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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不识

【AL】小问题

很老生常谈的莱戈拉变猫,很废萌,摸这篇主要为着一些美好的祝福,祝我年末不加班,祝我年末有猫玩

帝后人精,问题不大,先玩会儿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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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埃莱萨王的传闻总是很多,因国王本身就是个活着的传奇,模样凛凛,身世高贵,年轻时桀骜不羁,魔戒圣战时又居功甚伟,从荒野游历归来,一手建起衰败多年的重联王国。再听闻他为人和善又不乏威严,自带许多肉眼可见、甚至对肉眼而言有点刺挠的光环,像这样的人,想避开坊间传闻都难。比如,近来关于埃莱萨王的一个传闻是,他在白城王宫里开了个动物园。

这传闻算得上眼见为实的那部分,最早说这话的是宫内侍卫,他们聊天,一个说某天在后山看见一只豹子,米那斯提力斯这样石头城,怎么会有豹......

很老生常谈的莱戈拉变猫,很废萌,摸这篇主要为着一些美好的祝福,祝我年末不加班,祝我年末有猫玩

帝后人精,问题不大,先玩会儿猫

==

关于埃莱萨王的传闻总是很多,因国王本身就是个活着的传奇,模样凛凛,身世高贵,年轻时桀骜不羁,魔戒圣战时又居功甚伟,从荒野游历归来,一手建起衰败多年的重联王国。再听闻他为人和善又不乏威严,自带许多肉眼可见、甚至对肉眼而言有点刺挠的光环,像这样的人,想避开坊间传闻都难。比如,近来关于埃莱萨王的一个传闻是,他在白城王宫里开了个动物园。

这传闻算得上眼见为实的那部分,最早说这话的是宫内侍卫,他们聊天,一个说某天在后山看见一只豹子,米那斯提力斯这样石头城,怎么会有豹子,在森林里走步,身姿优雅而神态机警,简直像个精灵。另一个说某天在后花园里见到一只鹰隼,鹰隼不栖于高山之上,怎么落在白城花园里,那隼鸟头顶一缕金灿灿的羽毛,高昂头颅四面环视,简直像个精灵。还有一个说,花园里那个银色喷泉你们知道吧,国王陛下不忙时很爱坐在那里,天气很好的时候,陛下身边会多出一只小鹿,小鹿还没长角,小小地蜷在陛下身边跟着晒太阳,简直——

像个精灵?

不,它就像个鹿。

按你们这么说,陛下不会养了个秘密动物园吧。

传闻就这么传开了。随着目击者不断增加,国王的秘密动物园里物种也越来越丰富,有见过金毛小狗的,有见过金毛长耳兔的,以及身躯只有巴掌大,蹲在国王的掌心让仆从提心吊胆会不会被拍扁的金色不知道什么种类的小鸟的(之后很长时间没见过小鸟,仆从真的以为它被拍扁了,幸好再过不久又出现,才为国王洗清冤屈)。但没人见过这些动物同时出现,加之又是同一色系,许多人对此都有离谱的猜想,不过他们自知离谱,就赶紧转换思路方向。一定只是埃莱萨王不定期带小动物出园透透气,至于色系,就可能只是,嗯,国王个人喜好——你看他的那位精灵王后,喜好透露得已经很明显了嘛!

大家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年末的白城很忙,从第七层忙到第一层,动物们几乎不再出现,传闻便也平息了许多。但其实大家都很怀念,忙的时候谁都需要找点毛绒排解压力,国王养的动物都非常友善,路上遇到人,毛茸茸的头也全都肯给摸着。法拉米尔对此尤其有发言权。他不仅有发言权,他还是极少数的知情者,通常情况下他不会去打扰这个真相,但最近他实在忙得有点吐血。

这不是通常情况,他受不了了。他死活找国王休了一天假返回伊希利恩,连自己家都没回,先去了一趟王后在森林的别居。全刚铎最闲的生物正坐在窗边发呆,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法拉米尔敲敲窗户,尖耳朵一动,从椅子上跳起来。

“法拉米尔?”莱戈拉斯打开窗子,诧异地看着他,“你看上去怎么——”

怎么像一具虚弱的尸体,别说出来。

“你需要进来喝杯茶吗?”

“不了不了,”还要赶回家睡觉,喝茶这种打发时间的事就免了,“莱戈拉斯殿下,快要新年了,你不回米那斯提力斯陪陪陛下吗?”

不回米那斯提力斯救救我们吗。

莱戈拉斯忧愁地看了一眼河对岸。

“他说年末会很忙,需要处理很多事,如果我在他会分心。”王后说,“所以我决定先回伊希利恩待一段时间。”

“你真是贴心,但我想……”法拉米尔咬了咬牙,“我想陛下不能再这样了,他被工作搞得有点,嗯,紧张了。”

“紧张?”莱戈拉斯放下忧愁的眉毛,“我从来没见过阿拉贡紧张。”

“人类是会被工作改变的,大人。”

所以到底是哪个人类发明了工作这个玩意。

“而且你不在白城,实话说,”法拉米尔很适当地停顿几秒,“这让米那斯提力斯变得无聊了许多。”

莱戈拉斯笑了,我已经给你们种了那么多树那么多花,还无聊啊。法拉米尔点头,你知道人类,光是树和花是不够的。

还要很多温暖的、窝心的、抚平心绪的毛毛。他努力通过眼神向精灵传递求助。宰相有双微微下垂的眼角,其实比莱戈拉斯要像狗一点。莱戈拉斯终于了然,好,我知道了,他神情坚毅地点点头,当即站起。我去想办法。他说。法拉米尔长长地舒一口气。

“接下来一周我都不回去了,还麻烦大人向陛下替我带句话。”

法拉米尔在回家路上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多日未归,他实在想念自己的夫人与夫人做的糕点——这是相爱之人的乐趣所在,不许笑他味觉异于常人,而再想起自己知晓的那点毛茸茸的真相,心头更涌起被温泉泡过一般的舒展。

不晓得莱戈拉斯这回想的办法是什么。其实什么都行,但最好能有点惊喜。他暗自想。


埃莱萨王离开会议室,踏着一地星光返回书房,正准备开始惯例的加班,桌上两样东西赫然挡在了他面前。一样是法拉米尔的请假单,另一样是坐在桌子上的刚铎王后。法拉米尔在请假单上的签名笔迹显得咬牙切齿,相比之下刚铎王后神色很温和,身下压着一堆文件,晃着双腿歪头看着他。

“莱戈拉斯?”埃莱萨王惊讶张嘴,“你以为你还会在伊希利恩再待一段时间。”

“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来着,但你的臣属来找我——”莱戈拉斯示意那张请假单,埃莱萨王一瞬恍然。

“法拉米尔去找你了?”他拿起单子。

“他托我向你传句话,”莱戈拉斯说,“他说身上有纯正的努门诺尔血统,您能活三百岁,他不能,他最多只能活一百二十岁,如果按的工作方式,他可能活不到一百二十岁。”

国王盯了一会儿那个张牙舞爪的签名。

“我能理解他,”他放下纸张,“接下来一周的工作我可以来处理。”

那么——

莱戈拉斯在他探身前来找文书的时候猛地沉身,一屁股把文件堆坐得更实。

“月亮都升这么高了,你今天也不打算睡觉?”莱戈拉斯问。

“我需要先把这个做完再休息。”阿拉贡有些疲惫地说,打着手势请他挪一挪。莱戈拉斯不挪。

“这个今晚不做完,大敌是会复活吗?”

阿拉贡困惑。

“啊?”

“我换个说法,这个今晚不做完,你的重联王国会倒闭吗?”

“倒也不是,我的意思是……”

“还是说如果今晚做不完这个,白城就会从七层垮到一层?”

阿拉贡欲言又止,沉默一会儿才开口。

”不是。”

“所以你为什么不睡觉?”王后咄咄逼人地问。

国王再度沉默。

“……我不用睡觉,”他憋半天吐出一句,“不必担心。”

莱戈拉斯气得笑了一声。

“几天不见,你进化成这样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他说,因为生气声音变得比往常更高,“法拉米尔说你被工作搞得很紧张,我还以为他是夸张说法,没想到他还是委婉了。”

国王苦笑,我也是第一次当国王,我没办法。

“听话,我的好莱戈拉斯,”他说,“你先回房间休息,我把最后一份报表看完就去找你。”

莱戈拉斯死死坐在文件堆上。

“你和我一起去休息。”

“我保证,你再给我一个小时——”

“现在就去。”

“莱戈拉斯。”阿拉贡声音沉下来,这不是个很好的信号。国王陛下在卧室以外很少有比微笑更大的情绪起伏,声音稍沉便是不悦,再沉一点就是生气,到现在这般,语气生硬得像块石头一样,说明他的生气准备爆发了。

让他休息还要生气,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请让开。”国王说。

“不。”莱戈拉斯说。

“那我很抱歉。”

他伸手从精灵膝下穿过,手臂一挽抱住精灵大腿,端一盆花一样将精灵整个身子举起来。精灵灵巧轻便,即使只上单手都并不费力,可惜通常情况下这后面应该跟一些更令人浮想联翩的旖丽事,而埃莱萨王这么做,仅仅为了让莱戈拉斯不要打扰他加班。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莱戈拉斯挣扎了一下,被他单手牢牢掐着腰没挣扎开,又上手抓了一把埃莱萨王的手臂。国王不怕疼,精灵抓他就像被没上爪子的小猫挠了一下,埃莱萨王相当得意地哼笑了一声。

没上爪子的小猫。

忽然剧痛传来,莱戈拉斯抓他的地方变成四道细长血痕,埃莱萨王倒吸凉气,低头见自己手臂上端着的精灵消失了,只剩一堆衣服包着的圆球,圆球陡增至少二十磅重量,国王没防备,手臂被拽得直往下坠,差点把骨头都扯脱臼。他赶紧松了手,圆球咚一声掉在地上,在衣服堆里乱窜,窜了好半天,终于找到领口探出乱蓬蓬的脑袋。耳朵竖得很高,耳朵尖尖还立着几撮毛,眼睛湿漉漉圆溜溜的,非常生气地盯着国王。

埃莱萨王同样盯着这只身长半米有余的金色长毛小——猫,但忘记了生气。

“莱,莱戈拉斯?”

嘶。

猫愤恨地呲牙朝他哈气,后腿一蹬逃出衣服堆,重新跳上国王办公桌。半米有余的身段干脆利落地趴下,加上天冷爆毛,长毛猫的两层毛爆成四层毛,摊开的面积基本把国王的办公桌占得满满当当。埃莱萨王沉默。

“……我刚刚摔着你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猫呜了一声,表示没有。

“可刚刚我听到——”阿拉贡犹疑了一下,“你以前不是只有……”

他双手比划出短短一截,猫前爪扑过去,伴随一声凄厉的嗷叫。还不许猫长大了是吧!猫猫怒吼,阿拉贡出手按住毛脑壳,摸到毛的时候感觉出一股奇异的,久违的镇静。

但猫还是很生气地在他手底下呜噜呜噜。

“这次的招数可不太新鲜。”

呜。不许说猫不新鲜,猫永远都是新鲜可爱的。

它随机扒拉出了两张不知道什么文书,尖牙钉进边缘。国王赶紧去抢救,想从它嘴里扯出来,但猫咬得很紧,阿拉贡怕扯坏,只好放手,猫遂也松口,几张纸散在地上,左上角冒出两个小小的圆洞。后人考古说这可能是人类订书机的雏形,可这订书机到底怎样用,用了什么针,就没人考古考得出来了。

他蹲下去捡文件,猫跟着跳下去,踩在文件上,国王和金色长毛小——猫静静地四目相对。

人类不可能跟猫静静地四目相对,要么你被它吃掉,要么它把你吃掉——总之猫的胜算比较大。阿拉贡很快发现心脏被吃掉一块,跟饼干被咬了一口一样。好老掉牙的招数。

好管用。阿拉贡捧着一颗战损的心就地跪下,双手微微打开,猫竖着尾巴和他对峙,试探,再缓缓走进他怀里。他抱着猫站起来,半米有余的身长和二十磅的身量有一丁点考验人,好在埃莱萨王不是普通人,沉甸甸毛乎乎的身体刚好补满心上空缺。

“我让猫担心了,对不起啊。”国王放柔声音。

呜。

猫举起前爪,这次没有伸指甲,粉色肉垫轻轻按上埃莱萨王眉心。

再累下去会变老哦。猫和他说。埃莱萨王笑了,眉眼舒展,年岁的负担从他脸上减轻了一些。他垂了下巴亲亲小猫头顶,猫和缓了呜噜声,脑袋搁在他手背上,肚皮贴着国王手臂一起一伏。

“那你陪我去休息好不好。”

喵呜。猫说好。


埃莱萨王抱猫回去休息的那天是进入冬天后国王休息得最早的一天。走时他把精灵换下来的衣服落在了书房,但考虑到猫不怕冷又多爆了几层的厚毛,国王认为问题不大,毕竟,连加班这等要事都能为摸猫推后,掉一件暂时穿不上的衣服又有什么问题呢。他躺下的时候已经猫趴在他胸前睡着了,看来为了逼国王睡觉连猫都费了不少神,阿拉贡拍拍猫背,让它就这么在自己胸口呆着,精灵睡眠时安静无声,猫倒是动静不小,呼噜声震着人类心脏,后腿偶尔踹到国王下腹。阿拉贡笑笑,挠挠它的耳后。

怎么能长这么大。他怀念地想。以前真的很小,第一次变的时候,大步佬能用一只手把它托起来。

很快他也睡着了,不确定是不是轻微缺氧的昏迷,但睡得很好,心口被压得很实,虽然呼吸困难了一点,紧张、疲惫与慌乱的噩梦也一齐被牢牢压住,梦境里是毛燥但温暖的猫味道,小动物鼻尖特有的湿润触碰着他的脸颊,替他消解掉淤积已久的重压。他感觉身体很轻,如被一朵绵软的云包裹,再收拢双臂,怀里也像抱着一团绵软的云。阿拉贡很满意这触感,抱得紧了一点,那团云哼声,声音既不像云,也不像猫。

阿拉贡睁眼。现在是一个赤裸的,失去了四层毛的,没有重量的金发精灵压在他胸口。

“……”

“……”

气氛尴尬而有些不太对头。这是多年惯例,这么多年,阿拉贡还是没习惯一个福瑞突然变回一个精灵。

“我觉得这样不对,阿拉贡。”莱戈拉斯也说。

阿拉贡咽了口唾沫。

“哪里不对?”

“我的衣服还在书房,你帮我没捡回来。”

“你现在又不需要。”

“但我现在没有毛了。”莱戈拉斯说,“而且现在是冬天,冬天很冷。”

“你也不怕冷。”

阿拉贡翻身,也把他翻过来,被压在厚被子和人的两层重量底下的精灵猫一样地咕一声,再像漏气的气球般瘪下去,铺开成一张温暖的毛毯。

“这次的招数真的很老套。”

“但很有用,是吧。”莱戈拉斯说,“法拉米尔拜托我想办法,我想来想去,能打扰你加班又不至于造成太大破坏的玩意,可能只有猫了。”

阿拉贡点头,判断很明智。

“可你还是咬坏了我两份文件。”

“我父亲的书桌上从来没有这么多文件,几千年过去,我们林地王国还是好好的。”莱戈拉斯说,“人类的文书多数冗杂而无用。”

阿拉贡想争辩两句,比如北方森林地处偏远和刚铎情况完全不一样,比如你的精灵父王命那样长做事自然不必慌张,命数与阿尔达同等的精灵从不试图幻想新一年有新开头,你也很难想象他们到每年年末死命抠没履行完的程序、纠缠执行不完的预算。幸好他们不这么做,否则的话,瑟兰杜伊就不会有一头漂亮金发了。

——那为什么埃尔隆德大人头发那么少。

阿拉贡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发际线,决定至少避免在床上争辩这个问题。现在是冬天,冬天很冷,不适合加班,适合赖在床上不起来,抱着一个精灵像抱毛绒玩具。

尤其这精灵还能变成活的毛绒玩具。

“你下次能不能,就是,”阿拉贡在精灵头顶虚空画出一只耳朵,“保留一部分?”

“……一部分?”

“一部分,耳朵可以留下,尾巴也可以留下,”他的手分别滑过耳朵和尾巴应该在的位置,“爪子也可以,脸上的毛毛也不是不行……”

“够了,阿拉贡,停止福瑞吧。”

莱戈拉斯的声音被闷得很扁。


临近新年的那几天下了雪,比原计划多休了一周假的法拉米尔大人踏着雪返回白城,满目晴空湛湛,远山皑皑,清冷空气拂面也格外心旷神怡。这一周埃莱萨陛下都没来烦他,他满意地想自己的努力到底用对了方向。全白城都道埃莱萨陛下是个竭心尽力的好国王,而只有跟在他身边最近的臣属才知症结所在,焦虑上头的国王折腾的根本不是工作,只是折腾他自己而已。

不晓得莱戈拉斯这回又想了什么法子。一定是个好法子,一路和他打招呼的同事都一脸轻松,显然国王也放过了他们。他穿过回廊前往自己办公室,新年假期前的宫殿空荡悠闲,天光穿过拱形窗掉在廊边长椅,圈出一小块正正好的地界供猫晒太阳。法拉米尔路过摸了一把脑袋,猫没抬头,但呼噜了一声表示满意。法拉米尔也很满意,继续向前走。

……猫?

法拉米尔退回来,看见一大摊猫趴在阳光下,金色长毛被晒得更浅更亮,像一床质量上好的大毯子——会呼吸的那种。

法拉米尔只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莱——,他才喊出半个音节,身后传来人类唤猫的嘬嘬声,还在打盹的金色毯子忽然耳朵一翻站起,前腿拉长伸了个懒腰,再咚地跳到地上。一只猫的落地声应该这么大吗,听上去至少有二十磅。法拉米尔暗想。他转过身,对身后的埃莱萨王行礼问好,猫高高竖着尾巴,绕他脚踝蹭完一圈,才蹦跶进埃莱萨陛下的怀里。高大的杜内丹人怀中空当瞬间就满了,国王笑容随和,但亲王认为他没有他的表情那么平静。

“还挺亲人。”

法拉米尔半天憋出一句评价。

“可能和品种有关系。”国王很认真地回答。

“我不知道他会这么,”法拉米尔斟词酌句,“体型这么健硕。”

猫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从国王怀中伸出爪子扒拉了他一下。埃莱萨王微笑。

“他只是长大了。”

他低头亲亲猫耳朵。法拉米尔看看埃莱萨王沾满猫毛的衣襟,又低头看看自己沾满猫毛的衣袍下摆。还挺逼真,他想,确实很难猜到这其实不是个猫,而是刚铎的精灵王后变的猫,过去这生性活泼的精灵也会变东变西,变得像模像样足够混淆视听,不过像这回明目张胆坐怀里还是头一次。精灵变猫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穿衣服。

打住,不要再想了。

法拉米尔咳了一声。

“你感冒了?”国王关切。

“没有。”亲王说,“我是说,感谢您放了我整半个月的假,现在我可以重新开始工作了。”

但国王出乎意料地表现出了困惑。

“你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法拉米尔也跟着困惑,“我只是说,可以开始工作了。”

而且看样子您也应该休息了很久。法拉米尔没说出口。

“先不急。”

国王抱着猫往花园走,手挠着猫耳后一路没停。

“问题不大,先玩会儿猫。”


在今年最后几条传闻里,埃莱萨王的神秘动物园增加了新品种,据说是只猫,体型庞大的,金色的,长毛猫,后腿站起接近小半个埃莱萨王那么长,考虑到埃莱萨王的身量,很多人认为这不是猫,这可能是新繁育的狮子什么之类。但这猫很亲人,比过去那些神出鬼没的动物更爱现眼,成日坐在国王陛下手臂里,国王陛下不嫌它重,走过路过的臣属侍卫甚至民众都很爱挠挠它脑袋。见得多了,人们开始猜测,这回可能不是动物园,而是国王陛下要新收养一只宠物,说不定新年放焰火的时候,它会和国王和王后一起出场,正式成为刚铎王室的一份子。

但事实是没有,焰火燃起的当晚国王身边还是只有王后一个。精灵王后许久没露面,露面还是跟上次见一样年轻漂亮,银饰挽着一头金发,月白色长袍衬着他的面庞,在五颜六色的花火底下闪闪发亮。

……但你不觉得,王后这样子看着,有点眼熟吗。

国王迎接跨年倒数,和善微笑着抚过精灵身后长发,那场景实在似曾相识。

但人们想不起来了。也有可能他们认为这想法太离谱了,自动在脑子里过滤,再将这离谱的想法抛之脑后。

毕竟,刚铎的精灵王后以一己之力扛起了白城植物生态的多样性已是异事,要说他再以一己之力扛起了白城动物生态的多样性,直接让刚铎的生物学不存在了,这就不是次生子女该考虑的事情了。


聲中廬

to the elf

*to Legolas,补档


绿的梦,褐的梦,金的梦,这是说中洲北境,迷雾山脉以东的大绿林它的溪流在晨日穿过其上披以细纱时的气象。

请给我讲讲这个梦。我只在书上读过这则无意义地名,手指抚过纸张的纹路以代替步行在泥壤的起伏,用油墨的味道去代替林间的松香,腐败的枯叶和潮湿的菌菇所发出的微酸。我没有踏上过属于你的柔软的大地。

据说你很少回去了。我甚至不确定你的年龄。据说你看过黑森林五百次的红叶。……只有五百次吗?它重新恢复了往昔盛名后,你却不再去了。

请告诉我南下去林谷的那一年你在想什么?在林谷的悬桥和飞瀑前我第一次看见你。我也只模糊地知道你的血统,算了,所有的精灵都从觉醒之水...

*to Legolas,补档


绿的梦,褐的梦,金的梦,这是说中洲北境,迷雾山脉以东的大绿林它的溪流在晨日穿过其上披以细纱时的气象。

请给我讲讲这个梦。我只在书上读过这则无意义地名,手指抚过纸张的纹路以代替步行在泥壤的起伏,用油墨的味道去代替林间的松香,腐败的枯叶和潮湿的菌菇所发出的微酸。我没有踏上过属于你的柔软的大地。

据说你很少回去了。我甚至不确定你的年龄。据说你看过黑森林五百次的红叶。……只有五百次吗?它重新恢复了往昔盛名后,你却不再去了。

请告诉我南下去林谷的那一年你在想什么?在林谷的悬桥和飞瀑前我第一次看见你。我也只模糊地知道你的血统,算了,所有的精灵都从觉醒之水来。文化上大概归属西尔凡族,那就想,没有一个在场之人如你轻捷。

走在林谷积满落叶的山径上,都没有一丝声响。如果跟在你身边,就只能听见暗影里鸟的幽啼吧。大山在你旁边放缓了呼吸。

离开林谷时,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是游侠的友人,也是巫师的旧相识。你们在一起时会谈论什么呢?林谷有大师积累的藏书,炉膛里暗火总在烧着,湿壁画露出浅淡难以琢磨的笑意。那里的精灵也喜欢夹道唱歌,崖下急流和山间龙湫总不稍歇,两种声音都在模仿对方。

告诉我,在面临露西恩和贝伦的爱情时你在想什么?他人的幸福,一种你是否能够真正理解或获得的幸福呈现在你面前。你的心境是否会被他们动摇。你如林中湖泊一样本来恬静的心,是否有微波……向远方湖岸的落叶投去漫不经心又友好的一瞥?

在被红角峰的雪深所阻时,你说去试着找找太阳。太阳为何不听从你呢,她一定不舍得不听从你吧?

但是你们终于没有接到太阳姑娘,摩瑞亚的矿坑前,我想知道那时你有没有在心底唱过歌谣?在把脚下秘银当作心上星空的时刻,你默念了谁的诗。这不是恩底弥翁走过的道路,也不是俄耳甫斯走过的,这只是你的道路。

共性和个性,自我和他者,在某个幅度内游移不定的主体。你究竟是谁?你会变吗,会不变吗,你的族人和同侪在哪里呢?你的呼唤不会被遮蔽和永散于风中吗,你走了很远的路,你要回到哪里?你要去哪里?

我听过那些霍比特人,那个矮人,你还是不一样的。维林诺,蒙福地,它对你来说是不同的。你……在登上灰港的白船时,在想什么?

海的远方,仙岛在雾里。

你在想什么?

它们都在白船之后,在莽苍低伏的灰黑色海岸线上——亲情,友情,或许爱情。我知道图画的展开是May it be……

我知道结局是Into the west。

我昔日含恨,作为人类,我等身在中洲。文本不确切的一切浮动中唯一的确切,舍弃和被舍弃的相互关系。在世界的旅程上同归而殊途。

今朝忽想,你也只能陪伴人走一段路,从林谷到白城和灰港,我将珍重这一辈子的。




若瑜

【密林亲情向】酒与自由的小精灵

关于欧爷和少年春天的小故事。

————————————————————————

在以繁花、美酒与宴会闻名的密林王国中,有一项由国王亲自设立的规矩:未成年的密林小精灵不得饮酒。

这项规定不算新奇,但新奇的是在密林法令修订的当天会议上,国王反复的、一字一句的、不累不慢的把这个规定强调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要阐述一遍“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未成年小精灵喝了酒会发生些什么”。终于说完好几次后,伟大的密林国王还像是有小精灵没听到似的,对着垮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的王子笑眯眯的说道:

“对吧,春天?”

从他把法令说出来开始就感受到一堆齐刷刷看向自己的目光的瑟兰迪尔王子:“……”

他的脸更垮了。

“所以……...

关于欧爷和少年春天的小故事。

————————————————————————

在以繁花、美酒与宴会闻名的密林王国中,有一项由国王亲自设立的规矩:未成年的密林小精灵不得饮酒。

这项规定不算新奇,但新奇的是在密林法令修订的当天会议上,国王反复的、一字一句的、不累不慢的把这个规定强调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要阐述一遍“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未成年小精灵喝了酒会发生些什么”。终于说完好几次后,伟大的密林国王还像是有小精灵没听到似的,对着垮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的王子笑眯眯的说道:

“对吧,春天?”

从他把法令说出来开始就感受到一堆齐刷刷看向自己的目光的瑟兰迪尔王子:“……”

他的脸更垮了。

“所以……”年轻的侍卫加里安坐在年轻的密林王子的书房里,将前因后果理明白后,斟酌着问道,“王子殿下,您被禁酒了?”

“不是我,是密林所有没达到法令规定年龄的精灵,也包括你。”瑟兰迪尔冷酷的说道,“没想到吧,我亲爱的Ada为了不让我喝他的酒甚至专门订了一条法令,我真是谢谢他。”

加里安想了想法令上的年龄界限,然后他悲痛的发现,他和他家王子殿下一样,在接下来的好几年内都失去了喝酒自由——虽然说之前年长的精灵们也不赞成小精灵们喝酒,但他们灵活的小脑瓜总会找出混水模鱼的机会——现在他们的快乐消失了。他感同身受的吸了口气,悲嚎道:“那完蛋了,我们之后几年都没有酒喝了——”

然后加里安感受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他看到自家王子坚定的目光,以及话锋一转,义正言辞的话语:

“不,加里安,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密林王国虽然规定了未成年精灵不能饮酒,但密林国王同样规定了,每一位公民都是自由的公民。”

加里安:?

他的哀嚎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当好几个西尔凡少年被一起叫到王子殿下的房间时,加里安意识到,他的不详预感真不是空穴来风。

有其父必有其子,很多时候加里安都会感叹自家殿下不愧是国王大人的亲儿子,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在禁酒令颁布不久,瑟兰迪尔迅速的把几个他平时最亲近的小玩伴团结起来——一开始是欧洛斐尔为他挑的亲卫,但一段时间后他们纷纷倒戈,被“策反”成了王子的“势力”——王子殿下表示这禁酒令太可恶了,他们明明和成年精灵只有一步之遥,但却悲惨的失去了饮酒权。他身为伙伴们的老大,他们亲爱的王子殿下,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为了大家的饮酒自由,他有必要做点什么了。

不得不说,春天王子虽然年轻,他出色的、条理清晰的演讲能力和领导能力的确有国王的风范。一众少年被他说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个个兴奋的等着王子的计划,完全没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而瑟兰迪尔也的确雷厉风行,讲得差不多了,他要像他们展示“如何捍卫密林公民合法饮酒权”了。

那就是偷酒。

好吧,其实他们这会儿已经离成年不远了,并且他们在宴会上偷偷顺几杯好像也没关系,多熬那么几年便可以正大光明的敞开肚子大喝特喝。但是在成年精灵(甚至是国王陛下)眼皮子底下偷酒实在是一个很刺激的活动,瑟兰迪尔又是很有魄力的领导者……加里安看向瑟兰迪尔,他亲爱的王子殿下正在罗列计划,表情比欧洛斐尔让他抄写文书要认真得多。

加里安:……这真的不是上贼船吗?

事实上,从瑟兰迪尔计划周全、罗列完备、清晰细致的计划来看,这艘船的外表还真不像是贼船。那张写得整整齐齐的卷轴包含了整个计划的过程,包括探查地形绘制酒窖周围地图、声东击西摸清守卫排班、通过模型推导寻找范围死角、卡准时间寻找撤退路线、分工合作发挥各自作用……他家王子殿下甚至把制作一串瞒天过海的假钥匙都算进去了。不下十种计划,考虑了所有可能,活像一份军事备战书。加里安目瞪口呆,大受震撼,问出一个实在的问题:

“王子殿下,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瑟兰迪尔检查着他的计划,头也不抬:“从我尊敬的国王陛下给我的军属书中学的,不用惊讶。”

从Ada给的军事书里学的理论现学现用,没用在别的地方,首先去对付自己尊敬的Ada。加里安眨了眨眼,有些敬畏的给瑟兰迪尔比了个大拇指,瑟兰迪尔泰然自若,淡定的接受了。

接下来的行为也为瑟兰迪尔证明了,年轻的王子不仅止于纸上谈兵。在一个惊心动魄、充满紧张与刺激的夜晚里,几个西尔凡少年灵活的按照瑟兰迪尔的计划摸进了酒窖并且摸出两桶酒,谨慎的避开了所有侍卫,利用藏在草丛里的吊索送进了瑟兰迪尔的房间。计划大获成功,几名少年欢呼雀跃,这可比直接喝酒刺激得多。他们当即瓜分掉一半,作为计划成功的庆祝。

“王子殿下万岁!”他们把战利品斟上,开开心心的给瑟兰迪尔敬上去。瑟兰迪尔欣然接过,顺便给了加里安一杯酒和一个“你看吧我说能行就是能行”的目光,得到加里安真心实意的感叹:

“不愧是国王陛下的儿子!”

瑟兰迪尔轻哼一声:“那当然。”

有一就有二。在他们把空酒桶如法炮制又运回去后,风平浪静了几个月,几个小西尔凡又悄悄溜去找他们亲爱的王子殿下了。

毕竟小精灵是会馋的。瑟兰迪尔心领会神,招招手,对着挤在一起的朋友们说:“你们想不想喝我Ada的私藏?”

此话一出,连加里安都愣住了。瑟兰迪尔告诉他们,欧洛斐尔的书房里有个私人的酒柜,专门供国王陛下在处理公文时随时能取来小酌一杯,放松休息。在几个月前瑟兰迪尔被他亲爱的Ada一条法令禁了酒的那个晚上,当他挂着优美的假笑推开书房门去交公文时,他看到欧洛斐尔相当悠闲的靠在靠枕上,喝着酒柜里的红酒,有滋有味极了。

瑟兰迪尔:“……”

欧洛斐尔是个非常大度的国王,表现在他直面自家王子幽怨的、直勾勾的眼神还能心旷神怡的举杯对儿子打了个招呼。瑟兰迪尔的心情反复横跳,在“你有必要这么嘚瑟吗就算你是我Ada但你真的嘚瑟的过分了”和“虽然我确定你百分之两百是故意的但谁让你是我尊贵的Ada”交织,最后咬牙切齿的歪歪头,笑了笑,面对欧洛斐尔“哟,稀奇”的目光,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他身体是走了,可心是狠狠惦记上欧洛斐尔那一柜子宝贝美酒了。撺掇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春天王子志向远大,第二次就搞了个大目标,要不说为什么他不同凡响别具一格呢。可此话一出,几个西尔凡少年齐齐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疑虑。

有疑虑是正常的,毕竟从酒窖里悄悄顺两桶酒来喝和偷国王书房里的酒完生是两个概念,几个西尔凡少年是年轻大胆但还没到胆大包天的地步。再说,欧洛斐尔的书房外都是侍卫,不是他们几个半大孩子弄出点动静就触引开的。面对同伴们游移不定的目光,瑟兰迪尔淡淡一笑。自有方法。

他说,谁要把外头的侍卫引开?他是欧洛斐尔的儿子,他要是想进去,谁也不会拦他。把酒拿出来一整瓶可能瞒不过国王的眼睛,但他从每一瓶里取走一点点——瑟兰迪尔扬了扬手里的空瓶子,他敢保证谁也发现不了。几名少年恍然大悟,直呼王子殿下聪明。瑟兰迪尔效率极高,说做就做,当晚就把空酒瓶藏在外袍侧,正大光明走了书房正门。

他脸不红心不跳,还和对他点头的侍卫微笑回礼。一进书房,瑟兰迪尔效率依旧,翻出酒柜里的酒就开始行动。

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香气,瑟兰迪尔装满一瓶,凑在鼻边嗅了嗅。像是鲜葡萄的气息,或许只有抿上一口才能尝出酒香。瑟兰迪尔想了想,并没有自己提前尝上一口国王的佳酿,而是小心的封好瓶口,如法炮制装进衣袍,将他用来掩藏真实目的的资料卷轴装模作样的放在国王桌上。接着他推开书房门,神态自若的走了出去,大步流星的越过替他关上书房门的侍从和换岗的侍卫,气定神闲,极有气势。

当瑟兰迪尔回到他的房间时,几个小少年几乎拿出庆祝一场伟大的胜利的劲头,来庆祝他们富有勇气的小王子殿下的壮举——虽然瑟兰迪尔并没有觉得这是壮举,他做得极其轻松——当他们庆祝完之后,他们一人一个小酒杯,准备瓜分国王的美酒。

虽说一小杯的量对密林小精灵来许都不够打牙祭的,但可那是国王的珍藏啊!当那紫红的、晶莹的液体被注入杯壁时,所有小精灵的幸福都溢于言表,唯独一开始对这珍藏耿耿于怀的王子殿下面露慎色,他举杯渡至嘴边,轻啜一口,脸上浮现出凝色。

清甜的、诱人的、宛如从犹带着秋露的朗夜摘下的——如果这色泽清亮美丽的液体的原料是葡萄,那么它一定是枝上最饱满、最香甜的那一颗——但它却没有酒液那醉人的气息或冲上舌尖的刺激感。瑟兰迪尔喝了一口,不确定,一饮而尽。几个少年喝完,也陆陆续续面露疑色,看向了王子。

瑟兰迪尔也心有疑惑,酒确实是他亲手从欧洛斐尔的酒柜里顺来的,但品尝起来像葡萄汁也是真的,难不成他Ada平时喝这个?总不能是公文太多把他的味觉压榨没了吧?几个少年也是,互相看看,都说不准。瑟兰迪尔很想去问问他Ada的味觉到底还在不在,好在他忍住了。

这件事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王子殿下该干时什么干什么,常常带着他的小西尔凡军团在黑森林中巡逻,学习,共事。到了春日,森林枝头的积雪融化,风吹来新绿与花香,国王陛下看着属下臣民殷切期盼的神情,大手一挥,办春宴!

笑声将枝头最后残余的积雪也化在春日里,宴会如期而至。开到一半,几个小西尔凡包括加里安在内,都被瑟兰迪尔赶下去该吃吃该喝喝 ,在萌发的春日哼着西尔凡小调跳上一曲。他坐在欧洛斐尔旁边,宴过一半,欧洛斐尔和儿子聊了几句,突然想到什么,向一旁的侍从说:“给王子也端上一杯酒吧。”

瑟兰迪尔大感稀奇,他Ada竟然不把那套“未成年精不能饮酒”放嘴上了。他神色自若,背却慢慢挺直了些,看向他微笑的国王。他没注意到那位侍从似乎在憋笑。直到杯盏被端上来,欧洛斐尔抬起手,做了个举杯庆祝的动作。

瑟兰迪尔一喝,立马顿住了。冰镇葡萄汁的气息在舌尖蔓延。

瑟兰迪尔:“……”

他非常确定,这就是冰镇葡萄汁。

转头一看,他亲爱的国王陛下还压低了声音,面带微笑,恶魔低语:

“国王窖藏,来自书房的酒柜。喜欢吗?”

“……”




fin.



小后记:


后来绿叶展现出对密林酒的渴望时,春天还想如法炮制一下他Ada当年的行为,把酒换成葡萄汁装在酒瓶里然后放在绿叶偷得着的地方。做这个的是加里安,他当年是和春天一起偷酒的小伙伴之一,现在他心情颇有点复杂。结果我们的绿叶小王子虽调皮但乖巧,不让喝就真的没别的想法,只会在每次春天喝的时候会凑过来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蹭酒喝。


后来回维林诺,欧爷每次夸绿叶都是:

“啧啧啧,你儿子可真乖啊,不像我儿子。”

春天:……

春天: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儿子有病爹也有病,服了.jpg



HOMURA焰
打样…!埃雅仁迪尔的星光 还会...

打样…!埃雅仁迪尔的星光

还会做浮雕版的


打样…!埃雅仁迪尔的星光

还会做浮雕版的


时人不识

【AL】不稳定关系

*现代paro,突发冬日纯爱一则

==

在他们交往五周年的时候阿拉贡提出了结婚。他们正坐在一家建在酒店12层的餐厅里吃晚餐,莱戈拉斯很早以前就预订了靠窗的座位,为庆祝他们交往五周年。这位子视野很好,天黑下来后能遍览城市的光污染。阿拉贡望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眼睛有点疼,又转回头看莱戈拉斯。莱戈拉斯和他讲了个新听来的笑话,自己笑得前仰后合,柔和顶灯掉在莱戈拉斯的金色头发上,比城市的光污染还要亮。

阿拉贡揉揉眼睛,清了嗓子。他说莱戈拉斯,我们结婚吧。莱戈拉斯停下笑声,问你说什么。阿拉贡又清了嗓子,这次坐直身体,整理餐巾,像是准备某些在酒会上达成的协议,资金援助或者其他。他又说了一次,我说我们结婚......

*现代paro,突发冬日纯爱一则

==

在他们交往五周年的时候阿拉贡提出了结婚。他们正坐在一家建在酒店12层的餐厅里吃晚餐,莱戈拉斯很早以前就预订了靠窗的座位,为庆祝他们交往五周年。这位子视野很好,天黑下来后能遍览城市的光污染。阿拉贡望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眼睛有点疼,又转回头看莱戈拉斯。莱戈拉斯和他讲了个新听来的笑话,自己笑得前仰后合,柔和顶灯掉在莱戈拉斯的金色头发上,比城市的光污染还要亮。

阿拉贡揉揉眼睛,清了嗓子。他说莱戈拉斯,我们结婚吧。莱戈拉斯停下笑声,问你说什么。阿拉贡又清了嗓子,这次坐直身体,整理餐巾,像是准备某些在酒会上达成的协议,资金援助或者其他。他又说了一次,我说我们结婚吧。莱戈拉斯端起红酒杯,你这是在向我求婚?阿拉贡说,我是在和你商量。莱戈拉斯咧嘴,眼尾放松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那我不要。

阿拉贡问,要是我换个说法,嗯,比如我在向你求婚。

他也举起自己杯子,碰碰对面的杯沿儿。

也不要。莱戈拉斯笑,喝掉与他碰过的这一口酒。和你结婚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

阿拉贡皱眉,你什么时候有规划了。

莱戈拉斯说,一直都有啊。

阿拉贡问,按你这么说,我也不该在你的人生规划里。

我出现得这么突然。

莱戈拉斯瞧出他脸色微变,站起身绕到对面。阿拉贡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那双手搭上来缠绕颈后,阿拉贡闻到些许酒气,怀中人捂在他衣领里,脸颊和耳后都很烫。

“你是例外,还是很好的那种。”莱戈拉斯说,“但人生还是不要有那么多意外。”

“你酒量怎么越来越差。”阿拉贡伸手抱住了他。

莱戈拉斯蹭蹭额头,张牙咬了一口阿拉贡的耳朵。

“听说晚上要下雪。”他轻声说,“我想回家了。”


莱戈拉斯不愿意结婚与莱戈拉斯拒绝了他的结婚商议这两件事,更令阿拉贡意外的是后者。他们认识六年,上床五年零十一个月,交往整五年,莱戈拉斯从没拒绝过他,没合理的过分的床上的床下的,第一次吵架莱戈拉斯向他道歉,第二次也是,他的这位伴侣像是平缓而不见尽头的河流,允许他无论沉没还是渡河。

但现在河流不干了。阿拉贡摸摸枕边人盛着一线阳光的睫毛。莱戈拉斯睁开眼睛。

“都中午了。”阿拉贡和他说。莱戈拉斯迷迷蒙蒙扭头朝窗外看一眼,又扭回来,脑袋蒙进被子里。

“这么冷的天。”他嘀咕。

“雪已经停了,之前下了整整一夜,”阿拉贡说,“你要不要出去踩雪。”

被子传出一声闷笑。

“你还能注意到下雪的事。”

“因为你睡着了,而我还要给你收拾床单。”阿拉贡刮了他鼻子。

“是我的问题吗?”

被子边缘露出半张脸,阿拉贡探手进去掐住鼻子,莱戈拉斯努力鼓着脸颊憋着气,直到忍不住大笑出来。

“好啦,我和你出去。”

莱戈拉斯到冬天的衣服都是毛茸茸的,红色毛线帽上顶一个白色雪球,走在雪地里也像一个球。阿拉贡比他穿得像合格的成年人一些,尽管寒风灌进大衣很冷,不过他可以把手塞到莱戈拉斯的棉衣口袋,或者脖子里。他的男友缩着脖子给了他一记肘击,作势要推开,他把他揽回来。

每年初冬都会有这样一场雪,趁夜袭来且气势磅礴,树叶措不及防,被风裹挟着融进雪里,到清晨把绿荫道染成很浅的金色。莱戈拉斯身上的毛毛陪着一道泛出很浅的金色,一部分蹭到阿拉贡的手臂上。

他们在半道拐去了超市。新闻里说接下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风雪天气,他们临时决定做一次大采购,以减少这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出门次数。水和新鲜食材是必要的,还有他们各自不太健康的爱好,临近圣诞促销,莱戈拉斯拿起一打安全套。阿拉贡说用不了那么多,莱戈拉斯挑起眉尾,真的吗。他果断把这一打扔进购物车里。

阿拉贡揉了一把他帽子上的小雪球。

“快夸我贴心。”莱戈拉斯仰起脸。

“很贴心。”他趁没收手又揉了一把,“而且勤俭持家。”

勤俭持家的情侣靠打车才把这些物资运回了家。北风太冷,决定做得太临时,他们的采购超出预算太多,阿拉贡认为是那一打安全套的问题,莱戈拉斯回嘴让他少买一点香烟。而且为什么还有生蚝?莱戈拉斯在门厅里翻着口袋,你要做焗菜吗,可我们没有买芝士。阿拉贡说没关系。莱戈拉斯想了想,先想起菜谱,然后看向阿拉贡,耳朵刷啦红起来。他的两鬓下生着与常人不一样的尖尖形状,阿拉贡很喜欢那里,发红发烫的时候尤其喜欢。他说咬起来像吉利丁片。

吉利丁片在舌尖溶解,空气凝结成奶冻。他们刚买回来的库存当场消耗掉一件。


“我想我买的还是太谨慎了。”

莱戈拉斯趴在地毯上,看阿拉贡处理地上的纸团和其他垃圾,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阿拉贡坐在他身旁。

“在浴室可以不用。”

“有时你没在浴室也没用。”莱戈拉斯说。

“这不是我的问题。”

他俯身亲了亲莱戈拉斯嘴角。

“所以你为什么不同意?”

莱戈拉斯缓慢眨眼,一部分神智还游离在外。

“不同意什么?”

“结婚,”阿拉贡捏他的脸,“这么快就把结婚提议忘记了,你让你的男友非常受伤。”

“啊……你还惦记着这个。”他顺势把阿拉贡的手捉住,“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人生的意外还是越少越好。”

“这个理由不成立。”

莱戈拉斯瞪了他一眼,少用质证语气对我,我不是你的被告。他说,而且我不明白,阿拉贡,虽然你经常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但结婚这种事,是怎么溜到你脑袋里去的。

他戳了戳阿拉贡的脑壳。

“它当然会出现,你看,我们现在有了一段稳定关系,短期内也没有再寻求新伴侣的想法——”阿拉贡说,“——你没有想更换伴侣的想法吧?”

“没有是没有,但阿拉贡,”莱戈拉斯笑他,“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你晓得,渴望安定生活的那部分人类。”

“这倒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年纪比你大一点,所以从概率上说我会比你早死,”阿拉贡说,“你要是和我结婚,会少很多遗产税上的麻烦——我知道这该怪罪人类的法律与社会制度,但我们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我不要你那点钱,我有钱,阿拉贡。”莱戈拉斯说,“而且你的概率算得也太草率,要是按你这个算法,明天我是活着还死掉也各占一半的可能性。”

阿拉贡伸手就来蒙他嘴巴,莱戈拉斯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明天还是活着吧,临时办葬礼很麻烦。”阿拉贡说,“我是认真的,遗产税只是其中一个问题,如果以后我打算离开,用人类的术语是,背叛了你,这样的契约就是我对你的担保。你可以把我告上法庭,我会在你这里输得一败涂地。”

莱戈拉斯盯着他。

“这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现代人类都是这么做的,这能让大家明白守信的重要。”

“我想你不需要明白这个,阿拉贡,你多数时候非常讲道理(某些时刻除外)”莱戈拉斯说,“而且要是哪天你打算离开,那你离开就是了,我为什么要拦你。”

阿拉贡笑了,侧身双手杵到他耳畔,将他困在自己影子里。

“你这么舍得我。”

“别这样说话。”

他顺着莱戈拉斯力道俯下身,厮磨到危险边缘又停下,这和体力限制,或者肉眼可见短缺的库存无关,只是人的生理需求不止这一样。莱戈拉斯亲亲他的嘴角,生蚝没有芝士也可以烤来吃,你要不要尝尝。阿拉贡挑眉,当然。


他们在风雪间歇的一个清晨出门透气,打开窗户让冷风吹散屋内温暖的积淤。阿拉贡堆了个小雪人,围上几年前就报废的旧围巾,莱戈拉斯在他旁边堆了一个大雪人,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送它。你看,它比你的大一圈,所以今年算我赢?莱戈拉斯扬起下巴,阿拉贡哼笑,将他拉到自己大衣里。

大两圈也没用。

雪人在傍晚新来的降雪里被淹没。他们正窝在沙发两头一人捧一个手柄,脚交叉搭着取暖,电壁炉烧出做作的噼啪声,和撞在窗玻璃上的狂风相互叫嚣。莱戈拉斯望了一眼窗外。

“今年雪人也不会把围巾还给我了。”他轻声说,“阿拉贡,我们搬去南方吧。”

阿拉贡没回应,新匹配的队伍刚渐入佳境,他相当激烈地与摇杆、方向键与网络另一端的陌生人战斗,莱戈拉斯放下手柄,托起双腮看他,他全没注意,直到屏幕画面突然静止,巨大的连接失败提示弹出来——而他离胜利只差半分钟了。

“我不明白一个服务器比土豆还糟糕的公司为什么要做联网游戏!”阿拉贡懊恼地拍拍大腿,“你的结束了?”

他一转头,和面前人的蓝眼睛撞了满怀。

“你刚才说什么……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神色专注,耐心等待着那股气恼从阿拉贡的胡子里溜走。

“你刚刚说什么,”阿拉贡手肘戳了他,指指游戏机上大大的GAME OVER,“都输掉了。”

“没事,我只是在看……”

他勾起手指挠挠阿拉贡的下巴。

“阿拉贡,你好帅啊。”

于是气恼变成另一种意义下的面红耳赤。阿拉贡清清嗓子。

“你从头到尾就看上我这张脸了是不是。”

“是,”莱戈拉斯理直气壮,“不然你怎么能那样便宜地租下我的房子。”

“见色起意。”阿拉贡评价,“而且我付了房租,你要我一次性交一年。”

莱戈拉斯扑哧一声,低下脑袋。

“是,房租一次性交了一年。”

六年前阿拉贡拎着一个破烂行李箱,流浪汉一样来到莱戈拉斯门前。他核对手中地址与眼前房门,以为自己走错了路或者房东给错了地址,转身正要离开,身后门锁咔嗒响,莱戈拉斯站在一个空洞里,门厅里的光照在金头发上和蓝眼睛里,照得他亮亮的。

阿拉贡揉了揉眼睛。莱戈拉斯也愣了一下。

“抱歉,”阿拉贡抢先开口,“是我的新房东给我的地址,我想我可能走错了……”

“你是阿拉贡?”

这是莱戈拉斯对他的第一句话,他现在都记得。当时的莱戈拉斯格外年轻和陌生,正像是连擦肩而过都不会发生的陌路人,但他出现在了阿拉贡面前的空洞里,便变成了阿拉贡的房东和室友。房东非常好心,以不可思议的便宜价格租给他一间大房子,到第二年甚至免去了他的房租,室友则缺少分寸,在他搬进来的一个月后,就擅自占去了他本就不大的床铺的一半,再过十个月,又得寸进尺地占去了他生命的一半。他同样清晰地记着调和了红茶香气与雨后泥土腥味的下午,莱戈拉斯扎着低马尾,手拿剪刀仔细剪掉绿萝长长的枝。阿拉贡忽然说绿萝长得这样好,应该不能养猫了吧。莱戈拉斯回身,睡衣和拖鞋松松垮垮。

“也不是不能,”莱戈拉斯说,“你想要养猫,我们可以把它们扔掉。”

“你舍得吗?”阿拉贡问。

“舍不得。”

他们在变得滚烫和急促的气息里靠近,缠绕着手指拥抱和接吻,接下来会发生与过去十个月一模一样的事而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不一样了。得寸进尺的室友将手放在他胸前,连带着肋骨底下拼命跳动的器官都一并占领,稳定关系从惴惴不安的惶恐、无所适从与酸胀的心脏之上建起,关系的有效期从离开床铺变为很久之后。这给他们带来了一些麻烦,比他们初相识时的麻烦多得多,阿拉贡无法断言莱戈拉斯是否对此甘之如饴,只是他常想他们总会结束,因这宇宙里不可能存在自愿而恒久的东西,而他一想到这一点,就近乎羞耻地察觉自己不可忍受。

五年了,他们还是没能养一只猫,或者别的什么动物。莱戈拉斯说绿萝很好养,只要你偶尔记得浇浇水,它就能活。

莱戈拉斯怎么不能是一盆绿萝呢。

阿拉贡把他拨弄到自己这一边,枝枝叶叶绕过颈侧、肩膀、腰腹,汲取了阿拉贡的整个身躯用以生长。他拍拍那人后背。

“前两天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不是,你很勇敢,阿拉贡,一直比我勇敢。”莱戈拉斯伏在他心上说,“我只能养不会死的植物。”

话音落下的片刻里寒风战胜了电壁炉,用力敲在双层玻璃上势要将玻璃撞碎。莱戈拉斯仰脸瞧瞧窗外大雪。这声音真像世界末日,他说,遂又专注到了阿拉贡的家居服拉链。

“你看过一部电影吗,说北极冰川融化,我们回到了冰河纪,人们想要取暖,只能把图书馆里的书给烧了。”

“我们家里的书还能再烧……”阿拉贡环顾客厅书柜,“一个星期?”

“然后我们就一氧化碳中毒死掉了!比起这个,”莱戈拉斯笑,“你真的确定我们的库存够吗?”

他拿脚踢了踢边柜的抽屉,以防万一(无论什么万一)他们在家里每处方便够着的柜子里都塞了一些,嗯,用具,这导致上一次大采购的存货消耗得很快。这是必要的,因为冬天很冷,阿拉贡这么解释,而你比较暖和。

“我可以负责打扫卫生。”

“我没有在说这个!你老是这样,阿——拉——贡——!”莱戈拉斯拉扯他的脸。阿拉贡从嘴唇缝隙里憋出很扁的笑声,双手一按箍住了他。

你老是这样,事情只要能解决就是好的。例如这段关系到底通往哪里,结婚是个很好的解决方式,哪怕做不到冰箱保鲜,也能作为标本盒子存放。

那还有没有更好的方式。莱戈拉斯亮着一双蓝眼睛。

“话说回来,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到了,你怎么办,”他打着手势比划出遥远的大地一角,“冰川化了,北极熊都快没有家了。”

“我不会告诉你的,”阿拉贡说,“答案会显得我不够善良。”

嘁。莱戈拉斯咋舌。


勇敢这样严重的形容词,只有莱戈拉斯敢用。阿拉贡想,这也不失为某种勇气。

——也或者只能算是鲁莽。

大雪在年末来临前宣告结束。他们花了两天时间铲干净院子里的雪,再开车去更远的超市补充库存,挑中的圣诞树太大,放不进后备箱,最后他们不得不全程打开后车盖把树运回来。幸好街边冬青花环与小灯泡的暖光已经将心情填得很满,超市里放着圣诞歌,莱戈拉斯回程时哼了一路。阿拉贡握着方向盘,随他的旋律也晃了晃脑袋。

“看来末日还没到。”莱戈拉斯说,“货架上还剩了那么多打折食物。”

他翻出一袋临期薯片,自己打开吃了一片,喂给阿拉贡吃了一片,中间有半片掉在座位中间。

“但那个不打折了。”

“如果不是你非要拿最薄的一款,他们也打折。”莱戈拉斯嘟囔。

“你有钱,这是你说的。”

阿拉贡在红灯前踩下刹车,斑马线上人群熙攘穿行,人们身上染着雪化后的浅白色,像是从冰河纪里劫后余生。莱戈拉斯突然一拍大腿。

“我们忘记买槲寄生了!”他叫道。阿拉贡扭头,见他着急,觉得很有趣,于是让他多着急了几秒钟。

“今晚我和法拉米尔有约,回来时给你带一束。”他慢悠悠地开口。

莱戈拉斯睁大眼睛。

“你没告诉我。”

“我刚刚想起来。”

“我记得他才结婚?”

“上个秋天。”阿拉贡说,“按你的话说,他们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

莱戈拉斯咧嘴,非常勇敢,记得帮我祝福他们。


莱戈拉斯把他送到目的地,因考虑到晚上要喝酒,莱戈拉斯又把车独自开了回去。阿拉贡推开店门,法拉米尔和他的兄弟已经坐在吧台前,向他举杯发出邀请。莱戈拉斯没来?波洛米尔第一句话便与他无关,阿拉贡说这个人到了冬天就是低电量,好像也需要冬眠一样。怎么?他挑眉看波洛米尔,你很失望?法拉米尔轻笑,这话最好不要问。波洛米尔则哼声,植物当然需要冬眠,还有我不会爱上一株植物。

“只有阿拉贡这种人才会爱上他。”

一株植物,偶尔朋友也会说,这打扮样貌都更像那个,奇幻故事里的精灵,不是土里长出来的地精,我说的是比较漂亮的那种。总之不是人类,人类没有尖耳朵。阿拉贡,你得想好,我们人类的法律暂时不承认你与人类以外的物种的婚姻。现在阿拉贡有了反驳的底气,人类的法律承不承认先不谈,植物或者精灵,好像从一开始就看不上人类编的框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和着高度数酒精和老旧旋律。这回的话题是气候变暖、北极熊和游戏公司人神共愤的网络服务器,推杯换盏过三巡,从暴风雪中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老友相聚的喜悦又搅合到了一块,三位普通人类心潮都澎湃起来。波洛米尔感慨自己这位弟弟竟然先于自己结婚,果然人适不适合家庭都得等长大才能看出来。他说你看,法拉米尔就很适合这些,他会做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但我肯定不能,至于你,阿拉贡。他拖着语调指向阿拉贡,我不是说你不适合,我是说,既然你遇到了莱戈拉斯,这些东西就变得不适合了。阿拉贡笑了笑,你看得这么明白,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波洛米尔有点讶异,别告诉我你和他求婚了。

“不是求婚,”阿拉贡纠正,“我想同他商议,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两位兄弟窃笑时的习惯都很相似。

“像莱戈拉斯会做出来的事。”

“毕竟他不是人类嘛。”

阿拉贡咳了一声,试图把自己从话题中心转移走。

“我差点忘了,法拉米尔,”他找来更和善的那个当替罪羊,“莱戈拉斯托我转达祝福,他说你们很勇敢,也祝你们永远好运。”

“听上去不算是什么好的祝福,但既然是莱戈拉斯,”法拉米尔和善地嘲笑,“我收下。”

“不过这一点我同意莱戈拉斯。”

波洛米尔突然接话,神情严肃地与他弟弟碰了碰酒杯。

“我一直佩服做下这样决定的人,他们非常有勇气。不管人们怎么向我强调遗产税问题的麻烦和合法伴侣身份的重要性,我都做不到,怎么讲,”他顿了顿,“把爱情关进保险箱——尤其当你知道这玩意本身就关不住。”

这并非扫兴,相反,我觉得你们做出了很了不起的尝试。他又干了一杯,杯中液体洒出来了一点,那么,阿拉贡,你又怎么会想起向莱戈拉斯求婚。

噢,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想……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拉贡说,和善的法拉米尔立刻表示了理解。

“我明白,我们——我和伊欧玟也是如此,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我们商讨不出来。”(他人真好,阿拉贡看着法拉米尔,格外感激地想)“人类走了千年万年的路,给我们留下的解决办法却很少,而我和她又实在没想出其他更好的。”

老掉牙的旋律在三个人之间晃晃悠悠打了一会儿旋。阿拉贡想起莱戈拉斯。

“别担心,兄弟,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波洛米尔拍拍弟弟的肩膀,“你会完成得非常出色——毕竟,你看,连莱戈拉斯那样的尖耳朵都能活得这样自在,你怕什么。”

“尖耳朵挺好的。”阿拉贡闷声说。法拉米尔笑起来。

“尖耳朵选择了信任最不可信的人类,他当然挺好的。”他和阿拉贡说,“也帮我谢谢他的祝福。”


今晚又要下雪了。

散场时法拉米尔聊起,波洛米尔缩着脖子看向天空,再来一场前段时间的雪,人类真的要毁灭了吧。阿拉贡看看手机,只是暂时的小雪,别慌。

他们互相说了再见,波洛米尔打车离开,法拉米尔上了另一辆很大的越野,驾驶座上的金发女孩向阿拉贡挥了挥手。街尾只剩阿拉贡一个人,街边花店全部关门,连拎着篮子卖玫瑰花的商贩都赶回了家。阿拉贡抱着双臂,倚着墙壁点了支烟。雪落前的乌云还没来得及堆积,夜空澄澈明净,一轮皓月挂在城市天际,一身毛茸茸的莱戈拉斯踩着月光,雪白毛球在头顶一晃一晃。

“你没开车来。”

“没,我想路不算远,我们可以走回去。”

他摘下阿拉贡嘴边香烟,接过来自己尝了一口,随即被烟雾呛着。阿拉贡笑起,舌头一卷替他灭了火。莱戈拉斯撇嘴,递给阿拉贡一条围巾,再踮着脚帮他妥妥帖帖系上。尖耳朵露在帽子外面,被寒风冻得发红,阿拉贡上手搓了搓。

“正好也帮你醒醒酒。”最后莱戈拉斯拍拍他的胸口。心上胀得发酸发痛,阿拉贡不确定这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无论是不是他都承受不住,只得俯身下来抱住面前人,闻到他沾染上和自己一样的香烟味。

莱戈拉斯又拍拍他的后背。

“聚会如何?”

“非常好,法拉米尔托我和你说谢谢。”

“他一定过得非常幸福。”

“是的。”阿拉贡收紧手臂,“非常幸福。”

他再次想起未来,也再次发现自己的无法忍受,不过当前这个时刻能让他对自己稍微坦诚一些。我想你喝醉了。莱戈拉斯轻轻地说,你没资格指责我酒量差。阿拉贡埋在他颈窝里,我从来都没资格指责尖耳朵。

不许嘲笑我的耳朵。莱戈拉斯说。

我没有嘲笑,我的意思是。

他吻上那人侧脸。他没有买到槲寄生,今晚还不到平安夜,但这都无关紧要。莱戈拉斯在冬夜里浸得久了,脸颊被吹得冷冰冰的,又在他的亲吻里变得温热。

“我们搬去南方吧。”阿拉贡说,“南方很暖和,世界末日追不过来。”

雪粒掉在长长的睫毛上。好啊,莱戈拉斯很开心地答应。莱戈拉斯从来不会拒绝他。小雪落得扑簌,他们穿过褪色的城市走回家,路比预想中要远,他们一路走得摇摇晃晃。

“对了,阿拉贡,你还没回答我,”莱戈拉斯问,“如果真的世界末日了,你要怎么办。”

“我说了我不会回答的,”阿拉贡拨开这个问题,“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善良。”

“切,你老是这样!”

莱戈拉斯用力抖了一抖他们相互牵着的手。


他没办法说,莱戈拉斯没有给他留下多少余地,就像是察觉稳定关系开始建立的那一天,莱戈拉斯扎着很低的马尾,一身松松垮垮站在他面前一样,他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如果世界末日到来,恐怕也是如此。


“不过你提醒了我,我还欠你一样东西。”阿拉贡拽住他,“从五年前到现在。”

莱戈拉斯抬起头。什么,他问。阿拉贡张了几次嘴,都没能把我爱你说出去。他对自己不配合的唇舌表示无奈,呵气变成白雾。莱戈拉斯变得模糊。他只好捧上那个人的脸。

“我很想你。”

莱戈拉斯莞尔。

“就这么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阿拉贡咬定。

“好吧。”

莱戈拉斯也假意叹息了一声,转身和他拥抱,手心掸去肩头细雪。

“我也是。”

Messiah

[LOTR][AL]旅人的祝福

在加冕礼上,埃莱萨·泰尔康塔将巴拉希尔之戒送给了前来向他道贺的莱戈拉斯。

这事本来就很惊悚了,而更惊悚的部分是这戒指好像会闹鬼。

涉及一部分对于《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的捏他。本篇会收录进塞尔达联动主题AL合志《勇者之心》中,预售信息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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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戒被熔毁,巴拉督尔倒塌,魔多大军溃逃,伊熙尔杜的后人重拾王位,在万众瞩目中正式加冕——许多传奇故事会在这里结尾,但有关于埃莱萨·泰尔康塔的篇章及至此时才宣告开始。于飘落的白花下,莱戈拉斯笑意吟吟地走向自己的多年至交,正打算开口向他道贺,一份意料之外......

在加冕礼上,埃莱萨·泰尔康塔将巴拉希尔之戒送给了前来向他道贺的莱戈拉斯。

这事本来就很惊悚了,而更惊悚的部分是这戒指好像会闹鬼。

涉及一部分对于《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的捏他。本篇会收录进塞尔达联动主题AL合志《勇者之心》中,预售信息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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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戒被熔毁,巴拉督尔倒塌,魔多大军溃逃,伊熙尔杜的后人重拾王位,在万众瞩目中正式加冕——许多传奇故事会在这里结尾,但有关于埃莱萨·泰尔康塔的篇章及至此时才宣告开始。于飘落的白花下,莱戈拉斯笑意吟吟地走向自己的多年至交,正打算开口向他道贺,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我要与你分享这份喜悦与荣耀,”阿拉贡如是说,“因而我决定,让这枚指环再度成为精灵与人类之间的情谊的凭证。”他褪下手指上唯一的装饰物,轻而易举地攥住莱戈拉斯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那枚银戒套到了精灵的指节上。现场忽然变得鸦雀无声,站位较近的人们都踮起脚伸长脖子使劲往这边看,想看清那枚戒指套的到底是哪根手指。

莱戈拉斯被噎住了,这位勇猛无匹的精灵战士在此时忽然感到非常无助。他灵敏的精灵耳朵可以捕捉到一些从他身后传来的细微的动静,比如幽谷那对双胞胎小小的“哇哦”,比如埃尔隆德大人的倒吸气声——作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代管着这枚戒指的实际监护人,他可能已经快被养子这出乎意料的行动吓晕过去了。当然,令大家失望了,阿拉贡给他套的是食指,就像一枚正儿八经的权力的凭证或友谊的信物。莱戈拉斯边微笑着向对方致谢,边恶狠狠地掐了一把阿拉贡的手背。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法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确切来说是他也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莱戈拉斯·绿叶的成长历程跟循规蹈矩这个词可以说是完全不沾边,如果阿拉贡真的在完全没有进行过半点暗示的前提下当众跟他求婚,他直接答应和无情拒绝的可能性对半开,无论哪种都能把所有人吓坏。阿拉贡没跟他求婚,所以假设不成立,这在令莱戈拉斯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微妙的不高兴。他们一起捱过了盛大的庆典,一起捱到了晚上的盛宴,阿拉贡刚刚端起第三杯酒,莱戈拉斯就踢着他的小腿把他踹进了角落。

“战争结束之后你肯定要离开一阵。”面对着气势汹汹地过来要个说法的精灵,新上任的国王不紧不慢地给出答案,“不管你是要出门散心还是回家探亲,总归是不会在米那斯提力斯久留。”

“所以你就给我塞了个戒指,让我不得不过阵子再回来把东西还给你?”莱戈拉斯皱着眉头询问。

“所以我送给你一个信物,连同我的请求与承诺一起。”阿拉贡纠正道,“我知道你有意想让东境伤毁的土地重获生机……你尽可以在你选定的时候带着你的族人前来,你已经拥有国王的许可。为了伊希利恩的遗民,以及我对你的想念,请你务必这样做。”

他再度牵起精灵的手掌,轻轻将其握住,拇指摩挲着戒面上美丽的绿宝石。顺便一说,它与你今日的穿搭很是相配,他用嘴唇拼凑出这句话来。他在某些时候优柔寡断得可恨,又在某些地方真挚率直得令人心痒。莱戈拉斯脸上一热,在更多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事之前抽回了手。

“我甚至还没确定从米那斯提力斯动身的时刻呢。”他有些好笑地指出。

“这个嘛,”阿拉贡眨了眨眼,“夜长梦多,有备无患。”

 

莱戈拉斯原定的行程是在游览过范贡森林后就动身回到故乡去,以尽早向瑟兰迪尔提出离家建设新领地的打算,结果在森林里待的三日让他改了主意,他在折向西方的小径上与吉姆利分别,而后匆匆拐上去往幽谷的道路。他在穿过迷雾山脉之前设法追上了埃尔隆德,年长的精灵智者一见到他就高高扬起眉毛,仿佛早就预见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埃尔隆德打量他的目光颇有几分怪异,不知该说是和善还是惋惜,好像在看待不幸要与家中不肖子孙结亲的倒霉晚辈……埃尔隆德看得到那枚戒指压根没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吧?是这样吧?

“我有一件事想请教您。”为了让戒指更显眼,莱戈拉斯特意把手举高了一些,“莫非巴拉希尔之戒拥有呼唤鬼魂的能力?这是我不曾听闻过的。”

“确切来说,并非呼唤,是让一缕思念寄宿其中。”埃尔隆德回答,“当年阿拉纳斯带着诸多传承之物来到伊姆拉缀斯,要我帮忙保管这枚戒指,往后我便在与它相处的时日里经历了一些玄异之事。有一次我离开领地去驱逐座狼,它本来的主人忽然以幽魂般的姿态在我近旁现身,手持弓箭要与我并肩作战。待我踏上返程,他又在我进入山谷之前消失了。”

他们在扎营处面面相觑,莱戈拉斯下意识地多摸了几下手上的戒指,那个在森林里突然冒出来的、泛着蓝光的、半透明的、怎么看都像幽灵多过活人的奇怪身影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旁两步远的地方,神情严肃,一动不动。埃尔隆德在见到这玩意儿时没有发出尖叫,路过的双胞胎也没有,他们好奇地凑了过来,一前一后地拍打起这个幽灵模样的“阿拉贡”——他们的手掌倒是没有直接从他的身躯中穿过去,反而像拍在实体上一样梆梆作响。“阿拉贡”对此无动于衷,眼眶里覆盖着空洞的白芒,这会儿看起来像是一尊毫无反应的石像。

“这不能被算作鬼魂,毕竟那时的阿拉纳斯正值壮年……而此时出现的是埃斯泰尔的形象,显然他也还未成为亡者。”埃尔隆德继续解释,“诞生于圣树辉芒中的精灵们享有比我们更多的福祉,他们的造物通常也拥有一些奇异的功能,而这枚戒指早在数千年前就作为友谊的凭证被送到人类手中,或许它在忠诚、友爱与祝愿的滋养下被赋予了‘为持有者提供更为切实的援助’的能力,我是这样猜想的。”

反正又是那些上了年纪的精灵特有的神神叨叨的那一套吧,莱戈拉斯恍然。就像每天晚上都会发光的加拉德瑞尔夫人,就像用莫名其妙的魔力包覆了一大片领地的他自己的老爸,就像那些在遥远的第一纪元能抄着武器跟炎魔决斗的猛士,属于深究一下或许能知道是个什么原理但反正他是没办法复现的,毕竟他还是个挺年轻的小精灵呢……甚至不到三千岁的小精灵呢!想到这里他便接受了这副说辞,那个全部身家都寄托在至尊戒上的堕落迈雅才垮台没多久,一枚只能寄存灵魂分身的戒指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对现状适应良好的莱戈拉斯又摸了摸戒面,旋即想起一个问题来:解说里似乎提到了“并肩作战”。

“但是恕我直言,埃尔隆德大人,这枚戒指召唤出来的阿拉贡的……分身之类的东西?战斗力可以说是相当有限啊,连打只落单的座狼都慢悠悠的。”年轻的小精灵提出疑问,“这真的能起到支援效果吗?”

埃尔隆德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仔细想想,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戒指,毕竟就算是阿拉贡本尊过来跟他并肩作战,在排除掉安督利尔在亡灵大军面前有加成的特殊案例之后,正常情况下能做到不拖后腿已经非常了不起——失礼了。如此看来,这玩意儿恐怕只有落在巴拉希尔本尊及其好大儿手里的时候最有用,那会儿他们能叫出来帮忙的应该是戒指最初的持有者,即大名鼎鼎的芬罗德·费拉贡德。不过这事细想下去有点怪,因为如果这枚戒指真要是从那个年代就拥有贮存灵魂碎片的作用了,就意味着贝伦与露西恩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里还有一个难以忽视的背景板,即全程都在默默旁观的费拉贡德鬼……好像跟流传下来的故事版本也差不了太多,除了费拉贡德鬼可能是实际存在的而且还会发出幽幽蓝光的部分。

莱戈拉斯想这事想了一路,从跟幽谷一家子分别想到抵达自己的老家,从老家出来想到领着一堆族人进驻刚铎。他这一来一去花费了一年有余的时间,回到人类王国时不仅带来了许多森林精灵,还捎上了供族人们安居的必要生活物资,以及改造土地环境用的肥料、药水、幼株与种子。有埃莱萨王亲自送他的凭证在,他在伊希利恩的一切行动都畅通无阻,被发配过来做亲王的法拉米尔还非常友好地为精灵们开设了欢迎宴会。待到植树计划上了正轨,新的聚居地初见规模,移居过来的精灵们也编排好了边境巡逻队,莱戈拉斯才得空骑行前往米那斯提力斯,戴着戒指找到了送他这东西的贝伦的后人。

“你知道巴拉希尔之戒的实际功效吗?”他劈头问道,“这相当于是你将一小份灵魂都保存在我这里了。”

埃莱萨王双眼无神地抬起头,他看起来已经快被办公桌上的那堆文书给埋了。“埃尔隆德大人曾经语焉不详地提过几句,但没说得太清楚——现在我知道了。”阿拉贡说。他一脸恍惚地按了按眉心,片刻之后才缓慢地醒过神来,一脸无辜地望着许久未见的老相识。“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玩意在你家传了好几千年了你就这么送给我了是不是多少有些随意,虽然对精灵来说随手送出个拿了几千年的戒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又不是精灵,就算不去在乎它的历史意义但往里面夹了片灵魂是不是在个人意义上也太隆重了,倒不是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情谊不值得你这样做但你怎么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一笔带过呢,除此之外——

“没有。”莱戈拉斯说。他垂落的双手在身前交叠,轻轻摩挲着那枚意义非凡的银戒。“……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既然阿拉贡本人对现状没意见,莱戈拉斯也没必要一直纠结。灵魂分身不是时时刻刻都飘荡在他身边,只要抱着明确的念头按一按那颗绿宝石,就能随着佩戴者的意愿出现或者被收回。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分身似乎从来都不会在城镇中现身,或许是因为戒指能够自主判定这属于安全区域,不太有突然发生战斗的可能性,索性让跟自己的绑定的灵魂体待在宝石里边好好休息。

莱戈拉斯好奇地凑近研究过几次,很可惜他从没在宝石的切面上看见过迷你版的阿拉贡呼呼大睡的模样。也就是和平年代能这么松懈了,他琢磨着,要是换作魔多势力还在四处横行霸道的黑暗年代,哪怕是在旅店睡觉也有可能夜半被那兹古尔袭击,在城镇内外都差不多危险,那种情况下还是取消召唤范围限制比较好。就算这东西在战斗中没什么用,至少也能分散一下敌人的注意力,能凝聚出实体的话还可以帮忙挡剑,毕竟本质上是灵魂的力量,就算被刺中那么一两次也不会死——应该不会吧?

反正仗都打完了,这个灵魂体不会在城镇里突然冒出来吓人也是件好事,免去了戒指当前的持有者对身边的每个人类和精灵都解释一遍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的麻烦。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三年内,莱戈拉斯自己都没有多少跟灵魂体单独相处的机会。伊希利恩的环境救治工作忙得他焦头烂额,他跟法拉米尔一起加班的时间和亲临现场检查实际进展的时间对半开,伏案工作时没有战斗用灵魂分身什么事,跑外勤时又不可能顶着一堆无关人士的目光把半透明的阿拉贡放出来让他们白日见鬼。他甚至很少有机会跑到白城去见埃莱萨王,想必阿拉贡的工作与他相比只多不少,毕竟伟大的埃莱萨王除了统管刚铎全境之外还得努力复兴阿尔诺。希望这些想想都可怕的负担没有让那个坚强的杜内丹人折太多寿。

时间一晃而过,精灵三戒的持有者都已悄然西渡,当森林精灵们再度开始播撒花种,第四纪元初迎来了又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这一年的莱戈拉斯非常坚决地把所有督查工作都转交给了自己的副手,跑去宰相的宅邸跟法拉米尔和伊奥温打了个招呼,又犹犹豫豫地钻进米那斯提力斯的王宫,跟阿拉贡说他想再出去走走。

阿拉贡没有拦他。人类国王的黑眼圈比三年前浅了不少,在他找上门时似乎正准备动身去往安努米那斯。“老实说我觉得,你愿意安分这么几年已经很难得了。”阿拉贡说,“尽管去吧,记得偶尔寄信给我。”

他们拥有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比如他们都知道所谓的出外走走等同于另一段漫游,不过这次的旅途中不会有彼此相伴。国王总是拥有比别人更多的职责,就算有宰相为他辅佐政务,也很难像莱戈拉斯这样在不复繁忙的年头搁置下未完的工作一走了之,这种变化让莱戈拉斯生出些无谓的感伤。就算在更早的数十年间,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还经常因为背负着不同的任务而各走各路,但精灵的心中清楚,属于游侠阿拉贡的故事约等于已经结束了——这才是他在旅途的伊始情绪不佳的缘由。

他驭马疾驰到黄昏,半透明的灵魂体在他下马后出现,安静地候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卫士像。莱戈拉斯在溪边捕鱼,刮去鳞片,扔掉内脏,生火烤制,独自啃咬。如果阿拉贡本人就在这里,可能还会捡来一些无毒的香草和蘑菇放在一起调味。杜内丹人记着的奇奇怪怪的食谱能数出一大把,这大抵是北方的游民们在荒野间努力求生时积累下来的智慧。阿拉松之子与他同游时,会在篝火边给处理好的禽肉和鱼肉撒上岩盐,声称他们总需要定期补充一些新鲜的肉食,毕竟人类的干粮可没有兰巴斯那种神奇的功效。莱戈拉斯从他手中接过食物,谨慎地咬下一小口,不是精灵们习惯的口味,但不算难吃。

阿拉贡的灵魂分身不会做饭,也不用进食。他全程都呆呆地傻站在一旁,算是在放哨。天暗下来之后他身上的幽光变得更加显眼,照亮了脚边的一小块草地,没有眼仁的纯白眼眶在这时显得有些瘆人。这还不至于吓坏莱戈拉斯,护戒同盟中唯一且最勇敢的精灵战士。莱戈拉斯吐掉一口烧焦的鱼皮,小声嘀咕了一句:“至少你没有长成山中之民那种半死不活的难看样子。”

他在更晚的时候自顾自地陷入回忆,并主动混淆了它与睡梦的边界。他和年轻的游民牵着马走下山坡,就食水储备与路线规划进行简单的交谈,杜内丹人在火边点燃烟斗,精灵捏着鼻子跳了起来,为了不跑出太远索性直接跳上了树杈。月亮从杉树的顶端升起来,微风捎来了人类自得其乐哼唱的小调,世界陡然变得太过宽广和寂寥,他从树叶的缝隙间向下望去,恰好对上了那人投向他的目光。

精灵在凌晨时分醒来。游侠的幽影静静站在将熄的火堆边,天边的曦光太过微弱,穿不透那片灵魂的厚度,叫他的身形显得坚实而熟悉。

 

平心而论,带着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灵魂体出门远游的体验还不错,虽然他既不会帮忙抓猎物也不能帮忙生火,更不会在遇到别的过路人时主动上前交涉,意思是杜内丹人最有用的几项本事可谓一样不沾,不过他好就好在放着不管时跟真正的摆设没什么两样,还无需搬运能自行跟着戒指的持有者移动。不会产生旅伴之间常见的分歧,不会受到次生子女的体能限制,不用额外多带一匹马——他会在莱戈拉斯骑马的时候自觉地化作一道流光钻回到戒指里,直到骑行告一段落才再度现身——还不会抽烟,与真人相比具有非常明显的优势。

这不是跟阿拉贡本人一起旅行很闹心的意思,绝对不是。但是在阿拉贡无法亲自到场的情况下,带上这么一个灵魂体至少能让旅途变得不那么孤单。

他首次出现于恩特森林的边缘,结伴游览的精灵和矮人在入夜时停步歇息,幽蓝的影子忽然从雕作蛇形的戒指中冒出,把他俩和还留守在附近的树须都吓了一跳。吉姆利在镇定下来之后哈哈大笑,说这令自己想起他们三个一同进行的追踪与艰难跋涉。那时他们心下惶惶,忧虑于同伴的安危与持戒人的使命,如今已能悠闲地静坐在一起怀念那段并未过去很久的往事。年纪比精灵的国度更古老的恩特啧啧称奇,直言伊露维塔的子女们总能变出些他不曾见过的新把戏。莱戈拉斯跟杜内丹人的幽影四目相对,苦恼于应当到何处去为自己要来一份巴拉希尔之戒的使用说明。

而在独自踏上新的旅途后的第三个月,莱戈拉斯已经完全适应了与之作伴的生活。夏日的繁茂追着他的脚跟越过河滩与沼泽,在荒芜的褐地变作干暖的风息。如果他能在入秋之前赶到多温尼安,还能亲自参与进当年的收获季。有时他会把这些安排讲给直挺挺站在一旁的灵魂体旅伴听,这就跟对着树木讲话差不多。树木会在风中倾诉和歌唱,不会开口的灵魂亦能在沉默中传递来细微的悲喜,唯有擅长聆听的精灵得以知晓。

他不必饮水和进食。当精灵翻找灌木采撷野莓、攀上树梢寻找挂枝的果实时,他就安静地守在马匹边;当他们跋涉到荒芜之地,精灵拿起水囊缓解干渴,他也不会在旁要求分上一口。即便如此,他仍然保留了一些更像是阿拉贡本人的小习惯,譬如当他们在夜晚降临时突然决定歇步,或偶遇到行商的队伍,或被仍在这一带游荡的魔多遗民视作好欺负的掠劫目标,莱戈拉斯下意识地望向人类同伴的幽影,那灵魂之影虽不会给出言语指示,但总会与他在那一瞬对上目光。

于是莱戈拉斯便感到安心,好像这样就能证实他们从未生分太多,阿拉贡的眼目仍愿追随着他的身影。他抄起长弓,箭头指向座狼的前额,人类的幽影在同一时刻举起长剑,向着袭击而来的怪物劈砍下去。如果流亡的杜内丹人的篇章已被翻过,那么至少在摩挲这枚戒指时,属于的昔日的游侠、旅者、将士与英雄的故事或许又以某种形式得到了复现与延续。他们并肩作战,一同解决阴影的爪牙,就像他们在过去的旅途里常做的。新一次的战斗也很快告终,莱戈拉斯从狼尸上拔回还能用的箭矢,甩落黏附其上的毛发与碎肉,忍不住对着恢复呆站不动状态的灵魂体叹了口气。

“你还真的没多大用处,除了摆着好看。”承担了绝大多数工作量的精灵咕哝道,“想射箭时会被你挡住视线,想收拾战利品时会被你一脚踢飞,站在陡坡边上还会被你一个转身撞下去,要你凑过来用长剑打个配合的时候你又跑远了——净给我添乱!与其说是在担任帮手,倒不如说是看我一路下来走得太轻松了给我强行增加难度……”

人类的幽影安安静静地望着他,因全然沉默而显得乖巧,因面无表情而显得肃穆,因还不了嘴而显得分外无辜。莱戈拉斯抓住他的脸,使劲一掐,让那张跟阿拉贡本人长得一致的英俊面容在精灵的无情铁手下无奈地变了形,与戒指绑定、无条件对持有者效忠的灵魂分身也不会给出还击。

莱戈拉斯捏了个够,又有些好笑地顺手摸了摸对方的下巴,毛糙的触感跟阿拉贡本人的胡茬差不多。“……不过也好,至少我不必再担心你会在我顾及不到的地方负伤了。”他小声说,“这具身躯虽然有点蠢笨,但胜在足够结实,就算挨上几下狠的,也不会真正将你杀死。”

人类是多么脆弱的生灵,会轻易地被时间磨损,会被伤痛与疾病侵蚀,就算杜内丹人享有的福祉比常人更多,阿拉贡又是其中格外喜欢逞强拼命的那个。所幸他们已经捱到了战争结束,路途中的艰辛劫难都成为往事,和平年代的埃莱萨王不会再让他的同伴体验到一个没看住就可能殒命了的心惊肉跳。莱戈拉斯对着幽蓝的灵魂体上上下下地打量和拍抚,“他”不会因遭到野兽的袭击而流血,不会因被利刃刺穿而留痕,即使因掉下山崖沿河漂流远去,也会在一段时间后自动化为无形质的光芒飞回到精灵身边。他或许不是个好帮手,但一定能给受赠的精灵留下一个不错的念想。

莱戈拉斯收回手,忽然琢磨起阿拉贡是否当真明白这份礼物的深意。灵魂的碎片本就足够贵重,这对精灵而言有多意义非凡则未必是人类在将其送出手之前就能预见到的。等到他结束旅程,他得再去一趟米那斯提力斯,他该把他的感受亲口阐述出来——除此之外……

寄托于巴拉希尔之戒的灵魂幽影静静注视着他,有一瞬似乎颇为人性化地眨了眨眼。莱戈拉斯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因长途跋涉后的劳累而产生的错觉。

 

他在秋季抵达多温尼安,恰好赶上了当年最为盛大的收获宴的起始。混居的精灵与人类在节庆中一同欢歌,洗净双足提起衣摆踩踏新鲜而饱满的果实,让挤出的浆水堆积在巨大的木盆中。外来的精灵摘落兜帽,加入了载歌载舞的游行队伍里。风中飘荡着酒香,佳酿被盛放在木杯中传递,伊希利恩的精灵首领在商队驻扎的街道认出绿叶森林的使者,他们相视而笑,而后离开故乡的王子留下一句问候,要使者在返乡后代为传递给他的父亲。

莱戈拉斯在不同的城镇间辗转,每到一处都会被相似的热情感染。他在街巷中牵着马独行,与他相伴的魂影再度回到戒指中,贴心地不去惊吓欢乐的人群。他不是第一次拜访此地,当杜内丹人结束了在南方王国的游历,当阿拉松之子不再自称为索隆吉尔,在历史不会记载的某个平平无奇的年头,他们曾结伴来到这里。北方的游民主动跟略带口音的当地人交谈,找到廉价但足够舒适的旅店,一连数日都用果酒熏红脸颊与脖颈。他们在夜间被狂欢的人群裹入洪流,杜内丹人手中拿着一顶金红枝叶编作的头冠,当他们被拥挤的人潮与杂乱的舞步推移着挨近彼此,伊熙尔杜的后人便用那顶枝冠为秋日的王子加冕。他们几乎是互相依偎着,鼻尖都快碰在一起,人类的双眼沧桑而年轻,不同于首生子女的时间跨度令他的年岁与阅历密密叠叠地压缩在一具凡躯里。有时莱戈拉斯不那么确定自己是在何时爱上他的,也许始于多年以前的那一次初遇,也许积淀于朝夕相处的漫漫旅途,又也许就发生在当下、在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

独行的精灵要了最后一间空房,打算整夜都在窗边眺望星辰。他坐到床沿时习惯性地摩挲过戒面,通常不会有任何变化会在城镇中发生,这次绿宝石上却亮起点点星芒,将一道身影投映到他眼前。精灵有些诧异地抬眼望去,不太确定这算不算是触发了某种特殊机制,又或者是有什么潜在的巨大危机即将降临到多温尼安。他正准备专注感应一会儿,看能否从冥冥中获得启示、或从星象中多预见到什么,人类的幽影突然开口出声:“莱戈拉斯。”

“原来你会说话啊——?!”

莱戈拉斯吓得差些滑到地上。阿拉贡的灵魂分身弯下腰来,唇角翘起一小抹微笑。“不完全会。”他承认道,“这一小片灵魂只是寄托于念想的存在,活跃程度很有限,主要功能是辅助战斗,平日里能够给出的反应也都集中在了这个方面。”

“都在战斗方面进行特化了还这么没用吗?”莱戈拉斯下意识地发问,又后知后觉地吐了下舌头,“对不起,阿拉贡,我不是有意要骂你。”

“没关系。”巴拉希尔之戒的原主宽容大度地耸起肩膀,“我又不是不记得我俩一对一练手时的战绩……我是指本来的那个我。以你的标准来说,嫌我太弱简直再正常不过了,我才不会因此而受伤呢。”

他的后背不再是始终绷直的了,动作与神态也比先前要生动得多,比起一尊会移动的雕像更接近于活物。莱戈拉斯忍不住再度伸出手去,用力扯了扯他的脸颊,看着他像真正的阿拉贡一样吃痛地露出怪相。“所以这又是为什么?”莱戈拉斯好奇道,“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这是国王的盟约,其存在依托于信任、忠诚、誓言与思念。”阿拉贡说。他的语调平缓而郑重,眉眼却是温柔的。“要灵魂散落下来的一角予你足够充沛的回应是比向活人索取这些更为简单纯粹的事情,只需你有所付出,其回馈就会自然而然地体现出来。”

“所以……?”精灵的尾音上扬。

“所以你也想念我了。”人类的影子回答。

莱戈拉斯一时语塞,知道自己没法驳斥这个。幽蓝的灵魂低下头来,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没有温热的鼻息拂向他,但嘴唇的触感与他记忆中的一致。

 

他到底没有在窗边呆站整夜,而是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和阿拉贡有关的一切。幽蓝的魂体以接近于拥抱的态势留在他身畔,话语间多出了温度,臂弯却还是冷的。莱戈拉斯仰在枕上陷入回忆,他们在狂欢的队伍里对上的眼神,他们躲在巷尾无人处交换的亲吻,他们献给彼此的花冠,以及诸多埋没于夜晚的、令人颤栗的触碰,游民粗糙的指尖贴合着他的躯干滑动,嘴唇吞没他的呼吸,好像他们的情投意合会理所当然地持续到很久很久之后,但他们却没有在那时许下过比陪伴更多的承诺。

天亮之后,莱戈拉斯早早收拾起行囊,在来时停留的第三座小镇上找到即将去往米那斯提力斯的商队,谈妥要与他们同行一程,并在十余辆拉满酒桶的马车之间为自己找了个位置。幽灵模样的阿拉贡会在无人看顾这边时钻出戒指与他说话,有时莱戈拉斯会没好气地让他闭嘴、有时也会被他逗到开怀大笑。临近刚铎的王都时,车队里多出了闹鬼的传言,当事精灵面不改色地掩住手上的戒指,出神地眺望着愈来愈近的白色尖塔和城墙。商队的人说,埃莱萨王本人很是期盼这一批美酒的到来,或许会亲自到下方的城区来迎接。莱戈拉斯便放弃了在城门外与他们分别的打算,索性跳到满满一车厢酒桶的上方,踩在马车顶部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关卡审查,在诸多卫兵惊愕而无奈的注视下潇洒地挥着手远去了。

他在埃莱萨王出现于车队前方的那一瞬就笑弯了眼。马车逐渐停下,国王惊愕地仰头望来,精灵快活地冲着他一抬手,掀起的衣摆边掉出一片金色的落叶。车队的负责人找上实际负责接洽的官员,随行的人们都谨慎而尊敬地等候着国王的下一步动作。莱戈拉斯从车顶跳落,像随风而起的叶片般跃出很远,足尖点地稳稳当当地踩在他的老相识身前。

“我还以为你打算再在外面游荡个五六年才回来呢,”国王说,“或者五六十年——”

“你是巴望着我别回来得太快吗?”精灵扬起眉毛。

“——当然不。”国王失笑道。他踏近一步,双手捧住精灵的手肘,眼底溢满柔软的欣悦。“但那时你提起要外出,眼中满是期盼,好像非得亲眼看看摆脱了阴影侵袭的中洲大地不可……而精灵们对时间的观念又与凡人不同,就算花去半个世纪翻遍每一座山岭、走过每一片荒原,于你而言仍可算作一次不甚漫长的消遣。”他轻声说,“等你尽兴游历完了,很有可能刚铎与阿尔诺都已经迎来下一个世代了。”

这番话语中贴近真实的揣想带来了微弱的刺痛。莱戈拉斯压抑住即刻扑上去拥抱他的冲动,轻轻踢了一脚他的靴尖。“别说得好像我是那种特别不负责任的家伙。”精灵这样说,“在伊希利恩还有一片需要我看护的森林。”

在诸多无关民众造成的拥堵中,他们的再会点到即止。国王于众目睽睽之下品尝了当年新运来的烈酒,他的称赞换来了一阵欢呼。新年祝宴的用酒就此被敲定,而莱戈拉斯分神想着,不知此时他能给出的亲吻是否和多年以前的狂欢节一样,尝起来是上等的果酿般醇厚的滋味。他们脱离了人群,走上漫长的石阶,枝繁叶茂的白树边空无一人,直至他们的到来干扰到此地的静默。精灵想着,他其实有很多话要说,关于他所认知到的礼物的含义,关于他的喜悦与感激,关于他过去的诸多担忧,以及往昔阴影不复存在后的安心和庆幸。他开口时却一如既往地成了别的内容。

“你的灵魂分身,”他小声抱怨道,“一旦开始说话,就变得特别啰嗦,好像已经连着攒了几十年的话,非要趁我不在你本人面前的时候一股脑地倒给我听。”

“分身也就罢了,希望我本人的健谈程度不至于让你感到厌烦。”阿拉贡抱歉地摸了摸鼻尖。

“那还不至于。”莱戈拉斯宽容地说。虽然我现在怀疑你本人真有那么啰嗦,平时不过是都把话憋在肚子里。他从国王的身侧绕到前方,立住足尖阻断了人类的脚步。“有一点我很好奇,”精灵举起左手,用右侧的指尖敲了敲那枚银戒,“寄宿在这里的灵魂碎片与你本人还有实质上的联系吗?”

“其实是有的。”阿拉贡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呃,不太能直接控制那玩意儿的行动,但会产生朦朦胧胧的做梦似的感应。”

他抱歉地一笑,但没有避开目光。“……坏心眼。”莱戈拉斯嘀咕道。他抬手捧住对方的面颊,皮肤温暖,下颌毛糙,鬓角多出几根白发。人类的时间是那样容易流失,他们却愿意为某一些看似平凡的誓言施加上一生的重量。接下来该从哪里说起呢?精灵琢磨着。比如我已经应下了你的上一桩邀请,所以也不介意再多应付一桩;比如假使你愿意提出,我很乐意将这枚戒指换根手指戴;比如你该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不要在已经做过挽留的同时又故作洒脱。他启开嘴唇,滑出来的却是更加无关紧要、也更真挚的内容。

“阿拉贡。”他说,“我也想念你了。”

国王的亲吻如烈酒般香醇。

 

精灵在刚铎多留了百余年,乘上去往阿门洲的航船时还戴着那枚银色的蛇戒。他和依然中气十足的矮人伙伴一起在维林诺的山岭与森林间跋涉,人类的幽影在他们身后随行,好似记忆中的旧时光重现于此,实际情况又与那时全然不同。他独自拜访过戒指最初的主人,费拉贡德王讶然抚掌,惊奇于命运的阴差阳错。他与旧友的墓碑辞别,他抬头望见和他一起为之致哀的蓝色的影子,如今埃莱萨·泰尔康塔已经死去多年,寄宿在戒指中的碎片就当真成了一个鬼魂。

莱戈拉斯不确定这一小片灵魂还能在他身边逗留多久。埃尔隆德没能给出准确的参考答案,费拉贡德王更是一头雾水。死者的盘亘终有尽时,世间的道理就是如此,然而虽说其行动模式再度变得像最初那样呆板沉默,但阿拉贡的魂影始终不曾淡去半分。他迟迟不消散,即便在福乐之地根本无须对抗外敌,即便他的作用也只剩下在莱戈拉斯四处漫游时陪在一旁、衬得精灵的身影没那么孤单。

好在首生子女的记忆总是很不错,就算再过去千百年,莱戈拉斯也能对着那双空白的眼眶回想起生者望向自己的方式,温柔而明锐,在目光相触的一瞬灿若银星。他在火堆边记起阔别许久的烟草味道,还有他们依偎着入睡时紧贴着他的体温。他们回到辽阔的原野上,世界变得宽广而寂寥,当星辰的光辉洒入眼底时,精灵恍然记起,这份契约应当是依托于思念的。如果他让这份牵挂根植于心,它是否会与他一同涉入永恒的长河?抑或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他也会下定决心与早已远去的旅人分别?

“……莱戈拉斯。”

他在这一刻又听见呼唤。沉寂许久的魂影再度开腔,声音还如故人般亲切温和。精灵讶然望去,幽蓝的灵魂在他身畔坐定,头颈后仰,发尾扫落下去,无色的眼眶朝向上方。

“我看到了很多星星。”人类的影子说,“那些已然离去的死者,替后来者踏出道路的旅人,勇者们的灵魂……都还在这里闪烁。”

“你走得真远啊。”精灵轻声说。

“太远了。”阿拉贡说。远到时下的交谈比之奇迹更像梦境,远到对他说话的方式都只能从彼岸的回忆中翻找出。旅者的双眼缓缓转向留守的精灵,神情温柔虚幻,仿佛是在越过璀璨的群星望见他。“我很想念你。”

于是莱戈拉斯微笑起来,没有擦去眼泪。“你在哪里?”他询问道。人类的影子抬起手臂,遥遥指向夜空深处,精灵便循着那根指尖望去。阿拉贡,他在心中呼唤,张开双臂拥住身边的最后一缕亡魂,枕在无温度的肩头,向星海的尽头传去自己的念想。他本不打算哭,一眨眼间却掉了泪水下来。水珠砸上他的指节,在他唯一佩戴的戒指上晕开,令镶嵌其上的宝石闪闪发光。


END

无坎

求关于人口和领土的文章

  请问有关于精灵人口数量推测、以及阿尔达实际领土面积的文章吗?

  中英文都可以。

  

  贝烈瑞安德原著有写,但埃利阿多和罗瓦尼安很少提到具体数值。

  

  而且,要么是我数学不好,要么是托老数学不好,我自己算了一下,怎么到第一纪元,贝烈瑞安德的精灵也就几千人,最多1万的样子。

  请问有关于精灵人口数量推测、以及阿尔达实际领土面积的文章吗?

  中英文都可以。

  

  贝烈瑞安德原著有写,但埃利阿多和罗瓦尼安很少提到具体数值。

  

  而且,要么是我数学不好,要么是托老数学不好,我自己算了一下,怎么到第一纪元,贝烈瑞安德的精灵也就几千人,最多1万的样子。

Messiah

[本务][一宣]LOTR·AL小说本<勇者之心>

[图片]
“这是国王的盟约,

其存在依托于信任、忠诚、誓言与思念。”


[图片]

详细信息:看图

部分内容已公开:

《关于精灵的七个传言》


预授开启:11月18日晚20:00

预授截至:12月2日晚20:00

桃宝: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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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

授权代理:@爱似星辰 

🍑同名

目前代理那边已经上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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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不识
“受伤的是我,你哭什么。” 再...

“受伤的是我,你哭什么。”


再次轻轻放一份约稿,很好的战损小情侣,爱来自人精🥺

画手是mhs hamburdog 老师!感谢老师赐饭……

“受伤的是我,你哭什么。”


再次轻轻放一份约稿,很好的战损小情侣,爱来自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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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URA焰

安格玛巫王,伊西莫,月之人

"所以,杀死刚铎最后一任国王是什么感觉?"

索伦的头还是那样扬着,伊西莫知道自己的主人想看到什么:歇斯底里的疯狂,刻骨铭心的仇恨,苍凉绝望的眼泪,或者别的什么能让黑暗主宰享乐的东西。

但他只是静静地跪着,没有做任何拙劣的表演。

"埃雅努尔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姐姐。"

——

突然发现我流私设的伊西莫版安格玛居然没好好写过设定!只存在于口嗨中哈哈哈哈太可怜了!遂写!

(形象就是k之前画的那个帅哥🤤)

(部分设定参考了一点上古游戏)

——

【外貌】

黑色卷发,高挑削瘦,灰蓝色的眼睛,手指很长(安姐:嗯,还不错)。


【性格】

自私。

对权力与力量有着特别的贪恋,崇拜绝对...

"所以,杀死刚铎最后一任国王是什么感觉?"

索伦的头还是那样扬着,伊西莫知道自己的主人想看到什么:歇斯底里的疯狂,刻骨铭心的仇恨,苍凉绝望的眼泪,或者别的什么能让黑暗主宰享乐的东西。

但他只是静静地跪着,没有做任何拙劣的表演。

"埃雅努尔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姐姐。"

——

突然发现我流私设的伊西莫版安格玛居然没好好写过设定!只存在于口嗨中哈哈哈哈太可怜了!遂写!

(形象就是k之前画的那个帅哥🤤)

(部分设定参考了一点上古游戏)

——

【外貌】

黑色卷发,高挑削瘦,灰蓝色的眼睛,手指很长(安姐:嗯,还不错)。


【性格】

自私。

对权力与力量有着特别的贪恋,崇拜绝对的力量。

对亲情很淡漠,会熟练地利用家人和自己本身去谋求想要的东西。

洒脱,对放弃争夺努门诺尔皇位和堕落成戒灵并不后悔,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很坦然地接受了。

傲慢,自认为出身高贵。

狡黠,有时候圆滑过头了。

安静,内敛,喜欢阅读。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孤僻,喜欢独处。

举止优雅,熟悉各种社交礼仪。←在安姐去努国前有好好培训。


【特点】

学习能力很强。

骑乘技术很好(比起骑马更喜欢会飞的妖兽)。

熟练掌握多门语言,但不会库兹都语和哈拉德语(到底是觉得难听还是学不会?)。

喜欢夜晚,讨厌大太阳的夏天正午(还是人类的时候就讨厌,容易中暑)。

战士和法师两手抓,是戒灵里掌握黑魔法最厉害的。


【相关角色】


——泰尔佩瑞安——

双生子的姐姐,银色少女,对对方有一种理解你的自私的扭曲亲情。很难描述他们的关系是好还是坏。


——索伦——

首先是主人,其次是老师和情人。被安姐的强大所吸引,猜出对方的身份后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主动宣誓效忠,也是唯一一个主动索要戒指的戒灵,第一个成为戒灵的人类。

戒指是镶嵌在银色指环上的月光石,和他的眼睛颜色一样。

敬重安姐作为黑魔法老师时的身份,但因为自己极度自私的性格所以很容易共情理解安姐的所思所想,过于圆滑聪慧所以反而被主人微妙地厌恶了。

总会被安姐恶意地命令做一些事,比如杀掉自己的后代,刚铎最后的王。知道自己什么反应会让安姐高兴什么态度会触犯到对方,所以有时候会故意惹安姐生气(在安全的范围内)。

某种程度上,安格玛与索伦的关系投射了索伦与米尔寇的关系的一部分。安姐学着米尔寇的样子引诱他人堕落、培养下属,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怀念米尔寇。


——可哈穆尔——

看不起且讨厌自己的副官。觉得对方出身低贱(东方人),口音愚蠢,凭什么最晚成为戒灵的人能当副官。

但关于远哈拉德和矮人的事务只能交给他负责,所以更嫉妒了。

然而很认可可哈穆尔的能力,工作上两个戒灵很默契。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和可哈穆尔一起服侍安姐。

但可哈穆尔很喜欢伊西莫呢^_^


【住所】

无论是在巴拉督尔中属于他的那一层还是米那斯魔古尔,伊西莫的房间里都有很多书,供他闲暇时消遣,大部分和黑魔法机历史有关,有些是安姐的著作/教学材料。

除了书以外还有很多富有贵族气息的装饰品,比起占有更像是一种王族的习惯。

卧室里没什么武器,盔甲和锤子也是放在别的房间。



——

【第二纪元】


1320年,伊西莫Isilmo和泰尔佩瑞恩Telperien出生。是刚铎王室少见的双生子。


姐弟俩都有着标准的黑发,但只有泰尔佩瑞恩继承了来自父亲的、代表王室的灰色眼睛,伊西莫的眼睛是蓝灰色的。


彼时,伊甸人和精灵的关系已经远不如前,创立努门诺尔的人类埃尔洛斯与精灵埃尔隆德本是双生子,这一特点却被1320年的伊甸人视为不详的现象,当时人类的心理是一切都要与过去和异族割席。


双生子的出生时间是满月的零点,所以名字也都和月亮有关:伊西莫——月之人,泰尔佩瑞恩——银色少女,但努门诺尔作为人类的国家更为崇尚太阳。


伴随着双生子长大的,是诸如"不像王室的样子""太过阴郁""不详"的流言蜚语。一方面,这促成了他们同样固执、贪图权力、重视成为国家领导者的性格,另一方面,也变相地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


并非普通的、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是"我理解你,我知道你和我一样自私、冷酷、贪婪,我们有同样厌恶的东西和喜欢的东西。"


1394年,塔尔-苏瑞安即位为努门诺尔第九代国王。


同年,伊西莫秘密离开努门诺尔。


根据努门诺尔的法律,长女继位,伊西莫不愿和姐姐因为权力争斗。这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爱自己的亲人,而是他和泰尔佩瑞恩都清楚地知道彼此的聪慧与狡诈,两败俱伤是最愚蠢的。


泰尔佩瑞恩秘密资助了自己的弟弟一支船队和大量的钱财,以航海为名送伊西莫永远离开了,他们都知道这对彼此都好,夹杂着利益与爱的奇特感情最终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收场:在伊西莫离开的多年后,没有子嗣的女王立弟弟的继承人为下一任国王,这件事直到伊西莫成为戒灵后才被他自己知道。


1395年。


抛弃纯粹政治婚姻的妻子与孩子的伊西莫很快在中洲开始建立自己的国家,依靠对努门诺尔殖民地的剥削发展得很顺利。


1500年,力量之戒开始铸造,索隆离开埃瑞吉安。


这时的索伦和精灵开始注意到伊西莫建立的新政权,虽然打着努门诺尔的幌子,但这和一个独立的国家没有区别。


1506年,索伦与伊西莫第一次接触。


当时的伊西莫并不知道伪装成吟游诗人的男子是索伦,对方只向他展示了自己强大的魔法,并提示他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但并没有提到有关人类九戒的任何信息。


索伦对努门诺尔人怀抱着一种更深刻的敌意,他在接触伊西莫后有了诱惑他堕落的想法,但一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他需要时间考量伊西莫的能力。


1556年,塔尔-泰尔佩瑞安即位成为努门诺尔第十代国王、第二位女王。


这件事由索伦告知伊西莫时,激发了他对更多力量的渴求。他已经猜出了索伦的身份,表达自己想要为索伦效力时却被拒绝了。


索伦对第一个戒灵的选择很慎重。


伊西莫由于和索伦相处时间过长,已经潜移默化地受到了影响。(心理和肉体两方面的)


1590年,精灵三戒铸造完成。


1600年,至尊戒铸造完成,巴拉督尔建成,索隆公开现身。格洛芬德尔和两位蓝袍巫师来到中洲。


1693年,精灵三戒被带走藏匿,精灵与索隆之战爆发。


1695年,索隆入侵埃利阿多。


1697年,埃瑞吉安之劫,凯勒布林博死于非命。矮人从后方攻击索隆大军,卡扎督姆诸门关闭。埃尔隆德带领残存的诺多族撤退,建立避难所伊姆拉缀斯。伊姆拉缀斯之困开始。


1699年,索隆侵占埃利阿多。


1700年,伊西莫之子努门诺尔王储米那斯提尔从努门诺尔派出一支庞大舰队前往林顿。格瓦斯罗之战,索隆被击败。


此前的胜利让索伦膨胀自负,而从这次的失败中他意识到了自己确实需要强大的下属。


还是人类的伊西莫重伤归来后,索伦终于把戒指交给了他,第一位戒灵诞生了。但伊西莫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他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1701年,索隆被逐出埃利阿多,第一次白道会举行。西部地区获得长期的安定和平。


1731年,伊西莫的姐姐,努门诺尔第十代国王塔尔-泰尔佩瑞安逝世,伊西莫之子塔尔-米那斯提尔即位为努门诺尔第十一代国王。


索伦知道了这个消息,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伊西莫。


这时的伊西莫已经开始跟随索伦学习黑魔法了,学习时间持续了大约两百多年。在此期间,索伦很少离开巴拉督尔,这个伊甸人的人类有着令人惊讶的天赋,这让索伦很开心。他很享受教导别人的过程,这个阶段他们的关系更像师徒与情人,而不是主仆。


后来,索伦将巴拉督尔交给学有所成的伊西莫管理,自己继续了第二纪元伪装成吟游诗人的游历,也是在这个时期诱惑了大多数戒灵。


3262年,索隆不战而降,被作为俘虏带往努门诺尔。他此后蛊惑国王,引诱努门诺尔人堕落。


在此期间伊西莫去过几次努门诺尔。(法拉宗和他除了头发颜色一点都不像)


3319年,阿尔-法拉宗攻击维林诺,努门诺尔沦亡,阿尔-法拉宗和弥瑞尔死去。埃兰迪尔、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其他一些忠贞派努门诺尔人逃脱浩劫。


索伦逃回魔多后,与九戒灵汇合。


3429年,索隆进攻刚铎,攻占米那斯伊希尔,烧毁白树。


烧树的时候安姐在和伊西莫贴贴…!他很高兴www


3434年,最后联盟越过迷雾山脉。达戈拉德之战发生,阿姆狄尔与欧洛斐尔战死,索隆被击败。巴拉督尔围城战开始。


3441年,吉尔-加拉德与埃兰迪尔联手推翻索隆,两人亦为此牺牲。伊熙尔杜从索隆手上砍下至尊戒,据为己有。索隆和戒灵销声匿迹。第二纪元结束。


【第三纪元】


第三纪元初期,戒灵们四散而去,索伦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才恢复了一些力量,然后找到了可哈穆尔。(伊西莫:酸死我了)


可哈穆尔联络上伊西莫后,九戒灵被重新召集。索伦再次开始在暗中实施他的计划。


1300年,邪恶之物再度开始增殖。奥克在迷雾山脉中势力壮大,攻击矮人。那兹古尔再度现身,巫王北上建立安格玛王国。霍比特人向西迁移,许多定居在布理。


安格玛王国中除了伊西莫外还有其他几名戒灵。


1409年,安格玛巫王侵略阿尔诺,摧毁阿蒙苏尔之塔,占领鲁道尔,洗劫卡多蓝;但佛诺斯特城与提殒戈沙德得以守住。阿塞丹第八代国王阿维烈格一世战死,阿拉佛即位成为第九代国王。


索伦并没有留在安格玛王国,而是盘踞在黑森林。


1635年,索伦引发的大瘟疫爆发。


1974年,安格玛巫王侵占阿塞丹、攻陷佛诺斯特,北方王国灭亡。


1975年,阿塞丹末代国王阿维杜伊淹死在佛洛赫尔海湾,安努米那斯晶石和阿蒙苏尔晶石随之失落。埃雅努尔率领舰队前往林顿。西方大军在佛诺斯特之战中击败巫王,他被逐入埃滕荒原、从北方消失,安格玛王国灭亡。


伊西莫对自己一手建立的戒灵之国的灭亡没什么想法,因为国家本身就是为了对抗人类的工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1980年,安格玛奉命前往魔多,召集起了所有戒灵。


2000年,那兹古尔自魔多出动,围攻米那斯伊希尔城。


2002年,米那斯伊希尔城陷落,后更名为米那斯魔古尔。城中的伊希尔晶石被夺走。


索伦两米那斯魔古尔奖励给了伊西莫,如同乌图姆诺尚存时米尔寇将安格班交给索伦。


2050年,巫王再度挑战埃雅努尔王。埃雅努尔骑马前去米那斯魔古尔,一去不返,刚铎王室血脉断绝。


之后就是众所周知的巫王的结局了。






无坎

提问:如尼文算文字还是符号?

  请问,如尼文算文字还是符号?可否用于正常的、大段的文章?

  昨天看了一篇同人,有写到如尼文只能算简单符号,而非文字,只能铭刻简单符文,无法用做日常写作。所以在诺多回到中洲之前,辛达并不识字,只使用一些简单符号,对于歌谣口口相传。

  我在中文互联网里没有查到确切的如尼文使用信息,而那篇文章原文是英文。所以想来求证一下,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吗?

  请问,如尼文算文字还是符号?可否用于正常的、大段的文章?

  昨天看了一篇同人,有写到如尼文只能算简单符号,而非文字,只能铭刻简单符文,无法用做日常写作。所以在诺多回到中洲之前,辛达并不识字,只使用一些简单符号,对于歌谣口口相传。

  我在中文互联网里没有查到确切的如尼文使用信息,而那篇文章原文是英文。所以想来求证一下,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吗?

时人不识

【AL】绿叶妖怪收养指北

*七纪元阿拉贡收养了一只绿叶小妖怪

*很怪,别再让我加班了,求求了


==


在秋天正式变成冬天的那天早上阿拉贡正躺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这个说法只是个形式,因为无论深秋还是初冬的太阳都不会太暖和,但光线很清澈,天空看上去只有薄薄一层,人躺在底下,也只用留薄薄一层的心。阿拉贡往身上搭很厚的毛毯,圆木做的躺椅泛出粗粝香气,最后一棵没掉光叶子的阔叶树在风中抖抖树冠,抖得叶子簌簌扑落,掉在阿拉贡眼皮上。他不急着清理,很满意这个当刻,时光闲散无处打发,就顺着落叶悠悠然闭上眼睛。

小妖怪掉在他身上是没有重量的,也没有声音,只有翻身爬起时碰得枯叶擦擦响,阿拉贡双手扣搭上腰腹,小妖怪就被一指头挥了......

*七纪元阿拉贡收养了一只绿叶小妖怪

*很怪,别再让我加班了,求求了


==


在秋天正式变成冬天的那天早上阿拉贡正躺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这个说法只是个形式,因为无论深秋还是初冬的太阳都不会太暖和,但光线很清澈,天空看上去只有薄薄一层,人躺在底下,也只用留薄薄一层的心。阿拉贡往身上搭很厚的毛毯,圆木做的躺椅泛出粗粝香气,最后一棵没掉光叶子的阔叶树在风中抖抖树冠,抖得叶子簌簌扑落,掉在阿拉贡眼皮上。他不急着清理,很满意这个当刻,时光闲散无处打发,就顺着落叶悠悠然闭上眼睛。

小妖怪掉在他身上是没有重量的,也没有声音,只有翻身爬起时碰得枯叶擦擦响,阿拉贡双手扣搭上腰腹,小妖怪就被一指头挥了下去,掉在地上摔得啪嗒一声。阿拉贡拿开眼前落叶,感觉毛毯被猫爪一样的东西扒拉着一角,他奇怪,低下头,看见一个巴掌大的小家伙扒正拉着毛毯往他身上爬。小家伙长着小尖耳朵小尖牙,小爪子上的指甲留得很长,身上披着一张对它而言太大的叶子。

阿拉贡吓地滚出了毯子。

你是谁!他问。他本该问你是什么,但这个小家伙长得不太像是,动物,植物,或者哪怕一个,嗯,东西。

你看不出来吗?小家伙果然尖声尖气回答了,我是妖怪。

它为了证明身份,张牙舞爪努力地扑腾了两下,只两下就轻易抚平阿拉贡所受的所有惊吓。阿拉贡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咳了一声。好,妖怪,你是什么妖怪,你来找我做什么呢。小妖怪大怒,你看不出来吗,我是从树妖身上掉下来的绿叶妖怪,来找人类,当然是为了祸害人类。

哦,好的,绿叶妖怪。阿拉贡很严肃,认为这个时候笑出声不是很礼貌。但你现在不是绿色的噢。

快到冬天了,你是金黄色的。

小妖怪听闻,赶紧扯来叶子披风,面上大惊失色。

怎么就冬天了!它一屁股坐下,小爪子挠着茸茸的长毛——长头发,我只是在树上睡过了头,竟然睡到了冬天。阿拉贡看它懊恼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伸着指尖点点它的额头,给它一爪子挠开了。

哎哟——!阿拉贡收回手。这一爪子不至于受伤,不过还是挠出一道红痕。但这道红痕似乎又给了小妖怪更大的自信,重新站起来,下巴昂得很高。没关系,不就错过一个夏天,我照样能害人。

阿拉贡实在没忍住,喉咙里溢出一声笑,不过及时把笑化成了咳嗽。

“你打算怎么害我?”

“像你们人类的鬼故事一样啊,”小妖怪理所当然地说,“吃掉你们,或者,唔,诱惑你们,把你们拐去很远的地方,再杀掉。”

你好直白。阿拉贡托起下巴陷入沉思,你怎么不能做一个好心的妖怪。

有这个选项吗?小妖怪偏偏脑袋,也和他一样托起了下巴,没有好心的妖怪。

当然有!阿拉贡煞有介事地点头,听说有在深山中迷路的人类,会有好心的妖怪踩出发光足印,引导他们走出迷雾。也有落入贫困饥寒的人类,会有好心的妖怪扮成小孩潜入他们的房子里,为他们带来财富和快乐。

那可不一定。小妖怪甚不以为然,妖怪都知道饿死的人类一定不好吃,还是要挑像你这样的。

真可怕。阿拉贡笑,一只手将小家伙归拢进掌心。你要吃我啊,这真是个大挑战,因为你看,你只有。

他屈过指头,叩叩妖怪的后脑勺,被爪子反过来刨了一下。

而我有这么高。

小妖怪在他的手掌心里跳起脚来。植物都是要时间才能长高的你不知道吗!你再给我十年,不,三年,不,一年!小小的身板发出的声音本就很细,急起来变成一只被扎了个孔的气球。一年我就能,我就能——

寒风恰好在这个时候吹来,吹走秋天留下的最后一丝暖意,小妖怪面朝着将将抵达的冬季打了个喷嚏,浑身都抖起来。阿拉贡把它放在自己旁边,拉过毛毯轻轻覆在妖怪披着的那片黄叶子上。

“天冷啦,你既然叫绿叶,一定也很怕冷吧。”他说,完全不知自己这同情心从哪里泛滥出来,“你可以先在我这里休息,等到一年,等到你长大了,再来想办法,嗯,祸害我?”

小妖怪在冷风里吸了鼻子,眼神看上去并不服气,不过很自觉地钻进毯子。

只要一年就够了。它又说了一遍。阿拉贡帮它掖好毯子一角。

“其实你在这里待多久都没问题,但是,小妖怪,”阿拉贡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啊?”

他心里琢磨着很多答案,比如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对自己一见钟情。先声明在前,这并非是阿拉贡的自作多情,这一类事发生在阿拉贡身上并不算少,无论放在哪一类人中,阿拉贡都是受欢迎的那个。但人就是这样,当久了受欢迎的人类,就难免想要去讨别的物种的欢心,哪怕没意义也行,小猫小狗,小鸟小蛇,包括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妖怪。

小妖怪答得很爽快。

“因为你是我的任务呀。”

“任务?”阿拉贡困惑。

“用你们人类的词语来讲,你是我的指标。”

阿拉贡困惑地掉了下巴。

“你们妖怪还要上班啊?”

“你们人类不用上班吗?”

阿拉贡摇头,不用,至少我不用,我有钱。这次那小妖怪是真的生气了,身子弹起,嗷呜一口咬在阿拉贡即将掉下来的下巴上。阿拉贡感觉下巴像被叶片边缘的锯齿划拉出一小道,有点疼,算不上很疼,他象征性嚎了一声。小妖怪钻回毯子,安心蜷起,看来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阿拉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养一只小妖怪,虽然这只小妖怪比起大众印象里的可怕魔物,模样还是更接近一片无害的叶子。绿叶不用盖被子,也不必住屋里,你都不用给它做饭,让它多晒晒太阳,淋淋雨水就好了。小妖怪告诉他,阿拉贡就给它在院子里松了一片土,再铺了点棉布做的假叶片。雪下得最大的时候,阿拉贡点燃一支小蜡烛,拿玻璃罩子罩着,放在小妖怪身边。妖怪裹着枯叶做的披风,颤巍巍地缩在罩子旁取暖。

妖怪这班上得也很不容易。阿拉贡感叹道,小妖怪打了个呵欠,在暖光里神色昏昏欲睡。

“我第一次离火这么近。”它说,“树妖最怕火了,出发前我就被它叮嘱过许多次,绝不可以靠近火焰。”

“真是个惊人的秘密,我以前可从来不知道,”阿拉贡说,“小妖怪,你离开树妖的时候,难道它没有告诉你,别轻易对人类说出自己的软肋?”

小妖怪眨巴眨巴眼,突然惊慌失措地捂住嘴巴。阿拉贡很同情地拍拍它,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小妖怪仍捂着嘴巴,被阿拉贡拍到后背时咂了舌。

你又不用上班,你怎么知道不是大事。

我不会烧掉你的。

可我还没想出办法来。妖怪闷闷不乐,我该冬眠了,否则更长不高,你又那么大。阿拉贡拇指摩挲着它的小后脑勺,树妖怎么给你派这么重的任务。小妖怪说,对,至少给个小孩也好啊!阿拉贡悄悄掂量了一下它。给个小孩也不行,派这么小一片树叶来害人,到底是哪一界鬼怪才能想出来的馊主意。

他暗自摇了摇头。

他其实还给绿叶小妖怪提供了更多帮助,比如要不要帮它竖个小棚棚挡挡风雪,妖怪很坚决地拒绝了他。你把棚立起来了,我怎么晒太阳,你不知道绿叶要光合作用才能长高吗。阿拉贡看它神情严肃,咽回了“可这个冬天也没太阳”的反驳。

他把小妖怪留在院子里,自己大部分时间则窝在屋里,烤火看书,捧一大桶零食看电视剧看到深夜,偶尔会为剧情浪费一包纸巾。风雪太大,冬天变得漫长而幽闭,他除了在屋里无所事事也别无选择——但有什么不好,他又不上班。唯一出门的机会是等雪暂歇时到院子里扫雪,顺便看一眼小妖怪。小妖怪如它自己所说,正该冬眠了,小小一片叶子伏在棉布做的落叶堆里,要弯腰细看才能看见小尖耳朵小尖牙,枯叶随呼吸很轻地一起一伏。阿拉贡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在叶子堆边上插了个牌牌,在牌子上要什么字时纠结了几分钟,最后刻下“小妖怪的卧室”。

他觉得这很有必要,这么个小东西,万一铲雪一铲子过去,或者走路一不小心踩到它,那就不好了。

小妖怪在初春第一天醒来,阿拉贡又在院子里悠哉悠哉晒太阳。这会儿的太阳也不够温暖,但和秋末的惨淡又大不相同,土壤和光秃秃的树枝上的冰晶还没化完,在光线里晶莹剔透。嘀嗒,一粒水珠滚落,朝着棉布做的落叶堆,正中小妖怪的脑门。浅绿色的叶片爬起来,抖掉一身露水土屑,在晴空下舒展了身体。

阿拉贡有点惊讶。

这下真的是绿叶了。他说。绿叶妖怪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披风。

还不到时候,现在才开春。妖怪语气轻描淡写,要到初夏。我在初春冒出了芽,等到初夏,就长成了树妖身上最茂盛的新叶。噢——,它爬到阿拉贡身上来,阿拉贡手托着它,指头替它梳理毛毛——头发,这么说,你应该还是被寄予厚望的那片叶子。

小妖怪撇嘴,所以才给我分到这么大一个人类。

它很不满地划拉双爪,示意出阿拉贡的手那么大的形状,还是盖过了它的全部身高。经过一个冬天,它完全没有长高。

阿拉贡又拍拍它宽慰,没关系,我帮你想办法。


天哪,他在做什么,阿拉贡在暖融融的毛垫上猛然回过神,小妖怪嫌他翻书太慢,正拿爪子戳了他的手腕。阿拉贡赶紧帮他翻过一页。他在做什么,他在帮一只妖怪寻找怎么杀掉自己的方法。

这个不行。小妖怪说,这里不是雪山,而且春天已经到了,雪妖剥人头皮的方式根本行不通。它指着阿拉贡新买回来的一本怪谈,阿拉贡低下头细读,人家也没说要剥人头皮啊!雪妖靠美貌和亲吻引诱行人,至多只是冻死,哪里会做这么残忍的事。那更不行,小妖怪一本正经,美貌和亲吻,我一样都没有,我是绿叶妖怪,不是雪妖,也不是——,它努力扇动叶片,掀起了书页边角,什么雨妖船妖山妖骨头妖,它们的办法,对我都没用。

所以到底为什么派你来做坏妖怪呢。阿拉贡默默地想,险些脱口建议这个绿叶小妖怪离职。不能知妖善任的妖怪,你最好别为它做事。

“不过……”

“不过什么?”

“你也不算一样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啊。”

阿拉贡没再说话。除了这本怪谈,他还搜罗遍跳蚤市场或者拍卖网站最稀奇古怪的角落,买回许多灵异故事、民俗传说乃至神秘学论文。小妖怪个头够不着桌子,力气也翻不开书,他就往腿上堆了两个坐垫,再把小妖怪放在坐垫上。原本初春就是犯困的最好时节,他在一堆毛绒垫子里陷着,嗅到怀里小东西散出的新叶香气,脑袋时不时就垂了下来。小妖怪这时会强烈抗议,一是阿拉贡的胡茬刮到它很疼,二是阿拉贡竟然在它认真工作时摸鱼,真是十恶不赦。为了赎清这两条罪状,阿拉贡必须放弃舒适的室内,陪它去外面光合作用。阿拉贡叹一口气,收拾书本捧着它到院子里,还是春寒料峭时,薄毯子都挡不住风,阿拉贡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小妖怪扯了扯他的胡茬。

不对啊,阿拉贡迷迷糊糊地反应,眼皮再次开始打架。

我都没工作,怎么算得上摸鱼。

还有,小妖怪,你研究了这么久,什么办法都没想出来,分明你才是磨洋工的那个。

他拇指摩挲着毛茸茸的小后脑勺,打上了盹儿。天幕蔚蓝,枝头嫩叶洒了点乳白色光圈,在泛黄的旧书本悠悠晕染开。

天气再暖和一点,他就带小妖怪出门逛逛,徒步去附近的小河或山丘,摘点春日特有的酸溜溜的浆果。绿叶小妖怪趴在他肩膀上,和他分享同一颗果实,妖怪双爪捧着啃了小半边再递还给阿拉贡,阿拉贡把剩下的一口咬掉。

“小妖怪,”阿拉贡脱下鞋,坐在溪流边让凉水淌过脚背,“你晒了这么久的太阳,怎么也没见长高啊?”

“可能我是长得比较慢的那一类叶子吧。”妖怪思考着,“你是不是说过想在你这儿待多久都没问题来着。”

“对,我说过,但是……”

但植物生长的速度,恐怕是人类无法衡量的另一个维度。

他正打算向如今已饱读神秘学著作的小妖怪阐述他新鲜出炉的哲思,小妖怪已经从他肩膀上跳下来,也学着他想把脚泡进水里。可惜溪水对一片叶子来说太深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就能把它冲走,阿拉贡立刻拎住它后背的叶尖,将它稍稍提起,淙淙流水拂过小妖怪的爪子尖。

“你刚刚说但是什么?”妖怪回头问。阿拉贡说没什么。

“我在祝你赶在我死掉前——我是说,在我老死以前——能长到足够把我吃掉那么大。”

“你少小瞧我,”小妖怪很不满,“妖怪也不全靠蛮力,像我们这些小型妖怪,靠得是智慧。”

噢,智慧。

阿拉贡笑。

“没关系,我很闲。”他说,“我有很多时间来帮你寻找智慧。”

小妖怪挣脱他的手指,轻轻巧巧跳到了人类膝跟前的地上。

“你总说你很闲,在我没来之前,你也是这么过的吗?”

阿拉贡被这个突然格外深刻的话题问得措手不及。小妖怪,他轻拍了妖怪的头顶,你在询问人生存的意义吗。妖怪说不啊,我只是在问你怎么过的。阿拉贡想了想,发现即使这样,自己还是被问住了。

“……也是这么过的吧,”他居然很认真地回忆了,“多数时候无事可做,会走到比这里更远的地方去,比这里更远的地方,天空的颜色也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对人类而言太大了,我想总得看完,就算看不完,也想要走完大概一半?”

“你这么闲,还是找个班上赚赚钱比较好。”

“那倒不用,”阿拉贡很干脆地拒绝,“我总感觉是我上辈子把人家三辈子要上的班都上完了,所以才换得现在的无所事事。”

“那你也不繁衍后代吗?”

阿拉贡呛了一声,咳,你们妖怪懂这么多。小妖怪晃晃脚,我当然知道啊。

“树妖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树妖活了很多很多个世纪,说它看着人类一代一代都是这么过的,觅食,筑巢,繁衍,其他动物靠本能,人类靠欲望。所以才会被雪妖雨妖骨头妖给骗走。”

因为欲望才是人类的天敌。

它仰着脸看向阿拉贡。

“树妖教给我说,绿叶妖怪很小,靠不了蛮力,必须得找到人类的欲望所在。”小妖怪说,“所以你就比较难办了。”

“也没有那么难办。”

阿拉贡把小妖怪提溜起来,放回肩膀,踏着树林里细碎的斜阳往家里走。

等再过一段时间,没准你会发现的。

发现了也没什么用,我不像雪妖和雨妖,它们有的东西,绿叶妖怪一样都没有。

绿叶小妖怪的声音听上去很懊恼。阿拉贡抬起手来碰碰它以示安慰。没关系,你晓得的害人的办法比它们多多了,至少你知道有雪妖和雨妖,它们可不一定知道有绿叶妖怪,——而且你看,你连恐怖片里人怎么死的都知道!

小妖怪跳起来在他肩膀踩了两脚,踩出一个浅浅的凹陷。阿拉贡照例哎哟了一声。

“你今晚不准再拉我看恐怖片!”它说。

“你不想了解更多人的死法吗?”阿拉贡假意遗憾,“说不定哪一种能被用到我身上呢。”

“那太残忍了!”

初夏风暖,小妖怪却打了个哆嗦,大约是想起了昨晚被阿拉贡圈在手心里,被迫看满屏幕鲜血横流的场景。当时绿叶妖怪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可能嫌丢脸,声音冒了一半又生生咽回。阿拉贡感觉睡袍领子被扯了一下,低下头,见那小玩意藏进了自己衣襟里。

他笑着,长长叹了口气。

你果真做不了一个好妖怪。

这话说出口又发现不对,阿拉贡想了想,修改了措辞。

不,你还是更适合做一个好妖怪。


绿叶妖怪没有长高,从春天到夏天,晒了小半年的太阳,淋了小半年新鲜的雨,叶子还是叶子,没有变成芽,长出枝,朝着天空生成结实的树干。唯一有点变化的,是它到盛夏真的变成苍翠色,阿拉贡晨起,从窗户里向外望,看见那块牌牌旁边伏着的一团绿叶小妖怪,总错觉在自己院子里发现一颗绿宝石。

和你说我了,我就是绿叶。

小妖怪很得意地伸直双腿,抻平绿叶披风的边边角角。

那你没有名字吗。阿拉贡问,也在它旁边伸直双腿。

妖怪要什么名字,小妖怪说,妖怪在哪里出现,它的名字就叫什么。

那多不方便,你看你,春天是浅绿色,夏天是深绿色,到了秋天变成金黄色,冬天就是褐色了。阿拉贡有理有据地反驳,你到冬天还是绿叶妖怪吗?

小妖怪思考,是哦。

那你给我取个名字吧,学你们人类语言已经够麻烦的了,取名这种人类的事,我更不会做。

阿拉贡转着眼睛想了想。你叫莱戈拉斯行不行。

莱戈拉斯?

是绿叶的意思。

哪国语言里的绿叶念成莱戈拉斯?

我不知道,阿拉贡说,但这个词在我脑子里跳出来,我觉得它就是莱戈拉斯。

好吧,莱戈拉斯。得到新名字的小妖怪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天。

阿拉贡。

嗯?

秋天又要到了。

阿拉贡应声点头,秋天是个很好的季节,可惜总是过得很快,冬天转眼就来了。但小妖怪若有所思。

竟然有没根的叶子能熬过两个凋零的季节。它说。

因为你有我呀,阿拉贡笑笑,明天我就去市场买新的棉被和蜡烛,你不会挨冻的。

那可真是感谢了。莱戈拉斯说。

莱戈拉斯说。阿拉贡直起身,转头瞧着小妖怪,觉得这妖怪看着比最初见到的模样更多了一点,他不太清楚,留恋?

就像是你给宠物取了名,打算长久养下去一样。这个概念给了阿拉贡一点小小的震撼。莱戈拉斯什么都没察觉,渐沉的蓝天坠落在它的眼睛里。

这个小妖怪原本就是蓝眼睛吗。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妖怪跺脚。

啊……对不起,阿拉贡眨眨眼睛,你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小妖怪气鼓鼓地在他手掌心蹬出两个坑。


这一年秋天来得很早,气温飞快地降。阿拉贡早上开门,被迎面扑来的北风撞得措手不及,站在门槛上连连打喷嚏。睡在不远处的小妖怪都被他的声音震醒,揉揉眼睛,神情惺忪地爬起。

你还是多穿点衣服比较好。莱戈拉斯打了个呵欠,见他没事,扒拉两下头发又趴回去。阿拉贡提着装在玻璃罩里的蜡烛走过去,放在它身边。小妖怪裹着叶尖泛出黄色的树叶,蹭到玻璃罩子前。

这么大的风,我还是给你搭个棚子吧。阿拉贡摸摸它的头。不知怎的,他觉得这小妖怪一天天在变小,真像叶子到了凋零季节,被严酷的、寒冷的气流耗尽生命。要是你担心没有太阳光,我给你点一盏灯就是了。阿拉贡又补充说。

“不用啦,我很快就要冬眠了,用不着这些。”莱戈拉斯说。

阿拉贡心里揪了一下。

“现在才刚到秋天。”

“你看,你果然没听我说话吧。”小妖怪翻过身来,脑袋枕着爪子,眼睛看着他,“作为一片叶子,能熬过上一个冬天,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你不是叶子,你是绿叶妖怪,”阿拉贡愣愣地说,“你还没长到能把我吃掉那么大。”

“因为我没长出根呀,”莱戈拉斯说,“我没有根,也没有树枝,这样的叶子,要多亏你照顾得好才能撑过一年。树妖没有看错你。”

“树妖的本意可能不是想要我照顾你。”阿拉贡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小妖怪又打了个呵欠,神色疲乏,小尖耳朵和爪子全部缩进小小的黄叶里。这又没什么,总之结果是我已经多赚了一年——这可珍贵了!你不上班,不会懂的。

然后它又说,谢谢你呀,阿拉贡。

妖怪眼帘垂下,声音变成细小的嘟哝。阿拉贡跪下来,耳朵几乎快贴着土地,才能听见它说话。

你照顾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还。

不要你还,阿拉贡说,你这么小,什么黑心人类才会想要你来还。

小妖怪细细地笑了一声。那真好,我就可以拜托你最后一件事了。

本来我想这事对人类未免太为难,但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类,所以我还是想请求你。

想请求你。

阿拉贡看见秋天掉进它的眼睛。


来得过早的秋天很快变得与过去每个秋天别无二致,云薄而风轻,圆木躺椅在清澈的光线底下散去湿气,散出粗粝的、好闻的清香气。只是阿拉贡感冒了,他在与小妖怪道别的那天吹了太久的冷风,第二天就发了高烧卧床不起,一场病折腾了小半个季节,等他能下地走路,到院子里查看情况的时候,初雪已经覆满台阶。为小妖怪做的牌子也被风雪吹倒了,阿拉贡仔细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他最后一次见小妖怪的位置。那里积起了一小堆的雪,阿拉贡没戴手套,光着手指挖了半天,很快手指尖就冻得失去知觉。但雪下没有藏着小妖怪,只埋着燃烧到剩一小截的蜡烛,不知何时冻裂的玻璃罩,以及去年做的,旧旧的棉布堆。

莱戈拉斯,这么天才的名字,才给你取了没多久。阿拉贡抱着厚毛毯坐在院子里,等到雪融,等到春至,枯叶在泥泞溶解,土壤绵柔潮湿,小妖怪都没有顶着一根崭崭新的绿芽,当着他面冒出头来。

我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么天才的名字,你都不要。

阿拉贡忽然觉得无聊。他重新翻了一遍买给小妖怪的书,传说异志神秘学,帮小妖怪挑选出无数种自己的死法,不行,这个不行,小妖怪总是说,这个太残忍,那个太恐怖,如果说是诱惑的话,你真的会动心吗,阿拉贡,你看起来都没有心。当时阿拉贡敲了它的头,这次他也想敲,指节撞到了坚硬桌面。敲得很痛,他自己揉了揉。

他想他得做点什么,离开这方小院,往小妖怪去过的小河和山丘方向走。幼枝在春风中低低地垂,露珠滚落叶尖,沾湿他的肩头。阿拉贡把每一枝都掀起来,看蜷起来的新叶里有没有藏着小尖耳朵小尖牙。万一捉到另一只绿叶妖怪怎么办,阿拉贡正想,突然意识到这小妖怪有名字,于是停在树底下,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叹了半个小时。

当然他没捉到另一只绿叶妖怪,原来的那只也并未再出现。它和过去许多个秋季降临院子里的落叶一样,雪化之后就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等到夏天绿树浓荫,风拂过树冠沙沙地哼着歌,阿拉贡看着地上树叶状的阳光碎片,一下想不起小家伙披着的那片叶子,长什么样子了。

你记住我好不好,不要记很久,大概从我们认识开始到现在这么长就行,这已经是我拥有过的全部时间了。

这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任务,莱戈拉斯,你是一片叶子。

我知道,但阿拉贡,你不是很无聊吗?

阿拉贡从一堆书里抬起头。他睡着了,在漫长的夏日午后,醒来见客厅电视的画面刚好暂停在主角怀里一具腐烂的老尸。小妖怪捂着眼睛跳过了这一幕。阿拉贡一按电源关掉了它。

他实在不想让自己因为这么个小妖怪就陷入存在主义危机,尽管他为了这个小妖怪钻研遍了自己的死法而忘记重新瞧瞧自己的活法。他总觉得就像上辈子他把别人三辈子就上过的班上完了一样,没准上辈子他也把别人三辈子积累的存在主义危机挣扎完了。他不要危机,也不要挣扎,他有钱,心理状况良好,情绪十分稳定,而且不用上班。他要安稳幸福,活得老到不能再老,而不是老记挂披着一片绿叶的奇怪小妖,小尖耳朵小尖牙,爪子会把他的手背抓出一道淡淡的红痕。

他决定一丝不差地履行掉和莱戈拉斯的约定,在第三个秋天来到之前,凭着记忆画出它的小脑袋。尖耳朵竖得像松鼠,尖牙利得像山猫,眼睛是雨水洗过的午后晴空,长毛——长头发浅到像毛茸茸的白月牙。但身上披的那张叶片,阿拉贡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风将扇状的银杏叶吹到他的书桌前,阿拉贡拾起,捏在手中反复看。

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笑了,对自己摇摇头,但还是照着这个画了小妖怪的披风,再拿小刀,将画拓上一块新的牌牌。新的牌牌就不能再写小妖怪了。阿拉贡摸摸下巴胡子。

“莱戈拉斯的卧室”。

阿拉贡拿得稍远一些,左右端详。带上名字又不一样了,他想,有点像——

他赶紧甩甩脑袋,努力不去想这有多像给早夭的小生灵做的墓碑。

——不过从理论上讲,这个小妖怪也算早夭吧。

阿拉贡这么安慰自己,跪在小妖怪趴过的那一圈土旁边,双手捧着木牌,郑重其事地插下去。


“你不是真的打算给我办个葬礼吧,阿拉贡?”


清清亮亮的声音乘着秋风来,比秋叶更轻,像丝缕的云缠绕他鬓间散发。阿拉贡回过头,扭痛了脖子。一条很长的影子踏着夏日最后一场落日朝他走来,从脚尖连到他的脚尖,将深深浅浅的世界一分为二。阿拉贡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他认识的莱戈拉斯就该是这样。第二个想法则光速快进,美貌和亲吻,莱戈拉斯两样都可以占全。他想。

“但从理论上讲,你确实是死了,小妖怪。”阿拉贡手捂住脖颈,后背挺直站好。面前的小妖怪披了一件绿叶织成的斗篷,兜帽脱下,踮踮脚就能和阿拉贡一样高,浅金色头发,湛蓝色眼珠,两只尖耳朵结实竖起,咧嘴笑时,露出一颗没藏好的尖牙。

“但你看,你还记得我。”莱戈拉斯说,“但你画的这个和我一点都不像。”

它一脚踢到了木牌牌,又一脚一脚把土踢来归拢,埋掉过去那个小妖怪的画像。

“莱戈拉斯……?”阿拉贡犹疑地朝靠过去,还在纠结要不要开口询问,莱戈拉斯就自个儿高高兴兴地转过头看他,发梢甩到阿拉贡的下巴。

“我离职啦!”它说,“不会知妖善任的树妖不值得我留下,我现在是不用上班的自由的妖怪。”

噢,难怪突然变这么好看。

你在嘀咕什么,莱戈拉斯盯着他。

阿拉贡说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自由的小妖怪。他清了嗓子,你不用上班,也没有指标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来找你——就是来找你啊。

职业生涯刚到第三年的小妖怪初次尝试糊弄过关。阿拉贡倾身向前,那妖怪眨巴眨巴眼睛。因为变成足够完美的人形,阿拉贡能看见它睫毛挂着黄昏时的水雾,尖耳朵近乎透明,被晚霞染成了橙红色。

它的初次尝试就这样失败了。

我这么努力,终于长到能打得过人类的身高,所以我想,我现在应该可以出来害人了。

绿叶妖怪双手在背后绞紧,但头昂得很高,为了和阿拉贡平视,甚至轻轻踮了踮脚。

你愿意来当我的第一个试验品吗?


--FIN--


小妖怪:谁懂,我只是去办个离职手续,老公就以为我死了┓( ´∀` )┏

。。。

  一些很怪的改图,填充一下主页

  好喜欢幽谷好喜欢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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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不识

【AL】滴滴答

*人不能加班,一加班就会冒出各种怪东西,,,

*标题乱取的真的不会取名了救救我救救我


“时间对人类是最没耐心的。”

莱戈拉斯再翻出这封埃莱萨王的短信已经是快要十年后。这是他从信纸的磨损程度上判断出来的,他在收拾房间,从书柜、橱柜和橱柜深处找出一堆旧物,一摞一摞整整齐齐放在桌上,粗粗地翻阅完,又一摞一摞整整齐齐码回去,其中他就翻到了这封信,纸与落在纸上的笔墨都有些枯朽,当年写得着急,羽毛笔抖动落下的硕大的墨点,现在淡得也只如羊皮纸上洇开了一粒泪滴。莱戈拉斯小心地折了回去,信纸脆了一块边角,仍被他的翻动碰得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把这一小块边角捏在指尖。

明明他保存得这么好,比这屋子里其......

*人不能加班,一加班就会冒出各种怪东西,,,

*标题乱取的真的不会取名了救救我救救我


“时间对人类是最没耐心的。”

莱戈拉斯再翻出这封埃莱萨王的短信已经是快要十年后。这是他从信纸的磨损程度上判断出来的,他在收拾房间,从书柜、橱柜和橱柜深处找出一堆旧物,一摞一摞整整齐齐放在桌上,粗粗地翻阅完,又一摞一摞整整齐齐码回去,其中他就翻到了这封信,纸与落在纸上的笔墨都有些枯朽,当年写得着急,羽毛笔抖动落下的硕大的墨点,现在淡得也只如羊皮纸上洇开了一粒泪滴。莱戈拉斯小心地折了回去,信纸脆了一块边角,仍被他的翻动碰得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把这一小块边角捏在指尖。

明明他保存得这么好,比这屋子里其它所有都要存得精心,因为人类的东西总是陈旧得很快。精灵拿叶片和叶片的脉络编织成收纳的软壳和箱子,一件一件一页一页对齐理平再放进去,仍然抵挡不了这些物件飞速地沧桑。就和那个人一样,莱戈拉斯想,书信,破了个洞的手套,遗忘在衣柜里的红色衬衫——那个人一直不来拿,莱戈拉斯便想他应该不会再穿,当成给自己的礼物一并收了起来。他坐在地上,目光越过这封信瞧见那一大摞的旧物,感觉这些东西把自己这间完美的森林小屋撕开了一道裂口,月亮企图从这道裂口中钻进来,挣扎半夜,最终无果地掉进了安度因河。

莱戈拉斯开始给埃莱萨王写信。“你说得不够妥当,”精灵这样写道,“就寿数而言,人类虽算不得长,但也绝对谈不上短,尤其是埃莱萨陛下,在你出生时种下一株水杉,到你死去时可能比它更老,更不应和夏生秋死的牵牛花,或者朝生暮死的蜉蝣论长短。事实上,是人类将时间变得着急了。”

他写到这里停了笔,牙齿叼着笔头。

——又或者,时间这个词,到底是不是你们人类捏造出来的把戏。

这回事莱戈拉斯思考了很久,为此还准备了一大堆辩词,如果阿拉贡想要反驳他的话。例如,时间是因为死亡的存在才开始流动,可在人类以前,在阿尔达的一切消亡都只是一场事件,就像春逝,就像冬来,河流干枯又泛滥,一株树凋零尽了黄叶,等雪化后再重新生长。没有似你们人类一样,一场死亡惊天动地,离开此处就永不复返。

但他还是划去了,笔尖在纸上来来回回地划拉,涂得半边信纸都面目全非。讨论这个毫无意义,也不会有结果,他和阿拉贡都算不上善辩之人,阿拉贡可能比他要好些(莱戈拉斯记起这个事实,就更不想寄出这封信了)思来想去,换了张新纸,也换了个别的问候方式。

“我总是忽略时间,今日才想起,上回你来时候太早,花还没有开,现在伊希利恩的花田已到最盛时,你现在来,应当还能赶上盛期的尾巴。”

莱戈拉斯放走信鸽。等信来的日子过得很慢,慢到连精灵都不耐烦地数起了日升和日落,伴着白城的钟声——真是令人讨厌的时刻。莱戈拉斯掰着指头,掰到第三根,埃莱萨王的信终于飞来。

“我很想来,迟了一年的花期也是花期,伊希利恩的美丽总是很新鲜。但是,我亲爱的莱戈拉斯,你何妨准时一回拜访白城,我刚得了一个新鲜玩意儿,是从东方带来,我想你应该很喜欢。”


莱戈拉斯是走去的白城。众所周知,当精灵打定主意要赶时间时,脚程甚至能赶过马匹,唯独在中途乘了一回很久没乘的伊希利恩的渡船,稍稍耽搁了些许。因为码头破破烂烂,渡船也是,在他下船时,船底的木板沉了一块。这船多久没有修整过了,他不记得,这些会腐朽的东西不属于阿拉贡叮嘱他要照料的那部分,当然有朝一日也要轮到他关心,但那是有朝一日。有朝一日,这个词一听就是很久以后。

很久以后。莱戈拉斯突然站住脚,阿拉贡今年,多少岁来着。

他实在记不得了,上次见面的时候阿拉贡看上去很老,他猜测应该一两百岁,但一百岁还是两百岁,他也没法给个准话,精灵对人类的认知到底还浅,对莱戈拉斯来说,过去经历的大多数人类,都只是听闻出生,听闻死亡,仿佛与携着消息的雀儿聊天,说月升时凝结的露水,在日出后就消散了。

但阿拉贡的命很长,所以应该要比普通人类的岁数更大一些,嗯,应该——三百岁了?

阿拉贡敲了他的额头,手指上戴着蛇纹戒,哐地在精灵脑门上敲出一个红印。莱戈拉斯揉了揉,没当回事。

“我还没那么快死。”埃莱萨王说,一边也帮他揉了揉,“我只是显老。”

“原来如此,人类操劳过度就会显老,这个传闻竟是真的。”莱戈拉斯若有所思,“你还是该多休息。”

埃莱萨王难得露出苦笑,口里欲抱怨上班又止,莱戈拉斯拍拍他的肩膀,以表同情。

“不过,虽然我还没有三百岁,你却三千岁了。”国王一转话头,“给你看个新奇玩意,你活了三千年也一定没见过。”

莱戈拉斯等他转身拿新奇玩意的时候看见他的背影,觉得很奇妙。三千岁的竟然是我不是他。他想。

“反正我的岁数也是你给推算出来的,你说三千岁,就三千岁吧。”莱戈拉斯说。

“我推测得有理有据,你要是不信,不如去问问你父亲。”

“他才不知道呢,”莱戈拉斯撇撇嘴,“他连自己的岁数都数不清。精灵活得太长了,要每一年都去记,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是,精灵总是有理的。”

埃莱萨王抱着一个大东西回来,高高兴兴往桌上咣当一声放。

“这是什么?”

“机械钟,多温尼安的使者带过来的,你瞧瞧。”

莱戈拉斯凑过去,看见一个雕饰精美的木头盒子,盒子上嵌着数字与摆针,盒子里有细小金属部件相撞后的滴答回音。就和沙漏一样,埃莱萨王解释,但比沙漏更精确,能晓得这一罐沙子漏完,花去了几时几分。

“听上去很有趣,”精灵手指拨弄着指针,“那么,它有什么用呢?”

“可以计时!”埃莱萨王似乎对他的疑惑感到震撼,“老天,精灵这样没有时间概念的吗?”

“可是它并不转动。”莱戈拉斯直起身子朝向他,“阿拉贡,你怎么让一个死物来计时。”

埃莱萨王显然比他更困惑。

“刚才抱出来还是好的。”国王弯下腰,皱着眉头背着手。莱戈拉斯轻声笑他,没关系,阿拉贡,在你们白城,无论清晨黄昏,每过一时都有钟声敲响,你不差这点时间。国王眨了眨眼,突然脑袋发出叮铃一声,眼神都亮起来。你站到后面去,他和精灵说,精灵照他所言退了一步,埃莱萨王敲敲木头盒子,摆针荡了一下,重新摆动,声音由虚弱回响变得实在,滴滴答答,一声一声敲在精灵的耳膜中。莱戈拉斯觉得疼,又揉揉自己的耳朵。

“精灵的身上没有时间。”埃莱萨王说,“你让时间停止了。”

莱戈拉斯猛地记起那一大团黑墨。“阿拉贡,时间这个词,到底是不是你们人类捏造出来的谎言?”他问。

阿拉贡刚放下的眉峰又立起,你在说什么。莱戈拉斯答道,你知道精灵活这么长总会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人类应该管这个叫,哲思。国王手掌弄乱了他的头发,又拿手指一缕缕梳理回去。

“多温尼安的使者说,画出时间的轨道,是他们经历过最困难也最伟大的发明,说不定现在的中洲大地上,只有这么一座。”

“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们人类对时间的计较。”莱戈拉斯小心地保持在离机械钟几步远的距离,“时节到了自会叶落和花开,时候到了也自有月升和日暮,好像整个阿尔达,时间只在人类身上惊天动地地流逝。”

“你说得对。”

阿拉贡答得很快,丝毫没有辩驳他的意思。

“整个阿尔达,时间只在人类身上毫不留情地转。”

莱戈拉斯低声哼笑,傲慢的人类。


在这之后,这座机械钟是哪一年里从白城消失,又是哪一年里出现在莱戈拉斯的屋子里,精灵和人类都没法给出一个准确说法。他们不约而同地罔顾了画出时间轨道的伟大与那做工的精美,将它与遗落在精灵处的书信、破手套和红色衬衫混为了一谈,只是它实在太大了,放不进精灵的书柜、橱柜、橱柜深处,只有单独为它再造一个木架子。这时钟不算好用,当阿拉贡来时,还会象征性地走走,等国王一离开,就立马停下来,不管莱戈拉斯怎么敲打都不肯给反应,不过这对精灵影响不大,他没有需要准确计算时间的工作要做,实在要数日子了,他就坐在窗边,听白城的钟声乘着风迢迢飘来。唯一的不便,是这座世间仅此一件的宝贝也磨损得很快,和所有精灵屋子里的旧物一样,漆过的木头盒子转眼起了斑驳,摆阵生出锈,链条转动的时候,金属部件发出沧桑的吱吱嘎嘎声。莱戈拉斯和阿拉贡说,你看这玩意,和你老得一样快。阿拉贡一缕一缕梳着他后脑勺的头发。

看来,时间对人类的惩罚,还是波及到了人类的身边。

他在阿拉贡离开后的月夜里望着时钟发呆,又看见这间完美的森林小屋被撕出裂口。因为新遗落的物件太大,裂口也宽阔到触目惊心,月光探着脑袋,成功从裂口中钻进来,屋里一刹亮如白昼。只可惜亮光太清冷,莱戈拉斯给自己找了件斗篷,把全身裹得很严实。

他又在下一个初春的早晨被时钟声吵醒。钟表老化太严重,响起来的声音远不及刚来时那么清脆,铁锈擦着铁锈,听得莱戈拉斯一身鸡皮疙瘩,堵着耳朵从床上蹦起来,又一巴掌敲在木头盒子顶。钟还是不肯停,反倒越走越急,像拼了命要补上它过去落下的所有时间。莱戈拉斯眼见它转过一圈又一圈,两根针都转过一轮回,在即将到达最后的终点前一刻,突然双双停止。蓦地远方响起钟声,莱戈拉斯回头,看见大河对岸群鸟四散飞起,风和水流都被震出涟漪。钟声不停,从白城,一直响彻西部大地每一寸古老的疆土。

到时间了。

莱戈拉斯在窗前站着观望片刻,回身当即着手收拾行装和寄信,信有两封,一封寄给白城,以表对国王逝去的哀思,有一封寄给晶辉洞,告知老友,我已经准备好,你随时都可以来。再拖出准备已久的,树藤编成的箱子,从书柜、橱柜和橱柜深处翻出一摞一摞的旧物,书信、破手套、再也不会被取走的红色衬衫,单独占据一个木架子的坏掉的机械钟,悉数放进了箱子里。精灵试着拿脚踢了踢,分量扎实得出乎意料,甚至承得下精灵轻轻的一道力。

莱戈拉斯撑起下巴,对着这堆东西发了会儿呆,低下头笑起来。

你说,时间会对人类施以最残忍的惩罚。可你最终还是到达了时间不能企及之处,这惩罚,好像只能由被波及的我来背了。

他便看见那道裂口越撕越大,大到容下月光,容下太阳,容下阿拉贡的身影,怀里抱着那座滑稽的机械钟,笑吟吟地前来又转身离去,最后是安度因大河的浪涛,从裂口中涌入,淹没过精灵头顶,瞬间又退了下去。莱戈拉斯甩甩湿淋淋的头发,睁眼看见身边的书信、手套、衣衫,时间,都一并消失了。他站在空白的起点,空白崭新而足够恒久。

钟声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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