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梦之时
梁娇x梁乔
梦会醒,你也要幸福。
01
梁娇回家过年的时候隔她去韩国过了两年半,经纪公司在她出道前临时放她小半个月。
从济州岛飞回上海虹桥,又从上海转高铁回成都东,一整个行程猴急火燎,仿佛身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追赶。
我和老妈去出站口接她,人来人往,她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那里,隔着老远冲我们挥手。上次去机场送她的时候她还是圆滚滚的肉团子,愁眉苦脸地恼肚子上多出来的一小点赘肉该怎么节食才消得下去,隔了两年半她瘦了不少,整个人被黑色的羽绒服裹住,人来人往里小小的一团。
瘦的可以被风吹走。
我去拿她的行李箱,自然而然想拉她的手。却不想过手指落空,她不动声色地错过我的动作,侧侧身子,现出身后一直躲着的人。
“带朋友回家过年呀?”
我听见老妈问她。
“是啊。”她脸上笑容不减,一双眼扑闪扑闪,很大方地介绍:“李慧原。”
“新交的朋友呀?”我问。
确切说,是明知故问。
我看过她的公司的发布会,这个叫李慧原的女孩子就站在她的旁边,是她未来的队友。在镜头面前的形象得体端庄,梁娇开口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个人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睛。
——她对梁娇的喜欢是肉眼可见。
做这行的真人比屏幕上显得更好看。
也没等我多看几秒,梁娇就在那边笑起来:“眼睛看直了?”
她挤眼睛笑的样子似往,狡黠又促狭,一点光泛在弯起来的瞳子里,语气轻飘飘,分不清楚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去韩国的经纪公司进修两年功力不垮,笑里多些八面玲珑,圆滑又疏远。
“她好看。”我说,声音被风灌进耳朵里,很淡,“比你好看。”
不出所料就看到她的脸皱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按照往常该哄她,拉着衣角说两句好话,抵着脖子蹭两下肩膀,就能看到皱做一团的五官舒展开,她又会冲我傻乎乎地笑。
可那些好话说不出口,黏巴巴地卡住嗓子,像一块吐不出咽不下去的口香糖。
是生疏了吗?
我没有来得及得出答案,就看到她的表情再次舒展开,阴霾来去舒卷,快的像一场错觉。梁娇笑嘻嘻地拉着李慧原往老妈身边凑,擦着我的肩膀过去,重重撞了下。
没有留情面,撞得我往前扑了扑,险些脸朝下摔在路上。
肩膀被她撞过的地方微微有些疼,我伸手揉揉,抬头就看到她的背影。
小小的身子,被羽绒服裹的鼓鼓囊囊,碰一碰就会倒下去的瘦。
她在韩国吃了很多的苦。
02
李慧原在我家住,计划里是她跟梁娇睡我房间,我的被子枕头被梁娇很不见外地扔到客房里。老爸老妈也不劝,站在一边看我的反应。梁娇也笑嘻嘻地看我,溜圆的眼,笑起来会上扬的嘴角,像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
她大概以为我会生气,和她闹和她吵,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在梁娇的眼里我一直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一吵二闹的把戏白玩不腻,就没想过某个小孩也会有不哭不闹的时候。
所以当我去把房间里的画板拿出来的时候,她嘴角的弧度没来得及收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在那里,很脆弱的样子,碰一碰就会碎碎地垮掉。
“干嘛。”我说,“我听你的话你还不乐意呀?”
她反应过来,挠着脑袋讪讪地笑,很快转移话题:“晚上吃什么呀?”
不是很大的声音,却足够让滞住的空气缓慢的流淌起来,大家都有了呼吸的余地,聊天就会轻松很多。
“吃火锅。”这次是老妈替我接过话茬,“你以前最喜欢的那一家。”
03
这顿晚饭吃的很沉默,火锅煮滚了,汤水里翻开大片的气泡,咕嘟咕嘟地破开。
梁娇很热情地帮李慧原打料加菜,两个人叽里咕噜地用韩语交流,爸妈听不懂,我也听不懂。
两个人用语言堆出一堵空气墙,爸妈不甘示弱,打开翻译软件笨拙地加入。一家几口人里只有我认真,埋头干饭,耳朵里是气泡咕嘟嘟着破开的声响,听不到她们的交流,只敢用余光偷偷去看。
梁娇眼底堆出的笑意真挚又柔软,李慧原被辣椒呛红眼睛的时候她很及时地递水过去,拍背捏肩膀的,是我不曾看到过的模样。
这样的梁娇很陌生。
陌生到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她还是我的姐姐,哪怕染了红色的头发,会很好地掩住自己的情绪…甚至是在某一刻不动声色地错开我的手…她也依然地站在我的跟前。
皮囊是以前的皮囊,但是内里就像系统升级,两年半里更新升级无数次。以至于可以把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彻彻底底地被改头换面。
“你现在话少了很多。”
晚饭之后李慧原被老爸老妈带去逛夜市,她和我一起走,不看我,直视前方,却又在和我说话。
“你讨厌我了吗?”
“讨厌我”从梁娇嘴里说出来很突兀,但是她说这句话的表情很自然,聊家常便饭似的。她出国之前笑嘻嘻地勾我脖子问我是不是喜欢她,现在又用这样平静的语气来揣测我的喜恶。
可是她先甩开我的手,现在又用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来问我是不是讨厌她了。年纪稍长的人似乎格外爱好朝令夕改,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给我留出半点可以自缓的余地。
我说不出什么多的话。
“人会变吧。”
我说。
你也没有从前那么喜欢我了。
04
梁娇才去韩国的时候经常给我打跨国电话。隔着两堵墙,信号不算太好,梁娇的哭声在电话那头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吐槽一天三餐都有泡菜真的好难吃。
她在春熙路被星探相中,面试一路顺风顺水地过去,临到和那家以造星闻名业内的大公司签练习生合约的时候都稀里糊涂,直到最后才知道不会留在国内。
她当场哭唧唧。
皱成一团的脸蛋被做成表情包传到家人群里,又变成了她这几年最想销毁的东西。
她去韩国练习的那两年里我偶尔也会做梦。
在梦里接住了星探发过来的那两张传单,和她一起去面试,一起去韩国练习。一直做联系最紧密的那两个人,然后再也不用再面对被分割的困扰,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可做偶像出道从来就不是我的本愿。
只是从这样的梦里醒过来的时候会发现心脏空落落的,揪得难受。
哪怕现在梁娇在我身边蜷着身子睡,呼吸平稳绵长,和我距离近在咫尺。那种莫名其妙的空落落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的膨胀起来。
亏的。
我心里想。
重新躺下去的时候听到她翻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心脏上挠,有些发痒。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呀?和李慧原睡一张床不好吗?非得过来跟我头碰头脚碰脚的挤。我问不出这句话,她睡得太熟,睡得太安稳,呼吸绵长柔软。我不想叫醒她。
可心绪太多的时候,大脑反而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膛里咚咚地撞,微妙感来的过于突然。可我不明白这些骤涌而起的情绪来源于何,又能去往何方。
就算知道我和梁娇之间的结局就是既定的渐行渐远,毕竟从事行业不同,前路自然也就不同。书上说双胞胎在青少年时期就会经历一次分割式的成长痛,熬过去了就可以变成两个独立的个体。熬不过去该怎么办呢?我没来由地想这句话,随即发笑。
没有人会熬不过去这样的阵痛,正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和梁娇不会成为这种定律中的兴许或意外。在她做出要去韩国当练习生的那个刹那,我们就注定要被时间和距离切割成我和她。说是宿命也好,说是戏剧性也罢。一切都是必然发生。只是这种必然来临的时候我没有做好准备。等过了两年半,瘦了很多的梁娇站在成都东的出站口的时候,我又发现我已经被她远远地甩在身后了。她选择了长大,有了新的前路,也有了新的可以去依靠的东西。
而我呢?除了画画以外,好像并没有任何长进。
原地踏步的人是我,走不出去的人是我。以为只要忽略了距离和现实,就可以完全逃脱开这种分割感的胆小鬼还是我。所以畏惧和煎熬的人是我,心脏空空下落的人还是我。迄今为止我所有的煎熬看上去都像自找,所以梁娇无所察觉,我自己也不明所以。
只是这样的难过不该,这样的惶恐也不该。
在这种乱麻缠线中的思绪闭着眼睛,竭力平稳呼吸的我,就像在某个滑坡的山体面前只会抱头下蹲闭眼的胆小鬼。
站在梁娇的面前,不想逃跑,也不敢逃跑。
05
“你真的话少了好多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梁娇跟在我的后面喋喋不休,脸皱在一起,像个愁眉苦脸的小老头。
“是吗?”我问道。
将钩上来的鱼丢进网里,将钓钩再次抛出去的那个刹那,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语气平淡又轻,被风吹过,一笔带走。
“可能是吧。”
爸妈对梁娇带回来的韩国客人热情极高,几天下来几乎快要玩遍成都的周边。连着几天的爬山下河上街搓麻将,李慧原有些吃不消,哀怨又无奈的眼神投给梁娇,梁娇心领神会,当晚就去找爸妈把第二天去自驾去云顶石城的行程变成了在附近的农庄河坝里晒太阳钓鱼。冬天里的太阳把人晒的懒洋洋,连着把我这几天绷紧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去。
梁娇还在旁边苦恼,似乎很困惑我这几天对她爱理不理。
她好奇怪,在最开始甩开我的时候像是长大了,可现在跟在我身边喋喋不休的样子,又很像很久以前知道要分别的时候抱着我哭成泪人的小孩子。
你在想什么?没有问出口的话只能在脑海里纠成死结,心跳的很快,懒洋洋的思绪被不经意的想法搅的很混乱,鱼是没办法继续钓下去了。
我只能放下钓竿,扭头过去问她:“你有没有想喝的饮料?我去给你买。”
“不要啦。”她盯着我笑,眼睛亮晶晶,鼻子皱起来,像小猪一样哼哼唧唧,“长胖了回去又要被经纪人押着减肥了。”
对哦,我都快忘了,梁娇这次再回去,就是KPOP里第六代女团里的现役成员了。
“下次多久回来?”我问。
“不知道呀。”
梁娇把钓竿捡起来,眯着眼睛看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了呗。”
她的声音很轻,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
“那你还是别回来了。”我说。
她果然恼怒,丢了钓竿就要来打我。拳头砸在我肩膀上,隔着几层衣服也痛的钝钝。被漂染成透红的头发纤细柔顺,被投射下来的阳光照的剔透。河面也粼粼发光,她扑过来的时候倒影也被波澜扭曲。
“梁乔你个白眼狼,好歹我也是你的双胞胎姐姐啊!!”
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回来呀。我在心里悄悄地说。是这么想的,却也心知肚明,她哪里会不在意这些。最开始做练习生的时候评级低一点都要打电话回来哭半天的人怎么会有混不下去就会灰溜溜地跑回来呢?
她可是梁娇。
梁娇从来都是一往无前地往前冲锋的勇敢小孩。
勇敢小孩就不会轻言放弃。
“你不回来最好。”在她的拳头第二下落下来之前,我又说了一次。
鬼知道这时候是什么心态说这样的话,明明是抱着最真挚的期待和祝福,说出来的语气却怎么听怎么欠扁。我太希望她过得好,走最顺畅的路,少吃点苦。
可能是私心作祟,也许也有其他的原因
以前是不想和她分开太久,到现在偶尔也会想她要是不去做练习生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去说其他的话感觉诚然很古怪,倒是梁娇的拳头这次没有落在我身上了,只是把眉头皱起来,很沉默地盯着我。
不要生气啊。我在心里说。
虽然很欠揍,但是我是真的很想我的姐姐有一个如愿以偿的未来的。
打破僵局的是突然跑过来的猫小。小狗读不懂人类之间微妙的气氛,只知道自己很久没有看到梁娇,所以梁娇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蹭梁娇的裤脚要梁娇抱它起来玩。梁娇叹一口气,蹲下去把猫小抱了起来。
我松一口气,把梁娇丢在地上的钓竿捡起来。猫小窝在梁娇怀里盯我看,眼睛溜圆,湿漉漉水汪汪。老爸在那边收杆子吆喝去吃饭,李慧原被他和老妈夹在中间,目光很无措,直往我们这边飘。
她在找梁娇。
“去吧。”
我帮她把猫小抱过来。
梁娇没有动,低头看了狗一会儿,又抬头看我。
“你的队友在等你呢。”
我尽量的,把语气放轻一点。可呼吸却是重的,一下又一下,空气灌到肺里,火辣辣的疼。原来就算站在陆地上,难过到某种程度,也会产生缺氧痛。大脑嗡嗡作响,连嘴唇都是麻的。我看着梁娇点头,动作像被可以放慢帧数的电影。
可我看不懂她的表情:皱着眉头抿着嘴巴,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在委屈什么啊。
我心里想。
明明今天天气很好,猫小很乖,赶上不太冷的日子,晒到了久违的太阳。
那么多的好事叠在一起,抵不过这下子骤然上涌的情绪。
就不该乱说话。
太ky了,真的,太ky了。
我咧开嘴笑,只觉得大脑里那阵熟悉的空白感又袭过来。猫小似乎不太喜欢这样气氛,从我的怀里跳下去跑掉了。
“那……我过去咯?”
我听到梁娇在问。
……
不敢看她的表情,也不敢再多说出半个字。我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发颤,呼吸也急,只是模模糊糊听到梁娇在笑。笑声很明朗,很得意,是我朦胧的感官中唯一一点还算得上清明的东西。
“你……”
没有来得及说完话,梁娇骤然伸手过来,在我猝不及防间,就连眼睛也被她的手指捂住。一片漆黑里,愈发模糊的感官里,唯有贴过嘴角的唇瓣鲜明而炽热。滞在大脑里的思绪轰然间垮塌,被藏的最深的那一角露出来,昭然若揭。
…该怎么说呢。
有的事情,某些东西,面对是残忍,揭开是残忍,就算放在那里,不去触及分毫。它的存在本身也是一种残忍。
要去接受这样的残忍吗?
没有等我想出分毫,梁娇就把我推开了。
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可她还是在笑,眨着眼睛看我,哪怕做了这种事情,她看上去还是很无所谓的样子
可她脸色苍白。
“梁乔。”
她再一次,叫了我的全名。
梁娇很少这么叫我,从小黏巴巴地叫妹妹,生气了抬高点声音叫小乔。字正腔圆的叫大名的时候怒极,但是此刻咬出来,一字一句,平静异常。很轻的语气,风吹就会支离破碎。只是一字一句撞到我的耳膜里,倏然又像几把被打磨的极尖极锐的刀子,无声间重重插进心脏,鲜血淋漓。
……不要这么叫我了。
可我说不出话,嗓子里就像塞了浸过水棉花,语言匮乏,只能看着梁娇。
什么都不敢想,什么也说不出来。
现在说不出来,以后也不可能说出来了。
她不会回来了。
06
以前上课的时候听到老师讲鸡汤:站在选择的岔路口的时候其实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反应的,一念之间就够一次天翻地覆。比如说我没有和梁娇一起去韩国,又比如说我现在又推开了梁娇..洪流当前,没有任何预设结果的准备。
可她从来都是那个样子,知道要一个人去韩国做练习生的时候在笑,被我推开的时候也在笑。哪怕过了很久我才后知后觉她的对我的每一次都是孤注一掷,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也显得那么风轻云淡。选择所导致的结果不会给任何人留有后悔的余地。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命运所给予的一种公平。
梁娇和李慧原一起回韩国的时候我没有去送她,站在家门口和她道别的时候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耸了耸肩膀,轻飘飘地讲不送我没关系的以后的中输就拜托小乔啦。
“安啦安啦。”我说,“稿费一半都用来买你的专辑好不好。”
话说完就看到她笑起来,弯弯眼睛嘴角翘翘,开心的很真挚。
“谢谢。”
前几年送她上飞机的时候她也这么笑,怀里抱着我给她买的花,她人山人海里隔着花束来拥抱我,像小时候一样贴着我的耳朵讲悄悄话。声音含糊,咕哝着念出来就被喧杂的人声卷走。
她说要等她回来。
声音太小了,听不清楚,听不明白,就像在梦里恍惚着飘过去的一个影子,还没有等着我抓到手里,她就被人潮簇拥着卷走,我的梦也就醒了。
“前程似锦。”我说。
她似笑非笑,眼睛亮晶晶的,冲我点头:“一定。”
顿了顿,又听到她说:“你也是。”
07
春节过后不久,梁娇在韩国出了道。
Kpop女团,在韩国的国民舞台上打歌,老爹笨手笨脚学了翻墙去推上看直播,手机投屏到电视上,就看到漫场飘落的彩带,观众亢奋呐喊,主持人官方式的祝贺,还有塞在梁娇怀里的鲜花。
她们的出道就取得了不菲的成绩,一位奖杯拿到手软,三大台的大满贯。她在镜头面前弯起眼睛笑,和李慧原拥抱,身旁的成员围着她叫欧尼,叽叽喳喳的闹腾,像是有宣泄不完的精力。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叫梁娇姐姐了。
在没有血缘的情况下,梁娇早就不止有我一个妹妹了。
时序难逆。
那句话是这么讲的。
难以逆转的时间和境遇,哪怕再次相逢的时候,心境不是以前的心境,人自然也就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那个星探把传单递给梁娇的时候真挚地讲她会在娱乐圈里有大好的未来。兴许也是未想过三年之前被他从春熙路街头发掘的那个小女孩在三年后也如他说的那样,踏上了大红大紫的第一步。
是好事,我心里想。
经历过割舍,经历过放下,经历过曾经难以想象的痛楚,最终属于我们各自的结局面前一分为二。
成长会经历阵痛,而熬过这阵漫长的阵痛,我们就退无可退地变成了大人。
只有小孩子才会哭着喊着说着我都要,而大人不会这样。大人懂得权衡利弊,大人知道取舍是必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而我们,我们终究也会变成这样的大人。
会失落吗?会遗憾吗?
扪心自问过无数次之后依旧会揪着头发懊丧地承认着“会”这个字的梁乔还会坚定地祈祷着梁娇的未来一片明朗吗?
回荡过整整两年的诘问终于随着那些洋洋洒洒地在电视里炸开的纸花有了答案。
——会。
不管过了多久,无论经历什么。星霜几转,思绪万千,我也是最想要梁娇在未来能够幸福的人。
——哪怕那样的未来里没有我的参与,也应该是一片光明,也必须得是顺风顺水。
08
梁娇这几年果然没有回来过。
出道后的行程太忙,摄影室和录音棚里辗转,综艺会场上笑得明朗,打电话过去却是她疲惫至极的声音。
在镜头面前耗空自己,镜头后就是无尽的苍白和疲倦。多余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直到我挂掉电话的时候,那头也已经是她均匀的呼吸声。
大红大紫的前路之上刀尖满载,聚光灯下的光鲜亮丽背后亦也有刀山火海的艰难险阻。
几年间的殊途是必然的经历,只是在熬过了那阵艰难的分割痛时候,情绪满溢的心脏也开始变得空落落的了。
——梁娇也会这样么?
无从得知。
她不会告诉我答案,也没有人能够给我这种答案。
只是我在偶尔间还是会做梦。
梦到很几年前的成都东站,我把花塞到梁娇的怀里。
“前程似锦。”
她眯起眼睛笑,重重把花塞回到我的怀里。大力拍着我的肩膀。
——“你也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