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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 barbie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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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eepyard

[海豚兄弟] Non-existent Kiss

Fandom: Japan(band), Dolphin Brothers

Relationship: Richard Barbieri/Steve Jansen


Summary:人鬼情未了故事。


Richard Barbieri能看见鬼。在他二十八岁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十七岁男孩的鬼魂。


又及:只是第一层,后面就不剧透了。


又又及:我真的很喜欢写一些梦中梦中梦。


Richard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特殊能力”是在他七岁的时候。那是一个雨后的春日,他和他的朋友们郊游回来,胳膊下面夹着皮球,鞋子...

Fandom: Japan(band), Dolphin Brothers

Relationship: Richard Barbieri/Steve Jansen


Summary:人鬼情未了故事。


Richard Barbieri能看见鬼。在他二十八岁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十七岁男孩的鬼魂。


又及:只是第一层,后面就不剧透了。


又又及:我真的很喜欢写一些梦中梦中梦。



Richard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特殊能力”是在他七岁的时候。那是一个雨后的春日,他和他的朋友们郊游回来,胳膊下面夹着皮球,鞋子上还沾着湿漉漉的青草和泥巴。他们路过公墓的时候,看见人们围着一个刚刚掘好的新坟。棺木上放着白色的花束,神父正在念祷告词,穿黑衣的男人和女人举起手帕擦拭眼泪。其他孩子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目光,而Richard的注意力却被一个老人的身影吸引住了,他看上去很亲切,温和又有些伤感地微笑着,在哭泣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然而最重要和奇怪的是,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Richard甚至可以透过他看见他身后的石碑。也许是因为他盯着那位老人看了太久,那人注意到他毫不遮掩的目光,转过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睛。


Richard觉得很奇怪,他想问问他的朋友们有没有看见这个人,但是他们都已经走出很远了,而且在前面大喊着催他快些跟上,否则回去晚了肯定又要被父母责骂。于是他紧赶几步追上他们,并且很快就把这一次“奇遇”抛在脑后。


后来他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他还是会见到一些“人”半透明的身影,在教堂里,在医院走廊上,在偶然路过的交通事故现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他们,而且告诫自己不要盯着他们看。他并没有和这些“人”交谈过,他也读了一些灵异故事,但和故事里说的不同,从来也没有什么灵媒之类的人物找上门来,让他去完成什么惊险的任务,在生者和死者之间传话。他只是普普通通和按部就班地长大,从一所普通的中学毕业,在银行找到一份普通的工作。


-


在Richard二十八岁的时候,他的前一个房东突然终止了合同,要把房子收回出售。他摸摸工作这些年仍然谈不上丰满的钱包,打包好不多的行李回到父母的房子里,在周末的早晨漫不经心地一边喝咖啡一边翻阅报纸夹缝里的租房广告。有一处房产距离他工作的地方很近,而且便宜得有些难以置信。他有点怀疑广告写错了,这看上去不应该是整租,而更像是合租的价格,但无论如何,反正休息日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他拨打了上面的联系方式,中介很坦诚,所以他很快就知道了房子背后的故事。


价格便宜主要是因为之前好几个租客都说这座房子闹鬼,中介告诉他。有人说阴雨天窗玻璃的水雾上出现了不明图案,有人说阁楼传来奇怪的响声,有人说宠物狗总是没来由地对着空气吼叫,还有人说他们年幼的孩子在房间里看见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种种传闻叠加起来,大家都相信这所房子确实闹鬼,因此也就一直没能租出去。


至于那个鬼是谁呢?中介叹了口气。倒也不会是什么怨气深重的恶鬼,更像是恶作剧的青少年。房东Batt夫妇的小儿子大约十年前死在这座房子里,只有十七岁,据说是在酒吧被打群架的人误伤了头部,当时并不觉得怎么样,可是回到家睡了一觉就再也没有醒来。Batt夫妇承受不了这样残酷的意外,不久就举家搬离了这个伤心地,房子也全权丢给中介打理。原本打算直接出售的,但因为灵异事件屡次被买家坚决要求退回,而等到房子闹鬼的故事一传开,不论价格多么低廉,租客也对它避而远之。Batt夫妇听说了这些事,想着或许是孩子的灵魂不愿离去,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所以也强忍着失子之痛回来看过几次,但始终没有找到鬼魂存在的确切证据。中介于是仍然把租房信息和其他房子的一起发出去,然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询问过了。


Richard听了他的叙述,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男孩。他还从来没有和他看见的任何一个鬼魂交谈过,但如果这个男孩真的是因为什么未完成之事被困住而无法离开,也许他可以试着帮帮他。于是他跟着中介去看了房子,厨房、餐厅和起居室都没什么特别的,然后他看到那个男孩以前的卧室,里面也没有“人”的影子。他们没有看阁楼,Richard在中介疑惑的注视下签了租赁合同。即使真的有一个鬼魂做他的室友,他也并不害怕,如果没有,那他就只是以很低的价格租到了房子而已。


-


出租车司机帮他把几个大箱子搬了下来,他一个人把他们搬进客厅。东西不多,他很快就收拾好了。他没有住曾经属于男孩的那间卧室,而是选择了另外一间。开头几天并没有任何异常迹象,他也没有主动到阁楼上去查看。毕竟某种意义上男孩也是他的房东,Richard这样想着,如果他的鬼魂果真还在房子里,躲起来不让他看见,他最好还是不要主动贸然地去打扰,应该先给他一段时间习惯这个新租客的存在。


几天后他下班回来,刚打开客厅的灯,就看到角落里蹲着一个半透明的“人”,从背影看是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男孩。男孩似乎本来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什么东西看,被突然亮起的灯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看着他,好像在犹豫要不要逃跑。Richard有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告诉男孩他能看见他,但最后还是试探性地说了声嗨。


你能看见我?男孩问,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是。Richard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害怕?男孩又问。


Richard摇摇头,你就是Batt夫妇的那个孩子?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男孩的脸色明显地暗了一下,然后又像燃起了希望那样亮起来,你认识我爸爸妈妈?他问,你见过他们?不认识,Richard说了实话,有点不忍心看到男孩激动的神情又重新低落下去,我只是听房屋中介说起过他们。


然后他们尴尬地对视了一会,最后还是Richard先开口: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蚂蚁,男孩说,你就是Richard吗?我叫Steve。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我是从你丢掉的信封和邮件包裹上看到名字的,他说,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东西,只是我一个人一直呆在这里没有事情做,真的太无聊了。


-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直到Richard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男孩,或者说Steve催他去煮饭,而他则靠在厨房的柜台上继续说着他以前的事。起初Steve对着他这个刚刚认识一会的人还有些害羞,但也许是太多年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他几乎一下子就把自己十七年的人生和后面十年做鬼魂的经历和盘托出。Richard知道了Steve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很喜欢音乐,会打鼓,和他的哥哥David和哥哥的朋友Mick组了个乐队,他兴高采烈地说着他们几个是怎么排练,写歌,野心勃勃地向唱片公司推销自己,抓住一切机会给其他乐队暖场,哪怕是在酒吧的演出——


酒吧,Steve看上去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但还是说了下去。那天他们暖场的是一支朋克乐队,观众都是看起来就很凶的朋克乐迷,对他们这样留长发和化妆的“娘娘腔”颇不待见。起初只是嘘声,后来有人开始断断续续向台上抛掷杂物,有一个装饮料的纸杯泼了Mick一身,而他一怒之下就泼了回去。演出结束后,他们刚下台就被几个人围堵住,David不服气,和他们又争辩了几句,随后那些人开始动手推搡,Mick见状拉着他们赶快从后门逃离现场,但Steve还是被一个飞来的啤酒瓶砸中了头。


当时真的没有很疼,男孩撅着嘴回忆,我感觉有点头晕,但是既没有流血也没有肿起来的包,所以我们就回家了。爸爸妈妈不知道我们在那种地方演出,否则肯定不会同意的,我们差点跟人打起来,觉得心虚,所以也没跟他们说晚上的事。


那天晚上Steve像平时一样上了床,头被打中的地方还是有点疼,所幸还能忍受,他很快就睡着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看见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了,“自己”还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都围在床边,惊恐地叫着他的名字。他试着和他们说话,他们却听不见,他伸出手想要碰碰他们,却看见自己半透明的手直接穿过了家人的身体。他看见父母大声质问哥哥昨天晚上带他去了哪儿,David嗫嚅着说了些什么,而父亲气得直接扇了他一巴掌。然后他们找来医生,Steve亲眼看着那人在“自己”身上检查了一番,最后宣布了他的死亡,他死于外伤造成的急性脑出血。


-


然后就是很多很多的哭泣,他看着自己的亲人痛苦,却无法安慰他们。他想要去看看自己的葬礼,但是他跟着家人走到房子门口,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束缚着他。在无数次的尝试后,他接受了自己不能离开这座房子的现实。然而他的家人在短暂而漫长的痛苦和挣扎过后决定搬走。除此之外,他感到自己的死让他爱的人之间也开始分崩离析,他的父母并没有把小儿子的死全部归咎于大儿子的疏忽,但在情绪的冲击下也对David说了许多伤人的话。而即使在所有人都终于冷静下来之后,他的哥哥也依然无法摆脱懊悔和自责。还有Mick,葬礼之后他也来过家里几次,Steve看着这对曾经最好的朋友在David的房间里关起门来无休止地争吵,每次都不欢而散。最初Mick还在试图安慰他的哥哥,但David总是怪罪Mick不该那样冲动地回击,从而激怒了那几个人,Mick于是反过来抱怨David,说他从开始就不该带一个未成年人去这样危险的地方演出。在搬家的前一天,他们两个在打包好的纸箱中间吵了最后一架,最后是David疯狂地吼着让他滚出去。Mick照办了,Steve听见他的脚步声又快又重地从木质楼梯上踩过去,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而他的哥哥瘫坐在地板上,抱着头哭了。


第二天他们离开了。Steve之前听他们说要搬到城市的另一头,他没法跟着他们。他始终没法走出那扇门,或者翻出某一扇窗。后来中介带着人来看房,他猜测他们把房子卖掉了。大多数住户和他的家人一样,他们看不见他,碰不到他的身体,也听不见他说话。他发现动物和年幼的孩子有时能看见他,但是他们不会说话,只能用眼神、动作和喊叫来向其他人示意他的存在,这往往会引起成年人的恐慌。他发现自己的手碰到鱼缸里的水能引起一点小小的波纹,就试图在冷天玻璃凝结的水雾上写字,但是那些小水珠不听他的使唤,最后只是形成一些朦胧的图案,不仅读不懂,而且引起了更多的恐慌。最后他放弃了和人沟通的尝试,但房子闹鬼这件事已经名声在外。


Richard想起来中介引用前任租客的那些描述。阁楼里的响声呢?他忍不住插嘴问,既然你总是会穿过任何东西,什么都碰不到,那些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真不是我,Steve吐了吐舌头。阁楼里面有老鼠。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Steve很讨厌,或者说有点害怕蟑螂老鼠这些东西。但是在死后漫长的时间里,他慢慢习惯了他们。这些小生物也能看见他。老鼠会用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盯着他看,并且在他的手穿过他们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困惑不解。他没有任何打发时间的消遣,不需要也没法吃饭和睡觉,所以他只能整天地盯着窗外的太阳和月亮升起又落下,屋前一棵树上的叶子长了又落,落了又长,树枝摇曳的影子随着时间和季节变化一寸一寸地移动。他还喜欢看蚂蚁搬家,蜘蛛结网,一窝白蚁蛀穿了客厅的一角地板,大老鼠会从厨房偷住户掉的食物残渣回去给她的宝宝们。有时候房子太长时间没有人住,这些小生命找不到东西吃就会搬走,这时候他还挺舍不得他们的。


他就在这个房子里过了十年。起初房子间或有人住,他还能通过挂钟和日历判断时间的流逝,再后来房子越来越荒疏,挂钟大约是在几年前不走了,没有人修理,墙上的日历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更换。Steve也逐渐越来越难以衡量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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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Richard出现了。他当然没想到这个人能看见他,但是为了不吓跑多年以来难得的一个租户,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先在阁楼里躲几天,只在Richard不在家的时候才下楼转转。Richard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他很安然地呆在传闻中闹鬼的房子里,住的是他哥哥以前的卧室。他每天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家,周末也不怎么出门,只是在家看看书,听听收音机和黑胶唱片。


我们的音乐品味很像,这真的让我非常惊喜。Steve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惜我们没有在中学就碰到,否则你一定要来看看我们的乐队,David和Mick也会很喜欢你的。


Richard也觉得很可惜。但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聊了一整晚,现在夜已经很深了,而他明天还要上班。和Steve互道晚安过后,他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房间,却仍然为男孩感到抱歉。偶尔失眠的夜晚都让他觉得很难熬,他在这十年里每一个无聊的日日夜夜该是怎么度过的?Richard这样想着,任由困意像潮水一样把他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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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二天是被Steve叫醒的,男孩站在他的床头,他这才意识到虽然Steve碰不到任何东西也离不开这座房子,但房子里的每一堵墙他都能直接穿过。


你要迟到了,Steve向他指出。他看了一眼闹钟,匆忙从床上跳下来穿好衣服,拎起包准备出门。关门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而男孩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这是他独居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家里等他。白天的时间像是从来没有过得这么慢,到了下班的时间,他迫不及待地往回赶,想要马上看见Steve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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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一起度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聊到各自的童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Steve的朋友向来不多,故事的主角不外乎他的家人外加一个Mick。他最喜欢说组乐队的短短两年时间,每次谈到都眉飞色舞,好像那两年里总是有说不完的精彩回忆。Richard也会给他讲他在工作中碰到的有趣和奇怪的人,讲这十年里外面的世界发生的事,讲他们都喜欢的乐队在几年前解散了,乐手也各自有了自己的project。


他发现他们父母的家曾经住的很近,他曾经本来可能和Steve,David和Mick上同一所中学,但最终还是阴差阳错地去了另一所。他发现他们曾经去过同一场演唱会,总是喜欢去同一家唱片店买最新的专辑,并且都和那家店的老板成为了朋友。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家唱片店也早就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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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日Steve邀请他去阁楼上看看,于是他在那里看见了Steve的鼓,用一大块塑料布罩着,镲片有些生锈了。Richard随便用手指敲了敲军鼓,Steve露出羡慕的神情。


我真的很想再打一次鼓,他说。Richard同情地看着Steve,可惜他也不会打鼓。


那么你会什么乐器吗?Steve问他。


我以前自己弹过一点点键盘,他说。


真的?Steve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有时候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只小狗,Richard想。你看那边,是我哥哥以前用的电子琴,他不怎么弹,搬走的时候也只带了吉他。


在Steve的坚持下,Richard把那琴拿到楼下擦了擦,竟然奇迹般地还能用。他以前也没怎么学过,现在更是很多年没弹,但是这对Steve来说已经够好了。


哦,太好了!男孩跟着他弹的曲调开始哼歌,我们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认识呢?你真的应该加入我们的乐队,天呐,我们当时正需要一个键盘手。


是啊,为什么呢。Richard什么都没说,他看着Steve半透明的影子,他们刚刚打开了这个尘封很久的琴包,此时仍然有许多微小的浮尘漂在空气中,窗外的阳光穿过他的身体投到琴键上,但这些细小的灰尘却可以落在他的头顶。鬼魂究竟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为什么他不可以触碰到他?为什么他们明明一直离得不远,但他却没有在十多年前就认识他,为什么他没有加入他们的乐队,那样也许在那个倒霉的晚上,他可以替他挡一下死神无常的黑翼?他们中间隔着的是时间,是生死,还是别的什么呢?


Richard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胸腔里突如其来的惆怅和酸涩。他弹错了一个音,Steve无情地嘲笑了他,而他推说自己太久没有练习了。这一页在他心里不轻不重地翻过。


-


Richard有了一个不知道应该说和他年龄相仿,或者说比他年轻十岁的鬼魂朋友,或者说室友,有时候又有点像弟弟。他想努力让小幽灵不那么无聊。他买了很多Steve喜欢的唱片,但只有他在家的时候才能放给他听;他又去图书馆借了一些书来给Steve看,但他必须一直守在旁边帮他翻页。房子里的老电视机太旧了,总是动不动就冒出雪花片,于是他索性去跳蚤市场买过了一台,这样Steve就可以看电视打发时间,虽然他去上班的时候,一整天也只能看一个频道。电视机放在Steve以前的卧室里,那里被他重新打扫和布置过了,墙上贴着乐队海报,每天24小时都亮着灯。


Steve有时候会抗议,让他不要这么破费。我只是一个鬼而已,他说,我不会饿,不会困,不会累,就算是无聊,现在每天能和你说说话,已经比前些年要好得多了。


当然不只是说话,他们还会一起听歌,一起看书,Richard在Steve期待的目光下慢慢捡起了荒废多年的键盘,他有时弹一些他们都熟悉的歌,或者随便弹点什么,Steve会唱歌,给Richard即兴编出的曲调配上天马行空的歌词。其实我唱得不太好,他总是谦虚地说,我哥哥唱得比我更好,我还是比较喜欢打鼓,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但是Richard总是不觉得可以一直这样“好”。这个问题仍然困扰着他,为什么Steve的鬼魂一直没有消失?为什么他不能离开这座房子?他读了各种宗教的书,从中世纪的巫师到现代灵异故事,它们总是提到亡灵生前的夙愿,有些是为了复仇,有些是放心不下亲人或爱人,或者只是死得突然,挂心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完成。另外,像他这种能看得见鬼魂的人的确是某种灵媒体质,也许他可以帮助Steve打破房子的结界。


这些书他甚至都是放在办公室里偷偷看的,在他找到一个可能的方案之前,他并不想让Steve担心或者失望。等他觉得已经看得足够多了,他才决定找Steve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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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想的一样,Steve并不害怕消失,他不想永远被困在这里。但是对于生前的夙愿或者牵挂,他自己也不很能确定。也许我没有离开是因为不放心家人和朋友?他说。他们每一个人最后一次从这里离开的时候都还是很难过,我很想跟他们一起走,但是我走不了,现在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我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Richard就去打听。他的家人搬到了另一个街区,最初几年的痛苦过后,他的父母慢慢走出了阴霾,目前身体都还不错。姐姐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David一个人还是在做音乐,虽然算不上特别有名,但也积累了一些稳定的乐迷群体,有几首单曲在各类榜单上。Mick先是在餐馆做厨师,后来慢慢攒钱开了一家自己的店。


你想见一见他们吗?Richard问他,见Mick只要去他的餐馆吃饭就好了,你哥哥的演唱会门票也很容易买到,就是你爸妈和姐姐可能没那么容易。


我做梦都想再见一次他们,可是我又不能离开这座房子。Steve耸了耸肩。


其实…… 可能是可以的。Richard这样说,虽然他自己也不是很确信。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却还是能看见你,这种就是灵媒体质,你跟着我,可能就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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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个方法听起来太过于简单,以至于他们两个人都将信将疑,但他们还是决定先试一下。Richard站在门口的地方,像Steve伸出手,而Steve试探性地把手虚放在他的手上方。他往外踏出一步,那股阻力消失了,他“站”在了门外的空地上。


他们反复试验,最终得出了结论。当Steve不在房子里的时候,Richard周围一米的距离就是新的结界,如果他在室外离Richard超过一米远,就会重新感到拉扯的阻力。


我们准备先去看谁呢?Richard问Steve,后者还在十年里第一次出门带来的兴奋感的作用下围着Richard转和傻笑,在Richard看来颇像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绕圈的小狗。


他们先去了Mick的餐厅,菜单看上去很有艺术感,简直像是现代抽象装置艺术的展品手册,Steve坚持要(Richard替他)尝尝那些长得像奇形怪状的雕塑的面包和逼真到有点吓人的手指形状的饼干。这完全就像是他的风格,当Richard皱着眉咬掉巧克力还是果酱做成的指甲的时候,Steve在旁边兴奋地叽叽喳喳,他就是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Richard点点头,喝掉一杯茶。店里也有看上去比较正常和中规中矩的菜品,总之看上去生意还不错。饭后他故意寻了个后厨不怎么忙的空档,假装是慕名而来的食客去跟Mick搭话,他似乎心情不错,也比较健谈,和他说了不少餐厅的经营理念和菜品的灵感来源之类的事。好奇怪,他看上去都没有怎么变,Steve继续在他耳边大声说着反正别人都听不见所以也没必要小声的悄悄话,我以前觉得我们几个性格都内向肯定做不成生意,真开心看到他还做得挺好的,不过也是,他一直都很擅长做饭。


就是如果我也能吃一口就好了,男孩有些惋惜地舔了舔嘴唇。


然后他们去了David在伦敦的演唱会。Richard站在观众席中间,而Steve一会悬浮在人群上方,一会跑到台上去了,在他哥哥身后比划着兔子耳朵,引得Richard在一首听起来非常严肃和悲伤的歌曲间奏笑出了声,招来周围死忠乐迷的白眼。他以前的台风可不是这样苦大仇深的,Steve又飘回到Richard身边来,对着台上指指点点,他以前是那种…… 那种风格。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描述David以前到底是什么风格。


演出结束后David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等了半天也不见人群散去。经纪人开始试图疏散过于热情的粉丝,他们只好放弃了和他攀谈的打算,开始往外走。没想到他人气这么高呢,Steve说着,不由得有点失落,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的乐队。


-


Mick和David都已经见过了,那么就只剩下Steve的其他家人。Richard绞尽脑汁地想着该以什么理由(借口)去拜访他们,或者怎么样假装制造和他们的偶遇。


我想到了。Steve突然说,我有一个箱子藏在床底下,他们搬家的时候没有发现,也就没带走。你跟中介说你打扫房间的时候找出了这些东西,问他们怎么处理,我相信他们不会不理的,到时候你就说正好有事路过他们现在住的地方,顺路捎过去。


Richard果然在Steve卧室的床底下找到了那个藏得非常隐蔽的箱子。Steve允许他先打开看一看。里面是一些照片,日记和信件,一副折断的鼓棒(这是我刚开始学鼓的时候拼命练习打坏的第一副,Steve补充道),还有一些…… 糟糕的成绩单。


呃,把它们拿出来,Steve脸红了,好像哪怕在十年后他的父母也还是会因为一张糟糕的成绩单而责罚他。他们一起翻阅了那些照片和信。这是我小时候和哥哥姐姐在一起拍的,他指着照片上一笑就露出两颗大门牙的小男孩。这是我刚上中学的时候,他指着大合照里面穿制服的男生之一。这是我们的乐队刚组建的时候,他指着两个顶着奇怪发型的青少年和一个半大孩子,我其实只比他们小一岁,但那时候看上去像是小了很多似的。这是我爸爸妈妈,他指着黑白照片上怀抱婴儿的年轻夫妇。


这些是爷爷奶奶给我的信,这几封是我没送出去的情书和卡片。男孩挠挠头,我小时候不怎么讨女生喜欢,也从来没有收到过人家的情人节卡片。这个应该是我给电视节目问答环节写信的回执,我记得那次奖品是David Bowie的新专辑CD。


日记本Steve说是不让他看。Richard把箱子倒过来掸了掸灰,再把拿出来的东西一件件放回去,动作非常小心。这里面大部分都照片和信纸都发黄发脆了,有些字迹也开始模糊,边缘有霉斑。Steve那十七年的人生碎片就浓缩在这个小小的纸箱里。


-


接下来就是通过中介联系Steve的父母了。让Steve和Richard都有些惊讶的是,他们问Richard方不方便让他们上门取这个箱子,顺便看一眼这一家人曾经生活的房子现在的样子,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的哥哥姐姐也想来看一看。


在约定好的这一天,Steve和Richard都很紧张,Steve是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家人了,而Richard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作为他们中间唯一一个能被看到的人,他去剪了头发,刮了胡子,甚至花了点工夫来搭配衣服——到底为什么?明明他们是来取回Steve的东西,看看他们以前生活的地方,他只是一个房客。


但总之他们来了。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起,Steve就好像变回了那个十七岁的孩子。他可以对着爸爸妈妈撒娇,向哥哥做鬼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姐姐后面打转,尽管他们都看不见他。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那个盒子的时候,Steve就依偎在妈妈身边,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些发黄发脆的纸,在几个人手里传看着。


有一滴泪掉在小兔牙Steve的照片上,妈妈连忙伸手去擦。


妈妈,不要哭,Steve伸出手,又一次穿过她的脸。妈妈,别哭。


Steve,妈妈叫了一声。


妈妈,我在。Steve跪坐在她面前,把头靠着她的膝盖。我就在这里,妈妈。


Steve,姐姐又叫了一声。


我在这里。Steve把手放在姐姐的手上,继续答应着。


Richard躲进了厨房里,这时候他不应该在场,他没有理由看见她们哭泣和失态。即使对于Steve来说,这也是Batt一家人的团聚时刻,这时候他不需要在场。


情绪平复一些以后,他们提出能不能再看看Steve以前的房间。当他们看见墙上的海报和书架上的一大摞黑胶唱片的时候,或许是想起了点什么,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惊讶和若有所思。噢,这是我表弟的东西,他在这附近上学,有时候假期会过来住一段时间,Richard随口扯了个谎,说完又觉得有些画蛇添足,但好在他们并没有在意。


他们走的时候向Richard道谢,并且Steve的妈妈还拥抱了他。


-


你也哭了吗?Richard送走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Steve还在揉眼睛。


嗯,还是有一点难过的。Steve又胡乱擦了几下脸。但还是蛮开心的吧,终于又见到他们了,看上去都挺好的,虽然…… 他叹了口气,他们现在想起我也还是会很伤心。我也不知道我是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记得我,还是干脆把我忘了更好一点。


别想这些了。Richard真的很想揉揉他的头发,既然他们都过得不错,你就放心吧,至于伤心什么的,正是因为他们都很爱你,所以没有办法啊。


是啊,我知道。Steve这样说,眼睛还是留恋地看着窗外汽车开走的方向。


-


他们又那样过了半个月,直到最后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


所以,我知道他们的现况都不错了。Steve叹了口气,有点破罐子破摔地说。而且我也已经见过他们了,和他们也算说过话了。但我还是没有消失,所以,按照那些书里的说法——如果说是有什么夙愿没有完成——那至少说明还不是这个,对吧?


Richard点点头,他也不是希望Steve快点消失——但没有任何进展还是让人不爽的。


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没实现的心愿?Steve捂住脸,发出有些夸张的哀嚎声。如果非要说的话,也许就是没能看着我的乐队成功,但是你说这有什么办法——就算现在把他们两个捆到一起继续搞乐队,可是我连一只鼓棒都抬不起来。


Richard配合地唉声叹气。我做灵媒确实有点太失败了,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前两天看那本书上有讲什么黑魔法的,要不我试试看能不能作法给你复活了?


算了,别折腾了,这样也没什么。Steve见状又反过来安慰他。反正我之前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现在每天过得都挺开心的,说不定哪天突然想开了就飞着去投胎了呢。


Richard不觉得之前十年都没“想开”的事情这几天就能莫名其妙突然“想开”了,但他也不想打击Steve,而且他们确实挺开心的,这样的日子索性再过几天吧。


-


但是这一天真的比他们想象的来得更快。那天是他的生日,再往后一天就是Steve的生日。掐指算算,他搬进这座房子还是在春天,而现在已经是深冬。从他第一次见到Steve到现在,也已经有半年了。Steve生日那天他还要上班,于是两个人的生日就索性合起来一块过。Richard买了一个小蛋糕,Steve吹了很长时间的蜡烛,火苗仍然只是跳动而没有变小,最后就在蜡油快要滴到奶油上的时候,Richard把蜡烛吹熄了。


他们许了愿,Richard把蛋糕一分为二,一半放进Steve面前的盘子里。先把自己这份吃完,然后再把Steve那份拿过来替他吃,这种小把戏他们这半年已经玩得很多。


圣诞节你想去哪玩?Richard一边嚼着蛋糕一边含混不清地问他。银行年底比较忙,所以很久没跟你出门去远点的地方了,生日也过得很随便,以后再补上吧。


他们现在都很默契地不去谈他们还有多少“以后”,也许Steve有一天会突然消失,又或者Richard会变老和死去,而Steve会像受到了某种邪恶的诅咒一样永远年轻,永远什么都摸不到,不被人看见和听见,不上不下地卡在时间和空间里。他们都避而不提这件事,就像没人会问给Steve过的是十七岁的生日还是二十七岁的。


我不知道,Steve想了一会,我可能只想去随便哪个圣诞集市。以前我总是和家人一起去,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或者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Richard答应了他。他们交换了生日礼物,Richard送给Steve一张新CD,而Steve送给Richard他最近新写的一首歌。可能不太好,他清唱完之后说,毕竟我只能在脑子里想和用嗓子哼哼调子,如果有乐器的话,我一定能写得更好。


Richard觉得这首歌写得非常好,他已经把谱大概记下了,过两天就去做伴奏。


-


Richard喝了一点酒,Steve当然没有喝,但是他觉得他也有点醉了。虽然他可以随便穿墙,但他每次进Richard的房间之前都会模拟发出敲门的声音,直到Richard在里面说“请进”——除了他睡过头上班要迟到的时候。Richard以前有时候会睡过头,但自从有这样不一个不需要睡觉的人肉闹钟,Richard再也没有迟到过。但是,总而言之,今天他穿墙进来了,Richard已经睡着了,透过窗帘有月光照在他脸上。


Steve当然有很多未竟的心愿,彼时他只有十七岁,他还没有陪着父母变老,看着哥哥姐姐成家,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他的乐队还没有获得过一份唱片公司的合同,没有出过专辑,没有开过专场演出,除此之外,他也没有真的爱过一个除了父母、兄姐和朋友之外的人,想要和这个人共度余生,他还从来没有吻过任何人——


他知道他和Richard无论在哪一种情况下都不会有“余生”可以度过,要么那余生不是Richard的,要么就不是他的。对他来说,这半年的时间就像偷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收回。但是也许,也许,他可以再多偷偷亲他一下,就一下——


于是他俯身,他不知道他们的嘴唇到底碰到没有,也许应该是碰到了的。


-


这未免有点太狗血了,在感觉到身体逐渐变透明,变轻,仿佛不受控制地向上飞去的时候,Steve暗自腹诽。Richard读了那么多书,其中不乏晦涩的宗教读物,用古英语和奇怪的符文写的传说和咒语,天知道,他们甚至尝试了所谓的超级黑暗和危险的复活魔法,Steve胆战心惊地看着Richard画了那个歪歪扭扭的阵,然后开始念咒,但不知道是因为黑魔法是假的,或者阵画得实在太难看了,又或者咒念得不够标准,总之让他又庆幸又有点失落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而现在他就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或者睡美人得到“真爱之吻”那样被解除了诅咒,像小美人鱼那样化成泡沫了,他们两个做梦都不会想到去童话故事里寻找问题的答案,但实际上一切就这么简单粗暴。


他现在还来得及喊醒Richard,跟他告别,但是那样他也得看着他消失。他真的要这样做吗?他又看了一眼熟睡着的Richard,他微笑着,看起来是在做一个好梦。


Steve只是继续注视着他,在身体彻底消散的前一秒,他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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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大片春天里湿漉漉的草地上,脚下泥土的触感就像他七岁时和朋友去郊游。他们肩并肩地在旷野上走着,然后朋友们突然不见了,而他看见不远处的草地正中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Steve的声音从里面叫他,Rich,Rich。


他跑过去,在梦里他是一个小男孩,而他透过纸箱上的孔洞看到的Steve是一个年轻男人,比他这半年见到的形象要年长一些,也许是二十七岁。一个小男孩本来不可能搬得动一个装有成年男子的纸箱,但无论如何,他就是把箱子抬起来了。


他说,Steve,我带你离开这里。


起初他是走着,后来他发现自己越长越大了,而手里的箱子越来越轻,越来越小,他忍不住开始跑起来,而且越跑越快,手里的箱子更轻了,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Steve!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Steve!你还在吗?


我在这里,Rich!他听见Steve的声音,但辨不清声音传来的方向,我一直都在!


最后他被一块石头绊倒了,结结实实地跌了一跤,纸箱也飞了出去。它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任何重量,轻得仿佛能被风刮走。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纸箱彻底不见了,眼前只有一望无垠的绿色的草地。他有些心慌,但还是能听见Steve的声音在叫他,所以他又冷静下来,然后他听见Steve对他说,Rich,我要走了。


去哪儿?他想问,但是没有问出口。


我们还会见面吗?他最后问的是。


当然。Steve的声音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他的眼前逐渐暗下来,好像有人抓着他的腿把他拖入沉睡的泥潭。他极力反抗,但是他感觉有亲吻落在他的嘴角,他听见Steve说,谢谢你,Rich,再见。


他又一次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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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他在所有的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Steve。他又叫Steve的名字,没有回答,他以前有时候也会这样故意躲起来跟他开玩笑,惹他着急,但这一次他隐隐地知道,那不只是一个梦,Steve已经走了。


不久之后就是圣诞节,他一个人去了好几个圣诞集市,在热闹的人潮里被推着挤着走来走去,感到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回到房子里,Batt一家的房子本来就很大,但不论是从搬进来到第一次看见Steve还是从那时候到Steve消失,他从来没有觉得房子这么大而且这么空荡荡的。他现在睡在Steve的房间里,墙上仍然像一个十七岁青少年的卧室那样贴满乐队的海报,书架上仍然堆着他给Steve买的唱片。有时候他去上班,还是让电视机整天地开着,卧室的灯亮着,这样他晚上回家的时候就会有错觉,好像Steve还是在家里等他。


他继续在那座房子里住了很久,中介又来问他有没有闹鬼,他说从来没有过,这样问过几次又答过几次,好像坊间的灵异传说又可以慢慢作废了。当然作为一个不闹鬼的房子来说,中介一直没有提涨价的事,但他有一天还是决定自己搬出去。


他后来又搬过几次家。他凭记忆写下了Steve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那首歌,还有他们在一起乱弹乱唱的其他一些歌。他开始慢慢更认真地练琴和写歌,其中有反复地修改那几首,也有写过一些别的。再后来他开始收集报纸上一些招募乐手的广告,打电话去面试,起初他以为玩乐队应该是一件很年轻的事情,也许他们会嫌他太老了,但他最终还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队。他也有跟一些音乐人合作,后来甚至也包括那位名气越来越大的David Sylvian,他们成为了朋友,而且有时候也会一起去Mick的餐厅吃饭。David总是劝Mick再回来做音乐,或者至少认真地做一点雕塑,总之就是多搞搞艺术那些事情。但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说,我已经在厨房里找到了我的毕生所求。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孤单。David一直记得他是那个租了他们家的老房子,而且在他死去的弟弟的床底下找到他的遗物的人,并且在他们第一次由朋友引荐合作的时候,表现出对这一巧合颇为惊讶。只有Richard知道这不是巧合,他从一个三十岁的银行职员重新走上荒废多年的音乐道路完全是因为他在那座房子里遇见过Steve。David和Mick有时候也会对他提到Steve,他得以从另外两个人的视角听到那些Steve对他重复过太多遍,他已经烂熟于心的小故事。他们各自都在不同的场合说过,可惜上中学的时候不认识你,否则Steve一定会很喜欢你,你一定会加入我们的乐队。这种时候他又重新感觉到那种久违的隐秘的痛苦,他没法对任何人说,他们都永远不会知道,其实他不仅见过Steve,而且是和他在一起亲密无间地生活了半年之久。


他最后只剩下那几张Steve不希望爸爸妈妈看见的糟糕的成绩单。其他东西都还给他的家人了,只有这几张纸还留在他手上。他想也许他会把它们一直带进坟墓,然后等有一天再见到Steve的时候,他会对他说,你看,我把它们藏得很好,没有人会知道你数学得E的事,Steve会气得打他,而且他的手会真的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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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做了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他没有和Steve,David和Mick上同一所学校,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没有加入过他们的乐队,他从学校毕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银行职员,而Steve在十七岁时的一次酒吧斗殴事件中被误伤而死去。直到整整十年以后,机缘巧合,他又遇见了已经是鬼魂形态的Steve,他们一起生活了半年,也许曾经彼此有过一些含混不清的感情,但最终还是随着他的消失一并烟消云散了,他所得到的只有那一个吻。在那之后漫长的余生中,他做到了很多以前从未想象过的事,但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所挂念的仍然是每天傍晚从银行步行回“家”时二楼那永不熄灭的灯光,卧室墙壁那头传来电视机一天二十四小时沙沙的噪声,以及日光下小幽灵半透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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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MV片场的躺椅上,身上盖着Steve的外套。Steve就在不远处和导演说着些什么,见他醒了,就微笑着向他走过来。


很累吗?他问,怎么坐着都能睡着?休息一会也没事,只是这样睡太凉了。


没事。Richard打了个哈欠,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有些发麻。Steve伸手去拉他,他借着力一边爬起来,一边继续说着。你知道吗,我刚才做了一个好长好奇怪的梦,梦里特别真实,感觉一切都跟真的发生过一样,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吗?Steve挑起眉毛。有多真,也许是平行宇宙呢?


你都多大了,还信这种东西?Richard假意嘲笑,Steve也佯装生气地给了他一拳,于是两个二十七八岁的人就打闹着跑开了,留下导演在原地摇头叹气。


好了,别闹了,快去推你的箱子吧!赶快把最后两个镜头拍完,今晚也好早点结束回去休息。Steve一时没看见人就已经跑出好远了,这会正回过头来对他喊。


知道了!Richard答应着。他手上还残留着Steve手心的温度。


平行宇宙吗?这个宇宙里倒是什么都不缺,他们早早地就认识了,乐队也早早地就成功过,即使后来解散了,至少他们两个直到现在也还是经常见面的朋友。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少了那个不存在的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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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这篇文的原始动机来源于Dolphin Brothers的Shining MV,建议一起食用。

ImpulsoIrresístible

Snuff Film(上)

依舊很ooc,請酌情觀看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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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很ooc,請酌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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