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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一次原作向

——

  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依旧照离忧。

——

  “老板，来斤月饼。”

  “哟，苏公子来了。一斤够吗？”

  “够了，我家里四口人。”

  

  对于苏成熙和隋寒白来说，团圆这个词多少都带着刺痛人心的温馨。沈家是坟也没有的灰烬，苏成熙和越小荞只余对一群死无葬身之地家人的无能为力。

  ——而隋寒白。巴不得与过去一刀两断，忘却身不由己的过往，洗净双手所有的血污。

  然后自认为才有机会，触碰那人雪白的袍子，将那比天上浮沉还要干净的身影捏进怀抱。可是有些事，他认得清清楚楚，自己绝无可能就这样自以为是的干净了。

  他们都像是流浪于世间，被愁弄，被团圆二子逼得不知所云。可是，又能因此，隔着一层纱的紧紧相依。

  

  今日的月亮甚圆。池亭的亭瓦被月光照清了雕纹，晃晃映着那或许几百年没人注意的用心。

  “老白老白，今天可要把你喝破产喽。”苏成熙欣喜地摆弄隋寒白买的三坛美酒。

  越小荞打了他的手，做出严厉的神色：“悠着。还有，隋寒白跟你在一起什么时候不是破产的？我倒没想到，他还有钱买酒。”

  “对哦。老白的钱都在我这……”

  隋寒白虽丧失了做官资格但是名声还不错，当他有心去做侍卫时，不少大户人家都抢着要——落魄，但也少不了钱。

  “买了酒，现在是真没钱了。”隋寒白说，他给苏成熙的钱是真不少，但是自己总要留些钱做私事。

  例如，准备在中秋节给苏成熙一个惊喜这样的私事。

  苏成熙很喜欢喝酒，但是酒量一直广为人知的不好。就连越小荞都还直呼再来一坛的时候，苏成熙已默默趴在桌上，醉睡着了。

  越小荞：“唉，这小熙，眼睛饿肚子撑，瞧他喝成那样。”

  隋寒白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送他回去。你和赵殷喝吧。”

  赵殷脸上蓦然犯起红晕，他抠了抠脸，颇为不好意思。

  “这…这不好吧……”

  “……喂！你可别对我弟做什么！”越小荞越看越不对劲，“我弟要对你做什么也给我制止！”

  隋寒白当没听见，把苏成熙扶走了。

  

  隋寒白的宅子不小，苏成熙常来住，不然也是和赵殷到处住客栈，反正苏成熙也不至于过分到直接用隋寒白的钱买栋房子。

  苏成熙说醉也是非常醉，路走到一半突然乱动起来，搞得隋寒白不得不将其一股子就扛在肩上回家。

  “老白…”苏成熙被勒得慌，迷迷间叫着隋寒白。

  “嗯。”隋寒白轻轻应了一下。

  “你给我一个家。”

  “你是……”隋寒白浑身抖了一下，不自在地放快了脚步。“你……”他不知怎的上不来气，却力气更甚，仿佛能一下就把苏成熙掷回房间里似的。

  “……你想让我怎么给？”

  苏成熙睡着了。

  隋寒白再也无言，僵直了步子就把苏成熙丢在床上。

  不清醒的瞬间立马消散。就好像刚才只不过苏成熙话里喷薄的酒气传染了一下，然后就被夜风吹走了。

  给他一个家？怎么给？怎么能给。

  如果，

  他不是隋寒白，从头到尾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卫就好了。

  隋寒白想转身就离开，床上的人一挣，就准准攥住了他的手腕，“家。只要你别离开，我们就有。”

  ……

  ……

  “……好。”隋寒白还没有完全转过去的身体也没有转回来，但是他在默默的点头，神还没有缓过来，在看不见的地方用嘴不知说了多少遍的“好”。

  有家，也正好可以团圆了。

  

  

——

水了一下水了一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好耶！

上一棒：@DM.猫鼬鼬鼬  

隋苏中秋12h圆满结束～

  

  

  

  

  

书接上回

——

  

10.

  沈苏原是被叫去给隋寒白送伞的。其实要说平时要叫他送东西，他不等了隋寒白亲信他肯定不会去的。无奈大病发烧一场，蒙蒙的，就真的往太子的东宫去了。

  隋寒白回来后大发雷霆，这趟气得他急匆匆回到东宫要人质问。

  “你是我的兄长。”

  “但从今往后不必再是。”

  这层关系早该说清的，就算不用沈苏戳破一切。

  “好。”太子转了转手腕，“母后在上，就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不是我闹的。”

  太子一挥手：“把他拿下，听不懂吗？”

  没有人动。

  “把他拿下!”

  有几个人斗胆上前却不敢像对待下人一样按住二皇子。隋寒白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两脚就踹开，用了十足的力。

  他只看着太子的眼睛，一字一顿：“他、在、哪？”

  下人跪趴在脚下，真已无人敢动。

  “这么对我宫里的人，你是想谋太子位吗!”

  “他在哪？”隋寒白充耳不闻。

  “……”

  天边炸过一声雷响。

  太子对着隋寒白那种脸，一种感觉油然而生。

  “……呵。他在雨中跪着呢。”太子冷笑一声，眼见着隋寒白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太子在想，是谁最像父皇。

11.

  隋寒白把苏成熙从东宫打了横抱回来之后不久，被太子对皇帝说了一番禁足一年。禁足不算什么大罚事，反倒能让隋寒白静悄悄照顾沈苏一招。

  等他解禁足的时候，已经决定了送沈苏出宫。

  他的宫里就只留下了一盘沈苏进宫时留下的棋盘。

  有的时候沈苏咳疾猛犯，一口血落在棋盘上也是有的事。回想这一年，沈苏的话同隋寒白一样少，喝的药比御花园池子里的水还要多。

  隋寒白终于一心压太子一头。

  就连原先教导太子的国师也愈来愈青睐他。国师教导皇子是不允许的，但他们私下却以师徒相称。

  国师辅佐的君王有三代，个个原先都不是太子，或许他也觉得隋寒白颇有他父皇的风采。

12.

  来年七夕，隋寒白威望胜过太子。

  国师说：“你走到这一步了。”

  隋寒白沉默不语，今年他胜的棋比国师多。

  国师和他下棋，从来都不是对弈而是引导。所以不管是棋还是那句话，都明晃晃地告诉他：“和太子扳手腕也到收尾的时候了。”

  最近听闻朝中有人提出另立皇储。皇帝不咸不淡的“无可厚非”敷衍过了。

  但接下来就是接连不断的皇储异议。

  太子性情暴虐，除了敢欺辱其他皇嗣，贪心太过明显。

  “老师，为何？”

  “你兄长不适合。”太子像是任何时期的先皇后，张扬跋扈。

13.

  隋寒白和国师下完棋的三日后，满城非议。

  二皇子这个后起之秀，摹照皇帝，杀亲夺嫡。

14.

  一刀，两刀，三刀。

  举刀的人似乎格外气愤，每一下都落得重重的。可往他脸上看，如此的面无表情。

  他脑子里想起那封沈府回寄过来的信。

  是沈荞写的。家弟已逝。

  他再次缓缓抬手，似乎生了自刎的心思，却瞧见一个站在东宫门口的身影。他没怀疑是假的，张口便说：

  “救我。”

  他的脸上划过两滴泪，宛如寂静的磐石开始分裂。

——

oe，累鸟，感觉自己越写越敷衍？

【隋苏.七夕.12h.0：00】

上一棒我自己

没有下一棒了

  

  七夕完美结束!

  

  

七夕了，给我上菜!都给我上桌!【咆哮】

是衍生pa，这次给整个二皇子×丞相之子

——

序列.

  落窣纷置，蝉鸣渐深。

  七夕夜晚的云忽的连成一片，像是牛郎织女已搭桥相会。

  神话中的彼望之苦渐渐消散，相爱之人身形渐近。

01.

  七夕佳话已入夜，隋寒白迟迟恍然，烛光下执棋的手一怔，脑子里便多了个身影。

  隋寒白陪着国师下了一天的棋，五十九胜六十八输。面对老师对他心性的磨炼他一向不出蹊跷，可就是刚才脑子里蓦然闪过的脸，逼得他手中棋子一抖。

  落错了原本想下的局，一瞬间，优势的棋盘风云变幻。

  君子落子无悔，隋寒白微蹙眉头，只当错判了。

  待此盘棋落完，已满盘凑满黑白，拿下了双方的第一个平局。

  隋寒白：“学生领教了。”

  这盘棋隋寒白本是必赢无疑的，隋寒白和国师师徒亲近，国师教他不止计谋算计，所以这种局面国师不算是胜之不武。

  国师：“寒白心怨犹重，为何？”

  隋寒白迟疑片刻，摇了摇头：“过了太久，实则不值一提。此番乱心，学生会改。”

  “你不愿说，便是难改。”国师知晓隋寒白不喜对他人推心置腹，“你莫告诉我七夕红重，你心里有人想相会？”

  “不是。”隋寒白淡淡的，强行压下内心里的波澜。

  国师也不喜多问：“今夜已深，你我师徒也是尽兴了，歇息吧。”

  隋寒白拱手上前：“学生送您。”

  国师：“要是送我，我不免多问。我带了人护我回去。”

  “……好。”隋寒白并不执意，目送国师走后也缓缓从自己殿内走出。

  作为宫里的嫡生二子，太子忌惮他，底下弟妹也总是或是推敲或是拉拢。

  国师在皇家七子里最为看重他，看重归看重，这些事依旧尤其不敢露给太子看。

  围城中央，闲疏明月。

  隋寒白现在唯一能如愿的事，大概只能是能和他看到同一抹月色。

02.

  十一、二年前，当朝丞相主动请缨把自己的儿子沈苏送为隋寒白的伴读。

  在此之前，丞相与还不是太子的大皇子政事相悖，所以说来其实沈苏是被派去拉拢打探的。

  隋寒白与大皇子虽一母同胞，但向来不和，私下里有人悄悄分了站队。一是野心滔天，二是清风霁月。

  当时沈苏年幼名满京城，是民间培养的罕见才子——都知道伴读大多时候是为宫储臣。

  沈丞相明晃晃的支持隋寒白，多少也招了大皇子弹劾，最后还是不得不将病重的沈苏接回去好生养着。

  隋寒白还记得沈苏出宫前煞白的脸。沈苏也是这样与他下棋，但是那个时候他下棋一直都是心惊胆颤，小心翼翼盯着落下咳疾的沈苏。

  隋寒自然是舍不得沈苏走的，但是看着沈苏一咳就支不起的身子，和那方白帕的点点血渍。他还是怕了。

  他的目光送了沈苏很远，一刻也没牵上他的手，只能担忧的望着沈苏单薄被搀扶的身影。

  沈苏出宫前乃至出宫后，太子都有意针对沈家，隋寒白本从始至终都无意卷进权争势斗，但还是决心暗中护着沈家。

  没成想，五年一晃而过，隋寒白同他再也没有见过。

03.

  沈苏的咳疾是随母亲天生的，沈家人一直小心调理着，他身子骨其实也不弱，不然沈丞相是不愿意冒这个险的。

  沈苏虽顽皮，但聪慧伶俐，面皎如玉，模样像极了他去世的母亲，沈丞相十分惯着由着。

  不料此番调遣进宫五年有余，回来时这个骄傲的少年郎狼狈得半条命都没了。

  他咬牙上柬，控诉储君下手毒辣，最后不了了之。

  就算是最开始巴结的二皇子本人也无能为力。

  隋寒白信也不敢再往沈府里寄一封，惹得沈府的大小姐沈荞一听到沈苏念叨“殿下”“寒白”这类便生气斥责隋寒白好没良心。

04.

  在宫中，大家都默认太子最为像皇帝性情。

  当初皇帝的位置也是杀人夺嫡来的，不过比及太子，皇帝当初更论干脆，似乎对于朝夕相处的亲人没有半点情感和顾虑。

  皇后只有两个儿子，太子，二皇子。

  皇后更看重太子，她做事狠厉阴鸷，除了伤及太子和隋寒白的都敢做。后来皇后也走得早，死也没想过两个儿子龙争虎斗到了一起。

  太子不暇有时间亲自来找隋寒白，却总有闲心每月为隋寒白送上一封信。信中口吻亲切，一口一个“贤弟”，营造了好一个兄谦弟恭。

  比起太子，隋寒白就直接得多，一封信也没有回过。

  他从前对兄长是敬佩的，现在却变成了从来没有那么恨过的一个人。

05.

  记得那日雨声霹雳，隋寒白不听任何人的劝，不带任何人，几乎是冲到太子东宫，一见面就恶狠狠迎上去给了太子一拳。

  那一拳太狠太冲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太子窘迫地倒在地上，却笑了：“贤弟，你有何事？”

  隋寒白提起他的衣服就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为什么？你都当上太子了，还是不肯放过他!”

  “储君之位本就是我的!”太子唇边落下一丝血，他说这话时表情比隋寒白还要狰狞，随后才慢慢调整了神情，“你来干什么？报仇？”

  隋寒白被打湿得有些彻底，太子的脸上还有那一拳留下的水渍，他狠狠瞪了一眼周边吓得木讷的下人：“没看见我贤弟失心疯了吗!给我押下去!我可是太子!”

  太子发怒是常有的，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内敛的隋寒白有如今的神态：他唇色泛白，眼睛里暗含杀意，看上去几乎快要气疯了，眉宇间还有一丝悲痛。

  隋寒白撒开手，定定的看着他：“你是我的兄长。”

  太子踉跄地站开。

  “贤弟，你此番行径为兄有些生气了。”他佯装无事地擦了擦嘴角，袖口上多了一抹血红。

  他也觉得隋寒白很是陌生，还因此有几分兴奋。

  “但是，”隋寒白捏紧了手心，明显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始终挥散不去，“从今往后不必再是。”

05.

  还在宫里的时候，沈苏什么都喜欢陪隋寒白做，尤其是下棋钓鱼这等为数不多的乐子。

  早些时隋寒白问过他为什么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人，却能成为天才。

  沈苏自豪地摊了摊手：“我见识多。书里的玩意儿苦涩难懂，我见过当然就知道得是什么样的。”

  “诶，殿下，有机会我也带你成个天才？这宫里除了锦衣玉食，比不上外头自由。”

  隋寒白从不在乎自己待的地方有多不自由，但是要说起来，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在乎，说话总留三分地。

  虽然是不是天才根本不重要，隋寒白还是说：“行，一定。”

  隋寒白将小玩伴掖得紧，谁人来了他殿里都不让认识。

  宫里的人都吃人。他想，就算是对他最好的母后，也杀人不眨眼。

  沈苏唯一一次和太子的会面，都是因为来到御花园见到了讨喜的雀在里面养着，就想嬉一嬉。不过这雀是大皇子养的，专门到御花园里放逗。

  他知道沈苏是隋寒白殿里的后若有所思，“就是那个，和我作对的丞相府少爷？”

  好像是早就知道沈苏身患咳疾，首当其冲，太子就选择让他与水亲密。

  最后穿到旁人耳朵里——隋寒白的这个小伴读，踩死太子养的雀不说，还冲撞太子。

  沈苏调理了有一阵子，万幸是暂时身体康健。

06.

  思绪回到现在。

  隋寒白终于收回了看向月亮的目光，月也恰巧到这个时候稍稍被云色遮掩。

  国师支持他，也为他拉拢了人心，从前是因为隋寒白清心寡欲，把权利放在眼里的群臣都不屑扶持他。

  可现在隋寒白一动身，样样胜过太子。人心逆转，两方势力到现在已是不分上下。

  所以现在，他才有机会想要写封信给沈苏。

  他伏案想了良久，问了一些沈苏很久很久以前提及的事和沈苏的身体状况，最后才落下突兀的一句“七夕快乐”。

  沈苏最刁钻的喜好是看他写字，然后埋怨隋寒白的字太过古板：“这种字写成字帖要不是赏脸，不会有人买。”

  然后又说：“是了，我怎么忘了，殿下再怎么着也轮不着卖自己字帖。”

  现在倒要沦落到，希望你赏脸看看这封信了。隋寒白想，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07.

  最开始的时候隋寒白身边都是太子的人，直到沈苏以荒唐的理由被迫溺水以后，他宫里的人全都换了一次血。

  就留下了一批母后送到他身边陪他长大的老丫鬟。

  这件虽然和事仆从没什么关系，但是他铁了心就要去除这些隐患。

  沈苏又曾说，“我倒没想到，原有这么吓人。”

  他是知道太子对隋寒白对自己父亲意见颇深，但是哪能料到，不分青红皂白这种事竟然可以信手拈来。

  他拍了拍隋寒白的肩：“属下会命护殿下的。”

  隋寒白：“玩笑话么？”

  沈苏：“示忠。”

  那些仆从刚安排到隋寒白殿里的时候，一个个跟死鸡似的，充满了对未来的绝望。

  那个时候隋寒白才知道，成为第一个站在一个人身边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气。

08.

  后来皇后忌日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所有人跪在雨中哀悼。

  有的人说皇后的死亡引来上头悲悯。

  沈苏此后缠上重病。

09.

  沈苏常说自己命硬，但是，三个时辰他吊了三个月也没有好转，或许三个月之后他会渐渐好起来。

  但是却迎来了下一次的落水。

  太子叫隋寒白到东宫和他聊些母后的事，不料之后天空突然下了雨，太子说：“你看，那天就像今天一样。”

  他笑了笑，不管隋寒白脸上是什么神色。

10.

  隋寒白回到殿中时，没看见沈苏的身影。

——

【隋苏.12h.七夕.9：00】

上一棒@。。（龟速更文中 

下一棒还是我(12点，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现代pa【继兄继弟设定哟】

他拥有过爱，便抛弃了所有沉重的痛苦

——

楚烨活过一世痛苦，然后轻飘飘地从梦中醒来。

上一世他被江家收养——为什么？其实只是因为年幼的江家大少爷玩兴大起，像要玩具一样就要到了他。

在那之后，江临风的折磨接踵而至。起初，他讨好示弱，最后却只能将悲哀化为恨意，在成年之后亲手解决了他。

那个时候楚烨已经吞并了江家的一切，成为了新一代楚氏集团的掌舵人，可那场坠入地狱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永久性的阴霾，将他在梦中变成脆弱的可怜虫。

——可是。

漫长的噩梦突然之间真的全部都变成了梦。

他又一夜被惊醒后，突然之间，看见了自己的房间变回了那个狭小的储物间。

楚烨的背隐隐作痛，就好像他不是惊醒的而是疼醒的。

他摸了摸后背，那些凸起的痕迹变成了新鲜的结痂。

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回来了？！

楚烨无数次梦到那些场景，但无数次都是想逃离，这次......却是命运将他再次拉进深渊之中！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结了，木讷地伸手看看自己稚嫩的双手在黑暗里顿住。

“哒哒哒”门外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穿过狭小的门缝，随之而来的是楚烨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楚烨就在这里吗？”

江临风看向自己房间旁边就连门都过分狭小的储物间紧张地搓了搓手。

老实说他就不应该大半夜看老妹给他推的那本狗血玛丽苏小说《情深深恨浓浓》，这下好了，同名穿书定律触发，成为了那个最十恶不赦下场最惨的豪门继兄。

【宿主，你的任务是狠狠修改楚烨悲惨的命运，至少要人格健全。】

江临风心里应下，脸上闪出一副正派模样。

现在马上就要面对未来容貌被描写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主角了，想想还有点小紧张呢。

“吱——”小木门被推开，江临风矮身将脸探进去。

可见就连储物间内部都十分狭窄，里面没有灯，地上只有几床旧被子。

楚烨正退至墙壁前，目光阴狠地盯着他。

江临风先是默默心疼了一下，缓缓微笑道:“我订了外卖烧烤~阿烨出来吃点啊~”

楚烨：........

耗子药？农药？还是......

在记忆里江临风时常哄骗或强灌给他这些东西。

翻江倒胃痛入骸骨不好受，洗胃不好受。与其再当他的小白鼠，他宁愿一次就死在药物上。

“好啊。”楚烨那惨白的脸没了反抗。

再来一次，他真的无法再承受。

【宿主不对啊，楚烨怎么这么听话？】

江临风：孩子想吃烧烤了啊，这多大的诱惑啊！

系统：.......

经典偏执阴鸷男主怎么可能这么好哄。

江临风领着楚烨下楼，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楚烨面无表情的脸。

江临风：帅是帅，但是这孩子比小说里描写的还冷酷无情啊...还有这脸，小说里没说男主缺铁那么严重啊？

或许是江临风的眼神太过明显，楚烨慢慢对上了那双思索的眼睛。

他没说什么，却让江临风为之浑身一颤。

如渊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点缀，静静的，在他的脸上展开了凝视。只是一眼，江临风就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两个不大的黑洞给吸进去了。

江临风顿时压力很大地转开了视线。

他佯装无事地抠了抠掌心。

到了豪华客厅的餐桌前，两人便看见了江临风点的烧烤。

烧烤的包装还没有揭，外面的“饿了么”和挂着的小票在极力华丽的餐桌上有点突兀。

【亏它还有镶砖的地方......】

江临风：又不是真钻，嫌弃什么。

【是真钻。】

江临风：我靠！有钱人没地方花是吧!等我找个机会抠了......

【......你现在都是富豪大少爷了。】

江临风：你懂什么，我不抠，以后有亲戚来了就顺手抠了，钻石不抠外人手！肯定要自家人抠啊!

一番交谈下来，系统翻了个电子白眼。

而原本还觉得不对劲的楚烨看着双眼冒光的江临风，心底发出一道冷笑：又是在为折磨开始前兴奋吗？

江临风压了压心里抠钻的欲望上手去拆外卖包装袋。

火辣辣的肉香已经近在咫尺。

“诶，阿烨你喜欢吃什么烧烤，变态辣吃得惯吗？”就算爱辣如江临风，变态辣也是一种不小的挑战。

楚烨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

江临风摆开烧烤，表情情不自禁表露出垂涎。

他手一挥，大方请客的阵仗似的，“喜欢哪样就拿啊，放肆吃！”

他拿起一大串羊肉串，“这不愧是新疆特色烧烤店...够爽！”

江临风笑脸盈盈地课啃起那串让他眼睛明亮如大灯泡的羊肉串，啃了一会儿发现楚烨还是一口不动。

【他怕你下毒。】

江临风：这么美味的东西！我舍得吗！

【江临风舍得。】

江临风：我就是江......哎哟，可怜孩子。

江临风拿起另一串凑到楚烨面前，“那么香的肉串！我保证没毒！”

楚烨还是没有反应。

他只好先啃一口以身作则，“没毒。”

【宿主你不觉得他就算吃有毒的也不会和你吃一串吗？】

江临风：你再挑刺？难不成要我把这桌美味，都送去检测？

楚烨默默将肉串接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一口。

江临风：他怎么吃这一口还让我感觉他视死如归似的。

——

有点困，明天更

 ——

  长安庚子年。

  这一年下了好一场浩雪，如厚絮纷飞，天云泄落。

  但这场雪几乎卷走了所有人生存的希望。

  各地的灾苦朝廷看得见，但随着国家衰弱战事凌乱，能照顾到的人微乎其微，大多数老百姓还是只能以雪块充饥。

  令人嗤笑的是，在这人吃人都会嫌肉少的一年，寺庙的香火却依旧鼎盛。

  长安城，宁安寺。

  寺内供台上没有吃食，但是香炉上的香烛却偏能像是炊烟般一股股地往外冒。

  那些烟绕着寺观，笼罩着被擦得一尘不染的佛祖金身和跪拜着的虔诚信徒。

  参拜之人的瘦骨嶙峋在烟尘中若隐若现，仿佛长拜不起间就已悄悄咽气。

  呼——又有一个人夹带着风霜闯进，但与这世间苦难都截然不同。

。 他虽吹着同样刺骨的风，却能披锦裹裘，冠发束整，面露文人桀骨。只是他也眸光黯淡，眼周凹陷，颇为憔悴。

  咔哒咔哒。他捻着佛珠慢慢踏进来，那双悲悯的眼睛扫过一具具可怖的身躯，道：“把这些人叫出去，分点粮食。”

  他的身后立刻蹿出几位玄衣护卫，将地上的人挨个唤醒。

  祠堂里装了有三十来人，可最后真正得到粮食的却只有十二个，查看时才知道原来真早已有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就连肉身都被冻到了地上。

  “带去安葬了。”他落一眼，又转眼盯着顶上那尊盘坐的大佛，“就当给我儿积德了。”

  沈南往前对于神佛不置可否，就算是夫人邀他来一拜也从没应允过。

  可如今，他长长叩首，叫人献上已许久未有的供果供粮。

  “我佛慈悲，愿我幼子沈苏早日脱离恶疾病痛。”他静静呢喃，复颂三遍，才缓缓起身对佛身双手合十又鞠了一躬才离开。

  长安南城宁安寺往北三十里处，有一个茅棚边堆了一块金字牌匾，里面住了一个瞎了眼的天师。

  沈南在牌匾面前驻留片刻，他拂了拂上面掩盖了大半的雪。

  露出锵劲瘦厉的笔画都还闪着光辉：世真天师。

  茅棚有一扇弱不禁风的木门，沈南轻轻用手一抵便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用指节敲了敲木门，听了里面一声微弱的“进来”声才将门推开。

  扑面迎来一股恶臭。

  昏暗的茅草棚里，两眼最先看到的是屋内许多悬挂交错的红布。

  沈南：“天师？长安北城丞相府沈氏前来求医。”

  “哎呦…”一个不可看清的黑影慢慢从最里面立出个模糊的形来。

  “老爷…”沈南一旁的护卫站到他身前，“可要进去？”

  沈南颔首。

  “这事关我儿安危，不得对天师失礼。”沈南用手挥了挥恶臭便大步走到了天师跟前。

  老头身形佝偻，身上脸上的皮都快是紧紧贴着骨头了。但沈南见惯了，也不足为奇，他更加在乎的是这位天师能否将沈苏的命给从鬼门关前勾回来。

  他感知到沈南的靠近：“沈丞相，你可收到信？”

  “是，信收到了，我来了。”尽管天师看不见，他也还是下意识地点头。

  就在这场雪的开始，他唯一的儿子沈苏便恶疾缠身，终日在病榻上挨过苦痛。

  他请过无数的大夫，可无一例外毫无效果。

  他无法接受丧子之痛，于是那封说是能疗愈沈苏疾病的信几乎是他的救命稻草。

  天师暗道：“命运有指。”

  天师在沾污的袖中抓了抓，不久便拿出一个银锁递过去。

  上面只刻了一个字。

  沈南接过去，等看清了上面的字瞠目结舌间，天师又道：“还需要……”

  “吱——”脆弱的木门再次被推响。

  “阿伯，你寻我？”还未望去，稚嫩的童声便从外面的冰天雪地里传来。

  沈南看见了一个在背光中黑色的瘦小剪影，他看向天师，天师则对他点了点头。

  “娃，你过来。”天师对着那蒙蒙的影子极力唤道。

  那孩童走过来，同样也瘦削单薄，走路却是直挺挺的。

  天师：“娃，你得跟他走。”

  沈南：“天师，这是？”

  “娃，你过来。”天师招了招手，他的手颤颤巍巍地从孩童的脸摸到了脖颈，不久便从孩童的脖颈上拉到了一把链子，再轻轻扯出来。

  也是一把锁，刻有另一个字。

  沈南捏紧了锁，看向孩童，“谢天师赐方。”

  天师也点了点头。

  不多时，沈南对天师献上百斤粮食便带着银锁和孩童离开了。

  孩童不曾表露出一丝的胆怯或者其他的什么，只是静得不像话。

  沈南想像抱沈苏一样抱他在臂弯里，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如渊，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他们乘上回苏府的马车，听着颠簸和呼呼的风声。

  这天气马也瑟缩，寒风就像是一把剔骨刀，只是轻轻一刮都会削掉人的一层肉。

  沈南：“先前有过名字吗？”

  “没有。”孩童掷地有声地回应。

  沈南掀开马车的帷裳，除了那些饥荒姿态骇人的民众外，只剩下寒雪粒粒、堆白成山。

  “寒。”沈南眯了眯眼，“白。”

  沈南：“往后你名寒白，长安城沈府的寒白。”

那就用我鬓上三尺寒，与你共白发。

——

沈苏有些恼。

比抗拒不了冬困时还要恼。

大墉城的小世子爷，一年到头基本上都是在寻欢作乐的，可此经故人再别，他突然一蹶不振了。

从此把自己关房间一个月有余……当然，之后沈荞一脚踹开沈苏的房门后才发现沈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早就跑了。

沈苏跑的时候没忘记带上赵殷，赵殷虽脑子转得慢，但是手脚很是麻利，已是不错的仆从。

他们出发后两天，沈苏才忙忙吩咐赵殷此后不再叫他沈苏，而是苏成熙。这个名字倒是适合他，“熙”字欢快纵乐，俏皮如他。

赵殷跟在永远不急不慢的沈……苏成熙身后，拎着行李穿过一整个大墉城以及仿佛漫无边际的树林，他们从没这样走过一段路。

风餐露宿倒也快活，主要是这天寒地冻，没有蚊虫惊扰。

苏成熙披着大氅，和赵殷也算是边走边玩就到了开春的京都。

京都也还是与大墉城是有区别的，但是也不至于有太大落差，都是夜市繁锦、居民来往。苏成熙初来此地，一叉腰，宣言这京都除了比大墉城多座金镶的皇宫，也没什么分别。

“那公子，我们移居京都来干嘛？”

对于忠心耿耿的赵殷从不需要多解释，苏成熙当初一句“咱们去京都住去”，赵殷便一股脑儿就随着来了。

苏成熙推开客栈的窗，笑道，“找人来的啊。”

毕竟大墉城哪哪都好，就是没有这里有意思。

“啊？谁啊？”赵殷突然瞪圆了眼睛，“是……隋寒白啊？”

“或许喽。”苏成熙笑着摊了摊手。

京都开春，窗外还是不够明媚，于是苏成熙开的那扇窗外传来的更多是熙熙攘攘的街市吵闹声。

现在已经不下雪了哦。

隋寒白，没我在，春光怎能大好呢。

而如今的隋寒白，从离开大墉城到现在还未再度领命出征，但是已经被皇帝格外看重，隔三差五就要召见一次。

隋寒白困惑，直到皇帝那次，叫了芍阳公主来掺和。

芍阳公主娇羞地不断提及“早就听闻隋寒白剑眉星目一骑绝尘，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看着皇帝满意的应允之色，隋寒白了然。

春梢已无白。

隋寒白不觉寒意，只是再煮酒喝茶，还是能想起那场雪下故人明媚的笑脸。

他不知道沈苏早已挤身京都，惟有年少时沈苏赠予他的一枚玉佩能够陪伴他。

隋寒白一直以来都很是珍贵这枚玉佩，但还是不慎将玉佩摔碎过一回，幸于隋寒白其实也是细心一人，挑灯用鱼膘胶便给补好了。

这只是儿时沈苏从自己零饷中折出来的钱买的，要说价值，已是隋大将军身上最廉价的东西。

苏成熙没有过问过这块玉佩的去向，只是他也同样妥帖地保管好了相同的一块玉佩。

要说君子约，起于年少情。

客栈云云人动，苏成熙说这是自己没选错店家，转头就要赵殷多方打听隋寒白最近的音信，自己则撞撞运气管将军府去了。

京都的新立的将军府，苏成熙一路走来早有耳闻。

但他并不打算没撞到人就撒泼打闹地要进去。且不说失了形象颜面扫地，就是隋寒白平日里愿意陪着他闹也一定会把他遣送回大墉城去。

隋寒白不会是因为头脑一热就丧失判断力的人。

不然也不会和沈苏列为对比啦。

他也些许能猜到，他到的同时，沈家送往京都将军府的信也已经到了。

家中有一个看管严的长姐，还真是令潇洒风流的沈苏无奈啊。

不过一般有什么烂摊子，也都是沈荞给拾掇的，可谓是相当宠爱这个弟弟了。

苏成熙看见了将军府门楣，但还未到将军府门口，他脚步不自觉地慢了起来，突然转身，竟有些心虚地打算混入人群。

你说这，不让进去，或者放他进去了也还好，但是谁架得住人家专门倚在门口等着呀。

那人半倚将军府府门，发丝划过下颌，似乎挠的他有了些许痒意，便颔首转了头。

正瞥见已经不再明显，淹入人海的苏成熙的背影。

隋寒白轻微地眯了眯眼睛，手在暗中一挥，人群中便有不知谁收到了指令，悄然一路跟上了苏成熙。

沈苏又不是他要追究的罪人，目前看来，若是沈苏不再接近自己，只需将他的动向传交给沈家人便好。

就是沈家人那群，要是捉回了沈苏，便不会由着他乱来了。

而隋寒白，也不会再回大墉城了。

苏成熙其实也有远远观望过隋寒白的身影，但是没多看，心里想着之后有的是时间聚。

现在不如先把沈家的眼线给甩咯。

苏成熙紧捻紧手中收好的折扇，在热闹的大街上东逛西逛。

每当他笑脸盈盈地对着卖烧饼的大娘或者卖糖包的姑娘说着“谢谢姐姐”的时候，余光都是盯着暗处那个不知什么时候缠上的眼线。

哼，跟小爷玩儿，你还得练个一百年。

他走的地方人越来越少，而手中提溜的东西越来越多。

暗中眼线时不时都想啧上一声，因为苏成熙走的地方人越少反而越难盯住。

这小祖宗在京都不知怎的如鱼得水，在各个巷子蹿得他个本土人都自愧不如。

苏成熙眼见有个和他穿得相似的女子同他擦肩而过，也知道如何甩掉身后难缠的狗了……

苏成熙将他出去采购的东西一股气儿扔到客栈的桌上，就急匆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一饮而尽。赵殷看那些东西看得发怔。

“今晚不用点菜了，小爷我买了一堆好东西。”

“世……公子你不是在大墉城说过，这些东西早就吃腻了么？”赵殷随便翻了翻，也坐到苏成熙的对面来。

“那不一样，这又不是大墉城，”苏成熙挑了挑眉，这回叫赵殷给他倒茶了，“说不定京都的别有一番风味呢？”

“……可是公子你明明说京都除了比大墉城多座皇宫，完全没有差别……”赵殷一边倒茶一边小声嘟囔。

“我让你弄点隋寒白的现状来，你搞到什么了？”苏成熙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

“他似乎要与芍阳公主订婚了。”

“噗——”苏成熙一口茶并不优雅地喷涌而出。

“他？订婚？!公主!”

“呃…昂。”赵殷点点头，转而沉默地将苏成熙杯里的茶添上。

“我说怎么走得急呢，急着接亲呢。”苏成熙笑着。

但是赵殷瞧着这笑，可不像是苏成熙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弧度。

苏成熙甚至急躁地从椅子上起来，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用手比一些看不懂的动作，“我们。从大墉城。过。来。来随礼来了。”

“那公子，我们随多少？”赵殷天真脸。

“好兄弟。多随点。”苏成熙笑得有些扭曲。

隋寒白暂时还没接这个亲，因为在此之前，他自请出战边关，一去得个十年八载，皇帝大概不会愿意让他的女儿这么个等法。

但是，芍阳公主本人似乎愿意。

隋将军不应，隋家也得应。

芍阳未必要得到他的心，只是想得到全天下最难以得到的好男人。

隋寒白的整个心，难得面临崩塌。

是不能说自己所爱，也不能说自己不爱。

是夜，隋寒白点着灯，开始用闲下的时间写下对沈家的答复。

他的字极为好看，说有劲也有劲，说秀气也秀气。称得上，这墨一落纸，就难以想象是那么凉薄的一个人写下的。

【沈苏在京都不假，但是并未做出格的事。我与他尚未碰面，不出三日我将离开京都，请沈家自行接沈苏出京。】

他不想再看沈苏一眼，他就怕再多看了，就无法忍过一整个十年八年。

到时候，沈苏也该成家了吧。

隋寒白攥紧手中的寒玉，不知不觉抿唇皱眉。最后他收好书信，交给了下人差送。

沈苏一向是说走就走，说做就做的人，这次恐怕真是任性了，就这么骗过沈家独自赶来京都。

隋寒白没料到隔日夜里苏成熙会悄悄翻了将军府的墙，苏成熙这么做一向游刃有余，但是隋寒白依旧能能清楚地察觉到。

他只是不拦，大不了圆了苏成熙想说的话，和硬要见到人。

这㡖墙是苏成熙翻过的最高的墙，不过趁着夜色，他翻后院的墙来还顺手带了一把梯子。

就是梯子不怎么结实，往上走一阶总是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小时候也经常偷鸡摸狗似地翻隋府的墙，不过那个时候他就算把墙蹬破了也没问题，现在面对起隋寒白还要小心翼翼真是不习惯……

良久，苏成熙爬到墙上，认真地观摩了一下墙与地面的距离。

总而言之，他最后是两手紧抠着墙头再荡下去的。

落了地后他就开始蹙眉，条件反射地掸起身上沾上的灰。

而就在此时，暗处传来一道声音。

“走正门不好吗？”隋寒白从屋檐下的黑暗里现出身。

“隋将军近来可好？都晓得京都什么些好玩儿的？”苏成熙只当没听见，上前去架住他的肩。

“沈家人要你回去。”

“我知道。要是他们不会要我回去，我就走正门了。”

“离开京都。你最好明日就启程。”

苏成熙撇了撇嘴，“怎么见我一开口就是赶人走。你和芍阳公主的喜帖呢？不给我发一张？”

“……”

寂寞无声。

“罢了罢了，”苏成熙暗自垂了眸，有些失落。“隋将军不想请，了解。”

“……”

那面仍旧没有回答。

“那我问你，那日匆匆离开，是为了芍阳公主吗？”

“……不是。”

隋寒白往前不识，当下不肯，未来也不认。

“所以呢。我送你的情，都在京城的开春与那团雪一同融化了吗？”苏成熙转头直勾勾地盯着隋寒白。

霜月当下，寒光渗人，柔目也疏离。

隋寒白收紧了五指，撇头躲过苏成熙的审视。少年的爱太过洋洋洒洒，比炽热的烙铁还要咄咄逼人。

苏成熙放下那只搭在隋寒白肩上的手，“我也不是不能明白你……再见。”

隋家，皇朝，兵民。他一个也甩不掉，好像自一开始这一切就是定数，而沈苏才是那个意料之外。

今日的夜谈并不愉快。

苏成熙是决绝地从正门回去的，他并不想表达什么。只是更加长久的困于君心。

“公子，茶喝多了容易睡不着的。”

“去去去，我都没喝酒你闹什么。”苏成熙的茶一喝就是几盏，只因他有几分忌惮自己喝醉之后到将军府大闹一通。

此时的苏成熙并不知道，隋寒白两日后便要出发边关，怒血愤战。

“赵殷，我有个想法。”

“隋寒白要是成亲，我就劫婚。”

“世…公子你、你，你何曾觅到良配？”

“不是…我的意思是抢劫的劫，我要抢亲。”

赵殷心中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抢谁？”

“隋大将军。”

赵殷松了一口气……不对!

“公子!你是断……唔!”赵殷被捂住嘴。

苏成熙捂住他的嘴，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这么傻的仆从，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想好计划苏成熙入眠后再张开两眼，自己已然不知什么时候被抬到了马车里，身侧是一直让他靠着肩膀的沈荞。

“你醒啦。”沈荞看到他睡醒后就是一副花儿绽放般的笑容，“听说我弟弟在外面叫苏成熙，怎么连姓都改了？”

沈苏极力陪着笑，半天说不出什么。

但凡在别人面前好使的花招，只要在沈荞面前都丝毫不起作用。沈荞宠他，他也没管过，因此从没想过会有这般难以糊弄的境地。

“小苏。隋寒白这下可不可能再同你胡闹了。”沈荞正色，“并且，至少十年你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因为，什么？”

“或许在你心里，就算隋寒白成了亲就此住在了京都，你只要想见他，沈家不许你来你也会来见他。”沈荞摸了摸沈苏的脑袋，“可是他现在要去凶险万分的边关了，他亲自请命抗拒结亲圣旨。”

“小苏，我知晓你天真，便不再多说了。”

“小苏，向前看吧。”

沈荞的话萦绕在沈苏耳边，他却只感觉脑子嗡嗡的，手指麻麻的。

沈苏一言不发，只是跟着沈荞回了沈府。

是啊，隋寒白从不似他。

他的选择，只有一把更比一把重的枷锁。

之后几月沈苏倒也没有再做出一蹶不振的模样，只是隋寒白这个名字渐渐成了沈家的一个禁忌。

隋寒白的故事在大墉城也从一开始的风头无两，变成了后来的鲜为人知。

沈苏每年都要去往京都闲耍，偶尔再度打听遥远的隋寒白的故事。

隋寒白用很多很多年立下的功劳确实也不是一朝一夕就会被遗忘的，但是人们更多的是感叹，好像一朝一夕间又知道了隋寒白全部的惨剧。

第六年…又或者是第五年第七年，大墉城迎来了一场最大的雪。

沈苏在这一年来到之前，听到了隋寒白战死的噩耗。

他能看见全世界都在为这个人怆然的，哭丧的队伍，撒着白色的纸币满天飞。

太多了，这些纸币。

沈苏看见，他们撒了一整条英雄回来的路。

沈苏只是沉默着，像是透过这些东西，瞧见隋寒白的神情。

好在。

大墉城里最大的一场雪，真的为隋寒白铺了一条路回来。

那避雨亭的石桌上长久搁着沈苏烫得能烧穿桌子的茶壶，他每日都来，每日都看。雪色很凉，很刺眼。

隋寒白却在那日出现在他的面前。

沈苏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自从很多很多年前分别以后就总是如鲠在喉了。

“沈苏。”

这次换他站在雪里，白色渐渐从他的到来里落幕。

——

拖了很就还是写完了(欣慰)

♥臆想体

——

你赠我的那三寸雪，我用来年的春景也还不完。

谁都知道大墉城有一个年少将军叫隋寒白，沉稳英俊，年少有为。

要不是隋寒白多次提及未有娶妻打算，官门府宅一个个的都是要打算硬将自己家未出阁的闺女往隋府里塞的。

后来他为皇帝钦差，南征北伐几载才有归家的机会，那几年里对隋寒白亲事的硬争隐问才算是消停了一阵。

只是一听闻他被皇帝提携，那些想结亲的人更有了咬住女婿就不松口的想法。

隋寒白回家那日，骏马领骁旗，大墉城百姓笑声横穿京都乃至整个泱泱大国。

隋寒白这个人呢，不苟言笑，时刻都是板着一张脸的，可在旁人看来竟显得更加英俊伟岸，成为了官家小女子们最渴望摘下的高岭之花。

大墉城城主的女儿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往年左涵芩不常见到这位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却早已芳心暗许，这次借他回大墉城便是求着要着父亲为大功臣大摆一宴，好让两人有贴近关系的机会。

父亲应下了，左涵芩便是日盼夜盼，整日为他亢奋到不行。

谁知隋寒白只不过在大墉府歇过一脚，便稳稳拒绝了左涵芩日盼夜盼的宴席。

隋寒白途经隋府然后是大墉府，最后本是要朝沈府去的。

却在玄纹绣靴踏出自家门楣的那一刻，转而往本地办的最风风火火的真香酒楼里去了。

他一进了真香酒楼，小二便一怔忙不迭迎到这位贵宾面前。

“隋将军，请移步二楼，楼上还有上乘包厢。”小二谄媚的弓腰站到隋寒白一旁。

隋寒白环视一圈，跟着他往楼上去了。

“现在十二号房和十四号房还有空缺，请跟我往里走。”

隋寒白跟在他身后，注意力却全盘落在一路路过的其他包厢门口。

未到十二号房，隋寒白转身推开九号包厢，对惊愕的小二挥了挥手叫他自行离开。

小二恍然大悟，原来隋寒白事先有约，却也奇怪为何不提前打声招呼便可。

九号包厢客人极具雅兴，叫了楼中歌姬在桌前弹着小曲，隋寒白推门进去却不见桌前坐人。

“诶，赵殷我之前是不是听到说隋寒白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隔着一道珠帘。

“这小子，真出息。也没来找我，真是忘了好兄弟不成？”

隋寒白循声朝里走，拨开晃悠悠的一列珠帘——

沈苏和赵殷趴在阳台上眺望街角风景，那人正借着微风拂面，青丝交红带。

隋寒白微勾了唇角，边上前边说道:“忘了，忘干净了。”

沈苏身形一怔，但很快转身给了隋寒白一扇子，“唷，大将军，我一招急急如律令，你的马就撤了蹄子带你来了？”

“那你本事可大得很。”

谁都知道大墉府有一个最闹挺的小世子叫沈苏，与隋将军知己相伴，童颜相成。

隋寒白也仅对这一人，眉软语细，另眼相待。

“回来了正好，叫人上好酒!”沈苏拉住隋寒白的小臂四五步走向桌前，随着就唤赵殷叫上小二点菜上酒。

隋寒白也不抗拒，毕竟确实有好久没有同沈苏把酒言欢，顺道也听听沈苏嘴里那些民间趣事。

酒烈人情重，沈苏将这几年里隋寒白错过的八卦都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遍，扇子随着他手的动作挥了又挥，落置隋寒白的身上时他已面如花光，少说也有半醉。

“你呢，这几年很苦吧？”沈苏眼皮有点沉，耸拉着半睁着，盯着隋寒白。

隋寒白证明了就算是不常喝酒也不妨碍酒量好，他也看向苏成熙，“还行，就是不如你在大墉城这般有趣。”

沈苏哼笑一声，“论有趣，就没有比我沈苏身边还要更有趣的地方了!”

隋寒白垂下眼眸，“自然。”

沈苏收回指着他僵直的手，两手叠在自己面前，脸趴了进去。

“陪我好好玩玩儿…寒白。”

“陪你。”

“嗯哼哼……”沈苏歪歪倒倒笑着坐过去，一把揽住隋寒白，“好兄弟!”

再然后不久，沈苏就如过去一般喝完酒尽完兴就睡过去了。独隋寒白最后没有兴致地空饮了几杯。

沈苏还是如年少般喝醉了酒还需要隋寒白亲自送回去。

把沈苏交接给他姐姐沈荞时，隋寒白听见沈荞说:“还以为你不回来就在京都安家了呢。”

皇帝封赏，就有把他安置在京都的打算，可时时照令办事，也更好监视。

“大墉城没什么不好。”隋寒白只是淡淡地说。

论一路人，同样被沈家着重栽培的郡主沈荞才和他同路，不过，正是因为那些过多培养出的谨慎和心计，两人的相处并不会落得一个舒服。

沈荞挑眉，“也是，我们又不会允许小苏去京都沾染是非。”

隋寒白无言，转身回隋府去了。

沈苏那样的人，总能让他们看到一点羡慕的样子。恰是如此，他们越是不堪，便越是想要看见沈苏身上的一尘不染。

世道岁安澜平了一段日子，隋寒白也能暂时偷个半日闲和沈苏相聚。

沈苏是好(hào)玩儿的，今日青巷里捉雀，明日溪水前垂钓，样样都有所掌握。

隋寒白以前没少和沈苏这么玩儿，可如今再触碰，内心里有表现不出的怀念。

倒也不必说沈苏是个没本事的，他和他们不一样，家里人从不怎么要求他，几乎都是放任自流任他痛快。沈苏也不是个多惹是生非的，但没拘束，纨绔之名还是背得响响亮亮的。

出门在外，沈苏捏紧了隋寒白的钱包，由头是:“奔赴战场没地方用钱，你自己又用不完，我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着。

约摸过了两三个月，上元节便来了。

沈苏舒了一口气，往前像是怕隋寒白活不过上元节一样怕他留不过上元节。

可如今节日已来，大墉城如同当日的大雪，人群纷乱而热闹。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上元节了，是隋将军挨过多少在战事日子后难得能凑上的一次热闹。

因此沈苏简直是快马加鞭地带着他游蹿了整条商街，乐此不疲地介绍他每年都还在继续过的上元节。

“隋将军忘了这个的味道没有？”苏成熙搅合着自己碗里的元宵，看起来一个个油亮圆胖的。

对于隋寒白来说，他不喜欢这么甜的东西，但是以前每年上元节都必然被沈苏拽来吃上一碗，所以实在谈得上记忆尤深。

“没忘。”隋寒白吃上一口。

夜雪烛宵，这一夜他们都吃得很慢。

就好像在假装他们还有漫长的时光可以共度。

沈苏一到了下雪的那种日子，大抵就会因为厚衣笨重、冬困难扰，变得格外儒雅。

隋寒白倒也放心，沈苏在这种日子忙着睡觉居多，若在此时离开，沈苏也眠眠雪夜，就过去了。

他还是必须要离开，一入官门深似海，除非他实在残躯一副，否则总免不了要往战场上赶。

那天沈苏和隋寒白坐在亭子里闲饮，沈苏灵光乍现，跑去雪地里抓了团雪回来，“隋将军，你要是离开了就带上这团雪，想家了就拿出来看看。”沈苏假意掩了掩两眼，一副委屈相。

隋寒白难掩笑意，“早就化了。”

“那你就不能在它化之前想我吗？”

大墉城的雪下得实在是大，沈苏不过出了亭子捞了团雪回来，他的鬓上与睫毛上还带着雪色。

可在这之前，已经有了不知多少的雪，融化在了他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好生清澈。

隋寒白只是讷讷地张了张嘴，任雪天将他的耳后染出红色。

你赠的三寸雪，我用来年的春景也还不完。

后来隋寒白挪开了眼，也走了。

走得既没有悄无声息，也没有大张旗鼓。

沈苏也不是没有人可以和他把酒言欢，聊点趣事，逛遍大墉城。但是他总是觉得，和隋寒白做这些才真的无暇乏味。

热圈没兴致

冷圈基建狂魔

吃上热饭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