,那她无所谓再奉陪一晚。最好把瑞舒舒服服、高高兴兴地送走——升上天,或下地狱。她不管这些,只要瑞别在人世间逗留,什么都好说。
于是琳赛答应了,她站起身,用熬过五天夜,已经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瑞,说:“行吧,我陪你最后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让他很不高兴,他面无表情的。后来琳赛想想,应该是在冰柜里冻僵了。
瑞说:谢谢妳,琳赛。
02.
具体怎么去找鲸鱼,琳赛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起初她想要么上网查一下,在脑中排列关键词:约拿 巨鲸吞下 地点......诸如此类的。但转念一想又来了气,凭什么要帮瑞做这些事。于是她闷不吭声地坐在那儿,休息酸胀的双腿,看瑞准备怎么办。
瑞好像没有很急,一会儿推左脸颊,一会儿抓后脑勺的头发,还在慢慢适应这副死得透心凉的身体。
琳赛没好气:“你快点啊,明早十点的葬礼。”
瑞很无辜:行吧,不管怎么样,我也很高兴见到妳。
琳赛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看见瑞走回棺材旁边,注视里面堆放的白玫瑰和百合花。她心里一阵得意,毕竟都是她凭一己之力砍价置办下的。上面一层是鲜花,底下一层就是蔫掉的折价花了。终归是要埋下去,这办法聪明极了。
没想到瑞弯腰去翻搅了一阵,竟然有点嫌弃:能用的没多少啊,都蔫了。
琳赛的怒火又被挑起:“你别挑了,当我提款机吗?”
瑞不再刺激她,坦率地道歉后,挑了几朵放到外套兜里,示意她站起来跟着他。他说要往地下走,随即推开安全逃生门。
门上标志的绿光幽幽,却显得比平时黯淡。从门里吹进一股冰冷、微带湿意的风,闻上去好似老旧公寓楼的地下室。瑞带领她走下楼梯,她有些怕,不禁向前探身攥紧他的手。瑞的手比空气还要阴冷。琳赛有点儿想抽回,最后恐惧占了上风。
原本这栋建筑应该只有两楼,瑞却带领她一层一层向下走。一开始琳赛还数了下,之后就犯懒了。她猜有十几层。好累。腿已经十分酸疼了。
往下的时候,逐渐听得到远处传来的水声,平缓、有节奏,是水流击打在岩岸上的声音。走近一看,是条狭长的过道,右面是压迫的拱形墙壁,左面就是水声来源——一层黑黝黝,偶尔泛起涟漪的水。水面上有艘小小的木舟,竖起的木棍上吊了一盏灯光微弱的煤气灯,里面坐了一个黑衣人,身形佝偻。
琳赛心想:这可真他妈危险呐。
她拉住瑞的手不想让他靠近,瑞却歪歪脑袋,表示没有关系,继续走。
那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抬起头看向他们。他脸上长着霉斑,看不清长相,嘴巴却干瘪,几乎缩进肌肤里,对两人说道:两枚金币,这姑娘不能乘船。
瑞说:我们不过去,想和你借一下船,明天十点前就还来。
那人摇头,不答应:在这地盘,不是死人说了算。
琳赛说:“那活人呢?”
那人说:妳做梦去吧。
“你知道吗?如果这儿有律师,我他妈告你歧视。”琳赛愤怒得胆子都大了,扭头开始埋怨瑞,“看你搞出来的事。”
瑞再次低声下气和她道歉,接着低声下气和那个船上的人道歉,随后掏出几朵白玫瑰和百合花,询问能不能以这个作为交换。
船夫愣了一下,用斗篷边角包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接过来,隔着老远闻了一下花的香气。
是鲜花。他说,现在不是冬天吗?
琳赛回答:“温室栽培的吧。”
如果瑞死的是春天或夏天,搞不好花还能再便宜点。她心中埋怨,不过没有说出来。
那人说:王妃很想念母亲,我将这些带给她,或许能让她高兴一点。
他终于双手捧着花,颤颤巍巍从小船里跨出来,瑞上前去扶了他一把。那人对他们指了指船还有桨,叮嘱他们必须要在约定时间前回来。
他们上了船,小船微微颠簸一下。瑞划着桨,将它一点点驶远。琳赛先是紧盯着船夫站在岸上佝偻的背影,和他谨慎地呵护着花朵的模样,接着又转头看向瑞熟练的样子。
她想起他以前是学校划船队的队员。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正在湖上举着船桨大笑不止,她觉得他很吵闹。
03
小船逐渐驶离狭窄的河道,空气也变得腥咸。
突然一阵亮光刺得琳赛有些睁不开眼,她缩起脑袋,用手臂遮住眼睛。
事实上外面还是很暗,只是脱离了原本那浓稠的黑暗,天空上星月发出的微光洒落在小船和周围的水面,仿若铺成一条精心织就的地毯。
琳赛从船尾的小箱子里找到一条柔软厚实的皮毛毯子,又披着瑞身上脱下的外衣,困倦地坐在那儿,两眼注视瑞瘦削的背影。
他生病的时候一直躺着,曾经有过的肌肉都消退了,只剩下松松垮垮的皮肉粘连在骨头上。在帮他按摩浮肿的手脚时,琳赛一直很害怕那个触感。她想睡极了,连咖啡都不顶用,可大概是被瑞给刺激了,闭上眼睛大脑就疯狂转动,索性又睁开来。
瑞没有看她,一心注视前方。
自从棺材里爬出以来,他很沉默寡言。既不像生病前那样开朗快乐,也不像生病时暴躁易怒。琳赛突然怀疑这该不会其实不是他,而是冒名顶替的恶鬼,准备把她拖下地狱。
她猛地开口:“你给我说件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事情。”
瑞面无表情,可回头看她的眼神充满莫名其妙。他想了想,慢吞吞地,几乎斟词酌句地回答:有一天晚上,妳哄我吃粥。我没有吃,把碗砸在地上摔碎了。妳的脚被割伤,自己去了急诊室缝针。
琳赛咬紧脸颊内侧的肉,等他解释为什么要选这件事。
瑞说:我只是想和妳说一声对不起。死之前我本来想和妳说的,但我没有顾得上。
她皱紧眉头:“算了。”
事到如今,就算证明他有哪些记忆也没屁用,琳赛已经上了贼船。
“什么莫名其妙......我说啊,你真的给我添了很久的麻烦。你真的别跟我说到最后你会复活。话这么说很难听没错,可我真的受不了,我讲认真的。不需要奇迹,谢谢。”她再次戒备重申。
瑞不理会她了,只是点点头。他大概觉得解释没什么意思,琳赛不会相信。
琳赛确实不打算相信,她过惯了担惊受怕的日子。头先,瑞刚刚确诊的时候,她经常半夜惊醒,希望这一切是误诊。在瑞开始大口大口哇哇吐血之后,她确信了,又因为那骇人的情况吓得心神不宁。等到瑞终于死翘翘,如今又是好一通折腾。
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之间只有沉默。一个在专心摇桨,另一个继续生闷气。
琳赛的后脑勺与脖颈隔着皮毛毯子被硌得发痛,她忽地深深为自己感到悲哀与不值当,默默睁大眼睛。
瑞没有看向她,却再次说道:对不起,我真的很快就死透透。
琳赛不理他,翻身坐起,将披在身上的外套裹紧,打起精神四下张望。
深夜的海面黑黝黝看不清水里,时不时一阵浪潮翻滚,小船颠簸。遥远空中的碎星倒映在海面上,跟着摇晃,一切看上去都不稳定、易碎且脆弱。他们在一片无垠又幽暗的水域中浮沉,仿若藻屑。
琳赛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你不会在乱划吧?说到底,你究竟为什么要去找巨鲸?”
瑞说:我想路线大概是对的,没毛病。我不得不找到那只鲸鱼,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狗屎,任性玩意儿。”琳赛嗤之以鼻,将手伸进海水里,冷得一个激灵,抽了回来。
我还有点儿存款,银行卡塞在衣柜最里面一个枕头套里。瑞说,他以为这能让琳赛好过点儿。他毕竟不希望她一直生气。
“早取出来了。”但她又开始生气,“不然你以为棺材怎么来的?我上山砍树自己磨吗?”
这下就连瑞都觉得没什么面子,他不说话了。四周只有水声哗哗。
琳赛却止不住怨气,开始絮絮叨叨,从他死之后,他们欠了多少钱,有多少她去找了保险公司发现不能报销,到他爸妈那儿也拿不出多少钱为止。她还说她丢了工作,至今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身体也不好,长期的熬夜让她如今容易心悸,喘气,闷得慌,还肥胖。她心慌就吃东西,哪怕知道饱了还是继续吃。可是她没有时间去看医生,如今只想好好睡一觉。她觉得睡一觉就能好。
讲到这里,琳赛终于忍不住瞪大眼睛掉眼泪。她频频抬起手,把泪珠抹掉。眼泪越掉越多,她索性把脸埋进两只手里哭。手上刚刚抹到了地下河道里的墙灰,脏兮兮的。她的脸一塌糊涂。
“非得去找吗?”她哭着问,“非得我陪着去找吗?我伺候你伺候得还不够吗?”
瑞第一次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拎着桨,遥遥站在船的另一头,看向琳赛。她的脸太浮肿了,肉不是紧实的,而是轻轻敷在骨架上面,夹层中都是气体和泪水。
他踌躇,思考,几乎要干涸。然后他说:琳赛,我必须要去找鲸鱼。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死人没法到达鲸鱼在的地方,我需要你的帮助。只有活人能诱出鲸鱼。
琳赛抬起花猫似的脸。泪水还在她的指缝间流淌,不知道是否比海水更咸苦。
她生硬、抽抽嗒嗒地说:“你在敷衍我,你在颠倒因果关系。你是因为要找鲸鱼才诈尸。”
瑞摇摇头:我是因为没找到鲸鱼才醒来。
“别他妈玩隐喻。别他妈对一个受苦的人玩隐喻。”琳赛警告。
瑞承诺这不是隐喻。他总算承认了,他不想度过冥河,继续在冥府度过那无望的生活。他渴望一种彻底的消失、虚无,让鲸鱼吞下肚去,消失在腐臭的腹中。
他说他已经想好了,等巨鲸准备吞掉小船时推开琳赛,钻进巨鲸的嘴里。他把两枚通往冥府的金币塞给琳赛,说这能保证金鱼不去吞她。
冥府里每天据说还有一小时的团体活动,要聚在一起分享临终体验。这谁能忍受。他解释。
琳赛握着金币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哭泣。
她问:“你是白痴吗?你他妈为了这个坑我?”
瑞说他不否认这个事实。他甚至是诚恳,且带着一丝自暴自弃的。好像为了寻找巨鲸,和琳赛争辩这件事显得一点儿都不重要。他既然已把她骗上贼船,如今木已成舟。他的自私如此理直气壮,这让琳赛很恼火。
她憋得满脸通红,可辱骂或揍他都无济于事。面对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她甚至忘记该怎么表达不满。她想问他怎么保证巨鲸不会对她怎么样?在巨鲸把他吞掉之后,她怎么回去?
他怎么敢在她因为他承受那么多之后这样对她?是因为他死了所以才特别不要脸吗?他以前可不是这样。
太多话堵在琳赛心里,她瞪着瑞,一时五味杂陈,后悔自己太快答应了他,以至于想把他推下船。不过她太累了,感觉发不出脾气。所有的东西都堵在她心中。
海上的风冰凉,吹拂过她额头濡湿的发,十分舒适。琳赛心情平静下来。
她猜想一时半会不用担心瑞会腐臭。虽然她也不知道正常尸体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出味道。
“你真他妈有病。”她说。
她哭得口干舌燥,早知道就不哭了,不免又害怕遇上船难,想起少年派的漂流。她终于接受现实,自暴自弃地询问瑞:“究竟还有多久才会找到巨鲸?我快渴死了。”
瑞摇着桨:会找到喝水的地方的。
然后继续奋力向前。
在大海上无法辨别方向,琳赛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往哪里前进,又或许是否已经偏离航线。
现如今她能做的只有相信瑞。
04
就这样在海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景色千篇一律。好不容易压下的疑虑和思绪再次涌上琳赛心头。
她又开始害怕。
瑞说巨鲸会吸引活人朝自己的方向,琳赛对此表示怀疑。她都这么久没睡好觉了,万一其实她已经死了怎么办?这样一想很合理,否则她凭什么看得见瑞?琳赛忽然恐惧起来。她害怕自己想象的都是真的,而瑞突兀的坑害,是不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善意谎言。
于是她盯着瑞,期望他说出些好话来,一些安抚人的话,就像他过去曾经说过的那些好话。
她还记得过去,在她害怕做手术的派皮死去的那个夜晚,瑞带她出去散心,和她说些鼓舞人心的、一丁点屁用都没有的废话。此时此刻,她就希望他能够说出类似的话。
但等了很久,琳赛也没有等到这样的话。她气馁了。
在恐惧下,琳赛再次开始生气。
她没头没脑地指责:“自从生病之后你就变了。”
瑞莫名其妙:你很想喝水吗?
“对,但这不是问题。”她把手指扎入头发的缝隙之间,“问题是自从生病之后,我再也没得到你一个好脸色。我还以为你死了之后起码能好一点儿。我的意思是,看在老天爷的份上,你现在压根就不病不是吗?”
是啊。瑞点头。
“那你摆那个脸给谁看呐?你在那边拽个什么劲啊?”
琳赛想约莫从他确凿地生病起,就成了这样一副态度。呕出的血越来越多,脾气越来越暴躁。她也不是没有迁就他或理解他,看着他在床上像只蛆一样攒动,或恐惧地绷紧身体等待疼痛的到来。所以一直以来她尽量不与他计较,不对他发泄情绪表示什么。可是事到如今人都死了,还要摆出这副生疏的模样,就太可恶了。哪怕嘴巴上说着抱歉,到底心中不当一回事。
果不其然,瑞说道:这我办不到呀。我是个死人了,很多东西我感受到,但已经很模糊了。
瑞显然也对她这接二连三的指责搞得心烦意乱。这回不等琳赛再说什么怨怼的话语,直接抢着说道:就是什么都回不去从前了,你才这么盼着我赶紧死不是吗?
这下换琳赛有些慌张。她不曾想由瑞来挑明这个事实,竟让她有点难堪。琳赛支吾两下,在皮毛毯子上攥紧了拳头。
他说:我知道你很累很委屈,我也知道我就是坨狗屎。我还能怎么办呢?我自己不想这样。当然,你想的话,你可以就这么念我念一路,是我欠你的。反正我如今是真的要死了,我不在乎了,没法在乎了。
可他不像真的毫不在乎。
“你不要把我说得像个坏人。我一点也不坏,我好心极了,我陪你来找这什么鲸鱼。我还用手给你接过你的呕吐物。”琳赛使劲甩起双手,“这双手,就这双手!接的都是什么啊?麦片和你的胆汁!”
瑞咕哝一声,大意是没必要接,也没意义去接。随即又平复了心情,放大声音宣称这件事他一直感恩戴德。
琳赛翻了个白眼。瑞心虚了,换了个词,不断咕哝为什么还找不到巨鲸。
05
琳赛有一度在耀武扬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摆出蔑视的表情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肢体语言,忘记了自己的口渴,继续趾高气昂,直到彻底的疲惫,心绪终于不再起伏,才重新松懈下精神,瘫在那边理直气壮地看着瑞划船。
这之前觉得没处宣泄,因为再怎么比惨,也比不过病入膏肓的瑞,矮人一等。旁人请她忍让,谅解,伴随两句充满同理心的安慰,她的心膨胀得像灌了泔水堵塞的管道。
现在她倒是扬眉吐气。瑞除了面色如土外,看上去完美极了,哪里都比不上她惨。
瑞最开始还只是默默埋头划船,奋力想从肢体上表现出愧疚。到后来似乎觉得有点无聊,而且自己好不容易有余力回味那份痛苦了,也得剖析剖析。于是突然讲了讲心路历程。
瑞说,我知道你很不高兴,但我呢?我也不好受。
琳赛抬抬眼皮,决定不理会。
瑞说:十分害怕,尽管如此,又无能为力。
现在想想觉得无所谓,当时却很想活下去。越想活下去越害怕,有一天半夜一个人坐起来哭。这件事他没有告诉琳赛,明明爆发过更加激烈的崩溃,却赌气地三缄其口,到最后也没有力气去说那些激情了。
约莫是后半夜,琳赛总算睡了。住院那时她睡在陪睡的长椅上,小半身子快掉出去,蜷在那里像个畸形的球。她在家里为了不打搅他睡觉,就搬到了沙发上,每天起来的时候都面如土色。
瑞偶尔会注意到。
他回忆那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隔阂产生得深远且苦痛,他对琳赛愧疚的同时,又因为这份愧疚迁怒琳赛,希望她消失,不要再让他感到自己恶劣。
瑞说,现在能心平气和地与琳赛在一块划船,是他不曾想过的。
死之前,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且朦胧,甚至没有想到过下一秒就会结束。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都误以为还要再睁开眼睛,重新承受一切。
我怨恨你没有生病,还对我发怒,可是你不发怒我更生气。我还生气你任由我折磨你。你让我难堪,不离不弃却不能缓解我的痛苦。这些都让人气恼。我当时在想,我已经不想再恨你了。
总而言之,瑞是个死人了,他说现在轻松多了,希望真正入土为安。
浑浑噩噩听着的琳赛这时从假寐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劈头盖脸地说道:“我要火化你,你以为在你对我做出这些之后你他妈还配照自己的想法土葬吗?”
瑞顿了顿:很合理。我没法狡辩。
琳赛说:“如果不是怕被抓,我甚至想自己在后院烧。”
算你狠。瑞说。
琳赛很满足自己让瑞无言以对,抹抹眼角,抽抽鼻子,宽宏大量:“好了好了,休战休战。这样下去没完没了。说到底我俩之间曾经有过好日子。”
瑞思考了一下是否和她道歉,然后显而易见又思考了下她说过的好日子。
他死了之后脑子实在太不灵活,完全不知道究竟是靠什么部分支撑着思考这个行为,也不知道回忆都储存在什么地方。难道是因为回忆还储存在已经死亡的脑海里,所以一切看上去才灰扑扑的吗?
一时间,两人只是沉默地在小舟上浮沉,紧盯水面。深色的海水倒映不出两人的面容,只有两团黑乎乎,扭曲波动的圆影子。
好日子只在最开始,那是一段连续的快乐时光。
他们的交往没有什么意思,在一次朋友组织的聚会中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又一起出来吃了几顿饭。因为某个朋友在他们圈子里引起了众怒,使得瑞开始注意到琳赛。
平时不声不响,看上去不拘小节的琳赛锱铢必较,擅长刁钻且一心一意的冷嘲热讽。瑞本身很笨嘴拙舌,因为这个,所以那样崇拜琳赛。即使被琳赛咄咄逼人地逼问,瑞也不觉得生气。
在他病后,琳赛变得很沉默。她总是在隐忍什么,隐忍她的同情和怜惜,到后来隐忍她惯常的那些冷嘲热讽。
她的体重上升,整个人浮肿起来,声音开始变得暗哑,仿佛那些积攒起来的话语把她整个人充了气,堵住了喉咙。她同时倔强地几乎拒绝哭泣。他很烦躁。
他曾认为自己宁可见她大声哭出来,对他竭尽挖苦之能事,用那些诡异的辱骂来伤害他,证明她的正当,诋毁他的脆弱,不要如此假惺惺。他觉得那样会令自己好过,让一切撕扯开来,露出它肮脏的内衬。
直到今天,琳赛真的在他面前哭了,瑞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理应不再有任何感受的心里升起一丝不耐。他甚至无法克制地想:有什么好哭的。你看看这像样吗?
自己的嘴脸过于丑恶,瑞已无法忍受。他更加渴望找到鲸鱼了。只有这个念头,在他那已经停止跳动的心中涌动。
他又回想起那个晚上,自己半夜坐起来哭的夜晚。
雾气浓烈,堵住所有的去路。他颤抖发冷,抱紧自己的身体,手指只抓到松弛的皮肉,指节压在骨头的轮廓上,镶嵌出螺丝与螺栓的契合,命运就这么被锁死。
锁死的命运被搁浅在沙滩上,只留下他的呼吸黏腻、浑浊。随后瑞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他以为自己还在呼吸。
其路漫漫,鲸鱼好像永远也不会出现。
他们寻找的一定是虚无缥缈的幻想,不曾真正拥有获得和解和原谅的途径,充其量是在一汪苦泪般的海水中无意义挣扎浮沉。
琳赛终于真正地安静下来了,持续的饥渴让她不得不放弃毫不在意的伪装和非要辩驳责难的刻薄。她仅仅是坐在那,恹恹地用手捋顺被海风吹得结团的头发。
瑞打从一开始就期待这样安静的时光。他认为自己和琳赛度过这段短暂旅途该是阒寂的,应该能让他们找回一点祥和的神的施舍。可不知怎么,回归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却逐渐向他死前的那段日子靠拢。
琳赛不再对所有的事情大惊小怪,而他专心地无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放弃所有热烈狼狈的尝试,将药散乱地撒在盘子上,取消为难彼此的散步时光,把健康食谱当成隔热垫塞在了汤锅下面。话语比这些东西慢一步凋零,眼泪比性要早一步干涸。
琳赛当时自嘲地说道:“也好,反正我胖了很多。”
而瑞的身体是一块被捶打凹陷的废铁。
有一次,她抚摸他的头发,干枯稀拉。她对他感同身受了五秒钟,然后却又明显浮现出厌烦,为这份降临到头上的命运茫然。
都是过去式。所有丰盈、润泽的,哪怕唾液、汗水或油脂。
她半靠在船头,用无动于衷的眼神注视着瑞。
瑞问:好日子?
试探的。
琳赛说:“好日子。”
挖苦而居高临下。
她的语气彻底激怒了瑞。他忽然握紧船桨,将它用力抛出,抛得很远。
06.
这令琳赛始料未及,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只是谨慎地注视他,充满提防。她讷讷两下,捏紧毯子边缘。
“你想干什么?”她回过神来问。
瑞凝视她肮脏浮肿的面庞。
琳赛看上去又有点儿发怒了,可是仍然保持平静:“你为什么把桨扔掉?你到底要干嘛?”
瑞冷冷地说:我不想怎么办,我不能怎么办。你明白吗?琳赛。一个死人不能怎么办,一个他妈的见了血的腐烂的死人是不能怎么办的。他甚至连他妈的天国都去不了,只能在这里寻找他妈的巨鲸,听他的女朋友一遍又一遍说他到底哪里对不起她。
他倒想给她磕头道歉,可是他不服气。他连这不服气都理不直气不壮,又为此不甘心。他像一条打了结的肠子,又臭又乱。你明白吗?琳赛。
琳赛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察觉到局势发生了巨大的逆转。不是因为瑞已经拒绝再迁就她,而是瑞终于还是拾起了那份合理的怨恨。
她一直对此视而不见,唯独这样才能彻底当他是个死了的、没有感情的人。
双方的怨恨已经不能被压抑在肤浅的表面的话语之下,如同深海里的潮流涌动。
她也想对他低声下气,但她也不服气。她的不服气遭受良心的拷问,又令她唾弃该死的良心。她想都结束了,那无理取闹的眼泪终究是流到了头。瑞这样发怒,他那扎针的、钻孔的、溃烂的痛苦又浮现出来。
她的喉咙干得发痒,却不能饮用他的痛苦。
琳赛说:“我他妈不明白。我只明白一件事情,你恨我。你为这个才把我带上的船。你是想让巨鲸吞下我。从头到尾,你都在说谎。”
她目光炯炯,双手大张,像鸟张开翅膀似的攥住船的两侧保持平衡。她什么都不怕。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去憎恨地迎接灭亡。
瑞几乎感觉到自己有一种笑出来的冲动。他终于走到她面前,伸出冰冷的双手,放到她青筋暴起的脖子上。
你更恨我,你一直都恨我。他说。
因为定义了这个事实,他如释重负。
一直是个模糊、做作的期限。他们试图为它加上界定。从诊断书开始,呕吐开始,从愤怒开始,从恐惧开始,从四年前的四月十七日开始,从那杯冒着白泡的药剂,从眼泪,从咒骂,从溃烂,从世界尽头黑暗的边缘,从路西法扯裂翅膀的伤口开始。
他们要寻找这份根源,好像这样就能招安憎恨。然而一切无法界定,他们又试图追寻终结,希望在巨鲸的腹中葬送憎恨。
巨鲸无影无踪,没有体面,唯有憎恨。
瑞收紧手指,十根手指痉挛、蜷成一条项圈,箍在琳赛的脖子上。
生病时他甚至连自己的导尿管都无法掌握,如今却能扣紧琳赛的命脉。这令他充满久违的力量,凌驾疾病带来的禁锢。
然而这不能吓到琳赛。
琳赛一只手仍抓紧船沿,另外一只手抓住瑞的手腕。她的力度很坚定,却不是要掰开他的手,只是随着瑞力气加大,她的指甲也越陷越深。
瑞的皮肤已经开始变得冷硬,失去弹性,琳赛的指甲深深地割进他的皮肤,此时她已经忘记干渴。
她越发难以呼吸,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咕哝,像是半夜翻身时的呻吟,眼睛眯缝起来,却不肯闭上。不知不觉间,她又开始流下愤怒的眼泪。琳赛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像对自己流泪感到屈辱。
她已妥协了这么多年,在他的疾病下屈辱地生存,如今绝不可能退缩。
这声冷笑刺激到瑞,他猛地收紧力道,尽管如此,没有知觉的手感受不到琳赛脖子的触感和温度。他如同在掐一团空气,什么都没有握住。
这时琳赛已经连呻吟和咕哝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勉强挤出一点点嘎嘎的声音,脸涨得通红。她手上也终于使不出劲来,慢慢松开,可仍不甘心地搭着,轻握住瑞的手腕。
瑞看到自己的手腕在她手指间那么细,惨惨淡淡的青色,而她的指头已被积年累月的操劳磨得泛红、起皮。
他忽然一把推开琳赛。
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找到巨鲸。瑞大叫。你看到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被巨鲸吞下!我不想恨你,也不想被恨,我不想永远恨下去,永远痛恨自己的病。我不想要你最后记住我是这样的人,我不想要彼此的回忆是这样。我已经受够了。
琳赛的后背撞在船沿上一阵刺痛。她剧烈咳嗽,大口呼吸,久久都缓不过来,侧着身,蜷缩成一团,倒在船侧那小小阴影造成的缝隙。
迟来的惊惧表现在呼吸中,又急又浅,时而夹杂一声长而深的吐息,像在把惶惑排出体外。
她涕泗横流,声音发颤,断断续续,同时又肯定地说:“巨鲸不会出现,巨鲸怎么会出现在你这种人面前?我只会和你永远在这海上,我们会烂掉。”
我不想恨你。瑞重复。
这句话令琳赛彻底爆发。
“你以为我想吗?你觉得我乐在其中吗!不恨你,你要我怎么过下去?都怪你,为什么不干脆地死掉?我本来都不想计较了!”她倔强地用手撑起身子,不顾喉咙的胀痛,这回是真的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谁会他妈想恨一个病人,恨一个以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人!谁会他妈想要恨自己爱的人到在他的葬礼上都哭不出来!”
瑞垂着脑袋,固执地瞪着地面心想,真狡猾。因为死人不能流泪,也不能声嘶力竭地咆哮。可他生不了气了,看见她哭得这么凄惨,丑陋。瑞终究是无法再说出什么怨怼的话来。
奇怪的是明明脑浆已经在脑袋里发臭,记忆也开始变成模糊的块状物堵塞住所有突触,唯独思绪仍然清晰。
他终于意识到,人不能在爱中达到一个纯粹的状态,不能在发生后酣畅淋漓地憎恨。他们从来都不想继续憎恨对方或者原谅对方。他们想要的是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
瑞抬起头,环顾四周。幽深的海水包裹着两人的小船,往远处眺望,没有尽头,没有岸,没有巨鲸。什么都没有。
被吞噬、彻底消失,以外力消除所有的痛苦不过是个奢侈、自私的幻想。他在梦见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只不过是个幻想,美梦从不成真。即使他真的被吞噬、解脱了,琳赛无处可去。
他面对琳赛,轻轻蹲下身。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醒来。他说。
琳赛张大双眼,沉重的泪珠一颗颗滚落,扯得她睫毛根生疼。她不肯闭上眼睛,直勾勾看着瑞,表情疑惑、挣扎,没有愤怒的余力。
这回瑞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若能够哭泣,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和她泪目相对。他们能刨开狭小的肉体,像清除螃蟹的腮一样,剥除所有苦痛、悲伤,以坦诚的心相对。
瑞浑浊的眼珠在眼眶中微微转动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的痛苦因为我延续,你本来已经解脱了。他冰冷的双手近乎胆怯地抚上琳赛滚烫的面颊,手指被泪水打湿。
我们回去吧。瑞说。
“我不是……”琳赛开口想反驳什么,却说不下去。
瑞轻声说:我们回去吧,不找巨鲸了。赶在十点前。
“我只是不能……”她又试了一次,“我不能。”
我知道。我又怎么能呢?瑞小心翼翼地拭掉她眼角的泪水。
瑞不再说话,他已经下定决心。随着他的决定,船轻轻抖动,好像刚刚从一阵漫长的梦中清醒,开始缓缓调转方向,自顾自地航行。
琳赛没有阻止他。
07
经过一段足以使一切破碎沉淀在海底的时间,驶出海的船终于回到了最开始那充满霉味的地底隧道中。船夫看样子已等在那里很久。他坐在最下面那层阶梯上,乖巧地等待船只靠岸,近乎虔诚。
瑞和琳赛并排坐在船上,两人肩并肩。瑞的那件西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盖在两人靠在一起的腿上。瑞看上去比刚出发的时候黯淡了一点——也可以说是接近腐烂了一点。琳赛的眼睛已经在漫长的哭泣和疲惫后肿到睁不开了。
船夫站起来,很高兴看到自己的船回来。
很准时。船夫说:差十五分钟十点。
对不起,我弄丢了你的浆。瑞道歉。
船夫倒没有责怪他,轻易地接受了瑞的道歉。
这样也好,旧的船桨已经生苔了。他说,继而看看琳赛,有点儿吓到:这眼睛好肿。
琳赛说:“因为我哭得像个臭傻子。”
船夫不置可否,甚至不想安慰她,呆呆站在原地。
琳赛用力抹了一把已经干涩到酸痛的眼睛,扶着瑞的肩膀站起来。她一个大跨步,从船上跨到阶梯上。小船随她的动作摇晃起来,连带着上面的瑞一起。
瑞坐在原地,两手十指相扣,搁在曲起的膝盖下方。
琳赛回头,淡淡地对他说:“那我上去了。”
嗯。你把硬币给他吧,我好坐船。瑞点点头。
琳赛这才想起来他曾经给过自己两枚金币,于是费了一点劲,掏出口袋中和身体贴得紧紧的,已变得发烫的两枚金币,放到船夫手里。船夫收下,默默弯腰,从地上的角落捡起备用的浆,跨到船上准备开始干活。
你赶紧去喝水吧,顺便洗一把脸。瑞说。
但琳赛一动不动,她两只手压在身侧,食指和大拇指不断磨搓。她咬了下嘴唇:“我从来没有真的希望你死。”
瑞不赞同地耸了耸肩。
琳赛不情愿地承认:“好吧,有那么一两回,但不是每一次。”
瑞从嘴里发出了轻轻的笑声。他说:算了吧,至少你没有真的掐住别人的脖子,想把她掐死。
琳赛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是啊,我会记一辈子......至少十年。”
瑞答应了:好的,我也会抱歉一辈子,或至少十年。
他拿着外套站起来,走到靠近琳赛的船尾,低头在外套口袋里摸索什么,末了对琳赛说道:你把手伸出来吧。
“干嘛?”琳赛戒备地说,但还是伸出了手。
只见瑞又摸索了一阵,这才张开手,把口袋里几朵已经被压扁的、蔫掉的花掏出来,放到她的手心上。
琳赛瞧了瞧,有点儿不知所谓:“你送我花干嘛?还是我自己掏钱买的花。”
瑞摇摇头:不,我将花还你。因为我不希望你是个受苦难的人,所以我使用了隐喻。
琳赛捧着花,抬头看向他浑浊的眼睛,她的姿势就像那晚捧着瑞的麦片和胆汁一样。
瑞说:再见了,琳赛。不要一直记得我,我希望你不要再捧任何人吐出来的秽物了,请你就这样捧着花吧,虽然我只能还你葬礼用的花——
瑞灰白的、惨淡的面孔融在一片昏黑中,陈腐的死的气息在那一霎那仿佛被黑暗吸收。他却也不似活过来了,只是变得缥缈、轻盈了。
——但我为你祈祷,琳赛。
“我也为你祈祷,瑞。”
船夫摇起桨,船缓缓开动。
这一回,上面不再有琳赛,也不再往海里去,只是慢悠悠地驶向隧道深处。
他和他的分手信
5
明晃晃的写着:‘阿姨今天炒的鸭肠有些老,油也有点多。’
气的章折晗立马切换到自己的小号,上面留言说道:‘阿姨:你礼貌吗?’
留言没看见到是回到家了气鼓鼓的小娇妻,宫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宝贝,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打他。”
“你自己打自己吧,哼。”
“哈?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呵呵~,您那有做错什么,不过是鸭肠有些老,油也有点多而已。”
“啊,不是阿姨做的吗?”
“哼~”
“宝贝,做的好好吃,味道刚刚好~!我老婆太能干了,怎么能有这么能干的老婆呢,腰细腿长有嘴硬心软的老婆,是我的。”
章折晗被逗笑了,每次自己生气宫骏总有办法哄他开心。
“唉~,有人嫌弃我的手艺,看来下次还是省省力气不做了...
5
明晃晃的写着:‘阿姨今天炒的鸭肠有些老,油也有点多。’
气的章折晗立马切换到自己的小号,上面留言说道:‘阿姨:你礼貌吗?’
留言没看见到是回到家了气鼓鼓的小娇妻,宫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宝贝,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打他。”
“你自己打自己吧,哼。”
“哈?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呵呵~,您那有做错什么,不过是鸭肠有些老,油也有点多而已。”
“啊,不是阿姨做的吗?”
“哼~”
“宝贝,做的好好吃,味道刚刚好~!我老婆太能干了,怎么能有这么能干的老婆呢,腰细腿长有嘴硬心软的老婆,是我的。”
章折晗被逗笑了,每次自己生气宫骏总有办法哄他开心。
“唉~,有人嫌弃我的手艺,看来下次还是省省力气不做了。”
“哎哎哎~,那不行。亲亲老婆做的好好吃,不过老婆每周做一次就行,不然我怕老婆累到了,你这纤纤玉手怎么可以做这种脏活累活呢。”
“你少来,怕我累的话,你晚上那顿宵夜也别吃了,天天也不嫌累,你不累我倒是累死了。”
“那不是,宵夜还是要吃的,不然会饿。”
“宫骏,你的脑袋瓜里能不能别装一些多余的废料,智商都装不下了。”
“不瞒你说,老婆和脑子只能带一个。”
“什么登西”
“孩子们说的,说我每次和晗晗在一起的时候,脑子和你只能带一个。”
“哈?”
章折晗一脸懵,孩子?他俩可以有孩子?宫骏笑了笑手臂环绕着章折晗,直接把人圈了起来,头埋在了章折晗的颈窝里。
“老婆你知道吗?在你不在圈子里的日子里,我们多了好多成千上万的孩子们,”
“是吗?可惜现在我都看不到她们。”
“不会的,她们呀~现在天天闹着要看妈咪,说她们妈咪腰细腿长有嘴硬心软,那么好的妈咪怎么就找不到了。”
“妈咪?谁?妈咪不应该是你嘛,我明明是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老婆你别忘记的有一个代称叫什么,孩子们不叫你妈咪叫什么。”
“切,你带我我和她们说,好好生活皆如所愿”
“嗯嗯嗯,说了说了。我在代言的洗护产品直播间说了,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你是不知道哪些调皮鬼一直都很乖,不过那天我真的应该和她们说说,一天到晚的说我只有10分钟,哼~我明明六小时。”
“什么10分钟,六小时?”
“嘿嘿嘿~,老婆我是不是6小时你不是最清楚嘛。”
“哈?啧啧啧,孩子们一点也不像我,随你了。”
“哪有,孩子们也是个顶个可爱善良又聪明。网上那些传言一出来,他们立马一个个都出面保护你。”
“是啊,他们都是一群可爱的人。”
“老婆,你知道吗?他们还拿你偶像的歌词作为想要和你说的话,她们说想亲自唱给你听。”
‘听妈妈的话 别让她受伤
想快快长大 才能保护她’
“一群傻孩子,我怎么值得她们保护我呀。就连我家的……唉~我们只是素未谋面的‘外人’而已,她们这么就那么相信我。”
“晗晗,你听我说。我觉得你就是我认识的样子,她们也是,我给你看。她们一直都在,她们一直都相信你。她们觉得你是世界上鼎好的妈咪,她们很感激你再出事之后,保护她们不受到伤害。她们感激哪个春天我们的相遇,她们一直都记得。”
“是啊,有她们在。真好~!”
“嗯,有她们在真好。你知道吗?那段我最忙碌没办法陪在你身边的那段日子,除了靠着你我之间的爱,还有她们是她们让我知道我爱你很值得,是她们陪着我度过了看不见你的日子。是让我坚持下去的动力,孩子们真的很棒。她们一直很感恩我们为她们上了户口,她们说是我们的坚持和承认,才有了她们。”
“其实她们也支撑了我们呀,宝,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保护她们。再等等我,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宠爱她们好吗?”
“好,我和孩子们一起等你回来。”
“宝,其实你信不信。我……并没有写分手信,也没有录什么视频。”
“信,我一直都信。”
爱是互相庸毋置疑,爱不是单独成立的。爱是枝蔓牵绊丝丝相扣环环牵绕,朝露中相互缠绕攀援,为了梦想不断努力向上。你成就了我,我也同时能成就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