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池】觉得自己不能繁衍就瞎搞是一定会出问题的
预警：本来只是写点脑洞段子文不知为何写了2.2w；其实挺典型的怀孕生子（虽然没生出来）；各种过往捏造；重度OOC
01
池年：怀孕？为什么，妖精不是不能繁衍的吗
医生：但无限大人是人类啊
池年：但我是妖啊。
医生：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总之不要觉得自己不会怀孕就瞎搞啊。
池年：……
池年沉默着怀疑妖生。
他瞎搞什么了啊？这就是为了应付发情期和最讨厌人类上床的报应吗？
无限一点不惯着，丝毫不打算体谅池长老意外怀孕的震惊，丝滑的进入了询问医生孕期注意事项的流程。
无限：谢谢医生，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医生：首先呢、其次呢、然后呢、还有呢balabala
池年：……
于是，在无限和会馆医生长篇大论交流的时候池年干脆利落的跑路了。
02
没跑成功。
池年：你不是不会追毫吗？
无限：目前会馆最强的追踪者是鹿野。
无限眉眼淡淡，但池年就是能看出其中的骄傲：我徒弟，厉害吧？
池年于是翻了个白眼。
总之，无限就是一路跟着他回了会馆。
03
一开始的时候池年试图和无限讲道理。
池年：其实我们老虎，一直是遵循单亲抚养的习性。
无限眨眨眼，表示自己在听。
池年：所以雄虎在交配完后一般就会离开。
无限继续眨眨眼。
池年：……所以你怎么还不走？
无限：但我是人类，我们人类一直都是夫妻共同——
池年：停！到此为止！
无限闭上嘴，仿佛被池年突然加大的音量吓到了一般，神情无辜的看着他。
04
所以道理是讲不通的。
于是，池年很努力的想要营造一种自己纵情享乐的形象，单纯是为了缓解欲望才和无限一起滚上床，以期想让无限相信自己有很多情人，所以孩子其实也不一定是他的，他也不用跟那么紧。
无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从认识开始几乎每次你发情期都在一起，但是孩子是别人的是吗？
池年：……
无限：我倒也不是傻子。
池年：……
顺带一提，池年之所以被无限拖去医馆就是因为发情期迟迟没来。
05
池年有一段时间想让西木子扮演自己的情人。
西木子：婉拒了，主要是不想死。
池年：其实他脾气倒也没那么……火爆。
西木子沉默，西木子打开扇子，西木子合上扇子。
池年：有话就说。
西木子：只是在想，从你嘴里听到火爆形容别人和火爆这两个字用来形容无限的脾气，究竟哪个更离奇一点。
池年：好吧。我承认。他脾气很好行了吧！
西木子：所以你就尽对着他折腾呗。
池年：？你站谁那边的？
西木子：站在小命那边。
06
无限最开始很担心池年，但是试图跟着池年反倒把池年惹火了，干脆跑出会馆到处躲着无限，无限追上他好几次，发现池年的能力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后，也就松了口气，没有之前那么焦虑了。
西木子看着平时风轻云淡的最强执行者，一天拧着眉头在传送门来来回回好几次都有点忍不住佩服了。
也不知道是佩服哪个，总之是用一杯茶暂时把无限带进了会客厅里。
西木子：这样下去，甲乙丁都要觉得不对劲了。
无限：……
西木子：芷清事发第一天就来问我，师父怎么突然说要搬家。
无限：不算事发。
西木子：……这是重点吗？
总之，西木子劝道，你要是不想他带着孩子钻进深山里，谁也找不着，就别再刺激他了。 鹿野能找到。无限说。
话说这么说，但无限倒也真没打算勉强池年。
哪怕在人类社会里面混迹了这么多年，池年身上总还是有一种难以磨灭的野性，想让他修身养性当一只乖巧的家猫，不可能。
07
但家猫倒是可以养一只。
流浪猫的花语是手慢无。
无限自诩自己手很快，于是顺利的捡回来一只可可爱爱的小黑猫。
小黑：喵。
无限：归我了。
带小猫的过程总体来说很快乐，小猫甚至不挑食。不像另外两只大猫。
无限觉得自己的精神又得到了升华，能够再次精神饱满地面对池年一直不回复的聊天框了。
无限：早安。吃了吗？
无限：午安。吃了吗？
无限：晚安。吃了吗？
芷清曾经委婉的提醒他，无限大人，下次能不能别老发吃了吗？
无限：？
芷清：师父担心只要他一回复，您就会邀请他去吃您亲手烹饪的爱心午餐。
无限：……他真这么说的？
芷清：爱心两个字是我自己加的。
无限：哦。
无限：【委屈小黑猫.jpg】
无限看了眼小黑。
小黑咬了一口无限手包饺子，眼睛瞬间失去了高光。
芷清：您饶了师父吧，他现在受不了这个。
无限：……
无限决定奋发图强，精进厨艺。虽然发奋了几百年也没什么成果。
08
无限提前和小黑说过池年的事。
虽然说的比较委婉。
其实除了师姐，你还有个师娘。无限是这么开的头。
小黑窝在无限怀里喵了一下。
表达的意思是：师娘漂亮吗？是不是很温柔？像电视里面的那种？会在师父罚我的时候出来帮我说话？
猫还小，但猫知道师娘指的是师父的妻子。
无限于是沉默了。
小黑：喵？（怎么了？）
无限：挺漂亮的。
至于其他的。
还是给孩子留点幻想空间吧。
但是。
无限把小猫翻过来：我什么时候罚你了？
小黑：喵喵。（今天中午、昨天晚上、昨天早上、前天……）
无限沉默。无限心虚。
因为小黑报的是这几天在家里吃饭（特指无限做的）的时候。
09
鹿野，其实没有人告诉她池年怀孕的事，无限多少是当个机密来看的，毕竟池年不愿意说出去。但鹿野自己发现了，池年腹部有一团和自己师傅很类似的灵力。
她一开始没往那上面想。
但是，无限的态度很难让人不多想。
那天鹿野的本意只是问问无限是不是和池年打架了。
但是无限，先是目光呆滞，然后视线游移，最后心虚地说：没什么。
这能没什么才有鬼呢！
10
等到鹿野和小黑把灵瑶交给总馆长之后，无限也总算是从另一边战场上回来了。
顺带一提。
相较之下，他战斗花的时间远没有到给一群星星眼的小妖精签名花的时间的零头。
看到家猫，无限拍了拍微脏的衣角，张开双臂接住炮弹一样扑进他怀里的小男孩。
没事了。他说，顺手摸了摸小孩耳朵。
小黑：我也没事，我今天保护了师姐哦！
鹿野难得的、嘴角上扬了三个像素：小黑很厉害。
鹿野，无限说，你躺回去。
鹿野：……
鹿野憋屈的被自己的随身金属按回了病床上。
没过一会儿，哪吒也来了，他啧啧了两声，说，池年家的两只小蝙蝠伤的不轻，他刚刚还说要找你问责，结果在门口看了一眼你的病历转头就走了。
鹿野：……哼。
哪吒：他说等你伤好了，请你和小黑一起去粤东会馆吃饭。
鹿野：知道了。
无限看了一眼哪吒。哪吒于是也看了一眼无限。
没提你。哪吒说。
哦。无限放下小黑，说，在这里照顾一下师姐。又对哪吒说，我去你那儿把衣服还你。
然后同手同脚的走出了病房。
11
目送无限和哪吒离开，小黑又变成猫三两下跳到鹿野枕边蜷成一团。
小黑：喵？（师姐，池年长老和师傅关系很差吗？）
鹿野：……倒也不是。
小黑：喵——（可是他们老是吵架呀）
鹿野：床头吵架床尾和
小黑：喵？（什么和？）
鹿野：吃干炒牛河吗？
小黑：喵！（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吃！）
鹿野控制手机飘到眼前，拨通了订餐电话。
12
池年虽然在鹿野病房门口转头就走了，但还是在转角被无限逮住了。
无限：我看了任务报告。
池年秉持着赶紧聊完赶紧走的心态，一脸不耐烦的问：什么任务？
无限：你和芷清丁一起去取回若木的那次。芷清写的报告。
池年：怎么？
无限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因为你多半看不出来，我就把话说在前面，我在生气。
池年看着无限冷峻的神情：？哪里看不出来了，我倒是也还没瞎。
更何况他手上的戒指也勒的他隐隐作痛。
池年冷哼了一声：觉得我下手重了？
无限摇摇头，芷清说你被若木子弹击中了。
她怎么什么都写……池年移开视线，说：我故意的，我想试试看那东西能对我们造成多少伤害。
无限控制戒指抬起他的右手，池年倒真没打算配合他，只是无限看着他，幽幽地说，你说过你会保护好自己的。
池年不由心里一紧，就叫无限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灵力从肌肤贴合处传来，无限的灵力广阔温和，全不似一般的金系那样锋利。
是没事。无限的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了一轮，才终于松开了他的手。
池年沉默不语。
怎么了。无限眨眨眼，多少有些稀奇的打量着池长老发红的耳廓。
池年张口欲骂就被无限用手捂住了。
池长老瞪着眼睛想使用能力把无限压死算了，但又想到这是在医馆里，别说鹿野了，自己家的小蝙蝠也还在楼上躺着呢，只能凭着强健的肌肉发力挣扎。
“唰——”
不知什么时候，无限的发绳被池年在挣扎中碰掉了，蓝色长发滑落，把池年整个人拢住。
在长发的笼罩下，或许有一瞬间，池年的视线里只有无限一个人，无限轻盈地眨着眼，蓝色的流光映照雪白的肌肤上，看得池年短暂地愣了愣，而后又挣扎地更用力了。
无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赶紧顺着金属的束缚把池年整个人带进了一旁的空病房里。
好了好了。他说。
13
池年走进哪吒电竞房看到无限的第一眼就想退出去。
哪吒：年啊，不至于吧，你自闭也够久了。
无限：池长老。
然后趁着池年还没回话，把怀里的小黑举起来：小黑，叫师娘。
小黑：啊？师、师——
池年：无限！
无限：嗯，我在。
无限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样代表实际上还挺开心的。
毕竟池年虽然语气不太好，但是终于理人了。
14
喊我干嘛。池年问。
哪吒拍了拍他，说：我和无限打算打游戏，你来计分。
池年：……这种活叫我干什么。叫小猫记。
小猫是小猫。无限说。小孩子不可以看。
池年：……
池年：你在看什么？
无限：哪吒刚刚拍你屁股了。
哪吒搞怪的发出了一声“哦~”，尾音拉的老长。
池年：……哪吒大人是我祖宗辈的，这种醋你都吃。
无限：不是吃醋。
池年：？
无限：我也想拍。
池年：……你徒弟还在。
无限看过去，小黑现在是猫的形态，在哪吒的懒人沙发上瘫着，听到池年提起他，猫咪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过来，并附上一声短促的喵（什么？）
无限：小黑做错事也会被师父打屁股，池长老冤枉了师父所以也应该被师父打屁股。
池年：闭嘴啊——你怎么教的徒弟啊？
小黑：喵！（我懂了！）
池年：……
15
池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明显放弃思考了。他说，我走了。
哪吒不同意，他对池年招招手：别走啊，总得让孩子爹看看孩子吧
池年：还没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池年拂袖就想走，结果被无限熟练的绑了回来，金属拉伸避开腹部把池年绑到无限身边，池年奋力挣扎却挣不开，想要使用能力却被哪吒喊住“别在我家里打，打坏了让你徒弟们来修”。
哪吒顺手把小黑捞过去，还贴心的捂住小猫的眼睛，小猫疑惑的动了动耳朵尖。
看着池长老挣脱不开，无限就开始上手。
拜池年长期以来慷慨的穿衣风格所致，无限没怎么费力就把手伸了进去。
无限：确实长胖了。
池年：你会不会说话。
无限也不反驳，另一只手绕了绕大猫挑染的白毛：没有长胖，丰腴了。
听得池年直想破口大骂，但这儿还有个小黑猫在那边支棱耳朵。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了，只能扭头不去看他。
一扭头就看见旁边哪吒捂着小猫眼睛自己倒是兴致勃勃的在旁边吃瓜。
池年张张嘴，想说起码让哪吒把小孩带出去吧。就被无限轻柔的捏着下巴扭过头，正对着他平静如渊的眼睛。
他一时有些呆住——无限当然生的俊美，但像这样平静和他对望的时候实在太少——虽然其中主要是池年自己的问题，无限倒是一直波澜不惊。
无限另一只手倒没停下，带着温和的灵力，在他已经有些隆起的腹部抚摸着，里面的小家伙也轻轻地应和着跃动，倒叫他腰腹一阵发酸。
好乖好乖。无限说。
什么呀——池年实在怒火中烧，也不再顾虑这是哪吒的地盘，厚重的土壁倏然立起迅速照着无限拍过去。
“哇哦。”哪吒棒读道。
“他们打起来了吗？”小猫努力地想挣开哪吒的双手。 哪吒干脆松开他。
小黑从哪吒怀里跳出来一看，只见对面的墙上破了个大洞，他家师父当然好端端的在原地站着，池长老已经不见了，只见一只斑斓的大老虎则从洞中迅速钻出三两步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16
小黑：那是池长老？
无限：嗯，下次带你去找他玩。你们都是猫科，肯定能相处的好。
哪吒：哟，有人留不住人要卖徒弟了。
无限：胡说。总不能把他弄伤了。
哪吒笑而不语。
小黑看了看哪吒，又看了看无限：能不能不相处啊。
无限：小黑，先试一试吧，他和师姐一样都是师傅重要的亲人。
小黑：……哦。
小黑变成人形，思考着托着下巴，说，难怪……感觉你们都有点像，那种看起来有点坏的好人。
无限：……嗯。
哪吒忍不住捧腹大笑。
无限：哪吒大人，要是无事我们就先走了？
哪吒：等等，维修费算你的。
无限：好，反正都是会馆出。
哪吒：那你多来几次呗，我这边还有好多种你没玩过的游戏。
无限：好，下次再来叨扰。
17
那边西木子看到一只大老虎落到面前，狼狈的化成人形，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叹了口气：怎么了，你不是去哪吒大人那儿了？
池年：哪吒大人喊我去，他恰好也在。
恰好。西木子开扇，恰好掩住唇边的一抹笑意，说：好巧哦。你怎么不恰好道个歉？
池年有些梗住，心说你知不知道他要打我屁股来着。不过这种话在哪吒那儿过了一道也就算了，在西木子这儿再说一道就大可不必了。
池年于是只是说：……他不需要。
西木子不知道看出来了什么，只是以扇掩面，颇有些幽怨的感叹：一个两个都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们两的喜酒啊，这样下去搞不好满月酒会先办的。 说完还看了看池年的腹部。
池年：……都不会办。
说罢，难得的把衣服裹紧了点，顺着游廊离开了。
18
话说这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哪吒有一天突然问。
妖精聚灵而生。其中所历年月甚长。
虽然有些特殊案例，但要长到瓜熟蒂落时间确实没办法预料。
反正，无论是按老虎的孕期还是人类的来算，现在孩子估计都会跑了，所以池年自己在第一个十个月过去之后就已经没算日子了。
无限多半是记了的。
但这种事他反正也估不准。
只能和池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池年败下阵来，说，快了吧。
哪吒放下手柄：年啊，我总觉得这孩子生出来了之后适合当我的徒弟。
池年已经预判哪吒的理由多半很不正经，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哪吒：你看这孩子怀了快三年了，和我的传说很配啊。
说实话完全不知道这孩子啥时候会出生的池年：……
自诩非常会养徒弟的无限：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教。
自诩比无限更会养徒弟的池年翻白眼：跟着你吃外卖吗？我也可以自己教。
无限：我比你强。
池年：我教的徒弟比你多。
无限：我比你强。
池年：我做饭比你好吃。
无限：我比你强。
池年：能不能换个理由。
无限：我比你有文化。
池年：……哪吒大人，以后犬子就拜托给你了。
哪吒：好说好说。
无限：？
无限最后幽幽地说：虎父无犬子。
哪吒：……年好不容易有文化一回
池年：你也没放过我。
19
无限当然要抢回孩子的教育权。
无限本来想对哪吒说一句我也比你强，但他忍住了，他说：我打游戏比你强。
哪吒……哪吒没忍住，非要跟无限比划比划。
无限欣然应允。
哪吒：等等，出去比划，不能在我房里打。
池年：也不能在会馆打。
无限：不能在人类能看到的地方打。
池年：不能在深山里面打，破坏环境。
哪吒：停，再说下去别打了。
反正最后没有打成。
20
小黑发现池年为妖真的挺不错的，起码做饭实在是很拿的出手了。
无限第一次带小黑去池年那儿蹭饭时，池年正在给他的甲和乙检查翅膀。
两只小蝙蝠翅膀倒是已经长好了，但池年还是不放心的让他们变成原型翻来覆去看了一通，才由他们两挂到台灯边缘。
看到无限带着小黑进来，池年冷哼了一声，我记得我请的是鹿野和小黑。
无限牵着小黑，语气平静，鹿野没空。
小黑心虚的看了看脚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师姐说没工夫看你们两搁那儿装怨偶的原话。
21
稍微熟一点了之后，小黑问池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人类啊。
池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讨厌人类还是想问为什么讨厌你师父？
小黑：不一样吗？
池年：当然不一样，具体的人和人类这个整体是两回事。
小黑：那你为什么讨厌人类啊？
池年：我小时候，刚刚聚灵的时候，被我……
22
池年也和无限讲过这个故事，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
“嗷呜。”
尚且没有完全褪去兽化特征的小妖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叫，他解释道：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她，用人类的语言来说应该叫她妈妈，但是我那时候就这样呼唤她，只要这样叫她，她就会回应我，带着食物和温暖跑到我身边来。
她其实也有过自己的孩子，但是那年冬天太冷，小老虎冻死啦，她于是把我叼了回去，悉心照顾。我小时候一只以为我真的是只老虎来着。
第二年冬天更冷，如果是只真正的雄性老虎到第二年应该已经和她长的差不多大了，但我是只妖，长的要慢的多，我还是那样依偎在她怀里，她也不在意——我脑子里面有时候会想很多事，但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表达，只能模仿着她嗷呜嗷呜的叫着，她也嗷呜嗷呜的回答我。我听不懂她的话，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我的话。
雪下到大腿深的时候，有陌生人上山来打猎了。
其实山边村落里也有猎户，只不过他们看到她，一般远远地就跑走了。但这一伙人不一样，他们拿着锋利的武器，远远地一箭射中了她的大腿。她痛苦地嚎叫着，用头颅顶着我，让我快走。
我被吓到了，愣在了原地。她于是叼着我的脖子，带着我跑，跑的越快，她的血流的越多，最后再也跑不动了，摔倒在地上。我去碰她，她冲我叫，叫声越来越小，我想拖着她走，她不愿意，最后只能哀哀地看着我，呼吸慢慢冷下来。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否知道我并不是她的孩子。
我什么都搞不懂，只能在她身边着急的用脑袋顶她。但她再也没有动作了。
很快，那些人类围了上来。
“这小畜牲要不也弄死？”
“不要冲动，宫里那位贵人就喜欢这些东西。”
23
后来呢？小黑问。
我就那样活了下来，被他们带到了城镇里，有一个会馆的妖怪——你也认识，就是西木子，发现了我，把我救了出来，带到了会馆，我才知道自己是妖。池年说。
那你报仇了吗？
报仇？
“我不会为你报仇的。你如果要报仇就自己记下他们的脸。好好修炼，直到你有能力自己去报仇。”
西木子拦下了一心想要离开会馆报仇的池年，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池年于是很努力、很努力的记下了他们的脸。
我到今天都还记得。
池年说，但是我没能报仇，他们早在那之前就死了。
24
小老虎是亲眼看着人类剥掉了母虎的皮。
那些人类完全不在意，畜牲的仇恨对他们来讲毫无分量。
但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更高层的人看来，似乎底层的人和畜牲也并无区别。
“这皮上怎么有个十字型的疤，谁不知道娘娘最讨厌这个，一群废物。”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
昏君无道，民不聊生，斗粟尺布，王朝倾覆。
会馆的教书先生幽幽地叹着。
“人类，是会自取灭亡的生物啊……”
25
那师父呢？小黑问，你为什么讨厌师父。
因为他是人类。池年说。
但是，你不是说这是两回事吗？
小黑猫疑惑的歪了歪头。
池年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耳朵，也就错过了拒绝的大好时机。
不过大人总有大人的借口。
太晚了，池年说，下次再跟你讲吧。
26
问不了一个大可以问另一个。
小黑牵着鹿野的手，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忽然想起来似的问：师父和池长老是怎么认识的？
鹿野愣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啊！小黑失望的低下头，师姐也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师姐什么都知道呢！
鹿野：……
但凡听到这句话鹿野还能忍住不去查鹿野就不是会馆最强追毫了。
27
和小黑不一样的事，鹿野知道这种事究竟该问谁。
你认真的？
西木子问。
鹿野点头。
西木子：我不知道。
鹿野：你不说我就去问哪吒大人。
西木子：这哪里能威胁到我吗？
鹿野：不是威胁，只是陈述我的做法。
西木子：我都不敢想哪吒大人会编出什么来。
鹿野：也就是说你不会编咯？
西木子合上扇子，在手心里一拍。
好吧，那我就说说吧，仅限于我知道的。
28
池年在会馆里长到能正常化形不被人看出端倪来，就说自己打算出去游历一番。
西木子倒不怎么担心，自从哪吒和明王宣布加入会馆以来，会馆的实力和覆盖范围也算是番了几番。
现在山野间闲的没事的大妖也早都加入了会馆热火朝天的打着斗帅宫；人类嘛，对现在的池年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嘛，西木子问，哪吒大人不给点什么嘛？
哪吒看了看斗志昂扬的少年，说，在外面遇到打不过的就报我的名字。
池年：……？
西木子：……好抠门。
哪吒：你以为我是老君嘛？再说我们都不是一个系的，我这东西给他也用不了啊。
西木子：也没见你对火系的慷慨过。
哪吒：火系都烂大街了。
话说这么说，哪吒也真不是抠门的人，他在池年的灵质空间里留了一道一次性传送咒，如遇到不可敌之人就引爆咒，哪吒便能传送过去出手相助。
哪吒：不过只能用一次啊，用了就算你游历结束吧，到时候乖乖回来给我当坐骑。
池年：……滚。
哪吒：哎这孩子。
西木子笑而不语。
29
毕竟是自己捡回来的老虎，虽然没收徒弟，但心里头也是挂念，西木子自然时时和其他会馆打听，倒也对池年的行踪了如指掌。
池年出了会馆一路往南揍，虽然有输有赢，但一路上过的还挺不错。
直到穿过长江，按理来讲，另一边的会馆也该收到消息了，但连着几个月却一直回信说没有看到池年的踪迹。
西木子简直愁的连茶都喝不下。
哪吒斗了一圈蛐蛐，晃悠回来拍了拍西木子的腰，说，别这么着急，小孩子嘛玩心大是正常的。
西木子：您不着急？您今天斗蛐蛐赢了？
哪吒：是那只蛐蛐不够好。
西木子懒得拆穿他。
没事的，哪吒安慰他，我的咒还没触发呢。
西木子：也是。
话音未落，就看到哪吒瞬间变了脸色。
咒触发了，哪吒说，对面那个妖很强。
西木子：哪吒大人，比你还强吗？
哼，怎么会。哪吒冷笑道，我去把他接回来。
话音未落，哪吒就消失在了会馆里。
30
传送咒是单向的，不过会馆都有传送阵。
没过几天，哪吒就提溜着一只比他踩着风火轮还高的大老虎回来了。
池年一回来，就甩着尾巴回了房里，房门一关开始自闭。
怎么了这是？
西木子问。
哪吒叹了口气，长大了。
啊？
西木子不明所以。
或者说当时不明所以。
哪吒说，野性未泯，在外面发春了。
西木子险些把茶杯摔了，好不容易才接住，问，和谁啊。
哪吒说，无限。
西木子：谁？
哪吒：无限。
西木子：哪个无限？
哪吒已经懒得回答他了，只是用眼神表示‘还能有哪个无限？’。
西木子也沉默了。
过了很久才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一句，但是那个无限不是才和兴帝白头偕老完，准备成仙吗？
已经成仙了。哪吒说。
少传点野史。无限不知何时从传送阵里面走出来，说道，我们是挚友。
那小年呢？
西木子问。
无限转了转眼珠，清了清嗓子，西木子居然觉得自己从无限脸上看出来羞赧，吓的他唰的打开了扇子。无限说，要看他怎么说。
那他怎么说，西木子问哪吒。
哪吒说，滚。
西木子愣了愣，不可思议般地用扇子指了指自己。
哪吒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无限。
哦，西木子松了口气，我说呢，哪吒大人怎么会对我说滚。
无限叹了口气，说，知道了，等他愿意出来了我再来找他。
31
总之就这么回事。西木子说。
鹿野：……后续呢？
西木子笑了笑：后续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纠缠这么多年了连个喜酒都舍不得请。
鹿野：这怎么纠缠上的。
西木子：你师父想撸猫，阿年不想理他。
鹿野：但还一起过发情期是吗？
西木子：对咯，所以才叫纠缠嘛。你也这么大了，应该也明白吧，欲望和爱是两码事。
鹿野：看来还是得去问哪吒大人。
西木子：怎么？
鹿野叹了口气：……这种理由不能说给小黑听。
32
哪吒：……这事啊。
哪吒：西木给你说的挺全乎了啊。我就多知道一点。
鹿野：您请。
哪吒：但是答应他们要保密了。
鹿野：……
哪吒：如果真想知道的话，干嘛不直接去问呢？
鹿野：池长老估计不愿意说。
哪吒：问无限呗。你是他徒弟，又是个成年妖了，他不会瞒你。
鹿野：……
哪吒：你不敢问？
鹿野：师父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而我、我还没做好叫池年师娘的心理准备。
哪吒：哈哈哈哈哈哈你要不想想呢，你要是真叫了，是谁更没做好准备一点？
鹿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33
哪吒确实答应他们保密了。
但真论起来，他传送过去看到的那一幕谈不上有什么淫邪之处，反而显得血腥。
无限那时候也才刚刚成仙不久，他已经很强了，但远没有现在的游刃有余。
池年整个身子压在无限的身上，几乎凄厉的嚎叫着，他的四肢关节都被无限用金属化成的细线束缚着，挣扎着，从细线勒紧处，翻出鲜红的血肉了。
“好乖好乖，”无限伸手他搂住大虎哀叫的头颅，顺着头顶的白毛，往下一点点的抚摸着，白色的王字在池年被汗水浸的几乎血色的皮毛上分外惹眼，“没事了。”
“嗷呜呜——”
“怎么了？”
哪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虽然活过几千年，但一直是童子身，还真完全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哪吒大人？”无限这才发现他，面上露出些喜色，“能拿些药物过来吗？”
“什么药？”
“……聚灵丹和安神丹。”
“行吧，他怎么了？”
无限沉默了一下说道。
“……发情了。”
“看起来更像走火入魔了。”
哪吒吐槽两句，蹬着风火轮倏地飞走了，又拿着药倏地飞回来。
直到哪吒把彻底昏死过去的老虎拎起来，才发现无限左边肩膀上留着一排血肉模糊的贯穿伤，一看就是某只老虎咬的。
但无限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捏了捏无知无觉的大老虎的耳朵。
34
没等鹿野下定决心去问无限，小黑就已经又一次被无限带到池年家去蹭饭了。
所以，小黑说，你还没跟我说过呢？你为什么讨厌师父呀。
很重要吗？池年问。
嗯。小孩郑重其事地点头，因为师父很喜欢你啊。
池年叹了口气。
被小孩这样看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吧。
——其实要敷衍也并不是不行，但是无论怎么说，在池年心里面，无限也不应该是能用敷衍的态度来应付的事物。
好吧。他说。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35
池年那时候还是个不算强的小妖，带着一腔热血风风火火的闯入尘世。
会馆里的大家把他养的很好，他固然知道人类讨厌、人类可恶，但却不知道人类有多贪婪。
他一路走到长江边，花钱上了船，谁知行到中途却遇到一群水匪抢夺渡河者的盘缠。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多生事端，但是苦苦哀求的老妇人实在可怜。
“住手。”在尚未意识到前他就已经喊出。
池年做为妖精活的年岁还小，但打倒几个人却不难，只不过江水太深，离地面太远，要操作土系灵力攻击也是不易。最后把水匪打倒后，池年自己也精疲力竭地摊在船上。
“他、他是妖怪吗？”
同船的人议论纷纷。就连被他救下的老妇人也只是远远的道了声谢就躲到一边。
池年并不在意。
直到不知谁说。
“朝廷颁布了捉妖令……”
“我记得赏金有千两黄金。”
“一千两？不是开玩笑吧？”
“我这辈子连一两黄金都没见过。”
“不止呢，好像还有封赏。”
“话说，他是不是没力气了？”
等等……
池年哪怕反应再慢，也从周围越来越嘈杂的讨论声中听出了不加掩饰的恶意，他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很快被缓缓围上来的人群逼到船舷上。
不对、不对——
池年不知道所谓的捉妖令是为了什么，但他起码记得幼年时自己被猎户们关进铁笼子里打骂的日子。
“我刚刚才救了你们。”
他故作镇定的说。
“切——”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走了出来，“那些水匪给点银子就能打发走。您不如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们点别的吧。”
“是啊，要是把他交给朝廷，这辈子都有了。”
“你们看他的耳朵、尾巴，他肯定是妖物。”
该死、该死——
那些人贪婪的眼神令他既愤怒又惊惧。
他们紧紧地盯着池年，目光垂涎欲滴。
池年忍不住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跳下来。”
——他听见有人说。
36
那个人是师父吗？
小黑问。
是的。池年剥开一个黄澄澄的橘子，掰了一半递给小黑。
小黑接过去，开心地道了声谢，问，师父救了你？
算是吧……我们在江上飘了十天。池年说。
小黑：他不会迷路了吧？
池年：那倒不是，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去哪儿。
小黑眨了眨眼，没听明白。
池年叹了口气说，那时候他刚刚成仙，尘缘尽断，无处可去；我则刚刚经了那一遭，心神不定，实在没有心思考虑该往哪儿去。
小黑：……没听懂，那你们后来怎么上岸了？
池年：吃鱼吃腻了。
小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然后吐了吐舌头，这橘子怎么这么酸。
池年：……还听不听了？
小黑：听。
37
后面的事情说来挺乏善可陈的，池年被无限救了一道，自然就和无限一起四处瞎晃，无限没什么目的地可言，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池年也不介意，很乐意和无限切磋——指单方面被无限打。
你好厉害，池年被打完也不生气，依旧开开心心的，我觉得你和哪吒大人一样厉害。
嗯，我知道。
无限毫不谦虚。
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样厉害呢？池年问。
无限眨着眼，像现在的我这么强的话，成仙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池年惊讶的看着他：你已经成仙了吗？
无限点点头：哪吒大人没和你提起过我吗？
池年托着下巴回忆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印象。
也是，无限说，我很久没出来了。
池年：那你之前在做什么？
无限：闭关。
池年：再之前呢？
无限：和朋友在一起。
池年：哦、哦，我之前也和朋友在一起。
总之就这样在深山老林里面四处闲逛。
38
不过他做饭真难吃。池年说。他说罢咬了一瓣橘子，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有点心虚的领受了小黑敬佩的眼神。
小黑再次赞同的点头，被他烤过的鱼我都不如直接吃生的。
池年：少吃生的，有寄生虫。会在肚子里面繁殖，然后动来动去的。
小黑吓了一跳：？真的吗？我以前流浪的时候吃了好多生鱼。
池年：……（我真该死啊）
池年按了按额头，又安慰他，应该对妖没有影响。
小黑：那就好。
池年：让你师父明天带你去医院查一下。
小黑：不要啊……
池年：那我不讲了。
小黑：等等。去就去。接着讲。
39
也是在那段时候，池年确实养出了一手做饭的好手艺，虽然基本上就是烤鸽子烤兔子烤野猪烤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动物。
反正池年一只大老虎想吃啥去山里面跑一趟就得了。
“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终于有一天，池年忍不住问。他刚去捕完猎，耳朵尾巴还没有收起来，此时慵懒地晃来晃去，和无限的随身金属有一下没一下的过着招。
无限咬了一口烤的汁水四溢的野猪腿，说道，“去饭馆吃啊。”
池年愣了愣，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人类社会游历的，也想起来自己已经快有小半年没和会馆报平安了。
“我得去趟会馆。”
“去呗。”
“你跟我一起去吗？”
“怎么了？”
“我从船上跳下来的时候、额、我的行李还在船上，总之就是，我现在手上没钱，也没有身份文书。”
无限笑了笑，“我也没有。”
池年的眼睛迅速失去了高光。
无限于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老虎耳朵，“我找朋友借。”
无限于是拿着据说是朋友送给他的、刻着池年看不懂的字的令牌在人类城镇里畅通无阻，不仅带着他把附近有名的饭馆吃了个遍，甚至还帮池年做了几套新衣服。
一开始池年嫌人类的衣服太拘束了，不愿意穿，无限也不在意，反正都一股脑的塞给他。
池年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金属丝线拉回去，服服帖帖的穿上了衣服。
“耍赖。”池年说。
“衣服好好穿，”无限不理他的控诉，“一路上别人都盯着你看你就乐意了？”
池年一边扯着有点紧的领子，一边巴拉无限的金属丝线，“这到底是什么做的？”
“陨铁。”无限控制着丝线在池年的手指上缠绕又松开，“很多年前，有一块陨星落下，其中的金属被称为陨铁，人们用那种金属打造成无坚不摧的利剑，发动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这块陨铁原本也是一柄锋利的剑。不过我已经不需要了，所以把他变成了现在的形状。”
“哦。”池年眨眨眼，看着无限，无限的眼神和他见过的其他妖都不一样，妖精活的长了，对于人世种种总是逐渐看淡的，但是无限不一样。
他的眼神明明也很淡漠，但里面却另有一种还未消逝的柔情。
他觉得无限一定经历了很多很多的悲欢离合，才会有现在这样又清澈又深邃的眼睛。
40
池年没有想到，在外面买汤包的时候居然会遇到那艘船上的人。
不过那个人和他对视了一眼，就仓惶逃窜。
但池年仍然记得那双贪婪的眼睛。他没有多想，几乎下意识的就追了上去。
巧合的是，那个人不知道是慌不择路还是以为已经甩掉了池年，居然走进了一条狭小的死胡同里。
“吼！”
见四下无人，池年几乎瞬间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等等、等等、”男人涕泗横流地哀求，“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有妻儿，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她们等着我拿钱回去。小的一时利欲熏心，求上仙息怒。”
“我不是上仙。”池年用脚踩住他的胸口，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踩碎他的心脏，他冷冷地说，“我是妖怪。”
“大圣、大圣，求您了大圣。”男人似乎已经吓的大小便失禁了，扭动着身体，丑态毕露地叫喊着。
“哼。”池年几乎冷笑出声。
这就是人类，欺软怕硬、贪婪无度。
即便经历了船上那一遭，池年也没什么玩弄他人的兴趣，直接杀了即可——
“池年。”
是无限。
池年下意识的收回了脚。然后又不禁有些好笑，什么丑态都看过了，难道无限还会在意这些吗。他回过神，对无限笑了笑。
“我马上处理好这里。”
杀死一个人类，很简单，但是无限说，
“放他走。”
41
“他会报官的，他会和其他人一起来抓我们的。”
池年已经努力压低了声音，依旧是如同咆哮般的厉吼。
无限连拖带拽的拉着池年一路回到了客栈，也不在乎路上其他人频频地注视，反倒是池年几乎一进屋，就立刻甩开了他的手。
“有可能，所以我们该收拾东西走了。”
“所以我们该杀了他。”
这是第一次，池年如此愤怒地抓着无限的衣襟，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他说的是真的。”
无限只是淡淡地扭开他的手，平静的整理着衣领。
“什么？”
“妻儿、母亲。”
“你怎么知道、不对、这根本就不重要！”
“这很重要，池年，对人类而言，这很重要。”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池年愣住了，无限用双手捧住他的头颅，目光正对着他的眼睛。
无限的目光还是那么平静，从他瞳孔深邃的倒影中，池年似乎能看到自己愤怒的身影。
“今天早上，店小二和我说，有一个老妇人让他转交给我们一封信，因为知道你不识字，所以我提前看过了，她提醒你，这里就是那艘船的终点，船上的很多人都还在找你，她让你快你离开这里。”
“……”池年长了张嘴，接过了无限递过来的信。
他打开来，那弯弯绕绕的线条他一个字也没看明白。
“池年，这很重要，因为人类和妖精一样，是有思想、有自主意识的个体，如果你不能理解这一点，你就只能看到他们的恶意，而无法接纳他们的善意。”
“够了，”池年扭开了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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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池年和无限，又潜进了深山里。
等池年想起来时，早上买的那屉汤包已经冷的发硬了。
池年叹了口气。
无限：要不我来做饭。
池年：不要。
无限：……
池年：你去绑只兔子回来。
无限的金属丝线蛛丝一样荡出去，很快带着一只可怜的兔子回来了。
池年借了无限塑形而成的刀，利落的割开兔子的脖子放血。
说起来，池年问，你做饭这么难吃干嘛不吃生的啊。
无限：有寄生虫啊，会在肚子里面繁殖，然后动来动去的。
池年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无限安慰他：没事啦，对妖精应该影响不大。
池年：是、是吗
无限有些好笑的摸了摸他刚刚突然蔫掉的尾巴：回去让会馆的人帮你看看。
池年：哦。
过了一会儿，他强调到，会馆的妖。
啊，无限微微颔首，说习惯了。
池年刨开兔子的内脏，语带嫌弃的说，人类最讨厌了。
无限：但我也是人类啊。
池年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问：你是人类？
无限：我是。
下一刻，斑斓的老虎咆哮着从少年尚且单薄的身影中跃出，将没有抵抗的无限扑倒在地。
你是人类？
他咆哮着问。
老虎耸动着鼻腔在无限的周身四处嗅探着。篝火在石壁上投射出巨虎狰狞的影子，石壁的倒影血盆大口张开，利齿越来越逼近人类的头颅。那大概是普通人类本能中原始的恐惧。
但无限神色如常：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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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两就分道扬镳了，池年说，就这样。
但是、但是，小黑疑惑地动了动耳朵，就这样？就因为师父是人类？
就这样。池年说。
那你一点都不喜欢师父，小孩生气地拧起了眉，就算师父是人类我也最喜欢师父。
没说过我喜欢他。
池年冷哼了声。
但是，那师父还那么喜欢你。小黑瞪着他，我要跟师父说，让他不要喜欢你了。
他也没有喜欢过我。池年避开小孩乱动的四肢，把他整个拎起来丢进刚好推门进来的无限怀里，带你徒弟去洗澡。
小黑迅速的哈了口气，然后立刻被抱住他的师父制裁了，只能窝窝囊囊地趴在师父怀里。
好。无限把小黑抱紧，就应了声，人倒是没动，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池年。
看什么？
池年问，顺手紧了紧衣领。
你能不能说点有良心的话。
无限问。
池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发出了一声很酷的“哼”。
44
给小黑洗完澡后，无限抱着软成液体的小黑猫站到了洗手台上，让鹿野给他梳毛。
无限看着鹿野冷着脸实际上估计心里暗喜的样子，忽然说道：其实当初如果顺利的话，池年也差点是你师兄。
引来了鹿野和小黑同样呆滞的目光。
小黑：？池年……师兄……？
小黑想象了一下池年和师父师姐师侄一起板着脸的样子。
又回忆了一下现在的池长老。
小黑：差别也不大嘛。
鹿野：还是很大的，师父还是有文化一点。不过师父你是真爱捡猫啊。
无限眼神飘忽的看了看鹿野。
鹿野：我不是猫。
池年不知道从哪儿路过来的，也补了一句：我也不是。
小黑开心的喵了一声（我是！）。
无限：……
池年：而且我不可能拜你为师的。
无限：但是我觉得……
池年斩钉截铁：不可能。
45
给小黑梳完毛后，鹿野就回自己家去住了。
“我不和人类住一起，不自由。”
鹿野是这么说的。
唯一的人类愣了愣，看了看池年那一窝乱飞的蝙蝠，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睡的不省人事的猫，最后看了看在旁边不知道幸灾乐祸些什么的大老虎，陷入了某种‘难道自己真的给徒弟很多束缚吗’的怀疑中，他也没觉得这里谁在乎他在干嘛了啊。
池年清了清嗓子：徒弟长大了，不着家，也正常。
无限：……你要不看看跟你住的一堆蝙蝠再说呢。
池年哼了一声，把挂到吊灯上的甲乙和站在电视上的丁一起抓了下来，这三只偷着开了一提陈年的好酒，喝的已经不着四六了，此刻也只能让芷清带着他们回房间睡觉去了。
等四个徒弟都安顿好，无限也已经把小黑放上了床，盖好了被子，又回到了客厅。池年关上了客厅的主灯只留下一圈蓝色的灯带，散发着幽幽的光，倒和无限的头发相得益彰。
不知道是不是和小黑讲了太多旧事的缘故，池年忽然说，我要是你徒弟的话，我也不和你住。
无限愣了愣。
池年说，烦死了。
无限点了点头，是我不是，不该提那个。
不是，池年忽然靠的很近，鎏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是我心怀不轨，当不了你的好徒弟。
无限于是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久才眨了眨眼。
我以为你会亲我呢。
他说。
池年于是不耐烦的凑了过去，撕咬似的碾过无限的唇珠。
这种事情，你不会自己主动吗？平时不是挺主动的吗？
我怕弄伤你。
无限意有所指的搂住他的腰，拉住他的衣领抬头加深了这个吻。
待到再松开时，池年已经耳尖泛红。
“去房间里。”
46
虽然现在谈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过池年和无限真正分道扬镳的节点还真不在池年知道无限是人类的那事上。
那天到最后，池年也没有真的下狠心伤到无限一根毫毛，反倒是自己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无限当然不会放着他魂不守舍地在外面乱跑。
干脆挥挥手，用金属丝把他捆了回来。
“啊——”无限递过来一根烤鱼。
池年：……
池年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对于烤鱼的味道，他评价道，“这鱼白死了。”
在无限第三次尝试后，所谓事不过三，池年终于忍不住说，“把我松开，我来烤。”
于是也算是正常的恢复了之前的状况。
吗？
47
第十天的时候，官府开始搜山了。
“为什么？”无限有些疑惑，“就为了捉一只小妖，这么兴师动众？”
小妖池年：……
原因当然是有的，虽然当时他们并不知道。
先帝去世后，新帝登基已有十年，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开始笃行什么长生之术，恰在这个关口，有一道士进谗言，用修炼到化形的妖物骨血炼丹就能长生不老，于是新帝在全国广贴捉妖令，凡有捉到妖物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不过这些兵丁这对无限而言也算不上什么麻烦。
闭眼，我带你飞出去。无限说。
池年没有闭眼。
笑话，他从小到大被哪吒提溜着在天上飞来飞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然也不怕这点高度。
只不过无限和哪吒当然不一样，他体贴的搂着池年的腰把他带上空中。
空中一阵风吹过，少年尚未完全长成的肢体不受控制的手脚并用缠在了无限身上。
无限安抚似的笑了笑，池年于是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没事吧。”无限问。
“没事。”池年说。
池年把头埋进无限被风吹起的蓝发里，任由发尾轻轻地挠着他的面颊。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无限几乎与风融为一体的呼吸声，和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他自己的心跳则早就已经乱了。
“别怕，”无限说，“等你成仙了，也可以这样飞。”
还好，还好，无限只是以为他害怕。
池年不恐高，他睁着眼睛往下望去。
天那么高，山也不再巍峨。
深林里搜寻的凡人，更是渺小不可见。
但是无限不一样。
池年抱紧他的背。
无限的一缕发丝已经比河流还要壮阔，无限的一片肩胛已经比山峦还要高耸。
“好。”池年说，“我一定会成仙的。”
“好乖好乖。”
无限笑着轻声说道。
48
很多年后，池年和鹿野聊天的时候谈论过他们难得的共同语言。
我讨厌人类。鹿野说。
池年：无限也是人类。
鹿野：他不一样。
池年愣了一下，然后居然想起了无限很多年前带着他飞起来的这一刻。
是的。他不一样。
从来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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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里面。”
鹿野走着走着，甚至掏出了手机打算存个定位，不为别的，主要是怕无限出来的时候找不着路，她不由得感叹，“怎么能跑到这么深的林子里，还带走了小黑。”
“我进去了。”无限应了声。
鹿野挥挥手，送走了腾空而起的师父，回过头来和池年家的四只面面相觑。
如果这是什么漫画世界的话，乙几乎要流出面条宽的泪了，“抱窝为什么不带我们。”
“小黑毕竟是猫科，可能在师父看起来更像自己的孩子吧。”甲拍了拍乙。
乙哭的更大声了。
丁也难掩失落的垂头。
芷清面无表情，“不会安慰就别说话了。”
“你们四个都多大了，”鹿野说，“池年脑子再怎么不正常也不至于把你们当幼崽吧。”
没人感觉被安慰到。
重组家庭是这样。
50
话说回来，池年之所以把小黑叼走，主要原因其实在于小黑身上沾满了无限的味道，对于失去理性完全兽化的池年来说，小黑实在比其他的人更像他和无限的孩子，要是鹿野也在他眼前，他搞不好要把鹿野一起叼走的。
无限进洞之后，就看见一只斑斓的大虎，正帮着一只湿漉漉的小猫咪舔毛。一看到他进来，大虎也只是嗷了一声做为回应，继续舔着小猫。
“师父。”在老虎宽大的舌头细心的舔舐下，小黑哀哀的叫了一声。小黑倒不是真跑不出来，他本来就是空间系，但是他之前试图跑了一次，谁知道池年看不见他就开始发狂，把山洞都震的发颤，有几块落石轰然砸在池年的背上，池年也浑然不觉。小黑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委委屈屈地缩进池年的坏里。
“师父在。”无限看了眼自家小猫心疼的应了一声，又看了眼自家大猫，更心疼了。
不知为何，池年的兽形比无限上次见到时瘦削了许多，原本身上鲜艳的皮毛也变得暗淡了，只有后半身能看出明显的孕态，哪怕只是趴在地上，也能看到他下坠的腹部和被撑开的皮毛。
“小年。”无限唤他。
池年抬头看了他一眼，警觉地叼起了小猫。
无限于是知道这个距离已经是极限了，自己不能再贸然靠近了。
51
池年的毛病，其实是当初被抓去炼所谓的长生不死丹的时候落下的。
那个时候他和池年大吵了一架。
原因其实很简单。
池年问无限喜不喜欢他。
无限说很喜欢。
池年问，我们能不能永远在一起。
无限说，可以啊，你愿意当我的弟子吗？
池年的脸色几乎瞬间变得煞白。
那个时候无限多半是不太明白的。
又或者他其实明白，只是从来没有经历过。
所谓的喜欢。
在那之前，无限是叫他“小年”的。
名字的后一个字，加上表示亲昵的‘小’字，这很常见，会馆的其他人有时也会这么叫他。
在那之后，池年就不乐意无限那么叫他了。
池年。他一字一顿的吐出自己的名字，就叫我池年，算是聚灵的时间搞不好我年龄还比你大呢。
无限难得被逗笑了，这倒确实有可能，毕竟妖精聚灵的时间很长，但有这么算年龄的吗？
你管我。池年冷声给锅里煎的排骨翻了个面。
但日子总不会这么平静无波的过下去的，没过几天，无限就在衙门的告示栏上看到了池年的画像。
“我送你回会馆。”无限说。
“这样回去？”池年反问他，“你现在后悔吗？”
“什么？”
“让我放过那个人。”
“不一定是他。”
“可能是他。”池年再次问，“你现在后悔吗？”
“我送你回会馆。”无限再次说。
“不了。”池年失望的看着无限，平静地说，“你要是怕麻烦的话，我就自己走。”
“不是怕麻烦，我担心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池年居然真的在无限的平静如渊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紧张。
“不用，我身上有哪吒大人的传送咒，如果真的有危险，哪吒大人会救我的。”
“哪吒……”
“我自己走。”
“池年。”
“你松开我，别管我了，”池年用力的扯下了无限坚硬的金属束缚，如果池年不是妖精，无限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骨骼的错位声，“反正我也不会当你弟子的。说到底，你也是人类，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池年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信，将它狠狠的摔在了无限的胸口，“这封信也根本就不是你说的内容，你骗我！”
无限愣愣地接住信，只是几页纸罢了，哪怕扔的再用力又能有什么分量呢。
可是无限受了这一下，不知为何却觉得胸口剧痛，怎么也生不出力气去把他抓回来。
52
那封信是一纸情书。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写的，托店小二送到无限的手里，约他晚上乞巧节一起看烟花。
思君念君，盼与君相见。
无限已经很久没受到情书了，毕竟他之前早已不是收情书的年纪，现在成仙之后在看，倒颇有物是人非之感。如果没有那一出事，或许他也会抽空去躲在一旁看看那位姑娘，只不过绝不会与她相会。
但是当时，看着池年那双被愤怒填满的眼睛。
不知怎么，无限就说出了一连串漏洞极大的谎话。
甚至将这封没有署名的情书一起给了池年。
池年对它珍惜极了，总是把他细心的放进胸口。
无限心中时而酸涩，时而心虚，时而又有些无法言说的甜蜜。
毕竟那是一纸、没有署名的情书。
他再次打开了那封信。
思君念君，盼与君相见。
他轻声念着。
思维不可控的想着，池年是怎么发现这封信的内容不对的呢。
他明明还认不全字。
他托别人读的吗？
那么会不会有一瞬间，池年也会觉得，这是一封写给他的情书。
53
池年终究是走了。
他没去会馆，也没再靠近城镇。
无限曾在他的一条腰带上，用金属丝线绕着玉扣缠绕了一朵梅花。
这样跟了他几天，无限有一天忽然意识到池年许久没动过位置，于是在树枝上发现了那条腰带。此后只能用追踪灵力的笨办法。
无限对追踪灵力算不上在行，但毕竟也是成仙了，找一只小妖也不算难。这样磕磕绊绊了几天，也算是逐渐摸到了跟在他后面又不被发现的最佳距离。
不过，坏消息是，往山里涌的官差越来越多了。
甚至就连那位献策的妖道都到了附近。
无限自己也忍不住有些不耐起来：世间妖怪那么多，就非得抓池年吗？
然后无限意识到，妖怪固然多，但化形的妖怪要么在斗帅宫里打生打死，要么在会馆里安居乐业，像池年这样在外面跑还被人发现的还真不多。
无限只能先不轻不重埋怨了一句老君，又埋怨了一句旧友选的继任者。
54
但无论无限怎么跟着池年，毕竟离了一段距离，有些时候也无法立刻的追上去。
好在池年在林子里面很有躲避的经验，有好几次都是虚惊一场，没有真的被人抓住，但常在河边走，总有失足的时候。
那天，无限赶到的时候，池年已经被那道士喂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丹药，神志不清的倒在了一旁。
“是你。”道士看到无限倒不显得惊讶。
“你喂了他什么？”
“什么呢，好像是一种能够让妖物发情的丹药。”道士无所谓似的说道。
无限倒真没想到听到这种回答，不由沉默了一瞬。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道士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这种级别的妖物本来是不会发情的，不过现在，等他发情之后，自然无法保持人形，等于破了他的化形，再加以散灵丹，自然能让他灵质溃散，可以为人所用，拿来炼一颗人人垂涎的丹药。”
“长生不死……”无限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字来。“为了那个皇帝？”
“什么叫那个皇帝，无限大人，你不也为了你的皇帝一直没有成仙吗？”道士玩味的笑了笑，“现在倒是了无挂碍，羽化登仙了，不过也要谢谢你，要不是参详了你成仙时候的灵气流动，我还真想不到这种法子。”
“你见过我？”
“您不用在意，我只是个小人物罢了。”道士轻轻推了推无限伸到他眼前的利刃，“不必这么愤怒吧，要是您活着的时候知道这种法子，您能忍住不为先帝做准备吗？”
“我不会这么做。”
无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道。“我不会用这种东西侮辱他。”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无限大人啊，”道士狂笑着，却不知为何有些落寞的撇下了嘴角，“那我死而无憾了。”
“等等——！”
在极细微的燃烧声中，无限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他迅速向丹炉冲过去，跨过丹炉旁的伏尸、和缭绕的烟雾，却只看到炉中升起的火球。
没有时间犹豫，最后的关头，无限只能立刻抱起地上的池年飞奔出去。
“轰——”
在一声巨响后，这座深山中临时布置的炼丹阁被炸了个一干二净。
即使有着许多未解之事，无限也只能看着它、和与所谓的长生不死相伴的罪孽化为飞灰。
忽然。
他的怀中，池年茫然地抬起了头颅，头顶上，斑斓的耳朵顶着风晃了晃，鲜艳的绒毛也泛起波澜。
“无限……？”
池年唤他。
那条漂亮的尾巴也顺势缠上了无限的腰。
55
修炼成仙的妖，不管跟脚是什么兽形，都本应该是没有发情期的，只不过池年许是因为当年留下的后遗症，每过十年就会无法控制的兽化。
不过，无限说，明明之前那次，就是三年前的时候，是没有兽化的，我当时劝池年去看医生，才发现他怀孕了，这次怎么会突然发作。
……你说的劝是指直接大晚上把他绑来我这儿吗？旁听的医生暗自腹诽，但是敢怒不敢言。
西木子看了眼监控，里面正是池年突然化作兽形把小黑一把叼走破窗而出。
我怀疑，西木子说，只是怀疑，这不是发情期，按照野兽的习性来看，可能反而是孩子快出生了，不知道是激素还是什么的反应，总之他不受控制的把小黑带出去筑巢了。
医生翻了个白眼，他是妖，不是野兽，而且我们妖不分泌激素。我倒觉得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不过最近究竟有什么能刺激到池长老的？
无限从听到西木子的话就开始深呼吸，听到医生说完已经开始不呼吸了。
总之，无限说，鹿野已经去找他了，他跑的远，但是压根没怎么处理痕迹，相信很快就能追踪到。
我有别的问题，哪吒倒是从一旁的椅子上跳下来，带着坏笑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哪吒的神情，无限倒是放松了点，什么问题？
哪吒说，年不是说只有发情期才和你在一起吗？上次发情期是13年前了，就年这几年的状况，这孩子又不可能怀了十三年——
停，无限打断他，池年的话在这种事情上有可信度吗？
哪吒眨眨眼，那倒确实没有，嘴硬的跟什么似的。
无限也站起身，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别急嘛，哪吒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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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的说法很荒谬。
但就池年对小黑的态度来看，搞不好是真的。
“受刺激了，”哪吒说，“那天我跟他说起龙游大战的事情，他追着我问详情，我又看不到空间里面，只能跟他说点我知道的，考虑到你们重组家庭的现状，多少把小黑说的可怜一点，可怜孩子，本来多好的天赋，不仅被夺了领域，还差点丧命。他突然问我，无限呢，我说你也在领域里面啊，在风息控制的领域里面和风息打平，最后还带着小黑出来了，多厉害啊。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反正当时神情就不太对劲了，过了半天不到，我就听说这事了。”
无限……无限头一次想跟这位祖宗辈的神真刀实枪的干一场。
“我没跟他提起过领域的事，”无限几乎是咬着牙说，“唯一一次跟他说龙游也就是说我打败了风息，他和风息打过，知道风息对我构不成威胁，也从来没多问过。”
“那，”哪吒难得的心虚，“谁能想到他不知道呢。”
“而且，其实这很危险啊，”西木子此刻知道了原因，也算放松了一些，“这种会馆人人都能知道的事，你光瞒着他一个人，岂不是等若把他放在危险源里面。幸亏这次是哪吒大人说的，要是换个不知道内情的小妖精无意间说漏的，我们现在恐怕连原因都排查不出来。”
无限脸色几乎立刻褪去了血色。
“无限大人？”西木子也没有料到无限反应这么大，心中开始庆幸幸亏无限是人类，不然怕不是要变成兽形跟池年一窝了，“是我失言。”
“不，”无限说，“是我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这不是我第一次犯这种错了。”
人人都能知道的事，偏偏瞒着他一个人。
随时都会被戳破的谎言。
思君念君，盼与君相见。
57
既然不能靠近池年，就让池年自己靠过来好了。
无限看了眼小黑，冲他招了招手。小黑向来聪明，立刻就与无限身边的嘿咻互换了位置，跳到了无限的肩膀上。
另一边的池年好端端的叼着幼崽，忽然嘴里一空，只剩一只嘿咻掉到了地上。池年惊疑不定的向下看去。
“嘿咻。”
嘿咻跳了跳，甜甜的冲他叫了一声。
池年似乎是没弄明白——其实状态清醒的池年倒是认得嘿咻，但现在的池年对所有人的认知都是模糊的——他只是缓慢地绕着嘿咻踱步，鼻子时不时地耸动，没几步就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住了无限。
无限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小黑的气息。
无限于是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池年的动作有些迟缓，无限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哪里受了伤，但是目光却很锐利，充斥着百兽之王应有的凶恶。
他慢跑了几步，似乎是在缓冲，也似乎是在等无限放松警惕——这些年来，无限几乎已经完全弄懂了池年兽化时的行为逻辑，他装作移开视线。
果不其然，老虎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就笔直的扑了过来。
无限立刻控制金属将小黑送走，顺势抱住了冲过来的池年。
“吼！——”
“吼！”
池年在他怀里拼命的挣扎咆哮着，无限没有再唤起金属，只是用自己的身躯紧紧抱着他。
“没事了，”和多年前一样，他温柔地顺着池年眉间的王字抚摸着大虎狰狞的头颅，“小年，没事了。”
和多年前不一样的是，池年即使张开嘴，也只是发出几声模糊的咆哮，无论如何也没有去咬面前人看似脆弱的血肉之躯。
小黑已经被金属送出了山洞，无限终于腾出注意力来更仔细的检查池年的状况。
他果真受了伤，右后腿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摸起来甚至有肿块；几只脚掌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多半是上山的路上被尖石剐蹭的；背部也有被砸伤的痕迹，只是比腿上轻不少，只是拨开长毛能看到淤青；隆起的腹部状态倒还好，上面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摸起来温暖柔软，里面的小家伙也用灵力活泼的回应他，倒叫还在挣扎着的池年僵硬了一瞬。
不知道过了多久，挣扎着的老虎总算没有了力气，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睛，发出疲惫的呼噜声。无限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渡了些灵力过去引导他重新化成人形。
池年的人形看起来远没有兽形狼狈，除了明显隆起的腹部，其他地方都和以前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无限把他抱起来，捋了捋他散落的红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点也不乖……廋了那么多，难怪一直不让我看。”
58
池年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会馆的医馆里。
他挣扎着想起身，看到床边坐着的芷清又躺了回去。
倒不是怕徒弟，主要是身上确实也酸痛的厉害，腹部也隐隐作痛。
熟悉的医生被芷清喊过来检查了一下，说，“醒了就行，没多大事，等能正常下床了就办出院吧。”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小黑没事吧？”过了不知道多久，池年总算从记忆里翻出了点话题来，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把小黑叼走了。
“他没事。”芷清冷着脸，“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芷清，”池年张了张嘴，有点想说点对不起之类的，但又怕惹的徒弟赌气反问一句您哪里对不起我们了，最后话头滚来滚去，问了一句，“无限呢？”
“无限大人在门口生闷气。”
“咳咳咳、”门口生闷气的那位立刻发出被口水呛到似的咳嗽声，从门里走进来时倒是又恢复了最强执行者波澜不惊的样子。
芷清有点无语的叹了口气，但还是很看气氛的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至于门外围的那一圈听力远胜常人的，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她自己也迅速找了个位置开始听墙角。
59
“对不起。”无限说。
“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几乎话说出口的同时，池年微妙的愣了一下，虽然这话叫芷清说出来总是显得阴阳怪气的，但池年自己倒确实是真心的。
“不该瞒着你龙游的事。”
“哦。”池年甚至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无限究竟在说什么，“没怪你。”
“我……”
“真的。”池年打断他，“没生气。虽然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突然就变成那样了，但我不是为了跟你置气。”
“是因为担心我吗？”
“……嗯。”
在池年惊讶的目光中，无限轻轻地坐到了他的床边，缓缓地将他的上半身托起来，将额头贴上他的额头，一滴泪落在了池年放在腹部的手上。
「对不起」无限通过两人肌肤处流通的灵气向他传达，「是我总是在骗你，嘴上说着是为你好，但总是骗你，把你放到危险的处境」
「说了没怪你，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池年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现在也不相信我了，之前流石会馆的事」
「停停停，别翻旧账了」池年赶忙说，「那是因为如果不顺势把你控制起来，而是说这是妖精内部的纷乱，会馆的妖精们会互相猜疑的」
「所以就把我当靶子」
无限的眼睛倾泻出晶莹的流光，但却没有什么感伤，反倒缱绻又温柔。
「因为你是最强的」池年语气笃定。
「那还因为担心我控制不了兽形」
无限扶着池年的腰，忍不住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那是两码事」被这么点破，池年也多少有些羞耻感，「只是想起来你差点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点后怕而已」
「我知道，我也很怕，一直都为那时候的事情后怕」
「对不起……」，池年沉默了半晌，「是我太莽撞太任性」
「没有的事」
「无限，我……」
“砰——！”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一个声的哪吒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房门，“你们两搁这儿演默剧呢？”
无限：……
“等等，无限你为了哄年连哭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吗？”
“哪吒！”
“停。”池年被两人翻涌的灵力激的忍不住扶着床沿干呕了两声，“别在会馆打。”
哪吒赶紧倒了一杯水送过去，无限也立刻帮他顺了顺背。
行吧，最后当然又是没打成的。
60
总之，两个人也算是和好了……吧？
现在的状态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吗？
再次被师父一起连带着到池年那儿蹭饭，然后看着池年的各种找茬和师父多少带点天然黑的还击。
鹿野的嘴角又上升了三个像素点。
说起来，小黑问，师娘为什么不和师父住在一起啊。
——哦，唯一的区别是小黑现在已经名正言顺的开始喊师娘，虽然鹿野还是有点受不了。
池年愣了愣，我不住人类的地方，感觉不自由。
鹿野：……
小黑：你和师姐说的话好像啊。
小黑又看向无限：师父为什么不和师娘一起住啊。
无限也愣了愣，然后问，我可以吗？
池年：……你问谁呢？
无限：你啊。
池年：去问芷清还有没有空房间吧。
有。芷清丝滑的接话，然后得到了自家师父没什么威力的瞪视一枚。芷清不理他，顺着无限的话茬往下说，您什么时候搬过来都可以。
那就，无限抿唇笑了笑，却之不恭了。
正文完
多少年了还是一直在冷坑徘徊……们冷坑人是这样的，还不知不觉就写了很多。总之，后面有空会补一点彩蛋、后续、番外、作者的话什么的。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