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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kespe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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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若晨星

好兆头crossover《To Love That Well》间章一

*前文见本lofter

*好兆头与16/17世纪英国剧场的crossover


简介

“连那条诱惑夏娃的蛇都有机会被救赎,我却没有。”

——《浮士德》by 马洛,1592年

  

间章一

公元前580年。


亚茨拉斐尔把一颗腌橄榄扔进嘴里,红紫色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沉落。


他的手指在一小叠薄薄的莎草纸上划过。聪明,聪明的人类。从伊甸园被逐出之后不久,他们就开始自己编造故事,“如果苹果不是长在树上,而是长在一艘大帆船的桅杆上会怎样?不,如果整个世界是一艘大帆船会怎样?”。加百列对这些故事嗤之以鼻。人类没有上帝的力量,他们讲的故事不会成真。人类总在短暂的生命里追逐微...

*前文见本lofter

*好兆头与16/17世纪英国剧场的crossover


简介

“连那条诱惑夏娃的蛇都有机会被救赎,我却没有。”

——《浮士德》by 马洛,1592年

  

间章一

公元前580年。


亚茨拉斐尔把一颗腌橄榄扔进嘴里,红紫色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沉落。


他的手指在一小叠薄薄的莎草纸上划过。聪明,聪明的人类。从伊甸园被逐出之后不久,他们就开始自己编造故事,“如果苹果不是长在树上,而是长在一艘大帆船的桅杆上会怎样?不,如果整个世界是一艘大帆船会怎样?”。加百列对这些故事嗤之以鼻。人类没有上帝的力量,他们讲的故事不会成真。人类总在短暂的生命里追逐微不足道的事情,从来也不会理解上帝的真相。但亚茨拉斐尔,噢,亚茨拉斐尔私密地、无可救药地爱极了这些疯狂的故事。一开始人类用泥板和石头,最近一百多年,这附近流行的是莎草纸。


亚茨拉斐尔很快开始收藏它们。触摸它们让亚茨拉斐尔觉得……安全。永生的一个副作用就是,你记得的大多是重要严肃的事件,城池的陨落,火器的发明,天堂的百年工作绩效考评。亚茨拉斐尔很难准确分辨几十万个日日夜夜里每个日出和日落的不同,不记得雅典街头一位盲眼的吟游诗人唱出的精妙押韵句子,忘却曾经打动他的一位深爱儿子的母亲。活了太久的话所有的事情都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但文字记得所有不同。翻开百年前的一张莎草纸,亚茨拉斐尔就能因此记得当年的一个午后,坐在葡萄园里品一杯新酒的感受,因为,坐在他对面的人类当时曾经为此写过诗。假的诗讲述真的事。亚茨拉斐尔依靠文字而像人类那样活过。


我爱享乐。

对我来说

这和爱光辉美丽的太阳

是同样


I love the sensual.

For me this

and love for the sun

has a share in brilliance and beauty


这首诗就不错,亚茨拉斐尔读过许多遍了。


亚茨拉斐尔的思绪开始飘荡,飘向更早的时代,两百年前,有个虚构史诗诗人叫做荷马,他描写的盛宴多么栩栩如生……但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死了。”有人在对他说话。


亚茨拉斐尔微微皱眉,抬起头来,是个他认识的希腊女人在说话,她穿着扯碎的衣服,银黑相间的头发披散着。她刚从葬礼上回来。


“呃,呃,我很抱歉听到这样的事,请问是谁?”亚茨拉斐尔礼貌地问。


“你杀了她。”女人答非所问。


亚茨拉斐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桩事来。三个月前,这个女人向他献上一首精妙绝伦的诗作,请他去她的房屋作客。亚茨拉斐尔欣然前往。但他到了那儿,才惊讶地发现屋子里还另有个可怜的女人,全身长满了恶化的瘤子,已经不成人形了。请他过来的女人双膝跪地,要他拯救自己的爱人。亚茨拉斐尔权衡了半天,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救治这个女人所需要的奇迹太多。同样的奇迹可以做另外三十件善事。亚茨拉斐尔要顾及他的工作,他不可能拯救每个生病的人类。他没有救她。


“我没有杀她。”亚茨拉斐尔尽量耐心地说,“她病得很重。当时我给了她一些药,尽可能减轻她的痛苦,你知道的。没能治好她我很抱歉。我并不总能治好人。”


“你撒谎。”女人说。


亚茨拉斐尔的眼睛遇上了女人的双眼,她灰绿色的眼睛里盈满泪水,还有了然。她发现了。亚茨拉斐尔想,她发现我是谁了。每隔几百年,就会有聪明的人类偶然发现,亚茨拉斐尔不是人类。亚茨拉斐尔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会,很麻烦。他们会要求他治病,祝福他们一生平安顺遂,向他索要各种各样的东西。亚茨拉斐尔只是个普通天使,不是上帝。


“我很抱歉,萨福。”亚茨拉斐尔又说了一遍,叫了她的名字。


“那又怎样?”萨福说,“人死不能复生,我的爱再也不会回来。而你,你们这些冷漠的神明,只是坐视一切发生。”


亚茨拉斐尔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想说死亡是人类必然的命运。他想说即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一切如愿。他想说所有事情都有终点,但上帝必定在终末之后安排好了一切。但这些话不适合告诉这个女人。亚茨拉斐尔也说不出来。他低下头表示歉意。


“我恨你。”萨福说,然后走开了。


死亡是坏的,

神们也这么觉得

否则他们自己为何永生


Death is an evil.

That’s what the gods think.

Or they would die.



*本章中的两段诗歌都出自萨福残篇。

Anninaroad

莎理三碎碎念存档

7. And am I then a man to be loved - I do mistake myself all the while - There is no creature that loves me,预先给出的唯一的pardon(still, no pity)来自殒命前的仇敌,比起告解,你宁可以死亡回应


6.吃史向总能让我吃到一些要敲木鱼的东西,比如三哥的座右铭是loyauté me lie


5.理三开头的宣言是since I cannot prove a lover I am determinèd to prove a villain,......

7. And am I then a man to be loved - I do mistake myself all the while - There is no creature that loves me,预先给出的唯一的pardon(still, no pity)来自殒命前的仇敌,比起告解,你宁可以死亡回应


6.吃史向总能让我吃到一些要敲木鱼的东西,比如三哥的座右铭是loyauté me lie


5.理三开头的宣言是since I cannot prove a lover I am determinèd to prove a villain,但事实上他所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地骗取他人之爱& appropriate them to his own design,最后又恰恰绝望于爱的欺骗本身,这根本是个因果循环,定场诗同时也是自圆的谶言(所以改掉这个前设也能理解,但又是多么残酷的真实)


4.从那段梦醒时分的独白看见了一些现代性,怀抱着被上帝弃绝的、引向自戕冲动的despair,清楚地瞧见无人能填补的爱的缺席,从Richard loves Richard,终于走到there is no creature that loves me,又在那么多年奉为人生信条的绝对残忍之后,突然瞥见一瞬神的存在,从而知道临终受洗不会到来,自己的救赎将永不复归;但仍然战斗,绝望又昂然地战斗直到死亡


3.Richard’s himself again跟off with his head! So much for Buckingham这两个演出常用改编都不是莎是Cibber的本子,非常straight to the point

而且55其他的一些改动,比如删Margaret和整个4.4,也是跟着这个本子来的(女性的诅咒在剧本里挺重要的,母亲的否认和安妮的死亡是让他确信自己无缘love的最后稻草,空王冠最后的抬升镜头特别好但是前面拍得太闹鬼了)


2.一边说off with his head一边挑草莓是至高反派品位,玩dagger也是


1.理三是龙



Chlokers

【无授翻】【第十二夜】圣诞节的第十二夜,我的真爱送给我(cp乱炖,但不一样的炖法)

作者:orphan_account

译者:chlokers

嗷三:17366717

配对:Olivia/Viola, Antonio/Sebastian

Summary:第十二夜,但不是大家一开始各弯各的最后都直了,是一开始大家都各直各的最后都弯了。有中场舞蹈。有80年代流行音乐。这还没办法骗你来看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译注:下划线是莎原句,中译采朱生豪译本


【灯光亮。舞台空无一物。马伏里奥携台本上,作聪明状。真的聪明所以不用台本的玛丽娅随上。二人转向观众。玛丽娅欲开口,被马伏里奥打断。

马伏里奥:各位早上好。欢迎您前来观赏我们出品的《第十二夜》。很不幸,刚才一场严重海难...

作者:orphan_account

译者:chlokers

嗷三:17366717

配对:Olivia/Viola, Antonio/Sebastian

Summary:第十二夜,但不是大家一开始各弯各的最后都直了,是一开始大家都各直各的最后都弯了。有中场舞蹈。有80年代流行音乐。这还没办法骗你来看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译注:下划线是莎原句,中译采朱生豪译本



【灯光亮。舞台空无一物。马伏里奥携台本上,作聪明状。真的聪明所以不用台本的玛丽娅随上。二人转向观众。玛丽娅欲开口,被马伏里奥打断。

马伏里奥:各位早上好。欢迎您前来观赏我们出品的《第十二夜》。很不幸,刚才一场严重海难把事情搞得略微混乱,所以大部分角色都,呃,(看台本)把台词忘了。不过无需担心。本人,作为舞台总监,道具总监,以及全局最显要的重点人物,将弥补本场演出的一切疏漏。我是马伏里奥,一个坏配角,不是班伏里奥,那个好配角,他是隔壁剧组的。好的,那么就不“无事生”——不好意思,不多说了,请各位欣赏——

玛丽娅:别啰嗦了,马伏里奥:请各位欣赏本剧。(清嗓)我是玛丽娅,不是玛丽安娜,更不是天杀的米兰达——

马伏里奥:为什么是‘天杀的’米兰达?

玛丽娅:拜托她跟表哥结婚了,我们不多说这个。(合掌)今天我们将看到另外一场海上风暴,近亲繁殖不那么多的那种。悲剧降临,在这场刚说的海难中,西巴斯辛与薇奥拉这一对孪生兄妹彼此失散,两人都以为对方死了。

【玛丽娅和马伏里奥下,立于舞台两侧。

 

 

第一场 到达(上)

 

【薇奥拉上,浑身湿透。(女)船长同上,长相是凯拉·奈特利。

薇奥拉:我这他妈的究竟是在哪?

马伏里奥:(旁白)台词是“朋友们,这儿是什么国土”!

薇奥拉:我不就是这个意思!

船长: 这儿是伊利里亚,小姐。

薇奥拉:伊利里亚?这不是俄亥俄州一个无聊县城的名字吗?哎,落在俄亥俄州总比死了强。

船长:(怀疑地)您说是就是吧。

薇奥拉:也是。只有流落俄亥俄州的悲伤能胜过我哥哥大概淹死了的悲伤。谁统治着这地方?

船长: 一位名实相符的高贵的公爵。

薇奥拉:这……这什么都没告诉我啊。

船长:奥西诺。

薇奥拉: 奥西诺! (想起cue点) 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起过,那时他还没有娶亲。

船长:现在他还是单身,但一直提这个好像挺奇怪的,除非您想色诱他。

薇奥拉:要么做大,要么回家。

船长:有道理。但您的希望不大。奥西诺在向一位叫奥利维娅的女贵族求爱。不过他不咋成功,因为奥利维娅身边完全不让男人陪。(深情地)一个遂我心意的姑娘。(顿)不是随我心——她没有在追我——她不是弯的——但她又完全不让男人陪……(细思)无所谓了!薇奥拉,您在伊利里亚准备怎样做呢?注意了:这边性别歧视超严重的。

薇奥拉:我去侍候公爵。谁知道呢?我说不定真能色诱他。

船长:除非您扮成一个男人,否则没法侍候公爵。

薇奥拉:那色诱就算了。嗯……您手头有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男装?适合小个子男生的衣服?那种——叫什么来着?正太?

船长:上个随我渡海的正太是个王子*,不过他被海盗绑架了,箱子都没带走。您想要的话,我把他的物件给您好了。

薇奥拉:拜托您了!以及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女的,可以吗?

船长:所以您就打算顶着薇奥拉的名头扮男人?

薇奥拉:呃……您手头有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男名?

船长:我觉得西萨——

薇奥拉:凯撒!对头!“懦夫在未死以前,就已经死过好多次;勇士一生只死一次。在我所听到过的一切怪事之中,人们的贪生怕死是一件最奇怪的事情,因为死本来是一个人免不了的结局,它要来的时候”——哦。原来您不是想说这个。

船长:我本来想说的是西萨里奥。

薇奥拉:嗯,就这个吧。哎,谢谢。

船长:不客气。来吧,换好衣服,我领你去见公爵。(同下)

 

*哈姆雷特。

 

 

第二场 到达(下)

 

【安东尼奥与西巴斯辛上。

安东尼奥: 您不愿住下去了吗?

西巴斯辛:我是情愿的,只是我要去奥西诺公爵的宫廷里试试运气。

安东尼奥:您不愿我随您一起去吗?

西巴斯辛:我怎能这样要求您!您在此地有敌人。您若随我一起,就是以身犯险。

安东尼奥:可是——

西巴斯辛:我在乎您,不愿您为我再赴险境。(温柔地)您搭救了我的性命,请让我至少报答您些许,确保您的安全。

安东尼奥:可是——

西巴斯辛:安东尼奥,您以身犯险就是要了我的命。

安东尼奥:可是——

西巴斯辛: 我要到奥西诺公爵的宫廷里去。 (迅速吻安东尼奥的嘴唇) 再会了。 (下)

安东尼奥:危险?我对危险一笑置之!我对危险挥舞彩虹旗!无论如何我爱您太深,履险如夷我定要把您寻!

【坚定,追西巴斯辛下。

 

 

第三场 剧情变得复杂了

 

【奥西诺的小丑费斯特(很讽刺因为奥西诺也是个傻瓜)携尤克里里踱步上,衣色鲜亮,至少戴一领愚蠢的襞襟

费斯特:(奏《what is love》曲调)薇——奥——拉!您爱奥西诺,奥西诺,哎哟!

薇奥拉:(平静地)胡说八道。

【鼓点停。费斯特跳舞。有电子鼓,也可以来点镭射灯。

费斯特:薇——奥——拉!

薇奥拉:(平静地)这是诽谤。污蔑。人身攻击。既然我们是在十六世纪,我甚至可以说“诟詈”。

费斯特:您肯定不会否认您对我的傻瓜雇主奥西诺一见钟情吧?

薇奥拉:哦,那我倒不否认。我否认的是薇奥拉这个名字。我叫西萨里奥。

费斯特:那是,简。

薇奥拉:我也不叫简。

费斯特:这只是一种修辞,不过记下了。我还发现您也不否认我管奥西诺叫傻瓜。

薇奥拉:有什么好否认的!他百分百是个傻瓜。不幸的是我自我认同为白痴性恋。我喜欢笨蛋,并且只喜欢笨蛋,您看吧。奥西诺问了我一次音乐是不是爱情的食粮,我这就开始梦想跟他在月下接吻了。

费斯特:真性感。奥西诺这会儿在做什么?

薇奥拉:快四点了,就是说他随时会把我派去奥利维娅府上,替他向她求爱。

费斯特:那你在外边替他求爱的时候,他又打算干什么呢?

薇奥拉:瘫在他的粉色双人沙发上,读很装的书,写很坏的诗,喝很贵的酒,悲叹他无望的爱情。

费斯特:哟,这一下午安排得很充实。

薇奥拉:该说一星期,真的。他二十四小时七天没个停。

费斯特:(深情地)是个遂我心意的汉子。(顿)不是随我心——他没有在追我——他不是弯的——但他又瘫在粉色双人沙发上,读很装的书,写很坏的诗,喝很贵的酒,悲叹他无望的爱情……(细思)管他呢!

奥西诺:(自远处)西萨里奥,我需要你!整座府上就你还有点理智了!

薇奥拉:你可记清楚了,我是西萨里奥。稍等。

奥西诺:(上)啊,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我——好痛。

【哈姆雷特上,同时嘀咕“这肯定是我的台词”之类的话,很快被推下台。

薇奥拉:听候吩咐。

奥西诺: 好孩子,到奥利维娅那边去,别让他们把你摈之门外,站在她的门口,对他们说,你要站到脚底下生了根,直等她把你延见为止。

【奥西诺递给薇奥拉一首十四行诗。薇奥拉接过,仍看着奥西诺。

薇奥拉:(完全沉浸在爱情中)啊,好——好的。

马伏里奥:(旁白)是“好的,殿下”。

玛丽娅:(旁白)闭嘴,马伏里奥。

薇奥拉:等等,那个时候的人真的会说“好的”?

奥西诺:确实。他们会说“好的”(sure)、“垃圾”(trash)和“泼妇”(slut),但从来不说“科学”(science)。

薇奥拉:(惊异)这倒解释了不少事。

奥西诺:总之,要是她真像人家所说的那样沉浸在悲哀里,她一定不会允许我进去的。你可以跟她们吵闹,不用顾虑一切礼貌的界限,但一定不要毫无结果而归。

薇奥拉:所以说,我只管大闹天宫,直到有人注意到我为止?

奥西诺:欸对。

薇奥拉:好极了!这不就是我一直在做的吗。然后呢?

奥西诺: 噢!那么就向她宣布我的恋爱的热情,把我的一片挚诚说给她听,让她吃惊。

薇奥拉:您之前不是试过这套?

奥西诺:这个嘛,是试过。

薇奥拉:那就很难让她吃惊了吧,不是吗?

奥西诺:她可能还是会吃惊的。我是说,女人都挺傻的。

薇奥拉:什么鬼?如果您要当我的情人,您得学点儿性别政治学!

奥西诺:如果……我要当……你的情人?

薇奥拉:当我没说!(同下)

 

 

第四场 剧情逐渐复杂成毛线球

 

奥利维娅:(gaygay地躺在卧室内的双人沙发上,以指梳发)噢,你好。你是来色诱我的吗?

马伏里奥:(旁白)错词了!

玛丽娅:(旁白)闭嘴,马伏里奥!

薇奥拉:我替奥西诺带给您一首十四行诗,他希望得到您的爱。

奥利维娅:哈欠。

薇奥拉:他为您唱赞歌。

奥利维娅:我自个就能唱。

薇奥拉:那能押韵吗?

奥利维娅:……你读。

【薇奥拉清嗓。

“我爱您胜过街边灯爱指北。

我爱您胜过踝关节爱小腿。

我爱您胜过羽绒床爱棉被。

我爱您胜过小绵羊爱长肥。

我爱您胜过大沼坑爱发黑。

我爱您胜过老天爷爱打雷。

我爱您胜过特朗普爱发推。

我爱您胜过——

奥利维娅:(双手捂耳)老天,写得真坏。

薇奥拉:还没完呢。结尾是,(挥舞纸)“我爱您,奥利维娅,因为您那样舔美。“(停顿,细看)这应该是笔误。

奥利维娅:您就当我很荣幸吧。但没有兴趣。一丝、一毫、也没有。不过,您——

薇奥拉: 您太骄傲了!可是即使您是个魔鬼,您是美貌的。

马伏里奥:(旁白)哎!这句居然对了!

玛丽娅:(旁白)闭嘴,马伏里奥。

奥利维娅:(听见声音,疑惑地眺望)……蛮好。(又向薇奥拉)这话是奥西诺说的,还是您说的?

薇奥拉:我。

奥利维娅:好极了!是什么意思?

薇奥拉:呃,《别怕莎士比亚》*的翻译是(翻到另一面)“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了,你很骄傲。但就算你和魔鬼一样骄傲,你还是很美丽。“

奥利维娅:所以简单说就是,我很辣?

薇奥拉:对滴。

奥利维娅:再跟我说些别的。(靠近“西萨里奥”)或者跟我说说我有多好看。随您选择。

薇奥拉:唔,呃,我有事要走了。(思索,慌忙说)再会,狠心的美人!

奥利维娅:等等!

【薇奥拉快步走下台。

奥利维娅:可恶!(目送“西萨里奥”下)哼。也许男的也不都那么差劲。你看啊,我这么喜欢你,你又是男的,从头到脚都是。你的,呃,语调,你的脸,你的肢体、动作、精神,都,呃……非常性感?(对马伏里奥吼)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马伏里奥:不是!

玛丽娅:就是!

【玛丽娅把马伏里奥推上台。

马伏里奥:(刻意很莎地)有,小姐,听候您的吩咐。

奥利维娅: (想起cue点) 去追上那个无礼的使者,公爵差来的人,他不管我要不要,硬把这戒指留下。 (奥利维娅发现她没带戒指。她翻裙子,裙子没口袋。她无助地望向马伏里奥,马伏里奥耸肩。)

马伏里奥:您总得给我一件东西。

奥利维娅:噢,老天爷啊。去追上那个无礼的使者,公爵差来的人,他不管我要不要,硬把这沙发留下。(她把整张沙发推进马伏里奥怀里。马伏里奥踉跄。)

马伏里奥:(咬着牙)是,小姐。

【同下。

 

*现代英语翻译莎的一套参考书。

 

 

第五场 此处应有戒指

 

【马伏里奥尴尬地把沙发推给薇奥拉。薇奥拉尴尬地推回去。沙发每推一次就蹭着舞台发出巨大的嘎吱声。如此重复数次。同下。

 

 

第六场 薇奥拉独白时间!然而其他角色都在台上站她旁边各忙各的

 

薇奥拉:就是,奥利维娅是好看的。要是多和她见几面,我可能也可以爱她,但我已经对奥西诺彻底上头了。他是个好人,特别少见的一个东西。但傻子说得对——

费斯特:我们一般说得都对——

薇奥拉:他真的有够蠢。他把全部爱情投注到一个“触不到”的女的身上但她明明住得离他没有那么远。他想要她来找他,但她不肯,然后他又不肯去找她。为什么呢?不知道!与此同时,有个真正爱他的人明明就在他身边。这算啥?《了不起的盖茨比》吗?天哩。我假装成一个男的,所以他没法跟我结婚,但我其实又是女的,所以我没法跟奥利维娅结婚——妈呀,知道这纠纷要让来理清吗?

全体角色:(热情洋溢)同性婚姻!

马伏里奥:知道还有什么也能理清纠纷吗?

全体角色:(垂头丧气)异性婚姻……

马伏里奥:我看你们是想说“正常婚姻”。

玛丽娅:闭嘴吧,马伏里奥。

奥利维娅:她说得对。闭嘴。以及,我讨厌你的黄袜子,你再给我穿一次,我就把你锁进地牢。(旁白)我能这么干是因为我有钱。还不要脸。以及既然大部分莎剧场次结尾都是两句韵诗,咱们这场是不是可以算完了?(急忙冲薇奥拉)哦,除非你还没讲完那个独摆……纯白……独……白?*(旁白)这算什么字?

薇奥拉:嗯,我觉得我结束了。把沙发架起来吧,伙计们。

【全体角色开始下。

玛丽娅:(跟在全体角色后,边下边)谁赶紧找找那个戒指,不然回头没人结得了婚!

 

*soliloquy难发音梗

 

 

第七场:马伏里奥支线短暂出现

 

玛丽娅:那,马伏里奥,你是觉得受委屈了?被虐待了?挨嘲讽了?被吐槽了?给冒犯了?

马伏里奥:彻头彻尾的呢。真希望奥利维娅喜欢我。

玛丽娅:哎呀,小可怜。不过我完全知道怎么为你重新赢回她的芳心。下回你见奥利维娅的时候,穿上那双明亮、蹩脚、丑爆了的黄袜子。

马伏里奥:但奥利维娅说她讨厌我的黄袜子,我再穿一次,她就要把我关进地牢。这说不通……除非……女人调情的时候总会欲拒还迎!“不要”的意思是“可以”吗?(does 'no' mean 'yes'?)

玛丽娅:男的怎么会这么想?男的怎么总这么想?

费斯特:因为他们蠢?

玛丽娅:说得有理。

马伏里奥:好吧,那我去换回黄袜子。但我们剧情跑偏了!傻子该唱歌呢。

费斯特:啊,真的吗?我唱到哪了?“Oh, I don't know, what can I do? What else can I say? It's up to you. I know we're one, just me and you. I can't——”

马伏里奥:(怒气冲天)歌错了,你个笨蛋!(拿出剧本)看到没?写在这儿,原话是,“傻子,唱,什么是爱情。”

费斯特:(一把抓走剧本扔了)驴脑袋,给你简明播报一下!我从头到尾唱的都是《What is Love》!

(唱:)

What is love?

Baby, don't hurt me,我的音高很准,

What is love?

闭嘴,马伏里奥,你是一个b人!

马伏里奥:你真叫人受不了!

费斯特:说得没错捏。

【全体角色上。短暂的中场舞蹈。薇奥拉对奥西诺唱“What is love? Baby, don't hurt me, Baby, don't hurt me, No more”。奥利维娅对薇奥拉唱“What is love? Baby, don't hurt me, Baby, don't hurt me, No more”。继续一起唱“Oh, I don't know, what can I do? What else can I say? It's up to you. I know we're one, just me and you. I can't go on。” 马伏里奥气冲冲转身离开。费斯特在他背上贴一张“踹我”告示。马伏里奥没发现,之后全程一直没揭下来。音乐准备进第二段大合唱时,全体突然停下。

西巴斯辛:(以戏剧到只能是gay的方式华丽出场)没想到吧!我敢打赌你肯定以为我已经死翘翘了。

【长久的停顿。西巴斯辛和薇奥拉以蜘蛛侠meme姿势互指两分钟。

西巴斯辛:你为什么是我?我才是我!

薇奥拉:神经病。

玛丽娅:啥情况?亲属剧?双胞胎剧?

薇奥拉:(对西巴斯辛)你是什么东西?

西巴斯辛:(对薇奥拉)你是什么东西?

【马伏里奥穿着恶心的黄袜子上。

费斯特: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奥利维娅:(对马伏里奥)说到做到。你滚吧。

【奥利维娅在玛丽娅和费斯特的帮助下把马伏里奥推下台。薇奥拉脱离震惊,认出了西巴斯辛。西巴斯辛脱离震惊,认出了薇奥拉。

西巴斯辛:(对薇奥拉)难不成……你难道……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薇奥拉:不是,我就一纯路人不小心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向一脸迷惑冒傻气的西巴斯辛)我当然是你妹妹!

【薇奥拉和西巴斯辛双向奔赴,准备拥抱。薇奥拉顿住。

薇奥拉:可等等——我以为你淹死了!

西巴斯辛:嘁。没本事的人才会淹死。

【奥菲利娅短暂上台,同时嘀咕“这话说得好生不客气”之类的话,很快被推下台,不过待遇比哈姆雷特温柔。薇奥拉和西巴斯辛再次双向奔赴,准备拥抱。薇奥拉顿住。

薇奥拉:可等等——你怎么上的岸?

西巴斯辛:给一个船长救了!

【薇奥拉和西巴斯辛再再次双向奔赴,准备拥抱。薇奥拉顿住。

薇奥拉:可等等——你怎么一下就知道我是女的?

西巴斯辛:薇奥拉,你就是在脸上挂了个假胡子。其实还是有点明显的。

奥利维娅:等等……胡子是假的?

【薇奥拉取下胡子。全体角色倒抽冷气。薇奥拉耸肩戴回胡子。全体角色长舒一口气。

【奥西诺上,拎着安东尼奥的耳朵。还记得不,西巴斯辛说安东尼奥在奥西诺宫廷里有敌人?对喽。

奥西诺:抓到这混蛋在后头鬼鬼祟祟的。

【奥西诺把安东尼奥向前一推。安东尼奥尝试挣脱,一头冲进面前一堆角色中间,把大家冲散开。混乱中,薇奥拉抓住机会撞进奥西诺的怀里。安东尼奥看见薇奥拉,当成了西巴斯辛。真正的西巴斯辛跑到台边把自己撞晕了。

安东尼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放不下心!

薇奥拉:您哪位?

【安东尼奥以为西巴斯辛想远离是非,所以背叛了他,假装不认识他。什么也不能让他更受伤了。

安东尼奥:(结结巴巴)我——我救了——我救了你的命——

薇奥拉:哈?

【安东尼奥六神无主地跑开。西巴斯辛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和困惑的奥利维娅脸对脸。

奥利维娅:嗨,我是奥利维娅。(她继续无视他,对薇奥拉)所以这是你的双胞胎哥哥?

薇奥拉:对。

奥利维娅:你其实是女的?

薇奥拉:(微笑)对。我的真名是薇奥拉,要是你之前没听到的话。

玛丽娅:傻子说的是对的!

费斯特:我们一般说得都对。

奥利维娅:(笑着向薇奥拉)看来这是说我没办法和你结婚了。

薇奥拉:看来是这样。你挺辣的,但我没办法回应你的爱。

玛丽娅:为什么?

薇奥拉:因为我是女的。

费斯特:所以呢?

薇奥拉:因为我是直的。

玛丽娅:那你干嘛说她辣?

薇奥拉:给你问住了。

奥利维娅:(阴暗)好吧,看来我找这么久戒指是白找了。

费斯特:这啥?《指环王》吗?

玛丽娅:那,你找到了吗?

奥利维娅:找到了。

玛丽娅:(旁白)该死!我还以为我能找到呢!我都盘算好上闲鱼把它卖了,拿现金买张机票,离开这个该死的鬼乡下了!

西巴斯辛:这么着,奥利维娅,既然你有戒指,浪费了也不好!我跟薇奥拉长得挺像的,你也觉得她挺好看。我是男的,你是女的,要不我俩结婚吧!

奥利维娅:呃,是有道理。

奥西诺:还有薇奥拉,既然你向我说过那么多次你爱我——我没问是因为我以为你是gay——

费斯特:这啥?《足球尤物》*吗?

奥西诺:——这样我们也可以结婚了!

薇奥拉:所以就算我是女的你也爱我吗?

奥西诺:什么意思,“就算”?

薇奥拉:哦,我就是……我就是有点惊讶你居然不是弯的。

奥西诺:什么?为什么?

费斯特:(颇有助益地)你整天瘫在你的粉色双人沙发上,读很装的书,写很坏的诗,喝很贵的酒,悲叹你无望的爱情。

薇奥拉:而且你的名字本意是熊**。

奥西诺:费斯特,你太过分了。

费斯特:好吧!好吧!我这就溜号。

【被奥西诺追下。**

【奥西诺下台同时,安东尼奥重新上台。西巴斯辛看见他——但没理会他。

西巴斯辛:那,奥利维娅,我们要结婚了?蛮好的。否则,(尬笑)您本来要跟一个女孩子订婚!

奥利维娅:是哦,哈,哈。

西巴斯辛:可是拿我的生命起誓,您的希望并没有落空。您现在同时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未婚妻了。懂了没?女人,意思是处女?我是男的,但我也是处?

安东尼奥:实打实晓得你不是——

西巴斯辛:(假装没听见)——而且,自然修补了一切不自然的成分——

安东尼奥:好哇,这会儿你不仅是直男还开始恐同了?

【重下,一肚子气。

西巴斯辛:您对薇奥拉的爱就转移到了我身上,所以,我的爱,我们终于可以结婚啦!

【他微笑。一阵闷闷不乐的长久停顿。玛丽娅讽刺地开始鼓掌。马伏里奥和奥西诺重上。

奥西诺:哪一位把这人锁在地牢里了?(环视)哎哟,不好。大家怎么都这么丧?

奥利维娅:(望安东尼奥下,下定决心)伙计们……我们该做得更好。

马伏里奥:做得更好?没法比现在这样更好了!这是经典,是莎士比亚史诗,是艺术品,是——

薇奥拉:(也得出同样的结论)不,奥利维娅说得对。结尾把安东尼奥一个人留下,没人回应他的爱,而且基本上所有其他人都被乱点鸳鸯,跟刚认识没几个小时的人凑成一对。这啥,《早餐俱乐部》***吗?不成。莎士比亚的时代所有剧最后都得落到两个悲剧结尾之一:要么大家最后都死了,要么大家最后都是直的。但现在又不是,我不知道,1612年——

马伏里奥:1601年。

薇奥拉:现在又不是1601年,这是2019年!你猜怎么着?薇奥拉(Viola)可以是双(Bi-ola)!(转向奥利维娅)而你是gay!

奥利维娅:我显然不是gay。

马伏里奥:你爱上了一个女人。

奥利维娅:这倒也是。

玛丽娅:奥利维娅?还是奥利唯拉拉吧!

费斯特:(台后)好烂的笑话!

玛丽娅:(对费斯特)你自己就是个烂笑话!

奥利维娅:这整个的设计就是,哦哟,我爱上你真是太好玩儿了,因为你是女的?两个女的就不能在一起了?得了吧!不仅可以,还更好呢!那么,薇奥拉……你真的觉得你可以爱我?而不是奥西诺?我是说,奥西诺对这事怎么想?

奥西诺:呃……其实,我们在后台的时候,费斯特把我说服了。我觉得……我觉得我是弯的。(顿)不好意思。

薇奥拉:(热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玛丽娅:(拍奥西诺的背)我们为你骄傲,伙计。

西巴斯辛:(反射弧很长地)所以这样,我就可以自由地和安东尼奥在一起了——

奥西诺:(悲鸣)可我脱不了单了!

【顿。

【费斯特上,抹掉小丑妆,冲奥西诺眨眼,尝试妖娆地靠上一堵墙,没靠住,摔了一跤,站起来,拍拍灰,摆了个pose。

费斯特:哎,还有我嘛。

奥西诺:知道不?我考虑一下。(顿,沉思,环顾周围一帮人,微笑。)啊。如果音乐是爱情的食粮——

全体角色,包括马伏里奥:那就gay下去吧

 

*改编自《第十二夜》的浪漫喜剧。

**lgbt圈用语,指相应的身材体型。“被大熊追下”是《冬天的故事》第三幕名场面。

***青春恋爱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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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tm搞笑了

寥若晨星

[课程文本翻译] 莎士比亚的语言这么难懂,怎么办?

原课程传送门见评论。所有权利归原讲课人:Dr. Richard Stacey

下面是原视频前三分钟的中文听译:莎士比亚的语言这么难懂,怎么办?

“我决定从威廉·莎士比亚开始讲起。我记得,有个学生曾经怎么都不能理解莎士比亚。我问他,怎么回事呢?他说,他读莎士比亚的时候,感觉就像在拿脑袋撞砖墙。他的感受,也是许许多多第一次阅读莎士比亚的人的感受。我一直觉得这个比喻很有意思:砖墙。这比喻令人回味,令人感同身受,我第一次在高中读莎士比亚的时候,也是这种感受。莎士比亚的语言就像一道墙,坚硬,难搞,是阅读时的阻力,令人不知道如何下手,甚至令人感觉语言本身充满敌意。它让......

原课程传送门见评论。所有权利归原讲课人:Dr. Richard Stacey

下面是原视频前三分钟的中文听译:莎士比亚的语言这么难懂,怎么办?

“我决定从威廉·莎士比亚开始讲起。我记得,有个学生曾经怎么都不能理解莎士比亚。我问他,怎么回事呢?他说,他读莎士比亚的时候,感觉就像在拿脑袋撞砖墙。他的感受,也是许许多多第一次阅读莎士比亚的人的感受。我一直觉得这个比喻很有意思:砖墙。这比喻令人回味,令人感同身受,我第一次在高中读莎士比亚的时候,也是这种感受。莎士比亚的语言就像一道墙,坚硬,难搞,是阅读时的阻力,令人不知道如何下手,甚至令人感觉语言本身充满敌意。它让人没有办法看到墙另一边的风景。”

“我常常对学生说,尤其对大一的新生说,是的,莎士比亚的语言是很难的,并且很坚实——如果不是这么坚实,我们也不会在这么多年以后还在读他,所以,你的感受是有道理的。大部分教莎士比亚,读莎士比亚,演莎士比亚戏剧的人,都会觉得它难。因为它确确实实难。现在,你就像在努力推一堵墙。如果你用蛮力,是推不动的,你没法把墙推倒,它修得太好了,你不能从墙头翻过去,你也不能在沮丧之下,拿炸药把莎士比亚炸了。”

“试试换种方法吧。”

“试试不再推墙,而是选一块墙砖,把它抽出来。”

“你会很惊讶地发现,墙砖之间的联系并不如你想象的紧密。现在,仔细观察一下这块砖,它的图案精致吗?它和其余的墙砖搭调吗?失去了这块砖,剩下的墙会有点晃动吗?现在,再干点坏事,把这块砖打碎,砖里面有什么?有稀奇的东西吗?有你想进一步探索的东西吗,有宝藏吗?”

“我讲了这么久神神秘秘的哑谜,我应该为此向所有正在看这个视频的人道歉。我不是要像莎士比亚一样讲聪明话!我用了个这么长的比喻,因为我发现,让学生改变他们接触莎士比亚语言的方法,真的很有用:阅读的时候,有选择地阅读。”

“从小的东西开始。选择一个词,一个比喻,一句修辞,一行舞台相关的指导。寻找对他们来说,有趣的东西。只要你发现了一个小点是有趣的,你就开始上道了。这样一步步走下去,你的细读(close reading)能力就会逐步提高。”

“顺便一说,我刚才撒谎了。上述对话不是在我和一位学生之间发生的。我当年,其实是那个学生。而当初这么教导我的人,是我的高中老师,他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老师之一。因为他,我永远改变了我对莎士比亚和语言的看法,也是因为他,我才能有幸在这里给你们讲课。”

抖森窩要當你學妹

梦幻联动之一粒沙谈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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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若晨星

[资源推荐]文艺复兴/早期现代英语戏剧研究

  (以下都假设你当前是挂靠在某个院校之下,能够用那个院校的账号登陆这些网站的,如果没有挂靠,可以淘宝买号。)

  
(这个帖子又名:我天天上学我到底学到了什么。)

  
1. OED,读很多剧本都需要你随时把OED网站打开放在一边,随时查阅。救星一样的存在。居家杀人旅行必备。虽然有时候OED会漏掉少量早期的词汇记录,或者对一个词的记录没有做到百分百完整,但是,瑕不掩瑜啊!!

  
2. EEBO,早期英语书籍数据库。实在实在是太强了,用过了就知道有多好。比如我上周写的一篇论文,是关注了一部弗莱彻1619年写的剧,然后我在EEBO翻出了这个剧在1669年,1676年,......

  (以下都假设你当前是挂靠在某个院校之下,能够用那个院校的账号登陆这些网站的,如果没有挂靠,可以淘宝买号。)

  
(这个帖子又名:我天天上学我到底学到了什么。)

  
1. OED,读很多剧本都需要你随时把OED网站打开放在一边,随时查阅。救星一样的存在。居家杀人旅行必备。虽然有时候OED会漏掉少量早期的词汇记录,或者对一个词的记录没有做到百分百完整,但是,瑕不掩瑜啊!!

  
2. EEBO,早期英语书籍数据库。实在实在是太强了,用过了就知道有多好。比如我上周写的一篇论文,是关注了一部弗莱彻1619年写的剧,然后我在EEBO翻出了这个剧在1669年,1676年,1679年,1699年四个不同版本的电子扫描版,通过四个版本的对比来追索这个剧特定段落的历史变化。这个网站就是无价之宝。

  
3. Henslowe-Alleyn网站。Ned Alleyn是马洛《浮士德博士》的初版浮士德演员,他演了几乎所有马洛剧的男主角,演了许多其它剧,是当时极其著名的演员,Henslowe是他的岳父,伦敦最著名的剧场老板之一。Henslowe的日记是早期现代戏剧研究情况的无价之宝(again无价之宝),他俩的通信和Alleyn的另外一些记录也非常有价值。


  4. Drama Online,可以方便地读到很多剧尤其是莎剧的注释版本,我记得这个网站上的莎剧一般是Arden版本。这个网站还有很多戏剧现代演出的视频,最强的是,它支持用台词反查视频时间点,比如你想研究哈姆雷特“生存还是死亡”在五个舞台版本里是怎么演的,你可以直接点进这个版本,打开字幕表,搜索这句话,进度条可以直接跳转到该视频里说这句台词的时间点,然后你就可以直接对比五个版本演出的不同之处了!

  
5. Oxford Bibliography,可以快速查阅一些人文社科学科概念的入门级学术框架,它就有点像去问chatGPT,“xx方向有什么重要著作?”,但它远超过chatGPT的点在于,每一个词专业学者都给你理出了非常扎实,系统的学术框架,并且准确率非常的高。

  
6. 各种期刊资源,文艺复兴时期戏剧的顶刊数量还是挺多的,但大部分刊物都是季刊或者半年刊,所以追索起来并不困难,Shakespeare, Shakespeare Quarterly,Shakespeare Bulletin(你好莎士比亚,第几次见面了?), ELH,literature compass……等等等等,这些都是我们这个领域的文章比较常去的期刊
7. Concordance,莎,Jonson,弥尔顿三个人有比较好用的Concordance,莎有在线版的,就是,你可以查一个词在莎所有作品里的用法,看起来只是一个搜索功能的集成,但省大事了(……),书籍版的话还会有更多的注释


  *这个清单需要鸣谢我的两位老师,Richard和Ella.

寥若晨星

存档-种族批评研究,文艺复兴文学课程笔记

  我对种族批评研究的了解非常少,而且我前天熬夜没睡觉,听课精神格外不集中,所以以下如果有说错的地方,问题百分百在我。请网友多指教我,好吧。

  昨天的文艺复兴文学课上有幸听了Richard朗诵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全诗(朗诵很好),念完他讲:这首诗西方国家的异性恋婚礼天天拿来当结婚誓词,但这诗是一个男人写给另一个男人,这不给吗啊

  然后开始探讨种族批评角度这首诗里的白人至上问题,诗歌如下:

Shall I compare......

  我对种族批评研究的了解非常少,而且我前天熬夜没睡觉,听课精神格外不集中,所以以下如果有说错的地方,问题百分百在我。请网友多指教我,好吧。

  昨天的文艺复兴文学课上有幸听了Richard朗诵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全诗(朗诵很好),念完他讲:这首诗西方国家的异性恋婚礼天天拿来当结婚誓词,但这诗是一个男人写给另一个男人,这不给吗啊

  然后开始探讨种族批评角度这首诗里的白人至上问题,诗歌如下: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st: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golden complextion, fair, 以及与death的shade相对的美丽,这些用词都默认,自己欣赏的美人“白,浅色,纯洁”,而深色则是问题的象征。这种修辞在同时代的其它十四行诗里也非常常见。最近的研究常常表明,early modern时期的英国人对其它地区和种族的了解,其实超过我们之前的预期,除去海外贸易,那时的伦敦也有不少非白人的居民。这些描述并不是单一文化中崇尚某种颜色的问题,它们的确是问题多多。

但另外一方面,我们在进行上述批评的时候,要理解自己批评的局限性,局限性有很多,其中比较显著的三点,其一,这样的批评思路其实是预设了一个hierarchy存在,再往上贴论据的,其二,它其实预设了深色皮肤/外表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是显眼的、错位的,但我们其实还需要进一步探讨当时的社会融合程度究竟怎样。其三,如果这首诗在现代的场景下应用,它的接受还需要分开单独再去探讨。

寥若晨星

[翻译]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81首

拙译:我


译文:

  
也许我会活到书写你墓志铭的时候,

  
也许你会活到泥土消亡了我白骨的时候,


  无论我们谁先离去,死亡都无法带走你的记忆,


  尽管我头脑中、我身体里有关你的记忆,会随着死亡遗失。


  你的名字,将永生不死,

  
而我,一旦离世,将被全世界遗忘,

  
大地为我准备的不过是一方浅浅的坟冢,

  
而你的墓,葬在人们的眼中。

  
你的墓碑将是我温柔的诗行,

  
那些还没出生的世代,也将反复阅读,


  人们将一次次排演着你的人生,


  即使和我们同时代的所有人都已死去多时;

  
  你仍将活着,我的笔会让......

拙译:我


译文:

  
也许我会活到书写你墓志铭的时候,

  
也许你会活到泥土消亡了我白骨的时候,


  无论我们谁先离去,死亡都无法带走你的记忆,


  尽管我头脑中、我身体里有关你的记忆,会随着死亡遗失。


  你的名字,将永生不死,

  
而我,一旦离世,将被全世界遗忘,

  
大地为我准备的不过是一方浅浅的坟冢,

  
而你的墓,葬在人们的眼中。

  
你的墓碑将是我温柔的诗行,

  
那些还没出生的世代,也将反复阅读,


  人们将一次次排演着你的人生,


  即使和我们同时代的所有人都已死去多时;

  
  你仍将活着,我的笔会让你活着,


    你将在之后无数个世代人们的口中呼吸。

  

  
原诗:


  Or I shall live your epitaph to make,


  Or you survive when I in earth am rotten,

  
From hence your memory death cannot take,

  
Although in me each part will be forgotten.


  Your name from hence immortal life shall have,


  Though I, once gone, to all the world must die:


  The earth can yield me but a common grave,


  When you entombed in men's eyes shall lie.


  Your monument shall be my gentle verse,


  Which eyes not yet created shall o'er-read;


  And tongues to be your being shall rehearse,


  When all the breathers of this world are dead;
   

     You still shall live, such virtue hath my pen,


     Where breath most breathes, even in the mouths of men.

寥若晨星

亿点琼莎(这次不是同人)

  推推论文Liking Men: Ben Jonson's closet opened

  是顶刊论文,高引用,作者目前是牛津early modern时期文学的组长/教授(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说明这篇论文是认真的学术研究)

  它主要是讲,本琼森的《人各有癖》这部剧,如何在四百年前,造成巨大文化影响,改变了英国人对于男性亲密/男性同性欲望的看法。但是里面旁征博引的时候,也极其具有说服力地论证道,在多个层面上,本·琼森晚年写莎士比亚的那段笔记“我爱那个男人……”那一段,都带有明显的性暗示。


  我:……我前几天写他俩......

  推推论文Liking Men: Ben Jonson's closet opened

  是顶刊论文,高引用,作者目前是牛津early modern时期文学的组长/教授(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说明这篇论文是认真的学术研究)

  它主要是讲,本琼森的《人各有癖》这部剧,如何在四百年前,造成巨大文化影响,改变了英国人对于男性亲密/男性同性欲望的看法。但是里面旁征博引的时候,也极其具有说服力地论证道,在多个层面上,本·琼森晚年写莎士比亚的那段笔记“我爱那个男人……”那一段,都带有明显的性暗示。


  我:……我前几天写他俩同人的时候还小心谨慎地把那句话归为友情之爱并写了个友情向。


  我:……本琼森你搞个锤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了半个小时)

  后面还有个玩笑,是本琼森讲“这样随意的写作风格把莎士比亚放到了类似为主人x服务的古罗马奴隶的地位上,这样随便做bottom是不好的”

  ……还被本琼森本人逆了我cp

  博主已疯。

寥若晨星

记录一下琼莎八卦“食人的诗人”

  琼森的名剧Epicoene在宫廷上演的时候,冒犯到了国王的堂姐。很快,King's Men(莎士比亚驻场的剧团)在宫廷表演的另一部剧里,就讥讽了一位“Cannibal Poet”(食人的诗人)。有学者认为,这是King's Men在国王的授意下,通过冒犯琼森来向那位堂姐道歉。

  因为“食人”是当时文化里常见的对天主教徒的辱骂,而琼森在那一年a.是声名在外的天主教徒 b.也声名在外地喜欢宴席吃喝。

  学者进一步指出,这句临时加入的“食人的诗人”(大众剧场版本无此对白),有一定可能是莎士比亚顺手加入的。

  不过,不管是莎加的还是演员自己加的,......

  琼森的名剧Epicoene在宫廷上演的时候,冒犯到了国王的堂姐。很快,King's Men(莎士比亚驻场的剧团)在宫廷表演的另一部剧里,就讥讽了一位“Cannibal Poet”(食人的诗人)。有学者认为,这是King's Men在国王的授意下,通过冒犯琼森来向那位堂姐道歉。

  因为“食人”是当时文化里常见的对天主教徒的辱骂,而琼森在那一年a.是声名在外的天主教徒 b.也声名在外地喜欢宴席吃喝。

  学者进一步指出,这句临时加入的“食人的诗人”(大众剧场版本无此对白),有一定可能是莎士比亚顺手加入的。

  不过,不管是莎加的还是演员自己加的,琼森次年立刻继续与King's Men合作,数年后莎还主演过琼森的剧目,这次嘲讽并未使得他们的合作停滞。

  (

  Anyway,我已经脑补了一个场景,类似于:

  琼森瘫在莎士比亚伦敦住宅的椅子上,闷着酒骂骂咧咧:她怎么那么容易被冒犯到啊!靠!

  莎:没事,我帮你道歉就好了。让她消消气,这事就过去了。

  琼森:*喝着酒,看着他往剧本里写“食人的诗人”*:你管骂我叫帮我道歉啊!!

  莎::)

  )

寥若晨星

[圣诞贺文] 琼莎,完结

  第一部分见本lof。

  以下是第二部分+第三部分+尾声。

  第二部分

  “抱歉,琼森。”莎士比亚说,“但世界上还有比剧本更重要的事。”

  “什么鬼?”琼森不快地撇了撇嘴。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给莎士比亚看他的新剧啊!

  莎士比亚挥了挥手,他们离开了监牢,置身伦敦繁华的街道上,琼森一下子根据街上的店面,认出这是“现在”的时间,虽然他自己很少出门,但他一直在叫玛利亚和其它朋友,给他讲伦敦街头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写了一辈子伦敦,他也许永远不会对伦敦厌倦。

  “把我带来这里干嘛?”琼森一边问莎士比亚,一边好奇地用自己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忙碌的人群和店面。

  “有个熟人。”莎士比亚...

  第一部分见本lof。

  以下是第二部分+第三部分+尾声。

  第二部分

  “抱歉,琼森。”莎士比亚说,“但世界上还有比剧本更重要的事。”

  “什么鬼?”琼森不快地撇了撇嘴。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给莎士比亚看他的新剧啊!

  莎士比亚挥了挥手,他们离开了监牢,置身伦敦繁华的街道上,琼森一下子根据街上的店面,认出这是“现在”的时间,虽然他自己很少出门,但他一直在叫玛利亚和其它朋友,给他讲伦敦街头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写了一辈子伦敦,他也许永远不会对伦敦厌倦。

  “把我带来这里干嘛?”琼森一边问莎士比亚,一边好奇地用自己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忙碌的人群和店面。

  “有个熟人。”莎士比亚示意琼森注意看远处,玛利亚正急匆匆地一头扎进一间陌生的房子。

  “欧,我可不想知道她在外头是跟三个男人还是四个男人鬼混。”琼森立刻用手捂住眼睛,“我有时候跟她共用一条毛巾,你能理解吗,威尔?对我室友的私人生活保持无知,有助于我的精神健康。”

  “琼森……”莎士比亚警告地说。琼森把手指移开了一点,从指头缝里偷看了一眼那间房子,它显得有些阴森,孤零零地立在路边,里面也没亮灯。

  “怎么了?”琼森问。接下来是明知故问,“这不是她情人的房子?”

  他俩都看得出来,玛利亚进入房子时急忙、严肃的神情,不像是找情人。莎士比亚打了个手势,他们走到房子边上,透过半扇脏污的窗户往里瞧。玛利亚正在换床单,扫地。这只是她的另一份工作。她看起来因疲倦有些憔悴,但她手上活计仍很麻利,只求尽快干完。屋子的主人——一个单身汉,叉着手站在屋角看她干活,他的目光扫过她撅起的臀部,目光里有不加掩饰的渴求。他毫无必要地凑过去,在她耳边,对她说话……

  “等等,等等,这下你可真是在对我进行道德谴责了。”琼森警惕地摊开双手抗议,急忙洗清自己,“你带我来看她工作是要干什么?我又不是那个对她动手动脚的人!她照顾我,我给她钱。我——”

  “她是你的家人。”莎士比亚几乎混蛋地说,“你应该为她做点什么的。”

  琼森几乎想一拳打在莎士比亚脸上了。当然了,莎士比亚这乡下人就会这么看待家庭——田园牧歌一般的景象。莎士比亚后来退休封笔就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跟家人们呆在一起。莎士比亚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琼森去过他家,知道他的那些女主角里有一半都像他的女儿们,儿子哈姆尼特不幸逝世之后,莎士比亚还为他创作了《哈姆雷特》。

  琼森,哈。琼森的所有儿女都没有活过二十岁。琼森的妻子早就和他分居了。现在要当个好丈夫,或者好父亲,未免太晚了吧!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就算玛利亚等于是我的家人,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大好人,大家长。”琼森激烈地说,“也从来不信幸福家庭那一套。拿那种道德来套我还是省省吧!说到道德,我记得你的遗嘱里只有几英镑给了济贫院啊!你又好到哪儿去呢?”

  “我的确想把太多东西留给我的女儿们了。”莎士比亚承认,琼森“哈——”了一声,嘲讽他的虚伪。莎士比亚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但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玛利亚已经照顾了你六年了,估计还会照顾到你去世。她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还在意你死活的人了。等于是你的家人。而你现在给她的只有一份房租,和一些谩骂而已。要是你能开始关心她,你们两个都能好过一点。不然就算你死了,你也会后悔的。”

  琼森开口:“我才不……”

  莎士比亚打断他:“你要看看玛利亚的未来吗?”

  琼森警惕地眯起眼睛。如果……可是……但,他听到莎士比亚这么说,已经能大概猜到这“未来”是什么道德说教了。啊,他真讨厌这种传统的剧情!如果他做了什么,玛利亚就会怎么样,如果不做,又会怎么样。因此他别无选择,他必须……琼森咒骂起来,人要是生活得不够小心,就会发现自己掉入了最庸俗的那种剧场里。他憎恨庸俗。

  “不用看了,操。”琼森骂骂咧咧,“算我倒霉。我从这个梦里醒来就会跟她谈谈。”

  莎士比亚的表情亮了起来:“啊!我还以为要花比这多得多的力气,才能说服你!”

  “我这么快答应,主要就是为了让你闭嘴。”琼森告诉他,“所以闭嘴吧。还有,我是为了给你省点时间。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我的新剧本?”

  “你真的很想让我看你的剧本,不是吗?”

  “废话。不然你这鬼还有什么用处?”琼森气哼哼地说。莎士比亚笑起来,用嘲讽的口气说,“愿意效劳,先生。”,然后挥了挥手。他们又回到琼森的陋室里了。柜子旁边放着一本口授的剧本。琼森大步走过去,把剧本抄起来,塞到莎士比亚手里。

  “坐下,给我看。”琼森下令。

  莎士比亚坐下,打开剧本,显得有些犹豫:“说真的,琼森,也许我们该多谈谈玛利亚的问题的,或者你想谈谈玛丽·洛丝夫人或者贝特福德的露西[1]吗?我知道这些问题你没有活人能谈,但现在我是死人了……”

  “你也太关心我的私人生活了吧!再说她们两位也都去世很多年了。”琼森斩钉截铁地说,“威尔,属于我们的那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去世了。詹姆斯一世离世十二年了,邓恩,弗莱彻,贝尔蒙特和培根也都走了[2]。我活得太长,活到别人认为我早就死了的年纪。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什么是你帮得上的了。所以,威尔,坐下,读我的剧本吧。你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能把剧本写得像我一样好。”

  “你这自大狂。”莎士比亚说,但是语气不无敬意,他坐下,开始阅读。琼森凭着好不容易得来的腿脚自由,在自己的梦里逛街。

  不到半个钟头,琼森就转悠回来了,他在房间门口探头:“读得怎样了?”

  “快看完了。”莎士比亚的手指翻动着最后几页,来回查看,“我都快忘了你写剧有这么长了……哈,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忘呢。之前我每次演你的剧,背剧本都背得痛不欲生[3]。”

  “我的剧本比你的说人话很多。”琼森不服气。

  “就算是吧。”莎士比亚不在意地又翻到前面人物表看了看,“剧本我看完了。你要听我诚实的意见呢,还是听我以一位客气的同僚的口吻发言?”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琼森说。

  莎士比亚回答:“那我就要像一只报忧的鸟儿一样了,大叫’灾祸!灾祸!’,我实话说吧,琼森,你这部剧风格太像1600年之前的东西。这个时代的观众不会喜欢的。它是部好剧。但和现在的流行风味对不上。”

  “它是部好剧。”琼森抓住了重点。

  莎士比亚翻了个白眼:“是的!它很好!但你还活着的时候,它不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剧院利润分红了。我很抱歉,琼森,但这是我作为一个三十年经验的剧场投资者的职业观点。”

  “我还活着的时候。”琼森继续抓重点。

  莎士比亚深吸一口气,不知道鬼魂为什么要吸气,也许只是出于习惯:“是的,你知道的。再过四十年,就没有人会在意1600年和1630年的流行风尚有什么不同了。人们就会开始评价这部剧的真正价值了。但你活不到那时候了。甚至,再过四百年,人们会开始把你的所有剧都重新研究一遍,那时候你的晚期作品就会和你早期的那些票房成功之作站在一起了。对我来说也是这样。但这部剧到时候不能给你买来肉和酒,也不能修补你的屋顶了。”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未来吗?”琼森眼睛发光,“你要带我去四百年后的未来,看看我们的作品在剧场里仍然上演的场景?天哪,我们的肉体早已化为灰烬,但我们的诗行还将在舞台上活着!” 他非常激动。

  莎士比亚躲闪着他的视线。

  “实际上……”莎士比亚说。


[1] 玛丽·洛丝夫人(Lady Mary Wroth)和贝特福德的露西(Lucy of Bedford)都是女诗人,都是本·琼森的好友。她们都婚姻不幸,她们的丈夫都不支持她们写作,琼森曾分别给她们写诗,赞美她们的才华,并帮助推广她们的诗作。但玛丽·洛丝在宫廷失势的时候,琼森也许担心自己失去工作,没有向她伸出援手。

[2] 詹姆斯一世(King James 1st),莎士比亚去世时的英国国王,莎士比亚1616年去世,詹姆斯一世1624年去世,琼森1631年瘫痪,这篇同人文的故事发生在1637年年初,所以之前琼森对莎士比亚说“你已经去世二十年了”。琼森接下来随口罗列的这些人,也都已经在1616-1637年之间去世。约翰·邓恩(John Donne),著名诗人和宣道者,“没有人是一座孤岛……”,琼森的至交好友。弗莱彻(John Fletcher),著名剧作家,莎士比亚的学徒兼接班人,同时也是琼森的好友。贝尔蒙特(Beaumont),著名剧作家,弗莱彻的合作者,莎士比亚和琼森的好友。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eacon),著名哲学家、作家,琼森的好友。

[3] 莎士比亚至少作为演员主演过两部琼森的剧,一部《Every Man In His Humour》,一部《Sejanus His Fall》。以同时代的标准而言,莎士比亚的大部分剧都偏长,琼森的比他的更长。琼森的剧并不一定比莎士比亚的剧更好读。但它们确实试图更接近于日常对话。


  

第三部分

  

  莎士比亚躲闪着他的视线。

  “实际上……”莎士比亚说。

  “嗯?”琼森问。

  莎士比亚深深叹了口气:“我还是带你看看吧。”

  他做了一个特别复杂的手势。他们周围的场景又变化了,他们现在置身于一栋有着特别多奇怪玻璃的高层建筑里,琼森注意到这建筑和他噩梦里的那栋有点像。周围有好多奇怪的装置,奇怪的人,还有些人说着陌生的语言。他激情满怀地开始探索,他冲到窗边,想弄清楚他们在哪个城市,周围的建筑也都很奇怪,不过这街道布局,他敢肯定他在哪里见过……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的家乡?”琼森吃惊地问。阿汶河畔的斯特拉福德是个英格兰小镇,平平无奇。不过看起来,它好像在过去的四百年里发展了许多。

  “我们是来看你的剧的。四百年后的演出。”莎士比亚答非所问,他塞给琼森一张票,上面写着“喜剧《恶魔是个蠢货》(The Devil Is An Ass),作者:本·琼森”。

  “天啊这部剧!我还以为没人读过!”琼森激动起来了,但一向心细的他把票来回翻看了几遍,注意到了票对光时透出的水印,“不过等等,这个剧团叫什么来着……”

  莎士比亚捂住脸:“靠,我忘记把水印取消掉了。”

  琼森慢慢对着光读了出来:“皇家……莎士比亚剧团……(RSC,Royal Shakespeare Company)。我靠你逗我呢!你什么时候成皇家的了?而且为什么我的剧要在你的剧团演啊?”

  “呃呃,呃呃。”莎士比亚小心翼翼地把琼森往剧场的方向拉了拉,指望用剧吸引他,“我们先看剧,然后再解释。这个特效你肯定超喜欢,比Inigo最好的特效还要好[1]。”

  本·琼森非常不情愿地去看剧了,在入场的时候,他对门口的大型莎士比亚雕像发表了长篇污言秽语,认为它真是蠢透了。莎士比亚强忍着没说什么。但本·琼森果然被21世纪的舞台效果和表演技术震惊了。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他拼命鼓掌,并对莎士比亚说,他们就不应该买包厢的票的!他很想坐到一楼去,跟演员互动。

  莎士比亚忍住没告诉他,如果他坐到一楼去,肯定吵得整个一楼的观众都不用看了。

  莎士比亚再三考虑,觉得应该趁琼森情绪好的时候,趁热打铁,于是他一连说着抱歉,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把琼森拉出了剧场。

  “有什么事?”琼森晕晕乎乎地问。

  莎士比亚从旁边的剧目宣传栏里抽了一张广告单,塞给琼森:“你自己看吧。”

  琼森从上往下看,剧目名,剧目简介,作者简介……

  “操他妈的!没天理啊!”他大喊。

  他的作者简介一栏,明晃晃地写着:本·琼森,文艺复兴时期仅次于莎士比亚的剧作家……

  “什么叫仅次于?仅次于?”琼森看起来随时像要咬人,莎士比亚小心翼翼地往后撤了几步,生怕他忽然动手,“仅次于?!而且这还是在我的作者简介里!就好像不提你的名字,就不能讲我的名声了一样!难道我自己不够出名吗?四百年后的人是什么垃圾品味!他们怎么想的,脑子里进水了吧?!”

  “呃。”莎士比亚说着又往后退了两步,本·琼森目前的杀人记录连鬼也怕,“你知道的,我不是有意的……我死都死了,也没法有意了,对吧?但是事情就是这样,我,呃,无意间成为了我们那个时代最有名的作家,可能是整个英语文学史上最有名的作家,而同时代的其它人就完全被忽视了。好像很多人都以为文艺复兴时期只有我一个作家来着。这很不公平,我知道,但就是这样,呃。”

  琼森的眼神能把他千刀万剐。

  “呃,并且很多人还觉得,因为你的坏脾气……你可能一直很单方面嫉妒我,在背后捅我刀子,那之类的。我的很多粉丝都对你的恶名有很大的贡献。但他们不知道我的作品里还有一份你的功劳。”莎士比亚说,努力想找点好词来夸琼森,“你协助在我死后编纂的我的剧作全集。你细心的校订和慷慨的前言。如果没有那本全集,我的大部分剧作根本不会流传下来。”

  琼森逐渐露出某种夸张的悔恨表情。

  “实际上,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莎士比亚扭着自己的手指,本·琼森从来从来没见他这么紧张过,如果不是这个话题关乎他们永恒的名誉,琼森几乎想要大笑。莎士比亚说,“其实这一切……这个梦境,过去,现在,未来,是命运三女神派发给我的一个任务。我们现在所处的四百年后的未来,只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你如果做出……某个决定,就会改变这个未来。”

  “哦?”

  “其实我来找你是因为,有那么一天,命运三女神看了看你的命运丝线……她们说,噢,等一下,这太不公平了,本·琼森竟然亲手协助编纂了一本,会报销他自己永恒名声的书籍。《莎士比亚剧作全集》。这本书令他被所有人忽视了。如果……如果这本书从未存在,本·琼森肯定就会成为文艺复兴时期最有名的作家。毫无疑问。四百年后的学校里会学习的肯定都是本·琼森的剧作。”

  琼森转头看了一眼大厅里巨大的莎士比亚雕像,眼神充满渴望。

  “因此她们决定给你个命运选择。但请别这么做!你可以重写你的故事,你可以回到十四年前,1623年的一天。当我的遗稿送到你的书桌上的时候,你可以拒绝编纂,谎称弄丢,甚至它付之一炬……当然,我不希望你这么做!请千万!千万不要这么做!这样你的名声虽然会大涨,我的作品却会……永远散失。”莎士比亚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尖了。

  琼森朝他走了两步。

  “让我理理。”琼森说,“命运女神们给了我一个选择。这就是你靠近我,出现在我梦境里的目的?你试图用那些幻境,引导我作出不销毁你作品,不改变历史的选择。

  莎士比亚点点头,他的眼里是无声的恳求。

  “你先给我看我的过去,让我回忆起来书对我有多重要。你希望我富有同情心,从而能够推而广之,想到那本《全集》对你来说有多重要。”琼森嘲讽地笑了一声,“但这件事从来就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你。然后,你又特别想唤起我对玛利亚的同情心,又向我提起那些作品散轶的女性作家。你也许希望,我在做了一件好事之后,就会顺坡而下,给你做一件大好事。做个好人嘛,你希望引导我做个好人。”

  “我……”莎士比亚开始说。

  “然后你又给我看这个愚蠢的未来。打算让我看到,即使是在你成为诗人之王的可能性里,我也可以捡你的残羹冷饭,蹭着你的名气偶尔上演两部剧目。”本·琼森的口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你也太惯于当剧作家了。你总以为世界是个舞台,男男女女都是演员——我也是你的演员。[2] 你想一步步地,通过幻境,诱导我做事。’魔法就是我的专长’,的确如此!你的把戏就跟你的剧情一样拙劣!你希望我在你和我的名声之间,牺牲自己,选择你!”

  本·琼森又眼里喷着凶光,朝莎士比亚走了两步。莎士比亚的鬼魂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毕竟他永恒的名声就维系在对方的一念之间。他们现在面对面站着了。他看着琼森的眼睛。这不公平,他想要大叫。你无权夺走我的作品。如果他的作品在死后迅速消失,他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又算什么?他未曾讲述的故事。他的版本的筑墙匠,死刑犯,和年迈衰老的诗人。

  “你以为你是剧作家。但莎士比亚,这是我的人生,这是我的故事,我才是作者。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琼森威胁般地环视了一圈喧闹的剧场观众人群,“你才是我的角色。怎么联系命运女神?我要告诉她们,我决定回到1623年的那一天。”

  莎士比亚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就连鬼魂也可以变得再透明一些。他太清楚作品散轶意味着什么。他在自己的诗里写过一百次“我要与时间作战,爱人啊,时间从你那里夺走的,我的笔将尽数还给你。”,羽毛笔是他与永恒作战唯一的武器。倘若他在历史里被遗忘,与永恒作战的战士威廉·莎士比亚便好像从没存在过。

  “行了,行了。到此为止。”琼森突然摊摊手,宣布,“我开玩笑的。你摆了我一道嘛,我也摆你一道,这才叫公平。”

  威廉·莎士比亚盯着他,没法处理发生了什么。这个玩笑太残酷了。威廉的鬼魂无法抑制地在恐惧的余韵中摇晃起来,威廉·莎士比亚挤出一个微笑,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但他的手还在抖。对于死人来说,死亡已经不再可怕,最怕的是被遗忘。

  琼森叹口气:“哦天哪,瞧你吓成那样儿。”,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背。莎士比亚其实很惊讶自己现在竟然有如此实在的实体。

  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彼此沉默。

  “这……为什么?”莎士比亚喃喃。

  “问我为什么吓你?为了让你尝尝我所尝过的毒。问我为什么把书留下来?”琼森高许多,他让莎士比亚埋在自己肩窝里,“因为我终究爱你[3]。你不知道吗,威尔?因为爱你,当年我才会跑去给你出书。没有其它原因。被叫成‘仅次于谁谁’这事’挺恶心的,但我不能因此烧掉你的书!”

  “操。”莎士比亚说。

  琼森拍拍他的背:“说起来,你也爱我的,对吧?你这混球?”

  “你才他妈的混球。”莎士比亚咕哝了一声,抱紧了他的朋友。

  “既然你都这么说我了,我觉得还是回到1623年比较好,我要去告诉那个雕版画家,把你刻得再秃一点,让世世代代的读者都记住莎士比亚是个秃子。”

  “我哪还能再秃一点啊。”莎士比亚悲切地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头发稀疏的雕像。


[1] Inigo Jones,著名建筑师与舞台设计师,本琼森的长期合作者,以奢华华丽的舞台效果闻名,后来和本琼森闹翻了。

[2] “世界是个舞台,男男女女都是其中的演员(The whole world’s a stage, men and women are merely players…)”是莎士比亚《皆大欢喜》里的名句。部分学者提出,在这部剧里说出这句台词的角色Jaques,和Jonson非常相似。Jonson晚年的笔记里也的确提到“世界是个舞台……”云云。

[3] 本琼森在晚年的笔记里写“(我之所以批评莎士比亚),是因为我爱那个男人,我珍惜和他有关的回忆。”,在《莎士比亚全集》,他称呼莎士比亚为“我挚爱的作者先生,威廉·莎士比亚”,他代笔的前言里,他写“我们编纂出版这本书,不是为了金钱的利益或者名声,而是为了纪念我们的好朋友,好同事,威廉·莎士比亚。”


尾声


  琼森和莎士比亚坐在1637年的陋室里,抽着烟斗。主要是琼森抽。莎士比亚的鬼魂说他没有肺那种器官。

  琼森知道这个梦境还没有醒来。

  “我的确想念你,你知道的。”琼森说,“想念你锋利的智慧,你的剧作,甚至想念你每次在我写的剧作散场时带我和演员们去吃的牛肉馅饼。”

  “我就知道馅饼是最重要的。”莎士比亚说。

  “你死之后我十年没有给大众剧场写过东西。”琼森说,“一方面是因为挣不到钱,我懒得干亏本买卖了。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有点缺乏动力,没有你互相竞争,我们再也不能在首演之后把对方的剧骂得狗血淋头……”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并不怀念这个。”莎士比亚哼了一声。

  琼森笑起来。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莎士比亚问:“那之后怎么又开始写了呢?”

  “因为我感到死亡步步紧逼。”琼森小声说,“有一天早上起来,我忽然想,莎士比亚在我这个岁数已经死了,很多我认识的人在我这个岁数都死了。我必须在死之前给大众能留下来多少东西就留下来多少东西。挣多少钱不重要。所以我在晚年又开始了。我始终坚信我有道德教化的使命,要用我的作品引导大众前进。即使在我死后,仍然引导大众前进。”

  莎士比亚从鼻子里发出不赞同的气声。

  “随你怎么说。你这个没有道德的怀疑论者。”琼森耸耸肩。这句冒犯太过传统,以至于显得庸常。莎士比亚扭头盯着窗外。

  “死后的世界不可怕。”他跟琼森说,“我会在那里等你。

  “谢了。”琼森说。

  “以及,其实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来。”莎士比亚转头,朝他伸出一只手,“我知道你在现实里……过得不太舒适。”

  琼森摇摇头,挥了挥手,莎士比亚把手缩回去了。

  “我还吊着一口气呢,就想再写点东西。”琼森轻松地说,“我不能死。生者的世界现在还不能缺了我的智慧。”

  莎士比亚“切——”了一声。

  “说到给予生者智慧,你那些——幻景,是这么说吧,就像栩栩如生的剧目一样,是吗?”

  莎士比亚回答:“差不多。”

  “那肯定是可以跟演员互动的。”琼森说,他走到自己梦境的书架前,找出一本普劳图斯,他打开扉页,把自己的名字涂掉。

  “帮我个忙,送给二十岁的我自己吧。就当是他梦境里捡到的书。”

  莎士比亚瞪着他,开口准备教育他有关时间悖论以及诸如此类的复杂问题。

  而琼森也准备好了应对辩论的哲学。

  这个梦境还很长。

寥若晨星

[圣诞贺文] 琼莎,第一部分

-友情向,同人文

*人物不属于我,属于本·琼森,威廉·莎士比亚和查尔斯·狄更斯(*)。

**把狄更斯扯进来绝非偶然。

  老人躺在床上,像一座肉山,沾着秽物的被单勉勉强强能盖住他隆起的肚子。褶皱晦暗的皮肤,包裹着脂肪,让他看起来就像集市里那种长了肉瘤,放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异国奇人。他肥硕的大腿和屁股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斑斑驳驳,像补丁一样长了许多褥疮。他的声音粗哑,一句话说久了,就“荷——荷——”地发出痰声。

  “给我念念那本最——荷——新的小册子。”他颐指气使地对玛利亚说。她比他年轻二十多岁,是个头发花白,脸颊通红,干活麻利的妇人。他和她是这...

-友情向,同人文

*人物不属于我,属于本·琼森,威廉·莎士比亚和查尔斯·狄更斯(*)。

**把狄更斯扯进来绝非偶然。

  老人躺在床上,像一座肉山,沾着秽物的被单勉勉强强能盖住他隆起的肚子。褶皱晦暗的皮肤,包裹着脂肪,让他看起来就像集市里那种长了肉瘤,放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异国奇人。他肥硕的大腿和屁股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斑斑驳驳,像补丁一样长了许多褥疮。他的声音粗哑,一句话说久了,就“荷——荷——”地发出痰声。

  “给我念念那本最——荷——新的小册子。”他颐指气使地对玛利亚说。她比他年轻二十多岁,是个头发花白,脸颊通红,干活麻利的妇人。他和她是这间齐普赛德街上隔间的唯二住户。他支付房租和她的酒钱(从他乞讨、借来的钱里面出),她给他吃干面包,在他咳得要死的时候叫医生来。她是他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于亲人的存在。

  “放屁吧你。”她没好气地对老人说,“我得先把衣服弄了。我不像你,整天什么事也不做。”

  于是瘫痪在床的他大骂起来,而她充耳不闻,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地,洗自己的各种衣服,收拾衣物。他骂她是蛆虫,骗子,小偷,放肆无知的贱民。他对待自己唯一的供养者就像这样。等他的污言秽语已经消失在一堆“荷——”的风声里面了,他就自己沉寂下来,瞪着天花板。目光之火热像要把天花板烧出一个洞来(上面已经有个洞了,凉风正在往里面灌,他还没有弄到钱来找一个泥瓦匠来修)。半个钟头以后,她终于忙完了,把粗糙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门口拿起那本她应他要求从外面买回来的小册子。

  “本,你要听个啥?”她舔了舔手指,翻了翻廉价的小册子。

  “找找对我的评价——剧评——荷——剧的名字叫《有魅力的女人》。”瘫痪在床的本说。他早已勉强用胳膊把自己身体撑起来一点,努力想用昏花的眼睛,瞧那本打开的册子了。

  玛利亚找了找。本很快没了力气,只能颓然撇开了胳膊,仰躺着,继续瞪着天花板。玛利亚来回翻着,显然是走神了在看自己觉得有趣的内容,八年前来到这间房子的时候,她还不会识字。认字是和曾经全国最有名的诗人住在一起的副作用。她慢腾腾地,毫不在意地,总算最终找到了那篇本期待的文章,她读道:“由国王剧团上演的新剧,《有魅力的女人》是一部烂透了的闹剧,台词冗长,什么意义也没有。散场的时候我听到别人议论说作者是本·琼森,我大为吃惊,我还以为那家伙早就已经死了!”

  “放屁!”本·琼森大声说,并气得满脸通红。玛利亚耸耸肩,放下了册子。她了解他,知道在听到这样的评价以后,他就不会想知道册子剩下的内容了。她离开了他的房间,去客厅泡茶。

  本·琼森一个人瞪着天花板,咬牙切齿地吐出许多咒骂的话,等周一,等他的朋友迪格比来看他,他要口授迪格比写一封信,好好回应一下剧评家无耻的攻击……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一个双关语。复仇的计划让他的心安静了一些。他不久就昏昏沉沉陷入了梦乡。

  在梦境里他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房子很高,仿佛在云上,房子周围嵌着大块的玻璃,就好像整栋房子都是由窗户组成的——可真奇怪,谁会这么修房子呢!他听到有人在他附近争论,讲话,口音同样很奇怪。他仔细分辨,听到些只言片语——

  “早该把本·琼森丢出我们的教科书了!”

  “人们根本不能理解他复杂冗长无趣的剧目!”

  “到底是谁先想到的要把他放进教科书的来着?”

  那些人的声音变尖了一点,似乎在吵吵嚷嚷地争论,本·琼森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个噩梦。他烦躁地乱挥着手脚——在梦里,他总是行动自如,而不是躺在床上,就因为这个,他经常能分辨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想要醒来。但他并没有变得清醒,身体也没有变得沉重。他向那群争论的人走去,想在梦境里扇他们一个耳光。争论的人群里有个声音,很像他一位死去的朋友,说:“当然了!早就该忘掉他了!人们只需要读我的作品!”

  “操你的,莎士比亚!”本·琼森在自己的噩梦里大声说。

  “噢。”一个声音立刻在琼森耳边说,这个声音温暖许多,更真实,更像他的朋友,“你知道你在做噩梦的,对吧?我永远不会那么说你的。”

  本·琼森一拧头,看到了威廉·莎士比亚。莎士比亚穿着浅色的睡衣,双颊饱满,头发在脑袋后面梳得一丝不苟,和他下葬那天一模一样。他看起来就像《哈姆雷特》里死去的父王。莎士比亚的鬼魂冲他笑了笑。

  “我可不知道。”本·琼森怀疑地说,“听起来很像你会说的那种话。”

  “行吧行吧。”莎士比亚举手投降,“我承认,我是那么说过一两次,类似的话,至少想过。但你也没少祈祷我的作品被遗忘。我们扯平了好吗,琼森?”

  远处那群争论的人消失了,奇怪的窗户和房子也消失了。琼森和他的朋友兼对手莎士比亚,站在琼森自己的房间里,琼森抬了抬腿,发现还有力气,他还没从梦里醒来。

  “过得怎么样,琼森?”莎士比亚问,他看起来很高兴,嘴角带着笑。琼森记忆里的莎士比亚总是在笑。琼森狐疑地打量着他。

  “这是什么复仇悲剧的新版本吗?”琼森问,“你的鬼魂来拜访我,为了嘲笑我现在的处境?干得漂亮,威尔。我敢说托马斯·基德[1]从来没敢想出这种剧情来。”

  威廉·莎士比亚摊摊手:“只有你这样的怀疑论者,才会怀疑鬼魂拜访,是为了嘲笑你。”

  “啊哈,你现在又在用这种词侮辱我了!”琼森大声说,“我早就同你说过了,威尔,我也许是个怀疑论者——不相信好事真的会出现。但我起码会公开讲出来自己的怀疑。而你对社会有什么疑虑的时候,你喜欢把它们藏进你剧作第三层的次要情节里。”

  “说’第三层’也未免太夸张了。我敢肯定有时候是在第二层的。”莎士比亚皱了皱鼻子,“行了,琼森,我不是过来跟你讨论我们的剧作的。我们曾经是同事,但我们的生活里并不只有剧作。我是真的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你一定已经注意到,我们的拯救者的复活节来了又去,已经快要年底了,到处是节日的气氛……”

  本·琼森一拳砸在空气上。

  “你干嘛!”莎士比亚说。

  “我不想困在噩梦里,跟鬼魂扯些有的没的!”本·琼森烦躁地说,“你是假的,是我想象出来的。他妈的,你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我得有多可悲才陷在梦里跟你聊天啊!从我的梦里滚出去!要么就让我快点醒来!”

  “也许死后的世界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荒芜。”莎士比亚说。

  “也不想跟你进行哲学辩论,过去聊得够多了。”琼森说,“哦对了,我听说霍布斯最近在巴黎写了一本新书,是讲哲学的,我订了个抄本,还没送到——你没活到霍布斯开始写哲学书的时候!我跟你说什么好呢?[2]”

  “现在是你开始侮辱我这个死人了。”莎士比亚翻了个白眼,“听着,琼森。我这是在帮你忙。我知道你整天都无聊得要死。躺在那里,不常见客。看书、写字都很不方便。没什么娱乐可言。何不让我的鬼魂在梦里娱乐你呢?要是我这影子/有拂了你的尊意/就请你这样思量/一切便……”

  “打住!禁止引用你自己的剧作。”琼森说。

  “我尽量。”莎士比亚说。

  琼森盯着他,忽然大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又变得年轻了,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和聪明到极点同时愚蠢到极点的莎士比亚一起喝酒。琼森一边笑一边说:“可是你忍不住的!威尔,威尔……我了解你。算了,算了,难得梦到你,我也不妨在梦里招待你一番。梦里有什么不能做的呢?行吧,坐,你可以坐在炉火边玛利亚常坐的那个凳子上。我坐床就行。”

  他指了指屋里的小凳子,莎士比亚过去坐了。琼森自己坐在床边。琼森觉得新奇。他搬进这间屋子的第一年就中风了,之后的六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这样坐在床边,没人搀扶着,看着熟悉的屋子,又是个新的角度。

  “你说你要娱乐我。”琼森蛮横地说,“怎么还不快点玩玩把戏?你都是鬼魂了,总能做点奇怪好玩的事吧?”

  莎士比亚微笑起来,冲他挤挤眼:“你问对人了,我是剧作家,魔法就是我的事业。”

  “你还活着的时候我亲眼见过你用同样的话跟三个酒馆女招待搭讪过。”琼森无情地说。

  莎士比亚挥了挥手,屋子消失了,他和琼森的屁股都坐在硬硬的石墩上,他们在户外,太阳很高,琼森惊叫起来,但是怕在莎士比亚面前丢了面子,又很快收了声。

  “我会给你看些幻景。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但它们也有真实的部分。这是娱乐,又不仅是娱乐,好好看看!”莎士比亚严肃地告诉他。

  “你一个人给我看三个部分?”琼森怀疑地问,“根据传说,这不是一些面容姣好,曲线火辣的女神的活计吗?命运三女神?我上次读希腊经典的时候,里面可没提到说一位秃头的英格兰农民会负责向人展示命运的图景。”

  “实际上……呃。你的美丽女神们本来要来的。但我跟她们说,我跟他比较熟,我一个人帮她们三个人代班就行了。”莎士比亚说。

  “去你的,莎士比亚。”琼森浅浅表达愤怒。

  “不谢。”莎士比亚指了指远处的拉着一车石砖的劳动者说,“你认识他吗?琼森?”

  琼森眯着眼睛看了看:“蓬头垢面,长满虱子的卷发,瘦削的肩膀,又是个修墙匠……这人有点像约翰·马斯顿[3]……哦靠等等,不对。”

  那个人走近了。

  “……是二十岁的我自己。”本·琼森咬牙切齿地说。

  年轻的琼森低垂着眼,顺从地拉着石砖,走过毒辣的太阳。他的脸上还没有成名后的琼森那种极度自以为是的神气。他一边干活,一边细碎地念着什么,很小声,生怕被人发现取笑。

  “我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取笑你。”莎士比亚及时止住了琼森的话头,“琼森,我在当演员、写剧本之前,我是个手套匠的儿子,在充满皮革臭气的屋子里长大。我并不觉得那是种耻辱。请你相信我。”

  琼森惊奇地看了莎士比亚一眼,转头看着年轻的自己。年轻的琼森有一种恍惚的、耽于幻想的表情。琼森和莎士比亚肩靠着肩,无声地看着他干活。这个安静的年轻人和年长的琼森很不一样,不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还没酗酒,还没经历太多。

  “我真希望我能给他塞一本书。”年长的琼森悄声说,“当时他……当时我,刚被迫从剑桥退学。回到家里继承家业做修墙匠。我为这粗鲁的职业感到羞耻。我在干活的时候偷偷背诵荷马。但再过几个月我就会明白,即使我把古罗马人和古希腊人写过的所有东西都背下来,我也永远不会有机会回去上学了。之后,我基本就疯了。”

  修了六年的墙以后,本·琼森主动参了军,用杀人来逃避修墙。战争结束以后,他拿着参军得到的钱自己读书,写剧本。

  “我知道的。”莎士比亚忽然说,“你这段历史……是你嘲讽我古典学修养的时候,我很少还嘴的原因。你要真是个剑桥毕业的公子哥们,我可不会原谅你说过那些话。”

  “我还把’那些话’写在了你死后出版的全集上。如果你想知道的话[4]。”琼森喜滋滋地说。莎士比亚假装打了他一拳。

  年轻的琼森把一车石砖卸下来,他看不见他们。年轻的琼森念着荷马,又推着空空的独轮车,往来时的路走去,他破旧的鞋子在地上拖拉着,沙沙作响。

  “所以带我来看这个过去,是为了什么呢?”年长的琼森问,“里面总有某种道德教化的意义吧。你是想说因为我出身卑贱,所以最后沦落到欠债许多,卧床度日,也最多是回到原点,是吗?”

  “你的结论跳跃太快了,琼森。”莎士比亚轻描淡写地说,“再说了,只有你才喜欢在剧里写那些道德教化,我可从来没什么兴趣。你以己度人了。”

  “那是因为道德是很重要的。”琼森坚持说。莎士比亚挥了挥手,他们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化了,琼森吓了一大跳,他环视四周,他们身在一个地底监牢里,墙上溅着许多血迹和棕色的液体。琼森紧张起来,他注意看了一眼远处的牢房里,穿着囚服、蜷缩在床上的囚犯。于是他咆哮起来,抓着莎士比亚的睡衣领子,把他推搡到墙上。

  “停下,琼森。”莎士比亚惊讶地说,“你无法威胁一个鬼魂。”

  “想试试我能做什么吗?”琼森大吼,“让这个景象消失,离开这里!马上!我绝不会让你这混球在这个记忆里多待一秒,立刻让我们离开!”

  “过去已经发生了。无论你想不想看,你的入狱都已经发生了。”莎士比亚坚持,“如果你想知道什么的话——道德教化,用你的话来说是。你该认真看看。”

  “这是你新的嘲讽方式吗?”琼森咬牙切齿地说,他死死抓着莎士比亚的领子,如果对方还活着,他抓得这样紧,一定已经留下伤痕了,他几乎要把口水喷到莎士比亚脸上,“嘲讽我的道德观?嘲讽我过去热衷于描写道德,却因为杀人而进监狱?你以为我想杀人吗?加布里埃尔那混账先动的手!你这自以为是的混球,你倒觉得自己占了什么道德制高点,因为你从来没有遇到需要杀人的时候?你这——”

  “放开我,琼森。”莎士比亚的鬼魂说,“我不是你的敌人。你好好想想,当年你出狱之后,我主动跟你提过这件事吗?我们难道不是只坐下来聊了聊剧本,喝了杯酒,避而不谈吗?我能让我的观众们同情我的奥赛罗、麦克白夫人和哈姆雷特,你难道觉得我不会同情你这个迫于情势动手的人?放开我!你现在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朋友”这个词让琼森清醒了些。他回想了一下,稍微放松了手,但仍然揪着莎士比亚的领子:“那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看看过去的你。”莎士比亚叹气。

  本·琼森转过头,看着囚室里过去的自己。经历过血案,年轻版的他精神恍惚,眼神涣散,显然一直在想即将被处以死刑的事。他同样念念有词,这次声音清晰可闻,是念赞美诗。

  “我希望能告诉他他不会死的。”莎士比亚同情地说,“他最后会援引一项古老的法条,借助背诵拉丁文的赞美诗,留住一命。尽管他仍要承受别的东西——被打上烙印,财产被没收……”

  年长的琼森深吸一口气,放开了莎士比亚,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像多年来第一次看见一样,他的手上有个屈辱的黑色烙印“T”,杀人者。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看这个。”琼森沉重地抱怨,“好不容易做个梦,我以为你会带我看看南欧风景什么的。”

  “我很抱歉,但这就是你需要看的过去。”莎士比亚温和地说,“不管你情不情愿。你也许已经注意到了,修墙匠,死刑犯,卧床不起的诗人……有个东西在不同的节点支撑你活下去。是那个东西造就了我认识的本·琼森。”

  “书,文字。”琼森立刻明白了。他看了看囚牢里的自己,又看了看身边的朋友。如果有什么能支撑他走过苦役,走过死亡边缘,那在他瘫痪衰老之际,它也同样能够支持他。琼森看了看莎士比亚的鬼魂,忽然又想,如果莎士比亚没有早逝,而是能去他的病床前拜访他,那也许别人看见一个衰老的、令人憎恶的残疾者的时候,莎士比亚会看见一支锋利的笔。

  “我真希望你还活着。”琼森感叹,“这样我就可以给你看我的新作了。好了,过去的图景看完了吧?教训我学到了,我们可以去’现在’了吗?我等不及了。我口授的新剧稿子就在柜子旁边!”

  “抱歉,琼森。”莎士比亚说,“但世界上还有比剧本更重要的事。”


(Part 1:过去,完)

(Part 2 & 3,未完待续)


[1] 托马斯·基德(Thomas Kyd),著名复仇悲剧《西班牙悲剧》的作者,琼森与莎士比亚都受他影响很深。琼森曾在自己的《巴萨罗米亚集市》里将他和莎士比亚一起嘲讽。

[2] 琼森也同样不会活到霍布斯出版政治哲学名作《利维坦》的时候,但霍布斯的确是在巴黎期间(莎士比亚死后十三年)才开始投入哲学研究的,之前都没有什么兴趣。巴黎期间霍布斯受雇于威廉·卡文迪许,而威廉·卡文迪许是琼森的好友。因此,如果霍布斯写了什么新东西,琼森确实有很大可能能买到一本抄本。

[3] 约翰·马斯顿(John Marston),剧作家,本·琼森的死敌(不确定是否是朋友)。马斯顿和琼森在成为剧作家之前,职业都是修墙匠。马斯顿的代表作有《Histriomastix》,《What You Will》和《Antonio’s Revenge》。

[4] 莎士比亚的剧作全集,第一首前言诗兼悼诗是本·琼森所写,在诗里,琼森提到,“虽然你的拉丁文水平有限,希腊语就更垃圾……”

寥若晨星

20世纪大学au

  *early modern RPF

  

  20世纪,Jonson肯定是那个所有课都坚持手写笔记的人,他的字还贼tm好看优雅精致,早上永远起不来上早课的莎节节课找他抄笔记


  “fuck u, Shakespeare”每每臭着脸嘟囔着这样把笔记递过去。并且要求晚上被请喝酒。莎笑着点点头答应


  莎半学期没去上课,后来偶尔去了一次,震惊发现Jonson竟然在课上记两份笔记。

  
你的笔记租售业务已经开展到这份上了吗。莎震撼。


  Jonson没打算理他。


  他是帮他男朋友记的。同学Fielding热情地给出信息。


  滚......

  *early modern RPF

  

  20世纪,Jonson肯定是那个所有课都坚持手写笔记的人,他的字还贼tm好看优雅精致,早上永远起不来上早课的莎节节课找他抄笔记


  “fuck u, Shakespeare”每每臭着脸嘟囔着这样把笔记递过去。并且要求晚上被请喝酒。莎笑着点点头答应


  莎半学期没去上课,后来偶尔去了一次,震惊发现Jonson竟然在课上记两份笔记。

  
你的笔记租售业务已经开展到这份上了吗。莎震撼。


  Jonson没打算理他。


  他是帮他男朋友记的。同学Fielding热情地给出信息。


  滚。Jonson说。


  哎呀。莎的眉毛挑到天上去。他知道Jonson从来不搞浪漫关系,他也不觉得Jonson会搞,所以莎只是好奇Jonson到底在帮谁抄笔记。


  我真是太感动了。莎故意用恶恶心心的腔调讲,亲爱的男朋友你对我真好,要不今晚我给你……


  Fielding震撼的眼神。Jonson咬牙切齿,"fuck you, Shakespeare."

  
“Is it a promise?” 莎问。

  
到学期末的时候莎终于见到了约翰邓恩,因为打三份工不得不旷很多课,Jonson给他搞笔记。


  讲颜色段子方面莎终于棋逢对手。

寥若晨星

[拙译] 匠人

作者:吉卜林(Rudyard Kipling,我首页可能比较熟悉的是他的作品《Gunga Din》和《The Man Who Would Be King》)
译者:我

有一次,在人鱼小馆度过狂欢的长夜之后,
他对着傲慢的演讲者——
琼森,他对他吐露,(也许他喝得半醉,
 可是久藏的美酒多么神圣!)

讲着,有一次,在科茨伍德的酒馆,
他让,他的克里奥帕特拉,
与壮硕的,无可救药的,
 补桶匠,陷入爱河。

当他躲避托马斯爵士的搜查时,
在午夜时分,他蜷缩在水沟里,浑身沾满
露水,他听了吉普赛人朱丽叶,
 黎明时分的怨言。

他讲...

作者:吉卜林(Rudyard Kipling,我首页可能比较熟悉的是他的作品《Gunga Din》和《The Man Who Would Be King》)
译者:我

有一次,在人鱼小馆度过狂欢的长夜之后,
他对着傲慢的演讲者——
琼森,他对他吐露,(也许他喝得半醉,
 可是久藏的美酒多么神圣!)

讲着,有一次,在科茨伍德的酒馆,
他让,他的克里奥帕特拉,
与壮硕的,无可救药的,
 补桶匠,陷入爱河。

当他躲避托马斯爵士的搜查时,
在午夜时分,他蜷缩在水沟里,浑身沾满
露水,他听了吉普赛人朱丽叶,
 黎明时分的怨言。

他讲了河岸区淹死小猫的男孩,
男孩对这罪行感到畏缩,可男孩的妹妹,
七岁的麦克白夫人,把猫按进水里
 轻蔑横眉。

他讲到安息日,匆忙又热情的
她,从出生以来和镇上的每个人相识的,
在斯特拉福德的水底被挖出,沿着雅芬河的河水被送来,
 滴着水的奥菲利亚。

他用细长的戴着婚戒的无名指,
戳着被酒液浸染的酒桌,
莎士比亚敞开心扉,直到黎明抵达酒馆,
 进来聆听。

伦敦醒来了,而他,平静地,
从清醒世界陷入梦乡,追逐幻影……
他为这幻景演出忙碌,其实毫无意义?
 确实毫无意义,但他心知肚明!

Once, after long-drawn revel at The Mermaid,
He to the overbearing Boanerges
Jonson, uttered (if half of it were liquor,
 Blessed be the vintage!) 

Saying how, at an alehouse under Cotswold, 
He had made sure of his very Cleopatra, 
Drunk with enormous, salvation-contemning
 Love for a tinker. 

How, while he hid from Sir Thomas's keepers, 
Crouched in a ditch and drenched by the midnight 
Dews, he had listened to gipsy Juliet
 Rail at the dawning. 

How at Bankside, a boy drowning kittens 
Winced at the business; whereupon his sister
Lady Macbeth aged seven - thrust 'em under,
 Sombrely scornful. 

How on a Sabbath, hushed and compassionate
She being known since her birth to the townsfolk
Stratford dredged and delivered from Avon
 Dripping Ophelia. 

So, with a thin third finger marrying 
Drop to wine-drop domed on the table, 
Shakespeare opened his heart till the sunrise
 Entered to hear him. 

London waked and he, imperturbable, 
Passed from waking to hurry after shadows...
Busied upon shows of no earthly importance?
 Yes, but he knew it!

  

寥若晨星

在Stratford感叹莎士比亚被多少人爱着

    在Stratford这个小镇,去拜访莎士比亚的旧居,会看到卖票的机构是莎士比亚出生地基金(Shakespeare Birthplace Trust)。我去旅游的时候导游给我们讲了讲这个机构的历史。其实就是莎士比亚死后他的房子留给了他的女儿,女儿留给孙女,但孙女没有后裔,房子就被卖到了其他人手上,几次辗转,到维多利亚时代的时候,房主欲将这栋房子拍卖掉,当时想买的很多主顾改建计划都比较离谱,会毁坏遗迹的完整性。

  很多作家介入了,狄更斯介入了,他很爱莎士比亚不希望旧居遭到破坏,著名女作家Mary Corelli介入了,她也是同样的想法,到后来维多利亚女王和......

    在Stratford这个小镇,去拜访莎士比亚的旧居,会看到卖票的机构是莎士比亚出生地基金(Shakespeare Birthplace Trust)。我去旅游的时候导游给我们讲了讲这个机构的历史。其实就是莎士比亚死后他的房子留给了他的女儿,女儿留给孙女,但孙女没有后裔,房子就被卖到了其他人手上,几次辗转,到维多利亚时代的时候,房主欲将这栋房子拍卖掉,当时想买的很多主顾改建计划都比较离谱,会毁坏遗迹的完整性。

  很多作家介入了,狄更斯介入了,他很爱莎士比亚不希望旧居遭到破坏,著名女作家Mary Corelli介入了,她也是同样的想法,到后来维多利亚女王和阿尔伯特亲王也介入了,维多利亚女王是莎士比亚的忠实粉丝,她十五岁的时候就在王室的莎士比亚藏书上面画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涂鸦。

  最后在所有这些人的协助下,基金会(Trust)建立起来了,基金会把房子买下来,作为博物馆对外开放。这个基金会是慈善性质的,不盈利,收入仅用于维持基金会运转,它不属于王室,也不属于任何个人,它是独立的机构。它一直把莎士比亚故居作为博物馆运营,直到今天。

  之前有学者在推特上问,提到First Folio(莎士比亚的第一版全集)你们会想到什么,下面不止一个人回答“友情”,是因为有那些朋友的爱,First Folio才得以出版,莎的作品才没有失传,两百年后也是因为他的粉丝爱他,他的故居才能一直保留下来,它甚至不是王室财产,它独立运转。Love, love, love……

寥若晨星

【存档】好奇心杀死猫

  有关“好奇心杀死猫”(Curiosity killed the cat),

……这句话历史上最早的书面记载源自本琼森写的“Care'll kill a cat.”(1598年《人各有癖》),care一词在这里的意思是忧愁、忧虑。“忧虑会杀死猫”。意思是劝人不要忧愁。

次年,1599年莎士比亚在《无事生非》里也用了类似的句子,克劳迪奥对本尼迪克说:“虽然忧虑会杀死猫,你的振奋精神足以杀死忧虑!”

  有关“好奇心杀死猫”(Curiosity killed the cat),

……这句话历史上最早的书面记载源自本琼森写的“Care'll kill a cat.”(1598年《人各有癖》),care一词在这里的意思是忧愁、忧虑。“忧虑会杀死猫”。意思是劝人不要忧愁。

次年,1599年莎士比亚在《无事生非》里也用了类似的句子,克劳迪奥对本尼迪克说:“虽然忧虑会杀死猫,你的振奋精神足以杀死忧虑!”

寥若晨星

[存档] 记录一下莎士比亚关于勺子的烂梗

这个八卦是莎死后50年被记录下来的,因此不保真。记录里的讲述人是Mr.Dune(Donne的另一种拼写),因此有学者认为此处的讲述人是George Donne,诗人约翰邓恩的儿子,如果真是George Donne的话,那这个八卦可信度还蛮高的,因为George Donne和当时的整个剧院圈子都很熟稔,并且和本琼森是好友。

八卦是这样的:

莎是本琼森一个孩子的教父,孩子出生不久,莎在隔壁书房站着,陷入沉思

琼森走过去:威尔你在想啥

莎:我在想给孩子送什么礼物

琼森:有什么想法吗

莎:我想送一些刻有拉丁文名言警句的勺子,但这样一来就得你替我翻译上面的话了(...

这个八卦是莎死后50年被记录下来的,因此不保真。记录里的讲述人是Mr.Dune(Donne的另一种拼写),因此有学者认为此处的讲述人是George Donne,诗人约翰邓恩的儿子,如果真是George Donne的话,那这个八卦可信度还蛮高的,因为George Donne和当时的整个剧院圈子都很熟稔,并且和本琼森是好友。

八卦是这样的:

莎是本琼森一个孩子的教父,孩子出生不久,莎在隔壁书房站着,陷入沉思

琼森走过去:威尔你在想啥

莎:我在想给孩子送什么礼物

琼森:有什么想法吗

莎:我想送一些刻有拉丁文名言警句的勺子,但这样一来就得你替我翻译上面的话了(for you to translate)(莎自已玩自己拉丁文不好的梗)。

最后莎送了十二个刻有拉丁文的铁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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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孩子银勺子是当时的传统。

translate这个词的第一层意思是翻译,在莎士比亚的年代,第二层意思是炼金术,炼铁成银。

所以莎自己玩了烂梗送了便宜的勺子(……)

友:考虑到本琼森的名作The Alchemist(炼金术师),莎这个烂梗不得不说烂得很周全。

我:草。

我:知道这层含义以后这个八卦的可信程度忽然上升了35%,而且,如果这个八卦是真的的话,那本琼森在给莎的前言里面说莎small Latin and less Greek就更好理解了,本琼森不过是把烂梗烂回去了而已,虽然莎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听到了(

寥若晨星

写了个简短的本琼森诗歌安利

对于想读点本琼森,又觉得打开他厚厚的剧作有困难的朋友,推荐从他的诗作开始读起。

比较偷懒的办法是打开The Norton Anthology of Poetry,点开Ben Jonson那一栏,读一遍他的诗集精选,我之前也是用这本书来入门同时代的其它诗人的。

读完以后如果还感兴趣,可以读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English Poets的第六章Ben Jonson,这一章一共17页长,有很到位的诗歌分析。

再然后可能按年代读全集(就像听音乐人的专辑一......

对于想读点本琼森,又觉得打开他厚厚的剧作有困难的朋友,推荐从他的诗作开始读起。

比较偷懒的办法是打开The Norton Anthology of Poetry,点开Ben Jonson那一栏,读一遍他的诗集精选,我之前也是用这本书来入门同时代的其它诗人的。

读完以后如果还感兴趣,可以读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English Poets的第六章Ben Jonson,这一章一共17页长,有很到位的诗歌分析。

再然后可能按年代读全集(就像听音乐人的专辑一样),The Epigrams, The Forest, The Underwood


Norton系列里面收录的诗不多,个人推荐:


On My First Son


To Elizabeth, Countess of Rutland


To John Donne


Inviting a Friend to Supper


An Ode to Himself


另外三首我译过,但仍然推荐原文:


To Celia(2)(也推荐这首诗为歌词的近当代歌曲Drink to me only with thine eyes,Johnny Cash的版本就不错)


Though I Am Young and Cannot Tell


To the Memory of My Beloved, the Author Mr. William Shakespeare


------------

光从这个短短的列表,都能看出来琼森有极其大量的致xx的诗,而且挺尴尬的是因为顺路蹭了个莎士比亚热度,他现代被引量最高的诗竟然是这首To the memory of my beloved, the author Mr. William Shakespeare,有人会觉得这是他这个人喜欢阿谀奉承,嗯,也有这么一面,但认真从他的个人情况判断的话,琼森恨他继父,琼森和妻子关系破裂,他的所有儿女都死在他前面,他没有贵族头衔,也不像莎那样有地产和公司投资,他的所有社会认同感和安全感的来源,几乎都来自于他的朋友。他是英语历史上第一个以友情为诗歌主要描写对象的诗人。因此,他流传最广的那些诗是写给他各个朋友的,这也就不奇怪了。没有朋友,琼森这个人又该如何自处呢?如果你想读一些非浪漫的、极其克制的人和人的关系,很推荐琼森的诗。

他的诗风格很浅白,我个人不觉得是那种初看惊艳的类型。但是一遍遍细读以后我越来越喜欢他的诗了。因为浅白到极致,所以像打铁一样有力,Enjoy!


寥若晨星

[存档] 失落的大众剧场

昨天看几个剧团的历史看得挺难过的。1576年伦敦第一个剧场修好,1580s各种剧团扩张,大学才子们入场写剧,并在1590s后期离场,下一代的剧作家接上,层层叠叠的传统,一代代的演员和剧作家们互相致敬,互相借用,大众剧场到达黄金时期。

伦敦那时候有二十万居民,有一万五千居民每周至少去一次剧场看剧,还有很多人隔几周去一次。

真正的大众娱乐。

直到1630年起审查开始加剧,各种旧作也必须重审才能上演,1639年的时候连国王剧团的演员也开始演着演着被中途抓走,这可是当时最顶级的剧团之一,是莎士比亚曾给他们驻场了二十年的剧团……情况迅速恶化,1642年所有剧场被迫关闭,到1660年剧场重开的时候,......

昨天看几个剧团的历史看得挺难过的。1576年伦敦第一个剧场修好,1580s各种剧团扩张,大学才子们入场写剧,并在1590s后期离场,下一代的剧作家接上,层层叠叠的传统,一代代的演员和剧作家们互相致敬,互相借用,大众剧场到达黄金时期。

伦敦那时候有二十万居民,有一万五千居民每周至少去一次剧场看剧,还有很多人隔几周去一次。

真正的大众娱乐。

直到1630年起审查开始加剧,各种旧作也必须重审才能上演,1639年的时候连国王剧团的演员也开始演着演着被中途抓走,这可是当时最顶级的剧团之一,是莎士比亚曾给他们驻场了二十年的剧团……情况迅速恶化,1642年所有剧场被迫关闭,到1660年剧场重开的时候,之前的那批戏剧人已经都散落在别的行业或者死去了,绝大部分戏剧排演经验和传统都丢失了,六十六年积累的经验,在十八年的禁止之后荡然无存。

此后的私人剧场仍在演出,但英国再也没能回到原先大众剧场的盛况。

---------------------

进一步解释一下那些年发生了什么。

1630年开始是清教徒势力抬头嘛,对“滋生懒惰堕落”的剧场便没什么好脸色,1642年内战爆发,剧场集体被强制关闭。内战停停打打,断断续续九年,可是等不打了,清教徒的统治下,护国公克伦威尔治下也容不得剧场,克伦威尔统治期间有迹象显示旧时的戏剧从业者,包括国王剧团的旧人,曾经不止一次试图重新表演,都以失败告终。1640年查理二世继位,英国重新拥有君主制,剧场也随之开放,但之后繁荣的就是private house了,环球剧场那种一便士一张票,能容纳3000人的大剧场再也没繁荣成功过,直到近现代……

再来个票价标注让大家有个直观印象,为什么说私人剧场的火热和大众剧场黄金时代,戏剧成为全民娱乐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环球剧场是大众剧场,在莎士比亚年代的一楼票价是一便士,约合如今人民币12元,楼上包厢票价是两便士到六便士不等,约合如今人民币24元到72元。因此,普通平民完完全全负担得起这个票价,尤其是负担得起一楼剧票。Blackfriars是国王剧团控股的另外一个私人室内剧场,可容纳人数大概是环球剧场的六分之一。Blackfriars的票价起价是6便士(人民币72元),最高价格的包厢要卖30便士(人民币360元),这票价在那个时代就是要稍微有点钱的人才能负担得起了,比较穷的平民就会觉得这个钱花得太肉痛了。

这样的价格差距造成了消费行为的很大差别。

-------

如今重建的环球剧场,在伦敦,一楼票价5英镑(大约40人民币),楼上包厢票价从25英镑到65英镑不等(最多520人民币),大家在伦敦有机会的我真的非常推荐大家去看一场环球剧场一楼票。只要5英镑啊要什么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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