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伎回忆录》:感悟之后是重逢
《艺伎回忆录》是2005年罗伯•马歇尔(美国)执导、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美国)监制的一部爱情剧情片。获得第78届奥斯卡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金像奖;最佳音响效果、最佳音效剪辑和最佳原创配乐提名等多个国际奖项。改编自亚瑟•高登的同名小说《艺伎回忆录》。(来源:百度百科)
序
有时突发奇想,如果一个人能看透自己的结局、掌控命运的安排,是不是就会免去好多不堪回首的荒唐事。
可是,“Les charmes de la destinée ont des détours insoupçonné.(命运之魅力在于其意想不到的转折)”,人无法逃避命运的原因更多是别无选择。也许以为自己已经战胜了命运,但依旧逃不出其戏剧性的安排。
命运似水,就算用怒火抗衡也会被扑灭和湮没。只有水才能融于水,让内心的流水与命运融合,最终达成和解。经历感悟过了,该来的终会降临。
《艺伎回忆录》以回忆录的形式讲述一个小女孩特殊的成长经历,并深刻探讨了“命运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一主题。下面会从剧情、人物、水的造型作用三个方面来分析这部我很喜欢的电影。
剧情分析
独自一人,落户置屋(开头~9:38)
波涛汹涌、暴雨肆虐的夜晚,主角小百合和姐姐被强行从小渔村带走。历经波折来到新田置屋又被迫与姐姐分离,小百合独自一人面对新的世界。
开篇的镜头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翻滚的乌云,影调昏暗且叙事节奏快。小渔村的部分画面里多次出现枯树,这一意象在最后小百合艺伎生涯走向尾声的独白镜头中也出现过,是没有希望与将来的象征。所以小百合离开小渔村也是摆脱绝望的处境。
在被带走前,不清晰的面部与手部的特写镜头,表现紧张的情绪。
这段剧情的视听节奏和交通工具的变化(马车→火车→人力车)有关联:马车和人力车的共同特点是非常颠簸,但它们行进于两个不同的世界:马车部分主要镜头是拍摄小百合和姐姐的特写,反映人物恐惧的心情,声音主要来自自然界和萧瑟的尺八吹奏声;人力车时主观镜头占主要,声音也转换成马达声、收音机声和嘈杂声,加上模糊的画面,说明小百合和姐姐带着恐惧和疑惑来到新世界。
而在火车的镜头是全景拍摄,节奏放缓、并以小百合的旁白做铺垫,不仅对之前的剧情做了解释,而且也第一次说明了小百合与水的联系。
有意思的是,小百合和姐姐被关上的门分开,到了屋内再次被锁进阁楼后又遇到了像个姐姐一样安慰她的南瓜,像得到了新姐姐一样,这也是相呼应的。这时的她一心只想逃出去,从她怒摔艺伎的画片可以看出自己对成为艺妓的命运毫不在乎。
沦为奴仆,陷入低谷(9:39~36:52)
小百合虽然开始了新生活,但还是想逃跑,作为得知姐姐下落的条件她被初桃指使破坏真羽的和服、受罚。与初桃爆发矛盾两败俱伤。最后逃亡失败,负债累累,“妈妈”决定让她做一辈子奴仆来还债。被姐姐抛弃,得知父母双双离世消息的小百合陷入了绝望境地。
小百合登上屋顶展望小镇全景(11:19),交错的屋顶一望无际,却看不到未来路在何方,这时又给了一个人物特写的反应镜头说明小百合的迷茫。
在干活时,小百合问老妇人“这些(和服)都是她(初桃)的吗?”老夫人回答:“当然不是,这都属于置屋的……用如此的丝绸做成的和服值得用一辈子去争取。”老妇人的话一方面交代了成为艺妓的重要意义,但另一侧面说明:用一生去追求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本身是荒唐和没意义的事情。
这段剧情第一次出现录音机清楚的声音,交代时代背景为二战时期并侧面反映百姓生活贫苦、民不聊生的社会状态。
这段剧情的夜晚几乎都在下雨,雨将剧情连贯起来、渲染气氛。
初桃为了陷害小百合反而秘密败露。她被雨淋得湿透一身怅然若失地呆站着。虽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但是小百合一直受欺压的命运貌似悄然发生改变,局势有待逆转了。
日与夜、阴天和雨天、明与暗、对称的构图初桃站到了小百合之前的位置,虽然她表面还是俯视着小百合,但早已不是原来那种高傲、得意的状态
小百合夜间出逃的戏份十分精彩。夜黑风高、一片寂静,配合太鼓快节奏的击打和尺八萧瑟的声音,再加上人物的特写(脚步、上半身)体现出情景的危险。
小百合摔下房屋的镜头紧接上算盘竖着愤怒地砸在桌面的特写。算盘之前小百合受罚时也出现过一次,也是竖起来、倒下去的动作,每次出现都是小百合债务危机的警告。
后来读信的时候,读信声铺垫于小百合的面部特写,用拍摄道具的方法让读者先猜到信的内容。还加上“妈妈”一脸嘲讽的表情,小百合逃走的渴望被彻底击垮了。
该段剧情最后,南瓜才再次露面。这时她已经换上正式的服装,有不小进步,说明在未出现的日子里人物依旧在发展。而小百合仍旧穿旧衣,发型很凌乱,一副失败者的样子,和南瓜产生了鲜明对比。
下定决心,成为舞伎(36:53~57:11)
小百合在桥上抹眼泪时初次邂逅主席,第一次露出笑容。她到神庙祈祷自己成为艺伎,只愿再次回到主席身边。15岁那年,还是奴仆的她再次遇到主席,之后真羽登门收她为徒,经过严格痛苦的训练成为了舞伎(见习艺伎)。
小百合激动地跑到神庙许愿。投硬币许愿时旁白说“主席给我的钱足够买一个月的鱼和饭来吃”,但其实只是刨冰的零钱而已,用声画的对比表现出小百合对主席的感激之情。
许愿后镜头上移到天空,天气变得昏暗。说明其愿望是否能得到报答还无从知晓,未来的路还是个谜。不过上摇镜头时空中还飘着樱花瓣,下摇时就夹着飘落的雪花而且场景切换到了小镇,以此表达岁月的流逝。
即将初演的南瓜和被使唤的小百合的对比再次深化了小百合心中的失落感和悲剧感,为之后的转机做铺垫。
之后真羽拜访与“妈妈”商量将小百合交给她,柔和细腻的沏茶动作特写与人物面部特写拼接剪辑,柔化了两人间尖锐的谈话和双方的竞争关系,但是读者能通过这种实际动作与抽象关系的对比更深体会到对话的尴尬性。在小百合离开前,初桃也很明确地拉上南瓜宣告与她对立起来,两个阵营的斗争即将开始。
之后是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训练。这段剪辑很流畅漂亮。以小百合换装为主线,中间穿插训练的场景、小百合的提问与真羽的教导,配合背景音乐的节奏表现小百合的成长。训练场景之间也存在对比:小百合之前和小孩子一起练舞到后来与同龄人一起练习时比南瓜跳得好。
该段剧情是第一幕与第二幕之间的的过渡点。
勾心斗角,终得胜利(57:12~102:33)
初桃和小百合终于开始正面交锋,几个回合下来后小百合最终得胜,初桃在小百合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了。
这段剧情是电影的最大高潮所在,也占了很大的戏份。主要的叙事方式是回合制结构,有攻有防、剧情紧凑,将艺妓之间勾心斗角的场景生动展现出来。
第一回合(57:12~63:06):小百合初次演出成功,初桃私下发誓要毁掉小百合,双方暂时平局;
和服尾的摆动像金鱼在水中游一样优美
第二回合(63:07~68:04):小百合在相扑比赛上取悦了初桃不敢触及的野武先生,暂时领先;
(观众席上小百合与主席之间构图总是隔了个野武先生,虽然小百合坐在了主席身边但可望不可即。
真羽和野武只是不经意提到了主席的照片登报,小百合就立马找到了报纸并将照片剪下来收好。她不仅有心,也是对主席的真情。)
第三回合(68:05~76:58):小百合听真羽的话,故意弄伤自己勾引蟹医生,但在送出米糕时意料之外被蟹医生的仆人拒绝。后来才知道是初桃暗中使坏诬蔑自己,初桃胜一回合;
(初桃在宴会上说:“我们另要赴约,其实还有很多场”暗示了她们要去很多地方散布谣言。)
第四回合(76:59~85:00):小百合演出成功,再赢一回合暂时领先,但初桃最后仍不放过陷害其的机会,怂恿小百合去男爵府邸赏花。
(舞台粉红、蓝色调转换的的对比。南瓜在粉色调,小百合在蓝色调,是火与水的象征。之前小百合初遇初桃时,两人分别穿淡蓝色和火红色的和服,也是水与火的意义。小百合表演时舞台效果惊艳之极:蓝光、红光、红唇、白面、白雪、白衣红里、黑发……再加上帅气的音效,台下所有人完全被征服了。难怪这里小百合的造型被选为了电影海报。
夜间被送到新田置屋、阴冷的冬天被真羽收为学徒、夜晚一举成名……小百合目前人生转折好像都发生在天不时地不利的时候,更加说明了她的不凡和顽强,也是出于戏剧性的考虑。)
同样的形式表现出局势的逆转
第五回合(85:01~91:57):小百合被侮辱,绯闻传开。初桃又胜一回合,再次打成平局。
(赏花时小百合对主席说“因为您仰慕野武先生,所以我也更加尊重他”是在悄悄传达自己对主席的爱慕之情。
小百合被男爵侵犯时,细木条紧凑并排的日式门和大镜子的意象运用得很到位:前者象征小百合像笼中孔雀一样被禁锢起来走投无路,后者放大了小百合的羞耻心和痛苦。
小百合在被侵犯时,手中还紧紧握着主席的手帕。)
第一张图是一个镜头的开始,结束时镜头落在小百合身上。之后小百合被侵犯的时候使人联想到之前出现的孔雀——美丽而又无助。每一个意象的出现都不是无意识的安排
第六回合(91:58~96:55):小百合以历史最高价被赎身,获得新田置屋继承权,获得最后的胜利。
(“妈妈”说:“小百合命中注定要成为神话”她之前也是这样夸耀初桃的,进一步证实这些所谓的名誉头衔没有金钱的粉饰都是虚幻脆弱的。)
初桃消失(96:56~101:47):小百合成为完全的艺伎后与初桃为争夺手帕而大打出手,初桃怒烧新田置屋从此消失。
(两人分别穿着黑白和服在屋里厮打。屋中的大火是初桃的象征,她要在命运被流水淹没时做最后的反抗和爆发。影片最开始当“妈妈”嫌弃小百合眼睛水分太多时。老妇人说“但是‘妈妈’,一点水可以很好地防火。您就不用担心新田置屋被烧掉然后失去您所有的和服了”,这句不经意的话其实与此处剧情相照应。
初桃离开的镜头里旁白说:“我本会成为她,为何我们如此不同:她曾经爱过,也曾经期盼过。”初桃消失在逐渐散去的浓烟中,小百合站在破败的楼上目送她,她们到最后依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虽然她们本拥有相似的经历和处境,却因为爱上了不同的人和争夺华而不实的名利产生了不同的结果。这也是命运神秘之处。)
战乱之后,重操旧业(102:34~110:39)
二战后期小镇被美军占领,小百合在主席的帮助下独自去山中野武朋友的和服厂避难。两年后战争结束,为了与美国人谈成生意,野武成功地说服小百合重新恢复艺伎的身份。
第一个镜头是从灰色的天空上掠过几架战斗机,将剧情引到小镇(这个镜头中画面底部也出现了枯树),这些入画的战斗机更像是从天而降的,象征着命运对小百合的又一次挑战。
后来和服厂的空地上,挂在高竹竿上的长条五彩的布料随风飘动,在视觉上有突出的艺术效果。但影调其实较暗,色彩的对比度也不高,这些美丽的缎带就像战后的艺伎一样,随风飘零无依无靠,曾经的浮华早已名存实亡。
野武先生好说歹说希望小百合都无效,最后一句“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和主席会非常感激的”一提到主席,小百合就动摇了。
此段剧情是第二幕和第三幕的过渡点。
物是人非,彻底绝望(101:40~128:06)
小百合回到了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小镇,之后和男人艺伎们一起去谈合同。谈合同当晚,小百合得知了真羽当年把她赎身给蟹医生的真相,又遭到南瓜的陷害、被主席看到了自己“放荡”的丑样,使她最终对爱情的追求心灰意冷,将手帕丢向风中。
要从真羽的房间转换场景时音乐由之前的传统乐器演奏变成了美国军旅流行音乐。人物的嘈杂声和马达发动声也此起彼伏。
温泉之夜是这一段的高潮,虽然没有漂亮的打斗戏和华丽的布景,但我觉得这是整个电影中最精彩的一段。它把人性的复杂展现到极致,一下子刷新了我对多个角色的看法。这一段的镜头大都是关于人物与水的造型,会在之后的部分再提。
在接受了艺伎无法得到自由爱情的事实后,落下绝望无声的眼泪,这往往是最深刻最悲痛的领悟
最后,绝望的小百合遭到了最终的打击,在悬崖边缘将手帕丢入风中,下面还激荡着波涛汹涌的海水。场景中充斥着萧条、冷寂、绝望的气氛,加上背景音乐的渲染和小百合掏出手帕并在视线外丢掉的动作,都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波澜涌动。成为艺伎的原动力就这样幻灭了,小百合的艺伎生涯也走到了尽头。(手帕上还有烧损的细节,做得很到位。)
真相大白,终成眷属(129:20~结束)
小百合默默无闻地生活在新田置屋中生活,像往常一样出门接待客人。没想到客人是主席。他向小百合告知了真相,并表达了他对其的爱。两人最后终于真正意义上地重逢了。
所有的空镜头都在配合小百合的独白讲故事,小百合在这组铺垫旁白的镜头中营造出一种距离感(背面、在远处、不露脸),这也是让表情以外的意向、光影和画面中水的状态来传达她此时的情感。
旁白“艺伎是红尘中的艺术家”点名了主题,艺伎们为名利明争暗斗,为自己的爱情苦恼得无法自拔,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在虚无缥缈中为难自己和他人罢了。她们用脂粉和红唇掩盖自己,营造一个美丽而神秘的世界。当脆弱的美丽随历史而流失后,只剩下幻影和秘密了。
接见客人前在换装时,化妆工具的简陋、和服的老旧都在体现艺伎的发展走向了落寞。
同样的构图,之前的小女孩已经处于艺伎的末路,但就是因为放下了艺伎的辉煌与浮华她才能再次回到原点,以一个小女孩的心灵接受这份历经坎坷的情感。所以最后接的是小女孩跑向神庙的镜头是符合艺术逻辑的。
令人感动的重逢后,影片最后的旁白也出现了。虽然她没有说完,但会使人牢牢铭记住那个没说出的词语:
“你不能向太阳要求‘更多阳光’,或者命令雨水‘少下一点’。对于男人而言,艺伎只能成为半个妻子,属于傍晚的妻子。但是,在遭遇众多冷漠后去学会变得善良、去理解一个潜在着巨大勇气的女孩将在未来会发现其祈祷得到答复,这难道不是所谓的幸福吗?毕竟这并非一位女王的故事,也不是一名皇后的记忆,这只是另一类人的回忆——”
“Geisha”
如果人能看到结局,能够掌控自己的选择,那么命运的迷人之处何以见得。换句话说,这些关于历史变迁的、勾心斗角的、人情世故的和命运的无奈才成就了小百合,让她与水的联系从灵魂深处发展出来,真正懂得了水的精神内涵并将自身与其达成了和解得到了救赎。一次次地被命运夺取退路和自由,又一次次地另寻出路,既然我们无法预料寻到真理的那一日何时到来,就要好好活着,带着这样的期盼与信仰流淌下去。
(横坐标轴是时间,纵坐标轴是情节节奏的快慢。)
人物分析
小百合:
小百合在造型上有显著特征——一双水蓝色的眼睛。视觉效果上有灵动的美感,也是其与“水”这一意象最直接的联系。但不难看出,小百合在最开始并没有半点水的平静与善良。她一心想逃跑,不怕给他人添麻烦造成损失,不过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
后来遭到打击,终于痛定思痛消停了下来。但遇到主席后小百合又主动要想成为艺伎,虽然中间遭到的拒绝和冷漠的情节没有表现,但可得知第二次漫长的打击让她学会了磨炼自己。在小百合收藏主席剪报照片时旁白说“我将把自己的心锁起来,为他而保存”这次的上锁是抽象意义。为了自己的爱人小百合宁愿牺牲自己去克制和等待,是岁月与经历教会她收敛自己的莽撞和浮躁,去尽可能隐忍和随遇而安,这也是她与初桃最大的区别。
最后一次温泉之夜的打击让她彻底领悟了这荒诞的一生。放弃了反抗、放弃了爱情的她在放弃艺妓之名之后终于得到了上苍的回报,惊喜地重拾爱情。小百合也许是不幸的,因为她一路上无法做主自己的命运。但另一方面她又是最幸运的,一路走下来只有她最终寻到了真理、获得了真爱。
初桃:
初桃一度是新田置屋的经济支柱,所以她特别骄横霸道,一直欺压小百合和南瓜。但从一些生活在置屋的人们台词中能感觉到初桃的荣华美艳都是空虚脆弱的(比如:“这些和服都是属于置屋的”、“去给她收拾房间,这家置屋又不是她开的”)。
她万分珍惜自己与耕一的地下情,虽然这段爱情与她体面的艺伎身份相比显得如此苟且狼狈。她一方面对这段情感遮遮掩掩,一方面在同行面前骄傲地炫耀(初桃曾对自己的朋友说:“你只是嫉妒有个人关心我”),并且幽会的择址也毫不忌后果。所以她的传闻新田置屋的人并不会一无所知,仅是暂时没找到正当理由修理她罢了。
初桃一直到消失,她对小百合恨得如此坚决。本来她就对小百合万般鄙视、嫉妒、视其为威胁,但这个被她压迫欺辱的小姑娘不仅败露了她可怜的爱情,更是最后夺走了其虚无缥缈又无法失去的名望。
初桃就像火,美丽、火爆、邪恶,就连服装的设定也与红黑搭配为主,而火在水的面前又是如此无能为力(地下情被揭发时是在雨中)。她自认聪明,狂妄自大,最终懈怠了事业。玩火玩得太过,把自己的前途付诸一炬。换个视角看,其实初桃是个很可悲的人物。阻挡她与耕一相爱的是命运,只要她还是艺伎就无法改变。但是她最后也没认识到这一点,没有看透,也没有学会妥协,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南瓜:
南瓜是我觉得所有配角中命运最惨的一位。
她从一开始出场,就在端详自己攒的印有艺伎的小纸片。她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成为一名像初桃一样的艺伎,过上好的生活。同时南瓜又是一个善良顺从的好孩子,对待小百合也很友好,学艺还很用功。
在她终于准备好要初演之前,还紧张慌乱得不行、激动得哭出来。
奇怪的是,电影中所有艺伎初次登场,构图上都是处于门框中央的,而南瓜就没有,仅是一个慌乱跑下台阶的跟镜头。这应该是导演的主观安排:在导演眼里,小南瓜不能算真正的艺伎。答案在影片后部分真羽的话中也可见到:“成为艺伎并不是一种追求,而是我们别无选择”。
再者,这个条件如此优秀的孩子怪她命不好,跟了一个如此糟糕的初桃,天天担惊受怕,看脸色受虐待地过活,被欺负到沦为衬托初桃的牺牲品、小跟班。看起来稳稳妥妥的继承权被原本落后她一大截的小百合横刀夺走。
即使她生活不堪,但和小百合谈心时还在关心她、做鬼脸逗她开心。她对小百合的爱是真心的。
只可惜当她面对命运的捉弄时,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小百合造成的,因为想不通自己如此喜爱的小伙伴为何会夺走她的一切南瓜的人格彻底转变了。她表面还是个亲密朋友的嘴脸,内心已经脱胎换骨,变得比初桃更危险、可怕。
战后回归的小百合遇见了改头换面的南瓜,她从以前最温顺老实的女孩变成了放荡不羁的女人,从以前最不受待见的南瓜变成在美军里混的如鱼得水的小姐。泡温泉时南瓜说:“我只对一件事精通,喝酒”看上去是开玩笑,但也许就是真心话,令人不禁联想她这些年是过得如何的惨、靠饮酒麻痹和放纵自己。
总之,南瓜不但始终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还失去了作为艺伎的尊严与节操,令人心痛。
“妈妈”:
其实从下面这个镜头开始,我就彻底讨厌上了这个老八婆。
当小百合身负重伤、被姐姐抛弃的打击时,她还很有杀伤力地指出小百合已经负债累累。更过分的是她还丢给小百合一个包裹,里面装的就是小百合双亲离世的消息。当然最绝的是,小百合一脸崩溃地看着她时,她却轻蔑地冷笑了一下。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冷酷无情的人!
“妈妈”只认钱,经常和算盘一起出现。只要谁无法带给她好处可以立马翻脸不认人,可以说是一个没有角色弧、坏得彻头彻尾的势利眼。可以毫不过分地说她就是新田置屋邪恶的根源。
不过看到后来,“妈妈”因为小百合正式成为艺伎激动地含泪而笑,也许“妈妈”想到了很多自己的往事吧。虽然她在电影里一直都这么坏,但令人联想到她那条“看不见的角色弧”。实际上初桃可以看作“妈妈”的一个记忆的缩影,她俩简直就同出一辙。而坏人之所以坏一定是有着更糟的往事,不禁引人思考。
每个艺伎都有属于自己的辛酸痛苦回忆,我们在看到震撼而不凡的回忆录同时也不忘记缅怀那些记忆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人。
真羽:
真羽是一位胸襟宽广、贤淑稳重资质良好的艺妓。她不光教导出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徒弟,还对其关爱呵护有加,可以说是小百合的新姐姐、新的依靠。每件事都做得尽善尽美。
但真羽也是为情所困,有私欲的人。只是她一直藏得很好,对所有男人都是非常敬重和谨慎的样子。小百合也一直视她为榜样。
在战后简陋的住处里,小百合在劝说真羽重做艺伎时提到:“请想起来,当年你只需一瞥,就可以征服像男爵那样的男子呀。”真羽失神了一两秒后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这句话无意间中伤了真羽的痛处。
后来在温泉旅馆中她对小百合说的那些残酷的事实(她因为爱男爵故意让蟹医生中标、她自己并非是习惯了现在清贫的生活而是在逃避回忆过去的往事、成为艺伎本身是无奈的选择)也揭露出她内心深处的人格。她虽然适应了新的生活,但对过去的辉煌仍耿耿于怀。
主席:
主席虽然不常出现,但他所埋下的线索贯穿了很长一段跨度的剧情。虽然观众看到他与小百合相处的时间很少,交流也只是只言片语而且都是在热闹的公共场合,但到最后只有两人重新站在一起时,他才抖出了最重要的包袱:小百合之所以能事业成功,平安活到现在也是他暗中的支持,可因为野武先生的介入他一直不敢吐露心声。这样看来小百合每一步的成长都有主席无形的陪伴,他就像小百合的守护神默默地关爱着她。
野武先生:
野武先生是典型的战场英雄的特征,冷酷直率、严格律己,还有点大男子主义。因为他讨厌艺伎,所以也给人很难接触的印象。
他的造型也很有特点——有一半脸是烧伤的。在他有邪恶的想法和暴露出可怕的人格时,画面中的他就是完全烧伤那一面的侧脸。在他绞尽脑汁想说服小百合时、温泉之夜与小百合争执时都是侧脸的镜头。尤其是后者加上光影使效果更加恐怖,野武先生一面让小百合去给美国上校卖身,一面又强调自己深爱着小百合……与其说是人格分裂,更不如说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尊重过小百合,他没有能力爱。
蟹医生:
蟹医生是个富有、好色、喜欢女人的人。他夸赞小百合时说道:“真是个好货啊”。这么直白的表达,加上他边抹药边擦口水的动作,真的一副衣冠禽兽的嘴脸。
不过在蟹医生与小百合事前,他又变得特别谨慎小心,那样子看起来真是忍俊不禁。
总之,影片中每个人物都不是尽善尽美或十恶不赦,都有着复杂的多面性。影片最重要的元素是人,人的动作发展出了情节,整部片子人物刻画很到位,所以水平也不会差。
水的造型
水在电影中以不同的形式穿插于情节中。水的特性在影片中也被阐述得很清楚:
“水可以开辟自己的道路,甚至穿过石头。当被困住时,水会另辟蹊径。”
“水很强大,它可以冲刷泥土、扑灭大火甚至毁坏钢铁。”
这些台词都在说明水的强大和无限可能。命运似水,拥有水的特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悟的。只有心中有流水,才可与自己的命运达成和谐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