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ord orchid】月亮的抒情诗（里德尔x你）
*希腊神话：塞勒涅x恩底弥翁
BGM：Summer Wine—Lana Del Rey
“若有人给你一盏灯，我给你月亮。”
——格巴尼《比较的爱》
0.
爱呀，爱呀。
我要跑遍奥林匹斯山的每一个角落，问遍精灵和海仙子。我要驾着车寻遍小亚细亚的每一个春天，问每一株花和草。我要天天纠缠在厄洛斯的希玛申袍边①，我要问这个调皮的小爱神——
爱呀，爱呀，你的箭如果射中我，我会不会就拥有爱了呢？
厄俄斯②牵着一束黎明而来，轻轻地将顽皮的花瓣从我的发梢捻下，她们将我的发丝整理在耳后——
塞勒涅，我的小神明，你还什么都不懂。等你教会别人爱，你就会拥有它了。
①希玛申：古希腊服饰
1.
地中海轻轻的为亚平宁半岛送来湿热的风，桂树摇落簌簌的叶子，像是在和着我的里拉琴声跳舞。奥林匹斯山的角落正有团团簇簇的野玫瑰开放，它们鲜红的如同被狄俄尼索斯的葡萄酒浇灌过一样——我趁仙子们未注意时偷偷摘下几朵，一朵绑在梣木的矛箭上，剩下几朵则和青橄榄一起编成花环，带在我的头上。
白天，我常沿着宫殿的台阶跳舞，牵着我的裙角将它转成一片盛开的馥郁花朵，将我腰间的纺绸画出十二道褶皱。我唱着从人间偷听来的民谣，看着山下塞尔迈湾粼粼的脉波。我也常常偷看品达③的长诗，他在里面歌颂着爱人——像是神庙的祭司那样虔诚。
赫利俄斯的日辇穿过洋流，从欧申纳斯的河流腰带里回来。白昼结束，而我握着一颗青橄榄，带着玫瑰冠，坐上月车，为宇宙抚上温柔的夜晚面纱。④
我流转在静谧的人间，将黄昏残留的金黄收纳，涂上一缕一缕的浅灰。从上弦月到满月，我亲吻塞萨洛尼基的连绵山峦又注视科斯林的汩汩峡湾，看着小亚细亚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月辉填平，直到步入拉特摩斯山静谧的山谷，我看见了他——
他正在柔软的草地上安睡，我接近他，细细的端详。
夜晚带来水汽濡湿他像蝶翼睫毛，他的肌肤是象牙白，笔挺的鼻梁下晕着忧郁的阴影，可他的嘴唇却是浆果红像开在迈锡尼的猩红花朵一样。他光洁的胳膊隆起好看的肌肉线条，像是流动的、蜿蜒着的海岸线一样。风拂过青绿的草，吹抚他卷曲的深亚麻色头发，希玛申的白色袍角像是爱琴海的细波一样，温柔地卷过我的脚踝。
我坐在他旁边，仿佛要用眼睛为他画一幅画像。
“如果你爱他，你会凝视他，会忘记时间，会想亲吻他。”
我的耳畔回荡着厄洛斯那日的话，像是早就在为这天而准备的嘱托和叮咛一样。
我亲了他，先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月光落在他的唇瓣上，轻轻的，打下一个银白的烙印。
一股异样又热烈的情绪在我心中涌动，只想让我醉在他的臂弯里，像一团火，灼烧着我的内心，印出一片粉红。我将紧握着的青橄榄放在他的手心，又将花冠轻轻戴在他的头上———
天要亮了，我落荒而逃。
②厄俄斯，黎明女神，塞勒涅的姐姐；狄俄尼索斯，酒神；赫利俄斯，太阳神。
③品达：古希腊抒情诗人
④塞勒涅与其兄弟赫利俄斯每天轮流驾车从天空经过，形成昼夜交替。
2.
我回到奥林匹斯山上，心却留在特拉摩斯的山谷中。里拉琴的弦弹出爱的诗，长廊刮来一阵温和的风，摇动着金色的垂蔓，粉色的珍珠果抖落晶莹的碎片，落在羊皮卷上，印出远方的绒绿的山脊。
我想着他，像是中了小爱神的弓箭一样，心心念念的。我恨不得让厄俄斯和赫利俄斯被美酒灌醉，让我制造一个漫漫的长夜，只有月光、草地，还有他。
我对着那一道黎明说，“姐姐，我尝到爱了，无法自拔的。”
我带上银冠，杏色的绸裙像是一条在我身上流淌的银河。我再次前往那个山谷，像是把所有月光都要倾注在他身上一样，轻轻的，吻他。
我再一次的吻了他，注视他，眼神温柔要化开，像装盛着温水的银器。
可他却睁开眼，露出一汪深深海来，像是我从未见过的波澜壮阔，灰暗的星星在其中形成洪波。漆黑的，我的月光也难以撞破。
我怔愣着，就像从未有过的情愫被撞破，要领我落荒而逃。我只得起身，提过裙角让它垂上我的脚踝，然后灰溜溜的在青草地奔跑。我要撤出，我要逃离，或许我之后再也不会到访特拉摩斯这处静谧的山谷，任由转瞬即逝的爱在这里留下一块未命名的墓碑——
他把我的月桂冠⑤轻轻从发间摘下，就在我背对他要跑开的时候。于是那月光就像翻倒的杯，散落了一地，成为一条无中生出的河流。我看见一道光，一道金色的、却闪着白色晶莹斑点的，夺目却不刺眼的温柔的光。它镀满远处的山脊，揉进汩汩的河脉，照耀在我的头发上，又折出一些带着粉色的玫瑰的晕色，汇入到星河中去。
我看见一道光。
可我不能不拥有月桂冠，那是我的光，它属于天空、山野与河流。否则不论是斯巴达还是迈锡尼，亦或是科斯林，从今往后都不再有任何的月光照在树叶上了。
给我———我踮脚去夺，而他将它背在手后，站的笔挺，像一尊庄严的塑像，如同我神庙的那些骑士一样。我常在那里和影子玩捉迷藏，那些大理石和石灰雕成的俊美少年们，高大的可以屏蔽阳光，那样影子便不会找到我，而我常给他们弹里拉琴，或者唱歌。不过我不会爱上一尊尊石像。
但我会爱上一个美少年。
“你是谁？”
我眨了眨眼睛，显得对他更为好奇起来，在亚平宁这个靴子岛屿，没人不会读过奥林匹斯山的故事。尤其是神明们，神庙里常备着鲜红的葡萄酒液的神明们。
“你怎么能不知道我呢，你知道赫西俄德⑤吗？”
“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呢——塞勒涅，我是塞勒涅，或许你对小月神这个名字更熟悉些。”
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风平浪静的是平整的宫殿礼台，一道避风港湾，海湾是用靛蓝的玻璃石磨平后伪装出来的。我看着他这样的神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要知道，人们看到神，不会安静的连眉头都不曾有一丝丝波折的。尤其是见到四季神、时间神，还有阿芙洛狄忒，她或许会被垂涎的流淌出一条新的塞尔迈湾来。
他看着我独自鼓着腮帮子受气的样子，或许是太过好笑，终于轻轻扯了扯嘴角。很快的一下，像是从山脊上突然掉落的小石砾，要在意才可以看见。
“啊———知道了。我以为你们都在，”他抬头指了指天，“在那里，不会下来，”他挑了挑眉毛，“尤其不会偷偷亲一个睡着的无辜人。”
我的脸涨的通红，白夜交接之时的蟹粉和橘红被涂在脸上，还有一分滚烫的愠色。我庆幸这是一个黑夜，一切都会变得看不真切而又朦胧的笼着壶纱。我仇恨这是个黑夜，只有夜晚月光才如此明亮，尤其这些浅淡的微光常常环绕着我——现在谁都能看清我在脸红了。
“你不能这样指着天幕，宙斯他在睡觉呢——这样会吵醒他，他就会发现我…玩忽职守。”我提着裙子忿忿的坐下来，雪纺上缀着的星光被点点都落在青草的间隙里 ，照亮一片小雏菊和一簇一簇鲜活的野百合，明亮的可以看见植物的经络，却又朦胧的瞧不见细小的末梢。我无权随意惩罚一个人，却可以对可怜的小草滥用职权，所以我拔下它们，让它们的腰肢在我指尖缠成一个恰好的环状，“还会发现我丢了自己的桂冠！所以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可以把它还给我吗？或者，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低着头，没看见他对着天空亮出如同冷漠刀刃的戏弄。只知道一阵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来的清明，他也坐下来，离我很近很近。
“汤姆，汤姆·里德尔。”
我猛然转过头去，鼻尖与鼻尖差点就要相碰，直到一阵清风摩擦我的脸颊从而为之生出粉色的羞红——我连忙转过，低头将自己的裙摆牵起又放下，反反复复的。
“嗯…很陌生，你听起来像个异乡人。”
“是的。”
“很远吗？”
“很远，要经历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大海，还有丛生的礁石和汹涌的暗流。那些浪涛可以轻易的将船板撕碎，像是木须花，然后你就会永久的沉在一片刺骨里。那里很远，只有陡崖和细小的苔藓裹在黑色的石头上，如果你坐下去，那么便会打湿你的一片衣料。”
“啊——那你要回去吗？”我闷闷不乐的，像是早就猜到什么结局一样，已经开始失落、又为自己而感到可怜了。“如果你回去，请告诉我，我会和海神和风神说，让他们送你回家的。”
“那太远了，我回不去的。”
我将头轻轻枕在膝头，任由一缕一缕轻柔的发丝从我肩膀滑落，然后顺着裙摆的褶皱流淌。我偏过头悄悄打量他，他正坐得笔挺，在望着远处那层叠的黑雾，是海洋升腾的水汽融进黑夜里，发出一点点迷蒙。有几处月光掉落下来，像是浮动着的鳞片，一点一点，描绘满连绵的山峦。
他的眼神不柔和，像是一座雪山，在高空的雪顶，不论气候多么像一团火焰，都不会融化的，一栋坚冰。
“有多远呢？”
“跨过无数条塞尔迈湾，越过无数座特拉摩斯山。或许，才可以到。”
“我的月光可以照到这个世界的无数角落。”
他轻轻笑了一下，嘴角牵起的是本该冒犯的讥讽，而我却不这样觉得。
“塞勒涅，你的月光可以照到那条宽宽的冥河吗？泊尔塞福涅都难逃他手，你这样皎洁的身躯，也会难逃他手吗？”
“他们说我是一个怪物。”
我看着他，好看的肌肉紧绷成一根绳索，紧紧的下颌线是一条棱角分明的线，把他的轮廓在我的月光下勾勒的分明。里德尔的手掌摊开，放在柔软的草地上，可指尖却烫的发白，深深嵌在松软的泥土中，抠起零星的土褐。
“他们想要杀死我，以为那样便可以消除他们内心永远的恐惧和孱弱。”
他的群类则视他为——异端、谬种。当平整的土地长出无端的逆鳞或者高草，那往往比平凡的骨种更为强大。于是他们战栗，他们惊悚，他们害怕他抬起脊梁随后逼迫他们跪下。那个村庄的人难能的联合起来，想要将他绑上刑架，投以残酷的火刑。
“我逃走了。我的家人甚至从未对我露出一点哪怕悲痛的声色。”
我冰凉的手指覆上他的，随后轻轻的将它握住，像是掬着一捧甘甜的清水。
“别恨——别恨——里德尔，他们会有自己应得的惩罚。”
“我的月亮不能照到宽宽的冥河。但我可以照到你，轻柔的，里德尔。”
当一个地区的夜晚缺乏月光的照耀时，无端的黑夜将陷入可怖的死灰，大地的裂缝将滋生出无数的鬼魅和深幽的黑暗。金色的旷土不会再长出饱满的稻穗，乳牛的颈铃不会再发出任何清脆的歌谣。当我驾车在天幕上巡礼时，那里，将永远是照不透彻的一轮缺月。⑥
⑤传说塞勒涅持有半月形的金冠可以照亮深邃的黑暗，让冰冷的世界笼罩在一片和煦温暖的氛围之中。人们相信它可以保佑婚后生活的幸福美满有如热恋之时。
⑥古代人相信，月亮的圆缺会对人类的生活造成影响。满月使所有事物蓬勃壮大，而亏月则阻碍一切事物发展。
3.
“你怎么敢——你怎么能！你将他的名字著于《神谱》上，你难道还要把他的灵魂置于你的神庙中，然后让一个凡人获得无穷尽的爱慕和颂祷吗！”
赫利俄斯的眼中有一团可以烧遍千郊万野的火，像是永坠于地狱的烈火，形成一道枷锁，把我锁起来。
“安静，安静。我亲爱的哥哥，小塞勒涅已经这样做了———”厄俄斯姐姐轻轻将指尖划过我的鬓角，她像是火焰里的内芯，亮堂堂的，却永远不会温暖，带着若有若无的薄凉。
“小塞勒涅呀，你不懂情爱呀。”她折下一枝青橄榄，苦涩的绿年轻而稚嫩，像生涩的我，饱满却又干瘪着。
“他让你当计谋，那地方正因你的轨迹而生不出一寸庄稼来——哈迪斯取走不少人的灵魂呢。”
“我的小塞勒涅呀——你陷入了爱的骗局里，现在还想给他永生。”
厄俄斯的手重新攀上来，像是缠在我手臂上的一条毒蛇。她狠狠的掐了我，笑着对我愤怒着。
“母亲会生气，她的怒火会燃烧一片奥林匹斯的天空。宙斯也会，小塞勒涅呀，你触下铁律的教条，就像是在他的权杖上刻下一道划痕，你挑战他，不知后果——”
我逃跑了，去看他。
我看着他，他冷漠而锋利的眼闭起来，显出忧郁又柔和的轮廓。我描摹着他的脸，从下颌到如同山脊的鼻梁，还有那被浆果染红的嘴巴，古希腊的美少年，写在羊皮卷上，美的史诗就连世上最好的诗人都难以描绘，世上最美的辞藻都难以形容。
我描摹着，直到指尖和他褐色的卷曲的短发缠绵着。我躺下来，头抵着他的。
特拉摩斯的山洞里到处都是野百合和红玫瑰，还有葡萄藤和金桂缠绕着。而柔软的绿草则是枕席，我偷来青橄榄做珠宝。
我弹着里拉琴，那曲调是少年爬上爱人的塔楼，坐在窗边为女孩弹出的爱歌。
而这是婚礼。
我躺在他身边，月光静静的照进来，恰到好处的。
“爱呀，爱呀。汤姆·里德尔，我爱你，我会教你，如何去爱——”
梦里我们会永远的相遇，度过无数个春分日，每个星期都是我们的孩子。⑦
晚安，爱人。
⑦百度百科：塞勒涅的纪念日为春分日；在一种神话中谈到，塞勒涅给恩底弥翁生育了50个女儿，这是对古希腊历法中一年有50个星期的反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