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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zuv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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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濑川夏江

「原创‖海牛」礼物

写在前面


Javier Fernandez x Yuzuru Hanyu

写作灵感来自作者的梦,叙述视角限制,切掉了一部分情节,对主线剧情完整性影响不大

正文起始时间2070年,回忆内容发生在2045年

副CP三方,磨凛,阿斯匹琳

有(伪)赛博小孩大量出没

中篇,故事很悲伤,请准备纸巾


以下正文


舅舅的视线落在屋角的五斗柜上。

那大概是五十年前买的东西?

或者更早之前……?

“Luc,把第二个格子打开。”

我叫Lucas Castro,Luc是我的小名。

而我舅舅……

格子打开,首先映入我眼睛的是巨大......

写在前面


Javier Fernandez x Yuzuru Hanyu

写作灵感来自作者的梦,叙述视角限制,切掉了一部分情节,对主线剧情完整性影响不大

正文起始时间2070年,回忆内容发生在2045年

副CP三方,磨凛,阿斯匹琳

有(伪)赛博小孩大量出没

中篇,故事很悲伤,请准备纸巾



以下正文


舅舅的视线落在屋角的五斗柜上。

那大概是五十年前买的东西?

或者更早之前……?

“Luc,把第二个格子打开。”

我叫Lucas Castro,Luc是我的小名。

而我舅舅……

格子打开,首先映入我眼睛的是巨大的收纳盒。

我打开它。

里面横七竖八堆着一些奖牌,和几块薄羊毛料。

我猜后者是用来作为隔断,防止磨损的。

然而,从各色奖牌呈现的成色来看……

效果不太好!

“舅,我给你收拾一下?”

一块铜牌摆在最上面。

2018年,平昌冬奥会。

“那个放在那。”

从盒盖上的镜子,我看到自己困惑的眼神,和黑色眉毛中掺杂的几根灰色。

上个月我过了40岁生日。

但……


背后传来轮椅的细胎压过木地板的声响。

我回过头。

舅舅的眼睛还像我童年记忆的那样明亮。

但此刻它已经被皱纹包裹。

Javier Fernandez,79岁。

我的舅舅。

父母去世之后,我逐渐把他看做我的父亲。


“怎么了?柜子这么大,多找找嘛!”

舅舅笑出了声,随即大声咳嗽起来。

我跳起来给他拿手帕,他却对我摆摆手。

“不要紧,岁数大了都这样……你缺多少钱?”

我摸摸鼻子,“一百万欧。”

一个可以拯救我诊所的数字。

“……我的奖牌好像卖不到那么贵。”

这。

我嘴角抽了抽,又很快恢复原状。

“把盒子挪走,再翻翻,有个娃娃。”

我按样照做。

不到一分钟之后,我手里多了一只旧维尼熊。

“这是那家伙临走之前送我的礼物。”

……

无意冒犯,但这个熊好像比奖牌还便宜。

“把它拆了。”

这不合适吧?


舅舅再三催促后,我开始检查手里的维尼熊。

布料的质地有点松垮。

大概年头确实太久了。

熊肚皮上有一片拆开重新缝上的痕迹。

我把刀尖对准缝线上的一处,轻轻划下去。

线断了。

一段,两段……

好像在解剖一颗尘封的心。


——其实我认识这个娃娃。


我大概十几岁时的某一天。

舅舅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对妈妈说了什么,然后开车去了机场。

Sendai.

这个词出现在他给我们看的订票页上。

似乎也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很多地方……

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不太好。

肺动脉高压。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考进医学院。

我只记得,舅舅出现时眼睛红了一圈。

……

大约两星期之后,舅舅回到了马德里。

妈妈带我去见他,被拒之门外。

我大概知道原因。

那个人的最后讯息传遍了整个世界。

「大家好,我是羽生结弦。很遗憾……这是我……我最后一次,见到大家。爸爸和妈妈……嗯,已经去了那边很久了。或许在等我?……不要哭啊。老实说,我并没有感觉特别遗憾,只是希望……那边也有冰场……这样我可以一直,一直地……」

视频以仪器的轰鸣和医护的呼叫结束。

在那之后是官方的讣告。

后来我们抽空再去。

舅舅开门了,手里抱着这个娃娃。


缝线拆开了。

“……诶?!”

我再次跳起来。

但这一次,我手里捏着的不再是手帕。

而是一小块折叠整齐的文件。

最上面是一张银行卡。

卡面是带翅膀的冰鞋。

背面用纸条贴着密码。

我浑身发热又发冷。

这是一开始就……

“别那么惊讶,Luc.”

“可是……”

轮椅开始向门口挪动。

“就当是他给你的见面礼吧。”



一个月之后,舅舅去世了。

他从未正式注册结婚,也没有亲生的儿女。

事实上,尝试着联络他过去的朋友时,我发现:

他有过几段感情,但前任们都已在他之前去世。

最后我打给了他的学生们。

他带过很多非常好的学生。

他们都赶过来参加了葬礼。

“Luc,你把那只熊放在棺木里了吗?”教堂外的空地上,一个墨西哥女孩接过我递上的白手帕,痛哭失声,“教练会很高兴的……”

另一个女孩给她一个拥抱。

“他以前陪我们比赛,一直带着它!”

“是啊,他还会和那只熊说话!”

“他自己从来不承认这么干过,但我们都见过!”

“教练一定为你骄傲,Castro先生!”两个西班牙男孩走来,我看到他们手上戴着同样的钻石戒指,“我们都知道,他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

——为我骄傲吗?

我扯扯嘴角。“谢谢。”

根据银行柜员查到的记录,那张藏在维尼熊肚子里的银行卡,在2045年2月17日,被存入了二百万欧元。

卡的密码和存款日也有关联。

180217。

平昌冬奥会男单自由滑比赛的那一天。

那是他们俩职业生涯中最荣耀的日子。

我鼻子很酸。


有人从我身后拍我的背。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Ivan Malinin——

新科男单奥运冠军。

也是前奥运冠军Ilia Malinin的孙子。

三年前他来找舅舅编舞。

我们从那时候开始约会。

“Lu,”Ivan叫我名字时,喜欢把c和as一起吞掉,发音因此变得软萌,“你还好吗?”

我低着头,任由爱人的金发与我的黑发交织。

你能想象吗,Ivan?

黄熊肚子里藏着礼物。

它一直就在那里。

但它的主人从来没有打开过它。

“……我买超声的钱,是羽生结弦给的。”

“诶?”

“我舅那只熊,它肚子里藏着银行卡。”

Ivan把我翻过去面对他。

“你是说,羽生结弦临死前,给Javi一笔钱?”

这家伙居然社牛到叫编舞师小名。“好像是。”

“存款吗?没买什么投资?”

“对。”

“……好诡啊。”

啊?


Ivan拽着我找地方坐下。

我看向远处擦泪的人群,示意他长话短说。

“羽生和Javi什么关系?”

“……朋友?”

根据我刷到的一些古早评论,这所谓的“朋友”,还是一方粉丝不太认可那种。

“哪个危重病人,会在生命最后关头,给朋友留钱啊?还存进银行卡,塞到玩具熊肚子里?”

……?

“再说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卡的?”

“我舅问我缺多少钱,我说了,他就让我拆熊。”

“也就是说,Javi早就知道熊肚子里有银行卡。”

对啊。

“Javi抱着这只熊大半辈子,咱之前一直觉得,它就是个玩具,最多有点纪念羽生的意义。但现在看来,他不但知道熊肚子里有东西,还知道是银行卡,你最近有需要,他直接送给你用了。Lu,你觉不觉得这个事的巧合程度……有点太诡了啊?”

我点点头。

脑海中莫名浮现舅舅为冰场四处奔走的过往。

……

他从来都没动过那只熊。


棺木被抬上了车。

我和Ivan看了一下空位,跟着上去了。

「我舅当年去莫斯科拉赞助,碰到当地超大规模抢劫绑架案,差点没回来。」路上堵车严重,我忍着来回颠簸中产生的呕吐感,给Ivan发短信——即使他就坐在我对面,「生死攸关,他为什么不把熊拆开用?怕羽生看扁他?」

「羽生要是会为这个看扁他,干嘛还折腾这么一趟?专门创造看扁条件?说不通啊!」

……好像确实不太正常。

「从我舅把卡给我来看,这笔钱是能用的。」

「诶,我翻到羽生临死前最后录的视频了。」

Ivan发来一个链接。

我点开。

「大家好,我是羽生结弦。很遗憾……这是我……我最后一次,见到大家。」

内容还是记忆里的那样。

但视频似乎是被修复过。

证据是清晰度不符合老视频的惯例。

难道羽生结弦现在也有很多粉丝吗?

「爸爸和妈妈……嗯,已经去了那边很久了。或许在等我?……不要哭啊。老实说,我并没有感觉……」

视线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

我把视频倒回去。

然后截图,放大。

「……卧槽。」

我把图片发给Ivan,他同时用短信和面部表情表达了困惑。

「怎么了?」

「你看羽生的眼睛。」

「好像有个人……?」

「那是我舅舅。」

冰冷席卷我的全身。

「他在录视频。」


我再次倒回去,点击播放。

「……不要哭啊。」

第三次。

第四次。

每次快要播放到那句「……不要哭啊」。

视频都会稍微抖一下。

眼泪不知不觉流满整张脸。

牧师怜悯地注视我。

“孩子,恐惧源于爱。”

不要哭啊……

羽生这句话,原来是给我舅舅说的。

我擦干眼泪,运指如飞。

「葬礼结束后,可以陪我去仙台吗?」

我想去舅舅最后一次和羽生呆在一起的地方看看。


「他是上帝虔诚的孩子。

他是父母的儿子,姐姐的弟弟,外甥的舅舅。

他是教练的学生,也是学生的教练。

他是赛场上的对手,生活中的朋友。

他是爱人的慰藉。

他为西班牙带来大奖赛,世锦赛和奥运会奖牌。

他是猫的避风港。

他是小吃店和KTV忠实的客户。

他是Javier Fernández López。

上帝在人间的一位信徒。

花滑的大海里的一粒砂。

幸福生活中的一处闪光。

他将永远与上帝,滑冰,和所有爱他的人同在。

阿门。」

雷鸣般的掌声中,舅舅结束了他的一生。



一周后,东京国际机场。

“Ivan Malinin!”我一把扯过再熟悉不过的金发男人,在他耳边用气声愤怒抗议,“你陪我过来,我很感激,但你干嘛把你爷爷也带来?!”

“……不要在公共场合对着我耳朵吹气!”Ivan探头看了几次,确认过他满头白发的爷爷,著名退役花滑选手Ilia Malinin还好端端坐在轮椅上,终于松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他老人家病得越来越重了,这几天突然深信自己只有18岁,脸上的皱纹是高中同学涂胶水做的,坐轮椅是大冒险玩输了的惩罚,出来之前还非要跳4A,我不同意,他让我自己先跳一个,然后再推着他转四圈!我实在折腾不过……”

妈呀。

我正要说点什么,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我们回头时,话题中心已经倒在地上。

“卧槽!”

Ivan扯着我,飞一样冲进人群,把深陷阿尔茨海默症,以至于完全错误预判了自身活动能力的Ilia老爷子从地上捡起来,搁到轮椅上。

“爷爷!求求您别蹦了!”

Ilia灰蓝色的眼睛看向我。

“Nicolaj,Danny怎么不接电话?”

啊?

我看向Ivan,“这又哪到哪啊?”

“Nicolaj Memola,和Daniel Grassl,都曾经是意大利的花滑选手。”Ivan推着轮椅,表情复杂,“你长得有点像Nicolaj,爷爷认错了。”

“Daniel呢?”

“他是爷爷年轻时认识的朋友,也是我老爸的教父,以前每年都来美国找我们,露营什么的……差不多十年前吧,出车祸去世了。当时老爸陪我出去比赛,爷爷一个人去意大利参加了葬礼,据说是当场哭到不省人事,醒过来就不认识人了。这么多年,爷爷有时候回到十七八岁,有时候以为自己拿了奥运金牌,偶尔又回到我老爸出生,奶奶因此去世的时候……再也没正常过。”

我沉默。

生死是人间永恒的灾难,无论如何展开都一样。

“说到这个……”路过休息区时,Ivan突然停下了轮椅,转过脸看着我,“你最近精神状态怎么样?”

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

“还行吧,怎么了?” 

他问这个干什么……

“还行就好。”

Ivan抬手指指前面一排椅子。

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对上两张熟悉的脸。

陈巍和周知方。

“操……你把他俩带来干什么?!!”

我脱口而出——

显然忘了用气声。

这即将让我倒霉。


电车上。

周知方从衣兜里掏出固定带,在Ivan的倾情帮助下,把Ilia连人带轮椅捆在了助老专区的握杆上。

然后他从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塞到陈巍手里。

我看得目瞪口呆。

“Luc,我就搞不明白了,Nathan是你的学长,也是你的教授,你们还加入了同一个吉他在线论坛,虽然我还是觉得对着视频给大洋彼岸的同好弹吉他很扰民……为什么你每次见到他都这么惊恐?”

可能因为他娶了你。我腹诽。

物理意义上骂人骂到七十岁的……

恐怖老头。

“可能因为Chen教授娶了您,教练。”

靠,Ivan,这种时候别说实话!

周知方眉毛一挑,“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错了错了。”

“看来你们搞不清楚状况啊。”

确实挺混乱。

我痛苦点头。

“首先,坐十几小时飞机来日本与你们汇合,并且准备对Javier的宝贝外甥讲述一些往事的,主要是我——Nathan是出于私人情感,才推掉一些教学科研工作,陪我一起来的。”

也就是说,我无论如何都得见到你。“哦。”

“其次,结弦当年一个人安排了身后所有事情,我只是出于一同竞技的友情,在他主动联络时,无偿给他提供过少量资产划分方面的专业建议,还被他当场否决了,我至今仍为此感到遗憾。”

合着你也是个冤种。“好的。”

“第三,我知道这对你来讲好像有点离谱,但有没有一个可能,我家门口贴的是Zhou,孩子的姓氏也是Zhou,不是Chen?”

但你是妈妈啊?!

我瞳孔地震。

“教练,我真的错了。”Ivan诚恳道歉,“请别介意。”

“没什么,有话直说挺好的。”

不像某人敢想不敢问——

这一层意思我也读懂了。

“Vincent,”在师母残酷的审视下,我艰难地迈出了思想上的一步,“我舅和羽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陈巍打字的手停了一瞬。

周知方看他一眼,笑了。

“当然是朋友啊。”


接下来的路程中,我和Ivan问了周知方和陈巍很多问题,他们也都尽力做出了回答。

然而,答案的完整性……

和网络上搜到的差不多。

我从此意识到,这二位嘴替确实是业余的……

“严格来讲结弦和Javier算是我们前面一代选手,真正互相形成强烈竞争的时间段比较短,平时训练和冰演也基本不在一起……”在我纠结又无奈的眼神中,陈巍如是总结,“所以很遗憾,Luc,我们两个知道的事,其实没有很明显地比你知道的多。”

“没有,已经很好了。”

同样的话,从亲身旁观过的人嘴里说出来,和网络展示的,到底也不一样。

或许这就是我为什么到仙台来……

“2019年,琦玉,Nathan,结弦,和我,一起登上了世锦赛的领奖台,当时Javier在观众席上……”周知方注视着窗外的景色,神情意外地温柔,“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场比赛,已经过去51年了……”

我沉默着。

Ivan在不远处陪着爷爷ilia。

从他的口型和表情,我怀疑他是在解释,为什么他们在日本,为什么Daniel Grassl再也不会出现……

“结弦也只活了51年,孩子。我们谁都没想过他会第一个走……当时Nathan四处联络,最后给他联系到了慕尼黑大学的医疗团队,准备试用一个实验性疗法,缓解他的呼吸困难和心绞痛,他已经同意了……但还是太晚了。飞机刚到日本,他就走了。”

“最后那段视频,我看到舅舅……在他眼睛里。”

“Javier一直都在结弦眼睛里,无论什么时候——而且还占据很重要的一块地方。”陈巍看向我,表情有点难以形容,至少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他退役之后,结弦还是在采访里说,想和他一起滑冰。即使那场比赛的胜利者是我。”

“他知道是你,”周知方提醒,“他说的是wish.”

“你看,Luc,”陈巍笑了,“大家都记得这件事。整个花滑界都记得羽生结弦和Javier Fernandez的故事。或许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刻意掩盖它,否认它的存在,揣测不存在的恶意,但……那些光辉的,在冰面上度过的日子,无论它们发生在什么地方,无论经过了多少年,都和最初发生时一样珍贵。”

“即使他们已经……”

“即使不在了也一样。”

车内提示屏亮了起来。

仙台站要到了。

“羽生葬在什么地方?”我问。

周知方已经站起来,准备去把Ilia解开。

听到我这个问题,他回眸看我……

嘴角带着一缕微妙的笑意。

“你信吗,Luc?他一直在家呢。”



羽生结弦故居,是羽生结弦生前最后住过的房子,是仙台市最著名的人文旅游景点之一……

也是羽生结弦的骨灰埋葬的地方。


“早就说过吧,Nat,结弦百分之一百是宅男。”周知方代替Ivan推着Ilia,和拄着拐走在他身边的陈巍聊天,“你我百年之后,要是哪天想起来见他,还得坐飞机过来,他决计不会自己动弹……”

“他就算出门,也会先去那边的多伦多。”

“但愿他这些年拿了很多牌子。”

“Vincent,新赛季要开始了,”Ilia在轮椅上扬起脸,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真的像十几岁的小孩,Ivan差点哭出来,“你真的不比美国站吗?”

“我会去观众席看你。”

“太可惜了……Danny会去的。但他怎么不回我信息呢……我们去哪儿?”

“羽生结弦家。”

“他刚退役诶,会不会很多记者?”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售票处的牌子。

“我去买票。”

陈巍拉住我。

“结弦生前留过要求,花滑选手可以直接进。”

“哦……”

“故居作为景点,只开放前院和正厅。”周知方补充,“结弦葬在后院。那片小院子和两边住过人的屋子都是私人地域,除了家属和他留下的团队,只有参加过他葬礼的人可以进去。”

羽生居然为死后的自己留了团队?

我目瞪口呆。

“你是Javier的外甥,应该也能进去。”


“你居然参加过他的葬礼?”跟着工作人员往后院走的路上,我问Ivan,“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啊,Lu!”

“我不知道!”

“说到这个!我很惊讶于Javi没带你去!当时别人家的孩子都去了!四个小宇野哭得乱七八糟……”

“啊?”

“你们俩安静点,这个点结弦还没醒!”

我看看周知方,又看看中午的太阳。

还……没……醒?

“Vince,我妈说另一个世界的时间是反的。”陈巍叹口气,“现在那边半夜十二点……”

“那没事了,随便喊。”

“……”

我四下看了看。

石板路,小花坛,池塘和鲤鱼……

“墓碑在哪儿?”

“没有墓碑。”坐在轮椅上的Ilia突然用非常正常,甚至很像是清醒状态的声音开口说话,吓了所有人一跳,“火化之后,撒在土里了。”

“……爷爷?”Ivan不确定地问,“你……”

你想起来了吗?

恢复正常了吗?

我走到Ivan身边。

Ilia眯着眼睛打量我们。

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的清澈。

“爷爷,我们……”

“Nicolaj?Danny在哪儿?”

Ivan瘫坐在地,双手捂着脸哭喊着。

又开始了。

我蹲下安慰他,他却拒绝我的触碰。

“Luc,你过来。”

我看向陈巍。

他站在一间屋子门口。

“这是结弦生前住的地方。”


羽生结弦。

羽生结弦的家。

羽生结弦的房间。

一瞬间,我仿佛回到那个翻开舅舅五斗柜的日子。

犹豫了一下,我抬手敲了敲门。

显然的沉默。

能回应它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你敲了就进去吧。”陈巍在我身后说。

“你呢?”

“我最后和你说一会儿话,就去陪Vince和Ilia。”

陈巍这样说时,我隐约听到了周知方的哭声,和Ilia追问Daniel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说什么?”

“Javier说,结弦一直到死都睁着眼睛。”

陈巍一句话把我轰成了粉末。

“沙绫女士当时惊悸发作,在隔壁房间急救,她的儿子在那边。所以他是结弦除了医生以外最后看到的人,他合上了结弦的眼睛。”

“天啊。”

“葬礼是私密的。但所有朋友都在。Nobunari,Shoma,Yuma,Keiji,Jason,Kao……沙绫女士致辞之后,大家轮流去向骨灰盒里的结弦告别。那个盒子是定制好的,上面画着SEIMEI的考斯滕的纹样。”

我再次沉默。

陈巍说的这些名字,都曾经是世界范围内荣誉加身的花滑选手,但现在已经都去世了。

“然后Javier打开了盒子,大家一起把结弦的骨灰洒在院子里……我还记得他从我手上滑过的触觉。”陈巍看向哭得不成人形的周知方,叹了口气,“Vince不会从我身上体会这种感受,严格来说他甚至无法和我埋葬到隔壁……我日子不多了,上个月签了遗体捐赠。下次再来看结弦,可能就只有Vince一个人了。”

“……这样好残忍。”

“命运如此。”

“我进去了。”


门被推开了。


墙上发黄的跳跃曲线表。

桌上枯萎的植物。

衣挂上风化的衣服。

室内的一切陈设都和过去一样。

我坐到写字台前面。

视线正前方摆着两只陶猫。

——晴明和堂吉诃德。

我曾经在舅舅那里看到过他的那只。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它从柜子上拿下来,打包好,坐飞机离开马德里到东京,再坐新干线到仙台,送到这间屋子,和羽生结弦的放在一起。

但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要哭啊。」

耳畔又回响起了羽生的声音。

我打开抽屉。

一包图钉,几个旧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还有一个有不同时期翻开痕迹的笔记本。

试着翻了一下,我发现只有第一页和最后一页有字。

第一页是名字。

最后一页……

是一封信。

羽生结弦写给我舅舅的信。

用西班牙语写的。


「哈比: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这个本子,和这封信。

但如果你看到了,我也没办法制止你……

因为我那时一定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死,怎么死。

但人活一辈子,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啊。

就算现在拿到了连胜,也……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我不想消失。

我想一直看着你啊,哈比。

就那么一直……一直地……

你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20180217」


后面是几段空行。

空行之后是新的一段文字。

还是西班牙语,但字迹很柔软,不太清晰。


「……我不行了。

医生说还有三个月。但实际一个月都无法坚持了。

每一分钟……都感觉自己下一分钟就会窒息……

每天晚上心脏都疼得受不了……

明天就去住院。

大概回不来了。

你应该没看到上面写的啊,哈比。

太好了……

有一些话说出来会灵验,有另一些话不会……

可我多希望反过来啊……

我给你留了一点东西。

以后想办法把它送去给你好了。

你可以用它做点什么……

好好活着……

没有我的世界会很轻松的,我保证……

不要哭啊。

20450217」

最后一行字上,有已经干透的眼泪。

层层叠叠的,似乎来自不同的人——



我一直在羽生的写字台前坐到深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Ivan进来了,从背后抱着我。

“爷爷跟着Nathan和Vincent走了……我可以陪你回马德里呆一段时间。”

“他们是朋友。”

“诶?”

“因为羽生一辈子都没有走出那一步。”我把笔记本重新合上,放回原来拿出来的位置,“他不知道……”

Ivan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拍拍他的手,站起来。

羽生结弦准备了一个礼物。

他希望收礼物的人拆开它。

但并没有。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礼物永远不会被打开。

“或许那张卡本身并不重要。”Ivan看向我,眼神意外地温柔,“真正会让人放不下的,是过去的时间。”

……还有羽生偷偷藏礼物的样子。我想。

“走吧,Lu,你不想在这儿睡吧?”

“当然不想。”

“那就快点。”


出租车驶向车站。

我侧头看着Ivan,“我有一句话要说。”

“嗯?”

“……和我结婚吧。”

“啊?”

“我不要一辈子只做朋友。”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算是吧……”

我收到了一个巨大的美式熊抱。

“你轻一点!司机吓到啦!”

……

听过别人的故事之后。

我也该过自己的人生。

就这样了,舅舅。


弦音

寻文启事~

  我看过一篇文章。主要讲的是平昌冬奥过后,柚子,海盗,宇野,车车,陈巍,周知方 (还有两个人忘记是谁了)进了一个类似于夏令营的地方。住的公寓分为上下两层。一层四个卧室。

  

  然后是海盗&柚子,陈巍&周知方等人的一点情感纠纷。

  然后海盗和柚子的恋情被发现,

  荒川静香试图逼柚子退役,然后被拒绝~~~~大概是这样一个内容。

  

  

  哪位小姐姐看过?指个路

  

  找到了是花滑公寓

  

  我看过一篇文章。主要讲的是平昌冬奥过后,柚子,海盗,宇野,车车,陈巍,周知方 (还有两个人忘记是谁了)进了一个类似于夏令营的地方。住的公寓分为上下两层。一层四个卧室。

  

  然后是海盗&柚子,陈巍&周知方等人的一点情感纠纷。

  然后海盗和柚子的恋情被发现,

  荒川静香试图逼柚子退役,然后被拒绝~~~~大概是这样一个内容。

  

  

  哪位小姐姐看过?指个路

  

  找到了是花滑公寓

  

弦音

羽生结弦有哪些邪门cp?

  羽生有哪些cp?单纯好奇发问!

  羽生有哪些cp?单纯好奇发问!

小苍的牙

天鹅 25 手拉手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手拉手。他正在这么做着。也是Javi滑冰的起点。


他戴着连指手套,紧紧地攥着Laura的手心。他流着鼻涕,两个膝盖扣在一起,沉重的冰鞋勒着他的脚踝,脚趾都快没有知觉了。虽然穿着厚厚的羊毛毛衣,Javi还是不停的打着哆嗦。每当他要摔倒了,Laura总会眼疾...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手拉手。他正在这么做着。也是Javi滑冰的起点。


他戴着连指手套,紧紧地攥着Laura的手心。他流着鼻涕,两个膝盖扣在一起,沉重的冰鞋勒着他的脚踝,脚趾都快没有知觉了。虽然穿着厚厚的羊毛毛衣,Javi还是不停的打着哆嗦。每当他要摔倒了,Laura总会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他本能地抓住姐姐的外套,脚下费力地在光滑的冰面上寻求一个安稳的落脚点,小小的刀片在冰面上划过,像小猫挠猫抓板似的。


Laura哈哈大笑,她的呼吸混合着冰屑升腾起白色的雾气。


“你怎么这么不开心!”他们的手指像篮纹编织一样交错在一起。Javi头一次觉得有一个比他高的姐姐真是太有安全感了。但马上,她突然松开了手,向后滑了几步,做了一个捻转,留下了Javi独自在挡板边惊恐不已。


“嗒嗒!”她摇摇晃晃地结束了她的旋转,洋洋得意地挥着手。漂亮的姐姐对于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Javi尽职尽责地鼓着掌。


“过来试一试!”她哄着Javi,Javi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姐姐拉走了。他们绕着冰场滑了一会儿,Javi终于学会了怎么用平刃减速停下,也终于驱散了心里那层害怕的阴云。


Laura很开心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们来玩点酷的。把膝盖弯下。”


他被姐姐一把抱起,只留刀齿掠过冰面,然后就开始像一匹发疯了的旋转木马一样一圈圈地转着。他尖叫着,飞翔着,冰刀飞驰。流动的气流拍打着他的脸颊,热血涌进耳膜,他兴奋地喘不过气来。当Javi脚下的冰鞋停下后,头发已经被风吹得炸毛了,他在坚实的冰面上目眩神迷。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Javi叫道。Laura笑着把手穿过他的腋下,再一次举起了他,让他的冰刀堪堪碰到冰面。她的大腿抵住他的后背,这次她开始向前冲。迎面的风吹打着Javi的眼皮,他感觉自己以Laura的视角重新认识了这个冰上的世界,也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滑冰了。


整个早上,冰场里都回荡着Javi“再来一次!”的叫声。当他们最终停下来时,两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了。Javi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这么快——明明Laura才是那个出力的人——但是它就是快要到嗓子眼了,砰砰跳着仿佛要说些什么。


“我想滑冰。”Javi说。我想飞,他心里想着。




奥运会金牌正沉甸甸地躺在Javi的手里。根据谷歌的结果,重531克——Javi觉得根本不止。他的手指勉强能握住它的边缘,Yuzuru则不得不用两只手才能拿的了它。他刚刚就是双手递给Javi让他戴一下的。


“你确定吗?”Javi反复确认,Yuzuru又再一次点了点头。他大概能理解Javi这种怕冒犯正主的纠结心态,所以轻推了推Javi柔软的手背示意他赶紧戴上。Javi已经看过这枚奖牌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了。Brian。Tracy。Ghislain。小Bet,她还被这玩意儿的重量坠的往前倾了一下。


Nam拿出手机,示意Javi站在Yuzuru旁边,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蹲了下来。“哎,哎,哎,看过来Javi!赶紧的!”


Javi咽了一口唾沫。他直起身子,把奖牌套到了头上。


一切正常。奖牌安静的,乖巧的贴在Javi的胸膛上。并没有一接触Javi的脖子就生锈,也没有从绸带上脱落,更没有尖叫。它就这么以一个刚刚完美的高度挂在他的脖子上,明亮的金色光泽似乎触手生温。气氛组Nam在一边大声喝采,Yuzuru无声地鼓着掌。


Yuzuru走近了一些,伸出一只胳膊搂搭在他的背上,Javi瞬间僵硬了。他们给Nam摆好了姿势,Yuzuru比了个V字,Javi也向上拉扯了一下两边的嘴角。看起来Nam比奥运会金牌的拥有者跟当前的穿戴者显得更兴致勃勃。


“你还没好吗,Nam,Brian找你,”Yuzuru说,“有重要的事情。”


这种隐隐透着不详的模糊说辞很容易就唬住了少年,Nam尖叫了一声匆匆跑出了休息室。Nam一走,两人独处的角落更加压抑了。


“你干嘛支开他?”


“Brian真的有事找他,”Yuzuru辩解道,一如既往的一脸孩子气的真诚,“关于世锦赛的事情。”


Javi皱眉:“你是说世青赛?”


“世锦赛。”Yuzuru重复道。在一段小心翼翼地沉默后,他继续开口,语气依旧平稳但混入了失望的情绪,“Patrick不去了。”


“Wow。”某个地方一痛,Javi呼吸一滞。这条新闻不该吓到他的,但他确实被吓到了。他跟Patrick就像是一个分解和弦的混响碎片,不同的基调,相同的韵律。对于大多数运动员来说,奥林匹克是他们职业生涯的终极目标,他们都想在此书写自己的高光时刻。在经历过奥林匹克的高度后,选手退出世锦赛不足为奇。然而。


对于Patrick来说,世锦赛四连冠竟然也不足以成为他抚平伤痛的安慰剂了。


这让Javi更觉得苦涩了。


“我猜他是累了,或者是老了。”


Yuzuru很生气:“23岁不老。”


“也许吧,”Javi似乎被他鼓舞了,“这得问问膝盖的意见。”Javi用指节敲了敲膝盖骨。他本想愉快地讨论这个话题,但Yuzuru那股坚定的真诚却一点也不退让。


“Javi的膝盖很好,Javi不老。”


Javi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Yuzuru,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老气沉沉了。索契赛季开始后的每一天,他似乎都能在自己身上发现新的伤病。支撑他扛过了一整个赛季的肾上腺素正在慢慢的流逝,留给他的只有沿着两只脚踝慢慢向上蔓延的疼痛,然而这些并没有换来任何成绩。虽然知道Yuzuru讨厌长吁短叹,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每当Javi企图用一大段英语来讲清楚什么的时候,Yuzuru总是把脸皱成一团。但此刻,就算Javi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他也很难跟Yuzuru解释他那种深刻的无力感。


Javi摘下脖子上的奥运奖牌,拎在手上递给他的主人,金饼在他手上晃来晃去。“给你。”顿了一下,或许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善,又补了一句,“谢谢。”


Yuzuru并没有马上接过来,他小心地打量着拿着奥运会奖牌的Javi。Javi几乎是马上就知道了Yuzuru想开口说的的那个词。


“平——”


“别!”Javi坚定地打断他,“不要说那个词,我们连这个赛季还没比完呢,不要提。”Javi抓起Yuzuru的手把奖牌塞给他。Yuzuru皱起了眉头。


“什么也别说,至少是现在。我还没有跟Brian讨论过这个问题。”他拿起琦玉世锦赛赛程表的图文复印件挥了挥,然后拿着它拍了一下奥运会冠军的头。“N!”又拍了一下,“O!”他把赛程表挡在Yuzuru的面前,这样他就不用看着他说话了。“意思就是不要提,不要提任何关于平昌的事情。”


Yuzuru安静地站着接受Javi的袭击。蓝色的绸带从他的小手里滑了出来。Javi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估计正想用无辜的眼神跟倔强的嘴角说服Javi改变想法。所以他并没有把赛程表拿开。


“听着,我是认真的。”Javi的声音柔和了很多,也轻了很多。“我现在真的——”心痛了一下“——被索契搞的很累。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马上就开始考虑接下来四年的事情。我需要一点时间。”


Yuzuru从纸张的一头探出头来,仅仅露出了一只深色的眼睛跟一绺头发。“多长时间?”他问,真诚的好奇也是真诚的恳求。


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说是因为落败者面对冠军的纠结心态,Javi又拍了一下Yuzuru。




门里探出一只脚。


“Javi,有空吗?”


“当然,”他连忙走过去握住门把手,往旁边让出空来。反应迟钝地看着Tracy抱着一座摇摇晃晃的箱子塔走了出来。“我来帮你拿吧。”


“哦,不用……哎,我不想你错过巴士——”


“没关系,我今天骑自行车来的。”


Tracy眼波一动,意味深长地看向他。Javi解释:“今天是真的骑了,真的,没开玩笑。”

(注:“自行车事件”指的是Brian在2016年的Ice Talk节目中提到的一件事,当时Javi骗Brian说他因为骑自行车过来而错过了热身。后来,Brian从另一位选手那里得知,Javi带着自行车上的公交,下了公交才骑上的。)


“我相信你现在也不会那么干了。”Tracy企图用笑声去温暖,安抚,打趣他。“小心些,地上还是有些结冰。”


“Brian太夸大其词了,”Javi抱怨道。他轻松地避开了地面上的一片霜冻。他往下拽了拽衣袖盖住手指,跟着Tracy一起走进了停车场。“Una vez。一次,我就只那么干了一次。但你听听他说的,搞得你们以为我每天都这样。”


“或许不是每天,”Tracy承认,手伸进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后备箱。“但是你确定就只有一次?因为我记得全国赛之前还有一次——”


“好吧,好吧。”Javi举手投降,跟Brian的爱计较一样离谱的,还有Tracy大象一般的记忆力。他看着她把一堆器材推到一边——曾经辉煌一时的破烂的冰球球杆,游泳泡棉棒,还有一顶马术头盔。


“你的孩子们怎么样?”


“他们还好,很好。焦虑的冰球赛季结束了,他们现在不得不专注到学校这件小事上了。”


“学校教育很重要。”作为一个曾经视义务教育为魔鬼的Javi,现在作为一个成年人尽职地回应道。那些如田园诗般美好的日子,坐在木制课桌边,在讲座上做T9测试,亦或是跟朋友们结伴到自助餐厅觅食,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透露着一种古朴的愉快。“Shane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下个月才毕业。”Tracy喜笑颜开,脸上泛起慈母般的骄傲的红光。


“他还是想走职业道路吗?”


“谁知道他的脑袋瓜里想的什么。今天相当职业冰球运动员,明天想当西饼师。”Tracy摇摇头。“我跟他说他可以加入多伦多红叶队,前提是要先拿到学位证。”她的嘴角一扭,转喜为怒,“但他非要对着干,强调自己对蒙特利尔加拿大人队的爱至死不渝,快把我们逼疯了。但还好他还有时间。”


时间。这给了Javi会心一击。忌妒沿着Javi的脖子爬上来,往他正仔细聆听的耳朵里吹入了一缕怀疑。但他还是继续听着Tracy的喋喋不休。关于她的孩子,计划中的家庭旅行,夏令营。慢慢的,一切情绪也都释放了。现在的一切都刚刚好。


“说到时间,我想问问你有跟Brian谈过你休赛期的计划了吗?”


Javi眨眨眼。再眨眨眼。不知不觉的,他们已经走到了自行车停放架那里,他动手解开了自行车的链条锁。他鼓起勇气,对上了Tracy的眼睛,寻找一种被理解的柔软的感觉。


“我正在考虑退出下赛季的大奖赛。”


“好啊。”


“好啊?”Javi泄气了。他原本猜想她比Brian会更容易接受这个消息,虽然不会反对,但无论怎样也该有点失望才对。


“你不是那种会因为突发奇想而草率下决定的人,”Tracy说,她的声音很平静,郁闷地接受了,“你一定是考虑好了。”


“只是大奖赛系列。我会集中精力备战欧锦赛跟世锦……”他的声音逐渐减弱,握紧车把的指关节泛白。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一句轻飘飘的探究。“特别是当他们宣布了总决赛的主办城市后。”


西班牙历史上大的滑冰赛事,期待已久的意外之喜,给他的国家带来了冬天。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可怕的时机。


Javi想笑一笑,但没有控制住,拉扯出一个教科书般的苦笑。


他脚下踩着的纸板箱包装纸沙沙作响。


“Javi。”


Javi抬起头,轻微地弓着背。眼睛里本能地泛起波澜。


Tracy,满怀温柔与理解,也只是冲他笑笑。


“那你准备做些什么呢?”


“我要回家,跟家人待在一起。”他期望着再一次回到马德里温暖的排屋里,懒洋洋的午后,跟Roni一起挤在阳光斑驳的起居室里玩电子游戏,多么令人神往。Javi让那个梦想装满了自己,飘向空中,旋转,然后在明亮又可怕的一瞬后,像烟花般破灭。“我可以去当教练,办培训班,多多参加冰演。”


这些活动跟不成熟的计划从他像上了油的机器的嘴里吐出。他喜欢做的事情,可以赚钱的事情。实际的,有用的,好玩的事情。但是随着Javi在日历上圈画的事项越多,消磨的自由时间越多,这种可以自由安排的短暂的狂喜也逐渐消散。就像是透过一个结霜的带花纹的窗玻璃往外看,把玻璃擦得越干净,看到的东西就越没有吸引力。


“如果你还不知道干嘛也没关系的,Javi。”Tracy递给他一张纸巾。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已经湿了。“你还好吗?”


还好吗?这算什么问题。什么是真正的好?心力交瘁地参加训练,独自打磨跳跃,直到双腿麻木膝盖抗议才算好吗?然后回到冰冷空荡的公寓里,删掉未发送的短信,倒掉吃剩的外卖,忍不了Effie不间断的叫声把她赶下沙发,自己闭上眼睛直到失去知觉,第二天被刺眼的阳光叫醒,解开盖在疼痛的脚踝上的毯子,费力得几乎要把脖子扭伤,尽管他已经把训练时间往后调了,还是免不了迟到。一遍一遍,周而复始地重复这样的生活。这样枯燥的休赛期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Javi厌倦了奔跑。


“我——这很难。”没说一个字就好像在经历拔牙的痛苦,又有一种挖开正在结痂的伤口的受虐狂般的快感。“训练太糟糕了。很难,去保持积极性。而且我想家了。”最后那句话被飞快地说出来,让Javi感觉很不好的是他其实并没有在抱怨,但发现自己的每句话都像在抱怨。


“放手一搏永远是最难的,”Tracy说。“你已经走过了一个漫长而疲惫的赛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根本不够好。Javi没有说出声,抑制着嘴里的幽怨绵长。这才是重点。如果实际情况真的是他已经做的很好的结果,那他真的还有必要继续滑下去吗?封刀挂靴这件事,光是想想Javi都排斥得发抖。我还有时间。这个熟悉的想法勒住了他。


他的脖子上挂着名为希望的沉重负担。多么危险,又多么想让人拥有。


为什么享受一件事情这么难呢?


“没关系的,休息一下也好。”


Javi看向Tracy,她的脸庞因为怀念变得柔和。


“Rob去世后,滑冰变得……艰难。”Tracy压抑着说,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胸口,微微蜷缩着,像是在捂住自己的旧伤口。“他是我滑冰生涯中的一个巨大组成部分,没有了他,我一度觉得,站在冰上享受滑冰这件事是不对的。”Tracy露出一抹苦笑。“生活还在继续,也让一切开始自然地过渡——但这就像是一个征兆——告诉我该离开冰面了。我当时很累,心已经不在滑冰上面了,我需要休息。当时在我看来那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因为跟她的前搭档Daryn拆对,Cortney也曾如此的伤心欲绝了两个星期。但对于Tracy来说,则是一整个赛季。Javi无法想象,永远地失去一位搭档,知己,十年密友会是什么感觉。


但是想到完全地离开这项运动,Javi心中一绞,慢慢变冷。


“是什么让你决定回来的呢?”


“滑冰是一项孤独的运动,”她说。“当他们叫着你的名字,你离开了挡板,中心的冰面显得如此地空旷,如此地冷。你的身边没有队友,没有人在你失误的时候护着你,没有人给你帮助也没有人可以推卸责任。只有你自己和冰,而且你还不知道那天的冰是否想跟你做朋友。”


Javi记得那滋味,磕伤,眼泪,断裂的鞋带。


“要我说,我们感觉到累的时候往往是最诚实的时候。” Javi从幻想中走出,Tracy布满皱纹的眼睛对上他的。“当你苦苦挣扎,特别是你苦苦挣扎的时候,想想你为什么那么做。想想你第一次上冰的感觉,想想是什么让你爱到想一直呆在上面,然后再决定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他记得那种感觉,一个温暖的夏日,一只向他伸来的手。风和冰。飞翔,摔倒。


“如果我去休息了,如果我不回来了呢?”


Tracy拍拍他的肩膀,她的手安慰地抓紧他。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你在世锦赛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Brian和我——俱乐部的每一个人——都在这儿等着你。别忘了这一点。并且你要记住,就算世界抛弃了你,在你离开挡板踩着冰刀奋力前行的时候,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前行。”




“海鲜饭里放冷冻豌豆?哦主啊,要是妈妈在这儿,她该坐不住了。”厨房里传来一声大惊小怪的吸气声。Javi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威风凛凛地从Laura手里夺回被她嫌弃的那包冷冻蔬菜,把它送回冷冻室。


“大冬天的我去哪里给你找新鲜的西班牙菜豆,这里的冬天见不到绿色。这几个月,你能吃到的蔬菜就只有——”


“土豆,土豆,土豆。”Laura反复吟唱,有些怜爱地笑了。“你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也就说了大概一百遍吧。我现在信你根本没有夸大其词了。”她喝了一大口马克杯里的咖啡,长吁一口气,幸福地闭上了眼睛。“这咖啡实在太好喝了。你自己做的吗?”


“你大概不知道有一种叫做法压壶的东西,”Javi提起这个就非常的开心。Brian只教了他基础的用法,但他凭自己的摸索精准地掌握了整个出品流程。咖啡,茶,肉汤,他现在都可以手到擒来。他的最高成就无疑是得到了菊地先生震惊的肯定,Yuzuru曾悄悄告诉他,他可是一个非常挑剔的人。


“你晚餐想吃什么呢?这周末该去一趟食品杂货店了,现有的食材应该能做个扁豆汤什么的。”


Laura久久地盯着他,仿佛被迷住了,连手里的马克杯都忘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喃喃道,然后声音突然激动,“你——你真的是长大了。”


Javi得意地笑着,也喝了一大口咖啡,感觉自己瞬间增高了十英寸。


“你才意识到?我跟你说过——啊!”Javi揉揉肩膀,更多的是出于条件反射而非真正的疼痛。“你干什么?”


“只是检查一下你的脑袋是不是还连在上面,看起来你像是马上要飘起来了。”Laura若无其事地说,然后拿出了她的包,“我差点忘了,这些是妈妈让我带来的。她估摸着你该吃完了。”


Javi扒拉着这个包裹。迷迭香,藏红花,诺拉椒,帕尔迪纳扁豆,一罐可莎蜜儿蜂蜜。家的味道,都被他的妈妈分装好,仔细地手写上标签。最底下,是一小块曼彻格奶酪(Laura刻意地把脸转过去),一对新打磨好的冰刀。


他仿佛看到了爸爸是怎样倾注心力地研究那本飘洋过海寄来的冰刀打磨手册,依靠一本破旧的英西词典和匠人的手工能力,费力地破译上面的复杂图表和技术术语。Javi颤抖地吸了一口气,一种喷薄欲出的暖意从头顶蔓延到脚趾。


“……冻豌豆也就算了,在这片没有诺拉椒没有红椒的荒野上你是怎么幸存下来的?”


Javi的回避并没有摆脱Laura的质问,她摇摇头,震惊得顺理成章。


“别告诉我这里的冬天也把你的味蕾冻坏了??”


“Yuzuru讨厌红椒,”他解释道,感觉自己必须为刚刚平淡的反应辩解一下。“他只是在那天晚上过来时饿得不行了才勉强吃了一次。”他的声音逐渐变小,不自在地含糊过去,然后就看到Laura的表情从困惑逐渐变得耐人寻味,让人有种不详的预感,“怎么了?”


“哦,没什么,”Laura说着,伸出手抵住了脸颊。Javi一般撑这个动作为阴谋的腮托。“你之前可从来没有给Cortney做过海鲜饭。”


“那是因为,她从来没让我做。”Javi说道,不是很明白为什么Laura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Cortney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训练,回家了自然会更想吃加拿大的食物,Javi也就尽量地迁就她。


“嗯。”令Javi感到挫败的是,Laura把这声简简单单的附和说得意味深长,话里有话似的。Javi随她去了,现在他肚子空空,实在没有心思去揣度她姐姐的内心活动。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递过去一个土豆。


“我已经调好酱汁了,能削下皮吗?”


Laura瞪大了眼睛,在她爆发出一声尖叫之前,Effie偷偷溜出了厨房,耳朵趴倒在头上,可怜巴巴的喵喵叫。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指使我是吗?”


“额,你不是最爱它们了吗。”


Javi心中警铃大作,Laura的眼睛肉眼可见地开始发射红光。他猜自己的耳朵现在也是类似的颜色了。


“好吧,怎么说你也是千里迢迢——”


今天的第N次,Javi的肋骨被她姐姐的胳膊抡得嘎吱作响。权当是一种特殊疼爱吧。


“把刀递给我。”


最后他们决定休战,把切菜板架在厨房水槽的分隔上勉强切好了土豆。即使已经插上了加热器,Laura还是去拿来围巾戴上。但当她的姐姐把收音机调频到Cadena 100,空气里开始弥漫着柔和的扁豆汤的味道后,Javi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不错。”Laura用手蘸了点汤汁,咂了咂嘴发表高见。“今年夏天我们去阿尔梅里亚的时候你应该再做一次,跟祖母的手艺较量一下。”


“嘿,用勺子吃,你这个野蛮人。”Javi甩了一把勺子到她的手里。Laura咯咯笑了。


“瞧瞧,连这副教训人的气势也得到她真传了。”


Javi哼哼鼻子。


“我可不敢。祖母的手艺可不是我能越级碰瓷的。”


“太谦虚了,”Laura哼唱着,也就是仗着自己姐姐的身份才敢随意嘲弄他。她轻而易举地躲开了Javi半真半假捯过来的手肘。“真粗鲁。今年在家消夏吗?”


“那还用问吗?”


Laura用手绞弄着自己的头发,“呃,再确认一下而已。毕竟妈妈说你签了很多场冰演,我怀疑你还有没有时间。”


“我以前不也参加那么多冰演吗。我会腾出时间的。”


“只工作不玩耍,聪明Javi也变傻。”


“其实我正在考虑休息一下,下赛季只参加欧锦赛跟世锦赛。”Javi满怀期待地吸了一口气。“我的房间还空着吗?”


Laura揉了揉他的头发,满心欢喜地翘起嘴角。


“一直为你留着。”


……


“不过你需要跟Roni抢一下床,他不喜欢跟别人分享。”


“没关系,Effie也不喜欢。”




“嘿,交出来。”


“还没轮到你呢。”


“呃,已经轮到我了。”


Javi头也没抬。


“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已经用了两次了。该换别人上了。”


小朋友撅着嘴,不情愿地将平板电脑交给Sonia。


“等我排练完这一次就让你上。”Sonia大方地说。


“你不用这么做,”看到那个小孩满意地滑走了,Javi对她说。“你可是要去世锦赛的,有优先使用权。”


Sonia耸耸肩:“没关系,真的。”


“你预订了30分钟,就应该练30分钟。然后是我,再是Yuzu,再是下一个预订的人。很公平的规则,如果他们不能接受,他们就不应该来这儿。”


“真是又严厉又负责,真该让Carolina也来瞧瞧,”Sonia取笑道。“那个好脾气的Javi哪儿去了?”


“留在假期跟休赛季了。”Javi做了个鬼脸。“真不知道我今早那杯脱因咖啡喝的是对是错。”


“哎呦。”Sonia同情地惊呼,“你这是靠什么活着呢?”


“纯粹的意志跟决心。”


“这话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她的眼神突然越过Javi的肩膀向远处望去。


“看谁呢?”Javi追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不仅他们,还有两个青年组的选手也完全抛开了训练,在一旁数着4S的个数。


“斗志昂扬的家伙,不是吗?”


“他一直这样。”Javi的眼睛流连在Yuzuru轻盈的身影上,安德玛训练服紧贴着他的身体,就像他的第二层皮肤。Javi不禁好奇他今天穿的是哪一件。他费力地吸着气,但嘴唇还不是很青,他停在Ghislain身边听他的反馈意见,粉色的舌尖不断拨弄着嘴唇,像刚刚溺过水,被汗水打湿的发尾像触角一样不规则地翘着。


“也是,没有人比你很清楚了,”Sonia说,嘴角翘起,略过了这个毫无疑问的话题。“他这样多久了?一年?两年?”


“从他搬过来到现在,快两年了,没错。”Yuzuru现在正在努力稳着重心,开始做放松拉伸了。他拉伸的时候,肚脐的一小块皮肤微微露了出来,脊背拱起的曲线像一只晒太阳的猫。Javi暗戳戳地想着,怎么能有人长这么长的腿,真是太不公平了。


“哦天,你看到他那个旋转的姿势了吗。要是我蹲那么低,膝盖该断了。”


“我们可以小声一点讨论断膝盖的事。”Javi暗暗想着。


“还有一个贝尔曼!说正经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Sonia被噎住了。


“他?奥运会冠军?直接过去问?”她不安地咬着嘴唇,“我怕打扰到他。”


“他不是那种人。嘿,Yuzu,有空吗?”


Yuzuru闻声滑过来,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


“Sonia想知道——啊,你剪头发了?”


“嗯,是啊。”Yuzuru慢慢眨着眼睛,目光在他两人之间漂移了一会儿,最后落到Javi身上,他用手指勾起一缕头发:“不好看吗?”


“不,完全没有。”Javi神经兮兮地颤动着声带,发出一阵笑声,同时也成功收到了Sonia的侧目。“你很好看。”


“谢谢?”Yuzuru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脸颊,眼中闪动一丝困惑。


谢天谢地,Sonia打破了这段突如其来的寂静。


“你的旋转真是绝了,能不能给我指点一下蹲转?”


Yuzuru有些不自在地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


“我的英语……还是去问Paige吧。”


Sonia热情地笑着:“你的英语很好,我先做给你看看吧。”


Yuzuru很高兴,向后退了几步给Sonia留出足够的空间。深色的眼睛眯起来,他仔细地看着,偶尔点点头,敏锐的目光追踪着她的每一个肢体动作,专心致志的样子像一个颇有经验的老师。他磕磕巴巴地指出了几个问题,语言表达不出来的,则亲自示范给她看。


Yuzuru某天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棒的教练。


“所以你最喜欢的跳跃是什么呢?”Sonia边滑动着平板上拍下的视频看着边问道。


“3A。”Yuzuru害羞地笑了。记忆中那个如柳条般纤细的少年与眼前这个刚刚踩着冰刀几乎是用半只脚踝在支撑的气喘吁吁的身影还是很难融合。两年前,Yuzuru的脸还是圆圆的,身上仿佛燃着一团火。现在,这团火把少年淬炼得颊骨狭长,眼睫的阴影也更加浓密,最后被他牢牢收敛并守卫在心中。


“我想我大概能知道是为什么。”Sonia咯咯笑了,拍了拍Yuzuru的肩膀。Javi脑袋里迸发出一瞬醋意的火花。他俩真的有必要站得这么近吗?“你的萨霍夫跳也非常好。”


“不是我最喜欢的,”Yuzuru说。“favorite”被他卷着舌头发出的“r”讲出了一个新的重音。


他的下巴扬起,两人的眼神交汇。Javi不由得挺直了身子,血液在他的两耳间如狮吼般涌动。Yuzuru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心照不宣地微笑。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




[3/21 11:01 am] Laura: 谢谢把我送到机场,这次见到你很开心


[3/21 11:23 am] Laura: 哦,顺便一提,我喝掉了最后的一点牛奶。 ;)


[3/21 11:25 am] Javi: :O 你真行


[3/21 11:28 am] Laura: 我这是在帮你消灭它。你马上就要走了,而且它都开始有怪味了


[3/21 11:29 am] Javi: 但愿你在飞机上不会爆发腹泻


[3/21 11:31 am] Laura: ( ͡° ͜ʖ ͡°)




[3/22 4:00pm] Tracy: 友情提示,参照一下赛前准备清单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行李


 


[3/22 6:02pm] Nam: javi,求助。你觉得我该带gala用的物品吗?


[3/22 6:11pm] Javi: 为什么不呢?清单上不也有列吗?


[3/22 6:13pm] Nam: 有是有但我觉得我拿到前5名并被邀请的几率很渺茫。 ̄ヘ ̄) 而且我想提前在行李箱给我在日本买的纪念品留点空!!


[3/22 6:16pm] Javi: 哥们儿,一切皆有可能,你一定要带上


[3/22 6:17pm] Javi: 而且你不是还要跟我们一起去faoi吗?纪念品不用现在就买


[3/22 6:18pm] Nam: 我知道但是假如我搞砸了呢??


[3/22 6:20pm] Javi: ???啥??不会的????


[3/22 6:22PM] Nam: 如果patrick不退赛,我甚至连去都去不了:/


[3/22 6:22pm] Nam: 假如加拿大因为我丢了参赛名额


[3/22 6:24pm] Javi: 放轻松!!!尽力做好就行。也不用担心名额什么的,顺其自然吧


[3/22 6:26pm] Nam: 你说得轻巧,大师,这又不是你第一次世锦赛


[3/22 6:33pm] Javi 分享了一个链接“Javier FERNANDEZ ESP Short Program 2007 World Figure Skating Championships”


[3/22 6:38 pm] Nam: :O兄弟, 头发真酷


[3/22 6:39 pm] Nam: 瞧瞧这头华丽的卷发


[3/22 6:41 pm] Nam: 而且你滑的不是梦之安魂曲吗怎么变成李小龙了?


[3/22 6:45pm] Javi: 我也想知道???我虽然很烂但他们至少把我的节目标对吧


[3/22 6:47pm] Nam: 你说我如果提交节目名的时候写四季会进前10吗??? XDDD


[3/22 6:51pm] Javi: ¯\_(ツ)_/¯ 




[3/22 9:08pm] Javi: 我在你公寓楼下但我猜你可能不在家


[3/22 9:11 pm] Javi: 抱歉你可能在忙,打扰到你了


[3/22 9:11 pm] Javi: 我明天要出发去世锦赛了


[3/22 9:13 pm] Javi: 我这段日子不会回多伦多了,但等我回来了我们就能谈谈了




[3/22 10:02pm] Nam: 嘿哎哎哎哎哎哎哎@javi @yuzu 你们有多余的背带吗??


[3/22 10:08pm] Yuzu: @javi 


[3/22 10:10pm] Nam: 真贴心!!! 谢谢 yuzu @javi 有黑色的吗???


[3/22 10:27pm] Javi: 知道了兄嘚




[3/22 11:11pm] Brian: 别忘带冰鞋, Javi


 


[3/22 11:37pm] Tracy: 别忘了冰鞋!好运!


 


[3/23 4:03am] Laura: 不要忘记你的冰鞋!!!!! xoxoxo




[3/23 9:01am] Cortney: 我们世锦赛之后再谈吧


 


这场比赛所有跳跃中,最让Yuzuru筋疲力尽的莫过于短节目的那个4T。命运喜欢制造反转,但她又不沉迷于此。


但是谁能想到,在刀沿上跳舞的滑冰选手总能创造出极具戏剧性的结果呢?在奥运会上失利的人站起来了,而这些复活的选手们却又时刻被提醒着他们的曾经的死亡。


距离最高领奖台的距离如此之近,这种感觉对Javi来说还是很超现实的,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了。他甚至一点儿也不兴奋,内心那朵贪婪的小火焰也没有烧起来。他极其清楚那种被锋利的“就差一点点”所刺激的感觉,所以根本不想再去品尝那种滋味。Javi并没有被任何关于取得冠军的幻想所取悦,能站上领奖台的话就已经足够了。任何颜色的奖牌都会是令人满意地。他不敢奋力争取更多,也不敢紧握住可以再往上一步的错觉,更何况他还知道身后还有人在虎视眈眈。


Javi很庆幸,发布会上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是用日语提出的,因此他可以屏蔽掉这些噪音。他陷在自己的椅子里,深深地呼吸着。还有最后的四分四十秒,他就可以安心入梦了。梦里会有厚实的沙滩,祖母做的佳肴,柔软的棕色猫毛,还有他布满草色泥垢的足球鞋。杏花绽放散发出的黄油蜂蜜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直到发布会结束要拍照了,他才被Yuzuru不甚精准的在桌子底下踩上他的脚的动作惊醒。


“请不要在采访时睡觉。”Javi忍着痛,将Yuzuru咬紧要关展露的完美笑容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03/27 11:31pm] Javi: hey


[03/27 11:33pm] Javi: 抱歉我今天失态了


[03/27 11:34pm] Javi: 你已经回房间了吗?


[03/27 11:37pm] Javi: 我刚刚不知道你还在做采访


[03/27 11:37pm] Javi: 每个人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嘛 [未读]


[03/27 11:40pm] Javi: 想找人聊聊吗? [未读]


[03/27 11:41pm] Javi: 不一定是我 [未读]


[03/27 12:32am] Javi: brian或者tracy都可以[未读]


[03/27 12:32am] Javi: yuzu?[未读]




Takahiko刷卡带他进来的时候,Javi怎么也没想过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Tatsuki竟然正在跟一只尖声大叫的天鹅争执不下。


“你知道吗,我不是故意想看到这一幕的,”他甩甩脑袋说,企图把眼前的场景从脑海里抽离。“你看到Yuzuru了吗?他没回我的短信。”


“很难不知道,毕竟我们是室友。”Tatsuki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一看就像是在故意隐藏什么。“但是他……刚刚出去了。我猜他会回来的。可能会晚一些。”Tatsuki露出纠结的表情。“他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室友。还很不听话。”


那只天鹅突然咬了他的手一口。Tatsuki的眼睛连眨都不眨。


“Yuzuru,你太粗鲁了。”


Javi没忍住惊掉了下巴。


“你用你室友的名字给它起名?”


“是‘他’。”Tatsuki坚定地说。


Javi感觉自己的偏头痛要发作了,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眼前的离谱事件中。他摇了摇头,企图终止脑袋里一连串的猜想。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在索契的住宿会被另作安排了。


“虽然这不管我的事,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一只天鹅坐在你的床上吗?别企图编谎话骗我,你觉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只见鬼的鸟儿吗?”Javi本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他们也太容易被看穿了。尼斯,莫斯科,索契,甚至还有那天晚上他以为的幻觉。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但如果他三次见到的都是不同的天鹅,也太说不过去了。


Javi不知道日本队是怎么经过省批,把这个长着羽毛的吉祥物带上国际航班的,因为它被打理得非常可爱,显然不是刚刚被收养的。


Tatsuki默默地与那只鸟儿交换了一下眼神,它坐在床上,熟练地把脚蹼缩到自己的羽衣之下,脖颈高高地拱起,一副骄矜的模样。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这只这只鸟儿上下快速移动着头,完全就是在模仿人类点头的动作。


Tatsuki举起手来,叹了一口气。


“被你发现了,”他说,“他是我从大学学校里借来的。”


什么。


“他是我的缪斯。”Tatsuki收获了Javi茫然的目光,“额,为了我能有更好的艺术诠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滑的是《火鸟》,不是《天鹅湖》。”Javi还是不能完全打消他的怀疑。


Tatsuki耸耸肩。


“我会从许多文学作品里汲取灵感,”他一边说着,一边向Javi靠过去,阴谋低语:“这是用来……启发我对悲剧的研究。”


“我还是更喜欢喜剧。”毕竟谁喜欢悲伤的结局呢?


Javi皱了皱眉,然后突然被那只天鹅吓了一跳,它伸长了脖子用喙蹭了蹭他的袖子。


“不用管他。”


“可是——”


“Yuzuru不会咬你的,”说着又露出了那个怪异的微笑,“他喜欢你。”


Javi听话地没有再去管Yuzuru——天哪这么叫它也太奇怪了——这只天鹅又在对着Tatsuki发出嘶嘶的吼声。于是他又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到它身上,天鹅已经在他的臂弯舒服地窝下了。它的羽毛很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想到了Effie,他不禁用手挠着它的脖颈。


呵,它甚至开始发出了咕噜声。


“看来你也很友好嘛。”


“事实上,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陌生人。”Tatsuki说着怜爱地笑了起来,Yuzuru又叨了他一口。


“你不觉得悲伤的故事会更引人入胜吗?”Tatsuki玩着手指,眼神发光。“故事里有英勇的人物,他们努力奋斗。虽然人生坎坷,但他们一直在尝试,在挣扎,受尽折磨,然后以失败告终,最后他们不得不改变自己。这难道不是更有趣吗?”


“如果你非要那么说的话,我也无法反驳。”Javi挠挠头,听着这熟悉的故事,他的胃部不由的有些不适地剧烈翻腾起来。“但那一切不都是徒劳吗?他们最终也没得到自己追寻的东西。”


“如果说能得到什么,那我就不得不先说其实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Tatsuki说道,“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天鹅湖》。爱是美好的,但它同时也是暴烈的,具有毁灭性的。陷入爱情很容易,但是守住爱情却是另外一回事了。故事可以帮助我们把爱的更清楚。”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以旁观者的角度。”


“从一只鸟身上可以学到很多。”


Tatsuki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鸟儿们远比人们想象的要聪明。”他又招了招手让Javi靠过来听他的阴谋低语。Javi反射性地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非常专情的生物,你知道天鹅是终生为伴的吗?”


“是吗?那真的很甜蜜。”


“你是这样想的?”Tatsuki严肃地说,“我猜正因如此他们才会非常挑剔。不是所有的天鹅都能找到他们的另一半。有时候他们找到了自己喜欢的跟自己有共同兴趣的那位,但是你知道的,世事难料,可能时机不对,可能对方已经被别人先占了。”


Javi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Tatsuki并不是单纯的在讲天鹅的择偶习性。Yuzuru暂停了对Javi衬衫的探索,头歪着,好像也在听着。


“不过他们中的某些也确实有些迟钝,甚至都不曾把那层窗户纸捅破。”Tatsuki像是在取笑。


Yuzuru又开始发出嘶嘶的吼声,砰的一声把一只脚蹼拍到床单上。Tatsuki毫不妥协地瞪了回去。


“多大了还发脾气。”


嘶鸣变成了嚎叫。Javi吓得往后缩了几寸。


“你吓到他了,乖一点。”


Yuzuru立马退了回来,收回了炸着的羽毛,缩成一团,温顺地咕噜了几声。


Javi的惊得大张着下巴,他真是第一次见到鸟儿也能表现出悔悟的神色。


“情感问题罢了。”面对Javi投掷过来的疑惑目光,Tatsuki向他解释道,“你也懂的。”


我们世锦赛之后再谈吧。Javi想到这条短信就一脸苦相。Tatsuki眉梢一仰。


他们都看向了Yuzuru,他一动不动的,Javi有一瞬间差点以为他没了呼吸。


“或许你可以给我们这位害相思病的朋友一点建议,Javi。”Tatsuki随意地说,看起来非常的放松,但眼神中闪动着的研究员一般的狂热出卖了他。“爱值得去冒险吗?”


“这个问题是出于私人交流还是学术调查?”


“调查得越私人,我们的研究就能越深入。”


“这属于更深一层次的题献了,”Javi说,不由自主地彻底被问住了。很明显,正在紧张的不止只有Yuzuru一个。“你现在已经开始考虑做教授了吗?很明显不会是现在,那是将来的某天?”


某天。花滑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往往是变幻莫测,转瞬即逝的。到那一天,某天,继续滑下去已经是力不从心,你会被时间蹂躏得失去翅膀,永远的被束缚在地面上。一个不能飞的没有花样滑冰的世界,这个未来光是想想就让人胆战心惊。


Tatsuki停顿了一会儿,很明显并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这种重大事件冥冥之中会自有安排。


“我当然想过这件事,”他承认道,第一次因为心神不定皱起了眉头。“我们每个人不都想过吗?但是现在,额,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只有在冰上才能学到的东西。作为一个滑冰选手,我才刚刚起步。”他狡猾地冲着Yuzuru嬉笑,“我还没有飞过呢。”


Yuzuru扬起头,上下喙喋喋不休地碰撞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让Javi惊讶的是,Tatsuki把Yuzuru推开——那只鸟儿对于他的粗暴态度非常不满,愤怒地咯咯叫着——靠了过来,双手凑近了他的耳朵,悄悄说。


“如果你遇到了一个人,你很喜欢他,你很在意他。但是你们的结局可能不会好,应该说是肯定不会好。你会去冒险吗?你会为此赌上全部吗?”


Yuzuru打了个喷嚏,直直地盯着墙壁。


Javi认真考量着这个问题,但思绪却像出林的鸟群一样四散。Tatsuki说的那种童话般的爱情,什么至死不渝的誓言,月光下的阳台,他通通不是很清楚。他认为算是初恋的那个人, 想要一个更成熟的男人。第二次的恋爱不堪一击,结束得飞快,对方是一个不情愿被承诺束缚的人。而Cortney。 Cortney,Cortney,Cortney。 Javi想起了等待Cortney的那晚,香蕉薄饼和道歉短信会足够带给他们有希望——或曾很有希望的未来吗?那也许会是更长久的, 比童话故事更真实的东西。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我们世锦赛之后再谈吧”其实远没有被刺死或者溺死的命运可怕,但是Javi不会骗自己这是一个能被轻轻松松翻页的创伤。


“我会。”


Tatsuki的眉毛突然扬起。


“即使结局会很糟糕?”


Javi想起了那个在Jaca闷闷不乐的男孩,他曾对那个指路之星的预言不屑一顾。想起了那个不惧一切飘洋过海的男孩,他所拥有的就只有一个行李袋和仅仅会拼自己名字的极其有限的英语水平。想起了那个沮丧和自我厌弃的男孩,他为一颗明日之星让路,然后又遇见了另一个,那人穿着紫色带羽毛的考斯滕,向他展示了飞翔的意义。


鬼使神差地,Javi俯下身子亲了一下Yuzuru的脑门。天鹅的喙大张着,惊讶得一声不吭。


“我愿意一试。”




[03/28 12:32am] Yuzu: 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03/28 12:33am] Yuzu: 明天的训练见




花样滑冰是一项艰苦又孤独的运动。冰面很宽容,它散发出的寒意既振奋又偷走了选手的精神。一次打滑,一次扶冰,一次跳空。  选手们踩下的每一步都是双刃剑,刀锋的一边是喜悦,一边是惨剧。就算你摔倒了,跳空了,也要在KC区咬紧了牙关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但是到最后,冰面还是属于他们的,因为他们将自己的故事刻了进去。那天晚上,救赎的歌声格外嘹亮。幻影升起,交响乐奏起,Akiko和Jeremy完成了他们的告别演出。Mao在无情的蓝色风暴中升起,时隔一个奥运周期,重新夺回了世锦赛的桂冠。Tatsuki的表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创造了职业生涯的最高光时刻。他这次飞得离太阳这么近,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以为他能得到它了。


至于Yuzuru。Yuzuru,Yuzuru,Yuzuru。一个三次战胜悲剧人生的罗密欧。第一次,踩着受伤的脚踝;第二次,迎着全世界审视的目光;第三次,顶着沉重的桂冠摔倒了两次。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他没有摔倒。萨霍夫跳没有背弃他,神经紧张没有击垮他。冰刀指引了他回家的路。他跪在冰面上,头埋在双臂下,气喘吁吁,嘴唇青紫。新的世界冠军诞生了。


Yuzuru紧紧地拥抱着他,“你做到了。”Javi用口型默示。Yuzuru的眼睛像太阳一样,放肆地散发着光热。他们止不住地冲着对方傻笑。Javi努力抑制住了再去挠他痒的冲动,因为这次不像在芬兰,领奖台实在太宽阔了。Tatsuki的傻笑今天控制得很好,这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迷倒了颁花的礼仪小姐。他看起来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三冠王,holy shit,三冠王,holy shit。”Elladj不停地小声念叨着。但沉闷大声的、过度渲染的流行音乐和gala彩排上的闲聊淹没了他一半的话语,所以最后听起来像“三屎”的合唱。Javi的年纪已经不会因为这种幽默而发笑了,但是Yuzuru被逗的笑不停,以至于错过了最后一段与Yulia同时入场的时机,两人同步四周跳的时候也撞到了挡板上。Kanako无语地捂着脸,对Akiko和所有在听觉范围内的人说,那个疯狂的面条男孩正在后面的角落里尝试4T+3A+3A的连跳——什么?奥运会/世锦赛/GPF冠军是谁?不,没有,先生,我从来没见过也不认识他。


“安分点,小老虎。”Javi伸过手去,Yuzuru拉住了他。他们手拉着手,像旋转木马一样一圈又一圈地转着,手掌汗津津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一会儿,他们了停下来,Yuzuru切换了他们的手和支点,这样他就站在Javi的左边。他期待地看着Javi。


“难以置信,你怎么长的跟野草一样快。”让Javi的惊愕的是,他们的身高完全一样了。Yuzuru的嘴角向上翘着,跟Tatsuki的傻笑出奇的相似,还在原地蹦达了一下,把脖子伸得长长的。


“右边给Javi比较好。”Yuzuru在他耳边大喊,Javi的困惑立刻变成了怀疑。


“你这个小混蛋。”他想去抓他,但因为伸展过度摔倒了。当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Yuzuru已经溜到了冰场的另一边,若无其事地向其他奖牌获得者表示祝贺。


Javi凝视着观众席,发现了一面红色和金色的旗帜。他向Mario借了一支马克笔,在粉丝的秩序册上签了名。


这里不是索契,他也没拿金牌,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你不必来的。”


Yuzuru,倚靠在柜台上,双腿晃荡着。一顶破旧的广岛鲤鱼帽把他的刘海都压扁了。


“我想来。”羽生耸了耸肩,一副全世界我最有时间的姿态。“反正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


Javi摆弄着手机,好像他能从像素化的深度中搜集到一些新的、隐藏的信息(并没有,最新的时刻表愉快地告诉他,他的航班不会再延误三个小时了)。如果Javi刚刚说了实话的话,他自己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要干些什么。通常情况下他总是咬着登机牌冲向登机口的,有空闲时间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Javi现在很想知道当他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消遣。


“要四处走走吗?”Yuzuru建议,而Javi已经自觉地伸手去拿他的蛋白棒了。


“当然。”Javi看到一群游客聚集在通往上层的自动扶梯周围。“你就这样走来走去可以吗?会被人认出来的。”


Yuzuru却很开心。


“很简单。”他说着,拿出一副粗糙的玳瑁太阳镜。眼镜马上就从他的鼻梁上滑了下来,看起来很滑稽。


“新买的吗?”


“我向Saya借的。”他把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塞到耳后,撅起下唇,努力摆出一副阴沉的怒容。“现在,没人知道我是谁了。”


Javi忍住没告诉他,撅嘴不是掩饰,眼镜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引人注目,但是Yuzuru看起来对自己非常满意,Javi现在能做的就是摇摇头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那我们去美食街吧。”


在Yuzuru把他拖走之前,Javi成功拿到了他在星巴克点的餐(“咖啡不是食物”!)。他们分别点了一份午餐,而Javi看到Yuzuru紧盯着橱窗的眼神,又给他另点了一份草莓酥饼。让Javi觉得好笑的是,Yuzuru把草莓留到了最后。


“可能没有你在福冈吃过的好吃,”Javi嘴里含着鲜奶油说。“我晚了几个月,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这,很好,”Yuzuru严肃地说。然后他的声音软了下去,异乎寻常的小声。“或许,或许,巴塞罗那的蛋糕更好?”


Javi把他的草莓囫囵吞了下去。Yuzuru轻松地从Javi的背包里捞出水瓶,耐心地等着Javi重新找回了呼吸。


是的,巴塞罗那。Javi曾对西班牙滑冰联合会参与关于这件事的会谈有所耳闻。在这个赛季的早些时候,他对此还是很激动的。把花样滑冰带到西班牙的前景对他来说是一个难以抗拒的光明梦想。但是现在,就像骨头被磨坏了的脚踝踩着鞋带断了的冰鞋,期待的火焰冷却成了苍白的恐惧。不要有压力,Brian虽然很快就去安抚了他,但这听起来就非常的不靠谱。这可是西班牙首次举办如此高规格的花样滑冰赛事。命运是最可怕的约会。


无论如何,决定权还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我不知道,”他揉着餐巾说。“我对这个城市不太熟悉。”Javi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马德里,但他想知道Yuzuru会怎么看待巴塞罗那多风的街道和温暖的沙滩。他认为羽生会喜欢大海。“那里和马德里很不一样。”


“我知道了。”Yuzuru小心翼翼地附和着。


“如果我们去的话,一定要去那里找一个蛋糕。”Javi说道,字斟句酌。他不能承诺,他不能去想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敢——


然而,看到Yuzuru耷拉下来的肩膀,被他小心翼翼忽略的疼痛一下子涌了上来,并点燃了冲动的火花。“但要是我赢了,你得给我买一个。”


Yuzuru眨巴着眼。看到Yuzuru先是困惑地皱起了眉毛,然后他的嘴唇抽动了一下,露出牙齿和纯粹的喜悦时,Javi的肋下也生起一丝满足,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一言为定。”


他俩握手为定。Yuzuru慷慨地把最后一个草莓让给了Javi。一口咬下去,甜蜜而温暖。




饥饿的痛苦得到了满足,接下来他们把糖和咖啡因吊起来的精力消耗到了更实际的购物上。Javi囤了一堆奇巧和东京香蕉蛋糕,还买了一包hiyoko蛋糕,这让Yuzuru很开心。


“原来你这么喜欢甜食啊。”


“巧克力可是能带来好运的,”Javi嘟囔着,对他新买的一大堆糕点感到很满足。“我可不像某些人,能带着一只活着的吉祥物四处游历。”


Yuzuru的脚步突然冻住了。


“你知道的吧?Tatsuki的天鹅,他说是为了‘研究’,谁信呐——哎,你怎么了?需要吸入器吗?”


“唔,不是他的天鹅,”Yuzuru的咳嗽一缓过来就交叉着双臂气呼呼地说。他没有再细说,只是拉下帽檐遮住眼睛,耳朵尖还是粉红色的。“Tatsuki说的一切都不要信。”


 “我不是说我相信他。但这家伙就像一个科学狂人,聪明又古怪,说的一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大部分都是胡说八道。”Yuzuru坚持说道。


“你知道吗,如果说他是从动物园之类的地方绑架的它,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Javi心不在焉地沉思着。这时,橱窗里一道抹白色的光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嘿,皇家马德里!等一下,我要进去看看。”


令Javi惊讶的是,Yuzuru也跟着他进了商店。


 “你看过足球赛吗,Yuzu?”这个问题脱口而出之后,Javi才想起来Yuzuru打过棒球。


“就一次,”Yuzuru答道,这让他大吃一惊。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给仙台维加泰开球。”看到Javi目瞪口呆的样子,Yuzuru赶紧澄清:“只是因为我当时赢了青年世锦赛,不是因为我玩得好。”


“你真是一个谜一样的人。”Javi惊叹道。


 “谜?”Yuzuru将头歪向一边的样子像只小鸟一样可爱。


“我的意思是,滑冰已经在你的生活中占了这么大一部分了,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踢足球。”


“踢足球很难,因为哮喘,”Yuzuru做了个鬼脸。“一直跑,不能停,很困难。”


“这样的话,我们有时间可以一起玩。”然后,他也感觉到了Yuzuru冷淡的反应。是啊,足球能给一个视滑冰为生命的人带来什么呢?“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也许吧,”Yuzuru说,看起来并不完全反对这个想法。“我踢的不是很好。玩起来没什么乐趣。”


“如果是跟你玩的话,那一定会很有趣的,Yuzu。”


Yuzuru定住了。Javi在他透过墨镜的注视下下不自在地移动着身体。


“嘿,看看那边的耳机,我坐飞机的时候需要一副。你能帮我挑一下吗?”


Yuzuru告诉他,这家可供选择的产品实在太少了,他最好去另一家店试试。但Javi却在这里挑了一双正在打骨折的鞋。他假装没有注意到Yuzuru的后脑勺上已经被他气的烧出了两个空洞。


在去逛颈枕的时候,Yuzuru把Javi拉到了护肤品专柜,Javi先在那里洗了手,手上搓起一大团泡沫。


“挺好闻的,”Javi挤了一坨护手霜在手上闻了闻说。“这是你喜欢的牌子吗?”


 “多多支持赞助商。”Yuzuru用他对待训练般崇敬的语气说道。Javi又看了一眼那光滑的蓝色瓶子,这次认出了熟悉的字体,不禁笑了起来。好吧,最后,一切又回到了滑冰上面。


不过,Javi觉得Laura会喜欢的。医院里用的洗手液会让皮肤变粗糙。在经过一番盘算后,他挑选了一个礼盒。


 “嘿,Yuzu,你好了吗?”


当转身看到Yuzuru的时候,Javi突然大笑起来。


 “我敢肯定护手霜是用来涂在手上的,”Javi说。“过来,把你的眼镜摘下来。”


Yuzuru摘下墨镜,眼睛眯着,躲避着突如其来的光线。


Javi伸手去擦拭他脸颊上的那点白霜。晕开了。Javi又擦了一下。在他的拇指下,Yuzuru的皮肤出乎意料地柔软。


那颗痣是一直就有的吗?


“擦掉了吗?”


Javi猛地把手缩回去,不偏不倚撞上了一个茶点展示柜。他清了清嗓子,绞着手,就跟被修理展柜的人的喷枪烧伤了一样。他的脑袋突突地响。


Yuzuru歪着头,那只握着太阳镜的手在半空中冻结了。他的头发上有一层光圈。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柔和的蓝色阴影。他看起来很不真实,像是月光变的一个戏法。


“你的手还好吗?”


Javi的喉咙一紧。


“没事,我没事,没有伤到。”但他还是让Yuzuru拉起了他的手,看着他检查他手指上的皮肤,老茧,指甲,把它们像折断的翅膀一样收进手掌里。


“我还有救吗,医生?”Javi强颜欢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绷紧,拉扯,断裂。


“没有断。”Yuzuru诊断道,然后放下了他的手,再次戴上墨镜。


直到排队结账的时候,Javi还觉得自己的手腕上依旧留存着Yuzuru手指的触觉。




Javi感觉自己的脖子抽筋了,辗转难眠。舱内涌入一股气流,Javi不禁伸手去够从膝盖上滑落下来的航空公司分发的毯子。他的邻座侵占了他的伸腿空间,鼾声如雷。这个姿势非常的难受,Javi松了松身上的安全带,在座位上挪动着,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他解开互相纠缠的耳机线,把耳机塞进耳里,但还是无法过滤引擎的轰鸣声。接着Javi用手肘弹开了他的阅读灯,但立马又把它关掉了,光线刺得他眼睛痛。


但在黑暗里干坐着感觉好像更糟糕。他伸手去拿保温瓶,吸到嘴里的是一口冰冷的渣滓。幸运的是,他能听到了点心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这时候能来一杯热饮就太棒了。Javi搓了搓双手,暗骂自己没有先见之明随身带着手套。


 “忘带手套,忘带冰鞋,下次Javi估计能忘了把自己带上飞机!”


Javi的嘴唇抽搐了一下。他把手伸到窗边,打开遮光板,一层油腻的水珠模糊了视线。还是晚上,但看不见月亮。如果眯起眼睛仔细瞧,他大概能看到一两颗星星。也可能是卫星。


他的眼睛大概出问题了。


Javi揉了揉眼皮,挤出酸涩的疲劳,再次望向窗外。在肿胀的眼睛下,天空模糊成深蓝色和黑色的羽毛条纹。在那苍穹的深处,有一个明亮的、神秘的东西闪过,好像是鸟儿翘起的喙和嘶嘶作响的翅膀。


好吧,他开始幻听了。


“需要点什么,先生?”空姐从过道的那边问道,她的声音有些疲倦,但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Javi张开嘴,但发现自己只能发出无力的哼哼。不仅仅是他的眼睛。他的喉咙也出问题了。他对着双气哈了一口气。太阳穴突突跳着。


当他闭上眼睛时,Javi看到了。


一片光影中,他看到了Yuzuru。Yuzuru的微笑让他的眼神一黯。他们手指交错,他的胳膊盘在Yuzuru的腰间,柔软的发梢刺得Javi的下巴痒痒的。他的嘴唇碰上了自己的嘴唇。Yuzuru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渴望。Javi,Javi,Javi。


“这样。”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长着翅膀的祈祷。像羽毛,像雪,像星星。


Javi突然明白了这种轻盈的,渴望的和忧郁的感觉。他胸口的疼痛在他心中安营扎寨,这不是幻影,不是虚无缥缈的梦,不是童话,而是像地心引力一样吸引着他。坚定的,不屈的,无法避免的。


Javi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这一次,这一次,不像以前的很多次,Javi知道他停不下来了。


TBC


(PS:最后一段真的卡了很久,我自己也没太看明白所以翻得也不太明白,我自己理解是Javi在飞机上睡着后做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梦🤣这篇文就先告一段落啦,水平不够还请多多体谅,以后原作有更新的话会再继续哒~)

非闲人虞酱

介怀与否

*事先声明本人不嗑海牛,对海盗印象也一般般哈,但是不厌恶,只是为了缺德控诉(?)所以都和CP向无关哦

*本文是小金第一视角(他算是不参与这段感情,反正不参与偶像的情感世界,是个尽职尽责的迷弟and尽职尽责的竹马青梅之闺蜜,好姐妹,灵感源于JK挽手手

同时只是偶像情感世界的围观者,简称吃瓜的)

*本人情绪不好需要致郁系来治愈罢了凑乐子(但是不会拿运动员伤痛作梗and开玩笑,很尊重❗)但是非常抓马……

*多梗预警⚠️

*字数3k+


1.


  2022新年第一天,霓虹花滑男单选手宇野昌磨和霓虹花滑女单选手本田真凛被爆出已交往三年。...


*事先声明本人不嗑海牛,对海盗印象也一般般哈,但是不厌恶,只是为了缺德控诉(?)所以都和CP向无关哦

*本文是小金第一视角(他算是不参与这段感情,反正不参与偶像的情感世界,是个尽职尽责的迷弟and尽职尽责的竹马青梅之闺蜜,好姐妹,灵感源于JK挽手手

同时只是偶像情感世界的围观者,简称吃瓜的)

*本人情绪不好需要致郁系来治愈罢了凑乐子(但是不会拿运动员伤痛作梗and开玩笑,很尊重❗)但是非常抓马……

*多梗预警⚠️

*字数3k+



1.


  2022新年第一天,霓虹花滑男单选手宇野昌磨和霓虹花滑女单选手本田真凛被爆出已交往三年。

  

  我看到这新闻第一时间先是想,本田真凛去年才刚成年……甚至19年的时候还没赶上我们这边的成年,这也太puppy love了……


  不过关于喜欢后辈这种事情,某人显然比他更有经验。

  

  

  某人,也就是偶像这人。

  有时候比较缺心眼是真的,可有时候心眼也是真的多,不然也不会拐到过我心眼又多但每个心眼又只有一半的竹马。


  我心想,偶像这人,怎么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呢,宇野昌磨当时还跟我说,他不是缺心眼只是直男。

  

  “比如?”


  宇野昌磨毫无感情地说:“我同乡前辈学他的招牌动作吻冰礼失败后,他对我同乡前辈说,你的骨盆没有按照正确的方向旋转。”


  当时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知道了那位同乡前辈是安藤美姬,又知道了安藤美姬 是他师兄(可能也是我准·前师兄)费尔南德兹 的女朋友。


  我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来得意外准确,因为我即使知道这和记仇毫无关系,羽生一看上去就不像是能记仇的人,他好像记不住和别人的什么人的事儿,也从来不会介意谁是他亲密对象的真对象。



  简单来说,竹马和他前辈的爱情故事可以这样概括

  从

“又不是结婚,为什么要挽手”

  到

“我们可以一直挽手啊,直到大家都知道了,那就再也不需要我们挽手了”

  

  宇野昌磨谈起时,常常带有一种甜蜜的抱怨。


  恋爱中的人果然会迷失自己,宇野是忘了之前羽生还和田中这样子过么……而且还捏屁股诶,这不是更亲密么。


 不过谁知道呢,他一路走来这里(也一路糖送八大家),竹马这个不太能概括所有羁绊的词却已经是这么多人之中好像最接近他的身份了。

  


2.


  第一次这四个人尴尬的碰面是在某次晚宴上。


  “骨盆大不适合做吻冰礼,个子娇小的人难道就适合做吻冰礼么?”师兄的话看着只是个友好的玩笑,实则是挑衅。


  羽生结弦顿住一下,我仿佛见到他少有的恍惚。


  而宇野昌磨抿着唇不说话,我看出来他的恐惧与脆弱,所以任由他拉着我的衣袖。


  然而他的恍惚,准确来说,只是走神,却很快被他一眼望过去尽是淡漠的神色所取代。

  他看向费尔南德兹的瞳孔里仿佛隔着层峦叠嶂,而高光处却是一孔隧道和其中的一条线,他的眼神回到宇野昌磨身上的时候甚至都还没变换过来那种锋利,直到不久后又变成一种隔着波澜的水,却厚重得要把人吞噬和让人窒息一样。


  “反正大嘴巴的人不适合,本来就讲风凉话了,吻冰礼完之后还不得漏风?”他这架势大有要请人喝西北风的意思。



  “昌磨,我们走吧。”他的意气风发的喜悦重新又回到了脸上,就跟平时他夺魁的喜悦一致,并无两样。


  宇野仿佛麻木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好像没听见羽生的话,于是羽生又再迟疑地叫了一声,最终宇野只是说他要和安藤叙旧。



  羽生点了点头,然后关门了。

  不是啊,大哥偶像,你能把我也带出去先么,我真的不想被搞得像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但是我怎么就像个来陪着他挨打的……

  那时我脑子就闪过一句话,师兄费尔南德兹和同国后辈宇野昌磨打架,羽生结弦关的门bushi


  当然,当时文明社会(现在也是,那些我想象中血月星抱梨的事情当然没有发生,相反,可能是因为没有羽生结弦的介入,他们的关系反而诙谐和谐了很多,虽然也是透露着莫名诙谐就是了。

  原来,他真的能让滑圈所有人为他魂牵梦绕,然后导致台下也腥风血雨的。


  我作为外人却不好说出来这些都是因为他的胜负欲。

  师兄有时候虽然脑子不好使,又大嘴巴得很,但从不至于对他发脾气,看上去总是很包容的,就像羽生结弦要进俱乐部时的欢迎一样。

  但是,还是改变不了背刺的事实。


  

  

  “那个shoma和安藤前辈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你们可以改天聚聚对吧。”莫名其妙脑子一热,我就被自己推出来打圆场了,可能是尴尬的气氛逼迫我走出了第一步。


  “嗯,”安藤美姬明显也没刚才那么愣住了,“我们两个是老乡,生日靠得也近。”


  虽然全程依靠翻译器进行,但是除了反应慢也竟意外地顺利。


  结束完一些social,我就火速溜了,远离是非之地。

  独留我竹马,他想叙旧的姐,和姐夫。

  


3.


  不过那都是纷纷扰扰上个周期的事了,而现在……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四年来为的这一刻,估计也只能勉强算是无愧于自己吧。

  不知道一步之遥还是离两位数的名次一步之遥哪个更伤心,因为它们都相隔太久了,以至于我都忘记了。


  至于……这次离领奖台一步之遥的他,我却忍不住为他鼓掌比赞,我知道他不会为离领奖台一步之遥这种事而烦心,毕竟他早已两次站上奥林匹克的最高领奖台。


  


  “Give me your shoulder.”他用极轻的语调向我吹来这句话。

  然后就把他的头降落到我肩膀上来,我却好像只是感受到一片羽毛的重量。

  原来他只是将几缕头发放了上来,然后极力贴着头发。


  我却好像体会到宇野昌磨为什么那样忐忑,当时我心想:宇野昌磨为什么是神,因为羽生结弦对他那么亲密他竟然还能抗拒!

  当时的我好没出息地想,羽生离我太近了,我了个丢!

  原来不管怎么样,花痴还是会犯。



  “谢谢。”温和的话语里透露着冷漠,我咂咂舌,不愧是goat。

  怎么还能装作那么开心的样子呀。

  我心里想着,宇野都和本田三年了,你这三年怎么了,光吃泡面了吗?

  我的意思是三年里的业余时间,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花滑的,那确实是无可指摘的。


  他又跑去和柳鑫宇玩,被他抱着转圈圈。


  “他看来喜欢高个子的柳君呢。”


  “大柳又不一定就喜欢他。”


  “抱抱难道不是爱的象征么?”


  “我和他之间也有拥抱啊,也不是很亲密什么的。”


  “可是这是公主抱诶。”


  “你不会心里想着有个人能公主抱起你吧?”


  “你难道没有被柳君这样抱过么?”


  “……那倒是有的,好像大柳就是没抱过他搭档。”


  “啊…那总是可以有这天的。”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嗯……月色绮丽的那一晚。”


  恋人的爱会结晶。

  

  当时我似乎听懂了他话里祝福的意思,也隐隐约约体会到了霓虹人的含蓄。


  当然他们之间的公主抱比王柳之间的公主抱的确还是来得更早,玥姐甚至放下豪言,她抱不起羽生结弦之前,是等不来王柳之间的公主抱的。


  我说姐你……emmm


  同样的话,我听到他对本田真凛说了。







4.



  至于我两个师兄的怨种故事已经不需要我添油加醋又煽风点火了。



  我只是感叹,对着🇪🇸能说出I miss Javi 的人,被Javi自己弄丢了,师兄弟情破裂,就在于他的恨与“爱”都不彻底。

  要是彻底地装作爱他也好,就不会把一个少年的信任轻易地践踏,要是彻底地恨他也罢,也不会强拉着他开始装作友爱,来骗取谁的感情,把少年的心意糟蹋。

  我只能说,他在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人之中,值得背刺一词,因为它远远不是《失忆蝴蝶》里的“还没有开始也没有终止。”

  不过谁知道他说的miss,就只含着思念,而不是错过,他刚开始时的愉悦欢欣都会被进行时的背刺所取代,这错过到底是谁的错过也已不得而知了。

  错过什么呢?

  如果说他还可以不听也不看,还可以慷慨地给予,还可以无私地奉献,但是金牌的位置是永远也不可以的,毕竟金牌不可以掰成两半,荣誉永远不能共他人分享。这是对他的残忍。




















  


  




小苍的牙

天鹅 24 梦想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Javi摸了摸锁骨上方,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却发现自己的项链还好好的挂着。他皱了皱眉,感受到那点金属的重量仿佛透过了胸口压上了心脏。他在自己西班牙代表队队服上摸索了一番,摊开手,是一片银白的月光,水银般地泼洒到冰面上。Javi跪了下去,用拇指擦掉了这一层银光。...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Javi摸了摸锁骨上方,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却发现自己的项链还好好的挂着。他皱了皱眉,感受到那点金属的重量仿佛透过了胸口压上了心脏。他在自己西班牙代表队队服上摸索了一番,摊开手,是一片银白的月光,水银般地泼洒到冰面上。Javi跪了下去,用拇指擦掉了这一层银光。


冰面上空,抬眼可见悬在夜空中的一轮明月。云层上方,航迹形成的尘埃弧仿佛一个支架。冰面上有裂缝,仿佛一张极细的蜘蛛网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Javi伸出流淌着银色光辉的手指向它。


看到了吗,Brian?Javi问道。黑暗中看不清Brian的脸,但Javi能辨认出他圆圆的面颊,发青的嘴唇扯出的微笑。Javi倚靠在板墙上,紧紧握着拳。为什么你要笑呢?告诉我,Brian。他前后划着冰刀,似乎要检测一下冰面的质量,冰屑飞溅,顺便留下一道道裂纹。


告诉我,Brian,告诉我该怎么笑。我知道自己应该笑,但却实在笑不出来。


一推,或者说是一拉,他来到了冰场中央,蛛网汇聚的地方。观众们挥舞着旗子,不是俄罗斯的红或是西班牙的金——而是一片白色。缄默的,代表着投降的白色,在场馆上空如波浪般起伏。观众们情绪高涨,表情在欢欣与鬼脸间来回切换,仿佛一场喜剧与悲剧的面具的盛会。Javi用意志力扯了扯嘴角,做出的表情却显得相当奇怪。他口干舌燥地摆好开场造型。这一刻,脉搏好像停了,心跳也沉寂了。


音乐犹如在打滑的唱针下播放出来似的带着嘶嘶的杂音。他的神经突然打结了,他恳请自己的脚动一动,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幽默的爵士乐自顾自地开始播放,而他却像被开场的造型定住了一样,被音乐甩在了身后。


冰面上划过一道阴影,一双翅膀在他头顶猛冲而上。Javi心中的某样东西突然觉醒了——正在坠落的某样东西。他的呼吸一激灵,转转头看向了星空,他伸出了手,大声呼喊,等一下!


Javi回过神来看向自己伸出的手,抓住的只有黑暗。




在一片吵闹的加拿大红的映衬下,西班牙的勃艮第酒红显得有些苍白。这个荒唐的想法让Javi几乎发笑——苍白!西班牙从不会在开局就变得苍白。西班牙是晒痕与藏红花饭,温暖的吉他和沐浴在阳光下的砖块。红色和金色。但此刻将国旗背负在肩上,就仿佛有阳光洒在皮肤上,让Javi倍感压力。


“Show time,”Raya唱着歌,蹦蹦跳跳的的轻松样子让Javi很是嫉妒。他把手机调成自拍模式怼在Javi面前。“Rise and shine,我们的旗手!”


Javi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牙关却咬得紧紧的。


向前走着,奥运场馆里的寒风如刀般袭来,撬开Javi的指尖渗进来身体里。旗帜被风猛烈地抽打着,像在钩上挣扎的鱼。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起来像是苦涩的柠檬皮。他集中精力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前面。一步一步来,他告诉自己。他仰起头,喉咙暴露在冰冷的风中。寒意来自金属般的空气中,还来自呐喊的观众席中:Rossiya!Rossiya!Rossiya!


索契是一个高傲的城市。它引以为傲的是它的建筑,它的人民,它的运动员。这是一个盛大的冬日,场馆里坐满了民族主义的观众,他们挥舞着国旗,涂着面部彩绘。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掀起一阵白色的人浪。Javi觉得自己正处于一场木偶戏中,他的身体好像不是属于自己的。腿是缝上的,手臂也是从肘部接上的。中空的旗杆压着他的肩膀,他迷茫地笑着。上百万人的心不在焉的目光投向他。西班牙?你们还玩冬季运动?真好玩。


“西班牙!”Raya大叫着,全然忽视了这群令人讨厌的观众。他前后走着,叫喊着录了一段自己在游行中的视频。仅仅是一年前,Javi不也跟他一样的兴奋吗?像孩子一般的好奇。他的喉头一紧。与Yuzuru再奥运冰面上追逐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们还一起假装跳上领奖台来着。


Javi的指尖燃起一丝暖意。他抬起头,在那片令人眼花缭乱的白的黑的蓝的背景前,一面西班牙的国旗无声地对抗着。Javi不禁攥紧了旗杆。


远处,火炬坛里的奥运圣火燃烧着。Javi挺直了肩膀。他继续往前走了下去。




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冰场远比Javi记忆中要蓝很多。甚至更宽,更深,更……不一样。


这种迷失感说起来有些肉麻。很离奇。就像是在你穷其一生攀爬的一段楼梯上突然失足。每个微妙的更新都叫嚣着引起Javi的注意,从新鲜的地毯,到露天看台,到扩充的混采区。Javi看到的越多,就觉得自己了解的越少。甚至连冰感觉都不一样——更软了,对于刃跳不太友好。距离他在这片非凡的冰面上跳出三个四周才过了一个赛季吗?他跳空了萨霍夫?还是后外点冰跳步法滑出?感觉《卓别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尝试做3A的时候Javi摔了一跤。但他感觉摔到的不是屁股,而是胸口,胃,喉咙。周边的一切都太亮,太刺耳,太蓝了。


“保持冷静,Javi!”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Brain的斥责。


Javi在冰上多躺了一会儿。他看到一双冰刀从旁边悠闲地滑过。冰刀往上连着冰鞋,再往上是一身黑色的训练服,再往上他看到了一张年轻的面孔,眼睛亮亮的,脸颊泛着红。Javi等着Yuzuru拉他一把,然而却并没有等到援手。


“想不到还要我提醒你,”Brian咕哝着,Javi几乎能听到他揉捏额头的声音。“听着,Yuzuru,集中注意力!”


“Hai!”Yuzuru嘴上答应着,然后继续分心。他的眼睛跟看台上所有的俄罗斯冰迷希望,紧盯着俄罗斯的英雄叶夫根尼•普鲁申科,盯着他的每一次压步,每一次弹手,每一次甩动着他那金色暗哑的蘑菇头。Yuzuru在场内溜达着,完全忽视了Javi,他现在除了Plushenko的滑行似乎看不到别的了。Plushenko仅仅是简单地摆摆手带过了一段编排,Yuzuru却像个女学生一样窘迫地把头发别到耳后。他那害羞的笑容让Javi的心怦然一动。


Javi想起了四年前,他不也是跟Yuzuru一样跟个追星族似的眼神发光?Javi心目中也有自己的英雄,这是肯定的。他也曾远远地看着他们,盘算着能不能把冰鞋脱下来去要个签名。但是他的英雄们却不是他的竞争对手。Javi在第一组,他的偶像们在最后一组。他们之间相隔的是20位选手,十余年的历练,还有数不清的奖牌。Javi只是默默随行凑个热闹罢了。Yuzuru,Yuzuru可不一般。他曾与Plushenko也曾相隔万里,但现在的距离却如此之近。他一路努力拼搏,以一种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架势,终于把自己的英雄变成了对手。


Javi探寻着Yuzuru脸上的红晕,眼中的星星。Yuzuru现在斗志满满。他呼吸平和,跳跃也相当轻松。似乎他现在所处的是多伦多,或者是仙台。在这个大得不可思议的,蓝得不可思议的冰场里,在一具不断擦破再擦破,生活在破坏中的躯体里,Yuzuru如鱼得水。


一连串流畅的转体后,Yuzuru跃到了空中。萨霍夫四周,Javi的萨霍夫四周,但却有着更紧的轴,还有羽毛般轻盈的落冰。这些都是Javi从来都做不到的。干净的落冰。


Javi胡乱摸到一片柠檬塞进嘴里,刺激了一下自己舌头。眼泪流下了来,他告诉自己这是只是被酸的。


随后,在回奥运村的巴士上,Yuzuru扑通一下坐到了Javi旁边,就跟他们现在参加其他赛事时一样。仿佛他们是在比芬兰杯或者是大奖赛,或者说正在上帝禁区观光。Yuzuru身上那股超脱的禅意让Javi不寒而栗。


“Javi吃过了吗?”Yuzuru开启了谈话。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塑料盒,放在大腿上打开——饭团——但又不是饭团。


“怎么是…圆的?”Javi伸向球形饭团的手被Yuzuru拍开了。“为什么没有角?”


“我不要三角形的。让我妈妈做的。三不好。”Yuzuru郑重其事地说道,皱着鼻子努力给饭团包上海苔。


Javi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是因为,因为三意味着第三名?是吗?”


一股笑意涌上心头。他也说不准到底哪一点更好笑:第一次奥运之路斩获铜牌是坏事,还是一个没有角的饭团能为登上领奖台助一臂之力。笑意来的太突然,他感觉自己要歇斯底里了,


“是的。”Yuzuru毅然决然地咬下一口。“没错。”


这是他自来到索契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也是第一次鼓起了勇气。Javi捏起Yuzuru脸颊上沾着的一粒米扔进了嘴里。吃过柠檬的舌头有些承受不住米粒上的醋味,Javi被刺激得龇牙咧嘴。“好吃,尝起来很幸运。”


“我会靠表现赢的。”Yuzuru吃得津津有味。“但它有帮助,运气帮助。”


运气有时确实很重要。


短节目那天的早上,Plushenko退赛了。


一个几乎是这个项目代名词的运动员退赛带来的影响可想而知。有惋惜声,也有不屑者。就像那根突然从腰上脱落的钢针一样,许多人公然离开了场馆。而Javi则有那么一瞬间可恶地觉得松了一口气。


少了一位领奖台的竞争者……紧张感松开了置于他肩膀上的魔爪。


好吧。一切皆有可能。


“真是太遗憾了。”Yuzuru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面对Yuzuru真情实感的心碎,Javi马上收起了脸上凝固的笑容。Yuzuru听起来像是腰上的钢针脱落了的人是自己一样。


“很不幸,我知道你一直期待着与他同台竞技。”Brian附和说。Brian的这句年度最佳轻描淡写差点让Javi笑出声。他的教练同情地拍了拍Yuzuru的肩膀。“你只管竭尽全力。”


Yuzuru确实做到了。在他的偶像摔倒的地方Yuzuru升起了。4T,干净得不费吹灰之力。向后counter进入的3A,与吉他的节奏完美契合。一段撩动全场的接续步后,3Lz+3T的连跳完成。没有不合时宜的乔克塔,而是每一下都十分精准地运用着刀刃。面对俄罗斯欢呼雀跃的高墙,来自仙台的少年给予回礼。


看看我,他挥舞着拳头,我来了。


看看我,他的分数是证明,我会创造历史。


Javi上场的时候,耳边仍然能接收到来自Yuzuru的史无前例的表演带来的干扰。他现在终于知道带着镣铐跳舞的感觉了。突然间Javi十分希望他的短节目能是别的什么而不是《撒旦放假》;他都不用专门用喜剧风格表演就感觉像是一个笑话了。


Javi咬紧牙关,努力放松嘴唇拉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他节目的基础技术分值跟Yuzuru几乎是相当的,一切皆有可能。


然后他的4S就步法滑出了。通向“一切”的大门砰地关上了。


3A也是勉强完成,仅仅只有连跳幸存了。音乐还没结束,他的笑容就下线了。岌岌可危的第三名,与其他十位选手的分差在毫厘之间。


要是在温哥华的话你应该会开心极了,他跟自己说,能进前十确实该喜出望外。新闻发布上他瞪着坐在中间的Yuzuru。有那么一秒钟,他对Yuzuru那种狂热的怨恨几乎烧穿了胃部。不是因为他滑得太出色——Javi并不意外Yuzuru的遇强则强。不是那样,他怨恨的是Yuzuru擦亮了一根火柴靠近了他的心,并且点燃了它。


是让他的脑海中满是蓝色的绸带和金属的光芒。


是教会了他渴望。


“我喜欢作为追逐者的感觉,”Patrick说,他脸上的玫瑰色和眼中的光芒与他第二的位置似乎有些不相称。“这很令我兴奋。现在我会拼尽全力,享受我的节目,享受我的奥运之旅。”


Javi悻悻然地咽下了一口苦涩。


“我明天会竭尽全力。”Yuzuru对着麦克风说道。他双手交叉着搭在桌子上,指尖用力地压到泛白。闪关灯不断闪烁,定格住了他的笑容。




Javi手攥着黑暗从梦中醒来。他梦见了呈蛛网状裂开的冰面,倾泻而下的月光,还有翅膀。很快他就忘掉了它们,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坠落的感觉。没有失去平衡,也没有掉到地面。就只是,坠落。


他的肚子在咕咕叫。感觉像是三天没有吃东西一样。Javi看了一眼手机:4点57。在新闻发布会上发挥完自己装饰品的作用后,他就瘫倒在了床上,身上的西班牙队服都没脱。自由滑的合乐练习两个小时后开始。


想睡又睡不着,Javi走出了宿舍。走廊上灯火通明,有些刺眼;奥运村永远无眠。他现在完全心不在焉,相比之下影子看起来都显得更牢靠。


Javi睡眼朦胧地路过旁边间歇性地爆发出欢呼声的房间。有些项目已经结束了,他们实现了梦想,奏起了国歌。酒瓶跟啤酒罐散落在走廊里。国家代表色的袜子挂在门把手上。Javi不禁好奇是不是大学生活也跟这一样。高校教育是为数不多的他觉得并不是因为从事滑冰事业而错过的东西之一。这么看来,滑冰倒是为他不去遵循传统的人生路径包装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他感觉胃在打结。显然,他的身体现在并不想考虑滑冰的问题。


幸好24小时开放的食堂有供应一些容易入胃的食物。Javi看到它的时候精神一振:吉舍尔。这份俄罗斯布丁跟他在Yuzuru生日买的那个相比并不精致。而盛着它的一次性塑料杯则是彻底破坏了Javi的怀旧之情。他拿起了两个走回房间。


这才过去一年吗,他若有所思。他试图回忆他第一次来到索契参加总决赛时的感觉。但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他的记忆被Olympics大写的O笼罩着。相较于比赛本身,跟Yuzuru一起的事情他倒是记得很清楚:Yuzuru翘了晚宴为了复习准备考试,或者说是为了休息,他生病了,某个人喝醉了,某个人藏在盆栽后面,还有学习卡,Yuzuru让Javi拿着自己的奖牌。


他们谈论了……一些东西……具体的细节像雪花一样从Javi的指尖融化了。那是闪着柔和的金光的东西。如果记忆有味道的话,那段回忆一定是清淡又美好的甜味。


突然传来的呕吐声吓得Javi心都快跳出来了。


Javi本能地看向了声源——又一声反胃的声音。在他的右边,公共休息室的门半开着,似乎是有人匆忙冲进去没有关好门。里面的身影正双肘抵着洗手池两侧。白色的外套。黑色的头发。他吐了一口然后看向了镜子。


一张年轻的面孔。一张灰白的面孔。Yuzuru。


Javi无言地看着Yuzuru往脸上拍着水,他漱了漱口,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散落的湿发贴在额头,泛白的指节按在洗手池上。他垂着头,被外套挡住了神情。


Javi的胸腔深处也隐约升腾起一阵共鸣般的疼痛。他们都在进行一场十年之久的冲刺,不停地奔跑和摔倒,他们的肺被掏空,他们的心在渴望。超越一个又一个的对手,这原先对于他们来说是有趣的,甚至是令人兴奋的。可是现在,终点就在眼前。今天,他们之间的追逐即将结束。他们鲜血淋漓的双脚,他们磨破的鞋子,他们已经忘记了除了比赛之外的一切。


自由滑的合乐练习两个小时后开始。今天就要结束了。


Javi不知道如果Yuzuru转身看到他后他要怎么办。Javi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儿,迈不动步子。他只是……他想……


Yuzuru的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碎片。Javi注视着Yuzuru,看到了碎片:蛛网状的裂纹,光线造成的幻觉又把碎片拼接到了一起。水龙头还开着。


Javi小心翼翼地把一杯吉舍尔放到了休息室门口自动取毛巾机上,继续往回走。虽然不多,但它容易消化。他希望它能有所帮助。




六分钟热身。


Tatsuki的分数出来了。选手们登场,Javi把刀套递给了Brian。


一步,两步,一个阿克塞尔两周,身边的景象一片模糊。他的肌肉在燃烧,他必须跳一个四周来发泄一下。他脱下了外套,喝了一大口水,咳嗽了几声。教练在说话,相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响个不停。操着五六种语言的解说员的声音像有毒气体一样漂浮在空中。他匆忙进入一个Lutz,起空了,冰刀打了个滑,脱离了轨道。他张开嘴大口吮吸着空气,呼吸,呼吸,但还是感觉喘不过气。他又喝了一大口水,咬了一口柠檬,他的牙齿一激灵,眼眶也因此湿润,但他还是觉得没有味道。他又咬了一口,这次咬下了一块皮。仿佛灵魂出窍的他终于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苦味。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现在正寄居着一个幽灵。


还剩三分钟。


眼睛。成千,上万双眼睛正盯着他。包括最后排的他家人们的目光,充满爱意与期望。他能从冰鞋上感受到这份情感,那上面画着西班牙的国旗。他甚至能听到他妈妈的声音,她在欢呼:加油!你可以的!加油,Javi!


只剩一分钟了。


一步,两步,不能再做跳跃了,他是第一个出场费,需要保存体力。哦天,他是第一个出场的。有某种力量在掐着他的脖子——他几乎感受到了痛苦。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渴望的感觉,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他的每个部位都在为了同一个目的熊熊燃烧。一块奖牌,奖牌,不管什么成色的都可以。他想要站在高处,而不是仰望他人。


练习时间结束,就是现在了。


Javi没有听到他的名字被叫到。Brain拍拍他的后背,他感觉被推了一把。来到冰场中央,摆好开场pose——后背挺直,肩膀睡意地耷拉着。预想中的宁静袭来,像是海浪无声地拍打在基岩上。


音乐开始。


人们都说每一次的奥运经历都是独特的。让人难以忘怀,独一无二的经历。但现在就算拿枪口对着Javi让他回想那四分半钟,他职业生涯最重要的四分半钟,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仓促,肾上腺素,激动。他的心脏砰砰跳动,血液敲击着耳膜。冰刀划破冰面,咆哮着滑行。他感觉到自己活着,同时也快要死掉。他感觉到了风,压迫感,那些对于他的讨论,那些盯着他的眼睛,那些念着他的名字祈祷的人,祈祷他成功或摔倒,或者干脆消失。不开始,就不会有结果。


然后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笑了。他的脸上终于绽放了一个完全真心的笑容。他一直笑着。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的回音消失了。结束了。他疲惫地摇着拳头。打结的四肢终于解开了。锁住他咽喉的手松开了。观众席传来掌声。结束了。终于。


Javi坍塌在Brian的例行拥抱中。他的教练紧紧地抱住了他。


“不算太差,是吗?”Javi的声音有些颤抖。


Brain避而不答,只说了一句“足够了。”Javi如释重负,几乎要哭出来。


Brain拍了拍他的肩膀,马上换掉了勃艮第酒红色的外套,穿着灰色外套离开了。Javi走向KC区,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他捡起了一只头顶爱心的笔,玩心大发地别到了耳后。他的手还在颤抖,他搓着手,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孩子:没事的,现在已经结束了。屏幕里在回放他都不记得了的跳跃。一个漂亮的4T,一个教科书般的4S+2T,一个稍微失去平衡的3A。一个——2Lz+2T?这应该是他最致命的错误了吧?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应该……


“Javier Fernandez的自由滑得分为……”


那么他应该已经尽力了。


“一百六十六点九四分。”


他宛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不由地张开了嘴。他盯着排行榜看啊,看啊,看啊看,盯到眼眶开始湿润。终于等到了屏幕切换,他的名字被填到其中,他盯着他名字旁边的数字,盯着列在他上头的名字。他脖子上的压迫感终于尖叫着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某样东西,闪着柔和的金光的某样东西,从他的心口往下坠落,穿过脚底,穿过了地面。


他看见了——被撕碎了的男孩的梦想——被哈萨克斯坦清白的蓝色国旗淹没了。




“Javi。”


Yuzuru走进了混采区,胳膊里夹着一个朴素的纸巾盒。汗水从他年轻的脸庞上流下。他单薄的胸膛无言地起伏着。他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恐怖袭击,而不是刚刚完成了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四分半钟。


Javi倚靠在护栏上,没有动弹。Yuzuru在护栏的另一边停下。他们并不孤单,旁边的记者跟解说们闹哄哄的,志愿者们正无助地努力平息这一片嘈杂。但是当Javi看向Yuzuru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孤单,他感觉到了他与日本选手还有其他人的格格不入。


Javi当然看了他的表演。他也希望自己能像Yuzuru的朋友一样——真诚地为作为对手的他欢呼,不论是做表面功夫还是出于个人情感。但是Javi已经累到不愿意再欺骗自己了。良心的责备袭来,绞弄着Javi的脏器。他感觉心脏被挤进了隔膜之下,动脉改道,神经错乱,仿佛有一把手术刀扎进了他的肚子。他艰难地喘息着,他不确定现在的肢体是否还听从他的指挥。他怕自己一开口,内心最伤痛最丑陋的伤口缝线便会绷开,展露在他最不愿意让其发现的人的面前。


所以Javi没有答话。


Yuzuru抿了抿灰蓝的嘴唇,张开嘴,又合上。在重复了两次这个动作后,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日本少年在疲惫的时候英语总是会退化,况且Javi知道此刻还有另一层原因。在奥运会的舞台上,摔倒一次已经够让人窒息的了,摔倒两次确实会让人失语。


他们都还穿着考斯藤。对比过道上的人们的西装三件套跟冬装,Javi觉得自己的银色上衣显得特别蠢,缩在宽大背心跟水钻下的Yuzuru也是同样滑稽。他们看起来很傻气,像两个小孩子。他们在干什么,过家家吗?


混采区之外,陈伟群的《四季》还在继续。现在Yuzuru跟Javi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历史性的第一,历史性的第三。Javi已经把指甲掐进了掌心,Yuzuru则是目光呆滞,充血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他们之间隔着一臂之遥,无言地麻木地站着。


维瓦尔第的小提琴画上了最后一个庄严的音符。尾音是沉重的。Javi闭上了眼睛,他没有看到Yuzuru靠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犹豫地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这个不易察觉的动作在Javi的肩膀上徘徊了一会儿,被突然终止的背景音乐打断了。


Javi察觉到氛围的转变,睁开了眼睛。旁边的人们为了第一时间看到排名,纷纷向最近的显示屏冲去。一位记者甚至在奔跑中撞上了Yuzuru的肩膀。Javi不禁发出愤怒的哼声。Yuzuru拉住了他,虽然没有笑,脸上僵硬的线条却终于缓和了一些。


“羽生选手!”


听到Yuzuru的名字,两人都转过了头。一位日本记者拼命地招着手,世界通用肢体语言——“过来看一下”。


Javi冻住了。这一瞬间的他可厌又可耻,酸水在他的血管里奔腾。他没有跟Yuzuru一起过去,他不需要。


“我第一?……我是第一?!”


Javi没有去拍Yuzuru的肩膀,也没有给他一个拥抱或者一句祝福。即使他想那么做,也未必能做到了。满屋的记者马上发现了落单的日本少年,相机聚焦到他身上,捕捉半弯着腰的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率真笑容。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界纪录保持者没有辜负他的承诺。


没有人注意到Javi的离开。他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Patrick擦身而过,到冰场边围观起了剩下的选手。虽然还有两个人没有上场,但说实在的,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们了。了解这项运动的人都知道,大局已定。


Javi挣扎了一下,还是在帷幕落下前最后看了Yuzuru一眼。人们陆陆续续地赶来,簇拥在身穿白色队服的少年旁边。


这就是现在的他们:奥运冠军跟无名小卒。




Javi窝在房间里度过了接下来的几天。


他没有去看颁花仪式,也没有去看颁奖仪式。甚至都没有上网。在漫无目的地换了20分钟的频道后,他也放弃了看电视。女单项目也结束了,成为了一桩仅次于2002年盐湖城冬奥会的丑闻,对此Javi也只是在去拿食物的途中偶然听到的。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踱步。从床走向书桌,在走向电视机,再走回来。这条巡回路线绕得他脑袋晕。但不管干什么总比坐着强;他只在有人来访的时候才会坐着,但腿上那股焦躁不安的力量让他总想拔腿狂奔。


首先是Raya,他的室友。他们一起吃了两份麦当劳开心乐园餐外加超大杯奶昔。Raya还拍拍他的后背,惭愧地叹了口气。惭愧?Javi愤愤地想。他确实感谢Raya,毕竟没人会比队友更了解心中的恐慌对脚下的冰刀造成的影响。同时他也觉得特别搞笑:Raya甚至都没进自由滑,然而他现在竟然还在开玩笑说他不会数数,没刷满旋转等级。Javi还没达到那种可以随意拿自己的失误开玩笑的水平。一想到那把他从领奖台上驱逐下来的凄凉的两分之差,他的胃都在绞痛。Raya很快就感觉到了Javi的难以相处。于是那天过后,Raya选择了留宿在另一位朋友的房间,留给Javi足够的空间去生闷气,还有踱步。


第二位是Cortney。在他忙着踱步的时候接到了他的聊天邀请。Javi几乎可以确信她打来之前已经谷歌好了一份剧本,每一句安慰都小心翼翼得,措辞相当严谨。这让他不禁翻了个白眼。如果连心里话都不敢说,那这场交谈还有什么意义?他的这个反问把Cortney吓了一跳,她笨嘴拙舌地灌着心灵鸡汤。没过多久,Javi的不合作让终于让她挫败了。两人没有互相道别就挂断了,甚至连下次连线的时间都没约。


第三是他的家人们。打开门看到他们明明难过却又强挤出的笑容时,他终于哭了。他一心只想着拿到奥运奖牌,却从来没想过拿到之后要干什么。现在,被家人们拥抱着,被踮着脚的妈妈揉着头发时,他终于明白了。他想把奖牌挂到妈妈的脖子上。他想想看到爸爸把它像足球奖杯一样高高举起。他想让Laura——甜美的,暴躁的,殉道者Laura,为了他的前进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亲吻他的奖牌,像所有胜利者一样把它咬在牙齿间。他想带来一场属于他们所有人的胜利。但如今,Javi能和他们分享的只有沮丧,而他们耐心地,宽容地接受了这一切。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Javi还是在踱步中,从床边走到桌边,再走到电视机边。


“嗨大家伙,你还好吗?”


第四个人来了。Brian。


Brian看了一眼Javi:“不用坐下,我而已,你继续走着。”


“你——你怎么知道?”


“我也曾经历过这些,Javi。”一声长叹。“而且估计你已经要把地毯磨破了吧。”


Brian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角。Javi现在觉得走来走去倒是有些尴尬了。他开始原地踏步,目光看向教练所在方向,却也不是直视。


“焦躁,是吧?感觉精力无处发泄?”Brian模拟着打沙包的姿势。Javi被教练的这一举动给精准地尴尬到了。


“对,就是,你明白的,”Javi挠挠后脖颈,“不能安静地坐着,我想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了。”他换到左脚,然后右脚,再是左脚。“我,真的不知道了。”他垂下了肩膀。


Brian听着他的不知所云,点点头。“你想要重头开始,不是吗?”


“我……”Javi沉默了。他想到了自己隐隐发痒的小腿,颤抖地双手。他的思想已经枯竭,但他的身体充满了能量,随时准备脱缰,准备再次上冰。修正他的错误。让一切重新来过。

 

“就是这样的。”Brian凝视着窗外的奥运村。“卡尔加里之后,我几天都睡不着,感觉我的肌肉在燃烧。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甚至半夜出去跑步。”


Javi竭尽全力地保持着静止状态,听着他的话。Brain几乎从不提起他的奥运经历,当然还有金妍儿这个名字。Javi怀疑,这是这么多年来,Brian从未走出过的阴影之一。


“那不是你最好的表现。”坦白地说,这是事实。“我跟你说实话,Javi,奥运会很少成就那些最好的运动员。我们都在追寻这个童话故事,希望星星排成一线——但这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有那么多对你不利的东西,媒体,” Javi退缩了一下,但Brian继续说,“期待,观众,嗯。我得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无礼的观众——”


“Yuzuru做到了。”Javi脱口而出。Brian听罢迅速从窗边离开,将注意力集中到Javi身上。“他的短节目。他有更多不利的东西,但他成功了,成为了多少年以来最年轻的冠军什么的。”

 

话音刚落Javi就后悔了,他本不想表现得这么刻薄。这么……小气。


Brian盯着Javi看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让他很不自在。Javi又想开始踱步了。不过,最后他没有。他绷直了肩膀,挺直了腰板。


Brian慢慢地权衡着每一个字,问道:“你觉得Yuzuru快乐吗?”

 

Javi眨了眨眼。“他当然。理应如此。他从哪一年就开始用金牌作手机壁纸来着?2012?”Javi觉得现在说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很愚蠢。

 

但他肯定说错了什么。Brian闭上了眼睛,脸颊绷得紧紧的,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他应该快乐,不是吗?”Brian揉搓着自己脸,仿佛想要一瓶烈酒把自己灌醉。“我猜你没看新闻发布会吧?”Javi摇摇头。Brian对他冷笑了一下。“果然,所以我告诉你,Yuzuru不快乐。当然,他确实很开心,因为他完成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但快乐是另一回事。Javi,他并不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骄傲。他想重新来过。”

 

Brian站了起来,又朝窗户走去,眼睛却一直盯着Javi。他斜靠在窗框上,光线给他刻画了一个炫目的剪影,让Javi看不清他的脸。


“在某些时候,你的表现不再重要。你总有想重新跳一遍的跳跃,有用的不够深的刃。当我们用自己描绘的美好图景来评判自己时,往往总会失望。”Brian倾吐着。“但我们需要这些图景才能继续下去,不是吗? 总有不时之需。当你不能干净利落地滑全程的时候,或者狠摔了一跤的时候,想想它。并不……”Brian歪着头停顿了一下,寻找合适的词。“渴望一样东西并不愚蠢,Javi。”


Javi想到他脖子上那个幻影的重量,几乎是疼痛的。他想到羽生兴奋地对他做手势,他们一起跳上那个想象中的领奖台。

 

“梦想让你失望。但梦想也会让你坚持下去。它们是周期性的。”Brian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自从他们开始谈话以来,Javi第一次听到Brian的声音有点颤抖。“有时候,他们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找到你。需要几年,几十年,也许永远都不会。但如果你一直努力下去,有时,只是有时,星星也会怜悯你的。”

 

Brian清了清嗓子,掩饰地咳嗽了一声。Javi假装没注意到。为了照顾教练的情绪,他将对话继续了下去:“所以星星怜悯你了吗?最近?”

 

接着Brian就离开了窗边。他走上前,微笑着用温暖的手拍了拍Javi的肩膀。

 

“哦,是的。你看,就在几天前,我终于拿到了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奥运会金牌。”布莱恩的眼角皱了起来。“我花了26年时间,但我的努力找到了出路。”

 



Yuzuru一脸纠结,双手挤着脸颊向前走去。当Yuna朝他们的方向望过来时,他急忙缩进自己的马甲衣领里。

 

“我做不到,”他说,任自己压在Javi裸露的手臂上。冰场的走廊里的满满当当的都是人,选手们或是排队等着自己的表演顺序,或围在一起观看现场直播。Javi刚刚完成了他的《超级Javi》,衣服还没换。他试图搓掉身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一定是因为Yuzuru考斯滕上的羽毛。


“为什么做不到?David把你的舌头拿走了?”Javi完全有理由怀疑有一部分是David的错:每一次编舞,他们的编舞师总是会例行拿Yuna来拉踩他们一下,通常是看到某个人转着转着屁股着地后,在嘴里嘟囔着“Yuna可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


Yuzuru咬着嘴唇。最后,在感觉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沉思之后,他隔着马甲衣领喃喃自语。


“看起来很忙,不想要打扰。”


Javi眼睛一转。他把双手放在嘴边,像扩音器一样,喊道:“嘿,Yuna!”


两届奥运会奖牌得主金妍儿转身,疑惑地指了指自己。Yuzuru尖叫一声。


“这里有你的粉丝!”Javi继续说道。令Yuzuru惊愕的是,周围的选手们都注意到了这里,开始窃笑。“非常狂热的小粉丝!你有没有——哎哟!”Yuzuru直接踢向了他裸露的胫骨。但Javi仍旧继续道:“——笔?他想让你在他的冰鞋上签名!”


就连冰雪女王Yuna也被他们逗笑了,她闭上眼睛,露出了珍珠般的牙齿,一个能让人瞬间消除敌意的笑容。她穿过人群朝他们走来,反倒让Yuzuru和Javi受宠若惊了。她来到他们这边,用自己的冰鞋轻轻碰了碰Yuzuru的。


 “银墨水还是金墨水?”她问道,睫毛飘动着。


Javi哈哈大笑起来。Yuzuru脸蹭的一下红了。即使在gala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他从脸颊到耳朵尖都是红色的。他逃离了现场,仿佛这要要了他的命似的。

 

“供你参考,他肯定是想要金色的。”Javi喘着气,擦着笑湿的眼角。Yuna花了一点时间打量了一下他的超级Javi考斯滕。


“你的节目非常……有奥运价值。”她评价说,“我能看出来是Kurt编的舞。”

 

Javi挺起胸膛,“J”字在胸前闪耀着鲜红的光芒。“的确是他。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再去韩国表演。”

 

Yuna迅速地把一只手放到唇边,哼了一声,然后让人毫无防备地哈哈大笑起来。Javi知道这种情况不常发生,他发现自己很珍惜这一刻。


“那我就等着你来平昌了。”她愉快地说。

 

Javi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容动摇,但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虽然他本意是开玩笑,但听她说这完句话就变成了承诺——一个他还没准备好做出的承诺。


Yuna也明白了什么。


“别太当真,Javi。离平昌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甚至还没有结束索契之旅呢。”


Javi假装在看钟。“不过,我们正在接近这个目标了。Gala快结束了。你,你……”他抓起一张时间表,抑制住了没有在最底部找到她的名字的最初的震惊。“还有有四分钟你就要上场了!准备好了吗?腿在抖了吗?嗯?”Javi内心畏缩了一下,他真的应该闭嘴,或者逃跑。Yuzuru的想法是对的。Javi现在把事情弄得有些不必要的尴尬。


如果Yuna注意到了他的紧张,她一定是已经注意到了,但她并没有多做评论。她很仁慈地顺着他的话锋往下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她回答。停顿了一下,然后,好像她自己也刚刚意识到,她补充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表演。”


Javi不解地朝她眨了眨眼。


“我的意思是说,作为一名竞技花滑运动员。我离开俄罗斯后,还会去参加《All That Skate》。但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世界面前了。”听起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但她的声音里没有悲伤,没有渴望。她的手玩弄着裙子的下摆。“只有这支节目,就这样了。”她挂上一丝疲惫的微笑。仿佛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就Yuna女王留下的所有了。”

 

Javi看着她看现在的表演。Patrick正在随着Michael Bublé的歌曲起舞。 Javi回忆起Patrick在自由滑后的彻底崩溃,然后他想起了Yuna是如何坦然地接受她的银牌。当Yuna站在领奖台的第二个台阶上,她微笑着,若无其事地挥着手,亲吻着奖牌时,仿佛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没有愤怒。没有心碎。这并不是说她不在乎;如果没有为这项运动投入自己的心血和灵魂,任何运动员都不可能如此成功。她在乎的不是奖牌。

 

“不怎么样的奥运会,是吧?”Javi 大声说出了心中所想。


Yuna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是啊。”她附和着:“不怎么样的奥运会。”


Brian告诉过他,渴望一样东西并不愚蠢。但他渴望的是不是太多了?他是否应该专注于过程,然后坦然接受任何结果?遵循上帝的旨意?Javi觉得他做不到。他试图想象Yuzuru不为了金牌而滑冰的样子,但失败了。如果不是调动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的渴望,Yuzuru是滑不出那样的短节目的。他们经历了令人兴奋的追逐,而代价就他们身处的一片满目疮痍。强烈渴望一样东西的代价就是如此。

 

Yuna在原地换着脚热身。Patrick已经在谢幕了,马上就轮到她了。再滑一次,她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再滑一次,她就终于可以停止追逐了。


你开心吗,Javi想问。但他没有问出口。取而代之,他说的是:“你会想念这一切吗?”


令他无比惊讶的是,Yuna摇了摇头:“不会。也许我会怀念这条路上的匆匆岁月,但是当我想到滑冰的时候……”她的声音渐渐变小了。在gala灯光的映照下,她似乎淹没在回忆的洪流中。“我只会想到它有多沉重。”

 

Javi看着她,一张年轻的脸,一双小小的肩膀,却有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他觉得谈话不能就此结束。


“那乐趣呢?还有你和Mao的竞争?你都不会想念吗?”


她笑了,Javi知道自己击中了重点。“啊,Mao。我最怀念的就是Mao。她的存在确实让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个轻描淡写的说法让他俩人都不禁发笑了。


一名志愿者胆怯地走近Yuna。她点点头,开始脱下她的冰刀套。她满怀期待地把它们递给他。Javi还想最后再打个趣,但她的眼睛让他安静了下来。


“我仍然热爱花样滑冰,我只是找到了一种不同的方式来热爱它。否则我不会来到这里。”她走向为她拉开的幕布,没有再回头。“无论如何,我希望能在平昌见到你。”

 

当Javi跟着Yuna来到冰场边时,她已经在冰上了,所有人对她的吸引力束手无策。屏幕上出现了白色的韩国国旗。一则关于她的排名和姓名的公告:银牌,金妍儿。她只承认后者,她脚下加速迎上,举起双臂拥抱观众。伴随着她入场的撕心裂肺的欢呼,此刻,她就是自己的奥运冠军。


音乐最后一次为她奏起。


Imagine there’s no heaven.

(没有天堂的世界会是怎样)


Yuna从她的开场pose一点一点地舒展开,用手腕的弧度,肩膀的扭动,把冰场填满。她耐心地滑过;世界上所有的时间现在都属于她。

 

Above us, only sky.

(抬头净是蓝天)


Javi只能想象她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Yuna的脸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只有温柔的神情。她嘴唇的线条和手臂的曲线都很柔和。这个女人其实已经伴随着Adios Nonino完成了她盛大的告别——如此决绝,如此坚定地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对于一个承载了这么多东西的人来说,Javi没想到她会滑一首如此满怀希望的歌。

 

Imagine there's no countries.

(不分国度的世界又会如何)

 

Yuna把一个3S跳成了一个一周。Javi不禁皱眉。但Yuna似乎只是被逗乐了,Javi明白了:一旦她跳成了,它也就不再重要了。现在没有什么能再困扰她了。突然间,他也渴望那种自由。他真想停下来。

 

I hope someday you'll join us.

(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加入我们的阵营)

 

And the world will live as one.

(这个世界便会紧紧凝聚在一起)

 

音乐停止的一瞬,Yuna向前滑行,停了下来,紧紧地抱着双臂。她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下面。然后,就像长时间屏息后的一次呼气后,她向全世界绽放了一个微笑。

 

我会这么做吗?Javi沉思。当我不再喜欢滑冰之后,我还会继续吗?为了一枚奖牌,或者一项记录,或者一些他现在还没有概念的东西。他想象着与自己生命中的某个角色告别时,除了对它的结束感到释然之外,什么也没有。就在此时此地,他觉得,即使对最崇高的梦想来说,这个代价也太高了。没有什么奖牌值得你这么后悔。

 

当他转身回到走廊时,他发现Yuzuru正独自站在冰场边。他的脸上有一种坚定的表情。Javi怀疑Yuzuru是否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索契冬奥会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号角,没有烟花,也没有巨大的火焰照耀着一圈圈在空中翻滚的庆祝的旗帜。没有紧紧拥抱,没有湿漉漉的告别之吻,也没有唇间许下再次见面的承诺,直到下一次,直到下一个轮回。

 

最后,在闪烁的荧光灯下,粘稠的自助餐厅桌面上出现了咖啡杯的痕迹,这是匆匆吃完一顿饭后留下的痕迹。最后,电话无人接听,短信无人回复。人走茶凉。就像角落里出了故障的汽水机一样,时不时地噼啪作响,最后静止不动。运动员们抓紧在最后一刻与熊米什卡挤在一起自拍。在晚餐高峰过去很久后,盯着黑眼圈的Tatsuki从大楼里溜出来,手里拿着足够一支军队吃的鸡块。Javi也没有多问。


Javi觉得他应该生发一些什么感觉。比如一个突然清醒的时刻,一个改变航向的顿悟。就像从一本书的最后几行精辟的语句中摘取一颗智慧明珠。但是他的头很沉,胳膊很僵硬,他的身体就像一套未经剪裁的衣服。他生命中某一章的结局接近尾声,但他对此仍然很陌生。


Javi突然想最后一次去参观一下竞技场。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去看什么呢?失去了国际的色彩、移动的灯光和观众的轰鸣声,冰场已经感觉被抛弃了,失去了生命。奥运五环的明亮色彩浸染着令人难忘的辉煌,这些地方已经完成了它们预期的使命。


一幅白色的标语晃来晃去,透过一扇开着的窗户引起了Javi的注意。


平昌见。

 

他的脚步在黑暗中慢慢地走着。他站在窗口盯着那块可怜的白布看的那一会儿,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下巴仿佛因为含着一个秘密而紧绷着,喉咙又紧又痛,几乎要炸开了。Javi泪眼汪汪,抬头一看,却被头顶令人眼花缭乱的星海淹没。


到那时他都27岁了。一个老男人。

 

他喉咙哽住的声音太空洞了,发出来的不可能是真正的笑声。


一道光穿过天空。Javi低着头,双手本能地紧握在一起,他想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许个愿。他脑中一片空白,愿望像蜡滴的火焰一样从他身上滑落,冰冷而几乎不存在。


然后流星长出了翅膀。

 

Javi猛地抬起头,伸出手,他的脚在飞鸟的引导下无畏地动了起来。白色的羽毛打破了天堂的和谐。啪的一声振翅,它飞得越来越高,直到消失在天空和云里。


Javi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一只脚接着一只脚。一步一步。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前进。一直向前。Javi要一直走到天亮。路在脚下,抬头净是蓝天。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23 雨和藏红花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午夜过半,Javi在手机响动和猫舌头的双重骚扰下醒了过来。他把Effie从脸边推开,无视了她不满的叫声,闭着眼摸索着手机。天空还是一片静谧的黑,他在床单上挣扎了几下,用手肘滑开了按钮。明亮的手机光线刺进黑漆漆的房间,Javi勉强眯着眼点开了短信。他的心提了起来...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午夜过半,Javi在手机响动和猫舌头的双重骚扰下醒了过来。他把Effie从脸边推开,无视了她不满的叫声,闭着眼摸索着手机。天空还是一片静谧的黑,他在床单上挣扎了几下,用手肘滑开了按钮。明亮的手机光线刺进黑漆漆的房间,Javi勉强眯着眼点开了短信。他的心提了起来,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这次总该是他的设备师的短信了吧,是不是有了什么突破才激动得忘记了时间,终于找到解决方案――


是Cortney。


Javi把手机扔到一边,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中。他翻身趴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Effie在他旁边喵喵叫着喊饿。Javi把她推到一边。现在没心情理你。


冰鞋。冰鞋。他十六年的滑冰生涯中还从未有过冰鞋问题。偏偏是现在。奥运会赛季。Javi对于这种缺少支援的不公平待遇本已习以为常了,直到这时他才切实感受到了事实的残酷。跟往常一样,他只是在信赖的供应商那里试好了鞋子,做好了热熔。但这次的鞋子又挤又硌,还顶着他的脚踝,最终伤及了他的皮肤。他的脚后跟被磨得红肿破皮。他跛着脚,磕磕绊绊,冰刀完全不听他的使唤了。


就这样,他在冰场上吃尽了苦头。没人在场馆里拦着他的话,跳跃就成了信任练习。他感觉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的神经像是被打了结,接上了别人一段――如同科学怪人打造的怪物。他四周跳的成功率降到了原来的五分之一。五分之一。NHK上的第五名让人大跌眼镜,罗刹杯的第三名也有些令人失望。最为致命的一击还是他最终没能参加十二月份的总决赛,只能在留守多伦多看电视直播。眼看着Yuzuru再一次打破世界纪录,一举成为奥运会的夺冠热门。


不公平。Javi一直都有这个想法,现在更加坚定了。他把自己缩成一团。伸手小心摸着脚后跟被磨出了水疱生疼的皮肤。Brian曾亲切地跟他担保过冰鞋问题基本都是暂时性的。他甚至付出了不小的情感成本找Yuna聊了一下,即使经历过被偏离的冰刀折磨过的青少年时期,她之后还是赢得了很多奖牌跟记录。但是Javi却不像金妍儿。他现在感觉不知所措,彷徨失落,不仅仅是因为轻微宿醉的关系。


还有饥饿。非常非常饿。他的肚子在咆哮。


随它去吧。


Effie也在咆哮,一掌拍向了他的脸。


“好吧!”Javi一把掀开毯子。Effie从床上跳下来,踱步走出了卧室。黏人的小东西,真是把她宠坏了,但还多亏她能让他从自怨自艾中转移注意力。Javi慢慢将自己从床上剥离。双脚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一股寒意直冲脊梁骨。难怪Effie会这么闹,他忘记开地暖了。


接着,一声惊雷。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震得他牙疼。客厅响起一阵猫科动物的尖叫跟椅子的刮擦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Javi踉跄着走向卧室的窗边,拉开了窗帘。


窗外,密集的暴雨模糊了多伦多的城市风光,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只能朦胧的看见远处高楼的剪影。


还有翅膀。


翅膀。白色的,巨大的,挥舞着的翅膀。


再定睛一看,就只有雨了。


Javi眨眨眼。他眯起眼睛想仔细透过被雨水冲刷的玻璃看清楚一些。几秒钟之后,他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捏了捏鼻梁。宿醉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又一声焦虑的尖叫把Javi引到了客厅。Javi手脚并用伏在地上,亲昵地哄着Effie从沙发底下出来。但她却根本没往Javi这边看,一直盯着客厅的窗户,就像是担心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跳出来抓她一样。Javi觉得大概得用猫粮哄她出来了。


余光瞄到一个黑影,Javi转过身。


他的空调机箱上,正警惕地栖息着一只,天鹅。


Javi目瞪口呆。


天鹅朝他看了回去。


它看着就像是从图画书里飞出来的一样,洁白的羽毛在夜幕的映衬下几乎在发光了,它向一边扬着脖子,动作奇怪得像极了人类。它气势汹汹地展开翅膀,抖落下身上的雨珠。这声响让看呆了的Javi恍过神来。


一只天鹅。一只天鹅。遇到天鹅该怎么办?装作没看见?把它赶走?打电话给动物管理局?不过它真的是真实的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疑心,天鹅叫了一声,确认了它的真实存在。


Effie瞅准了时机,从沙发底下飞身一跃一掌拍向了窗户,天鹅也高声尖叫。如此一来两只动物间便隔着玻璃展开了它们之间的超现实对决,而Javi则充当了一个束手无策只能干站着的烂裁判的角色。


这场战斗似乎持续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一道闪电再次划破过雨夜。Javi吓了一跳,Effie吓了一跳,天鹅也吓了一跳――然后就从小空调机箱上滑了下去。


Javi尖叫一声,他赶忙冲到窗户旁。眼前的城市之光突然被一双巨大的羽翼遮住了。一眨眼的功夫,天鹅飞向了空中。Javi眼看着它渐渐变成了一个白点,被乌云和大雨吞没。


Javi张了张嘴,又合了上去。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能说的只有一句:“……真是无奇不有。”


Effie喵呜一声应和他。


他环顾了一下公寓,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是脚;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要干嘛了。直到Effie开始蹭他的腿的时候才想起来。对了,猫粮。为了跟她讲和,他放弃了干猫粮,而是拿起了一罐金枪鱼。在他开启罐头的一瞬间,Effie看起来已经是赦免他了。


那阵小心的敲门声传开的时候,他正心不在焉地挠着Effie的耳朵根,看着她吃得香甜,想着那只天鹅。Javi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在这个点可能会来的人,他的访客名单上可没几个人选。一开始他想的是“Cortney突然从布拉格飞来造访”,接着是“连环杀手”,总该不会是“淋得像落汤猫的Yuzuru”吧。然而猫眼后的情景却正是如此。


“天哪,Yuzu!”Javi一把拉开门,“你这是怎么了?”


Yuzuru给了他一个羞怯的笑容,不过这可蒙混不过去。他现在的样子可怜的很:朦胧的眼睛,刘海像海带一样贴在额头上,在灯光下显得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沿着T恤喝睡裤流下的雨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坑。他艰难地从剧烈打颤的牙齿中挤出一句话。“下错――错站了。”上扬的尾音听起来像个疑问句。“雨……真的,真的,很――大。”一阵喘息后,“我能进来吗?”


Javi一把把他拉进来,关上了门。Yuzuru却突然一惊,好像仅仅是Javi手上的温度就烫到了他。


“浴室在左边第一间,我去给你拿干毛巾。现在,快去。”Javi一只手指着浴室,一只手拍拍他的屁股。


Yuzuru低头看看袜子。“湿透了。”


“借你我的衣服穿。快去!”Javi把Yuzuru赶进浴室。日本少年无力地反抗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了,小声地说了句:“抱歉打扰了。”


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了。Javi平静了一会儿呼吸,现在的情形让他几乎有些惊慌失措了。一开始是天鹅,现在是他的训练伙伴――一直以来给他的定义首先是个花滑选手,然后再是人类――造访了他的公寓,就像是一个普通朋友临时来借宿他的沙发一样。听到淋浴的水龙头打开了,他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周围。Javi不得不承认,他家的环境在太丢人了。沙发上堆着一叠外卖盒子,脏衣篮里的衣服快要溢出来了,袜子扔的满地都是,随处都是让人滑倒的隐患。要是被他妈妈看到,估计会哭的。


撸起袖子,Javi开始整理了。脏碗盘发配到厨房的水槽里,空啤酒罐踩扁后扔进垃圾桶。除此之外,Javi甚至用吹风机吹起了毛巾。接到Javi递过来的热气腾腾的毛巾时,Yuzuru还挺惊讶的。这下总该不能说Javier Fernandez待客不周了。


为Yuzuru挑衣服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Javi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衣柜寻找灵感。他的手滑过一排傻气的T恤,破旧的裤子,都是一些朴素又私人的衣物。意识到他可以让Yuzuru穿任何他给的衣服后,感觉自己仿佛掌握了超级强权。最终,他拿了一条抽绳运动裤跟一件相当马德里的衬衫。Yuzuru礼貌地接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不过当他看到衬衫上大大的“阿联酋航空”的印花后,确实皱了皱眉,好像不同意身上出现出现ANA之外的航空公司的字样。


Yuzuru湿漉漉的头发上竖起了几绺呆毛。Javi手痒痒的想把它们抚平。为了防止接下来的举动,他决定找点什么事儿做让自己忙起来。


“你饿吗?”


Yuzuru的肚子应景地叫了。随后而来的脸红就像是一滴血掉进了牛奶里。


“算你运气好。”Javi咯咯笑起来,大步走向了厨房。“我没有剩饭热给你,所以你能吃点新鲜的,让我瞧瞧……”


“新鲜”只是相对的。Javi一头扎进冰箱里迅速搜查了一番:两个老甜椒,一个畸形的西红柿,两个外观可疑的柠檬,一桶鸡汤,还有――一只解冻了的鸡腿。冷冻室里没什么东西,只找到了一包被冻得坚如磐石的虾。一道料理在脑海里有了雏形,他走向了橱柜。看到米和那一小瓶藏红花后,Javi真心觉得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好了,外面下着暴雨,有人陪伴着,还有热气腾腾的西班牙海鲜饭。


“可惜没有鱿鱼跟蛤蜊……还有兔肉……青豆,不过这些也够了。”Javi咕哝着。他拧开燃气灶,放上锅预热。看到Javi朝锅里撒了一大把盐的时候,Yuzuru的眼镜几乎要脱眶而出了。“相信我,你会需要这些盐的。”Javi接着倒进去一些初榨橄榄油――来自妈妈的礼物,为了让宝贝儿子不要忘记家的味道。盐粒劈啪作响。


Yuzuru不开心地戳着一个甜椒。“不要这个。”


“好孩子应该多吃蔬菜。”鸡腿碰到锅底发出嘶嘶的声音。Javi放弃了锅铲,用手指按着它滑动。Yuzuru尖叫了一声。Javi笑了,一脸轻松惬意。“放松!我碰到的只是鸡肉,并没有把拇指放进热油里打转。做西班牙料理可不能怂。”他用厨房用纸擦了擦手。“把刀和案板递给我?”


看着Yuzuru小心拿着刀的样子,Javi立马就觉得日本少年不靠谱了。快速把刀冲洗了一下后,Javi开始处理蔬菜了。他把两瓣大蒜精细地剁碎,放到锅里,挖掉了甜椒的核(Yuzuru皱了皱鼻子),跟西红柿一起大概切了切,放到一边。Javi仿佛感觉到他妈妈正拍着他的肩膀为他把关。接着,他快去翻转着手里的锅,满意地看着里面染上诱人的棕色。热油嘶嘶作响,溅到了他的小臂上,不过他并没有在意。接着是熏辣椒,牛至,红辣椒片,柠檬皮。不是传统的西班牙风格确是传统的Fernandez风格。西红柿跟甜椒也入锅了,他快速翻炒起来。


“青豆!”Yuzuru突然的喊叫让Javi吓了一跳。他把燃气灶调到中火,转身看了眼Yuzuru,他找到了一包豌豆,正得意洋洋地举在头顶。


“那不是……我要的那种,我指的是蚕豆……”Javi扬起下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Yuzuru那副终于在厨房里派上用场的开心样子说服了他。“额,也未尝不可,扔进去吧。”


Yuzuru开心地把一把豆子滚进深红色的锅里。Javi把鸡汤也倒了进去,迸发的蒸汽熏得他的嘴唇湿漉漉的。接着他异常郑重地拿起了那罐藏红花,甚至连Yuzuru都察觉到了奇怪之处。


“那是什么。”Yuzuru指了指。


Javi精确地数出五缕藏红花倒了出来。Yuzuru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西班牙黄金。”Javi答道。


“可它是红色的。”


Javi轻轻拍了拍Yuzuru的后脑勺。


“没错,天才。不过你要不要闻闻看。”


Yuzuru凑近Javi的掌心。那气味让他不禁皱了皱鼻子――浓郁的甜味和香气,就像烟熏蜂蜜。“味道很好吗?”


Javi示意让Yuzuru靠近些,他把藏红花放进锅里搅拌,拿姿态如同魔术师在摆弄帽子里的手绢。Yuzuru闻了下泛起金色涟漪的肉汤。“哇……”


继续端着架势,Javi拿刀划开了一袋米,又要大显身手了。米进了锅,鉴于他们都是饥肠辘辘的运动员,所以Javi准备了满满一锅的量。火力开到了最大,接下来的步骤是:大火十分钟,中火六分钟,小火五分钟,最后关火焖五分钟。


为了保证一个好卖相,Javi早早地在等待时间里准备好了锡箔盘。然而Yuzuru却忙起了别的。最后他俩肩并肩坐到了厨房地板上,背对着燃气灶折起了千纸鹤。


“所以你跟你妈妈说了你在这儿吗?”Javi模仿着Yuzuru手指的动作随口一问。“等一下等一下,这个角要折到哪儿?”


“沿着这条线。”Yuzuru手把手地教起了Javi。“妈妈已经睡了,她知道的。”他用指甲压出折痕,因为太认真而不自觉地伸出了舌头。


“她知道?你的意思是你留了字条?”


Yuzuru停住了,他扬起头想了一下。“没错,字条。”Javi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绝对没有什么字条,不过Javi也并没有追问下去。


Javi呻吟了一声,他拇指一滑,不小心压扁了纸鹤的翅膀。“所以说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干什么?”他把折坏了的第三只纸鹤揉成一团,随手一扔。同时传了的一声哀嚎让两人一惊。


“Javi打到猫了。”Yuzuru于事无补地指出。


“是的,马后炮大人,我看到了。”他们看着Effie暴躁地潜近,毛都炸起来了。Javi任由她在自己的大脚趾上咬了一口。“奥哟,是我活该。”


Yuzuru笑了,小孩子般的羞怯。“吓到了你了真对不起。”他对Effie说道。她嗅了嗅他后就走开了。


“不是因为你――你还没回答我呢!”Javi戳戳Yuzuru的胸口,力气大得让Yuzuru不由地叫了一声,手里的纸鹤都掉了。“现在是凌晨一点,你顶着暴雨干什么呢?”


Yuzuru重重地拍开Javi的手指,有小情绪了:“我是‘大人’,我不需要回答你。”


Javi不禁爆笑:“我说的‘大人’可完全不是你理解的意思!”


Yuzuru皱着鼻子笑了笑,但之后就转过头,低头盯着地上的纸鹤。他的表情淹没在阴影里,Javi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眉间挤出的沟壑。Yuzuru抬起手摸上太阳穴。


“这里太吵了,”他点了点手指。“我不得不……”他咬着嘴唇继续道:“……逃离。”


啊。“……我明白了。”Javi喃喃道。


他们虽然俩肩靠着肩,但是Javi却能感受到两人间隔着一道敲着鼓点的雨帘,尖锐却不可否认的现实――他们俩的不同。对于Yuzuru来说,这是一个让他的神经高度绷紧的赛季,围绕他的镜头成倍地增加,靠得越来越近,显微镜一般地监视着他,越来越混乱。Yuzuru对于外界对于他的一切苛责从来都是不置可否,总是谦逊地低着头,然而肩膀却倔强地挺直。但在与Patrick的世界纪录对决后,在连续地被询问节目构成后,在记者们一个接一个地让他“笑一个”、“再来一张”、“请看这边”后,是啊,就算是Javi也会想在这样一个夜晚来一次大逃离的。让暴雨将一切声音淹没在感官中。


同时,Javi的脑中一片空白地嗅着空气中的气息――陈旧的,发霉的紧闭着的窗户和窗帘的味道。白色的灰尘悬浮在漆黑一片的房间。没有继续的交流。没有继续的动作。


Javi茫然地点着右脚后跟。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来短信了。可能是Cortney,也可能是他的设备师。Javi猛地一动要掏出手机,但此时Yuzuru的手却覆了上来,手指紧紧地扣住。


“你的伤会好的。”


Yuzuru的手软软的,像带着迷惑性的魔法。从他的手就能看出他过着怎样安逸的生活;没有出过劳力,没受过苦。但是Yuzuru比任何人都知道痛苦的滋味,从他的腿到他的肺,都感同身受。所以,在所有人之中,偏偏是Yuzuru会让他此刻的呼吸稍微平复。


“谢谢。”Javi也轻轻地握上他的手,他们的手指扣在一起。“我们得去看看海鲜饭了。”


海鲜饭已经快好了。汤汁被米饭吸收得差不多了,咕噜咕噜冒着泡。Javi已经能闻到底下焦糖皮的味道了。豆子已经变成褐色了,米饭也染上了藏红花的橙色。他把最后的原料扔进了锅里――三枝干枯的迷迭香。接着关上火,拿锡纸盖住锅,再焖五分钟就可以了。


Yuzuru靠在料理台上,像Effie那样发着牢骚:“怎么这么久啊。”


“偷懒的人没资格抱怨,”Javi怼回去,像以前妈妈对他做的那样。虽然他也知道这并不公正,因为他也没让Yuzuru干点什么,总是担心他削个皮也会割破手。“不过你能不能去做杯喝的?材料在右边的橱柜上。”


“喝什么?”Yuzuru打起精神。


“都可以,听你的。”


接下来的五分钟他们就各自为战了。Javi把那一堆只能模糊看出来是鸟的形状的锡纸包起来,Yuzuru则在一边把Javi微波炉上方搞得一片狼藉。两人间一片友善的平静,直到一阵隆隆的雷声传来,带来遥远的,绵延的回响。他仿佛来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也是下着雨的寒冷天气,一双奇怪的靴子踏进了他的视线, 蚀刻着国家代表的红色和金色。显然不是他现在身处的地方,这里只有穿着马德里运动衫的Yuzuru,还有光着脚也能感受到温暖的地板。Javi拿掉了锅上的锡纸,热腾腾的蒸汽扑面而来。


他来到了他的家,他家的厨房,在西班牙。老旧却温馨的居所。他甚至能感受到后背被Laura的肩膀撞得生疼。她在大力地搅拌着糖,鸡蛋和奶油芝士,打算做芝士蛋糕当饭后甜点。阳光透过窗帘,融合着他妈妈最爱的衣物柔顺剂的味道。从客厅里传来他爸爸看球赛的声音,欢呼声还有歌唱声,他都能背下来了。那台差不多有他一半年纪的收音机磕磕绊绊地播放着音乐,Pablo Alboran深情的吉他曲。金灿灿的海鲜饭,金灿灿的房间。他尝到了夏天,柑橘和温暖的味道。Javi摘来了迷迭香,新鲜的绿色。他用公匙挖了一勺焦脆的边缘,短粒米包裹着蚕豆,他呼叫着妈妈来尝第一口。


然后他回过神来,现在是在他的公寓里,他的厨房里,在多伦多。现在是午夜,路灯的光晕随着滴落在屋顶的雨滴泛起涟漪。他感觉到了脸颊上柔软的手指的触感――是Yuzuru。日本少年穿着马德里运动衫,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苦涩中带着感同身受,他正擦拭着Javi的眼角。


这里没有Laura,没有阳光,没有足球比赛的背景音。


他的脚很疼。


但是这里有他的朋友,还有两杯热气腾腾的饮料。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藏红花的味道。


他们俩蜷缩在沙发上,直接就着锅开吃了,两人的叉子碰撞得叮当响,争抢着一块看起来非常多汁的鸡肉。米饭已经很粘稠入味了,豆子没有加得很多,但每一口都让Javi从头到脚地感受到了温暖,他满怀期待地想试一下Yuzuru冲的饮料了。


“Javi说过什么都可以的。”Yuzuru不好意思地抿着他的马克杯。Javi终于有后见之明了。Yuzuru一定是在橱柜里找到了他熟悉的材料了。虽然蛋白粉没什么热量,而且在他搅动勺子的时候一团没泡开的粉末浮上表面让他很没有胃口,但他还是囫囵吞下一口,尝起来有颗粒感但还是挺好喝的。


他们看着深夜电视。Javi漫无目的地调着频道,Yuzuru间或对他调的频道评论一番。一场冰球比赛,一段当地新闻联播,一部讲水母的自然纪录片。Javi快速地换着频道,直到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奥运五环标志,电视上正在播放Patrick主演的麦当劳超现实高清商业广告片。


“希望他的代言费能可观一点。”Javi咯咯笑起来。


“Dai酱也拍了,他是……信……信使,他拿着信然后……”Yuzuru像挥舞魔杖一样挥舞着他的叉子,似乎想召唤出他接下来的话。


“你的意思是,邮差?”Javi猜测道。心中勾勒出的高桥大辅的形象让他忍俊不禁。这位杰出的花滑选手,穿上了邮政联盟的支付,骑着自行车派发着粉丝信件。


Yuzuru点点头:“邮差!”接着,他又若无其事地加上一句:“Mao酱卖卫生纸。”


Javi嘴里的蛋白奶昔差点喷出来。Yuzuru好心地拍着快要把肺咳出来的Javi的后背。


接下来的频道一打开,房间里就响起了柴可夫斯基的熟悉旋律。Yuzuru深吸一口气。Javi眯着眼看着眼前动画里变成天鹅的芭比娃娃。


“我并不记得《天鹅湖》里有独角兽啊。”Javi仔细想了想说。“对了,说到天鹅,你肯定想不到今天发生了什么――”


Yuzuru抢过遥控器,换了个频道。一个女人正从电视里爬出来。


“不――要。”Javi站起来收回了遥控器。Yuzuru瑟瑟发抖着默认了。


最后,他们停在了迪士尼的《美女与野兽》上。但由于饭后困,Javi有些跟不上色彩鲜明的屏幕上正在说话的那些家具摆设。他瘫在沙发上,勉强能瞄到旁边的Yuzuru正随着音乐晃动。Yuzuru偶尔扯着嗓子,唱得比电视里的人物还欢,跑调得令人印象深刻。Javi真是好奇Yuzuru是怎么在节目里合上乐的。女主人公穿着标志性的黄裙子,Javi经常能看到新生组的女孩子们穿。风暴中正进行着一次气候的斗争,划过的闪电让他们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想象。女主人公的哭诉真是太及时他,爱的告白让一切否极泰来。野兽终于恢复到了其实也不怎么好看的男人的模样,然后Javi又在屏幕上看到了飘浮着的水母,现在确实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Javi想问问Yuzuru要不要毯子,但是Yuzuru早已经睡着了。他瘦长的四肢并不优雅地伸展着,脸下压着一个抱枕。Javi哭笑不得,他关上了电视,房间很快淹没在一片宁静的黑暗中。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宁静。Javi轻轻地跳下沙发,似乎食物和话语中的温暖已经渗进了地板里,给予了他力量。他收拾了一下,然后从卧室里拿来一条毯子盖在了他身上,Yuzuru的呼吸已经很沉了。Javi望着他,即使在黑暗中,Yuzuru眼下的一圈圈乌青也清晰可见。下意识的,Javi俯下身轻轻按下了Yuzuru毫无防备的脑袋上的那绺呆毛。


突然,Javi的手机响了。他暗骂一声,手忙脚乱地拿起来,铃声却又突然停了。Javi眯着眼看着刺眼的屏幕。来电人是Yuzuru。他回头看了一眼。没错,本尊睡得正香,绝对不可能是他打来的。说到这儿,Javi今晚根本没没看到Yuzuru用手机。待到看到手机里的14条来自Yuzuru号码的短信后,他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01/06 00:54am] Hello Javi,我是由美。


[01/06 00:54am] 你见过Yuzuru吗?


[01/06 01:09am] Yuzuru还好吗?


[01/06 01:15am] Yuzuru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01/06 01:16am] 雨很大。


[01/06 01:48am] 雨停了。时间这么晚了,Yuzuru睡了吗?


Javi叹了一口气,心想着之后一定要狠狠揍这个让妈妈操心的臭小子的屁股。他拍下了一张脸上被枕头压出折痕的Yuzuru的模糊身影,发给了由美。很快收到了回复。


[01/06 02:01am] 谢谢你。


Javi走到了客厅的窗前。打开了窗户探出了头。雨确实已经停了,路灯照在路面缝隙积起的水坑上,折射出幽蓝银白的光芒。没有风,秋寒料峭,仿佛松脆的枯叶。不下雪的晚上有些许的暖意,但现在确实是冬天。Javi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白雾慢慢消散。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22 断裂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摄像机推得太近了。Javi频繁地移动着脚步,想借此向那一对日本摄影师和记者传达自己的不适,不过这一点好像被故意无视了或是根本没被注意到。对方甚至可能都没考虑到他还穿着冰鞋,冰刀踩在地上吱吱作响。


“你是从Brian Orser教练那儿学到的萨霍...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摄像机推得太近了。Javi频繁地移动着脚步,想借此向那一对日本摄影师和记者传达自己的不适,不过这一点好像被故意无视了或是根本没被注意到。对方甚至可能都没考虑到他还穿着冰鞋,冰刀踩在地上吱吱作响。


“你是从Brian Orser教练那儿学到的萨霍夫四周吗?”


记者操着口音浓重的英语问出了今天第三个(或者是第四第五个?)有关四周跳的问题。虽说还算流利,但是每个音节都太干脆了,生硬得让他不禁想起了Yuzuru笨拙的说话方式。好吧,还是少了些什么的。害羞的咯咯笑,思索的停顿,还有各种各样的小表情都让Yuzuru的笨拙显得过分可爱了。Javi多希望Yuzuru此时能在这儿与他分享这一刻啊。


金牌。国际滑联锦标赛。Javier Fernandez。欧锦赛冠军。金牌。


Javi用拇指沿着脖子上挂着的小奖牌的边缘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还是有些懵。他的脑袋晕乎乎的,胸中像是装满了氦气,所以新闻发布会后才会如此轻易的就被日本媒体逮住。“不是,我在师从Brian之前就已经掌握4S了。但是他对我的帮助也很大。真的很大。跟他训练后我稳定了很多。”


“你跟羽生选手,羽生结弦,训练内容是一样的吗?”


“我们每天都不一样。比如有时候我需要多做旋转训练,Yuzuru则是常规训练。但总而言之我们训练的核心结构是一样的。”


刺眼的镜头推得更近了。Javi退了一步,后背都抵到了墙上。“羽生结弦也有萨霍夫四周了。”记者说道。


“我觉得……他还是有些不稳定。”


“是啊,”记着附和说,“为什么会这样呢?”


“谁知道呢。”对于这个问题,Javi已经思索过不止一次了。他不是没有那个能力。Yuzuru在训练中相当多次地成功落冰了,但是比赛时却是另一番光景,这个跳跃立马变身成一只不愿在全世界面前被轻易驯服的野兽。


“会不会是Orser教练的能力不足以指导Yuzuru呢?”


听到问题的瞬间Javi嘴角抽了抽。他想到了Brain――坚定的握手,慈爱的建议,对Pooh嫌弃却尽职尽责的照看。“Brian是一个伟大的教练,世界上最好的教练之一。在Brian的执教下,Yuzuru都已经破了一项世界纪录了。”


“但还是没有萨霍夫四周。”


“因为这――”一群女花童相互簇拥着走过他们。或许在这条窄小的走廊里确实不适合做采访。“这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新的跳跃。4S难度很高,并不能用刀尖借力。”


“可是你,虽然条件不佳,却已经掌握两种四周了。”


Javi眨眨眼,“条件不佳?”


记着歪了歪头。“你来自西班牙。”漫不经心的语气像砂纸一样刺激到了Javi。


“所以呢?”


“你缺少后援。”


“这跟你刚刚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尽管障碍重重,你在师从Brian之前就已经会跳萨霍夫四周了。”


障碍。Javi承认他说的话很真实,甚至都算得上是美化了。但是想起自己不值一提的背景,多年来的牺牲,还有思乡病――如果简化成一个单一的临床词的话,他还是心头一热。


“大概就是勤能补拙,是吧?”


记者像看到猎物似的眼睛一亮。


“你是说问题在于羽生结弦自己训练不刻苦是吗?”


Javi一激灵,头也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墙。


“哦!打住,我可没说过那样的话!”


“你刚刚不是在暗指――”


“不要曲解我的话,”Javi吼道,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脑勺。“Yuzuru是我见过的最刻苦的人。每次训练都会带着自己的小本子,外加五支荧光笔,练习跳跃跳到脸色发青。然后他会向每个人询问自己哪个地方有问题,接着再做更多的跳跃。有时候,我们教练还不得不去阻止他。”Javi平复了一下呼吸。让他惊讶的是,他的双手,还在发抖,拳头紧握着,像是随时准备战斗。


记者安之若素,抚摸着下巴。“那问题可能就是出在整个团队身上了。”


“我――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你的背景可跟别人――”


“你什――”


“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这名记者终于后退了一步。精心熨烫的外套,一丝不乱的头发,无不在显示着他自鸣得意的专业性。“在羽生选手获得了全日冠军后,外界对他的备战状态……相当关心,毕竟接下来就是奥运赛季了。本届的伦敦世锦赛就显得尤为重要。更别提他还会在10天后的四大洲锦标赛上与高桥大辅再次较量。很多,很多双眼睛都在关注着他。”他的嘴角弯起一个令人恼火的弧度,似笑非笑。“我只是想通过这次采访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那你还是去采访Yuzu本人吧,我可不是他的监护人,无法回答你的这些问题。”Javi叹息一声,撸了一把头发。


“可你是,”记者说了一个似乎能解释一切的理由,“你是他的对手。”




“然后我就直接走开了,是不是特别嚣张。”Javi拿叉子戳着盘子里的一叠香蕉薄饼。坐在他对面的Cortney含着一口啤酒,咯咯笑个不停。


现在是周末的晚上,他们正在Javi的住处。明天他就要飞去参加世锦赛了。Javi原本正瘫在游戏机前心不在焉地扣着手柄,却被一波敲门声打断了。门外是拎着一提啤酒的Cortney,先给了他一个祝贺的拥抱,接着来了句“我们需要谈谈”。他觉得想谈谈首先得把肚子填满再说,于是马上把她拉进厨房,被哄骗的女友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笑。不幸的是,虽然Javi是一个相当可靠的成年人,大写的可靠,但他对日常杂货却从不上心。所以,在厨房里迎接他们的只有一盒煎饼粉和已经褐变了的香蕉。不过有它们也足够了。


“这就是体育新闻业。对手相争的故事就像水中之血。天啊,你真该看看温哥华之前他们那些关于Tessa和Meryl的乱七八糟的报道。”Cortney哆嗦了一下,“然而人们就吃这一套。”


Javi自嘲地轻声笑道:“Yuzu和我的级别完全不能跟Virtue/Moir和Davis/White相比吧!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宿敌的来着?”


“这要追溯到好久以前了。”Cortney畅饮一口。“我印象中Tessa和Scott可从没缺席过加拿大的最高领奖台。”


Javi哼哼一声表示认可。他的思绪又回到了这几天一直围绕的主题:Yuzuru。回想起他们俩第一次一起站上领奖台的场景,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那是上赛季的Rostelecom杯,日本选手第一次赢得那项赛事,Yuzuru之后还拿此事向Javi炫耀来着。这个赛季日本选手可是在大奖赛系列里席卷了各个领奖台,这也使得他们史无前例地获得了四个总决赛名额。Daisuke跟Yuzuru甚至历史性地最终夺得第一二名。


“Cortney。”


“嗯?”她透过易拉罐的拉环看向Javi。


“你为什么一次也没入选过Skate Canada的比赛呢?”


Cortney顿了一下。她静止了好一会儿,终于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中的易拉罐。接着她拿起刀叉,开始把煎饼切成小块儿。“生在滑冰大国也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怎么会呢?放到我身上简直就是一桩美差。”Javi铲起了更多的食物塞进嘴里。“呐,你们有经费,曝光率,赞助――”他点着刀叉数着每一项福利。“――还有那么好的设施,就,你懂的,得天独厚!”


“是啊,确实‘得天独厚’,”Cortney说道,听得出她的话中有话。“但是只有最顶尖的选手才能拥有这一切。顶尖意味着数量稀少。而且这些条件都是有隐藏条款的。你想要曝光率?那你就得接商业广告。你想得到协会的经费?那就得为国家赢得奖牌。”


“好吧,理所当然,这些好处都要靠自己挣的。”他想拿罐啤酒,但半途被Cortney的眼神瞪得一顿。


“你这话的意思听着像……”她满不在乎,“就像!你懂的,是吧?多数选手的职业生涯根本不会有突破。该死的,多数选手永远都没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Cortney带着怒气地推开眼前那盘被切得稀碎的煎饼,餐具之间发出激烈的碰撞声。接着她向Javi扔了一罐啤酒。他在手里做了几个漂亮的抛接后把啤酒抓到了手里。“那是你的看法。我现在之所以代表哈萨克斯坦参赛,是因为我在加拿大根本拿不到国际比赛的名额。Virtue/Moir,Weaver/Poje,Giles/Poirier,他们将是接下来五年里能跟你一样出战世锦赛的组合。”她冷漠地说出后半段话,精疲力尽地靠在椅背上,再举起易拉罐的时候发现它已经空了。


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沉默。甚至连Effie都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尴尬,躲到一边了。Javi在心中回味着她的话,感受到了从没正式登上过高级别赛场的选手的苦涩。非常尴尬和不负责任的是。他从来没了解过她的滑冰生涯。所以他此刻鼓起勇气做出了猜测。


“是因为舞伴的问题吗?”


Cortney沉默不语,一脸不爽地戳着餐桌上裹着他欧锦赛奖牌的袜子包。


“你还没找到新搭档?”


“……还没有。”她小声答道。


Javi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她嗤笑一声,但还是任由他把两人的十指交握。


“会好起来的。要知道Carol Lane的人脉很广的。”


“说得轻巧,收到西班牙国王祝贺信的先生。”她撩了一把头发,有些丧气。“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个人得适合你的体型,线条,还得跟你技术相当。你们站在一起还要有不错的视觉效果。”


“不管搭档是谁,你的美貌都绰绰有余。”他轻轻地吻着她的指关节。她被这俏皮话逗得咯咯笑起来,Javi也笑了。现在的氛围作为今晚的收尾应该很不错。


“已经很晚了,我陪你走去地铁站吧?”


Cortney收起了笑容,咬着下嘴唇,看起来有些失落。


“嘿,怎――”


“我就要去布拉格了。”她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Javi哑然地看着她。“布拉格?好像是在捷克共和国?那个布拉格?现在吗?”


“世锦赛之后,”她低声说,“去参加一个选拔赛。要两周的时间,或者更长。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那太好了!”他绕到桌子的另一边拥抱住了她。Cortney却并没有抱住他,只是心不在焉的把手臂搭在他身上。“我就说一切都会变好的。”


“或许吧。但是如果他合适的话,我可能得搬过去了。”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正紧攥着Javi的毛衣。“这样也是‘好’的吗?”


Javi不假思索:“会有办法的!”他抱着Cortney在屋子里晃着,但她小心地挣开了他的怀抱,微微撅着嘴望向了他。周围静得仿佛只能听得见心跳声了。终于,Cortney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我能留下过夜吗?这样明天我能就能一起骑车去机场了。”


“哦,当然,但我……”


Cortney了然地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你还没收拾行李。”


他们将Javi那一堆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清扫一空。床上的那个陪他征战世锦赛的包包已经乱得不忍直视了,Cortney又扯开了他那个自去年夏天冰演之后就没打开过的包包的拉链。


“咦,这是什么?”


“什么什么?”Javi停止了对发胶的搜索,从浴室里探出头。


Cortney的手中拿着一个已经打开了的包装考究的纸盒。


“你这枝箭哪儿来的?”


对了,自冰演的那几个月之后,Javi已经完全忘记了Kanako的这件礼物。Cortney在那边摆弄着纸盒盖,Javi有些惊慌地看着她手里快被撕碎了的盒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夺走了那个纸盒,还差点儿被地板上的一只手套绊倒了。“嘿,嘿,小心点!这是Kanako给我的。”


“Kanako?”Cortney小声重复着,听不出任何情绪。“粉丝吗?”


“不,一个选手。”Javi一心扑在有些变形的盒子上,完全忽略了Cortney皱起的眉头。看到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他便把盒子放回了行李箱里,眼不见,心不念。“对了,想不想看看我的表演滑的服装?Kurt给我编的舞。我还亲自录了音!”


对方给了个勉强的回应:“……好吧。”


Javi一脸兴奋地给她展示了自己的立体声,披风,西班牙风红黄色调的考斯腾。Cortney礼貌地点点头,稍微地嫌弃下他的紧身衣。Javi被未因为她的意兴阑珊而停止自己的显摆,坚持要给他看完自己的节目。而当他变身神经病的那一刻,Cortney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Javi叫她“我的Lois”的时候,她开玩笑地扇了他一巴掌。


“人人都知道超人爱的其实的蝙蝠侠。”她哈哈大笑着说。


第二天,Javi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可真是卡点儿到啊。”Brian向他招呼道。


“我发誓我在手机上定了闹铃了,可是,”Javi气喘吁吁道,“我们俩都没听到。”他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儿,一方面是因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蟋蟀俱乐部的站台,一方面则是因为愧疚。


Brian翻了个白眼。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谷物棒,塞进Javi手里。


“能再给我变杯咖啡出来吗?”


“我看看哈……”Brian做出翻口袋的动作。David和Cortney被逗得大笑起来。


填饱了肚子,Javi大摇大摆地上了车。他看了看车上的座位,一眼就认出了大巴前排的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脑袋。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自从Yuzuru比完四大洲回来后,Javi一直和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日本少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主场完败给Kevin Reynolds。Javi看着他心烦意乱了好几天,等着哪天他的自我反省告一段落后两人可以下冰后一起去吃个冰激凌啥的。但是接着Yuzuru就病倒了,再接着又受伤了。Javi没问过Yuzuru这件事的具体细节,Yuzuru也从没主动提起过。在他们这项运动里, 有些跳跃的成功就是需要脚踝的扭伤作为牺牲,受伤更是家常便饭――运气不好罢了。但是Yuzuru却不这么想。对于他来说,这就是自己的问题,自己还需磨炼。据Javi所知,Yuzuru伤愈回归才一个周而已。


所以当Javi看到那个头发蓬乱的熟悉的小脑袋搭在Yumi的肩膀上时,还是决定不要过去了。他一路往后走,想跟Cortney一起坐在后面,这时,有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确定你的注意力能集中吗?”Brian微微向Cortney的方向扬了扬头。


“她马上也要离开了,就是想跟我多待一阵子而已。我没事的。”


Brian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他,但还是把手拿开了。




当官方练习开始了之后,让Javi分心的人终于不是Cortney,而变成了Yuzuru了。


日本少年踩着冰刀从Javi身边呼啸而过,突然变刃就来了一个3A,却在半空中突然松垮。他面向冰面摔了下来:手,膝盖,还有肚子,全部贴在了冰面上。Javi甚至都能听见冰场边媒体工作人员的吸气声,然后接下来就是一阵快门。


“嘿!Yuzu,你还好吗?”他滑向自己的训练伙伴。“你伤到脸了吗?”


Yuzuru抬眼看了一眼Javi,本能地摸摸自己的脸。在冰场的灯光下,Yuzuru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灰的色调。“脸没事。”他勉强道,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耷拉着眼睛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的记者们。


Javi伸出手想拉他一把:“既然你都这么说的话。”


Yuzuru无视了――或者是根本没注意到――Javi的援手,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Javi,让开!”Javi迅速闪到一边,避免了与突然加速滑走的Yuzuru撞到一起,他想必是要继续硬撑着跳跃。“我可不能懒躺在冰上!”Yuzuru歇斯底里的声音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他甚至一不小心冲进了Daisuke的滑行路线,然后大叫着用英语道歉。


Javi转眼看向冰场边,果然,Brian正用双手捂着脸。甚至连坐在前排的Cortney都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两人目光交汇时,她有些不自然却兴致勃勃地招了招手。Javi也挥挥手回应她。


而在他转过身之后,发现Daisuke正堂而皇之地盯着他。


剩下的练习时间里,Javi就只集中于自己的滑行,编舞,跳跃。跟在崩溃边缘徘徊的Yuzuru相比,他的状态好得像是在取笑对方。尽管如此,他紧绷的肩膀却并没有松懈下来。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耗损殆尽了。而当Javi跟Brian提及此事时,他的教练指了指一小部分聚焦在他身上的相机。“你现在是欧锦赛冠军了。这些关注都是随之而来的。”Brian拍拍Javi的肩膀。Javi不知道Brian的语气是在骄傲还是在警示,直到突然听到愈演愈烈的快门声,Javi才终于意识到他们正在拍自己。


欧锦赛第一,总决赛第四,他现在是世锦赛领奖台的有力竞争者。这件事光想想就够让Javi兴奋的了。世锦赛奖牌。世锦赛奖牌还从未像现在离他这么近过。逻辑上来说,所有国际滑联锦标赛的奖牌份量都是一样的,但无论如何,世锦赛总是不一样的。他本应该先向Yuzuru请教一下的。或许他现在也仍旧可以去问问Yuzuru该如何在面对机会手指颤抖脑袋嗡嗡的时候还能解开自己的鞋带。




当听到男更衣室里传来清晰的女性声音时,Javi刚刚冲完澡。他快速地穿上衣服,打算把这位迷路的女士请出去。但此时又分明传来的Yuzuru的声音,让他定在了淋浴间。


透过浴帘的缝隙,Javi看见Kanako正紧紧抓着Yuzuru的胳膊,而Yuzuru的表情像是根本不想跟她多做交谈。Kanako并没因他的兴致缺缺而打退堂鼓,继续用日语说着什么。Yuzuru的回应依旧冷硬而不耐烦,不过听着听着,这份不耐烦慢慢变成了困惑,甚至对Kanako之后说的话有些将信将疑了。


“Javi!”当Kanako突然喊到他的名字时,Javi差点踩着肥皂泡摔倒。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接着Yuzuru抱着胳膊又重复地说起了他的名字。原来他们正在讨论自己。Javi不自觉的贴得更近了些,想尽力用看的来弥补耳朵听不到的地方。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后悔自己没有学习日语。


Kanako用手掌拍了下拳头,然后迅速指向了窗户。Yuzuru躲闪了一下,迅速举起手挡住自己的右眼。Yuzuru从大阪回来后眉毛上贴着创可贴的形象浮现在Javi眼前。Yuzuru反应过来后,看到Kanako的身后,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他发现了Javi。


糟糕!Javi连忙躲回去。


为时已晚,Kanako顺着Yuzuru的视线走进了淋浴室。她一把拉开开浴帘,看到Javi缩在角落的身影后,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惊喜的。


“Javi!”对于一个刚刚发现自己被偷听了的人来说,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可疑的兴奋。“正好。问你个问题。”


“――问我?”


她粗鲁地将Javi从淋浴间拉出来带到Yuzuru面前。


“Javi,为什么!?”Yuzuru看起来很恼怒的样子,像是Javi被强行加入这场对话中是对他的背叛。


“为什么生气,Yuzu,Javi不是朋友吗?”Kanako满不在乎地冲Yuzuru挥挥手掌。“Javi,Javi你跟有秘密的人交往吗?”


这问题过于突然,Javi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哈?”


“有人对你藏着秘密。”Kanako摊开说了,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是什么……非法的秘密吗?”Kanako听到一个陌生的外语单词,不解地歪着头。Javi解释道:“不好的,会让警察找上门的。”


她摇摇头,“没有,没有到警察的地步。”不过她依旧坚持:“但还是很坏。”


“Kanako……”Yuzuru的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就是一个简单的问题!”Kanako穷追不舍。


是吗?Javi若有所思,但最终还是迁就了她。“好吧,我并不是对我女朋友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但就算她有不想跟我分享的秘密,我也会尊重她,等到她愿意跟我说为止。”


措手不及。两位日本选手都没预想但这个答案。Yuzuru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接着便开始沾沾自喜。Kanako看起来半是折服半是愤愤不平。


Javi终于找到机会跟Yuzuru搭话了:“你的队友怎么突然关心起了我的感情生活?”


“她闲得慌。”Yuzuru咬牙切齿地说,就跟爱管闲事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一样。


“确实如此,你能跟她说说让她别再揪着我不放了吗?”


Kanako很快就满血复活了。“Javi对女朋友可真好啊。”她的声音突然开始娇滴滴,“Dai酱说她特别漂亮呢。也是选手?”


“是,冰舞选手。”


“也来比赛?”


“没有,她要休息一个赛季,她来这儿给我加油的。”


“真好!”Kanako拍了下手。“约会就是加油,搞男女朋友可比滑冰要重要多了。”


她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用话语刺痛了Javi,仿佛发现了他身上的新伤口。Javi回想起了他跟Cortney在公寓里的对话,“我们会没事吗?”她曾如此问道。他一度开始珍惜的去过每一天,根本不想去考虑明天的他们该何去何从。但如果有别人卷入其中,就另当别论了。如果Cortney真的搬去了布拉格,比Javi常年在那里训练的起多伦多,她离马德里就很近了。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不稳定了:延迟的视频通话,单方面的祝贺短信,几个月一次的共进晚餐。滑冰占据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让他没有更多的热爱分给其他的人了。


于是Javi被激怒了。让他意想不到的,Yuzuru也是如此。他开始用日语向Kanako怒吼。


“我问这个又不是为了自己,我是在帮你!”Kanako转移了攻击目标。她猛地向Javi伸出了手,就当Javi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拳头了的时候,却发现她只是伸出了手指指着他的鼻子。“你不说――”


Yuzuru几乎是咆哮着迅速打断了Kanako的话。在他们俩连珠炮似的日语中,Javi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俄罗斯名字――Gachinski。Yuzuru的话好像起了作用,Kanako脸上泛起了内疚的红。她紧紧闭上了嘴,猛地收回了手,停顿了一会儿。Javi脑中出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担心她反手就会给她的队友一个耳光。但一会儿过后,她只是简单地最后怒气冲冲地看了Yuzuru一眼,就跺着脚离开了更衣室,把门摔得砰的一声。


待到脚步声渐渐远去,Javi开始向Yuzuru发难:“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Yuzuru坚决地盯着门,不让Javi看到他的表情。“没什么。”他含糊其辞。


Javi气得咬牙。


“听着不像是没什么。既然我牵涉其中,难道就没有权利知道吗?”


“跟Javi无关。”


“胡说八道。”


Yuzuru叹息一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没说谎,跟Javi无关。是我自己的事。”


欧锦赛窄小过道里的那段记忆涌入脑海,被问到这种唐突的问题,就是因为组里有一个特殊的男孩。原先是Florent,现在是Yuzuru。老一套,老一套。“好吧,你自己的事,毕竟全世界都在观注着你自己的事。”Javi低声喃喃道。


Yuzuru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才要问你呢!你朋友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Yuzuru撇撇嘴。


“是的,你!自从我们到了这儿你就很奇怪。我懂的。我知道你在紧张。”


“Javi不懂!”Yuzuru炸毛了,“Javi知道什么!你永远是国家的一号选手,轻而易举。Javi根本不用去证明任何事!”


这段话出自Yuzuru,就更加伤人了。他们曾一起沿着仙台海边散步,一起在冰场玩着冬奥会的模拟游戏。他们也一起畅谈过梦想和野望。日本少年应该比别人更明白Javi内心的奢求――得到认可,把奖牌挂到父母的脖子上。不到一小时前,Javi的神经还在为自己最终――在他的第七次世锦赛之旅上――成为奖牌竞争者而高唱。那是一种珍贵的,新鲜的感觉。


他的嘴里满是苦涩。


“轻而易举?!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可笑。你代表可是全世界在这项总动上投入最多的国家之一,能满足你的任何需求。练习?外训?医生?我的父母却要做好多份工作,他们甚至都没来现场看过我的比赛!你什么都有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恶毒之辞已经脱口而出了,“然而你,到现在连一项国际赛事的冠军都没拿过。原来你就是这种程度的选手啊。”


Yuzuru仿佛被扇了一耳光一样的惊慌。Javi不想承认,但Yuzuru这副备受打击的样子他看了就是觉该死的很出气。他的嘴唇颤抖着,但几乎是马上,受伤的眼神变得冷冰冰的。


“像尼斯一样再拿个第九名相信西班牙一定很开心的。”说罢,没再看对方一眼,Yuzuru挺起胸膛转身就走。


Javi面色阴郁地踏上回酒店的路。他发泄似地挤开了堵在班车前的一群摄像师,打断他们找好的绝佳角度。Brian也没过问为什么自己的两名学生会坐在巴士最后排的两端互不理睬。Cortney从这片暴风雨前的宁静中逃了出来,坐到了David旁边。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Javi就随手把包扔到了地板上,里面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翻开包检查了一番,看到了Kanako送给他的盒子。他盯着那支被他无意中打包进行李的箭。


去他妈的好运。


他猛的一下把它扔到了墙上。箭折成了两段。



  

1A。刹那间,七分就付诸东流了。这完全是尼斯的重演。


Brian和David试图安抚Javi,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大脑当机一般地回放着观众们震惊的吸气声。每一次,这种声音都是不一样的,从同情,到失望,到幸灾乐祸。“让他好好上一课,”那声音低语道,“他连最后一组都进不了。”


“千万别再说什么‘还有自由滑’了。”Javi先发制人伸出一根手指阻止了准备开口的Cortney。


“……难道还要等下个赛季吗?”Javi呻吟着。Cortney马上插了一句:“你的短节目也没有那么糟。”


他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没有下个赛季了,Cortney。下赛季就是奥运会了!”


“别跟我吼,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她抱怨着走开了,留下Javi一人独自静静。


Javi心烦意乱了好久,而最后一组已经上冰了,正好赶上了Yuzuru出场。两分半钟以后,Javi宁愿自己没看过他的这次表演。


真是一个讽刺的反转,最后还是3A拯救了Yuzuru的这套节目,让他不至于完全失控――他甚至扎扎实实地摔到了挡板上。音乐结束的瞬间,Yuzuru垂头丧气。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自我惩罚的笑容。他笑着在KC区对着镜头鞠躬,笑着看着自己掉出奖牌争夺榜。


之后,在Javi准备离开后台时,他看到了Yuzuru还在硬撑着接受一个日本电视台的采访。每几分钟Yuzuru都要停顿一下清清嗓子,他的脸上汗迹斑驳,眼睛却是出奇的明亮。


Javi的怨恨瞬间烟消云散了;别的先不说,至少自己还有有独自舔舐伤口的自由。



  

[03/13 9:47pm]Yuzu:对不起


[03/13 9:50pm]Yuzu:我的大行李箱里有一个白色的盒子。


[03/13 9:51pm]Yuzu:能帮我拿给Daisuke吗?


[03/13 9:52pm]Yuzu:拜托了


[03/13 9:52pm]Yuzu:我相信你。


[03/13 10:22pm]Javi:ok 


[03/13 10:24pm]Javi:我也很抱歉




Yumi没有多说什么,她把门打开后让到一边,离开之前向他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Yuzuru的行李箱真是满满当当;几乎连多一粒芝麻都放不下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成小山一般的UA。他有些抱歉地弄乱了他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往下翻找,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段显眼地印在黑色背景上的烫金字体。

  


抬头挺胸告诉自己终于走到这里

你所站立的地面 360度都是道路


向前更进一步。


征服自己!

  

在考斯腾的衣罩下面,他看到了一个吸入器,皮肤药贴,透气胶带,止痛药,维他命,营养粉,还有一包包没有标签的药片。这些医疗补助品跟刚刚那句话还真是不协调却又莫名的恰当:“抬头挺胸告诉自己终于走到这里。”在他拿开一双手套跟五指袜后,一只日本护身符掉了出来。红配金的字符,针脚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自制的礼物。他把它塞回了旁边的急救包里。


往下。


《怪物猎人》的游戏卡。一盒已经打开,少了两袋的米饭调味料。一本人体科学的教科书。一筒茶叶。Javi拧开了罐子闻了一下,清香且新鲜的气味,让人想起海边的微风。他的脑海里不禁勾勒出Yuzuru跟妈妈一起泡着茶环节思乡之情的画面。


再往下。


两个标注着“2012/2013”的笔记本,五颜六色的标签从书脊上露出来。五副耳机。捆起来的一叠来自粉丝的信件。他觉得最好还是别解开它们了,不过光看外表就知道这些信已经有年头了,信封边缘因为时间和磨损已经泛黄了,确实是被好好读过和珍爱的。信封上的日期已经是2011年年中了。


最底下。


Yuzuru说的那个白色盒子原来包在睡衣里。盒子浅浅的,拿在手上就像一个贝壳。跟Javi之前见过的大同小异,用来保存曾贴近过胸膛的东西。一个奖牌盒。




Daisuke看了一眼就一脸怪相。


“你还是拿回去还给他吧。”


“我又不是信鸽,”Javi很是无语。“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奖牌给你?”


Daisuke犹豫了,似乎这件事是个道德难题。还有一个小时就是午夜了。他们都累得要死。尤其是一天都被拒绝回答问题的Javi,实在没有心情听什么细节,他不耐烦地用脚点得大理石地板啪啪响,等着对方的回应。最后,Daisuke妥协了。他从Javi手里接过了盒子,不情愿地打开它。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挂在白色缎带上的金牌。


“全日锦标赛的金牌,”他解释道,“情况有些……复杂。Yuzuru不喜欢他赢的方式。”


“他觉得赢的应该是你?”


Daisuke咬了咬嘴唇,刚准备说什么,就打了个哆嗦。他似乎刚刚意识到两人正站在冰冷的走廊上。


“啊,瞧我,真差劲。请进来吧,我们边喝东西边说。”


“好吧,如果你能很快说――”


“咖啡?”


“――好啊。”


苦涩烫口的速溶咖啡跟寒冷的加拿大之夜非常适配。他们面对面坐着。盒子摆在他们中间,Daisuke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奖牌。两人旁边,无良崇人的鼾声渐渐平息。


“好了,Takahito睡得很熟,”Daisuke确认道,“而且他听不懂英语。”


头一次,Javi不再是那个被隔离在语言屏障之外的人了。


“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啊,对,Yuzu。真是总让人难办啊。”Daisuke做了个鬼脸。“我听说Kanako惹了麻烦。我真是非常抱歉。”


“她可不止是惹了麻烦。”那场插曲太匪夷所思了,Javi已经放弃搞清楚这件事了。


Daisuke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我猜得到。”不过接着就闭嘴不予置评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关于Yuzu。他一直躲着我,他大概……他觉得他输了。”


“在全国锦标赛上?”


Daisuke点点头。眼神从Javi身上转移到手上的奖牌上。“全国冠军的担子很重,它带来的是幸福与期待。人们重新认识你。头衔很光荣,它是通往世锦赛和奥运会的门票。但是你需要偿还这一切的。”他的嘴角绷紧了,眼神严肃。“你看过短节目排名了吗?我的和Yuzu的。”


“你是第四,对吗?然后,Yuzuru……”Javi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这句话。


Daisuke深吸一口气,像是挣扎了一番才忍痛说明了当前的状况。“我们的排名相加是13。13是得到三个名额的最大值。如果我们其中之一在自由滑上失手……”他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继续假设这件事,于是话锋一转,“都灵我们只有一个名额,到了温哥华,我们就有了三个名额。”


“我猜这大概是归功于某人吧。”Javi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出乎Javi意料的是,Daisuke摇了摇头。“并不,我做的很少。2005年,Honda桑受伤了,我出战世锦赛只获得第13名。”他皱着眉,低下头陷入了回忆。“之后的2009年,我受伤了,Takahiko跟Nobu抗起了大旗。”


Javi抿了一口咖啡,虽然它已经凉了。“有队友可以倚仗的感觉一定很好。”他希望自己的含糊其辞能掩饰声音中的嫉妒。


“我真的很幸运。”Daisuke很赞同,这触动到了他对自己有幸拥有的一切的敬畏。“Honda桑独自在世界舞台上征战。我的朋友们都很强,我们努力地向每个人展示着日本的力量。那,”他慢慢地把白色绸带绕在奖牌上,“就是冠军的职责。Sano桑是第一个拿到世锦赛奖牌的。Honda桑铺了路,我们这一代跟上。Yuzu也会继续推进。”


Javi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日本第一位奥运奖牌获得者,世界冠军,大奖赛总决赛冠军。彻头彻尾的开拓者。那意味着……


“当时滑冰在日本的流行度怎么样呢?就你在我……”他支吾着,“……这个年纪时?”


Daisuke歪歪头,“你现在?”


“21岁。”


“21岁,那就是……2007年?在Nagano之后滑冰就开始兴起了。我那个赛季滑的《天鹅湖》,当时很受欢迎。但那个时候……”他的眉头紧皱,追忆往昔,“全国赛的场馆只坐了一半人。上半部分完全是空的。”


“真的吗?”一想到在日本这个花滑胜地,他们最大的国内赛事曾如此艰难地去达到盈利状态,真的难以置信。


“真的,跟现在可不一样,那时候全国赛都是在冰球场比的。虽然Shi酱和Mao酱的成功已经大大普及了这项运动。”他的语气中又带上了作为Team Japan的骄傲,不过接着又裹上了酸涩。“我是为观众滑的,不是为了成绩。所以看到空荡荡的场馆有时还是很让人沮丧的。”


“就像是如果没人在乎,我的表演又有何意义?”


Daisuke眨眨眼。“所见略同。”他犹豫了一下,“不论在哪个国家,空荡荡的冰场……都很令人伤心,不是吗?”


Javi认同他的话。他妈妈也如此,所以总会带上一大家子去赶走冰场里死气沉沉的氛围。


“你妈妈会邀请每个人去看你比赛吗?”Javi向前倾身期待答案。


“每一次都是。”Daisuke咯咯笑起来,“我弟弟有时候也会来。挺麻烦他们的,不过我真的很开心。”


“他们会去索契的现场看你吗?”


顿了一下,Daisuke脸上的调笑褪去了,不像一根熄灭的蜡烛,而是一根燃到最后一寸的香。Javi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疲态。Daisuke终于又开始说话时,声音轻得如幽灵一般。


“我有那么多强劲的队友,”他权衡道,“我不确定我去不去得了索契。”


Javi惊了,目瞪口呆。日本男单的实力深不可测,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此刻的现实让他不寒而栗。作为开拓者,当代传奇的高桥大埔,索契的大门是否能为他打开,就要看自由滑那天了。Javi坐立不安,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他的特权。他那难看的,却绝佳的运气。


好在Daisuke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Javi的反应。


“我不能接受这个,”Daisuke轻轻地把引起这番讨论的奖牌放回到盒子里。“请把它还给Yuzu。”


“说得轻巧。”Javi嘟囔着。让Yuzuru改变想法无异于虎口拔牙。


“他很固执。”Daisuke同情地点点头,他看Javi的眼神友好得一看就有所图谋,但也倒不是图谋不轨那种。“好在我也很固执。所以请再帮我带句话。”


“我不是你们的信鸽。”


“啊,但你都喝了我的咖啡了。”


Javi举手表示投降。Daisuke爆出一阵笑声。在他们身后,Takahito哼哼着翻了个身。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Yumi正在教Javi怎么估算冲泡的茶叶量。他们一抬头,对上了Yuzuru的视线。他拄着一对拐杖,左脚悬着,一只手拎着一包处方药,另一只手里是一个一次性口罩。Javi猜测Brian应该是带他去了趟医院。他们三个人交换着眼神,一时间僵持不下,直到Yumi终于站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儿子。然后这位慈爱的母亲就拽起了Yuzuru的耳朵。


“疼!”Yuzuru叫道。Javi在他身后捂着嘴笑了。


Javi看着两位窃窃私语了几句,间或指一下Javi和Yuzuru的左脚,期间Yuzuru一直撅着嘴。Javi的心仿佛被扯了一下,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看着眼前熟悉的母亲训斥儿子的模样。Yuzuru最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了句“道歉。”这句英语的发音出人意料的清晰,然后离开了房间。


只留Yuzuru跟Javi共处一室。


打破僵局的是Yuzuru,他把拐杖靠墙放好,单足跳到床上,却始终刻意避免与Javi的眼神交流。继而开始卸下他大概穿了有15层的冬装,只剩一件宽松的T恤。衣料摩擦的沙沙声打破了宁静,不过两人之间的紧张感却更浓了,就像被裹进了糖浆里,喘不过气。Javi一口干掉了剩下的茶,希望Yumi泡的茶能为他接下来的话壮壮胆。


“你说得没错。”


Yuzuru没有看他,自顾自地拿过枕头垫着自己的膝盖。


“拿第九名西班牙确实会很开心。”恰恰因为不带任何羞辱,这句话听上去更加伤人了。“他们不会在意的。”


“哦,Javi……”Yuzuru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的意思是西班牙人真的很善良,即使Javi拿了第九名他们也依然爱你。”


“日本不是吗?”


枕头从床上滚落。Yuzuru把手搭在了膝盖上,专心地盯着。Javi试图读取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但却失败了。悲伤?愤怒?害怕?都不确切。当看到他颤抖的下嘴唇后,Javi给出了定义――愧疚。


“他们恨我,”Yuzuru低声道,喉结滚动了几下。“在,从,全国赛开始。我赢了,但是Dai酱滑得更好。”他抽了抽鼻涕。“我想证明我滑得更好,我是全国冠军。但是今天我,我又失败了。而且刚刚……”


看到Yuzuru眼睛里涌出的泪水,Javi的心一沉。


“Nobu君给我发――发了短信。他说,‘没关系的’。”Yuzuru呛了一下,忍住了啜泣。“可是怎么会没关系。Nobu君想去索契,Tatsuki,Takahiko也是。国内还有那――那么多人。如果我拿不到三个名额,”他的声音变了调,“我就是毁了他们的梦。”


他的泪水此刻真的是汹涌了。Yuzuru用手捂着嘴巴,但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随着抽泣一耸一耸的。Javi马上冲向了Pooh――一直像一个守卫一样栖息在电视上――然后坐到了Yuzuru旁边。Javi递给了他一张纸巾,日本少年却把黄熊整个拿了过来。


“你得了流感,你受伤了。你刚恢复训练一周就来这儿了。”Javi努力开解他。


“借口。”Yuzuru喃喃说道。他抽出一张纸巾小心地擤了擤鼻涕。“Daisuke膝盖也有伤,他是第四。”


“这又不是比伤大赛,说这个有什么用。”


“他才是真正的全国冠军。”


Javi叹息一声:“我怎么觉得带伤参赛也是冠军的考量条件之一了。”


“现在的情况跟在日本不一样了。Dai酱有伤,Mao酱有伤,我们得努力坚持。”Yuzuru用手掌跟蹭了蹭眼角,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几乎是在自言自语,“我们得努力坚持。”


Javi从外套里掏出那个白色奖牌盒。Yuzuru看起来丝毫不惊讶于Daisuke会拒绝。“我觉得你说的对。我跟Daisuke聊过了。我觉得我之前是从没真正了解过日本国内的情况。”


自踏进这个房间以来,Yuzuru第一次对上了Javi的目光。“但并不代表Javi就是轻松的。我错了,真的抱歉。”Javi一看到Yuzuru红了的眼眶,努力克制却还是在颤抖的嘴唇,原谅就脱口而出了。


“接受道歉。我们俩今天都太混蛋了。”Javi闷闷不乐地说,“你等下可以赢一个ISU冠军头衔证明一下是我错了。”


Yuzuru傻笑起来。这是达到伦敦后,第一次出现的,真诚的实在的羽生结弦,但该死的是Javi看着眼前的人却开心不起来。


Javi把奖牌盒交给了Yuzuru。Yuzuru难过地看了它一眼,但还是怀着沉重的心情收下了。Javi知道现在该给Daisuke带话了。


“Daisuke有话让我向你转达。”


Yuzuru有些惊讶。他直直地坐正,翘首以待。


“他说,‘不论自由滑结果如何,’”Javi拍了拍Yuzuru手里的盒子,‘要铭记你追逐它的初心。’”


Yuzuru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盒子贴近了胸口。当他重新抬头看过来的时候,Javi清楚地看到了去年的那一刻,在尼斯,某个男孩说过要让罗密欧飞起来,并且兑现了他的诺言。


“我会的。”




花样滑冰是一项充满故事性的运动。选手们基本都无意识地偏爱歌剧,古典乐和民谣。这些高于生活的艺术,不管是何种文化,都无时无刻不打动他们。如它的选手一般,这项运动本身,也特别喜欢将比赛戏剧化。


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这场反转迭起的自由滑呢?陈伟群摔倒了――两次――要知道他的短节目可是打破了世界纪录的。


无良崇人,这位不被看好的日本三号竟然滑得比Daisuke还好,上升至第十一位。丹尼斯·谭拔得头筹,总分跟冠军就差了一点点。Yuzuru在六练时又扭伤到了脚踝,Brian急得几乎要原地爆炸了,但他还是全力以赴,如子弹离膛,虽然有的跳跃有错刃,有存周,他还是坚持地完成了每一个。他为自己赢得的不仅仅是救赎和当晚最高的技术分,还为国家赢得了梦寐以求的三个奥运会名额。


还有就是Javi,世锦赛铜牌。


真的是充满戏剧性。


Javi站在临时搭起的舞台边,看着Yuzuru被叫去领取他自己的铜牌。虽然是一块小巧朴素的奖牌,在这种情况下,却是非常值得骄傲的存在。David绘声绘色地向Javi讲述了当时的情形:高举着双臂(“与上天为敌”),Yuzuru呼喊着完成了表演,观众们起立鼓掌。日本少年用双手和膝盖支撑着伏在冰面上额头抵在冰面上,将自己隔绝在全世界之外。Javi很开心Yuzuru能有这么一刻,虽然这一刻转瞬即逝。


Yuzuru跳下了舞台。在他分神跟其他人握手的时候,Javi开始了突击。他胆大包天地从胜利者的脖子上摘下了奖牌,在企图戴到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被又Yuzuru抢了回去。他的师弟小心地把奖牌抱在胸口上,仿佛那是一串珍珠。


之后两人就分开了。Yuzuru去接受媒体采访了,而Javi被一位加拿大志愿者扯住了袖子,想请他为自己的小妹妹在秩序册上签个名。“Cheryl是你的超级粉丝,一直问我‘海盗’会不会来参加比赛。”她笑道。Javi一想到他也会有从温哥华周期过来的六年老粉,脸不禁一红。在跟她挥手道别的时候,又有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嘿,Javi。”


“啊,”他眨眨眼。“嘿,Kanako。”


Kanako的双手直直地垂在身体两侧,开起来活脱脱是一个刚刚挨过骂的女学生。


“对不起。”她的眼睛直直盯着两人中间的地毯,不过,语气还是很真诚的。“之前太无礼了。”


“没关系的。”Javi也很想将那段奇怪的插曲抛诸脑后。


“Yuzuru很笨,我想帮他,但是太生气了。”Kanako怯生生地继续说。Javi怀疑是不是Daisuke动用了高压手段逼她过来道歉的。


“真的,我没事。”他拉起她无力的手,尴尬地握握,“一笔勾销,好不好?”


Kanako眯了眯眼睛,看她的眼神仿佛是觉得他也是一个笨蛋。让Javi松了一口气的是,她终于跳过了这个话题。“所以,你还记得The Ice吗?我给了你一枝箭。”


啊――哦。“怎么了?”


“我能要回来吗?”


Javi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黑锅扣给Effie。但鉴于Kanako那么爽快地就道歉了,他也应该坦白从宽。“我有点儿,额,把它弄断了。”他挠挠自己的后脖颈,“对不起。”


“你把它弄断了!?”Kanako惊呼,眼睛瞪得大大的。


Javi结结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嗯,我可以赔你!”


“不是!你……Yuzu……”Kanako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她前后甩着手,语无伦次地说着混着日语的英语。“Eto,nanteiu……你,你看到……改变!你看到Yuzuru变了吗?”


这下换Javi傻眼了。“改变?你是说什么样的改变?”


Kanako摇着拳头,似乎在纠结。她回头看了看周围,接着,激光制导导弹一般,她嗖地跑向了正在跟路过的ISU官员鞠躬的Yuzuru。Javi迷惑地看着Kanako把他拉倒一边,像是在密谋些什么。她激动地边说边比划。Yuzuru皱着眉,完全没被她的热情感染的样子。他独自走开,留下Kanako一个人像一只大鸟一样上下扇动着手臂。看到Javi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


“我能知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吗?”Yuzuru一成功地溜回他这边,Javi就开口问道。


“聊天而已。”Yuzuru含糊着说,“Kana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重要的,”Javi回答,赶紧跳过了这个话题,他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对待别人的礼物会这么不走心。“对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找Brian了?大大概等着盘问我们呢。”


Yuzuru点点头。赛后Brian一般都会在酒店的酒吧间等着他们。他们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了会场。Javi跟Yuzuru坦白他不怎么记得去班车的路线了,Yuzuru倒是很自豪地回答说他是完全不记得了。于是两人便开始了一场迂回曲折的探索道路,Yuzuru跟在Javi后头,借着他抵挡那些说着英文的路人。


他们是首先到达到站台的,司机懒洋洋地挥着手里的三明治冲他们打招呼,车上除他之外就没有别人了。Javi瘫倒在座位上,在翻背包找手机的时候,Yuzuru也在他旁边重重地坐下了。


“Javi。”


“Yuzu。”


Yuzuru往下滑了滑。


“我好累。”


Javi看了一眼Yuzuru仍旧挂在脖子上的小奖牌,再往上看到了Yuzuru苍白的脸颊。一个膝盖,一个脚踝,回到多伦多之后,Yuzuru恐怕又要紧锣密鼓地接受好几个周的理疗了。一切都是为了这块比拇指头大不了多少的奖牌。


Javi揽住了Yuzuru的脖子,把这个拖把头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就睡吧。很久才能到呢。”


Yuzuru僵硬了一下,最后还是放松地靠了上去。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听着汽车引擎的隆隆声,车外路人的交谈声,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安静向一张毯子一样包裹着他们。


如此一来这个赛季就这么结束了。他们一个赢得了世锦赛奖牌,一个打破过世界纪录。这些荣耀会伴随着他们进入下个赛季,然后命运会继续安排他们的沉浮。奥运赛季永远是难以预测的。Javi想到了Yuzuru跟Daisuke是怎样将自己的国家推向花滑强国之列的。他不禁好奇自己是否也可以,他也想在西班牙国旗的环绕下滑冰,听着它的名字骄傲微笑。即使代表这样一个希望渺茫的国家出战给他带来过许多麻烦与不公,但他至少能以Javier Fernandez的名义出战。不是马德里的希望,也不是西班牙荣耀捍卫者。就只是Javi。


Yuzuru惊醒了。表面上他顺从了Javi的意思,却还是很不舒服地在Javi的肩膀上扭来扭去,企图寻找一个舒服的角度。Javi轻轻推开了Yuzuru,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Yuzuru垫着。


“Javi不冷吗?”


“不冷,我可是西班牙人。”


Yuzuru咯咯笑了。他接过外套仔细地折叠起来,Javi都怀疑自己这件破旧的外套值不值得被这么珍惜地对待了?Yuzuru不知道在想什么,苍白的手指在衣服上摩挲着。


“Kana说错了。”Yuzuru突然说道。


Javi转过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啊?”


“没什么。”Yuzuru把折好的衣服放到了Javi的脖子边,把脸埋 了进去。


之后Yuzuru很快就睡着了。即使后来大家都开始上车了,Javi也专心听着Yuzuru的呼吸。一呼一吸,越来越深。Javi闭上了眼睛,将明天的事抛诸脑后。一呼一吸,享受当下。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21 继承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颁奖典礼刚一结束,Yuzuru就逃似地离开了冰场。他直奔更衣室,在人群中快速穿行,就连撞上了冰协官员也没停下来说句抱歉。我的视线从他消失的身影转移到一脸莫名其妙的Brian Orser身上,他手上空空的――至少此时此刻Yuzuru还记得拿上自己的刀套...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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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颁奖典礼刚一结束,Yuzuru就逃似地离开了冰场。他直奔更衣室,在人群中快速穿行,就连撞上了冰协官员也没停下来说句抱歉。我的视线从他消失的身影转移到一脸莫名其妙的Brian Orser身上,他手上空空的――至少此时此刻Yuzuru还记得拿上自己的刀套。


“可怜的孩子。”Takahito喃喃自语,满是担忧地皱着眉头。


“他没事的。”我云淡风轻地挤出一句,“他总是会及时赶到的。”


一个奇迹,确实。短短几秒钟,一切都变了。我们现在就像是狗血剧情的主人公,Yuzuru怕是要等个五分钟,十分钟甚至二十分钟才能平静下来了。我们面前有一条陡峭的学习曲线,但是我们都已经很幸运了。该怎么解释这次比赛呢?他们一定会会问到为什么新科全国冠军会匆忙退场的。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右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看来止痛药是要失效了。我强忍着大步走着试图隐藏腿上的一瘸一拐――这是比任何比赛都令我恐惧的练习。我一手扶着板墙,好让自己站得笔直,让颤抖的手指摸索着套上刀套。还多亏了旁边的老师扶了我一把才没有摔倒。我向她点点头致谢。


刚走上走廊,一群记者就包围了上来,主要目标逃走了以后,他们就扑向了现在任何能看到的人。我虽然已经学会了怎样应付这些无处不在的媒体,但还总是习惯不了他们的存在。今天的媒体尤其来势汹汹,多亏了老师一直替我挡着,而Kobayashi桑则一直在重复着老话:“不接受任何采访,不作任何评价,有问题的话新闻发布会上再说。”我漫无目的地撤到了走廊后方,刺眼的镜头和吵闹的快门声也终于渐渐消退。死刑得以暂缓,我慢慢停下来,脚上的冰鞋此刻尤为沉重,我将额头抵在旁边的墙上,靠了上去。


个人最好成绩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倒不是因为丢掉了冠军头衔,现在的成绩已经让我很开心了。奖牌,分数还有各种称号,这些从来不是我前行的动力。我一直害怕的,是让那些一直支持我的人失望。命运决心要我在恰当的地点恰当的时间结束这一切。我遇见了一群对的人,他们从不吝啬自己的时间,金钱和情感,他们敢于追梦――比我自己更甚―他们相信终有一天我这个胆怯的小男孩可以获得更大的成就。没有他们的喜爱,我是走不了这么远的。


如果我不再能符合他们的期待,他们还会继续支持我吗?


或许在今天我们踏上冰面之前,Yuzuru已经让我望尘莫及了。他的四周跳!那么的轻盈,那么的稳,没有迟疑地收紧膝盖,肌腱用力。我回忆起很久以前,我仅仅是靠着心里那股纯粹的冲劲儿去拼四周的,在训练中短暂地走会儿神也算是走捷径了。又是一次灾难性的3A尝试,我的自信烟消云散了。


但今天不一样,我真的是放手一搏了。前两个跳跃结束,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还在我的血管中横冲直撞,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我真的是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表演中了。音乐洗净了我的痛觉神经。四分半钟,每个跳跃都是一场战役,摔倒是不能容忍的。在做编排步法和最后的旋转时,远处的观众席已经完全沉浸在节目中了。我从回忆中闪回现实,那种突然而深刻地袭来的甜蜜的兴奋感还记忆犹新。


接下来出场的是Yuzuru。短暂的糖嗨过后,这才是品尝美味甜点的时候。


所以,我还有什么能做的呢?新生代的Yuzuru已经接棒成为日本男单的主力。我该何去何从?巅峰不再,继续下去还有意义吗?


面前的墙壁似乎在延展,越来越高,高到我看不到尽头。那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Dai酱?”


我回过神,发现Takahito的手正搭在我的肩上。


“Dai酱。”他的声音相当温柔,“新闻发布会马上开始了。”


对了,新闻发布会。我们一起沿着走廊走下去。我敢说Takahito现在一定满心困惑,但我并不打算开口。Takahito尴尬地支吾着跟我道贺。我礼貌性地谢了谢他,然后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开心的事上。到达走廊尽头的时候,Takahito还在兴高采烈地聊着他的女朋友。


我们走到更衣室那边,却发现它被锁上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


“Yuzu?”


没有回应。


“Yuzu,你能把门打开吗?我们得换衣服。”我静心等待着。还是没有回答。“你还好吗?”


我听到了那边传来轻软的走路声。门把手咔哒咔哒地响了几下,最后还是回到原处。


令人窘迫的宁静。


“……你是不是够不到门把手?”


肯定的叫声。


“我们最好找人要到钥匙,”Takahito说道,“我们俩得有个人守在这儿。”


“好,你在这儿守着,我去――”


然而Takahito已经抢先一步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盘腿坐下,手掌下的瓷砖触觉冰冷。


我心不在焉地用手指在墙上敲打着,突然反应过来我正不自觉地合着对面断断续续的轻柔的拍打声。


我询问地敲敲门。


“Takahito拿钥匙去了,”我跟他说道,接着看到了门和门框间夹着的羽毛。“你是被门夹住了吗?”


回应我的是响亮的叫声。我姑且当作他是在否认。门把手又开始咔哒咔哒地响起来。


“别再试了。”我劝说道。Yuzuru最终放弃了独力去开门,他的翅膀啪的一下脱离了把手。之前Akiko就曾眼泪汪汪地自责着自己忘记了把门整个儿撑住。对于这件事,我已经重复到不想再重复了。


剧烈抖动的门又回归死寂。


我闭上眼睛。在这种时侯,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不像Takahiko和Tatsuki君那样善于表达。或许不管怎样都比什么都不说强,况且现在Yuzuru一定心烦意乱,我责无旁贷得说些什么。


“祝贺你,你滑得很好。”这句话像铅块一样重重地砸到地板上。我默默在心里责备自己沮丧的语气过于明显了。


又是一声鸣叫,这次显得有些急迫。接着是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刮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被推着往前。白色的绸带从下面的门缝里露出来,直到看到那一抹金色的闪光,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不不不!”我立马把奖牌塞回到那边,结果却被抵住了。


那边传来更加气愤的叫声。我示意他冷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幸好走廊里空无一人。待我再将注意力转移回眼前的门上时,发现那条绸带又被推出来了。


“不,这是你的。你赢得很公――哎呦!”我猛地缩回手指。


Yuzuru的呼吸仿佛都带着怒气。这么多年了我仍旧还是不习惯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在鸟类状态下这么有攻击性。我回想起上次他跟Kanako在冰演上的那场恶战:Yuzuru飞到了天花板上,用喙撕扯着窗帘,不肯从杆上下来。Shi酱不得不花了一个小时才把他哄了下来,剩下的人则要集思广益编故事去糊弄其他工作人员。


我把奖牌塞回去,拇指碰上了他的喙,然后用小臂堵上了门缝。


“这是你的。”我坚持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


Nobu带着泪痕的笑容还有那举行了两次的颁奖典礼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不会比我第一次拿到全国冠军时更糟的。”


这次的哀鸣,微弱而尖利。


“我知道你很难过。”听到Yuzuru终于把奖牌拉回自己那边,我宽慰地叹了一口气。他或许再因为这场受玷污的胜利感到酸楚,就像七年前的我一样。至今我还在对Nobu的力量感到惊讶,在这么多年对榜首的紧张争夺中,我们的友谊还能继续还真的是万幸。


“站在那儿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尽全力,放下筹码……”


我突然想起Yuzuru自由滑分数宣布时观众们震惊的喘息声。寂静之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掌声。我不安地挪动了几下,知道大概不管说什么也不能扭转乾坤了。


“你的短节目真的很棒。”


那边又是一阵咕哝,但最后如预料一般回归平静。


没用的,这话在我听来都觉得很虚伪。竟然觉得自己能安慰后辈,我真是冒昧了。我能做的只有滑冰,可能我对那个也并没有什么天资。天鹅还在不停地哀嚎着,但是音高逐渐柔和,我也说不上来的感觉。Yuzuru来势汹汹,他的技术远远超过了他的年纪,我有时甚至会忘记他还如此年轻。


他有多少时间。


我就没有多少时间。


两种四周跳,包括一个萨霍夫,能掌握它的人屈指可数。


上个赛季我在NHK的练习上跳出的菲利普四周……落冰后那种纯粹的冲击,本能的激动的反应。然而这个跳跃我之后就再没跳出来过。


哎,提这个干什么呢?老是想着过去是没有用的。


我刚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些,却突然听到天鹅那怒气冲冲的叫声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最后完全被人类的啜泣声掩盖住了。


“我想――想赢。”Yuzuru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哭腔。


“你做到了。”


“或许吧,可是,可是……太不痛快了。”他努力挤出“不痛快”这个词,似乎觉得这个词还不足够恰当似的。


我咬了咬嘴唇,还在挣扎:“不管你觉得自己的表演如何……总之你是更强的那个。你赢得实至名归。”


“我很开心,”Yuzuru生硬地说,“拿到这么高的分数,可是这丝毫没有意义,如果,如果……”


Yuzuru好久都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也更加坚定了。


“我没看到你的自由滑,不过我也不需要去看。欢呼声已经足够让我了解了,即使在外面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Yuzu,我……真的吗?”


“是呀,”Yuzuru不太情愿地确认。“你征服了冰场里的每一个人。一半的男单在板墙边围观你的表演,他们都忍不住为你的表现叫好。”


Yuzuru打断了我的不知所措。“不管分数如何,赢的方式才是最重要的。”


门后的声音稚嫩的Yuzuru让我很难与我认识的那个他对应起来――自信又坚定的他。即使之前从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他声音中的失落也引起了我的共鸣。虽然我们完全不一样,但有一点我们还是相似的,都有一颗想要打动观众的心。


“我……说不出这种感觉,”我权衡着自己的话慢慢说道,遵守着那条看不到但一定存在的规矩。“你或许没有以令你满意的方式赢,你大概觉得自己输了。这么多的‘或许’和‘大概’……”


“还有‘如果’。如果我的萨霍夫没有出错呢?”


“……是啊,还有‘如果’。但是每件事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如果我们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那么它们就不算毫无意义。即使你现在看不到它们的价值,那就再多给它一点时间。我一直相信,总有一天这一点会凸显出来的。”


“时间……”我能想象出此刻Yuzuru用强烈的眼神审视金牌的样子,指甲沿着边缘刮擦着,似乎想要把那层金色剥落。“我不确定我有没有那个时间。”


他的回答让我心一沉。


“你什么意思?”你有的是时间,后半句差点脱口而出。我确实不是擅长给人提建议的那种人。


“还有两个月就到四大洲了,三个月到世锦赛。在那之前,我能变成全国冠军吗?”


我叹了一口气,“Yuzuru,你已经是全国冠军了。”


“但感觉不是这样的。”他喃喃地说。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遗憾和暴躁。我站了起来,手掌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不管不顾地猛砸向了门。Yuzuru像只受惊的鸟儿似的叫了一声。


“对不起。”我咳嗽了一声,毕竟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想让你注意一下我这边。请听好我接下来要说的,Yuzu。”


“……好。”听到他颤抖的声音,我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了。但是, 我不能就此作罢,有些事必须要说出来。


“你或许觉得你不像拿了冠军,但事实是它就是你的,而且你应该得到尊重。”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面对记忆中那个过快挤进世界焦点的懵懂的小梦想家。“我理解你那种想赢得完美的渴望,但这种事不是能一直发生的。赢了我最好朋友之一拿到第一个全国冠军时我也并不开心。但我还是昂首阔步地踏上了都灵冬奥会的征程,因为不论是全国冠军还是日本代表选手,都是值得骄傲的头衔。我希望你在伦敦也同样如此。我知道,我知道,对你的要求有些多了,但是奥运名额已经定了,团队需要你。”


那边陷入了沉思。我刚落的话音回荡在走廊里。我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我总是希望自己停止怀疑自己,简单地坚决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好了。但那又不是我的本性了。或许Yuzuru需要的是更可靠的言辞,更友善的援手。我支支吾吾地想说些别的,这时伴随着轻轻一声开锁声,门开了。


门突然被打开后,我才发现自己离眼前这个正在抽鼻子的少年只有一臂之遥。我还穿着冰鞋,所以比Yuzuru高出不少,就像是一根竹笋面对着一只狸猫,场面十分滑稽。他的眼圈通红,嘴唇也还在颤抖,但是他紧握的拳头说明了他已经重新做出了决定,这是比任何话语都要有力的。


“世锦赛上,”Yuzuru宣称,“我会在世锦赛证明它就是我的。我会拿到奥运名额,成为一名可以征服观众的心的选手。我会在那儿追上Dai酱的。”


我有些被他的真挚压倒了,我看向Yuzuru――我的后辈,我的对手,我难以翻越的墙壁。我提醒自己,他跟那个曾经因为生气而夸张地待在杆上一个小时的小孩儿是同一个人。看到他的表情重新挂上一个动摇却勇敢的微笑,我舒了一口气。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的队伍竟是由如此强大的人们组成的。我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意识,但是胸中膨胀的感觉的就像是第一次知道似的。


出乎意料的,我的好胜心又回来了,虽然只有一点点。我记起了来自粉丝们的那些欢呼声,那些满怀爱意精心制作的手幅,那些精心挑选的礼物还有加油打气的信件。既然他们依然相信我,我就不能停下。他们的支持的力量……我想尽可能地去回报。


“说定了。”


心中没有燃起烈火,肾上腺素也没有飙升,但是现在我的脉搏在狂跳,这就够了。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20 追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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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Representing Spain,Javier Fernandez!”


Javi吸了一口气,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感觉嗓子有点疼,胳膊和腿都在打颤儿,就像是刚学走路的孩子似的。


手套呢?哪儿去了?


哦,对,他不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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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resenting Spain,Javier Fernandez!”


Javi吸了一口气,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感觉嗓子有点疼,胳膊和腿都在打颤儿,就像是刚学走路的孩子似的。


手套呢?哪儿去了?


哦,对,他不戴手套的。或许他可以试着开始戴一下。


好吧,现在想这个有些太晚了。他勉强扶着板墙,脚踩冰刀滑上了冰场。Javi向上看去, 犹如醉酒般地倾斜了一下,不过立马又站直了。看清座区里的观众数量后,Javi不禁用力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好奇那些前排的观众是不是都能看到他手心冒出的汗珠。又或者说甚至连在家里看直播的观众们也能看到,他现在的每个举动可都是会被高清摄像机无情地捕捉到的。他立起了考斯腾的衣领。呼吸……呼吸!


呼吸,Brian也说道,他的手覆上Javi的手。Javi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但是空气似乎过于稀薄和锋利了,像是要把他的喉咙切成碎片。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太热,太急促。他是不是要晕倒了?在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昏死过去?他张了张嘴想问Brian――


但他此刻已经在冰场中央了。独自一人。这片冰场如此之白。四分半钟也是如此之长。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热血在耳中咆哮:来了!来了!就是现在!音乐声响起,仿佛警报声一般尖叫着穿透他的身体。


Javi起跳了。


叫醒他的是清晨的空气和他的手机铃声。是Brian的来电。Brian的第五通电话。Javi跳下了床,咒骂着将伸手可及范围内的东西塞进行李箱。现实感击退了残留的梦境。他还有趟飞机要赶。


飞往索契。




享受着新出炉的面包那令人陶醉的香气,Javi的眼睛打量着柜台后面的排列整齐的冷藏蛋糕。蜂蜜的,巧克力的,浆果的,坚果的,焦糖的,香草的。种类太多,看的他眼花缭乱,实在难以抉择。当店主,一位俄罗斯老太太,都开始不满地抱怨时,他也有些急躁了,还好,这时候门铃响了。


“Javi!”Mao出现在面包店门口,一如既往的元气满满。跟在后面的还有Daisuke和Tatsuki。Daisuke缓缓走到Mao的旁边朝Javi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他们向往常一样对当地的天气开着玩笑,祝贺对方进入了总决赛,称赞着在这座城市看到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景点。


期间,Tatsuki已经默默地走向了菜单显示器上的苹果蜜饯。


“Javi你看过新冰场了吗?”Mao问道,语调似有些留恋和恍惚,“真的太美了。”


“还没呢,听说是蓝色调的。”


“跟温哥华很不一样。不同的冰,不同的氛围。”Daisuke补充道。


“真令人兴奋是不是?索契是你的第二次冬奥会吧?”


“Mao酱第二次,我第三次,不过――”戏剧般地停顿了一下,“名单还没定下来呢。”


Javi翻了个白眼。Daisuke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说真的,现在新人辈出,”Mao叹了口气,似乎深有感触。“跳得高,滑行快。让我们这些前辈压力很大啊!”她开玩笑地压上Daisuke的肩膀。


“是――嘛,3A女士。”Javi故意拖着长腔说。


Mao咯咯笑了起来。“别再聊滑冰了。我们是来这儿买甜点的。某人――”眼睛一瞪,“――说好了要带点吃的过来,结果忘了。”


面对指责,Daisuke畏缩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咳嗦了几声,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看她。“额,你不是总是说我们该尝试新的食物嘛。现在我们就可以啦。”他转头看向Javi。“你也来这儿尝试新的食物?”


“不,不是我。我来给Yuzuru买的。”


一阵沉默。


气氛突然变了:大家的笑声逐渐消失,沉寂慢慢蔓延,似乎连一秒钟都变得很长。


“你还真是个好朋友呢。”Daisuke有些奇怪地看向Javi,一字一句地说。


Javi挠挠头,“还真不是,要不然也不会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生日到了。”


与队友相反,Mao显然对于这件事感到很有兴趣。“哦,那你一定是来买蛋糕了!”他拉着Javi走到柜台前,指着里面摆着的蛋糕:“这个怎么样?他的最爱。”


Javi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还是顺从地把脸贴近玻璃橱窗。“草莓,的?”


“他喜欢草莓松饼!”


“日本的草莓松饼。跟这个能一样吗?”


“挺像的呀,看着就很好吃,不是吗?”


“说的也是。”


“很好!额,打扰一下,请问多少钱?”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Mao和Javi的谈话突然被打断,他们看向Daisuke。


“怎么了?”Javi问。


Daisuke看了一眼Mao,回答道:“说不定Yuzuru不吃蛋糕呢?”


“为什么不吃?”Mao对上他的视线,一只手抵着嘴唇,“他也是人类,也是要吃东西的。”


“说不定他在吃运动餐。”


“他好像没有在节食啊。”Javi努力回想着他们在NHK杯结束后一起吃的那一餐:牛舌,米饭,蔬菜。其中并有没属于需要严格控制的饮食。


“你确定吗?”


“你看,我跟他一起训练,总是能见到对方,如果他在的节食话我会注意到的。”


“但是你们又多久在一起吃一顿饭呢?”


“足够频繁。”不知道为什么,Daisuke的语气让Javi有些防备。“你不需要这么审问我,就只是一个蛋糕而已。”


“你知道Yuzuru在比赛之前从不吃当地的食物吗?”


“当然。但是――”


“他怕这些东西会吃了会不舒服。假如你买回去但是他不想要呢?”


“额――”


“既让他为难,又浪费钱。”


“Dai酱!”Mao粗鲁地拽住了Daisuke的大衣。她对他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堆日语,但是他根本没听进去。


“我们进来之前你都不知道该买什么。”


“嗯,但是现在我知道了!”Javi无力地反驳。


“可是你连该买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确信他没有在吃运动餐?蛋糕油腻,吃了胃会不舒服。”Daisuke抱着双臂。“你知道Yuzuru的消化不好吗?”


“我――是吗?”


Daisuke得意地笑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你认识的他只是你的冰场伙伴,一位花滑选手。真正的Yuzuru你又了解多少呢?”


Javi张了张嘴,试图反驳他,却不知道该讲什么。


“这个面包圈还挺好吃的。”


三个人吓了一跳。Tatsuki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捧着热气腾腾的面包挤到了Javi和Daisuke中间。他友好地递了一个给Mao:“Mao酱要尝一个吗?”


“好啊,吃!谢谢你了Tatsuki君。”Mao放开了Daisuke的大衣,接过了面包圈。她咬了一口:“哇哦,这个!一点!也!不好吃!你怎么回事,Tatsuki君!”她把剩下的面包整个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对于她莫名其妙的举动,Tatsuki并不是很奇怪的样子。“我们最好去别的店找点吃的,好吗?Dai酱?”她一脸微笑,看似温柔又甜蜜的注视却锋利到能杀人了。


“……好。”Daisuke从Javi身边撤离。Mao毫不客气地拉着他的大衣向门口走去。出门之前,他又在徘徊了一会儿。


“Javi,我不是有意冒犯――”


“别,没关系的,我没那么觉得。”这并不是说谎,但是Javi的确是有一种刚遍体鳞伤地从拳击擂台上踉跄走下来的感觉。


不仅仅是一个蛋糕的问题。


“等会儿我们得把给Yuzuru清酒拿给他。”


日本队员们关上门离开了。


Javi独自一人站在那儿,眼前一排排的甜品似乎也变酸了。




热情总能驱使人做成不可能的事,比如让两个从不会早起的人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到他们热切期待的冰场打卡训练。或者说至少Yuzuru是这样的。Yuzuru已经装好行头准备出发了,而此时的Javi已经快把行李箱撕成两半了。


“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找不到我的训练裤了。”


Yuzuru噗嗤一笑。Javi停止了翻找,看向了了Yuzuru,他正坐在自己床上漫不经心地滑动着手中的iPod。Javi突然开始好奇Yuzuru在听哪些乐队的歌了。他知道Yuzuru是一位摇滚乐狂饭;少年对着空气弹吉他的场景他可是看过好多次了。但是他到底喜欢哪些乐队呢?他最喜欢的歌手又是谁呢?这些都是他从来没问过的。似乎他们俩平时聊的都是关于花滑的。


真正的Yuzuru你又了解多少呢?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Javi摇摇头摆脱脑海中Daisuke的声音。然后把他行李箱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到了床上,而后随手将空箱子扔到了地毯上。经过一番彻底的搜查,训练裤依旧没有现身。Javi躺倒在床上,发出一阵无力的呻吟。


“我发誓我昨天晚上把它装进去了。”Javi哀嚎。


“忘带衬衫,忘带裤子,”Yuzuru掰着手指细数,对于Javi的丢三落四感到好笑。“Javi下一次准备忘带冰鞋吗?”


“我不会健忘到那种程度的。”Javi研究起了他短节目要穿的裤子,不知道能不能经受训练的磨损。他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皱起了眉头。


“你不用等我了。”


“不等了。”Yuzuru应道。看了一眼表,他从床上下来,小心翼翼地踩上地毯走到了Javi床边。


“站起来。”Yuzuru命令道。Javi起身,突然对上了Yuzuru的脸,两人站得太近了,Javi的呼吸都吹到他的刘海上了。


“怎――”Yuzuru突然摸上他屁股的手让Javi把问题咽了下去。Yuzuru把他左左右右地轻晃着看了几圈,比了比两人的腿长,抿着嘴像是一位在检查产品缺陷的挑剔顾客。Javi试图反抗这种被当作货物对待的遭遇,却被Yuzuru上下浮动的喉结分了心,还有他那在颧骨上方盛开的眼睫毛。Javi惊讶地发现他俩现在已经差不多高了。Yuzuru四肢一直都是那么的纤长,他的手也一直是这么温暖的吗?


突然,Javi的行李箱啪的一声扣上了。格外清脆的声音把两个正在出神的人吓了一跳。他们看着对方,有些不知所措。两人都没有动作,直到Javi实在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清了清嗓子。


“啊,对。”Yuzuru尴尬地移开了手,转过身,匆忙之间差点绊倒。Javi也呼出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屏着的一口气。“可能会有些紧。不过,额,应该还好。”


“什么还好?”Javi只瞥到Yuzuru渐渐变红的耳朵,下一秒脸上就被扔了一条日本队的裤子。


行头问题解决,Javi总算准时赶上了训练。他坐立不安地摸着裤子。很舒服,但比起他平时穿的,实在是有些紧了。万幸的是,Brian似乎并没有察觉出来。在后台热完身后,他套上了外套走进了冰场。


Yuzuru已经为他的Pooh在挡板上安置好了监管领土的哨岗。他们很默契地没再提起早上的小插曲,唯恐两人之间原本就很奇怪的友谊更加复杂化。Javi还在摩挲着他的裤子,试图将记忆中那些温热的手指停留在身上的触感也一同抹去。他决定到冰场对面逛逛,独自一人盯着正在工作的磨冰机。


莫名的,他感觉脖子后面刺刺的,转头才发现Tatsuki正一边做着拉伸一边盯着他。


“裤子不错。”


Javi脸一红。


他决心忽略掉这条评价,更加死盯着眼前的磨冰机,拖延着不回答。然而Tatsuki又开口了。


“你为什么没买那个蛋糕呢?”


Javi猛地一惊。“什――奥,你是说在蛋糕店?”


“不然还能在哪儿呢?”Tatsuki耸耸肩。


“额,我觉得不太妥当,”Javi回答,“给他买那种我也不清楚他喜不喜欢或者能不能吃的东西。毕竟他消化不好,还是算了。”


“Yuzuru只是对肉类不太消化。蛋糕里又没有肉。”


“哦,这是重点吗?”Javi回想了下,是的,Yuzuru确实更喜欢豆腐,豆类还有富含蛋白质的红肉。“听着,我的重点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你的重点,”Tatsuki继续追问,“还是Daisuke的重点?”


Javi耸耸肩:“无所谓,反正他总是对的。”


“如果是你这么想的话,那对于Yuzuru来说是有所谓的。”


“是吗?想法再重要那也不能吃。”


Tatsuki意味深长地说:“俗话说,美意滋养心灵。”他看了看Yuzuru的方向,对方正在努力地把Pooh的耳朵捏正。“他的生日还没过,如果能收到什么,应该会很开心的。”


“收到什么。”Javi重复着他的话,“更好的东西,没错。我也不想半途而废,他值得更好的东西。”


Tatsuki关切的目光现在转移到Javi身上了。Javi拼命忍住了心中的别扭。


“是的,他值得。”


Javi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条简短而真诚的评价,不过幸好,工作人员这时候提醒他们清冰结束了。


选手和教练们渐渐聚集在冰场入口。Daisuke身后跟来了一群气氛火热的媒体,他谦逊地点头微笑着,他的队友们也很快围了上去。Takahiko朝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Tatsuki也走了过去,两人愉快地攀谈起来。Javi这才惊讶地发现,他们六个人里面竟然有四个是来自日本的,这是史无前例的。甚至连Yuzuru也小跑着过去,手舞足蹈地加入了同胞们,喋喋不休地说着日语。


Javi感觉自己相当多余,直到看见了Patrick,才感到安慰一些。


“嗨,好像就只有我们俩不是亚洲选手了。”


Patrick眨眨眼,“哥们儿,我可是加拿大籍华裔。”


加拿大籍华裔撂下这句话就跑去找自家教练了。


好吧。


吧嗒一声除去刀套,板墙门轻轻晃动着被打开了。冰冷的空气袭来,刺得他们的鼻子痒痒的。


索契的冰崭新洁净。Javi深深地凿着冰,享受着冰刀划破冰面的咆哮声。他开始了日常训练,伴随着他的压步滑行,熟悉的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也慢慢袭来。跳跃很轻松干净得就做了出来,今天的每个落冰都毫不费力。Javi不禁好奇是不是因为在奥运会举办场馆的关系,自己才能滑出了最好状态。


他环绕着冰场冷却身体,顺便欣赏了一下比赛场馆――一排排颜色鲜艳的座位,等待着被填满。Javi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观众的欢呼声,看到了满满当当的体育馆满溢着狂喜与灯光。直到感觉肋骨被重重地戳了一下,他才从幻想中惊醒。Javi睁开了眼睛。


“不是在这儿,”Yuzuru说着扑腾了几下手,像是准备要起飞的姿势。过了几秒,Javi耸耸肩,Yuzuru也摇了摇头。他把手放到Javi腰上,慢慢加快速度,Yuzuru猛推了他一把。


“嘿,Yuzuru,你干嘛?”


“站在这儿。”直到两人滑到冰场中央,Yuzuru才停了下来。Yuzuru松开了手,绕了一个圈后,站到了Javi右方。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伸开手臂,头微微低下,陷入了沉思。用日语喃喃自语了几句后,Yuzuru接着就绕过Javi冲到了他旁边的位置,这次是快速起步,上下摆动着胳膊,然后蹦了一下,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是在模拟上领奖台啊,Javi这才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Yuzuru也对Javi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想试试吗?”


起初Javi内心是有些抗拒这种傻气的行为的,但是站在奥运冰场的中央,在这次相当于奥运会预演的比赛上,他决定放飞一下自我。带着一股庄严的气势,Javi滑到中间,微微低头向冰场四方并不存在的人群致意,然后假装踏上了一个并不存在的领奖台,站到Yuzuru旁边。他俩对着傻乐了一会儿,然后Yuzuru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


“时间长一点”Yuzuru小声提醒道,“知道吗?”


Javi不太确定地停顿了一下,Yuzuru向他演示了一个仿佛拜见国王的鞠躬礼。Javi模仿着他的姿势,甚至跟他一起加上了一个恭顺的握手动作。他的眼前涌现出了更多的画面。全场观众,乃至整个世界的欢呼声,逐渐真切,还有熟悉的聚光灯打在后背上的热度。他感觉到了脖子上奖牌的重量,那是承载了梦想的重量然而他不敢低头确认颜色。于是,他抬头望向了远方冉冉升起的西班牙国旗,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可是它到底是在哪根旗杆上飘扬的呢?也是有些模糊。


当他直起身后,发现Yuzuru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注视着他。日本选手用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沉思。


“Javi还是更适合站在右边,”Yuzuru很大度似地说道,努力伸长了脖子,想让自己高出几厘米。他厚脸皮地咯咯笑着,Javi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反过来去胳肢Yuzuru作为报复,然后自己站上了最高领奖台。


直到一起下冰的时候两个人都还在哈哈大笑。Javi莫名感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抬眼一瞧,果然又是站在冰场边的Tatsuki,一直在盯着他。



  

Javi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相当好相处的室友了。第一次在Yuzuru把杯子打翻在地板上的时候,Javi没说什么。接着房间门被重重地摔上,Javi也没说什么。短节目发挥失常的感觉,Javi最了解不过了。但对于他们俩来说,这个已经不是该关注的点了。Javi现在想做的就是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不再去想有关比赛的一切。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幸的是,Yuzuru的应对机制却截然不同。又一声拳头的重击,这次的受害者是Yuzuru带在身边的高中练习册。Javi咬紧牙关,把耳塞塞得更紧实了些,翻过身背对着声源。


不管怎样Yuzuru还是忍住了没把床边的台灯打翻,而只是把插头从墙上的插孔拔出来,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中。终于拥有了几秒钟的安静时光,Javi幸福地埋进枕头里。


然而他还是开心得太早了。Yuzuru又举起插头插了回去,房间又再次充满光亮。


“给我睡觉,马上!”Javi掀开了被子,跨到Yuzuru的床上,抓住了他的手腕。Yuzuru挣扎着抱怨说自己只是在进行想象训练,但是Javi想睡觉的决心最终还是战胜了他。Javi把Yuzuru安置回被窝,然后才撤回自己的床上。


“现在已经是该死的凌晨1点了,我很累,估计你也是一样。”


Yuzuru撅着嘴,不过并没有继续抱怨,估计是听出了Javi声音中透露的疲惫。


“12分。”


被子底下传开的声音含糊不清,但是Yuzuru一直重复说着。


“12分,只有多做一个4S,才能追上。”


“晚安,Yuzu。”


Yuzuru大发慈悲地安静了好一会儿,Javi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Javi?”


回答他的是一声咕哝。


“明天,我们放开滑。”Yuzuru关上了灯。




在Javi摆好准备姿势前,最后偷瞄了一眼头顶上显示的实时排名。短节目第五,落后于第一名12分。Javi冷静下来。与领奖台的距离感很熟悉,但并不令人泄气。


把手插进口袋里,Javi开始了表演,心中的卓别林之魂引导着他的步伐。


自由滑选定了卓别林的时候,不仅是David,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惊讶。之前Morozov总是会替他决定选曲,所以他第一次跟David合作时,他也将这项任务交给了编舞。Javi不像Yuzuru,对于自己的节目有种令人咋舌的明确想象――好像所有那些顶尖选手们都有这种情节。在某些方面,Javi还是感觉自己像一条偶然被冲进大海里的鱼,同显示屏上这些已有建树的优秀运动员们一同乘风破浪。


Javi不算是非常喜欢音乐的选手,也不算是品味很高雅的选手,而且他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不仅是他的旋转,用刃,还有所有这些之间的细节。尽管如此,他还是用各种方式,真是他所知道的各种方式去改进了。现在,开始了,后外点冰四周跳!冰刀落下的瞬间冰屑飞溅,他的膝盖深深地弯曲,拯救下了这个落冰。


接下来是一个Javi从来没有在比赛中跳过的连跳,虽然他已经在练习中成功落冰过很多次了。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他起跳了。啪的一下子,4S+3T,成了。


冷静。Javi将到达到顶点的兴奋压了下去,他能做到吗?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第一次干净地跳出三个四周跳?音乐转换,逐渐增强。Javi勉力继续着卓别林的滑稽表演。一蹦,一跳。他的心跳极速跳动。


Javi起跳了,而他落冰的瞬间,镌刻的不仅是冰面,还有历史。




参加晚宴对于Javi来说总是很别扭。经常作为代表西班牙出战的唯一选手,Javi也学会了四处漂流。加拿大队就是他通常光顾的那一桌。但是今晚过去的话有些尴尬,因为Patrick还在对于令他丢脸的节目结尾愤恨不满(“去他妈的Zayak出品,Scott,那实在是太烂了”)。所以Javi便坐到了闹哄哄的仿佛在开party的日本队中间。他夹在Keiji和Ryuju之间,挑拣着面前外观可疑的俄罗斯菜肴们。新科冠军Daisuke,脸上泛着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太得意了还是因为喝了太多俄罗斯“水”。他大声地喊队友们过去一起拍合照。


“我来拍吧。”Javi提议道,Daisuke笨拙地将手机递给他。椅子和地板的刮擦声不断,日本队员们试图按身高顺序排好。Javi刚要按下快门,踮着脚尖站在前排的宫原知子突然打破了队形,转头开始张望。


“羽生君怎么不在?”


Javi心中抽动了一下,Yuzuru在表演滑彩排中昏倒了,因为食物中毒严重反胃,菊地只好先把他送回了房间。


“不知道他现在感觉好些没有,能过来拍照吗?”Mao问道。


“Javi,你是他室友,”Takahiko突然跟他说了句,“你能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吗?”


“当然,我这就去。”


“好样的,”Mao很是热心,Javi刚把手机还给Daisuke,手中就被她塞了一碟甜品。“带上这块蛋糕。”


然而餐盘很快就被夺走了,不出所料,Daisuke。


“蛋糕对病人――嗝――不好,”Daisuke说话都不利索了,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差点摔倒了。“你――嗝――想让他更难受吗?”


然而Mao却并没有被他唬住,又将一盘满满当当的看着就很瘆人的红汤推给Javi。


“不然带点俄罗斯的汤过去?”


Daisuke又把它给夺了回来,里面的汤差点洒了。Akiko连忙从朋友打滑的手里接了过来。“你甚至都不知道这道菜叫什么!谁――嗝――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于是Mao又展示了惊人的盗窃能力,敏捷地从路过服务员手中的托盘里顺走了一杯饮料,眼睛眨都不眨。


“水总行了吧?”


Akiko干咳了一声。“Mao酱,那可不是水。”


在Javi反应过来之前,Daisuke和Mao已经用日语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中,完全无视了拿着伏特加站在一旁的Javi,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突然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Javi吓了一跳,耳边传来一句有些神秘的低语。


“男更衣室见。”


更衣室距离宴会厅有些远。Javi刚进去就看到Tatsuki站在角落的盆栽灌木后面朝他招手。Javi也没多问,就跟日本选手一起蹲到了门后的植被下。即使树叶都掉到了头发上,盆栽后的Tatsuki看起来也一脸庄重。


“为什么――”Javi刚一开口,Tatsuki就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两人沉默着等待一群俄罗斯青少年选手走过去。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Tatsuki才松了一口气。


“你有话跟我说吗?”


Tatsuki严肃地点点头,握住了Javi的双手。Javi清了清嗓子,Tatsuki这手也握了太长时间了吧。他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Tatsuki松开手,Javi发现自己手心里多出了了一个小纸盒。


“别打开,”他叫住了企图一窥究竟的Javi。“给Yuzuru的,”意味深长的停顿后,“用你的生命珍重它。”


“可是――”


“Yuzuru的未来取决于此。”


Javi被他搞糊涂了,只能努力点点头。


任务完成,Tatsuki起身,浮夸地用手撸了一把头发,走了几步又转头嘱咐了Javi一句。


“无论如何,别告诉他是我给的。”




Javi掏出了门卡,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先敲了敲门才进去。


房间很昏暗。Javi眨了眨眼才看到了床上的Yuzuru。生病的少年裹着毯子,腿上放着Pooh,笔记本电脑的蓝色光线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笼罩在阴影中,不过还是警觉地看到了门口的Javi。


“你感觉怎么样了?”Javi拨开了开关,借着灯光,Yuzuru的脸色看起来还是令人担忧的苍白。


半边心脏颤了一下。“没事了,只是……”他吐了吐舌头发出呕吐的声音,不高兴地撅起嘴,“Javi很早。”


“是啊,我提前了一会儿离席了。你不在都没什么意思了。”Yuzuru听了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这也值得他错过赛后派对了。Yuzuru挪挪屁股腾出空儿,Javi默默坐了过去,床垫不堪其重嘎吱作响。“Mao还其他人正在拍团体照呢――你想过去一起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家庭作业。”


“备考?”Javi感兴趣地凑过去,草草翻阅了几眼旁边放在床上的练习册。


练习册厚厚一本,边角磨损了一些,空白处密密麻麻地用荧光笔写满了潦草的笔记。Yuzuru果不其然是个喜欢到处记笔记的人。Javi也渐渐了解了这一点,不过最近他的笔迹真是随处可见。知道Tatsuki离开了更衣室他才敢偷偷把盒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打开看了一眼,却是一叠识字卡。


“嘿,Yuzu,这个不是――”


Yuzuru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从Javi手中抢走了盒子和卡片,紧紧抓着那些自制的识字卡贴在胸口,生怕再被抢走似的。


“你在哪儿找到的?”Yuzuru咆哮着说,声音因为生病显得有些认不出来的刺耳。


Javi支吾着:“额……我――我在――地上捡到的!”


日本少年厉声追问,显然不信。


“哇哦,好吧,你先冷静一下。有人,额,给我――”


“谁?”


“反正是有这么个人……”


“是Keiji?”


“不是。”


“Fei?”


“不――”Fei他妈的又是谁?


谨慎思考了下。“Mao酱。”


“不是。”


“Tatsuki?”


“……”


“是Tatsuki!”Yuzuru声音陡然变大,用日语咒骂起来,听起来非常的尖酸刻薄。


过了好一会儿Yuzuru终于发泄完了对于这个偷拿他东西的恶作剧的愤怒,两人陷入了沉默。他不停摆弄着手中的卡片,上了发条似的翻过来倒过去,但其实也没真的在看上面的内容。


“你,嗯,需要我帮你学习吗?”


Yuzuru眼尾一挑。


“上面都是日文。”


Javi脸一红。“好吧,或许我可以帮你拿着卡片什么的。”


“好啊。”


他们开始研究起了Yuzuru的卡片,Javi把其中一面举给他看,Yuzuru用日语回答后再翻过去确认自己的答案。对Javi来说,这就是一个计时的游戏:拿出卡片后,给Yuzuru多少时间作答,如果他的回答变得过于冗长,就是时候打断他了。(Yuzuru气呼呼地锤了他一下,还是不甘心地放过去了。)Yuzuru答错了的卡片都被Javi放到右手边,然后再重来一遍。错的不多,没一会儿就又被放进剩下的卡片里了。


直到结束了,Javi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提供了多少有用的帮助,不过Yuzuru看起来还蛮开心的,所以Javi就算顺利完成任务了。他们又享受了会儿安静的时光,Yuzuru继续打字,Javi就在房间里四处晃着,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闪着银光的奖牌。


“恭喜拿到奖牌。”


Yuzuru紧紧把嘴抿成了一条线。


“输了,”他喃喃道,看也不看那恼人的银色闪光。


“这是你第一块总决赛奖牌。”Javi提醒他。


“滑得很烂。没有力量。”Yuzuru怒气冲冲的。然后又放低了声音,生怕说得太大声了这个危险的想法会成真似的:“现在在索契拿了银牌,要是下次在索契还是银牌怎么办?”


Javi想到了他在温哥华的第14名。“拿一块奥运银牌就这么糟吗?”


“没错。”


“索契是你第一届奥运会。上领奖台还不够让你印象深刻吗?”


“不。只有金牌。”


面对着眼前这张坚定的脸庞。“你也太太贪心了。”


“贪心?”


“我是说,怕是多少冠军头衔都满足不了你了。”


Yuzuru停止了敲键盘,他认真地盯着Javi看了许久,像是想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或许是,理解。


“不只是头衔。冠军固然好,但是奥运金牌意味着更多。”他果断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想成为Shizuka那样的人。”


“……都灵奥运会冠军?”Yuzuru坚定地点点头回应了他。“我还以为你想成为Plushenko那样的人呢。”


Yuzuru没有立刻回答。他摊开手掌,Javi乖乖地把奖牌放进他手心。一圈反光映在他稚嫩的脸上。Yuzuru异常认真地丈量着它,把绸带一圈圈地饶在手指上。测量完毕,Yuzuru才又开口。


“在我很小的时候,还在新生组,仙台的冰场倒闭了。没有钱。不像名古屋或是大阪。最近的冰场也要很远。我不能滑冰了。”


“冰场关门之前,我特别讨厌训练。”面对Javi怀疑的眼神,Yuzuru咯咯笑起来。“我觉得训练很无聊。经常在冰上造纸球,玩棒球。我可差劲了。”Yuzuru露出了一个顽皮的笑容,提起家乡,声音也变得柔和多了。“这让Tsuzuki先生非常抓狂。”


Javi的耳边也回响起Caroline的声音,自己的新生组教练,批评他又逃课了。他觉得这也算是一个普遍现象了。


“然后冰场关了。”Yuzuru闭上了眼睛。声音也变得沉重。“非常艰难。我现在能摸上冰要感谢我经历的一切。”


“那你的冰场是怎么重新开张的?”


“Shizuka桑赢了。”满是为家乡感到自豪的语气。“她赢了,这让仙台人喜欢上滑冰。没有很多,只是一点点。她把奖金捐给了冰场让它重新开张。有时候她还会过来看。我就做鲍步给她看,像这样。”Yuzuru向后弓起后背,差点撞上床头板。Javi在一旁偷笑。


“我想跟Shizuka桑一样。把钱,把滑冰带给仙台。我现在能够在这儿,是因为Shizuka桑,还有我妈妈,还有仙台。想为我,为她们赢得金牌。我的梦想。”


Yuzuru的话回荡在房间里。Javi想把他的每个字从空中拽下来塞进口袋里妥善保管。或许它们能给自己带来跟Yuzuru同样的干劲,同样明确的想法。或许它们也在鼓励自己像一个有远见卓识的人一样说出自己的梦想,而不是一个八岁小男孩因为自己的第一个冰场被拆除而哭泣。


但是都灵冬奥会的时候Yuzuru也同样只是一个小男孩。或许这才是重点。


Yuzuru有些难为情地把头发别到耳后,说了太多原本没打算说的事情让他有些害羞。“Javi……Javi也有梦想吧?”


Javi颤抖地吸了一口气,“好吧,说起来有点傻。”


Yuzuru的眼睛亮了。


“最好的梦想总是有点傻的。”


Javi笑了,心中的那个八岁小男孩开口了。


“像你一样,我大概也想把滑冰带给西班牙……”


然后他们继续聊下去,他们的第一件考斯腾,棒球和足球哪个更棒,踩着冰刀离开祖国远赴他乡,Javi也终于问出了Yuzuru听哪些乐队的问题。剩下的整个晚上他们都在听Yuzuru的iPod(“用耳机。”Yuzuru在一旁指导。),Yuzuru也一直在笑,直到脸上又重新焕发健康的神采,因为Javi不停地对那些好笑的专辑名做出神评论。他们中间散落着识字卡――仿佛一座桥梁。




Javi吐着被咖啡烫到的舌头,旁边坐着困得直打哈欠的Yuzuru。他瘫坐着趴在机场星巴克的桌子上。他们昨晚聊到忘记了时间,多亏了Yuzuru妈妈轻轻敲响了门,才让他免于错过之前约好的考试。


“考得怎么样啊?”


“还行吧。”又一个哈欠。


“只是还行啊?”Javi故作失望,“我还了帮你呢。”


Yuzuru嘴角扬起,咯咯笑了起来 :“你也没帮到什么好吧。”Javi听罢捂住胸口,装作被刺伤的样子,于是Yuzuru笑到肩膀都抖起来了。他现在看起来还是很苍白,但是比起昨天已经好太多了。


“你什么时候飞?”


Javi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飞去……去马德里?”Yuzuru尝试着说出这个西班牙单词。听到Yuzuru用他标志性的咬舌发音说出自己家乡的名字,Javi感到莫名的开心。一定是因为咖啡的作用。


“是哒,回马德里的家。”Javi摸摸身边行李的把手。“哦,差点忘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Yuzuru双手接过他递来的袋子,像一只好奇的小猫咪一样彻底检查手中的包装。小心翼翼地拆开这个很有分量的纸袋后,他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些晚,不过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Yuzuru谨慎地研究起眼前这碗草莓酱加奶油。


“这个叫吉舍尔,像是俄罗斯的布丁。就只是水果和奶油,没别的油腻的东西。”Yuzuru迟迟没有说话,Javi感觉手心都在冒汗了。他怀疑地瞪着眼前的甜点,像是在掂量自己的胃是否能承受。店员再三跟Javi确认过,对于一个正在恢复的病人来说,这个足够清淡了。“你要是不想吃的话不必勉强――”


Yuzuru从袋子里拿出勺子递给Javi。


“非常谢谢你。”Yuzuru把这句他的常用语说的很溜。“Javi也吃。”


Javi咧开嘴笑了。两人专心吃起来。Javi相当自觉地舀出一勺奶油,然后突然意识到Yuzuru正热切地盯着他,看到自己吃完第一口后才把勺子伸进去。


“你在等什么呢?”


“检验一下。”Yuzuru慢慢地舀起一勺。


“我不会下毒害你的!”


Yuzuru吃了一口莓果,嘴唇被染成了可爱的红色,他用自己的勺子轻轻碰了碰Javi的,又戳进了那一层草莓里。


他们一起细细品尝着吉舍尔,像是每一口都尤为珍贵。如果不是因为生日的话,对于两个不嗜甜的人来说,这份甜品也有些甜得过头了。两人享受着这段短暂的欢乐时光,不久之后他们就要各自坐上飞机分道扬镳,直到下半个赛季才能再见。他们各自的全国赛,还有世锦赛,然后很快就会迎来意义重大的奥会赛季。一年之后,他们也会在同一个机场分离,但是他们到时会如愿地带着奖牌荣归故里,还是会满心苦涩铩羽而归?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现在要努力记住碗中每颗草莓的甜蜜。


直到他们的勺子刮到了碗底,Javi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还好,Yuzuru没有。他紧紧闭上眼睛,双手虔诚地合十许愿,Javi犹豫了一下然后也加入了他。这虽然不是他的生日,但是想起昨天的谈话,他的梦想也是值得期待的。


“我应该买蜡烛的。”Javi小声自责。


Yuzuru许完愿,睁开了眼睛。“不需要。”他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亮着呢。”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19 幻化成花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相信自己。”


Brian在板墙紧握着Javi的手,然而眼神却锁定在冰场那头的Yuzuru身上。Javi麻木地看着Brian脸上的微笑,强迫自己打消再次回想起的那些与Morozov合作时的记忆。这次是不一样的,Javi向自己保证道,他这次真的不能责怪Brian...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相信自己。”


Brian在板墙紧握着Javi的手,然而眼神却锁定在冰场那头的Yuzuru身上。Javi麻木地看着Brian脸上的微笑,强迫自己打消再次回想起的那些与Morozov合作时的记忆。这次是不一样的,Javi向自己保证道,他这次真的不能责怪Brian。


今天早些时候,大概五点半,一阵震动穿过了整个仙台。


每次震动仅持续了几秒,倒不至于强到能造成一些结构性的破坏,但是Javi依然是惊魂未定。他记得自己从突然倾斜的床上惊醒,行李也在地上滚动着。他屏住呼吸,手紧紧地抓着床单,直到指节都开始泛白,心也快跳出嗓子眼了,他还在等着什么东西,任何东西――警报声,或许还应该有疏散指令,只要能确认这是真的就行。然而直到早上还是平静的,这份平静一直延伸到他与团队其他人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餐厅里人声嘈杂,但看Yuzuru的脸色,似乎一夜之间沧桑了,Javi本想找他聊天,最后也只得忍住了。


不出所料,晨练的状态很糟。Javi跳空了一个又一个跳跃,他的注意力现在全被担心能不能及时逃命给分散了。Brian不得不把他叫到一边,提醒他这只是一场训练。“一次糟糕的演练不会让你之前的进步打折。”他的教练如此安抚道。


三个四周还是太多了,再一次把后内结环跳成两周后,Javi默默地想着。就算有最难的技术编排,可是要是连落冰都磕磕绊绊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他瞥了一眼冰场那头,Yuzuru也正在Brian关切的目光下与勾手三周做着斗争。Brian把他叫过去鼓动了一番。Yuzuru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滑走跳了一连串比之前更猛的萨霍夫四周。他俩的教练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手指揉着太阳穴。


直到Yuzuru最拿手的跳跃都开始出错,Javi也皱紧了眉头。除了Yuzuru刚来蟋蟀的那段日子,Javi还从没见过他摔得那样狠。日本选手爬起来,绕着冰场慢慢滑着,毫不留意地掸去UA上沾的冰屑。他深色的眼眸凝视着坐区栏杆上的悬挂着的应援幅,他的名字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练习结束,他们俩最后也没跳出一个干净的跳跃,带着一身的青肿离开了冰场。


午餐时间,Javi发现Yuzuru正独自一人坐着,躲在靠近休息室后的角落里。Yuzuru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跳跃笔记。Pooh正安然地坐在一边,它的头看来是承受了太多的爱意的样子。Javi都有些同情这只圆滚滚的熊了。


“我能坐这儿吗?”


Yuzuru突然被打断。他点了点头,把Pooh拎到一边腾出空儿。然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Yuzuru看着笔记,Javi吃着东西。


好吧,不管怎样先试着吃吧。Javi笨拙地摸索着饭团表面的那层塑料包装。他之前看过Alex拆得相当轻松,可是真到了他自己手上,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捏着塑料纸,试图能找到一条可以撕开的齿孔线或者边线。包装纸最终还是裂开了,一片紫菜在他手中碎成了渣渣。


Javi听到扑哧一声。Yuzuru捂着嘴,肩膀都笑得一耸一耸的。


“我就喜欢这么吃。”Javi把它塞进嘴里,嚼了一嘴的米饭和塑料纸。下巴上还沾了几粒米饭。


Yuzuru看不下去了,拿起了一个新的饭团,给Javi指了指上方的贴着的一个小标签。“从这一个开始。”他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标签,拉了下来,包装纸被从正中间整齐地一分为二。他又拉下了其他两个分别标着2和3的标签,慢慢地将隔在紫菜和米饭中间的塑料纸抽了出来。在Yuzuru的引导下,Javi的这顿饭终于得到了拯救。


他们在一片祥和的宁静中嚼着饭团。米饭有些硬也有点干。面对着这些裹进米粒里的绿色海藻颗粒,Javi有种复杂的情绪,毕竟它们在其他日常的餐饭里,总是被加入了过多的盐分。他边疯狂吸入着他自己的那份儿,边转头向Yuzuru抱怨。


“你瞧,这玩意儿可真小巧――”


Javi停住了。Yuzuru从来也不是一个胃口大的人,但这位仙台土著不仅仅没有狼吞虎咽,甚至还在细细品尝着遗留在塑料包装纸上的海藻片。千万种情绪从他的眼中闪过,只有一种徘徊的时间长了些,Javi看出来了――自愧不如。




今天的查理卓别林有些郁闷。由于自由滑摔倒两次,上领奖台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其中还包括Javi最拿手的3S。这种令人难堪的错误更加让他觉得伤自尊。


“至少你旋转的GOE不是负的。”Brian还轻松地开了个玩笑。听到这番话,本来闷闷不乐的Javi也不禁轻声笑了。想起了Yuzuru的自由滑,两人分享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多么精彩的决胜一滑。这赛季接下来日子里他终于不用着重去练让他笑都笑不出来的蹲转了。


在绕场一周欢庆的时候,镜头从他俩坐着的地方经过。面对两人的满面春风,Yuzuru似乎很是不解。一手揽着玻璃奖杯,一手拿着深红色的花束,主场人气选手摇身一变成了家乡英雄,咧着嘴大笑。Yuzuru看到了场外的他俩,兴奋冲他们地挥舞着花束,花束上用来装饰的羽毛眼瞅着就要飘走了。Javi胸口的疼痛松快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满腔复燃的决心。


“走着瞧。”Javi公开宣战。


Brian咯咯笑了:“精神可嘉。”




去酒店的最后一辆班车五分钟之内就要发车了,但是Yuzuru却不见人影。Javi自告奋勇去解救Yuzuru,他现在想必正在被那些为了采访NHK新科冠军的疯狂媒体围攻着。然后Javi就在路上撞见了Akiko和Daisuke。


“你们见到Yuzuru了吗?巴士要发车了。”


“他已经走了,”Daisuke道,Akiko紧接着补充说:“Mao酱。”


Javi扬起了一条眉毛。


“什么意思?”


“他,额,跟Mao一起走了。”Daisuke瞥了一眼旁边的Akiko,她紧接着点了点头:“他们坐的第一辆巴士。”


“哦,好吧,谢谢。”Yuzuru竟然事先没跟Brian打声招呼就这么溜走了,Javi总觉得有些奇怪。他给Brian发了条短信,接着往回走出去。


出来的路上,他看到一个人艰难地举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向场馆门口走来。走近了他才看清楚来人。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Mao尖叫了一声,箱子也摔了,纸箱的上面封盖掀开了,给Javi淋了一场“毛毛”雨。Javi立马弯下腰帮她捡那些散落的羽毛。


“谢谢。”Mao把箱子重新打包好,Javi注意到那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羽毛。Mao意识到了他的注视,匆忙地合上了封盖。


“这些……都是从颁奖典礼上拿的?”


Mao顿了一下。“是啊。”


“看起来挺重的,要不我帮你拿吧?”


“我自己可以。”Mao坚持道,抱着箱子给他鞠了一个大大的躬应付过去。略带歉意地跟Javi道了晚安借口离开了。




Gala的轻松氛围是会传染的,就连Javi也开始享受这场表演了。他虽然搞砸了所有的跳跃,却也并没有停止给观众带去欢乐。他挥舞着手臂,引起了观众们的阵阵惊叹与欢呼。完成自己的表演后,Javi溜回到板墙边,跟其他选手们一起观看获奖选手的表演。探戈,抒情舞,欢乐满人间――每个节目都精彩绝伦。


轮到Yuzuru做最后的个人表演时,Javi期待着他能为NHK画上一个浓墨重彩的句号。Yuzuru滑到冰场中央,却不是以往在官方场合时的形象。Javi曾见过这样的Yuzuru,在回酒店班车的车窗的倒影里,当时车正好经过仙台的残垣堆起的土坡,Yuzuru并不知道Javi正看着他。Yuzuru穿着一身色彩鲜明绽放着樱花的和服,站在他面前的Yuzuru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年少。


场馆里响起轻柔而治愈的旋律,漆黑一片中亮起了一根蜡烛。Yuzuru单脚滑着,两只衣袖飘动着,仿佛在被春风吹拂。他喃喃自语着什么,Javi或许听不懂但他完全明白。Yuzuru比划着深吸一口气,Javi胸口一紧。钢琴声响起,他舞动着双手讲述着一个希望与失去的故事,一座城市如何在一场几乎灭顶的灾难中幸存的故事。Javi看到Yuzuru在歌曲的副歌部分轻轻地擦了擦眼睛。他正眼看着一颗心暴露在冰面上,不像上次他在尼斯见到的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这是一次彻底的心碎,而你却不知这次心碎是从何开始又如何结束。当最后一个音符沉寂,Yuzuru面对着包括Javi在内的七千观众,露出了一个仿佛饱经沧桑的坦诚笑容。


掌声雷动,唤回了Yuzuru飘忽的神思。他的眼睛闪着光,脸颊上全是汗。鞠躬,鞠躬,再鞠躬。




明天就要飞回多伦多了。这次在仙台发生的一切――他clean的短节目和次佳的自由滑,Yuzuru的世界纪录,还有地震――让Javi感觉精疲力尽,所以他现在非常乐意在酒店躺上一整天,思考人生。


但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了。Yuzuru装备着一个购物袋和厚厚一捆旅行指南出现在他的门前。Javi心领神会,拿起外套就跟着走了。


观光的第一站是仙台冰场,隐藏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路边商场的螺旋楼梯后面。Yuzuru自信地穿过玻璃门,加大步幅走了进去,后面的Javi赶紧跟了上去,迎面而来是一股熟悉的商业冰场的气味。这个小而舒适的地方不禁勾起了他对马德里那个旧冰场的怀旧之情。


冰场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有。大部分年纪大一点儿的人们都是在沿着板墙滑行,但Javi也看到了几个劲头十足的小孩子在冰场中央打闹着,尝试一周跳和旋转。Javi紧张地看着一个男孩跳了一个阿克塞尔一周,结果是摔倒在冰上,引来了朋友们的打趣。


“想上冰吗?”Yuzuru的提议打断了Javi的思考。


租借的冰鞋让Javi花了点时间去适应,不过练习了一会儿后,他还是轻松地掌握了平衡,投入到了平日的节奏中。Tracy要是看到他这么专注忘我地进行滑行训练的样子,怕是要感动坏了。这双鞋比起他的格拉斯软的多,所以他并不敢穿着它们做跳跃。


Yuzuru很快就被一群孩子搭上了话,他示范了一个hydroblade,孩子们兴奋不已地鼓着掌。穿着便服滑行在家乡的冰场上,Yuzuru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纯粹的幸福,而不是Javi熟悉的那种强烈的表情。他拉着Javi加入了与孩子们的玩耍中,之后的整个上午两人都在给孩子们展示一些简单的小把戏。有个孩子激Javi跳个“难”点儿的动作。Javi心中默默祈祷着,创作出了一个双足落冰的2A。


为了不被抢风头,Yuzuru竟然脚踩租来的冰鞋跳出了一个干净的3A。


“我跳不了2A。”Yuzuru说道。


显而易见。Javi摇了摇头。


午饭的时候他们下了冰。对于Yuzuru来说,最好吃的日本菜还是出自于妈妈的厨房。Javi嘴里满满当当地塞着Hanyu牌家庭便当,对此真是不能更同意了。Javi顽强地试着掌控手里的筷子,然而最后还是放弃地用叉子叉起了刚切好的一片牛舌。他们边吃着,Yuzuru边开心地给他介绍着冰场,里面还有一家卖Irene手套的商铺;那是另一件Javi从家里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


他们进了旁边一家卖滑冰器械的小店,店主像见到老朋友似的迎接了Yuzuru。Yoshida Toshinobu,Yuzuru的冰刀师,见到Javi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不过在他和Yuzuru聊了一会儿后,这份疑惑也马上烟消云散了。Javi很想告诉Yuzuru别聊太久了,他们还有好多地方要逛,然而他们聊了好长时间Yuzuru才带着一套新磨好的冰刀离开。


他们又逛了好一会儿。Yuzuru试着给他介绍了一些他们路过的景点,标志性建筑和地标。一家喜爱的电子商店。一家废弃的棒球场。还有邻街一只亲人的流浪猫。Yuzuru几乎用尽了能力范围内的所有词汇努力为他讲解,句子之间的停顿越来越长,Javi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两人走到沙滩上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他们就这样轻踩着湿漉漉的沙子散着步,海浪追逐着他们的脚后跟。Javi发现Yuzuru都不会让涨起的潮水碰到自己。


“我们可以离远一点,”Javi看着Yuzuru躲闪着又一波湍急的潮水,提议道。“这样就不会弄湿了。”


“没事的。”Yuzuru说。把提着的购物袋挂到了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蹦哒着躲闪着海浪。他们绕过一只半埋着的轮胎,一个破破烂烂的橱柜,还有孩子玩的风筝残骸。地上遍是花束。Javi脑海里涌出无数疑问,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突然,Yuzuru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大海。海水沾到了他的鞋子,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正专注于一个更远大的目标。他指向夕阳映照着的海平线,天边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用橙色和赤红的光线包裹着海面。


“索契,”Yuzuru宣言,“那里就是索契。我一定会在那儿夺冠。”


潮水拖拽着他们脚边的沙子。Javi也看清了周围更多的半掩的残骸。他的目光追随着那只抬起的手指,看到了Yuzuru指甲下还残留着的已经干了的血迹,那还是是两天前留下的。那天早餐时Yuzuru紧抓着餐桌,几乎都没碰面前的食物,Brian以为他不舒服,担心得不得了。Javi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胸口有多堵得慌,Brian那个早上几乎都没注意到自己,虽然这也情有可原。想着自己之前的恐慌和Yuzuru的表演滑,Javi突然想明白了。涂了药的伤口依然会溃烂,在完全长好之前也不会停止疼痛。他们对此已然熟悉,身上亦是伤痕累累。


沐浴着暖洋洋的金色阳光,Javi闭上了眼睛,看着他几乎要相信了,有了和Yuzuru一样强烈的信念,那一天他也会同样把一切抛诸脑后。


“我也一样。”


Yuzuru点点头,对于Javi的回答相当满意。


日本少年从包里掏出了那个羽毛花束。他向大海深深地鞠了一躬,将花儿放到了海浪将将触及的地方,大概过一个小时左右,它将悄无声息地被海水带走。花束被海浪推着向前,Yuzuru冲Javi露出一个笑容。他们肩并肩走着,一直向前。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18 历史的呼唤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Javi站上了SC的最高领奖台。


天呐。


Javi感觉自己丧失知觉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脸快要笑裂了,感觉不到场馆内炽热的灯光,也感觉不到那一排排的相机的闪光灯快把他闪瞎了。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脖子上那一圈的重量――如此鲜明和真实(金色的),让他欣喜若狂。...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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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Javi站上了SC的最高领奖台。


天呐。


Javi感觉自己丧失知觉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脸快要笑裂了,感觉不到场馆内炽热的灯光,也感觉不到那一排排的相机的闪光灯快把他闪瞎了。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脖子上那一圈的重量――如此鲜明和真实(金色的),让他欣喜若狂。


“十分,”奖牌在他胸前高歌,伴随着里面剧烈的心跳,“比陈伟群高出了十分,两届世界冠军,深得观众喜爱的主场选手,伟大的Patrick Chan。”


此刻的《皇家进行曲》也仿佛有了歌词――“第一位在大奖赛夺冠的西班牙选手――史无前例。”


在前面领头绕场的感觉很不一样,不用盯着前面选手的后背,而是直面狂热的观众。还有欢呼声!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欢呼声环绕。一位冰迷给他递去一面西班牙国旗,Javi将它披在了肩上。一想到远在亲爱的西班牙马德里,Laura焦虑地盯着电视录像的场景,Javi就感觉到了一种从头到脚的温暖。


国旗下吹来一阵风,仿佛是从他的翅膀下生出的风,为他空前的成就而高歌。




作为一个胜利者,Gala彩排也感觉与以前不同了。冰面似乎更纯净了,你的冰刀也滑得更流畅,你可以东奔西跑地为自己的满身活力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排练到一半的时候Elene试图优雅地阻止他的搞怪,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Javi开始兴高采烈地拉其他吃瓜群众一起疯。还好,Nobunari――或者说是Nobu,他坚持要被这么叫――非常乐意地入伙了。Javi的活跃带动了日本选手,Nobu模仿着滑了一个佐罗标志性的“Z”。他们探讨起这个关于佐罗的节目,Nobu对于电影内容渊博的了解程度震惊了Javi。看着他滔滔不绝的讲着Zwick导演的《最后的武士》,摆出了勇士的姿势,Javi不禁怀疑Nobu的血管里流着真正的武士之血。


“所以说,你是一个武士?”


Nobu笑了。“不是,我只是觉得滑一个武士相关的节目挺有意思的,可以跟大家一起分享。或许等Shintaro再大一些还可以给他看。”Javi还没反应过来,Nobu已经把手机贴到了他的脸上,“这个月刚刚过完生日,已经两岁了!”


“很可爱。”Javi说道,然后指了指他在照片中看到的一把弓还有箭。


“那是你们武士的装备?”


Nobu看向Javi手指的地方:“没有,那只是Shintaro的hama弓。”


“Hama弓?”


“额,那是一种给小男孩们的新年礼物,”Nobu解释道,“我已经有一套了所以我们就只从庙里买了箭。”


“所以说互相送箭是你们日本的习俗?”


Nobu抿了抿嘴。


“为什么这么说?”


“Kanako给了我一支箭。跟你照片里的那种很像。”


“是吗?”Nobu咧着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她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Javi对此有些怀疑,不过他也并没有说什么。估计他已经拿定主意了之后,Nobu把他的队友叫了过来。Kanako正在跟Akiko聊天,被叫到时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滑了过来。经过一番简短的日语沟通,Kanako松了一口气,Nobu压着他俩握了个手。


“首先说明并不是我不领情,虽然确实很酷,但为什么偏偏要给我一支箭呢?”Javi问。Kanako咬着嘴唇思考着Javi的问题。最终,她给了一个答复,Nobu在一旁为她翻译着。


“是好运。”Nobu眨了眨眼,“可以助你击退邪灵。”Nobu停顿了一下,仔细听着Kanako的说明,“她相信你会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到它的。”


Javi不禁好奇是不是每个日本队的人都是这么神神叨叨的,不过Kanako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搞得Javi都不敢问她自己这赛季到底会遇到哪种邪灵了。总之,他又感谢了她一番,祝她这个赛季好运。


“让我们索契见。”



  

Javi正和他的团队乘坐新干线前往仙台,这条大型的工业综合体穿过乡镇,城市,沿着蜿蜒崎岖的村庄呼啸而过。Yuzuru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无声地念叨着歌词。他深色的眼眸似乎在透过眼前模糊的景色注视着什么东西。Javi不时地盯着他看几眼,很是好奇Yuzuru此刻正在想些什么。尽管在一块冰面上训练,Javi并不敢说在训练里在比赛中看到的Yuzuru就是他的全部。每个人都是多面的,而对于Yuzuru,他也只是刚刚有些了解。


Javi思考着该如何打破两人之间的这种无言的状态,然而没等他想出办法,自己倒是先睡着了。最后还是被Yuzuru拍着肩膀叫醒的。


“我们到了。”


Javi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这就到了?”


“Javi太能睡了。”Yuzuru取笑道。与Javi不同,Yuzuru显得非常的神采奕奕,毫无困意。Javi默默恼火着两人之间的鲜明对比。


Javi呻吟着把屁股从舒适的座位上移开,把行李从头顶的行李架上取下来。他随着Yuzuru搭乘着班车去宾馆。Brian已经在巴士旁边等着他们了,帮他们把东西都装了上去。当自动车门在他身后关闭的那一刹那,Javi心中满满的兴奋。他们终于到了。

  

仙台。一个植被遍地,依山傍水的城市。地震过后了二十个月,这个城市已经再一次焕发了活力,各种商铺盛大的开张或者重新开张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沿着热闹非凡的定禅寺大道,新种下的一排排榉树苗以及它们旁边的远亲树木们,叶子都开始变得火红或金黄。Javi把脸贴到玻璃上欣赏着这些深秋的树叶。颜色实在是漂亮,他也如是跟Yuzuru说道。让他觉得有趣的是,Yuzuru挺起了胸脯,猛力地点了点头。


“冬天会更漂亮,”Yuzuru自豪地说。“仙台会挂上灯,很多灯。照着树像星星一样。”


“比赛结束之后你一定得带我在仙台转转,去几个你最爱的景点。”Javi说道。Yuzuru眼神明亮地听着他的建议。


他们行经了一片住宅区。商圈中的明亮颜色渐渐褪成了了一片沙土灰,巴士驶进了一片空旷的土地,一道道裂口在地面上延伸。路面有些高低不平,街道上有几片用柏油新补的凹坑,暂时性的修补却不能完全掩盖住沿着地面裂开的更深层的缝隙,回响着不久前的那个黑暗的日子。一座公寓大楼后躺着一片堆积成山的瓦砾废墟还未被清理完毕,各种各样的破烂的汽车零件,被夷平的房屋残骸还有被砸烂了的家具。


Yuzuru此时突然的无言,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十分钟之后,闪着银光的塞基苏海姆超级竞技场的穹顶在头顶若隐若现。代表着各个国家的旗帜在主入口前迎风飘扬,与周边阴沉的景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瞥见那片红黄相间的旗帜时,Javi心中一热。Yuzuru也在仰着头看向自己国家的国旗,双手紧扣,像是在祈祷。


Javi知道接下来面临的将是一场恶战。



  

在他们入住酒店后不久,Javi发现Yuzuru正和一个非常漂亮的日本女人站在一起。


Javi本不是爱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可这次他就是忍不住不去在意。他们俩平和随意地聊着,完全没有Javi跟Yuzuru用英语交流时的磕磕绊绊。当看到那个女人捂着嘴笑起来的时候,他有种微妙的感觉,就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紧紧抓着自己似的,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听懂啊。


就在Javi准备原路折回的时候,那个女人的目光越过Yuzuru的肩膀跟他对视了。马上,Yuzuru猛地回了个头,眼睛瞪的大大的。令Javi不解的是,Yuzuru有些一反常态的紧张。


Javi还是鞠了一躬,先走一步。那个女人咯咯笑了起来。




那是Saya。Javi当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曾几何时,Javi的这位冰场伙伴也是跟随着姐姐的脚步踏上的冰面,即使被冻的牙齿打颤双臂瑟缩,却仍然被眼前这片闪闪发光的辽阔冰面吸引了。


“家乡的冰场会一直在那儿,等着你某一天登场演出。”Yuzuru愉快地跟他说道。Javi想到了自己在家乡的第一块冰场――一块小小的,荒废了的场地,现在已经被翻建成了餐厅。他从未再特意去过那块冰场,但记忆中Laura俯下身为他系紧鞋带的场景却依旧历历在目,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清晰。


整场对话里全靠Yuzuru在不停地说,在一口流利的日语和结结巴巴的英语中来回切换。有几次Yuzuru忘记切换模式了,一大段慷慨激昂的日语就这么向他砸过来,然而根本不用他费力去理解,Yuzuru那些超级易懂的面部表情,已经表达出了一切了。


“你还在滑冰吗?”Javi问Saya,自己也被他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Yuzuru听他翻译,刚看到她突然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笑容,Javi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被问到同样的问题的时候,Laura也是那样笑着的。


“我弟弟……”Yuzuru犹豫着,几乎是逼迫着自己的舌头讲出了这几个单词。Javi感同身受,这种内疚感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他替我滑。”


Saya揉了揉Yuzuru的头发,这使他此刻的阴郁立刻烟消云散。她眼神宠溺地说着什么,她的声音轻柔,平缓而坚定。


有些时刻是不需要去翻译的。




Javi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热身区不行。休息室也排除。正当他准备跑去更衣室寻求一个避难所时,他看到了门外正摆着一台镜头闪亮的摄像机。


“我去这是在开玩笑吗?他们在这里都有摄像机?”


Brian耸耸肩:“这里可是日本。”


Javi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头去找Yuzuru寻求安慰,却发现Yuzuru却相当的有条不紊,自得其所:礼貌地跟一位记者互相打了个招呼,从容不迫地穿过地上交错地一堆电线跟一片摄影设备,自始至终都没忘了他的Pooh。Javi心中灵光一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可是日本,他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阵仗。


接着Yuzuru脱下了刀套,异常用力拉了一下鞋带,以至于被金属钩突然磨断了。


希望不是如此。Javi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需要――”


Yuzuru已经瞬间从包里翻出了备用鞋带换上。


Javi回想起芬兰时的Yuzuru,当时还并没有这么紧张。当然,芬兰杯也并不能与这次相提并论,但是,甚至于Yuzuru攥着手里那只长毛黄熊的时候都有些过度的粗暴了。


他面对的可是主场的冰迷――主场中的主场――他想成为英雄。


他们俩一起去参加了训练。到达场馆的时候,Javi注意到墙上挂着一排形状大小各异的精心制作的横幅。不出所料,大多数横幅都在热烈地表达着他们对于日本王牌的支持。Javi放慢了脚步,研究起了Takahashi的死忠粉精心设计的一条挂毯。日本粉丝对于细节的注重总是能不断的震惊到他。


当目光转向遥远的场馆那头时,Javi露出了笑容,他看到了几面西班牙的横幅,还有一面令人印象深刻的布满亮片,翅膀和金线的,那是给Yuzuru的。


“某人可真是受欢迎呢。”Javi打趣地戳了一下身边的仙台土著,然而却只收获了他所期待的一半的反应。Yuzuru甜蜜的笑容中混着着些许沉重,像是任何轻松愉快的鼓励都不能使他振奋起来了。




高桥大辅在热身中成功落冰了一个3T,摄影军团的快门声快把场上的选手门震聋了。压抑着心中的怨气,Javi撤退到了板墙边,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欣赏起了这段随着Daisuke的呼吸起伏的相机交响乐。Javi看到冰场另一头的Yuzuru开始了他惯常的一系列吸人眼球的跳跃。他们现在已经大概学会了怎么分享同一块冰场了。留心Yuzuru的动向很快成为了Javi的第二天性,因为他们得分配好与Brian交流的时间。


当Daisuke准备接续步时Javi才发现――这也让他突然呼吸一滞――Daisuke咨询的那位教练不是别人而正是Morozov。俄罗斯人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一些难懂的图形,像是在给NHK的卫冕冠军什么指示。几年前他们那场决裂闹得可是相当大,如今竟然又重新合作了。


但话又说回来,Morozov的时间总是花在那些他最钟爱的学生身上。Javi看着旁边显然已经被忘却了的Sergei尴尬地在一旁畏缩着暗自期待地瞥着他的教练,仿佛感觉到了那道无形的伤口带来的疼痛,但是现在已经伤不到他了。


突然的,Morozov敏锐的目光瞥向的一边,与Javi对视了。他得意地笑了,Javi猛得缩了一下以至于把水溅到了身上。


“你还好吗?”Brian问,安慰地把手搭上了他的肩。


“嗯,嗯,我没事。”Javi重重得把水瓶放下,砸出梆梆的声音。


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剩下的练习中去,重振旗鼓,顺了一遍自己的跳跃和旋转。他的4S还从没跳得这么好过。




没有Brian陪着一起待在K&C区感觉有些奇怪,不过Javi已经兴奋得顾不上这个了。一场近乎完美的短节目让他的心脏还在不住地猛跳着,Javi朝观众们挥了挥手,换来他们热情的回应,感谢日本的冰迷们。Brian大概又要对他的旋转唠叨一番了,不过Javi也并不在意了,他现在已经跃居第一,领先了Ross Miner又十分之多。Javi深深的呼出一口他之前不自觉屏起的呼吸,终于放松了下来去看的他伙伴的节目。


这不是Javi第一次看Yuzuru的短节目了。他当然看过SA中那次破纪录的短节目。然而今天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或许是因为观众们突然的肃静,还有Yuzuru皱着眉进入了一种钢铁般专注的状态滑向了冰场中央。大家的呼吸在此刻变得一致,这种吉兆预示着今天终将成为一个特别的日子。


音乐响起。Yuzuru摇动着双肩散漫地滑出一部,扬起了头。一眨眼的功夫,他立起了趾齿,快速地转了四圈,不可思议的轻松。


漫不经心的滑行中,Yuzuru也把控制住了他两个跳跃――3A和3Lz+3T的连跳,伴随着Gary Moore布鲁斯乐的即兴重复段羽毛般轻盈地落了冰。他得意地笑着来了一个弓步滑行,引得观众们咆哮声一片。Yuzuru在冰面上舞动着,优雅而热情他的手臂和双手不停摆动,就像一个陶醉了的摇滚明星。观众们都站起来了,伴随着音乐拍着手,直到他完成了最后一组旋转。


Yuzuru以一个高举拳头的姿势结束了表演。海浪般的欢呼声震动着整个场馆。


95.32分。新的世界纪录。Yuzuru现在领先了。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17 芬兰的两只天鹅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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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Javi第一次一个人乘坐飞机是在四年前,2008年。18岁的年纪,稚气未脱,在那个命中注定的安道尔的夏天,听到Morozov同意执教他的瞬间激动地跳了起来。他将一切抛诸脑后,仅仅带了两个匆匆打包的行李袋――要不是备忘录提醒,差点都要忘带冰鞋了――一切全因终于有机会...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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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Javi第一次一个人乘坐飞机是在四年前,2008年。18岁的年纪,稚气未脱,在那个命中注定的安道尔的夏天,听到Morozov同意执教他的瞬间激动地跳了起来。他将一切抛诸脑后,仅仅带了两个匆匆打包的行李袋――要不是备忘录提醒,差点都要忘带冰鞋了――一切全因终于有机会师从名教。这显然也是他经历过的最令人头疼的一次飞行,他由于神经紧张(也有可能是飞机餐的缘故)吐了两次,剩下的时间则是为自己蹩脚的英语干着急,不断练习着问候语,绞尽脑汁地搜刮着自己的英语库存,要是被他学校的老师看到,估计要气昏过去了。


四年后,Javi对待国际航班已经驾轻就熟了,随身携带着自己的颈枕和蓝白相见的拖鞋――可以说是非常马德里的颜色了,当然,还有一条毯子,舒服自在地戴着耳机听着最爱的曲子。


Javi得意地高效将自己装备好,但是他很快发现,Yuzuru那边却更胜一筹。尽管行李箱的数量跟他大致差不多,Yuzuru装的东西却足有他的三倍。起飞后不久,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堆电子设备放到了飞机托盘上。Javi吃了一惊。


“这些都是你的?”


“是啊。”Yuzuru答道。他从那一堆里面仔细挑出了一副铬铜合金制的耳机。


“你有这么多耳机……是有什么原因吗?”


Yuzuru斟酌着言语:“喜欢耳机。喜欢音乐。我买。是乐趣。”他一顿一顿地搜刮着恰当的词汇。“我的爱好。”


对于他的训练伙伴除了滑冰还有其他爱好这一事实,Javi不知怎的在感到有些震惊的同时还松了一口气。


“所以这些都是你的藏品?”Javi挑了一副特别重的,质感很好,放在手心很有重量。“这副是什么?”


“MDR-CD900ST。”


一脸懵逼。


“索尼的,”Yuzuru加了一句,“听广播用的。”


“额,哦。”Javi应着,其实并没完全听懂Yuzuru说出的那一串字母和数字。他指了指另外一副,细细的黄铜制耳机,“那一副呢?”


Yuzuru兴奋了起来。


“Piano Forte Ⅷ,”他对答如流,小声私语道,“用来听低音特别好。”他把耳机递给Javi,“想试试吗?”


“当然。”Javi正准备塞进耳朵里,突然发现黄铜耳机上有一块刻痕。“哇哦,这是你名字的缩写吧?”


“定制的。”


“这些得花多少钱啊?”


“比冰鞋贵。”Yuzuru言语中带着一丝小骄傲。


Javi吓得手里的耳机都掉了。




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安全抵达了赫尔辛基,包括Yuzuru那堆定价过高的耳机。他们一行人从赫尔辛基乘坐巴士去埃斯波,穿过城市,湖泊,树林。鲁斯卡深处的有美丽的森林,松树,杉树,桦树,密集地植满斜坡,满是冬日的青绿与秋日的大红,深棕和金黄。Javi默默地用手机拍了好多照片发给Laura。Brian大声朗读着旅游宣传册试图活跃气氛。Yuzuru坐在母亲旁边,双手扣在一起,平静地享受着风景。


到达酒店时,每个人都是面色苍白,睡眼惺忪,为了时差吃尽了苦头。他们累得连晚餐都等不及吃了,于是Brian在酒店对面的小餐馆里点了些单片三明治,一群人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开了一个简短的赛前会议,重申一下每个人明天的目标。


“保持冷静,享受比赛,不要丢人。”Javi总结道。Brian表面镇静,不过眼角熟悉的皱纹却出卖了他。


“目标是好的,”Brian认可道,“这还是赛季初期,也是发现错误清除问题的好时机。”他满怀期待地看向还在小口咬着熏鲑鱼的Yuzuru。Yuzuru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专心听着Brian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悠闲的笑容逐渐严肃。


“拿金牌。”Yuzuru说。


Brian挑了挑眉,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




“嗯,这就有点尴尬了。”


Yuzuru点点头。他们俩一起站在床边,看着上面两只松软的枕头。简单而舒服,足够让他们睡一个好觉。


遗憾的是只有一张床。


“你不觉得他们是搞错了吗?我们应该问问Brian。”Javi正准备出门,却被Yuzuru拉住了衣角。


“很晚了。”Yuzuru说着,忍住了一个哈欠。Javi马上也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Javi把东西放到地毯上,脱下了外套。还好他自己还记着多带了条毯子。他从被子上抓起一个枕头扔到自己的行李箱上。


“哎,你睡床――”Javi话还没说完,就看到Yuzuru已经以惊人的效率占领了房间的一个角落,展开了他的铺盖。察觉到了他的注视,Yuzuru抬起头,冲他扬扬下巴,似乎是想叫他起开。


Javi闭上了眼。


“我睡地上就可以。”


“Javi可以,我也可以。”


Javi长吸一口气,感觉累得很,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是扛不住了。他也懒的再去争论了,直接躺到地毯上闭上了眼。


“你就去睡床吧。”Javi撑着眼皮看了一眼,发现Yuzuru也已经紧闭着双眼裹着毯子躺在一边了。即使是在睡梦中,Yuzuru的眉头也是紧蹙着的。


Javi无奈地摇摇头,脱下了靴子。


最后他连自己是怎么沾上枕头的都不记得了。




Javi惊讶地发现Yuzuru的黄熊正和自己的杯子一起被摆在挡板上。在蟋蟀俱乐部,他们有足够的空间摆放自己的物品――Tracy甚至在在观察窗旁边整了一个“Phoo的瞭望台”――所以现在看到黄熊坐在他的东西上头时,Javi有些震惊。但在这种规模的冰场里,又只有Brian一个人给他们拿东西,所以两个人的东西被摆在一起,共享一个空间也是没问题的。


这没什么可计较的,Javi这样想着滑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的水瓶,防止自己意外将那只长毛绒黄熊推下挡板。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了黄熊另一侧还摆着一个水瓶,套着一层软软的灰色缀水钻的布料制成的杯套。Javi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配色跟Yuzuru考斯腾的上衣如出一辙。


“这是你妈妈做的?”


Yuzuru微微点头,抬头越过Javi头顶向上看去,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Javi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向那位坐在看台上的瘦小的日本女人招了招手。令他感到惊讶的是,Yuzuru的妈妈也点头向他挥了挥手以作回应。


“你妈妈真好。”


Yuzuru扬起头,以一种探寻的目光看向他,仿佛是想把Javi看透一样。


“当然。”Yuzuru赞同道,踩着冰滑走了。


Yuzuru像支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冰场的另一侧,像平常一样跳了一连串的3A作为热身,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冰场的气氛有些变了,Yuzuru的这一段炫技吸引第一组其他所有选手的注意。Javi听到身后的Brian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在跟他强调让他收敛一点的。”


“恐怕他根本就没听懂你的话是何意。”Javi咧着嘴笑了。Yuzuru完成了自己那套热身的跳跃,返回来找他们。Yuzuru减速滑向Brian打了个招呼,Javi离开了挡板,两人擦肩而过时,他感受到了Yuzuru看向他的目光的重量。


“轮到我了。”Javi默默念叨着开始了跳跃。




Javi没有看到Yuzuru的短节目,但是从他阴云密布的脸上不难看出Yuzuru对于自己的发挥并不满意。Yuzuru把黄熊紧紧地夹在胳膊底下,脸颊气鼓鼓的,眉毛拧成一团。Brian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让他放松的话,然后就去到冰场边找Javi。


“怎么样?”Javi问道,由衷的好奇。


Brian叹了口气。


“我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而且我竟然忘记把他的维尼熊带到等分区了,下次一定要记着。”Brian自责地摇摇头。


接下来便是赛前的一贯流程,Brian跟Javi强调了一遍节目里需要特别注意的几个点。Javi的感觉很不错,放松而集中。他想念这种感觉――这种赛季第一场比赛中迸发的情绪。Brain在他后背拍了拍,他脱下了刀套。


“注意一下连跳时的速度,”Brian再次强调,“记着,这块场地的长边比正常的要短。Yuzuru在做阿克塞尔跳的时候差点撞到挡板上。”


Javi点点头,两人握了握手。


Javi滑到冰场中心,享受着观众的欢呼声。他双手在背后交握,等待着音乐开始。温暖的西班牙男高音伴随着吉他声响起,Javi开始了他的表演,环绕着冰场,圈划出了武士的地盘。这回他不再是那个醉酒的海盗,而是以为沉稳的剑客――剑,是绅士的武器,依靠的是轻巧而快速的移动。他脚尖点冰,跳出了开场的第一个四周。


佐罗造访。




Javi简直要被短节目领先的喜悦冲昏了头,Brian在一旁的警醒(“明天还有自由滑的比赛呢”)对他来说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Brian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留下来继续看其他选手的比赛,他毫不犹豫地跳出来接受了提议,如此的主动让Brian又惊又喜。


“反正我们俩都滑完了,所以不妨留下来看看。说不定还能学到点东西呢。”


“Yuzuru,那你想――”Brian转过头,发现Yuzuru正目不转睛地盯着Richard Dornbush,像是要把美国选手的每个动作刻进脑子里。“你有特别关注的选手吗?”他换了个说法。


“Johnny。”


“哦,当然。”




当浇冰车开始在场上打转的时候,飙升的肾上腺素也在节目结束后骤然消退。Javi努力压制住自己想打哈欠的冲动,开始思考起了晚餐要吃什么。他也敢肯定Yuzuru在这个点儿也有些昏昏欲睡了。当他正准备推一把Yuzuru时,他的训练伙伴突然睁大了双眼,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开始兴奋地惊呼。


他不是场上唯一一个如此反应的人。第二组选手开始上冰六练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Johnny Weir身着一件引人注目的黑色带闪的考斯腾――哦,天,他肩膀一侧的装饰,用的是动物的皮毛。他的存在,让场上其他选手瞬间黯然失色。


“Johnny Weir!”Yuzuru大叫道,就跟这位2008年世锦赛铜牌获得者还需要过多介绍似的。


“我们知道的。”Brian不禁被他逗笑了。


他们追随着Johnny Weir在冰上热身的身影,他优雅地拉伸着他瘦长的肢体,然后开始扭动着胯部,引起场下观众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叹息。Javi跟Yuzuru交换了一个眼神。


Javi耸耸肩:“额,我看过扭的更好的。只可惜那个节目你没再滑了。”


Yuzuru脸红了,看上去有些纠结,似乎不知是该为对自己的称赞感到开心还是应该坚决地为自己的偶像辩护。


“你就那么崇拜他?”


Yuzuru猛地点点头。“和他一起比赛。我的梦想。”


Johnny Weir绝不是Javi最喜欢的选手类型,他的美学,Javi也从来欣赏不来。但是,Javi还是很佩服他那种能掌控全场的自信。雌雄莫辨的挑逗,精确合拍的手部动作和扭臀释放出的性感,这是一种特立独行又大胆的风格,但是毫无疑问,他驾驭得很好。每个人都震惊于这位老将在奥运会之前的一个赛季又重出江湖了,Javi也相当好奇他会在休赛两年以来的第一场比赛中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节目。


六分钟热身时间结束,选手们离开了冰面。Yuzuru在座位上焦躁地挪动着。Javi尽力集中精神,他想看看是否还有别人能成功跳出四周跳。


戈米沙以一套热情四射的弗朗明哥俘获了全场观众的心。这确实是一场很火热的表演,然而Yuzuru对于这位乌兹别克斯坦选手的赞赏之词让Javi听了有些微微的不爽(“米沙太西班牙了”)。可在Yuzuru立马认证了Javi才是“最西班牙的”之后,他的心情立马又好了起来。


在一同为俄罗斯选手Zhan Bush摔倒的开场四周龇牙咧嘴了一番后,两个人陷入了平静。之后Yuzuru又为自己的同胞中村健人的失误唏嘘不已,他在做3Lz的时候摔了一跤,然后又过早地结束了自己的燕式旋转。


“你认识他吗?”


Yuzuru点点头:“全日青少年组的银牌。”然后指了指自己。“金牌。”


“意料之中。”


他们看着日本选手跌跌撞撞地走向KC区。


“你们俩是朋友吗?”Javi突然发问。


Yuzuru顿了一会儿,黑色的眼睛因为思考微微眯起。


“不,”他说道,声调变得柔和了起来。“但我们青少年时期在同一块冰面上训练,很多时间以前的事了。”然后他耸了耸肩,“很久以前。”


Kento并不是唯一一个面对自己的分数垂头丧气的人。除了Javi,Yuzuru也为Kento和他之间20分的分差叹了一口气。两位日本选手应该是不能在芬兰再次同时站上领奖台了。Javi试图说点什么,任何事都行,只要可以驱散他训练伙伴脸上的阴云。


“下一个就是Johnny了。”Brian插嘴道。


Yuzuru的眼镜一亮,几乎是跳着站了起来,踮起了脚,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冰场里回荡着Lady Gaga强烈的电子舞曲(果然是他的风格),Javi朝Brian扬了扬下巴以示感谢,Brian也回应了他一个微笑。




Javi还是不能适应新闻发布会这种场合,毕竟他上个赛季也就参加过那么几场,不过旁边能有Yuzuru一起,还是相当令人开心的一件事。Yuzuru打量了一下Javi和Richard,惊讶地发现他们都婉拒了翻译的帮助。因此导致了在Javi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坐在椅子上睡着时――Richard看起来就很上道了――他还在耐心地听着Javi的训练伙伴带着一股顽固的坚持磕磕绊绊地讲着那些大半都是背下来的冗长的英文词句。


“有时候我不能集中,因为跟Javi在一起,跟Javi在一起――”Yuzuru看了一眼Javi,眼中闪烁着欢乐的光芒,又自我斟酌了一番。“跟Javi在一起,所有事都要用英语说。我必须得学习英语。”


Javi咧着嘴笑了。直到结束他们只回答了半数的提问,但是,对于第一次尝试在新闻发布会上用全英文回答,这已经很不错了。晚饭后,他把自己的这一想法告诉了Yuzuru。在经历过早上起床后的腰酸背痛之后,两人就是否睡床一事达成共识,在第二天还有比赛的情况下,互相谦让实在毫无意义。幸好,他们今天都没有真的受伤或者受到影响。


“我做了训练,明天会非常努力的。”埋在被子底下的Yuzuru眼神锐利地盯着Javi。“打败你。”


Javi笑了。


“不如,”Javi一时兴起。“我们来玩点有意思的。如果你明天打败了我,你就能使唤我做一件事。”


Yuzuru眼睛一亮,就跟听到了Javi说自己要在节目里多加一个四周跳似的。


“说话算话?”


“一件小事,”有了上赛季的那次教训的Javi急忙补充道。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逃过了去干一件比写一封信更“别出心裁”的事,Javi就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可不是世锦赛。”


Yuzuru撅了撅嘴:“没意思。”尽管如此他看起来还是挺兴奋的。“我要让Javi――算了,太简单了,不好玩。”


“哦哟,搞得像你已经赢了这场比赛似的。”


Yuzuru露出笑容。


“你不知道吗?芬兰可是天鹅的福地。”


“天鹅?”Javi重复道,觉得自己可能听岔了什么。“你在说你的节目吗?但你这个赛季的节目跟天鹅没有关系啊。”


“不同的节目,”Yuzuru说道,“不同的音乐。但是演绎的人是一样的。滑行,跳跃,飞翔,都是一样的。”


Javi不明觉厉。




“哦,真是太漂亮了。”


漂亮?Javi怀疑自己听错了,米沙对于Yuzuru自由滑考斯腾的奉承让他心里莫名觉得酸酸的(“哦!我们的衣服很搭啊――都是粉色的!”)。半透明的不对称袖子,其中一只袖口还是那种娘娘腔的白色泡泡袖,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横穿胸前,粉色和红色渐变的衣服上缀满了莱茵石。Javi别过了头,以防自己被那些呈漩涡状分布的亮片闪瞎――它们真的太刺眼了。


“Javi?”


Javi打了个喷嚏,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黄熊那张温和的笑脸。


“谢谢。”他抽了一张纸,擤了擤鼻涕。该死的风寒,Javi在内心抱怨,默默诅咒了一番芬兰寒冷的气候。擦完鼻涕,他发现Yuzuru还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等他说些什么。Javi内心纠结了一会儿。


“这个……很适合你。”Javi最终说道。Yuzuru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然后礼尚往来地打量了一番Javi的自由滑考斯腾。


“多点钻会更好。”Yuzuru总结道。


Javi抑制住自己想打哆嗦的冲动:“我实在难以想象莱茵石和查理·卓别林搭配在一起会是什么效果。”


Yuzuru瞥了一眼旁边米沙金光闪闪的粉色卓别林考斯腾。


“呐,米沙就是那样啊。别想抄袭他的创意了。”


Yuzuru皱着眉,然后突然灵光一现,从外套里掏出一块手帕。Javi倾身让Yuzuru把它塞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Yuzuru后退了几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不错。”


Javi站在更衣室的镜子前看了一眼胸前的手帕,对于这块新的装饰十分满意。


随着六练时间的流逝,Javi也用光了他纸巾盒里一半的纸巾,甚至有时还会不小心从黄熊那儿抽几张。Yuzuru就跟没注意到自己正跟Johnny待在同一块冰场似的。每次有人跳3A,Yuzuru总要跟着也跳一个,高远度更佳,甚至为了胜过对方还跳了一个3A+3T+2T,然后几秒之后的4T就摔在了冰上。Javi注意到板墙边的Brain已经用手捂住脸了。在热身训练的最后尤为惨烈地摔了一跤后,Yuzuru终于回到了板墙那儿,活动着刚刚撞到冰面上的手,再三向忧心忡忡的Brian保证自己没有摔伤。


虽然Javi本来也没有期待自己能表现完美或是滑得特别好,但当他跳空了自由滑里所有的萨霍夫跳之后,内心还是有些崩溃的,失误令他与金牌失之交臂,Richard以一场燃烧生命般的节目夺走了Javi的领先地位。他闷闷不乐地看着Yuzuru滑到了冰场中央,他的训练伙伴看起来已经准备好为他们分配奖牌的成色了。


Yuzuru甚至在训练中都还没有干净地滑完这曲《巴黎圣母院》,Brian已经为此恼火了很久,而David几乎都想跪下来求Yuzuru把节目里的4S去掉了。了解内情的Javi在Yuzuru足周地跳出开场的4T后准备第二跳的时候紧紧地抓住了板墙。这个跳跃Yuzuru已经虎视眈眈了一整个夏天,为此不知凿出了多少个冰窟窿,就是现在――


Yuzuru大大地摆开浮腿,张开双手,竭力站住,最终,他第一次在比赛中成功跳出了4S。


Brain惊呼着跳起,在一旁疯狂鼓掌。Javi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Yuzuru得心应手地继续着他的节目,身负血海深仇一般地进行着每一个跳跃。对于一场仅仅是B级的赛事来说,这似乎是有点太过了,他麻木地想着。Yuzuru勉强支撑着跳出了最后一个3F,开始了他的联合旋转。这位身患哮喘的选手这时候已经明显后劲不足了,他踉跄地摆出了ending pose,双臂举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闪着光芒,刚好合上了乐。


接着他马上就趴倒在了冰面上。


Javi目瞪口呆,直到结束了他才注意到Richard Dornbush正站在他旁边。


“卧槽。”Richard也跟Javi一样从头吃惊到尾。“这孩子简直就是个怪物。”


他们看着这位瘦小的选手翻身躺下,在观众的掌声中张着发青的嘴唇艰难地喘息着。


“我们是在一起训练的。”Javi自豪地加了一句。




“就这个?这就是你的要求?”


打赌赢了的Yuzuru仅仅只是跟Javi要了一个拥抱。尽管对此有些疑惑不解,但Javi还是相开心地赐予了Yuzuru一个温暖而漫长的拥抱,恭喜他拿到金牌。而当Javi的脑袋蹭到他肚子的时候,Yuzuru惊喘了一口气,猛地把对方推开了。这一举动引起了Javi的怀疑。


“Yuzuru,你是不是……怕痒?”


Yuzuru摇摇头然后连忙从教练那儿抓起了一堆花束。


“帮Brian拿东西。”Yuzuru转移了话题,匆匆溜走了。


Javi心中有了一个打算。




Javi感觉自己的肋骨快被Yuzuru的手肘给戳断了,明早起来肯定又要全身酸痛。不过,鉴于他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令他开心的是,Yuzuru确实非常的怕痒),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这一壮举是很值得的。Yuzuru把收到的花束分给了那些花童们,使得自己迅速与他能亲近了起来――一个芬兰小男孩在接过Yuzuru递给他的一个超大泰迪熊时差点当场晕倒了。Yuzuru紧接着又很快温暖了那些阴沉着脸的补冰组员的心,颁奖仪式结束后,他跑去跟他们一起填补冰场上那些因点冰跳造成的窟窿。


每当他们看到冰场时,心中总会涌起一种欣喜的感情,大家基本都是这样。但Javi还是第一次见到像Yuzuru这样如此用心的对待冰面的人,就跟它是有生命,会呼吸的一样。这一点从Yuzuru每次穿着冰鞋轻轻踏上冰面之前总要先向它鞠一个躬就可以看出,还有他会用手指抚摸着冰面,就像在跟一个老朋友打招呼,以及像现在这样,含情脉脉地用手指轻拍着冰面,用冰屑修补着划痕,同时还一直低声哼唱着什么。这些举动很是古怪而又甜蜜,说实在的,已经算得上有点儿诡异了。然而由于这些都是Yuzuru的专属行为,Javi还是选择接受了他这些特殊的习惯。


“冰面真的很偏爱他。”


Johnny Weir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Javi身边,看着Yuzuru勤勤恳恳地照料着冰面。刚刚那场频频失误的自由滑使得Johnny最终与领奖台无缘。即便如此,他还是得到了一般人体会不到的来自冰迷们压倒性的暖心支持。虽然在此之前他们也同场竞技过,这还是Johnny第一次跟这位西班牙选手说话。Javi不禁有些飘飘然了,他现在的地位跟眼前的选手更加平等了。


“我觉得你说反了。他非常喜欢冰面。”


“所以说冰面才喜欢他。”Johnny继续说道。


“你为什么选择重返赛场?”对于Johnny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已经懒得回答了的问题,但是Javi确实是很想知道。休赛两个赛季算是很漫长的了,Javi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也多次濒临退役的边缘,所以他可以想象到重返竞技状态是多么困难,需要多大的勇气。不上四周跳就可以赢得比赛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Johnny饶有兴致地眯着眼,点了点头,对于Javi的问题显得毫不吃惊。


“为了证明我仍然可以做到。还有一点,为了感谢我的冰迷,感谢他们一直不离不弃地支持我。”他大概地朝看台的方向比划了一下。“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远道而来。除此之外,芬兰是天鹅的福地。我想着能再碰一次运气。不过很显然,今天运气不佳。”


“真奇怪,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刚刚那句话的人。”


“哦?”Johnny突然拧起了眉毛。


“Yuzuru也说过同样的话。”


“是吗?”Johnny嘴角扬起一个微笑,“他肯定知道,不是吗?别介意Yuzu,我知道他很迷信。天鹅在芬兰是神圣的象征,你不知道吗?”


Javi并不知道。他也不知道Johnny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是这样的,首先,射杀天鹅是违法的,”Johnny继续说道。“它们在这儿是受保护的。这儿的人们也都铭记着勒明盖宁在图内拉留下的史诗般的作品。”他咯咯笑道:“你根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是吗?”


“额,是的。你让我有一种你就是天鹅的错觉。”尽管Javi对于自己每日练习愈加精进的英语很有自信,这一番微妙难解的隐喻对他来说还是需要研习的。不过,至少他能大概猜出Johnny的大概意思。或许就像Yuzuru一样,Johnny在分享他自己深爱的有关于天鹅的曲目。当然,这个男人采取的方式并不是模仿现实中天鹅多种多样的振翅和鸣叫的姿态。


“那是曾经的事了,”Johnny纠正他说,“我也曾振翅高飞过一次,那感觉实在美妙。然而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的脸上掠过一层悲伤的阴影。“年纪,生活,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在你还能继续的时候尽情地享受花滑吧。”


Javi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因突然消失在他视线中的Yuzuru分了心。


“Javiiii!”Yuzuru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突然抓住了Javi,炫耀似的拿着一个长着胡子的Pooh挤到他眼前。“补冰组给我的,芬兰的Pooh!”


“真棒,Yuzu。”Javi敷衍地拍了拍那只长毛绒玩具。他转过身去寻找Johnny,却发现这位美国选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刚刚还――”


“你在找人?”


“嗯,对,我刚刚在跟Johnny说――”


“你跟Johnny说话了?”Yuzuru的眼神突然变了,也开始环顾起四周。“他去哪儿了?他说什么了?”


说实在的,Javi也根本不知道。所以他耸了耸肩。


“我猜他大概就只是路过而已。”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16 破茧成蝶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最后一场演出结束的那天晚上,Mao和小冢崇彦从街角的唐吉诃德那里买来满满一箱手持烟花,为这次疲惫而又充实的日本之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Javi低着头摩挲着他身上那件夏季和服的花纹,在不小心碰到肋骨的时候,依旧疼得他龇牙咧嘴,终曲的时候跟Yuzuru展开了一场四周跳...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最后一场演出结束的那天晚上,Mao和小冢崇彦从街角的唐吉诃德那里买来满满一箱手持烟花,为这次疲惫而又充实的日本之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Javi低着头摩挲着他身上那件夏季和服的花纹,在不小心碰到肋骨的时候,依旧疼得他龇牙咧嘴,终曲的时候跟Yuzuru展开了一场四周跳大赛,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Javi之前只看过烟花,却从来没把它拿在手心里玩过。无良崇人熟练的点燃了一支,一个火花四溅的火球出现了,Javi见此也点燃了自己手里的那支,尾端骤然出现一个炽热的小火球,沿着火线烧了一会儿,最后却熄灭了。


“倒过来放。”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Yuzuru说道。他给Javi演示了一下拿烟花棒的正确方式,把它直直地向下指,尾端点上火。仿佛被施了魔法般,小火球迸溅出热烈的火花,被风吹着沿着蜿蜒的薄纸进进出出,最后嘶嘶熄灭。Javi把剩下的部分扔进桶里,在夜风的吹拂下,西班牙人不禁微微打了个哆嗦。


“冷吗?”Yuzuru举起手,似乎是想把外套脱给他,却发现自己也没穿,放在楼下了。Javi摇摇头。


“这么快就结束啦。”他说道,心中有些莫名的感伤。


“对啊。”Yuzuru回应道,慢吞吞地又去拿了一支烟花。


村上佳菜子在后面看着这两人,若有所思。




“Javi,可以耽搁你一分钟吗?”


Javi看了看表,“好吧,很快吗?我们的巴士马上要发车了。”


“很快就好,”Takahiko保证道,把Javi拉到一边。Javi一脸茫然地跟着Takahiko躲到了站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他从一个购物袋里拿出一个又长又薄的盒子递向Javi。


“Kana酱让我给你的。”Takahiko解释道,“对于之前的故意刁难,她感到很抱歉。”


“是吗?”Javi看着眼前这个包装整齐的盒子,“很开心我们现在能和好了。她是一个很棒的选手,很抱歉我没能成为她想要的搭档。”


“她说你滑得很好,”Takahiko纠正了他,“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离家训练。”


“他?”Takahiko把手里的盒子推到Javi手里,几乎是强迫让西班牙人拿着了。


“我可以……”


“打开看看吧。”


Javi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这是个什……”


“收下它。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


“祝你比赛好运。”


2011年世锦赛银牌得主别的话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Javi有些不知所措。汽车的鸣笛声吓了西班牙人一跳,打断了他的思绪。


“Javi!”Alex在车上大声叫他,“再不上来我们就把你扔这儿了!”


Javi急忙抓起行李。他把盒子收好,上车时放进一个手提包里,Alex和Jeremy帮他把东西装进行李堆放区。


一根闪光的木轴从其中一个包里伸了出来。




自他们到达巴里莫尔森中心,引发第一场骚动的是Nam,他被麦克风线绊倒了,差点儿撞到更衣室的大衣架上。


“哦,什么鬼,我的眼睛!”加拿大少年紧闭着双眼尖叫道,转了个身直直撞向Javi。


“Wow――喂~”Javi接住了Nam,“在我们我们从冰上下来之前,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


“这儿怎么这么多电线?”Nam揉着眼睛问道。


Yuzuru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抱歉,他们在这儿放了摄像机。”日本人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被其中一位工作人员的提问打断了,Yuzuru点点头用日语回复了摄影师,他们便匆忙将器材搬到角落去拍摄。


“哦,你觉得我们能上日本新闻吗?”Nam跟在Javi屁股后头围观,热切地盼望着入镜。


“兴奋个什么劲儿,这是在给Yuzu拍纪录片。”Brian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节目单。“节目安排有变,最后又加了几个人,所以一定要记住你们前面的人是谁。我大部分时间会在观众席坐着,但也会时不时地去后台检查一下,确保一切顺利。”Brian看了Yuzuru一眼,却被几乎连成一堵墙的摄像机挡住了视线。“享受表演,好吗,伙计们?还有,看在上帝的份上,上场前什么都不要喝,即使是餐饮人员给的。”他看向Javi那儿,搓了搓Nam的头发,“这应该是你参加的第一次冰演吧?玩得开心点。”接着,Brian把节目单发给他们。


不一会儿,当晚的第二场波澜发生了,Elene大摇大摆地踏进了更衣室,她系着一个松散的蝴蝶结,戴着一条格子领带,面对衣衫半解的Javi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把一束玫瑰花放到了他腿上。


“Hey,男朋友先生,有人给你送花了。”


Javi认出了Cortney的笔迹,心中有一丝雀跃。Nam闻了下玫瑰,皱了皱鼻子。


“花啊,好无聊。”


Elene对这位年轻选手摇了摇手指。“Nam,等你再大一点,找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人,就会觉得花有聊多了。”


Nam朝她做了个鬼脸,仿佛格鲁吉亚人是叫他去喝一桶醋似的。


“还是算了吧,女孩子们都超麻烦的。嘿,要闻一下吗,Yuzu?”


Yuzuru礼貌地嗅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喷嚏。


“很香。”Yuzuru说道,把花束还给了Javi,从Elene那儿拿了一张节目单。


“Yuzu,他们把你的名字拼错了。”Javi说道,觉得有些好笑。


“是吗?”Elene看了一眼节目单,上下扫视了一番终于发现了错误,发出一阵爆笑:“天哪,还真是的,看来是打印之前忘记再校对一遍了。”


Yuzuru只是耸了耸肩,然后便继续把旅行袋里的东西拿出来。Nam在他旁边晃悠着,摆弄他的Pooh。


“他们竟然没有把你的名字搞错,我真是太惊讶了,毕竟它那么长。”Javi把花束放到一边,继续看节目单。他给Cortney发了条短信,谢谢她惦记着自己,并打算演出结束后给她打个电话。


“看着吧,他们不会放过它的,”Elene边调整领带边乐道,“就算他们没把它印错,回头介绍的时候也一定会念错……”


“Yuzu――君?”


正在耐心听Nam讲他的节目的Yuzuru猛一抬头,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平时待人淡漠的日本选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扑进了新来者的怀里。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Javi注意到,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凝固住了。两人松开彼此后,新人转身向每个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Hi~我是织田信成,很高兴见到你们!”




“我不喜欢他的头发。”


Elene翻了个白眼。


“好了,Javi,你已经说过了。两次。”


“是吗?”Javi把重心放到一条腿上做起了拉伸,“好吧,我就是不喜欢。”


“你当然会不喜欢。就像你不喜欢他的脸,他‘虚伪’的笑容,他‘傻里傻气’的眉毛。或者说不喜欢他总能把Yuzuru逗笑――”身后传来震耳的笑声,那位日本前辈正跟后辈分享自己手机上好玩的东西。“――基本上,你不喜欢他的一切。”


“……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有些让人无语。”


一声嘲笑。“当然听起来会让人无语,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让人无语的事。”一位工作人员向Elene招了招手,她起身离开,“不要再犯蠢了,好吗?”


没过多久,织田信成,挂着两个大大的酒窝,满面春风地紧挨着Javi坐到了长椅上。


“你好。”


“嗨。”Javi装作正全神贯注研读节目单的样子。


“你一定是Javi了。”搞得像他们第一次见似的。Javi怀疑眼前这个男人还记不记得那些在哈肯萨克,莫斯科,日本来回往返的日子,在经历了损失惨重的都灵一战后,两个赛季前,这位日本选手就已经如风一般地突然隐退了。诚然,Nikolai Morozov的门生浩瀚如伊比利亚海,他们之前确实也几乎没有说过话。而Javi也并不想再去仔细追忆那段时光了――在某种程度上,那些已经褪色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却依旧历历在目。


“我的朋友才会这么叫我。”


对方亮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是的,Yuzu君告诉我的。他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是吗?”指尖不由地攥紧,节目单皱起一片。


“是啊,”Nobunari笑着说道。一阵沉默。“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并不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日本选手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什么?不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不是那种会说别人坏话的人。”日本人怒极反笑:“真可笑。Kana酱还跟我说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这点倒是引起了Javi的兴趣,不过还没等Javi问出Kanako评价他的原话――还有究竟为什么会觉得他这样――一名场务向Nobunari打了个手势,日本人像脚底装了弹簧似的从长椅上一跃而起。




他看到日本人在冰上起舞,给观众展现的是Frank Sinatra的爵士乐《纽约,纽约》。Javi不得不承认织田信成是一个有着卓越滑行能力和跳跃能力的优秀选手。Nobunari跟观众的互动也很从容,在异乡的外国观众面前用流畅随性的滑行讲述着他的故事。Javi虽然还达不到这种顶尖水平,但他对于好节目的欣赏能力还是成熟的。


“喜欢吗?”


Javi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但他还是昧着良心这么干了。


“还不错,跳跃很好,就是滑行有点慢。”


“你这么觉得?他滑冰的时候和你有一点像,”一阵傻笑,“很……大气。像一场大秀。引人注目。”


Javi完全不知道该为Yuzuru能从这个男人的滑行联想到自己而感到开心还是该为自己被拿去与他作比较而感到恼怒。他觉得两者都有。


织田信成在谢幕,满头大汗,两颊通红。在坐的观众给予了热烈的掌声,远处的场馆坐席上也是如此。


Yuzuru拍手拍得很欢实。




向后滑的时候,Javi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Nobunari拍了拍Yuzuru的肩膀,在少年耳边窃窃私语。Yuzuru很吃惊的样子,捂着嘴咯咯傻笑。


正在跳4T的Javi垂下了一只手。

 



“接下来有请,Yuzuru Hanya!”


旁边传开一声不加掩饰的偷笑。Javi叹了口气。尽管他整个晚上都已经在刻意回避Nobunari了,但日本人总是能准确定位到他。当蓝调吉他的音符响起时,他们暂时停火了。虽然已经在训练中看过很多次了,Javi依旧看得津津有味。这套编舞还并没有完工――让Brian头疼的是,Yuzuru在做附加跳跃练习的时候简直如鱼得水,然而他们想尽办法也很难让他以同样的热情对待滑行技巧训练。但当Yuzuru开场的第一个四周起跳后,Javi听到Nobunari发出一声惊呼,在4T漂亮地落冰时疯狂地鼓掌。日本人突然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然而什么也没拿出来。


“不好意思,你带手机了吗?”


“带了。”Javi有些猝不及防,把手机递给了Nobunari,日本人马上打开了相机,拍下了Yuzuru在3A后转身又干净地接了一个3Lz的画面。观众们起立鼓掌,Nobunari心满意足地哼哼着把视频发到自己的手机上。


“我要把这个发给Mayu,让她给Shin酱看一看。”Nobunari向Javi道谢后解释说,把手机交还给他。


“Mayu是谁?”


“我爱人~”Nobunari欢唱道,拿出钱包里的结婚照,几乎是贴着Javi的脸递过去的。


“你结婚了?”对于Javi来说,结婚后还能同时进行着滑冰事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想法。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Nobunari强调道,“我本来可以给你多看几张照片的,但钱包里只有这么一张,我手机里存了很多,可是我又把它弄丢了……”他叹了一口气。“她跟漂亮,像花儿一样,也像风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是吗?”Javi说道,感觉轻松了许多。


Nobunari猛烈地点点头,Javi看都看晕了。


“可是我的手机怎么就丢……”


正说着,汗如雨下的Yuzuru走了过来,把那部失踪的手机丢进了Nobunari的手心。


“你又把手机落在外套口袋里了。”Yuzuru说着,气呼呼地坐到了他俩中间的空位上。


“Ooohh,”Nobunari尖叫道,激动地站了起来说了几句日语。Yuzuru微微皱眉,耸了耸肩。


“要拍张照吗,Javi?”Yuzuru提议道,看向了Javi的手机。


“好啊。”Javi答道,向Yuzuru靠近了些,这时Nobunari突然挤了过来打断了他们。


“没有你的空了。”


Nobunari一拍手,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哦,Yuzu君可以坐在我腿上。”


Yuzuru沉下脸。


“我拒绝。”


幸好,Javi这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大蝴蝶结,把Elene叫过来给他们拍了照。




Javi觉得回到家中最棒的地方,除了可以尽情享用他在多伦多心心念念的妈妈的味道,就是可以跟Laura待在一起,听她八卦最近几个月邻里家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至今还不敢相信你竟然徒手抓着吃光了一整盘伊比利亚火腿,”Laura摇摇头,“你不应该控制一下体重吗?你还在训练期。”


“偶尔放纵一下也是可以的。”Javi笑着说,在Laura去开前门的时候充满男子气概地拿起了他的那份食物。


“这是Orser先生说的,还是Javier Fernandez Lopez自己说的。”


“如果我说两者都有呢?”


“那我就认定你是在撒谎了。”


“哦,我差点儿忘了。”Javi递给她一个简单封口的薄薄的马尼拉纸信封。


Laura撕开交代。


“哦,Javi,你不用――”


“收下吧,虽然不算多,毕竟在在多伦多租房子还挺贵的,但是――”


Laura强硬地把信封还给他。


“我不能拿。”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需要的,不是吗?我看到你的入学申请了。”


Laura犹豫了。


“我还在考虑中。”


“不用考虑了。去吧。”Javi抓着她的手握住了信封。“你当初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来支持我,现在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Javi……”Laura眼中的泪水在打转,这让Javi有些不知所措。他转身去拆包裹,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猛的一下重击。


“出什么事了吗?”


Laura翻了个白眼。“Rodriguez先生咯。他本来就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现在脾气更差了,他的鸟浴盆里的羽毛最近莫名变多了,然后堵住了。”


“既然他那么怕麻烦干嘛家里还放一个鸟浴盆。”


“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这么古怪。”




一切始于关于他们在即将到来的这个赛季节目考斯腾的一场讨论。


“讨论”这个词用在Javi这边可能还挺合适。《佐罗》的考斯腾是黑色轧光斜纹上衣拼接深红色的袖子(配上非常西班牙的油头。),自由滑的查理·卓别林要穿的是一件改良式背心。这场讨论也就持续了十分钟,Brian也是一如往常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另一边的Yuzuru,却是一个新的挑战。


Brian本来秉持着尽可能让学生们自己作主的不干涉态度。然而,当Yuzuru提出自己的考斯腾元素――“羽毛,水钻,褶边”时,他也终于坐不住了。Javi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件衣服,但从Brian按揉太阳穴的频率来看,Javi也猜到了它的离谱程度。


“然而我又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跟他说,‘我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Javi某天无意中听到Brian跟Tracy还有David诉苦,“合同里写明了我对此事没有发言权。”


“活该你签字前没有看合同细则,”David说道,丝毫听不出同情,“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他的考斯腾。你们看过他最近的合乐状态了吗?我建议他减轻强度,他竟然哭了。”


“他已经做得够好了,”Tracy沉思道。“但是最近两周他的滑行确实急转直下。你们觉得他是不是病了?或许是哮喘又犯了?”


没有人能提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Hey,你还好吗?”


“没事,还能滑。”Yuzuru的倔脾气上来了,最后一遍合乐的时候坚持完成了他的每一个跳跃。他艰难地呼吸着,原本合身的训练服也变得松松垮垮的,Yuzuru好像瘦了许多。尽管还只是在单人合乐比较轻松的热身阶段,Yuzuru的状态却像是已经训练了一整天。


“休息十分钟冷静一下。”Brian命令Yuzuru道。日本少年稍微缓了一下,准备继续做完剩下的训练,这样下去恐怕会出大事。“你今天的跳跃训练和合乐到此为止。”


Yuzuru摇摇头。


“我要再来一次。”


Brian很坚持:“不行。”


Yuzuru眼中的神色有些危险――每当日本少年公然反抗他并不赞同的指令的时候,总会露出这种眼神,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但他每次也都是出于礼貌最后勉强同意,还以为没人看得出。然而出乎每个人意料的是,这次眼中的危险却突然转为痛苦,日本少年突然瑟缩成一团,全身发抖,小声啜泣。


“Yuzu?”Tracy小心地走过去,像是在对待一只受惊的小兽。


“抱歉,我先走了。”Yuzuru一眨眼就闪离了冰面,Javi看到日本少年敲了敲冰面,戴上刀套,径直跑进了更衣室。


“发生什么事了?”Nam揉着眼睛问道。


Javi看到Yuzuru的妈妈正试图拦下儿子。


“我去看看他。”




Javi终是白费力气了。Yuzuru把自己锁在了更衣室里,留下Javi和他妈妈尴尬地现在外面的走廊上,Yuzuru的母亲焦急地用日语轻声唤儿子出来。


“他会没事的,”Javi安慰她,转念一想他并不知道Yuzuru的妈妈听不听得懂英语。然而这个并不打紧,她微微一笑,似乎是明白了西班牙人正在试图缓和自己的焦虑。


就在Javi打算去找管理员要钥匙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开了。


“Yuzu――”一眨眼的功夫,Javi就看着日本选手消失在了拐角处,他妈妈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Yuzuru面色苍白,他走得实在太快,幽灵一般地逃离了更衣室。Javi看到长椅下躺着一个熟悉的黑色粗呢行李袋,准备追出去。


“Hey,Yuzu,你的包――”他把行李袋拎起来,拉链一松,一双手套掉了出来。他捡起手套塞了回去,手往包里伸了一下,却掏出了一把白色的东西。


“这是――”


Javi把拉链拉到底,发现包里满满当当地塞着白色的羽毛,各式各样,有的细长有的宽大,还有一些是细小蓬松的绒毛,清一色的纯白。Javi继续深究,这些羽毛有些古怪的还带着温度,就像是刚刚在太阳下晒过或是在加热器旁放过。他接着又翻出了一款胶带和一包安全别针,还有一个类似闪光胶水的东西。


翻动训练伙伴的私人物品到底还是有些令人心虚,Javi审视着眼前的羽毛和包里其他的一众物品。


“啥?”




一周之后,Yuzuru重回蟋蟀俱乐部,依旧面容憔悴,但总体的身心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Yuzuru正热着身,交替跳出了一连串的3A和4T,Javi拎着包向他滑过去。


“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不怎么难受了。”Yuzuru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这个是我的。”


“没错,你上周把它给落下了,我怕它丢了就暂时替你保管了。”Javi把包还回去,Yuzuru将它抱得紧紧的,就像抱着他那只圆滚滚的黄熊一样。


“你打开了?”Yuzuru问道,检查了一下拉链,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慌:“你看了?”


“我就是把拉链拉上了而已。”Javi打消了他的疑虑,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Yuzuru看起来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然而这时Nam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倒叫他没有机会去深究了。


“Yuzuuuu!我们想死你啦!你去哪儿啦?没有你在训练一点意思也没有。”


“在家待着,”日本选手咯咯笑着说,“睡懒觉。现在好多了。我有件好东西――想看吗?”


下了冰,Yuzuru打开一个西装袋,拿给Nam和Javi看。


“哇,真是太酷了!我爱死这件黑衣服了。快穿上试试,穿上试试!”


Javi也忍不住笑了。


“看来你的羽毛是用不上了。”


Javi不知道的是,Yuzuru这件短节目考斯腾的布料正是用那微不可见的白色绒毛织成的。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15 Call Me Maybe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哦哇,哥们,你到底装了多少东西来?你那儿都能塞进一只河马了。”


Maia Shibutani挑了挑眉。


“河马?Alex,真的吗?”


“我带的东西确实有点多。”Javi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老兄,你这是带的有些过分多了。来趟日本...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哦哇,哥们,你到底装了多少东西来?你那儿都能塞进一只河马了。”


Maia Shibutani挑了挑眉。


“河马?Alex,真的吗?”


“我带的东西确实有点多。”Javi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老兄,你这是带的有些过分多了。来趟日本你竟然带了三件冬季大衣。三件,这还是夏天,你会被热死的。”


“嘿,夏天我不知道,日本的冬天可是很冷的。”Javi辩解道,抑制住自己无意识的哆嗦。特别是在乡下。


Alex扯出他的一件羊毛大衣穿上,沉醉在自己镜子里的映像中。“嘿,真酷。”


“才刚刚成为室友十秒钟你就已经开始偷别人的衣服了。”Maia给了他哥哥一个刻薄的眼神,Alex愉快地无视了她,继续翻找着Javi的行李箱。“不好意思,这次的房间分配你实在是不走运。”


“没关系,”Javi向Maia保证道,她也无视了Alex那句抗议的“Hey!”。“Alex,你应该不打呼噜吧?”


“只有在赛季才会。”Maia插嘴道,而Alex强烈否认了他会在睡觉时发出扰民的噪音。


“我们是三个人一间房,还有一个人是谁?”Alex坐在剩下的一张空床上问道。


Javi尽力回想着房间分配结果:“好像是Mervin?”


Maia皱眉道:“你确定?可是我看到他拿着东西去了二楼啊。”


“那可能是Narumi的东西。”Alex说。“他帮她拿的,估计是出于内疚。”


“内疚?”Javi不解。


“是的,几个月以前他们练托举的时候Narumi肩膀脱臼了。”美国冰舞选手一脸严肃。“虽然她说她现在已经好多了。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听说是很严重的样子。”


Javi有些庆幸自己不是双人选手。他们这项运动的现实就是要面对风险,但至少当Javi摔倒的时候,他伤到的只是自己。至于伤害到其他选手,即使是出于意外,Javi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在他们做完第一次集体热身之后,2006年奥运会铜牌得主,2008年世界冠军,自诩Adele头号粉丝的Jeffrey Buttle像一位冰雪女王般昂然走上了冰,以一副超脱年纪的老前辈的姿态专制地盯着集合过来的选手们。


“现在是小测验时间――对于冰演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不摔?”Mervin Tran说道。


Jeffrey给了这位加拿大双人滑选手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对于Mirai Nagasu和Adelina Sotnikova发出的一阵不庄重的调笑有些不快。


“推广这项运动?”Jeremy Abbot猜测。


“传播正能量。”Charlie White提议。


“玩得开心。”睡眼惺忪的小冢崇彦大胆地说道。


“视觉享受。”Meryl Davis手叉腰,嘴角扬起一个媚人的微笑。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必要的东西,”Jeffrey赞同道。“但这些也都适用于所有花样滑冰场合,不论是单人,双人,还是冰舞,我们都想不摔倒地落冰,给花滑带来正能量,传播给大众并且享受你的节目。当然,在做这些的同时给人以视觉上的享受。但冰演不同于竞技滑冰的地方是什么呢?”


一阵儿沉默,大家又陷入了思索。


“团队合作。”


Jeffrey对年轻的日本选手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


“哦?为什么呢?”


“比赛中,独自滑,”Yuzuru说道,仔细斟酌着每个单词,“演出里,一起滑。”


“正是如此。”Jeffrey满面笑容。他拿出一张纸:“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阅一下同时在冰上滑行的时候怎样才不会造成互相残杀的场面。或许你们在gala上都有过一些经验了,但我想说的是,尤其是想对你们中第一次参加冰演的那些人说的是,冰演的编舞是完全不同的。更不用说你们单人滑选手总是有一种要独占冰面的倾向。总之,分享即是关怀。现在,你们先两两一组――”


Charlie立马滑向了Meryl。“不,Charlie,你那是作弊。你们要随机跟不认识的人组队,然后我们开始进行一个简单的并排滑行练习……”




让Javi失望的是,滑过来的是村上佳菜子,她草草打量了Javi一眼,轻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Javi很疑惑。但由于他听惯了Yuzuru缓慢贫瘠的英文,这位日本女单选手用一堆日语回复了他,让Javi有种被冷落的感觉。接着,Kanako又一句话不说,调转了方向滑开了,Javi匆忙跟上她。


“Javi,你怎么把搭档搞丢了?”Jeffrey边和浅田真央做着捻转边责问他。


Javi叉着双臂。“为什么你就能找一个跟你认识的搭档?”或者至少是一个不讨厌你的搭档,Javi默默想着。


“因为我是编舞啊。”Jeffrey向Mao鞠了一躬,Mao也给了他一个回应。“而且这里所有人我都认识,让我去找一个没有合作过的人组队是不现实的。”他和Mao紧握着手绕着一个平滑的圈快速旋转着,然后Jeffrey拉住Mao引导着她做出了一个螺旋线。“不要嫉妒我的搭档了,Javi,快去找你自己的搭档。”


“Kanako是一名出色的选手,”Mao补充了一句,对自己的笑容不加掩饰,“跟你很搭。”


“好吧……”Javi扫了一眼冰场的那头,被冰面缺口卡住冰刀的Yuzuru绊了一跤,害的自己的搭档Alena Leonova也摔倒了,而村上佳菜子正在旁边像个女巫似的咯咯笑着。




Jeffrey带每个人顺了一遍从开场曲到谢幕音乐群舞的舞步。对于Javi来说,这当然是一次新奇的经历,他自己只参加过很少几次gala,还没有完全掌握同时跟这么多人一起在冰面上滑行的诀窍。跟这么多(英语水平各不相同的)选手一起,遵循着指示,让老将和新手尽量同样滑得优雅快速并且与音乐合拍是一项巨大的挑战。滑冰演可以说是Javi做过的最艰难的一项工作了,但也无疑是最有趣的一件事。Javi从来不是一个会早起的人,但这几天他总是能在悦耳的手机闹铃声和巨大的鼾声中醒来(不背其言,Alex确实不打呼,但不幸的是,Mervin有这个毛病),热切地投入新一天的冰演排练中。


在Jeffrey和编舞团队其他成员认为全体演员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之后,把他们按照男女分成了几个小组。让组内的其他男子选手觉得好笑的是,Jeffrey显得有些过于激动忘我了。


“有时候,主办方让我们编排的那些歌,坦白说,真的很糟糕。”Jeffrey说着,递过去一个袋子,邀请每个男生从里面拿一件东西。Javi和Yuzuru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他把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了一副墨镜。


“但是这次,我们很幸运,”Jeffrey把自己的那一副架在头顶,继续说道:“Flo Rida的《夜店之王》,一首绝佳的电音开场舞,绝对能让人躁起来的派对氛围,配上我们的冰刀那就更酷了。”


“可是我们戴上这玩意儿就看不见东西了呀?”Javi试了试墨镜,提出质疑。现在的照明情况下能见度还好,但Javi觉得在暗处的话视线肯定会受到影响。


“看?”Jeffrey重复道,搞得像是西班牙选手恶意冒犯了他。“谁需要用眼睛来滑冰?你是用你的身体在滑……你又不需要走路,滑行的时候也不需要迈步。感受着风吹在你脸上,身上,胳膊上和腿上……听着刀刃的咆哮,即使双脚并没有离开冰面,你也会感觉像是在飞翔。”加拿大编舞师的声音戏剧性地逐渐变轻,停顿了几秒让大家去理解他的话以及言语中的敬畏与怀疑,而后加上一句:“况且到时候聚光灯恐怕是会把各位亮瞎的。”


“那旋转的时候怎么办?”看到Takahiko试着带着墨镜练习了一个缓慢的旋转后,无良崇人问道。


“哦,那时候就不得不摘下来了,”Jeffrey说,“除非你把它粘住,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固定它。不过大家带着应该都会很合适。这个是均码。”


Yuzuru低了低头,墨镜滑落到了膝盖上。


“均码什么的恐怕是假的。”Alex吐槽道。


Yuzuru满面愁容地继续调整着他的墨镜。




Javi咕哝了一声,由于旋转时踏错舞步,他向前踉跄了一下。Kanako不干了,她松开了勾住Javi脖子的手臂,于是Javi今天第无数次地用屁股跟冰面打了招呼。在完成双人滑行的节目时还是在摔倒,这让他心累又烦躁。Javi试图安慰自己双人滑对他来说本来就是陌生的,但他甚至不能跟上搭档的步伐,这大大刺激到了Javi的神经。诚然,Kanako比他矮很多,因此步伐也小很多,为了保持一致,Javi不得不将就着她。但这位娇小的日本女孩的步子却飘忽不定,让人很难跟得上。Javi到现在还没跑去跟Jeffrey哭诉着换搭档,纯粹是因为自尊心了。他躺倒在冰面上,闭上眼睛,寒意慢慢渗入后背和双腿。


“你还好吗?”


Javi睁开眼睛向上看,Yuzuru正站在旁边,眼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他说着想要起身,却又再一次摔了回去,“稍等一下。”


Yuzuru把Javi拉起来。他手指的温度跟寒冷的冰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Yuzuru松开手的时候Javi才意识到日本少年并没有戴手套。


接下来,Yuzuru把注意力转向了Kanako。


“怎么搞成这样?”Yuzuru问她。


Kanako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一眨眼的功夫,Javi就被乱入了一场日语的交锋。Yuzuru说话声音很轻,音调却很尖利,说实在的,Javi有些被吓到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Kanako表面镇定地听着仙台少年的斥责,心有不甘地咬着嘴唇。Javi不知道他们确切的在说什么,但看到Kanako朝他这边转过了头,Javi恍然大悟。


忍无可忍的Kanako转身离开,头昂得高高的,愤怒地用冰刀踩着冰面。经过他的时候,Javi瞥见了她的眼泪。


“嘿,你好像把她惹哭了。”


Yuzuru吞了吞口水,转过了头:“假装的。”怒气消散后,留下的便只是后悔的空壳。


“到底怎么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在玩,玩得太过分了。滑得很差,滑错了。”Yuzuru不停说着,“故意让你摔倒。”


“好吧,我不觉得全是她的错――或许就是因为我这个搭档太差劲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Yuzuru含糊地挥挥手,转身滑向板墙那边。他的心思已经飘向了别处。


“我看出来了。”


Javi对此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在干什么?”


“今天我跟你一起滑。”Yuzuru回答面不改色地伸出手臂。


Javi有些疑惑,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拉住了Yuzuru伸过来的手。他们面对着彼此慢吞吞地绕着圈滑行,后来Yuzuru又滑了过来,两个人又一起慢慢滑着。这跟他们在多伦多上滑行课时没什么不同,西班牙选手放缓了步伐:“Kanako哪儿去了?”


“病了。待在酒店。”


“好吧,我希望她感觉好点了。”Javi跟上Yuzuru的步伐,他向后张开手臂,Javi抓着他滑了一个燕式。接着他们分开绕着冰场环形,又滑到了一起,Yuzuru的手臂住了Javi,Javi调整了一下重心来平衡身上附加的重量,托举着Yuzuru一起在冰上旋转,却惊喜地发现日本少年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你简直跟羽毛一样轻。”Javi在完成旋转动作后放下了Yuzuru,咧着嘴笑道。Yuzuru摇晃着肩膀耸了耸肩,嘴角微微上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冰场边传来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Meryl和Charlie正坐在那儿,跟涩谷兄妹一起。Maia正在抱怨Alex错失了拍摄的良机。


“相当不错。”Charlie赞扬道,“你们俩一起训练吗?”


“我们在蟋蟀俱乐部训练。”Javi说。


“我大概猜到了,从你们俩的滑行中不难看出。在多伦多这么远的地方训练感觉如何,Yuzuru?”


Yuzuru耸耸肩。


“还好吧。”


“有到处走走吗?我知道多伦多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好地方。”


“……我就只是在滑冰。训练很辛苦。”


“好吧,那可一点也不好玩,”Meryl说。“Javi,你应该多带他出去!我知道你们的俱乐部很棒,但比起滑冰,更该懂得生活。”


“Javi带我去了公园。看鸭子。”Yuzuru咯咯傻笑道,“Javi疯了。”


一阵爆笑。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外套戴着粉色围巾的孤独身影默默走了出去。




“Suikawari?”


“打西瓜,”Alex解释道,模拟了一下把某样东西砍成两半的动作,“就像现实版的水果忍者,不一样的是打完之后你真的可以吃到水果。我们有机会一定要玩一玩。”


“你们这些人总想着玩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Javi说道,觉得很荒谬。就在昨晚,他们一起去了卡拉OK,一次典型的日本文化体验。小小的一个房间里挤满了人,干掉两三瓶朝日啤酒后撕心裂肺地吼着自己喜欢的歌。他们中没有唱歌唱得特别好的,除了Jeffrey,用一首深情演绎的《爱恨交织》让在场所有人甘拜下风。


“入乡随俗嘛。”Maia边说着边从Alex手中抽出一张牌,然后得意洋洋地甩出了她最后一副对子。“Yes――我又赢了。大阪站的时候你得给我买玉子烧了。”


“好。你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吗,应该是落在你房间了,我得给自己设个备忘录。”Maia开心地哼哼着溜出了他们房间。


“呃,为啥我玩这个总是输。”Alex把手里剩下的牌扔回牌堆里,“我再也不要玩‘老姑娘’(一种互相抽牌配对子的纸牌游戏)了,下次玩个有意思的怎么样,比如扑克之类的――嘿,Mervin。”


Mervin没理他,直接趴倒在床上,外套也没脱,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怎么了?”Javi问。


一阵呻吟。Alex也把注意力从纸牌上转移过来。


“吃坏肚子了吗兄弟?我不是一直在提醒你虽然这里的鱼超级新鲜但也是要检查一下保质期的――”


“我情愿只是吃坏肚子了。”加拿大籍越南裔抬起头,脸上一个大写的“丧”字。Javi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只受伤的小狗的形象。


“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生活啊。”


“啊,不足为奇,”Alex了然地点点头,“想聊聊吗?”


“并不想。我跟Narumi这几天几乎都是在聊这个。”Mervin坐起身,显得稍微严肃了些,手里还在蹂躏着他的枕头,“该死的体系,该死的规定,该死的一切。”


Alex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位双人滑选手的苦恼所在,然后把纸牌收了起来。


“这种事确实挺糟心的,兄弟,我很抱歉。”


“不必。我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之前还一直对我们抱有希望。但世锦赛结束后,这件事突然变得,你懂的,更现实了。而且她很想去――她等了很多年了。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特么的五年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西班牙选手的一脸懵逼,Alex跟他解释了一番:“Mervin是加拿大籍但是跟Narumi组对代表日本参赛。可是要是想参加奥运会的话,他就必须得有日本国籍,这就意味着不得不放弃他的加拿大国籍,换作是你,会怎么选呢?”


“如果可行的话,至少我还有选择权,”Mervin没精打采地说道,把枕头紧紧地搂在怀里,“即使那会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我的意思是,奥运会固然很重要,但是仅仅为了夺金就放弃你的国籍吗?我确实非常想参加奥运会,但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那样做。其实也不重要了,因为很显然我还不符合拿到日本国籍的条件,所以这事儿就免谈了。”Mervin突然叹息一声,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我尽做一些蠢事,太蠢了。”他闭上了眼睛,“你们还有啤酒吗?”


“没有啤酒,但我有个主意或许可以让你振奋一下精神。你想跟我们一起拍一部音乐录影带吗?”


“音乐录影带?”


“没错,几周前我们跟Adam一起拍了一段对口型版的《Friday》,效果还不错。但由于我们中间忘词了所以没有做出一个完整版。我们正想着做一个大一点项目,加点故事情节什么的。”


Mervin把枕头扔到一遍,坐得也更直了,兴趣满满地凑近Alex。


“跟我讲讲你们的计划。”




“额……”


“哦,天。”Charlie压低声音道。不只是他,Jeremy Abbott也拍了自己几巴掌保持清醒。无良崇人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冰面上睡着。比他更甚的是他的同胞,小冢崇彦,穿着冰鞋也照样打盹儿。Javi只想坐下来,想哭,最好是一边坐着一边哭。对于已经深谙其道的众位男选手来说,Jeffery这种意味深长的“额”就是噩梦的开始,随之而来的通常是一段根本看不出改动但又莫名比之前的编排更难的步法。甚至连Alex看起来也开始由衷地后悔让加拿大人来做专业指导。想让Jeffery Buttle编排一段简单的舞步,那可绝非易事。


“刚刚的编排好像还有个大问题。”Jeffery最终说道。


“还来?”Mervin小声抱怨。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Jeremy强颜欢笑。


“感觉就像是,我也说不清楚,就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Jeffery用手指一下下地敲着书写板。“我们可能得整个重编。”


Javi看到Alex向正在冰场边拍摄的Maia打了个手势,一通乱比划,脸上满是惊恐。


“说不定是因为少了个人?”Maia开口解救了他们。


Jeffery笑了,受到启发的他整个人容光焕发。


“Wow,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他情不自禁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Javi。


“等等,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一个小时后,Javi在后台找到了Yuzuru,他正精神满满地练习着新的表演滑节目的旋转。日本少年的旋转又稳又快,随手脱掉了身上的银色夹克。


“Yuzu,有空吗?我们大家正在做一个Project,有没有兴趣加入?”


Yuzuru点点头,在他并不是很明白的时候总是会这样。


“对不起,你能……再说一遍吗?”


Javi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Alex让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加入他新视频的拍摄。”


“视频?”


“没错,《Call Me Maybe》。”


“好呀。”Yuzuru拿出手机等着,然而Javi却一脸懵逼。


“你在干嘛?”Javi最后还是打破了沉默。


让他奇怪的是,Yuzuru显得更加一头雾水。


“不是你跟我说的要我打给你?”Yuzuru看着手机,“我需要你的号码。”


他们身后的Alex快笑抽过去了,Maia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她哥哥。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让你打给我。”而当看到他的训练伙伴脸上的表情从原先的兴致勃勃变成一脸受伤后,Javi简直想抽自己耳光了。Javi掏出手机:“不是的,shit,我的意思是,好吧,从头开始。这是我的号码——”Yuzuru一字一字地输上Javi给的号码。“——好了,试着给我发条短信。”马上,手机嗡了一下。


( ^ ▽ ^ )


Javi盯着手机。Cortney偶尔也会在她觉得特别好玩的时候发表情符,不过大多都是笑脸,通常都是很好理解的。Javi不知道Yuzuru的信息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这只是某种外国表情符的写法——而Yuzuru的心情看起来很好,Javi也不想破坏气氛去问他。


“你需要我帮忙?”Yuzuru提醒了他一句,心满意足地看着Javi手机上收到的他的短信。


“你学舞的速度怎么样?”Javi问道,“我们已经排了4个小时了,我觉得我再多呆几分钟的话腿就要废了。”


Yuzuru笑得开心极了。


“哦,我学得很快的。”




接下来的一场集体训练中,阴沉着脸的村上加菜子跟Javi打了个招呼。


“听说你病了?”


头扭了一下表示默认。


“我猜我们应该开始了。”Javi从他的手机列表里选中了歌曲。轻快的爵士乐伴着Sara Gazarok富有魅力的声音从场边的音响中传开。Kanako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Javi进到冰场中央拉起他的手。


从迈出的第一步开始,Javi就已经意识到日本选手又故技重施了,拖拖拉拉地随着音乐踩着冰刀,慢了快有四拍了。Javi差点被绊倒,本能地放慢了速度去Kanako懒散的滑行,但在体会到这种不合拍的冲突感后,Javi就放弃了去跟上她的步伐,重新找回了音乐的节奏,完全无视了Kanako。Kanako气恼地尖叫一声,在Javi结束了步法站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没有进入燕式接续步。旋转结束后,Javi向Kanako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觉得我们玩出了新花样,还想再试一次吗?”


Kanako怒目而视。


第二次,Kanako的速度慢得更加荒唐了,Javi已经超了她两步。Javi结束了节目的前半部分,没有理会Kanako,拉着她开始最后的旋转。如此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在这种荒唐的排练方式进行到第七次的时候,Kanako结束了这段假意合作,重重地坐在了冰上。


“为什么?”她尖声道,第一次开口讲英文,“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你可以滑得更快的,”Javi跟她说道,“我看过你在世锦赛上的表演。”


Kanako一脸吃惊地望着他。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似乎不太喜欢我,但我希望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完成这个节目,就算是为了那些花钱来看我们滑冰的人。”Javi向Kanako伸出手,“可以吗?”


Kanako看了Javi许久。


“好。”


他们又照编排滑了一遍。这一次,他们终于同步了,配合着音乐,配合着彼此。Kanako一个快速而优雅的转体,冰屑飞舞,Javi感到一阵兴奋。他们紧扣着手,转体,一起随着节拍摇摆。俯下身让Kanako环住他的脖子,Javi扣紧她的腰,旋转,两人一起完成了燕步,Kanako的冰刀在空中滑出一道耀眼的弧线,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Javi把她轻轻放到冰面上。


“感觉怎么样?”Javi问道。


Kanako呼吸有些急促,撇撇嘴微微蹙眉。


“滑得……还不错。”


Javi咧着嘴笑。


“但还是不够好,”Kanako很快又加了一句,“旋转很慢,很糟糕。糟糕的搭档。”她捶了下他的手臂。


耳边隐约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声。他们都转过身,看到Yuzuru正站在挡板边,得意地笑着,手里挥动着一条粉色的围巾。


Kanako羞赧地大喊一声,开始绕着冰场追着Yuzuru跑。Javi还不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奈地耸耸肩看着眼前两人追逐打闹。感觉到了口袋里手机的振动,Javi掏出来看了一眼。


谢谢。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14 出外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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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对于Javi来说,在多伦多度过的夏日已是模糊的记忆,融入了千变万化的记忆之流,依旧历历在目的就是他们循序渐进的滑行训练,旋转训练,跳跃训练,铺天盖地的晒得人懒洋洋的日光将这些记忆像细线穿珠一样串联起来。循规蹈矩地训练,每日监测自己的状态,给人一种平稳的安全感。所以...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对于Javi来说,在多伦多度过的夏日已是模糊的记忆,融入了千变万化的记忆之流,依旧历历在目的就是他们循序渐进的滑行训练,旋转训练,跳跃训练,铺天盖地的晒得人懒洋洋的日光将这些记忆像细线穿珠一样串联起来。循规蹈矩地训练,每日监测自己的状态,给人一种平稳的安全感。所以即使Javi喜欢竞技,他也很享受休赛季这段平静的时光。


在Yuzuru来到多伦多的这个夏天,Javi发现自己开始每天在日历上做记号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意时间的流逝。接踵而来的各种活动让他们的训练时间也跟着缩短了,特别是Yuzuru,上了发条似的去赶各种行程,这让Javi莫名觉得日子过得不再顺畅了。在Javi看来,他的生活被分成了两半:Yuzuru在多伦多的日子和Yuzuru在日本的日子。尽管Javi拒绝开口承认,Yuzuru不在的日子还真有些无聊,少了很多乐趣,而具体为什么Javi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或许是因为少年跳3A的时候存在感太强了――这是到现在为止他唯一恢复到之前水平的跳跃――他终于走出了之前失败的阴霾,Javi见此也不敢再怠慢,训练的时候也更加认真。或许是因为少年日式的鞠躬和歉意的微笑太过可爱,还有想不出英语单词的时候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的温柔语调。Javi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谜一般的日本少年了,他总是不断地让他感到惊喜,出乎意料。


仙台少年就像一个杂技演员似的平衡着他现在身处的两个世界,在两者之间来回奔波,而这也是他这位杂技新手第一次在观众面前表演。他几乎是跨过了一个地球来到这儿,这很容易就引发了Javi的追忆,回想起他在跟着Morozov的那几年里多姿多彩的流浪生活。相比之下Yuzuru是幸运的,至少有一个安稳的住处,还有母亲陪在身旁,但是日本少年还是要承受着那种如影随形的异乡漂泊的不安,Javi很清楚这一点。


然而Javi可能将误将他的那种挫败感当做是游子的焦虑了,鉴于Yuzuru现在正相当没有耐心的像挥动着钳子似的用冰刀敲打着冰面,盯着Brian的目光如鹰般强烈。今天是Yuzuru从仙台回来的头一天,少年已经在渴望着做些比旋转训练更刺激点的东西了。Javi刚完成他的滑行训练课程,待在一旁休息顺便围观一下,看看这课要怎么上,尤其这次Brian还要亲自上阵,而不是让Tracy或是其他专门教旋转的教练来教他。


“我真好奇他们该怎么解决沟通障碍的问题。”David Wilson说道。他是一位加拿大的编舞师,也是蟋蟀俱乐部里公认的时尚达人(Javi估计整个大洲没有人对时尚的敏锐程度和挑剔程度能赶得上他了),这位前加拿大花样滑冰选手本身在编舞界就是一个传奇,世界上各个地区的选手几乎都久仰他的大名。他们在一旁看着Brian指导Yuzuru做一个换足蹲踞旋转,但Yuzuru却给他做了一个甜甜圈,接了一个贝尔曼,身形圆得让Javi光看着都觉得腰背疼。


David看得眉毛都立起来了:“哇哦,他这柔韧性也太惊人了吧——软得像根面条。”


Javi能看到Brian试图向Yuzuru解释他想让他做出动作时受挫得眉头紧皱——他极力挥动着手臂一直在强调着“注意,看我,像这样,这么做。”Yuzuru努力听着他的话,在一边认真瞧着他,比之前更猛烈地点着头,似乎是懂了他的意思。Javi的直觉(以及这么多年与英文的斗争经验)告诉他少年并没有完全理解Brian到底想让他干什么,这不,Yuzuru就在冰面上转了几圈,然后转过头,伸长了脖子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的加拿大教练。


“哦,有好戏看了。”David看到已经放弃了言语上的交流的Brian准备亲自上阵做示范后如此说道。Javi刚想问David说的是什么意思,马上,在冰上旋转起来的Brian告诉了他答案。Yuzuru和Javi两人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的教练做出了一个他们迄今为止的人生中见过的最笨拙的蹲踞式旋转,而David则在一旁取笑地起哄道:“哦吼,上吧老父亲,加油啊!”


“哦,得了吧,我都50岁了。”Javi还从没见过Brian这么尴尬过。


“他比你好多了。”David开玩笑道,乐得直拍大腿。


一直礼貌地沉默不语的Yuzuru突然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更老。”


Javi噗嗤一笑。另一边的David也没能绷住,爆发出一阵相当不合时宜的大笑。


“你更老?”Brian重复了一遍他的话,Yuzuru点点头,这回还更坚定了。Brian对着David自嘲道:“他都能当我孙子了。”


“但他想当你的老父亲。”David纠正他,指着Yuzuru的时候还在咯咯笑个不停。然而始作俑者却完全是一脸茫然,Yuzuru只是回以他们一个微笑,然后回到冰上做了一个转速极快又相当流畅的换足蹲踞旋转,教科书般的完美又利落——漂亮极了——Javi看到David正在懊恼自己为什么没带相机把这一段录下来,而Brian似乎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了。动作完成,Yuzuru转过身看向他们几个,有些局促不安地半抿着嘴。


“你明天可以和Javi一起练跳跃了,”Brian集中起精神,从刚刚的失语中恢复了过来,“但我们会从简单的开始,慢慢来。是真的很慢的那种,要认真些,滑行技巧还是要排在首位的。”


终于达成目标的Yuzuru喜不自禁,赶紧滑到场边打电话跟妈妈说这件事。Brian叹了一口气。


“好吧,刚刚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而且这位老年人也不需要我给他示范蹲踞旋转。”


“至少我们使用着相同的滑冰语言,”David说,看到他微微翘首,Javi知道这位编舞的灵感开始爆发了。“你说,他之前滑的古典风?我不知道他的跳跃怎么样,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开始精进不少了——旋转很漂亮,让我想到了Yuna。鉴于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会先了解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尽量尝试给他编排一些他觉得舒服的动作。我的编排不会太激进,尤其是你跟我提过他在自由滑里的体力问题。他之前的编舞是谁?”


“他的教练,阿部奈奈美女士,”Brian回答说。“不过我认为她之前受过一些俄罗斯的指导。你觉得呢?我知道你已经跟Javi讨论过了让他这个赛季的节目尝试一些新的东西——至于Yuzuru,他似乎很偏爱那种喜剧性的节目,我觉得不妨可以让他尝试一些细腻的风格,真正能让他可以专注于节目整体而不仅仅只是跳跃。”


“年轻的家伙们总是喜欢跳跃,”David赞同道。“对此你一定感同身受吧,Javi?”


Javi耸耸肩。


“嘿,我现在不仅仅只会跳跃了。”


“确实。”Brian对此表示认可,这倒让Javi有些吃惊。“这就是为什么你的跳跃现在更加稳定了。你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来磨炼你的滑行技巧,但愿Yuzuru能以你为榜样。”


他们一抬眼正好看到Yuzuru正在死磕一个3S,之前他被自己绊倒一屁股蹲摔在了冰上。Brian又叹了一口气。一如往常,但日本少年进入跳跃的时机明明把握得无可挑剔。


“至少,Javi,他正在学着怎样像你一样摔倒。”David笑道。Brian已经滑进冰场了,像个鸡妈妈一样过分关心着他的新徒弟。


“用得着这么宝贝他吗?”David嘴里咕哝着,心情不错地摩挲着双手,脑海中的漩涡正快速旋转,思索着节目的选曲。“还真把他当成一个小崽子了。”


“David,你自言自语时候脸上的诡异表情真让人毛骨悚然。”Javi好意提醒了他一句,然后滑上了冰面加入了那两人。




让Brian感到愉快的是,David刚刚对自己的取笑在他第一次给Yuzuru上课的时候就报应到了自己身上。关于Yuzuru,Javi得出一个有趣的结论,不论面对多么温文尔雅的人,他总有一种神奇的本领让他们心头窝火,就连平时平和得几乎带着禅意并且多年与各种性格敏感的选手打交道的David也不例外。


Javi还从没见过David如此烦躁的样子,然而Yuzuru却还并不想让这位编舞师好过。他们已经花了两个小时来选定David给他们带来的节目用曲,Javi已经选好了,而Yuzuru,尽管已经耐心听过了所有的音乐,却依旧一心只想滑一个David说什么也不让的节目。他一脸恳切地望着David。


可惜David的心肠比Brian硬多了。


“我真的觉得你不应该滑《歌剧魅影》,”David对Yuzuru说道,他虽然点着头却并不认同。“这首曲子被用过太多次了,而且,我说实在的,真的很烂大街。除此之外,Lori前两个赛季刚刚给Patrick编过一套,所以你再滑的话可真不是一个好主意。大家会觉得你是在模仿他。”


Yuzuru扬起下巴反驳他:“不是模仿,我滑的是我的节目,滑得不一样。”接着停顿了一下,“滑得更好。”


Javi笑了,David也跟着乐了,但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我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所以我只是想给你一点指导。我要求的不多,你可以选任何你喜欢的音乐,除了《魅影》。”


Yuzuru咬着嘴唇:“任何?”


David嗅到了他言语中危险的气息,连忙补上一句“合理就行”,与此同时Yuzuru眼睛一亮拍起手来。


“哦!我们可以滑Johnny Weir的节目吗?可以嘛?”


David叹了一口气。


“哇,Brian说你是Weir的迷弟,果然不是在开玩笑。”


Yuzuru上下点了点头,对于自己有机会能滑他最喜欢的花滑选手的节目感到振奋。“《堕落天使》?《圣母颂》?”


David揉着他的太阳穴:“先不说去复制一套奥运赛季的节目会显得多么乏味,你应该知道Johnny的《堕落天使》正是我给他编排的吧?让我再编一次的话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Yuzuru手指压着嘴唇,沉思了一会儿说:“《天鹅》呢?”


加拿大编舞师不禁捂住了脸,Javi跟Yuzuru怎么连着迷的东西都一毛一样。


“好吧,我刚刚说的任何,意思是除了奥运赛季滑过的,除了我之前编排过的,除了《魅影》,又或者是其他近期被滑过的曲目。”


“《天鹅》不是近期的了,它是2005年的节目。”Yuzuru指出。


面对他的纠正,David一脸苦相:“我不做任何象形类的节目,而《天鹅》恰恰就是,你能选一个,额,不那么有名的吗?”


Yuzuru撅着嘴继续认真琢磨着他的音乐库。Javi看了一眼他的手机。


“我们在这儿待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又两个小时过去了,David的建议一直在受挫,而Yuzuru原本固执的“No”最后已经退化成了没好气的“Yada”——这还是Javi学到的第一个日本短语,“不想做”的意思——俩人最终各退一步,选定了Cocciante的《巴黎圣母院》,一套David之前完全没有预想到的节目。Yuzuru对于自己可以滑他钟爱的Weir的节目感到非常满足而David也庆幸他终于躲过了“沙场老将”《歌剧魅影》这一劫。当然了,David到这这个份儿上还没用尽的耐心又遭到了新一轮的挑战,Yuzuru要求在自由滑里编入两个四周跳,4T还有4S都要。


“可是你都还没开始练呐!”David一脸错愕地抱怨道,“我得先和Brian商量——”


Yuzuru飞快的摇了摇头,Javi都有些担心他的脑袋会被他甩出去了。


“想要4S。”Yuzuru眨着一双狗狗眼,更用力地又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道:“求你了。”


David很快就学会了Brian爱叹气的新习惯。




训练有时也挺美好的,每当Javi的4S干净落冰,总有一种熟悉的肾上腺素上涌的感觉,一种自己正站在世界顶端的感觉。他甚至都习惯了每次漂亮的跳跃之后来自Yuzuru的沉闷的掌声,少年瞪得大大的深色眼睛中闪烁着惊奇而又渴望的锋芒。一想到这个奇怪的男孩,这个才华横溢的选手向往着他的技术动作,Javi不否认其实他是有点小得意的。在国际赛场上,他从未被看作是奖牌的有力争夺者,所以事实上西班牙选手的滑冰技术被同期竞争对手钦佩——也就是这个跳跃能力惊人的疯小孩——也算是职业生涯的新高了。这种自信的认知推动着Javi更努力了一点点,在训练中比平常更投入地进行跳跃练习,也更加留心那些重复性的动作,让肌肉的记忆形成技术上的好习惯。Yuzuru飞越了上万公里来到这儿学习神圣的4S技术,这是Javi成功的秘诀,也是Javi的一部分,或许可以说是最自视过高的一部分,因为它也并没有达到期望的效果。


接踵而来的是一段糟糕的日子,所有跳跃的感觉都不太对,他的新冰鞋感觉又重又硬很难举起来,这场挫折让Javi的心情起伏很大,Brian气呼呼地看了Javi一眼,立马赶他停止训练:“给你20分钟冷静一下,什么时候头脑清醒了再回来。”Javi吃力地下了冰,胡乱套上刀套走开了,等着自己平复了焦躁的情绪头脑清醒地回到冰上。


如果说Javi是一块被打磨光滑,通透明亮的玻璃,那么Yuzuru就是一块蒙上了一层冰花的玻璃,透过它依然能看到东西,但却被分散成了上百万个小碎片,给人留下炫目的印象,却不能拼成一幅清晰完整的画面。今天的训练尤为糟糕,少年更加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把一向超有耐心的Brian都搞得挥手不干直想找个翻译过来,因为Yuzuru把头发撸到耳后,固执地摇着头,咬着牙一遍遍地跳起再摔倒,对教练们的抗议充耳不闻。直到在冰上摔了不下20次后,Yuzuru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盘腿坐在长椅上,他单薄的胸膛随着喘息上下起伏,对着他的吸入器大口吸气。Brian对此很不开心,跟Tracy还有David进行了一次长谈,正好天野真又及时出现,一行人便去了Brian的办公室详谈。Yuzuru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显得比平常更加闷闷不乐了,一声不响地收拾着自己的冰鞋和装备。经过Javi的时候,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又表达不出。漫长的停顿之后,他显然有些泄气了,放弃了组织语言,只是咕哝了一句勉强听得清的“再见”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这是怎么了?”Javi忍不住八卦道,Brian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三天不准做冰上的训练和跳跃练习,”Brian说,“Shin说大概是他的哮喘复发了,他可能是不习惯这里的空气,但他还需要跟Yuzuru的医生核实一下。但愿他们愿意在这里看医生,多伦多肯定是有日本医生的。”


“你觉得会不会是另有原因?” 


“或许吧。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我希望他能够理解我们,我们在做什么,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的英文能稍微好一点……”Brian咂了咂舌头:“你现在只能跟他用手势交流……”


Javi相信Brian,但他不禁想Brian的处理方式会不会是错的。这个琐碎的想法困扰了Javi一整夜,第二天来到冰场后,他一眼就发现少了一个日本少年和他的Pooh的身影。




他们在冰场之外碰面完全是个巧合。Javi到食品杂货店囤点吃的应急,家里只要是勉强能吃的都被他消灭干净了(那份放了有一个星期的西班牙冻汤Javi最终还是决定把它丢掉了,为了暂时摆脱饥饿最后闹的拉肚子那可太不值得了),当他在收银处结账时,后面的顾客把满满一篮子的大米、白萝卜和豆腐放在了柜台上。Javi心不在焉地移动着米袋,扫码的时候都没能及时从篮子里拿出来。


“Yuzuru?”


“呃……嗨。”换上宽松的便服,Yuzuru看起来再平常不过了,甚至还有些呆呆的,也更有一种少年该有的样子了。他拨弄着自己的手链,四处张望,可就是不看Javi。


“你也来买食材?”


Yuzuru显得更手足无措了,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他没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摆弄着他的手链。


“你晚餐吃什么呀?”


“Daikon——”Yuzuru再一次突然噤声,闭上了嘴巴,这回看起来明显紧张极了。


这时候,Javi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等了Yuzuru一会儿,看着日本少年仔细地数出钞票和硬币交给收银员,完成了采购。


“Doushite——?为什么?”Yuzuru站住了,对于Javi还待在这儿感到很奇怪。


“跟我来——我想带去个地方。”


Javi说着走开了,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身后哒哒的脚步声。


他们一路上都很沉默,气氛算不上不自在,只是带着些紧张与期待。Javi能感觉到Yuzuru那探询的目光都快把自己的后脑勺盯出洞了,而他只是向Yuzuru打了个手势告诉他要在海柏公园站下车。Yuzuru一言不发的跟着他。


掷弹兵池塘并没有像平常一样人满为患,这让Javi松了一口气,有几个钓客在甩着钓丝,不过他最喜欢的那个地方——一张历经风吹日晒能俯瞰整个堤岸的破旧长椅——是空着的。他扑通一下坐到长椅上,放下包,拍了拍旁边的那个位置。Yuzuru几乎是有些不情愿地慢慢坐下了。


他们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看着一群鸭子蜂拥到一起在被它们搅浑了的水里嬉戏打闹。就在气氛有些安静得过分了的时候,Javi开口说话了,舌尖流转出他的母语那抑扬顿挫的声调,带着一种令人宽慰的轻松感。


“我离开马德里跟着Morozov一起训练时跟你一样大,初来乍到,我的英语当时也跟你一样差。或许比你现在还要烂一点。或许是因为西班牙语和英语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我出过很多错——我到现在都还会出很多错。这也是学习的一部分,你懂吗?但随着我的英语越来越好,我就感觉我似乎正在失去什么。就像是不说西班牙语了,我就失去了作为Javier Fernandez一部分。父母和姐姐不在身边,我甚至打不起昂贵的国际长途。我都快被逼疯了,总是要说英语,真是让人抓狂。”


Javi听到Yuzuru发出了一声疑问,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次的音量大到足够让那群鸭子听到了,他们鸣叫着做出喧闹的回应。


“所以你知道一个快疯了的人是怎么做的吗?如果他找不到人说话,他就去跟任何人、任何东西说话。对于我来说,找一个公园很容易,找几只鸟儿也很容易。你找一个公园,找一个池塘,找几只鸭子,然后就坐在那儿说话就好了。可以跟它们讲任何事,所有事。今天过得顺不顺心,现在有多开心或多难过,有什么令你生气或是沮丧的事,还有你的孤独感。所有你闷在心里的那些东西。你都可以在外面发泄出来。在这儿没有人会议论你,没有人会误解你,这里只有鸟儿和树木。树木没有耳朵所以它们不会谴责你,而鸟儿也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Javi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听到了旁边的Yuzuru开口了。一开始还是有些迟疑的讲着日语,然后声音慢慢变大,语速也越来越快,更有底气了。Yuzuru的声带振动得像蜂鸟,原先平缓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力,皱在一起的脸上的表情半是渴望半是苦恼,到了最后,Yuzuru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的,这片天空下回荡着日本的声音,日本的音调,日本的词语,这是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世界。


“好一些了吗?”在Yuzuru喊完有一会儿后Javi问道。Yuzuru点点头,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由于刚刚喊得太猛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干了一件难为情的傻事。Javi觉得可能两者都有。


之后两人也没再说话,直到坐上回去的地铁。


“你疯了。”日本少年的声音由于刚刚的喊叫有些嘶哑,但还是带着满满的暖意:“疯狂的人,冲着鸟儿大吼大叫。”


“为什么不能是鸟儿?它们又不会说话。”


Yuzuru看起来在沉思,表情有些严肃:“不,不会说,但会听。鸟儿都明白的。”


“但估计这群鸭子是不行的,据我所知,它们是加拿大的鸭子,所以只听得懂英语和法语。日语和西班牙语的话——我们是安全的。”


“鸟儿听得懂一切。”Yuzuru坚持道。但也没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因为他觉得西班牙人完全是在迎合他的话。


“你经常跟鸟儿说话?”


“不是很经常了,”Javi坦言道:“第一次离家的时候经常这样,接着我交了朋友,跟真人说话的感觉还是更好一些的,你知道吗?”


“很难。”Yuzuru咕哝道:“英语,我总是说混词语,很丢脸。”


“所以才要多练啊。谁会在意你把英语和日语弄混呢?这就是你学习的过程,你会越说越好的。就像我们练习跳跃,你不能指望不练就能跳出4S,对吗?”


Javi满是笑意地看着Yuzuru鼓起脸颊撅着嘴,少年似乎在掂量着要不要再跟他争论。




“Hola,Javi。”


Javi从长椅上摔了下来。


“Yuzuru!”


“我说错了吗?”Yuzuru靠近了了一些,几乎要跟Javi鼻子对鼻子了。“像吗?还是不像?”


“不——我想说的是,对,我的意思是‘没错’和‘很像’,哦,天,现在你倒是把我给弄混了。”Javi语无伦次得像个滑稽演员,然而Yuzuru只是对他笑笑,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熟悉的微笑突然带上了一些恶作剧的意味。


“Javi Ojisan太累了,需要一杯早安咖啡。”Javi就算是不懂日语此时也听出了少年话中的挖苦。


“什么——你是在说我老吗?你给我过来——”


“Javi, Yuzuru,我要跟你们介绍一下Nam,即将加入我们的一个新——”


Brian一走进休息室就看到了Javi正拉着Yuzuru熊抱住,终于逮到了狡猾的日本少年。他噎了一下。


“你们在干什——”


在他身后,阮南欢快地拍了下手。


“嗨,我是Nam,你们新的冰场伙伴!”加拿大的青年组选手兴奋地大声说道:“我想说我现在就已经爱上这里了!”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13 来自仙台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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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午夜。虽然Javi从来不相信什么神鬼传说,但他也还是打消不了心中退而避之的冲动。一片漆黑,阴影环绕着他,料峭的微风拂过,给了他一个阴冷的拥抱。Javi打了一个哆嗦。他身处某个公园中,茂盛的植被在一盏孤零零的路灯忽明忽暗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阴森。


路灯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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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午夜。虽然Javi从来不相信什么神鬼传说,但他也还是打消不了心中退而避之的冲动。一片漆黑,阴影环绕着他,料峭的微风拂过,给了他一个阴冷的拥抱。Javi打了一个哆嗦。他身处某个公园中,茂盛的植被在一盏孤零零的路灯忽明忽暗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阴森。


路灯最终还是熄了。耳边传开一阵低沉的吼叫,声音越来越大,感觉是个庞然大物。Javi不敢回头看――他向前奔去。


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缓慢,仿佛是在枫树糖浆里滑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滑行――砰,砰,砰,他坚定地迈着步子,除此之外,他的心脏在慌乱地狂跳,肺部也正在呜咽,Javi奔跑着。跑过一个用砖块和钢铁建成的巨大城堡,穿过一个铸铁和玻璃做的凉亭,经过一条植被密集的热带树木走廊,两边蹲伏着石头雕成的龙和猛犸象,仿佛在伺机而动。头顶星光闪烁,如同飞舞着一群小精灵,然而马上就被快跟上Javi脚后跟的黑暗完全遮盖住了。


Javi赶紧往前跑,没有时间了。


Javi及时跑进了林中的一片空地里。毫不犹豫地,他踩进了水中,浪花拍打着他的脚踝。终于,他转过了身,看到了那团黑暗正在往后撤退,停在了湖边,像鬼魂一样地潜伏着。


一声婉转的呼喊划破天际。一只天鹅降临了,如星般明亮,如光般洁白。他飞过Javi的头顶,翅膀扇动出令人目眩的光辉,带来日冕的温暖。黑暗呼啸着,但面对光芒,面对天鹅的舞动,它消退了。天鹅在湖的源头上方盘旋,扇动着的翅膀轻柔如云,光滑如镜。它俯冲了下来,一圈圈地绕着螺旋线,圈越绕越小,它的翅膀扇动得更加迅速,羽毛也不再分明,变得越来越亮。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澜,天鹅拂过,脚蹼停落在湖面,在水下轻轻拍打。


突然爆发出一束光。水结冰了,形成了一片待雕琢的完美冰面。原本那只天鹅待着的地方,现在站着一个男人。


沐浴在光与影下,男人一动不动地屹立在冰面上,背朝Javi。半明半暗中,Javi看到男人穿着一件装饰着金丝银线的白色上衣。


一阵鼓声。震动着冰面,如同惊雷滚滚。一只手臂高举头顶,如同一只天鹅准备展翅起飞,男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聆听着,等待着。


一声刺耳的长笛声传来,尖锐得足以撕裂地面。Javi已经冷得失去知觉了,但他还是无法将视线从男人身上挪开,那人迈着优雅的步伐穿梭在冰面上,充满了力量,鞋上的冰刀神出鬼没地用柔软的刀刃滑出沙沙的声音。鼓声的回音,混合着刺耳的长笛声,还有颤动的弦乐,交织成一曲凄美的交响乐,男人飞身一跃,跳出了一个Javi所见过的最完美的4S。


Javi吃惊地倒抽一口气。男人转过了身――


Javi惊醒了,听到了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闹钟。离训练时间还早。他扑通一声躺回枕头上,拉起被子盖住了头。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Cortney的话去看什么《天鹅湖》了。西班牙人想起了昨天晚上他俩在Skype上的约会,最后Cortney吵着让他去看了一大堆的芭蕾和音乐剧片段好帮她选下赛季新节目的用曲。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再次进入了梦乡。




Javi低声咒骂着飞奔穿过了蟋蟀俱乐部的滑动玻璃门。他又一次睡过头了(他把闹钟扔到了墙上,之后虽然心满意足了,但这对他的守时却毫无帮助),不但错过了早餐和午餐,还要等着挨Brian的一顿臭骂。


“迟到了~”Elene Gedevanishvili穿过冰面唱道,Javi将训练装备随手扔在长椅上,脱下了外套,飞快地转着胳膊做伸展运动。


“哦,嘘!”Javi有些心虚。如果走运的话,他有机会在Brian或者其他某个教练没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溜到冰上。


“你应该早点来的,你可错过了一件特别的事。”Elene跟他说道,走近了一些,小心地从冰上下来,熟练地扣紧她的冰刀套,身体凑向Javi。


“是吗?我错过了什么?”Javi问道,其实并不感兴趣的样子,专注着系紧他的鞋带。


“世界上最厉害的3A。”Elene比划出一个超过她头顶的高度。“有这么高,我敢拉勾保证。”


Javi摇着头看了她一眼。“Elene,编谎话也请不要太离谱。”


Elene气恼地从摆在她身边长椅上的Pooh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纸。


“好吧,或许是没那么高。”她不情愿地承认道,擤了擤鼻涕,“但确实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厉害的3A。”


“我倒是可以让你见识一下你今天见过的最厉害的3A。”Javi向她许诺。他站起身,终于穿好了冰鞋,拿起他的运动水杯喝了口水,同时注意到了这个新纸巾盒。“这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成了维尼熊的粉丝了?”


“这是我的。”


Javi转过身,羽生结弦先深深地鞠了一躬,有些羞怯地向他挥手。


“你好,我的名字是羽生结弦,很高兴见到你。”


Javi的运动水杯掉了,水溅到他的冰鞋上,洒得满地都是。Elene躲开了,踉跄着往后跳了下。


Javi窘得满脸通红,立马弯腰去捡掉落的水瓶。这时,Yuzuru也已经跪在了地板上,伸出手帮忙。在他们的手够到水瓶之前,额头先撞到了一起。Javi屁股着地往后倒下,将冲撞最小化。


“哦――见鬼,真是抱歉,你还好吗?”Javi的额头虽然疼得厉害,但说实在的,他还是更担心Yuzuru有没有伤到,他太瘦了,似乎一阵强风就能把他吹倒。日本选手依然跪在地上,不过看起来还在逞强,带着有些迟疑的微笑将水瓶递给Javi。


“谢谢。”Javi接过水瓶,尽力对在身后偷笑的Elene视而不见。“你确定你没事吗?我的头可是很硬的……”


“我没事,”Yuzuru说着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又给他鞠了一躬。“对不起伤到你了。我把这儿弄得一团糟,我去拿抹布清理一下。”


“不用,真的,没关系的。”他刚想说这一团糟完全是他的锅,但日本选手已经穿着冰鞋走开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柔软的毛巾来擦地上的水。


“说真的,不用你来收拾。”Javi劝阻道,越发觉得尴尬了,于是也去拿了一块毛巾来帮忙。他还在试着摇摇脑袋认清眼前这个疯狂的日本少年飞越了一个太平洋来多伦多训练的事实。这个勤快的少年正在努力地清理着泼洒的水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地板擦到反光。


“Javi,你在这儿啊,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又这么晚偷偷溜进来。”Brian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书写板和笔。“我想跟你介绍一下――Yuzuru,你在地上干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Yuzuru已经站起来了,拿着毛巾的手背在身后,又优雅地鞠了一躬,这次是向Brian。


“你好,Orser先生。”Yuzuru向他打招呼,说得很慢,仔细听的话,他的舌头努力地将“ls”和“rs”区分开来。


Javi压抑着自己的笑声,这称呼把Brian搞得不知所措,他仍旧还是不习惯日本选手的礼节。


“事实上,你叫我Brian就好了。”Brian设法说服他。“我虽然是你的教练,但是在这儿不必那么拘礼的,可以吗,Yuzuru?”Yuzuru顿了一下,皱着脸使劲点了点头。


“好的,Brian――教练。”他说道,叫出了名字,仿佛要把它死死记住似的。


“这就对了。”Brian满意地笑笑。“我跟你介绍一下――在上赛季的比赛里你们肯定都见过彼此了,不过大概还没正式互相介绍过――Yuzuru,这是Javier,还有Elene。他们上赛季都去尼斯参加过比赛。”


自然,Yuzuru又要鞠躬了,Elene看着他咯咯傻笑着,小声用日语说了句什么,回了一个屈膝礼想看他作何反应。当Yuzuru叫出“Fernandez先生”的时候,Javi赶紧让他打住。


“哦天,千万别这么叫我――我爸才是Fernandez先生呢。”Javi做了个鬼脸伸出一只手。这个自我介绍感觉有点怪怪的,鉴于他们都见过那么多次了,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握手。“很高兴见到你,Yuzuru。”


Yuzu没有犹豫地握上他的手,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很高兴见到你,Javi-eer。”这回轮到Yuzuru做鬼脸了,他费力地说出“r”的正确发音。


“别难为自己了孩子,叫我Javi就行。”


“Javi~errr。”Yuzuru重复道,脸上固执地撅起嘴。


Javi已经想象出接下来的训练该会相当有趣了。




Javi通常热身时间会久一些,有时会围着冰场多绕几圈。休赛期刚开始,Javi就用这段时间单纯地去享受滑冰,享受冰刀刃点在冰面上的放松感觉,享受这种抛去世上一切顾虑的轻松。


Yuzuru用他标志性的3A跳让Javi脱离了自己平静的世界。他甚至还接了一个4T。Elene乐得尖叫,Peter Lieber在休息室看得目瞪口呆,Tracy一脸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而Brian能做的就是发出一声有点惊讶的轻笑。一个青少年选手迅速掏出手机捕捉这一瞬间,Ernest Pryhitka,助教之一,警告她俱乐部有严格规定不准用手机拍摄。


Yuzuru却没注意到这一切。他正沉浸在自己建造的小小世界里面,完美3A还有4T的王国。甚至都不需要节目音乐――Yuzuru的跳跃的本身就是一首歌。看着他一个接一个的跳跃,Javi心中那团熟悉的火焰被激起了,西班牙选手不自觉地滑向冰场中央,停在Yuzuru的视线中,跳出了他最爱的跳跃,4S。Javi挥动着手臂停落在冰上,尽情享受着飙升的肾上腺素。


在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了Yuzuru正盯着他,惊叹地瞪大了眼睛。


Javi咧着嘴笑了。




接下来的几周,Javi发现自己经常能按时参加训练了,仅仅是为了能和Yuzuru打个照面。(Tracy和Brian对此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Yuzuru通常参加的都是早上的课程,在下午的训练开始前离开,所以Javi经常只能在他背着鼓鼓的背包离开大楼时遇见他。拥有一个新的训练伙伴让Javi感到很兴奋,到却不足以让他改变自己在下午训练的安排――他到底是不能与生物钟抗衡的,Javi的昼夜节律在早上是不奏效的。但有时候,Javi能看到Yuzuru逗留到下午,在休息室里隔着巨大的玻璃墙看着他。Javi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今天的训练内容。因为每到他练习跳跃的日子,日本选手就会过来了。


Javi不清楚为何日本选手对他的跳跃会如此着迷。当Yuzuru根据他们在尼斯的赌注提出了请求之后,Javi确信他肯定是理解错了或者是听错了。


“你让我帮你写一封信给Brian?要他当你的教练?”


Yuzuru一本正经地笑着点点头。


Javi挠挠头。在他能想到所有Yuzuru可能会提的要求里,这个并不在其中。“呃,哇哦,好吧。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你不喜欢你的教练吗?”


“不是!”Yuzuru绞弄着戴着手套的双手,说了一堆日语打断了他的疑虑。有那么一瞬间,Javi真害怕他无意间就这么把少年给弄哭了。但Yuzuru只是绷着脸,小声低语了些什么,然后跟Javi解释道:“Nanami老师,我喜欢。非常喜欢。没有为什么……我不……不想走的。”Yuzuru抬头盯着Javi。“加拿大远。”他挥挥手,“太远了,但是必须去,我必须去。”


“所以说你喜欢你的教练但尽管如此还是要离开她去几千公里以外投靠一位新教练。”Javi总结道,“没错,是这个意思吧。”


Yuzuru皱着脸:“需要变得更强,更好的跳跃,更好的滑行。”他充满渴望地看着Javi,“需要像你那么好的四周跳。”


日本选手在看Javi跳跃训练时眼中也潜藏着同样的渴求,Javi也不确定他到底期望看到什么。一个能敌得过他那浑然天成的3A的神级4S?不像Yuzuru的3A,Javi的4S并不是一直能轻松跳出来的。事实上,尽管在比赛中大部分是能成功落冰的,但在训练中Javi却经常会摔倒。Javi通常不会为此烦心,对他来说摔倒只是训练的一部分。但有了这么一双眼睛专心集中看着他的每一个跳跃,每一次转体,每一下摆腿,Javi也不禁觉得有些难为情。要是直接跑去跟Yuzuru说让他不要看了难免显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蠢蛋,所以他跑去找Brian准备曲线救国。


“我不是介意有人围观,但是为什么Yuzuru老在我进行跳跃训练的时候过来溜达呢?我的意思是说,他自己在训练的时候肯定也会练跳跃吧――还是我看起来很有趣吗?”


“他没有被安排参加跳跃训练的课程。”Brian回应道。


Javi呆住了,由衷的感到震惊。


“真的吗?完全没有跳跃训练?所以说过去的这两个星期,他学的就只是滑冰技术?是这样吗?”


Brian挑了挑眉:“‘只是滑冰技术’,Javi?”


Javi赶紧闭了嘴,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内心不住地祈祷Brian能够仁慈一点,别让Tracy也在接下来的压步训练里也这么对他。


“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Javi咳嗽了一生。“我只是在想,他的跳跃能力那么强……我觉得你应该让他,我不知道,练出一个新的四周跳,或者其他什么的。这才是他来这儿的目的啊。”


“你怎么知道的?”Brian有些疑惑地问道。而Javi只是吹了个口哨,将视线转向一边,Brian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他是一个很强的jumper。这便是问题所在。”


“能有这样的问题已经很不错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Brian发着牢骚,放下手中的书写板。“事实上Yuzuru在竞技滑冰中能单靠跳跃走到这么远已经证明了他的天资。他非常有天分,跳跃对于他来说就是本能,就像你一样。”


Javi模仿着Yuzuru给Brian鞠了一躬,叫他不禁暗自发笑。


“但你跟我也都明白,滑行要比跳跃重要的多,”Brian继续道,“他的旋转也很棒,但是也还有上升空间。他的滑行技巧还需要好好打磨。滑冰的基础技能可能很容易学会,但并不意味着可以轻松掌握。顶尖的滑冰选手们的基础都打得更好。你刚来这儿的时候学的就是这些,Yuzuru也一样。这是一项苦差事――他需要的是足够的耐心。”


“你确定你跟他说清楚了吗?”Javi问道,瞥了玻璃墙一眼,Yuzuru还待在那儿呢,低着头,手里飞快地在一本薄薄的笔记本上草草记录着什么。Javi好奇他到底在记录些什么。“我觉得他还想着要练跳跃呢。我知道那种想飞却受阻的感觉,Brian。会让人发疯的。”


Brian皱着眉,看起来有些受挫。


“我们交流过这件事,”他说,比起Javi更像是对自己说的。“他一直跟我们说‘好,好’但我并不确定他到底明白了多少。”




第二天,Yuzuru迟了一个小时才在下午的训练中现身,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似的拖着他的滚轮行李箱。他有些喘不过气,满头大汗的,脸白得像纸一样,看起来马上就要当场昏倒了,但他还是努力用尽了力气深深鞠了一躬,头都要低到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Yuzuru不断小声重复着,尽管Tracy试图安抚他,他还是十分紧张。Javi还从未见过Yuzuru这么沮丧的样子。Yuzuru猛地拉开他的行李箱,纸巾盒掉到了地上。Javi捡起来递给他。


“谢谢。”Yuzuru接过Pooh,给了它一个短暂而用力的拥抱,然后重新把他摆进行李箱。几张纸飘了出来,其中有一张看起来像是地铁线路图,一些重要的站点都被他用红笔圈了起来。Javi仔细看了看这张线路图,把它和Yuzuru的其他东西放回一起。


“你可以坐地铁到约克米尔站,在那儿转乘公交,这样会快很多。”


Yuzuru盯着他,黑色的眼睛让人难以捉摸。


Javi耸耸肩:“你不是唯一一个下错站的。我刚搬来多伦多的时候,差不多用了三个月才搞清路线。”


其实是都将近五个月了,但Javi并不想承认这一事实,有些真相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在Brian例行询问了每个人下周的安排后,大家便解散了。Javi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看了一眼长椅上的手机,Cortney发来了一条短信道歉,说是今晚本来约好的晚餐不能一起吃了――她得去见一位可能会成为她新搭档的冰舞选手,实在难以推脱。Javi简短地回了一句“没关系,祝你好运”后面加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符号,然后把手机放了回去。


Javi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他们自从尼斯回来后就没见过面了,但他理解离开了前一个搭档的Cortney现在的当务之急。好搭档难找,但即使这次的搭档碰巧非常合适,他们也不太可能有充足的时间为下个赛季训练了。就算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很棒,他们还是需要一个月又一个月的训练才能和搭档融为一个整体,他们的冰舞技术要素也才能达到同步,更何况Cortney对于他的搭档可是非常挑剔的。


在去公交站台的半路上,Javi突然意识到自己把手机落下了。他咒骂着哼哼了几句,改道回去拿手机。俱乐部已经关门了,不过幸运的是,Brian足够地信任他,单独给了他一把钥匙,这也是Javi第一次用到它。他迅速溜到后门开了锁。


Javi打开了走廊灯走了进去。靠近冰场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冰刀划过冰面的声响。他不禁好奇谁还在训练结束后待到这么晚,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轻盈的轮廓后,瞬间觉得一点儿也不惊讶了。


Javi不是教练,但连他也能看出来仅仅过去两周,Tracy的训练课程对于Yuzuru的滑行已经有了明显的效果。倒不是Yuzuru的滑行一开始有多差,但能看出来跟现在相比,差异是惊人的。日本选手的移动更加精准了,滑行流畅多了,也有力多了。他的力量似乎增长了不少,加速时的压步也少了。Javi静静地待着,就现在冰场边缘看着Yuzuru单脚滑着跳出一个3A,但是偏离了轴心,摔到了冰面上。Javi在一旁感同身受地皱了皱眉。他在之前几次训练中,还从未见过Yuzuru在3A上失误。


接下来的几分钟发生的一切更令人担忧了,Yuzuru再次尝试了一下3A,这次转过头了,落冰时步法滑出。他尝试跳了一次4T,摔倒了。又是一个4T,再次摔倒。他放弃了跳四周,开始尝试其他跳跃。3Lo,摔倒。3F,步法滑出然后摔倒。当Yuzuru试跳了一个Lz但再次摔倒时,Javi看不下去了。


环顾四周,Javi看到了在前台那儿的一个摆放着出租冰鞋的置物架。Javi小心翼翼地溜到架子后面,用力地把它推到在地。“砰”的一声巨响,置物架倒在了木地板上。


正半跪在冰面的Yuzuru听到了Javi搞出来的响动后突然呆住了。他的眼睛不安地扫视了一下周围,面色苍白,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或许不该待在这儿,不该在一个并不属于他的无人监管的陌生冰上练习危险的跳跃。正如Javi期望的那般,Yuzuru迅速下了冰,脱下冰鞋马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功告的Javi拍了下自己的后背,这才注意到到了他制造出的一片混乱,他呻吟了一声,只希望自己没打坏什么太贵的东西。




第二天,当其他成年组选手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夜之间就令人费解地被摆得乱七八槽的出租冰鞋架时,Yuzuru也提前十分钟来参加下午的训练,武装着一个迷人而礼貌的微笑,眼神中满是战意。当他踏上冰开始热身时,这种气氛更猛烈了,随后释放在了Tracy这周给他分配的滑行练习中。迄今为止还没有跳跃练习,但Javi看到他看向Brian办公室的眼神闪烁了一下,Brian正在跟其他教练员们开会。Javi怀疑Yuzuru是不是已经疯狂到想在Tracy的眼皮子底下违反她“不准跳跃”的命令。当日本少年滑到他旁边充满气势固执地猛削着冰面时,Javi知道没错了,他真是足够疯狂。


Yuzuru跳了一个3A,他的身体在空中变成了一股模糊不清的微型龙卷风,偏离了轴心,摔在冰上。这次他抬头看的时候,他看到Javi正站在他面前。“你不必什么事都独自承受的,知道吗?”英语虽然不是Javi的母语,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绞尽脑汁搜寻着正确的用词。“Brian,Tracy,这儿的每个人都想帮你。但只是这样是不够的,除非你肯让他们――除非你肯让我们去帮你。”


Yuzuru还是盯着他看。


Javi尴尬地清清嗓子。


“你转得那么快,像飞一样,”Javi跟他说,“但是你的训练可以慢慢来吗,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了。”


Yuzuru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


“循序渐进的训练对你来说可能很难受,”他说,“但如果你想要追上我,也需要滑得够快。”


“你敢向我挑战吗,Yuzuru?”Javi伸出一只手。


Yuzuru露齿而笑:“好,我要向你挑战。”


他拉住Javi的手。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12 夺金之梦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致多伦多的Brian Orser先生,


“你好。可能你之前从没听说过我,所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羽生结弦,今年17岁。我是一名来自日本仙台的花样滑冰选手。我的梦想是获得索契冬奥会的金牌。我相信你会是帮助我抓住机遇实现梦想的最佳人选。”...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致多伦多的Brian Orser先生,


“你好。可能你之前从没听说过我,所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羽生结弦,今年17岁。我是一名来自日本仙台的花样滑冰选手。我的梦想是获得索契冬奥会的金牌。我相信你会是帮助我抓住机遇实现梦想的最佳人选。”


我把这封信放到面前的托盘上。一名机组人员经过,亲切地告诉我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于是我把信塞了回去然后将托盘转回原处卡住。


说真的,我挺惊讶的,而我并不是一个容易惊讶的人。即使我已经将这封信看了不下十遍,其中包括在这段十五小时的航程中看的三遍,我还是不敢相信信中的请求。除了我之外世界上有那么多教练,为什么会是我呢?


我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和2006年Yuna来找我时相似的问题。我那时还不算一个真正的教练,只是一个表演选手,正好蟋蟀俱乐部缺一个管理事务人,我就在那儿担任了一个主管职位。虽然我平时没什么机会与她近距离接触,我也能看出Yuna心中的渴望――拿下3A,她最大的对手的标志性动作,传言中难倒了大部分女单选手的一个跳跃。阿克塞尔跳是她最拿手的跳跃之一――确实,她的那些跳跃总体上都掌握得很好――可3A还是把她难住了,尽管她肯定不能仅靠着它在温哥华夺冠。我总是忍不住去想我最终没能教会她这个我最擅长的跳跃,是不是也是我们注定不能组成一个团队的信号之一。


“就像一只小鸟因长大而必须离巢学飞一样,我也必须这样选择。直到现在,我的人生都是在日本度过的,它是我的家,我所知道的一切。我还年轻,但我知道我必须得向最好的人学习,即使这意味着我要跨过千山万水。我选择了你,因为你是最好的。”


最好的?很难说!Yuna也并非是一个完美的选手,但我真的很幸运能有机会与她一起共事。Yuna来找我的时候年纪也很小,跟Yuzuru差不多。刚刚加冕世青赛冠军的她,非常希望能在成人组的首个赛季一鸣惊人,并且需要在世界上某个遥远的角落寻找一个能远离媒体的窥探视线和高声议论的训练场和庇护所。她喜欢蟋蟀俱乐部的宁静(还有私密性),喜欢冰刀划在冰面的感觉。Yuna给人的感觉文静而端庄,但她心中却燃烧着熊熊的胜负欲,课程结束了,她决定夏天也要留在这儿。她把我叫了出去,执意请求我执教,即她已经被我拒绝过一次了。由于之前的工作安排,我还要进行一次巡回演出,如果那段时间放着她没有教练指导的话会让我觉得不安。我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去全身心地指导她需要做的训练。


(我现在依旧会想,如果当时我能专心地做好一个教练,如果我能更努力地试着理解她,更多地去了解她想要的东西,更敏感地觉察出她心中的烦恼,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得不同。)


看到她如此信任我,如此确切地知道她想要什么,要怎么做,我沾沾自喜的同时也有些惭愧。Yuna是一个有卓识远见的小女生,怀着夺金的梦想。要知道我在她那个年纪可从未有如此的自信。不会有人愿意当一个新人教练的第一个学生的,然而她却违背了所有合理的可能性,希望成为我的学生。


自己滑是一回事,执教却是另一回事了。你在滑冰的时候摔倒,伤到的只是自己,但当你带的选手摔倒了,伤到的却是你们两个。


当教练时那种在情感上的投入也让我有种恐惧感,直到现在还是这样。作为一个教练,我太情绪化了,Adam在和我分道扬镳之前相当抱歉地跟我道出原因,有一点就是我时常流露出的失望感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情绪。这不是我们唯一有分歧的地方,但却是最致命的一击。我知道在我的学生没发挥好的时候我不该那么情绪化,但那真的太难了。即使知道摄像机还在运转着,记录下我的每一下面部抽搐和反应以供后代观众一遍又一遍地观看,我最终还是很难绷住。一个教练自然会对学生们的胜利以及他们的成功、他们的个人最佳成绩表示赞扬,而不论他们的举止如何克制,当他们的学生滑出一场灾难性的节目后,也自然会很诚实地感到失望,进而为自己让学生失败将心中的失望转向自己。有些人能掩饰得很好,但我却总是掌握不了这项技能。


最终,Yuna穷追不舍的决心给了我勇气,我决定与她彼此信任,试着迈出这一步。


好吧,不管怎样还是要试一试的。没人谈起到底会不会成功,但无疑我们都在考虑成功了,甚至已经嗅到了它的气味。我们就是如此地渴望得到它。


(直到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成功也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我选择你也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是为了你在多伦多的训练基地。我听说那是一个很大很美丽的冰场。学员们想滑多长时间就可以滑多长时间。他们从专业人员那里得到指导,旋转,步法,跳跃,花滑的每个构成部分的专家都有。一切只为了成就完美的滑冰。”


抛开我失败的教练经历不谈,在蟋蟀俱乐部开发训练课程是一个足以让我感到骄傲的成就。我并不孤独,有Tracy和我一起共事。我们将这个一开始只是提供咨询的工作做成了我们一生的事业。这里的教练和职员们都是一些了不起的有才华的人――问题是如何努力得到这群对冰球的兴趣凌驾于花样滑冰上的人的支持。最后我们找来了David Wilson,而没有将整个体制进行全面改革。他有令人惊叹的舞蹈天资,一手将一群学员领进了蟋蟀俱乐部的大门,有当地的,也有国外的。曾经一度无人问津的滑冰基地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学员们――有年轻的,也有年纪稍大一点的,有初学者,也有世界一流水平的――在这里雕琢着同一块冰面,冰场里回荡着欢声笑语。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这是一场完全成功的复兴,各种意义上的,特别是Tracy,她对生活又有全新的认识,这是我自她在结束那段与Rob牵手的竞赛时光之后从未见过的。蟋蟀俱乐部成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家,是教练员与职员们的家,是那些来上课,参加夏令营,进行舞蹈集训的学员和家人们的家,是所有希望在冰上度过美好时光的人的家。


“第二个原因。是由于看到了你对Fernandez先生和他的四周跳执教的成果。跳跃不是一切,但跳跃会是我在索契上最强有力的武器。只会4T已经不够了,我必须学会4S的秘诀。”


如果真的有什么跳出4S的秘诀话,那我也想知道啊!我记起了Javi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教练的时候。那时他与Morozove已分道扬镳,参加了一次我们的夏令营(Adam也差不多是以同样的方式来到多伦多的)。我们大家都很喜欢Javi,这个马德里小伙儿操着一口“可爱的口音”(这是Elene的话,不是我说的)。Javi拥有极大的天赋,是一个天生的jumper,能跳出漂亮的后内结环跳,而且对于节目的理解和演绎方面也有一种过人的直觉。不过遗憾的是,他也太懒了。


是真的很懒。Javi确实喜欢滑冰,甚至多过他想赢的欲望,但是他作为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精神与他的野心实在不成正比。下午的训练课程他经常要迟到十五分钟甚至半个小时才到,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练习的时间他跑去跟男孩女孩们闲聊,挤在一起拍一两张自拍,或是在休息室里晃荡着跟教练们客气地寒暄一两句,这些都是上冰之前。一旦上了冰,他确实,也只有在状态佳和准备好的时候随着自己心中那古怪的节奏来。


Javi是一个强大的jumper,但是他有些太马虎了。他的滑冰技术还需要多多磨砺,有些地方真的很差――衔接、跳跃的进入、用刃、旋转。特别是旋转,Tracy、David和我在仔细看过旋转之后,为此探讨过很多次,特别是Tracy,因为她很了解Javi,尽管他声称自己天生就不是旋转的料,但其实只要他肯用心,完全是有能力做出漂亮的旋转的。我从不怀疑他作为一个滑冰选手的能力,但他对于艰苦训练的投入程度却让人质疑。我跟他说我可以带他,但他也必须要为比赛倾尽全力。在Javi失去了他们国家冰协资金支持不久后的那个夏末,他来到我的办公室,一反常态的眉头紧皱,憔悴的脸上写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坚决。


“我以前真是太傻了,”他开门见山地跟我说道,“我从来没努力做到最好,估计只有傻子才会觉得不用倾尽全力也能获胜了。我以后再也不到处闲晃了――我想赢。从现在开始我会刻苦训练的。”


“好啊,”我说道,“希望能在明天下午的训练上见到你,一点整,还要做好热身。”


从那天起,Javi的出勤情况明显变好了。虽然不算表现完美――我有时仍能抓到他迟到几分钟偷溜进来,可一旦上了冰,他就全力以赴了。而他的刻苦训练也得到了回报,虽然世锦赛的结果不尽如他所愿,但这次失利也让他鼓足了干劲。


“我想做一名在各方面都出色的滑冰选手。不仅仅是跳跃,还有旋转、步法、用刃等各种滑行技术。我想飞得高高的,不受限制地翱翔。我将努力做好一切,只为赢得金牌。


“若果你有兴趣和我详谈的话,我想邀请你来仙台评定一下我的滑冰,看看是否能达到你的期望。占用您的时间了,谢谢。”




一名日本冰协的代表来机场接了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叫中村大地,是一个总是面带微笑看着很亲切的男子。他的英语带着些许英国口音,能够在日语和英语间轻松转换。尽管不是仙台人,Daichi还是讲了很多关于那座城市的事,指出了那里的名胜景点。仙台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它的树木、牛舌还有那儿的伊达政宗纪念馆。他说到了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重建工作,说到了今夏之前开展的慈善冰演,一项聚集了日本顶尖滑冰选手的活动,为的是提高大家对于包括仙台在内的受灾地区的关注并为其募捐。我聚精会神地听着,不过当Daichi随口说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之后,我还是被惊到了。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我觉得我肯定是听错了,直到这位译员又向我确认了这个数字。


“羽生选手在刚刚过去的这个赛季参加了60场冰演――”


我突然开始为Yuzuru的健康感到担心了。


Daichi带我来到了仙台冰场,Yuzuru家乡的冰场,位于一个购物中心中间的一个不起眼的建筑里。他说我来的正是时候――这是Yuzuru几周以来第一次预约到私人上冰时间。当Daichi看到我一脸不愿相信的表情后只是抱歉地笑了笑。


“这种事对于所有日本滑冰选手来说都挺困难的,”他说着耸了耸肩,“太多选手,冰场却并不充裕。”


“Yuzuru通常在冰上训练多长时间?”我问道。


Daichi对此也不清楚,但他给我介绍了一位能为我解答这个问题的人。阿部奈奈美,一位很温柔的女士,Yuzuru自少年组开始就是由她执教的。Daichi向她转述了我的问题,她温和沉稳地用日语回答了我,Daichi迅速为我翻译。


“在竞赛期,Yuzuru平均每天在冰上训练大概一到两个小时,”Nanami说,“这虽然并不理想,但我们这些年都是这样的。也会做一些冰下的训练,但不是很多。我明白Yuzuru现在想做的事情,是成为一个完备的滑冰选手。”


他们邀我去看Yuzuru训练。Nanami要把她的学生叫过来的时候被我阻止了,我让Daichi跟她解释先不要去打扰Yuzuru,我想现在就去看看。Nanami理解地点点头,带我去了露天看台右边的一片区域,离挡板足够远,乍一看是注意不到的,但可以近距离清楚地观察整个冰场。


Yuzuru把敷在右脚踝上的冰放在一边,仔细绑紧冰鞋的鞋带,低声轻哼着耳机里听的歌。我曾从某处听说Yuzuru是带着脚踝的伤参加今年的世锦赛的,看来几个星期过去了,他的伤还没痊愈。系好鞋带之后,Yuzuru做了几组简单的腿部和手臂的拉伸,摘下了耳机和mp3播放器放到旁边,走向了冰面。他在挡板处停了下来,双手合十低下头,Yuzuru对着冰面鞠了一躬,然后摘掉刀套上了冰。他俯下身,腿又长又直,用双手碰了碰冰面。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奇特的伸展动作,直到Daichi从Nanami那儿得知这是Yuzuru上冰之前的一个小仪式,是他向冰面致意的一种方式。


Yuzuru开始滑了,先沿着挡板快速地绕了一圈。反向转过身,跳出一个高远度俱佳的3A。看起来毫不费力,让我难以置信,Yuzuru就像一只小鸟一样在冰面上飞翔。在Yuzuru进行跳跃练习的时候,Nanami带着一种无言的骄傲看着,他从3A转而练习他的3Lo,3Lz,3F。Yuzuru吸了一口气,跳出一个4T,干净地落了冰。受到这次成功的鼓舞,Yuzuru加快了速度,两腿叉开,把空着的腿提到身后――我屏住呼吸,半是惊奇半是祈祷――Yuzuru试着跳了一个4S,周数不足就落下了,猛得一下摔到了冰面上。他疼得嘶嘶喘息但很快就把痛苦甩到一边,重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冰屑,绕着冰场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他转足了四周,可落冰的时候步法滑出。


我拍了拍手。Yuzuru猛得回过头,好担心他会不会扭到脖子。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瞪得有盘子那么大,有趣极了。


“羽生选手,这位是Brian Orser先生,多伦多板球、滑冰与冰壶俱乐部的滑冰指导。”Daichi迅速用日语传达我的来意之后用英文为我们互相介绍了彼此。Yuzuru点点头,严肃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十七岁的男孩,不过从他焦躁地用冰刀敲打冰面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其实可不像表面显现的那么沉着冷静,内心兴奋多了。


“很高兴见到你,Orser桑,”Yuzuru说道,有些局促不安地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我的英语不好。”他看起来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挣扎着挤出了几个单词后,还是转而用日语跟Nanami和Daichi交流了。


“没关系。”我虽这么说,但还是有些微的惊讶。我心中暗暗责怪自己之前怎么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看来Yuzuru那天给我的信很显然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写成的。或许是Daichi帮他翻译的?但当我问起这件事的时候,Daichi看起来也很困惑,在他跟Yuzuru来回交流了几句后,Daichi似乎搞清了状况。


“抱歉我刚刚也被弄糊涂了,”Daichi说,“我不知道原来羽生选手是以个人名义单独跟你接触的。他说他是世锦赛的时候在一位参赛选手的帮助下写的信。他其实并不是想骗你让你以为他精通英语,他也认识到了自己需要努力掌握这项技能。但信中所表达的完全是他的真情实感。”


“谢谢你的信,”我跟Yuzuru说道,听着Daichi翻译的他眼睛一亮。下了冰近距离看,Yuzuru不知怎么看起来更瘦,腿和胳膊细得像章鱼腿。“写得很好,按照你的提议,我来这儿看你滑冰,评定一下你的技术。”


“现在滑吗?”Yuzuru问道,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跳跃水平还不够,听到我是来评鉴他的跳跃时,他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沮丧。


“上个赛季我在比赛中已经看过你滑了很多次了,”我告诉他道,“你还记得中国杯那次吗?”


Yuzuru有些迟疑地上下点着头。


“你的短节目非常棒,”我说,“但是自由滑滑得很累,整个赛季所有比赛都是这样的。”


Yuzuru脸上泛起了红晕,低声用日语说了句什么。


“他之前热身的时候非常紧张,现在听你说起他那欠佳的表演觉得挺不好意思的。”Daichi向我翻译,Nanami在一旁说了句什么,他继续跟我补充道:“羽生选手患有哮喘,所以体力是个问题。”


我点点头,心中想着做一些冰下训练可能对Yuzuru有好处,他还可以跟着Tracy上一些滑行技巧的课程。Tracy之前和患有哮喘的选手合作过,诚然,之中并没有获得过世锦赛奖牌的世界级选手。对于进行怎样的强化训练有助于增强肌肉和体力同时又不会影响跳跃能力和柔韧性,她该有一些不错的点子。无意识的,我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完全昏了头――就像一只老狗,面对相同的把戏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上当。我刚刚已经把Yuzuru当成我的学生了,根本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就像我之前对Yuna,对Adam,对Christina做的一样。有了Elene和Javi,我应该已经满足了,他们抗住了所有的非议努力地表现自己,我们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好。然而美好的东西总是很难持续。


我真的不应该再带更多的学生了。更别提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总是很大的。很显然,他在日本的训练状态并不理想;即使对于一个患有哮喘的滑冰运动员来说,每天一到两个小时的上冰时间也根本不够用。多伦多距离这儿实在太远了――他去了那儿就不得不暂时定居下来,就算他那么做了,还是得需要来回奔波。除此之外还有不得不面对的文化和语言冲击,以及迁居海外,远离家人、朋友和故乡的精神折磨。


“当我的教练,Orser先生?”Yuzuru问道,声音很小,有些拿不准的语气。


我知道不该看他的,但终究还是睁开眼睛望向了他。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跳动的火焰,明亮又猛烈地燃烧着,就跟那天的Yuna一样。犹如扑火的飞蛾般,我再次被吸引住了,尽管面对着被焚烧的危险,还是难以抗拒。


“我深感荣幸,”我跟他说道,“但我必须先和Javi谈一下,看看他是否不介意。你愿意等着我回复吗?”


让我惊讶的是,Yuzuru只是点点头,会意地一笑,仿佛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似的。


“这是应该的,”他说,无论如何对于我暂时的回复还是很开心的,“我等着。”




“日本之旅怎么样啊?”第二天训练过后,Javi问我,“你在那儿吃到好吃的寿司了吗?”


“说实在的,这只是一次非常短的行程,”我告诉他道,“根本没什么时间去观光。有空聊聊吗?”


“当然。”Javi看起来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跟我进了办公室,走过我的办公桌舒服地重重瘫坐下来。


“我不是要有麻烦了吧?”Javi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倒没有。”我向他保证,然后直奔主题:“你还记得羽生结弦吗?”


他的脸上显露出肯定的表情。“记得呀,那个能跳出绝妙3A的日本少年。”我以此作为鼓励继续说了下去。


“他让我当他的教练。”


“他要来这儿?在这里训练,在蟋蟀俱乐部?”Javi看起来兴奋不已。但可能我搞错了,可能我误解了Javi,就像多年前我误解了Yuna一样。当关于浅田真央要来此的谣言传开时,她的脸上是一种受到背叛表情,虽然我明确否认了那件事,但那个表情我再也不想在我任何一个学生的脸上看到。


“我还没答应他,”我告诉他道,急忙表明我的想法:“需要每个人都同意才行,当然了,你如果不同意我就拒绝。”


“你是在问我,征求我的同意?”Javi说,语调因为惊讶微微上扬。面对他的目光,我心中一紧。直到现在,Javi还是不愿提起他在Nokolai手下的那几年;那是他不愿回想的一段阴暗过往,他明显还不能完全平静地面对它。


“当然了。”我停顿了一下,突然开始质疑。假如Javi其实对此是觉得不舒服的呢?一个对手将会侵入他的训练中,无情地去分析他的每一个动作。假如他仅仅是因为觉得别无选择为了留在蟋蟀俱乐部才答应这件事的呢?假如我并不比Morozov好到哪里去,也会接纳新的学生,只是因为感觉到那人身体里沉睡着巨大的潜力呢?


“Javi,我――”


“可以啊,我没意见的。”Javi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没意见?”我重复他的话确认道。Javi点点头,这一次的反应还挺热切。


“嗯,我不介意,这样的话这儿周围就有趣多了,不是吗?”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


“没错,就是这件事。”我回答道,依旧一脸惊愕。Javi点着头溜出了门口。


当我正写着一封寄给日本滑冰协会的执教合同时,Tracy出现在了门口。


“两件事,Brian。你到底跟Javi说了什么?搞得他现在一脸傻笑,快告诉我你们之间的秘密,以后我就可以在训练时用这件事这刺激他了。”


“你刚刚说Javi怎么了?”我点击了“发送”键,舒服地躺坐在我的椅子上。


“别故弄玄虚了Brian,你不擅长这个。”Tracy在刚刚被Javi占领过的椅子上坐下。她一手支着下巴看向我。“让我猜猜。你桌上唯一的文件就是几份关于新学员的执教合同,还有一个关于责任形式和蟋蟀俱乐部迎新的营销材料。额……是某位日本选手成功俘获了你的心了吗?”


“我确实落了几份文件在这儿,”我承认,“而我们下周就要迎来俱乐部的新成员了。”


“这么说来,你不用担心Javi了,”Tracy叫我放心。“他刚刚离开的时候几乎是跳出墙外的――我猜他对于能有一个新的训练伙伴感到很兴奋啊,而且这人还和他处在同一竞争水平。”Tracy摆出一副怪相:“这次估计真正能让他按时训练了。”


“我觉得Yuzu会给Javi做出一个好表率,”我跟她说,回想起我在仙台亲眼所见他的训练强度之重。我感觉Yuzuru的职业精神完全不是问题。


“哦,我们都已经开始叫他‘Yuzu’了吗?”Tracy打趣地笑道。“他一定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了。”


“哦,你会喜欢他的,”我说道,回想起Yuzuru深色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他专注的目光深如海水,望向远处,望向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抓紧的那件东西。夺金之梦。


我迫不及待地想开始我们的合作了。


TBC

小苍的牙

天鹅 11 罗密欧的呐喊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第二天的训练进行得非常顺利,但这却让Javi感觉更紧张了。他自由滑的合乐排练很完美,不论跳跃、旋转还是整体感觉。Brian把水瓶递给Javi,拍拍他的肩让他安心。


“自由滑就这么滑,一定能稳住现在的排名。”Brian满意地说道。


Javi点点头,心...

凹3挂掉之前存的一篇文,闲来无事渣翻了一下。

原文:El cisne (The Swan) by fieryrondo


⚠️现实背景加一点魔幻元素

⚠️英语六级水平,做不到信达雅

⚠️非花滑专业人士,专业术语可能会出现错误

⚠️原文更到25章,还未完结






第二天的训练进行得非常顺利,但这却让Javi感觉更紧张了。他自由滑的合乐排练很完美,不论跳跃、旋转还是整体感觉。Brian把水瓶递给Javi,拍拍他的肩让他安心。


“自由滑就这么滑,一定能稳住现在的排名。”Brian满意地说道。


Javi点点头,心烦意乱地看着门外,Brian喊了他两次问他午餐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蜗牛和娃腿。”一想到上次他和Cortney的第三次约会吃的那顿昂贵的浪漫大餐就不禁瑟瑟发抖。




男单第一组的比赛按照预先的安排准时开始。Javi在最后一组登场。参加自由滑的共有24名选手,所以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轮到Javi上冰。新的候场时间也是一种新的体验。鉴于他以前在世锦赛里的名次,通常都是被分到前面几组的,所以之前完全不用担心怎么打发候场的时间。Javi敢说Brian也是头一次这么候场,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注意点儿,Brian,你快要把地板磨穿了。”Javi在中间说道。他的教练盯着他,愣了一下,终于坐下来了,心中暗自发笑。


“抱歉,我猜我是有点紧张了。我之前也常常来回踱步,都快把Yuna逼疯了。”


这是Brian第一次提起他之前的那位学生,本届奥运会的金牌得主。Javi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两年前他们那次声名狼藉的决裂震惊了整个花滑界,虽然这场媒体风暴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不过Javi知道对于Brian来说,这仍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也不是你打扰到了我,”Javi最后说了这么一句,“我只是想救助一下地板而已。”


“我们才仅仅合作了一个赛季而已你就已经变得这么厚脸皮了?”Brian笑道。


Javi注意到Brain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我再去给你买一杯。”Javi提议。


“哦不用了,我不喝了,Javi。”不过Brian的抗议无效,Javi还是执意要去。


“我想出去走走,正好我也要给自己接点水。”


Javi溜达到了过道上。路过高桥大埔,他正在有节奏地慢跑,表现得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悠闲了,一边听着音乐,带着一心一意的决心迈出每一步。就在Javi走过拐角的时候,他看到了Yuzuru。


日本选手正蹲在一个自动贩卖机下方――走近发现那是一个售冰机。Yuzuru不断按着取货的按钮,同时仔细盯着取货槽,对于为什的不出冰一脸困惑的表情。侧面的显示屏上闪出一个红色的数字。


“你还差50分。”Javi掏出一枚50欧分的硬币投了进去。机器这才隆隆运作起来,一份均匀的碎冰倒进了Yuzuru的水瓶里。日本选手仰起头,嘴巴由于惊讶微微张开,脸有些红,小声说了句谢谢后拿出了他的杯子。


“你要这么多冰干嘛?”给Brian买好咖啡后,Javi问道。“你要是想接水的话,热身室旁边有饮水机的。”


Yuzuru摇摇头,没有说话,继续把冰倒进了一个塑料袋里。Javi注意到少年熟练地把冰块压成膏药的形状,牢牢地把塑料袋封起来防止漏水。当他转身走开的时候,Javi瞥见每当Yuzuru迈出右脚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极力掩饰的痛苦表情。


Javi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你受伤了。”


Yuzuru停下脚步,转过身。


“没关系,可以滑。”


下了冰Javi很容易就一下看出了他的伤势,不禁好奇怎么其他人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真是见了鬼了。他看到少年走路的时候更多的是靠着左腿在支撑,下台阶或是以右脚为中心旋转的时候有些轻微的一瘸一拐。他猜Yuzuru右脚踝大概从男单短节目开始前一天与Florent险些相撞时就已经扭伤了,就算这样还忍着剧痛滑短节目,真是太疯狂了。


“你疯了吗?你脚踝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滑?你应该退赛――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滑自由滑了!”突然间,西班牙选手想起了Brian警告他的那套关于安全和伤病保护的说教。伤病是所有滑冰选手(至少是理智的选手们)最大的敌人。一次疏于照料的伤病可能会葬送一名选手的整个职业生涯。Javi无法想象作为一位滑冰选手,还有什么比因此而隐退更糟糕的了。


Yuzuru皱眉,慢慢摇了摇头。


“我必须滑,”他说,戴着手套的手绞扭着那个自制的冰袋。之后便是漫长的无言,似乎少年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表达。然后他突然对Javi露出一个微笑:“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这回轮到Javi无言以对了。“我……什么?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愚蠢的赌约?”


Yuzuru的笑容消失了。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Javi,像是在给他重新估价。“赌约不愚蠢。你是怕输吗?”


“我只是担心你会毁了自己。”Javi真诚地回答,但同时也有点生气。天哪,这个孩子真的太固执了!“如果你非要去滑,然后摔到爬不起来那就去吧,我算什么人,哪能阻止得了你呢,罗密欧?”


Yuzuru眉头紧皱,他边消化着Javi的话,眉毛也越来越往里蹙。


“等着看吧,”Yuzuru离开之前说道,“我会让罗密欧飞起来的。”




Yuzuru是最后一组第二个上场的,在Jeremy Abbott之后。Jeremy显然是想尽力去完成他的每一次跳跃,不屈不挠地将名次升到了第二,仅落后于哈萨克斯坦的Danis Ten。Javi把手里的咖啡递给Brian,自己小口抿着水杯里的水。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是顺便在路上热了个身?”Brian问,但Javi根本没在意他的话。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固执得有些荒唐的选手。他像个斗牛士一样,这片冰面就是一头脾气暴躁的随时准备撂倒他的公牛,而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够脱逃。


少年的眼中没有恐惧或者痛苦,而是出奇的冷静。


音乐开始,Yuzuru跟着滑动起来,他开始加速了,快得像一只鸟儿。起跳的好时机,Yuzuru一个压步准备跳出开场的4T。他用脚尖点冰起跳,像陀螺一样转得飞快,并干净地落了冰,双臂打开。他做了一个吸引大家注意他的手势,滑着步子准备进行入一个跳跃。他滑出大一字的时候有一瞬间似是而非的没精打采,然而很快转身拔出一个3A,正如大家所期待的那么流畅轻松。有意思的是,Yuzuru接下来那个漂亮的3F似乎是在向那个如同抹了黄油般轻松的3A发出挑战。之后,他进入了一个换足蹲踞旋转,速度快而均匀。


一个3Lz。Javi看到Yuzuru努力争取转足三周――这次没有空成一周了――然后接了一个双手举过头顶的2T,直得像一支箭。Yuzuru用他的圆形接续步展示了鲁莽的罗密欧敏感细腻的一面,用那充满魅力的行进中旋转向观众们求爱,他的手臂动作几乎是没有章法的,但却是他对那位看不见的朱丽叶做出的温柔的手势,恳求她从阳台上下来,随自己一同离开――


摔倒了!犹如一记耳光抽打在脸上!Yuzuru的左腿耗尽了力气,面朝冰面跌了一跤。Yuzuru爬起来,马上重新跟上音乐,继续寻找他的朱丽叶,但命运之神似乎注定要让他远离她,永远永远。Javi能看到日本选手咬着嘴唇,眼睛微微眯起,以一个3A+3T连跳猛地落到冰面上,一直以来压抑着的脚踝的疼痛汇集于被他紧握着的左手腕上,然后他松开手,让这一切消散。毕竟哪一段爱情不伴随着痛苦,哪一次飞翔前不曾跌落呢?罗密欧会等到这个故事的幸福结局――一定会的。


3Lz,接一个2T,再接一个2T。罗密欧用他的第二个连续跳摆脱了Zayak的陷阱。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接下来是一个下腰鲍步,罗密欧仰面注视着天空,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劳伦斯神父想出了一个解救朱丽叶,解救他们俩的办法。罗密欧要做的就是等待,伺机而动――Yuzuru跳出一个3F,接着是一组换足联合旋转――罗密欧等啊等啊等啊,最后却听到了他挚爱的朱丽叶的死讯――


手臂举起,拳头紧握,罗密欧高声呐喊。Yuzuru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用一段编排步法发泄着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冰面似乎都在随着他的滑动而颤抖。他单膝跪地,用力点着头,发丝飞扬,汗水从他的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流出,他在冰上四处滑动,带着一种不计后果的、令人发狂的放纵,一分暴怒,两分疲惫,还有满满的欣喜。


罗密欧的故事临近尾声,而Yuzuru却决心要改写这部悲剧。这个垂死之人的肾上腺素飙升,他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再失去什么了,接下来他要收获一切。Yuzuru纵身跳出的最后一个跳跃――3S――成功了!最后的联合旋转以一个令人惊叹的贝尔曼为结尾――罗密欧死去了。


留下的只有羽生结弦。


观众们疯狂了,起身喝彩。年轻的日本选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Yuzuru将脑袋埋进膝盖中,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他拼命喘息着,就像是刚刚复活的朱丽叶。他的教练,阿部奈奈美,流下了眼泪。


很奇怪的,Javi也想哭了。面对这样的一套节目,还能作何反应呢?


羽生结弦的自由滑得到了173.99分,赛季最佳同时也是个人最佳成绩。他现在以压倒性的优势领先了。




第二天,Javi整个早上都是瘫在床上度过的。他一点儿也不想离开房间,但Laura还是成功地用他妈妈做的西班牙小吃把他引诱了出来,Javi这才发现原来Brian也和他们一起吃这顿早午餐。用餐气氛出乎意料的好。他的家人很喜欢Brian,Brian很在行地用Javi的趣事来逗他们开心,他总是把Brian搞得焦头烂额。食物很棒――爽口的西班牙美食配上法棍,旁边是调味料――Brian带来一瓶上好的葡萄酒――每个人都默契的对世锦赛绝口不提,一种很自然的轻松氛围。


“您明年有什么计划呢?”在快吃完饭的时侯,Laura突然问Brian。她连看都不看Javi,直言不讳道。Javi瞪了她一眼,她又在想办法摸他的底了。


Brian嚼着一颗火腿油炸丸子,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明天晚上就回多伦多了,接下来可能要休息几天再恢复训练。虽然是休赛期,但有些事还是要继续做的。”


“Javi要跟你一起吗?”Javi妈妈问道。


Brian眨眨眼。


“当然。我们还有很多训练计划要继续完成呢。还是你想再多跟家人待几天呢Javi?”


每个人都看向Javi。面对Brian如此让人不知所措的信任,Javi感激得都想藏到桌子底下了……


Laura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这个白痴还以为他能轻轻松松地躲开你呢。今后请一定要像现在这样看好他了,Orser先生。”


Brian开怀大笑。在Javi爸爸开Brian带来的那瓶葡萄酒的时候,Javi在Laura背后捶了她一下。




Javi看到了泳池右边的那部酒店无线电话。他像只螃蟹一样侧着身子慢慢移动着,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前台。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先生?”


“该怎么说呢……先生,游泳池里有只天鹅。”


“请再说一遍?”


“没错,正如我刚刚所说,有只个头超大的天鹅,正在泳池里游泳!”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你确定那不是一只鸭子――”


“我觉得我还是分得清鸭子和天鹅的,总而言之谢谢你了。”Javi气愤地挂断了电话。他盯着面前这个已经被占用了的泳池:“嗨,你不介意跟我分享一下吧?但愿你没有狂犬病或者是其他什么的。”


天鹅只是叫了一声,继续平静地游动着。Javi叹了口气。


午餐之后Javi只想去游个泳放松一下,但上天却给他安排了其他的计划,Javi又遇上了一件怪事。那只鸟看起来非常干净,一直待在泳池的另一头。Javi觉得他只要守在自己这一端,应该就能相安无事。


Javi滑进泳池里,瞬间觉得放松了。泳池里的水泡着舒服又温暖。Javi躺在水面上,闭着眼睛沐浴阳光。他睁开一只眼睛瞥了那只天鹅一眼。好吧,他还在那儿呢,用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发现Javi正在看他之后,他停止了打扮。


“别害羞啊,继续做你的鸟事,”Javi鼓励道,接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许你是一只法国的鸟,所以可能听不懂西班牙话。但是抱歉,我不会说法语,除了脏话。”


天鹅冷漠地哼哼了一声。


“或者说其实你是远道而来?那你的家乡是哪里呢,老兄?加拿大吗?还是北边的某个地方?”Javi试着用英语表达:“俄罗斯?英国?日本?或许你跟我一样,有西班牙血统?”


天鹅大声鸣叫了一声,激动地扇动着翅膀。Javi惊慌地站起身,举起双手。


“好的,好的,可能这些地方都不是。抱歉,我对天鹅不是很了解。或者说对鸟类都不是很了解。”等那只大鸟平静下来了,Javi才又沉到水里。Javi抬头望着广阔的碧蓝天空,池水轻轻拍打在他的耳畔。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我可以飞。飞得远远的,认识新的人,见识新的地方,新的事物,也不用担心回来的时候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你作为一只鸟可真走运,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天鹅大叫一声,似乎是在表示赞同。Javi闭上了眼睛。


“我原以为只要我开始滑冰,就能找到这种感觉,就可以做到那些事,”Javi苦笑道,他不愿去回想他那场灾难性的自由滑,空了的跳跃,摔倒了的3A。突然感觉眼睛有点刺痛,他告诉自己那是氯气造成的。“但我学到的只是怎样摔倒。”


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Javi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口。他睁开眼睛,差点吓得叫出来。压在他身上的正是那只天鹅,上帝啊!离近看这只鸟真的太大了。不过这也太近了点,Javi和那只天鹅几乎是鼻子碰喙了。西班牙人屏住呼吸,清楚地看到到他胸口上的天鹅那连着蹼的脚趾(Javi注意到,它的右脚上好像比左脚鼓起来一块),曲线优美的脖子,坚硬的黑色利喙,他的喙慢慢靠近Javi的脸,然后碰了碰他的脸颊,还在那儿磨蹭了几下。


“你真是一只古怪的鸟。”Javi紧张地笑着,那只鸟继续用喙蹭着他的脸颊,应该是鸟类特别的抚摸动作。就在这时,天鹅突然变脸了,狠狠地啄了Javi的耳朵一口然后高声鸣叫着飞走了,Javi痛得大喊了一声。


“嘿!你怎么能到处乱咬人呢!”Javi从水里站起来准备去抓它,天鹅鸣叫着盘旋着逗他,飞到了一个他够不到的地方。天鹅停在了池边的一张椅子上继续戏弄着从泳池里爬上来的Javi,眼睛却被氯气辣到了。Javi也学着它的叫声反过来将它取笑了一番,半真半假地跑去追它,天鹅振翅飞过他的头顶,又停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邀请似的又叫了几声。


Javi不禁笑了。


“瞧我,我竟然在跟一只可恨的鸟儿交流。”


天鹅啭鸣了几声以作回应,然后飞向了空中。这次它再没有回来。




当Javi正打包行李准备明天回去的时候(他不知道当时为何会听了Brian的话乘坐早上六点的航班的,但他发誓这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来了!”他喊了一声,心想着大概是Cortney,因为她之前好像提过要一起吃个晚饭什么的(Javi当时心情不太好所以也没太留意她的话)。他走近门口,听到了有人跑过去的声音。


当Javi打开了门以后,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这是――?”Javi低下头,看到了一个白色信封,上面整齐地写着自己的名字。打开信封,里面有两样东西――一张表演滑的门票还有一份节目单。由于在这次世锦赛上的排名不够,Javi没能受邀参与表演,不过次序表上的一个节目的名字引起了西班牙选手的注意。


Javi看了一下时间,做出一个匆忙的决定。他抓起一件外套就匆匆出门了。如果跑着过去的话,应该能赶上酒店到比赛场馆的最后一班车。




当他看到一个身上缀着白色和紫色羽毛的身影滑向冰场中央时,Javi知道自己来得正是时候。观众席笼罩在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到Javi悄悄溜进了前排的一个座位上。大家都在盯着那位正庄严地注视着冰面的日本选手。


音乐响起,熟悉的音符充斥着冰场,川井郁子演奏的《White Legend》。羽生结弦跪在冰面上,前额触冰,手指和手臂直直伸开,似乎在虔诚地祈祷,然后抬起手臂,像是在拍打双翅。他起身开始滑行,在冰上缓慢,流畅地移动着,双臂慵懒地划着圈。Yuzuru开始提速了,Javi清楚地看出,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天鹅。他滑着滑着,几乎是静止了一下,纵身一跃,直接跳出一个3A,张开双臂落了冰,一只手臂向前拂去,像一只天鹅展开翅膀炫耀着它那件耀眼的白色羽衣。


接着是一个甜甜圈转,他的另一只手摆动着,带着那柔软纤细的羽毛飘落而下。小提琴的音调渐强,音乐进入高潮,天鹅起身,双翅张得更开,拍打得也更用力,展示了一种令人惊叹的鸟类的力与美。


Yuzuru跳空了一个动作,Javi觉得他本来可能是要跳3接3的,但这也并没有破坏他那种奇妙的、鸟儿般的舞蹈。他旋转着,在冰面上穿梭飞翔;在结束动作之前,他弯下后背提起腿,做出一个贝尔曼,拱起的曲线宛若天鹅脖颈的侧影。


Javi和观众一起为他鼓掌,或许比起那些普通冰迷他对这个节目更加赞赏,毕竟他可是相当有资格去评价Yuzuru将天鹅模仿得非常到位的。




直到到羽生结弦逃出冰迷们的包围圈一路狂奔进了更衣室,Javi才终于见到他(幸好有高桥大辅这位超级明星替他挡刀,他的出现成功转移了大部分狂热冰迷的注意)。当少年看到坐在他的Pooh旁边的Javi之后,整个人呆住了。


“嘿,”Javi说着拍了拍Pooh纸巾盒,“我只是跟你的朋友做个伴。”


“你来了,”Yuzuru小心翼翼地说道,语气客气极了。


“是啊,虽然我没受邀参与,毕竟自由滑真是滑得糟透了。”Javi挠挠头。“我不过我猜很多像我这样的选手都来看表演了吧,我收到了赠票――所以我想我应该过来看看。”


“你喜欢gala吗?”Yuzuru问。


Javi点点头,把Pooh递给他,Yuzuru接过了。


“我很开心我来了,”他说道,“我其实都想着要放弃了。”


“你要放弃滑冰?”日本选手的语气里带着惊慌,声音太过尖利,不仅是Javi就连Yuzuru似乎也被自己的失态吓到了。


“不是啦,我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Javi在少年要哮喘发作前赶紧补充道,“我原本是这么考虑的,就在昨天。我不喜欢输的感觉,然而我却在滑冰上输了那么多次。”


“没有人喜欢输,”Yuzuru对这一点表示赞同,“但是让我放弃滑冰,绝不可能!”


“嗯,你当然可以轻轻松松地说出这种话,世界季军先生。”


Yuzuru咬着嘴唇:“不够好,想要更多。”


“你还想要更多?”Javi笑了,“你可真是个贪心的家伙,不是吗?第一次参加世锦赛就获得了奖牌,绝大多数人都会感到开心的,不论成色如何。”


“你不想拿金牌吗?”


Javi被他搞得有些语无伦次:“额,我当然想了。谁不想呢?”


“那就下届世锦赛拿块金牌吧,”Yuzuru提议,将这个任务派给Javi,就跟它像喘气一样简单似的。不过很快他似乎又改变了想法:“不,还是银牌吧,你拿银牌就行了。”


“什么――你这是想把金牌留给自己?”Yuzuru只是咯咯傻笑着。Javi简直太佩服这孩子的信心了。


“你接下来是回日本?”


Yuzuru用力地点点头,然后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唠叨。Javi捕捉到了少年那段语速超快的日语里夹杂着的几个英文单词,“冰演”、“滑冰”、“学校”什么的。少年停下来,看着Javi疑惑道:“你呢?”“我跟Brian明天一起飞回多伦多,”Javi跟他说,“我也会参加一些冰演,可能会去日本――我现在也不确定。但我们可能直到下赛季开始都不会再见了。”意识到了这一点后,Javi向他伸出一只手,Yuzuru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恭喜,我们的赌约你赢了!”


Yuzuru乐了,他先自己拍了拍手才握上Javi的手。接着他跑去自己的行李袋里摸索着什么。Javi在旁边看着,当看到Yuzuru拿出一支笔和一叠纸的时候,Javi简直要被他逗笑了。


“我们这是要写一个正式的书面协定?你对这个赌约可真认真啊……”


“我现在就要说我想要什么了。”Yuzuru打了一个手势,Javi了然地倾身聆听。这并不困难,他们俩几乎差不多高。


“说吧,你想要什么?”Javi问道,禁不住好奇。他猜少年可能会提一些奇怪的要求,以他对Yuzuru的了解(而很快他意识到他其实对这位选手一无所知),可能会是一些很疯狂的事情。


Yuzuru用手遮着嘴巴,凑到Javi的耳边低语。


Javi听着,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他还是点了头,接受了Yuzuru的请求。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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