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磊】暗恋情书——See you again
●严重OOC预警
●本文一切设定都是我瞎逼逼的，仅为剧情服务，勿上升
●有少量高山原也以及嘉成兄弟
●现背狗血剧情，垃圾写手
●本章字数两万左右，预计阅读时间40分钟
1.
焉栩嘉讨厌雨天，湿冷的水汽和低得仿佛能压得人透不过气的黑灰色的云层都会让他的心情变得不好。
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是他介意洗刷过灰尘的雨水沾染到他精心准备的衣物上，哪怕只有一点点。
偏偏今天是个雨天，他的心情从早上醒来就受了影响，可工程又出了问题，他必须要在这样的天气出门，下班后去老旧的城区查看情况。
老城区在城东，道路年久失修凹凸不平，楼体陈旧灰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年份久远的仿若变了质的烟火气。
型号不同的车子在如同水浪一般高低不平曲折跌宕的道路上蜗牛一般缓慢前进着，楼与楼之间布满了交错的电线，地面是没有清理干净的垃圾，这个在多年之前广受欢迎的楼盘，终于被众人淘汰了。和新建好的那些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全新楼盘被一条名为建设路的长路分开，仿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仅剩的几幢还没来得及被拆除的老楼在乌沉沉的云下被隐藏了近半，细密的雨丝在路灯的映衬下闪耀着细微的银光，焉栩嘉打着一把素净的纯黑色雨伞，就站在这几栋旧料前的一处交叉路口那里，身姿笔直地像是一座雕塑。
放了学的孩子们嬉笑着从焉栩嘉的身边路过，眼睛盯在他过于出众的脸上，被同伴拉着并肩向着家里走去，楼层底的门市小铺子偶尔有两个人出来吆喝几句，炊烟从未关严的门缝里翻腾着窜出来，零星的几个人将小小的铺子坐满，营造出短暂的繁荣假象。
项目的负责人缀在学生们身后，赔着笑来到了已经等了近一个小时的焉栩嘉面前，他本想着像以往一般随便找个由头搪塞过去，一抬头对上焉栩嘉那双似乎是水汽钻进去凝成了冰一般的寒冷眼眸，想好的借口在肚子里溜达了一圈即将从口中出来的瞬间又老老实实地转回了原地。
项目的负责人在焉栩嘉还年少的时候就见过他，那个时候的焉栩嘉阳光热情充满朝气，笑起来像一朵太阳花，灿烂得有些耀眼，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少年锐气。
可年复一年，少年锐气渐渐收敛，喜怒不形于色，偏偏棱角未被磨平，为人处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渐渐变成了眼前的这副样子。
“叶经理，你迟到了53分钟。”焉栩嘉仍旧一动不动地举着那把黑伞，眼睛只是微微下垂，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就精准地说出了自己等待的时间。
雨大了一些，叶经理穿得又过于单薄，已经被打了个半湿，他看了一眼焉栩嘉微微皱着一直未曾放松的眉眼，连忙把他往车里带，“我出来得晚了一些，又赶上学生放学，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先上车，我带您去我们这边的办公室吧。”
现在追究下去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这会直接影响到整个工程的进度，焉栩嘉看着叶经理颔首，跟在他身后向着停车的方向走过去。
有几个孩子在楼道之间穿梭着，在雨丝下放肆地笑着，家长趴着窗户气急败坏地喊了好几回，也没喊住他们贪玩的心。
叶经理笑盈盈地看了一会儿，转而又叹息起来，抬手指了一下在楼道里穿梭的孩子们，对着焉栩嘉说道，“就是他们。”
他们从小就在这里生活，学校也在这附近，他们的家长几乎也都是在这一片成长起来的，生活、学习、工作也几乎都是这附近，对这里感情最深最不愿意离开的就是他们，让叶经理使尽浑身解数最终无能为力求助的也是他们。
叶经理把详细的情况给焉栩嘉讲了一遍，同时也讲了自己的种种难处，想着可以换来一点同情分，让自己的能力不必遭到质疑，能继续在公司站稳脚跟。
叶经理讲完这些，他们两个就已经走到了车前，正要开门上去的瞬间，不知道从哪个胡同里跑出来的小孩子一溜烟跑到了他们身边，穿着拖鞋的脚正好踩在污浊的水坑里，溅起半米多高的水花，一点不落地都落到了焉栩嘉的裤子上。
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孩子掉头就要跑，叶经理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领子给他拽了回来，恶声恶气地教训起来，“谁家倒霉孩子，你爸妈呢？”
听见爸妈两个字，配合着叶经理凶神恶煞的表情，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得声音像是叶经理揍了他一样，叶经理霎时间被孩子的哭声吓得手足无措，捂住他的嘴巴继续恐吓起来，“不许哭，再哭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焉栩嘉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在无用的事情上耽误的时间让他有些烦躁。
孩子在叶经理的手中扭曲着身体，奋力想要挣脱，一双眼睛像是一头小狼，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焉栩嘉淡漠地目光对上这孩子的眼神，心里觉得有趣。
“大老板，欺负小孩儿不太好吧？”孩子霎时间被人夺去藏在了身后，哭声也渐渐止住。
叶经理不知道怎么孩子在自己手里攥得紧紧的瞬间就没了身影，直起身子来看向来人。
一头散乱的披肩发，刘海长到挡住了眼睛，嘴里叼着一支抽了半截的烟，剩下一点微弱的火光即将在雨丝中熄灭。上身穿着一件不知是时尚还是确实破旧的漏洞T恤，下身穿着一件已说不清颜色的牛仔裤，脚上还趿拉着一双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月鞋底已经有了裂痕的拖鞋，典型的流浪汉配置，不过他比一般的流浪汉更干净一些。
叶经理皱眉反问，“你谁啊？”
来人没有理会他，他藏在刘海下的眼睛盯着焉栩嘉的伞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夺了下来，“作为惹哭孩子的赔礼，这把伞就送给他吧。”他把伞举到孩子头顶，将略微有些沉重的伞骨交到孩子的手里，看着几乎被伞面全部挡住的孩子，柔声道，“回家吧，一会儿真挨揍了。”
焉栩嘉举伞举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力气确实不如最初是那样大，被抢去雨伞后直接就暴露在了细雨下，雨丝落在他的头顶，凝聚成一颗颗细小的水珠，挂在他的头发上。
叶经理是知道焉栩嘉不喜欢雨的，看到这一幕当即就有些抓狂，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流浪汉暴跳如雷，“你到底哪儿来的？是不是有病？那小孩崩我们一身水，我们还得给他赔礼？！”
叶经理看着略微有些狼狈的焉栩嘉一眼，连忙招呼让他先上车，心道自己在公司可能真得做不下去了。可焉栩嘉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来捣乱的流浪汉看了好久，看得叶经理都觉得有些怪异的时候，焉栩嘉终于开口，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赵磊。”
流浪汉先是看了一眼叶经理，被刘海遮挡住的眼睛露出一丝丝疑惑，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这位西装革履的大老板叫得人是自己，太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他自己都有些生疏了。
他透过刘海像焉栩嘉盯着他一样也盯着焉栩嘉看了好一会儿，将已经熄灭的半支烟随手丟到路边的下水道里，恍然大悟道，“是你啊。”
他绕着焉栩嘉走了一圈，像是公园里围着稀奇物件观赏的大爷，下了评语，“混得不错啊，怎么样，看在我们多年相识的份上接济接济，毕竟我连饭都吃不上了。”
焉栩嘉没有理会赵磊的话，他盯着那几幢陈旧的老楼问道，沉声问道，“你住这里？”
“之前住过。”赵磊一挥手，指向胡同里的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门，“现在我住那儿，有空来坐坐啊。”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焉栩嘉的反应，赵磊也不再自讨没趣，背过身往胡同里走去，快要走到自己家的时候，抬起手臂挥了挥，跟焉栩嘉说了句再见。
焉栩嘉根本就没看清楚，天色渐渐暗下来，影响了他的视线，就扭头先上了车。
叶经理也知道时间耽误不起了，赶忙开车向着办公室飞驰而去，开车的路上叶经理瞄了焉栩嘉好几眼，见他表情一直如常才稍微放下心来，直接就开始了和焉栩嘉的汇报工作。
其实这里剩下的住户也没有多少，拢共算起来也就十七八户，已经有一些被叶经理说动准备搬走，剩下的都是不愿意走得，人家说了死也得死在这儿，如果他们不搬走，工程就无法顺利进行，其实如果想要强拆的话，他们也能做到，就是怕到时候名声不好。
叶经理的办公室不大，但收拾的还算利索，大抵是在焉栩嘉过来之前打扫了一遍，日光灯吸在棚顶，撒下一片惨白哀戚的光芒，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里钻进来的飞蛾一下一下的扑向棚顶，撞出一声声难以忽视的声响。
焉栩嘉看了一会儿叶经理拿给他的住户资料，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烦意乱，叶经理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情绪，从众多的资料里挑出来三个人放在了焉栩嘉的面前。
“这三个人，是在剩下的人里起带头作用的，只要把他们三个搞定，一切就都好说了。”灯光映照着叶经理同样惨白的脸，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的忐忑。
“也就是说你连三个人都没有搞定。”焉栩嘉迅速抓准了重点，开始迅速翻看这三个人的资料，翻完之后看着叶经理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是年纪不大的三个人。”
2.
白天的老城区更为安静，被细雨洗刷了一夜的空气发酵出浓郁的泥土腥气。路上的人寥寥无几，大人们去上班孩子们去上学，只是道路上偶尔有汽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然后很快扬长而去，消失在老城区的范围内。
小吃铺的老板到了饭点又打开门开始吆喝，焉栩嘉看见的还是零星的几个人，太阳耀眼刺目，将昨日阴云下笼罩的朦胧城区照耀得更加陈旧。
他今天换了一身便宜且耐脏的衣服，在老旧的楼区里穿梭着，叶经理有别的事情要做，没法陪着他一起过来。
他要见得第一个人叫高嘉朗，叶经理说他是最难搞的，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起得头，焉栩嘉从来都不是畏惧挑战的人，所以在叶经理说完后第一时间就敲定了先见高嘉朗。
焉栩嘉拿着叶经理给他抄下来的地址，越走越觉得熟悉，直到他走了昨天他站了一个小时到交叉路口，面对着昨晚赵磊走进去的那个胡同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看来叶经理还有一些别的事情瞒着他，不过焉栩嘉并不在乎，他抬脚迈进了潮湿阴暗的巷子里，左右对照着门牌号，在最里面的一家门口停了下来。
焉栩嘉没有急，他把目光落到了离他站立位置几米远的一个狭小的小门处，回想着赵磊昨天邋遢狼狈的模样，猜测着他是不是住在那里。
混乱的思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焉栩嘉收回目光，骨肉匀称形状优美的手指微微屈起，正准备抬起来敲响高嘉朗家的房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见到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回头朝屋里喊了一声，“老高，你家来客人了！”
屋里的高嘉朗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来到门口，看见虽然穿着便宜衣服但明显是富贵人家的焉栩嘉也有些惊讶，“我家可没有这样的贵客，是不是找错了？”
焉栩嘉的视线只在开门的赵磊身上停留一瞬就落到了高嘉朗的身上，冷声道，“没找错，我就找你，高嘉朗。”
赵磊见没自己的事，对着高嘉朗摆了摆手就要回家，高嘉朗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地主家也没余粮了，你抓紧把事给我办了！”
“知——道——了——”故意拉长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最终消失在那个狭小的小门里。
焉栩嘉的目光追随着赵磊的身影消失在小门里，高嘉朗注意到他细微的异样，打趣道，“认识啊？”
“不熟。”几乎是触电般地收回视线，条件反射地说了这么一句。
“进来吧，找我什么事？”高嘉朗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给焉栩嘉让开了路，让他进来。
这是一间光线阴暗的音像店，即使在白天开了灯的情况下，也依然显现出一种朦胧感，像是八九十年代的老电影里的黄昏，迷离又昏沉，配合着悠长曲调咿咿呀呀的吟唱声，总让人昏昏欲睡。
刚吃完早餐还没来得及收拾桌子的高嘉朗在这曲调中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哈欠。他随手一指角落处的一张椅子，“坐。”
“不必了。”焉栩嘉看向高嘉朗自我介绍起来，“我是建筑公司的，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换人了？”高嘉朗前几次接触的都是叶经理，突然换成了一个长得不错看着挺冷的小男生他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立场还是很坚定的，“你回去告诉你们经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搬走的。”
“据我了解，你这间音像店并不赚钱。”焉栩嘉平静地看着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高嘉朗，“我们给你的补偿金足够你在更好的地方开一间更好的店。”
高嘉朗伸手从旁边随手拽了一本书，翻开扣在了脸上，一副不愿意再多说的样子。
焉栩嘉也不急，在音像店里转了转，看着那些或新或旧的CD和被老板写出的有些凌乱还未成型的曲谱，以及重复写了许多遍的另一个人的名字。
高嘉朗像是真得睡着了，焉栩嘉甚至听见了一丝细微的鼾声，他放轻自己的脚步，慢慢退出了音像店。
或许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动高嘉朗的突破口，不过在这之前，他应该先做一些调查，出了音像店的门，焉栩嘉又一次看向了那个狭小的门。
太阳又悬高了一些，温热的余光终于舍得施舍给这阴暗的小巷，窄窄的一条，不偏不倚地正好照在那狭小的门上。
赵磊就蹲在门口，双手随意的搭在腿上，偶尔给那些还没上学，在阳光下取暖玩闹地孩子恶劣地带着乱，然后笑出一种过于张狂的声音。
焉栩嘉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仅有的光，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头顶纠结在一起的头发还有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冷漠地问道，“刘也是谁？”
那个被高嘉朗写了许多次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字。
赵磊抬起头想要看一眼焉栩嘉，又被背光过于刺眼的光芒晃得眯起了眼睛，在自己头顶胡乱的抓了一把，语气轻佻，“一个失踪人士。”
赵磊伸手拨了一下焉栩嘉的腿，想让他往旁边站站，“挡光了兄弟。”
几个玩儿累了的孩子，一窝蜂的围到了赵磊的身边，拍着手起哄让他唱歌，顺着赵磊的手劲被拨弄到一边的焉栩嘉垂眸平静地看着他们。
赵磊也不拒绝他们的要求，张口就唱，他唱的是音像店经常放得歌，孩子们都熟悉，只不过他唱歌的时候声音有些奇怪，像没有调音骤然被拉动的琴弦，铁器划过玻璃一样沙哑又尖锐，听着就叫人从里到外的感觉不舒服。
孩子们听着他的声音捂着耳朵笑起来，笑声一个比一个大像是在跟谁比赛，赵磊唱着唱着也加入了笑声的阵营里。
孩子里的小女孩看着跟着他们一起哈哈大笑的赵磊，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在赵磊的下巴上擦了一下，“叔叔，你哭了。”
赵磊也跟着小女孩的动作在自己脸上擦了一下，看了一眼沾染在手指上的水珠，下一秒就弹了出去，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我这是笑出来的。”
孩子们笑完了又散开，各自去玩儿了，焉栩嘉看孩子们跑远，半蹲在赵磊的面前，看着他仍然挂着笑容的脸，下了判断，“你的嗓子废了。”
“还行，能治。”阳光又偏移了一些，仅剩的一些光芒悉数笼罩在了焉栩嘉的身上，赵磊则全身隐匿在了阴影之中，焉栩嘉只能听见他轻松的表情，却看不见赵磊隐藏在头发之下的表情。
焉栩嘉从口袋里掏出自己今天出门时随手揣在兜里的银行卡递到赵磊的面前，“帮我搞定三个人，我给你治嗓子。”
赵磊接过卡迅速揣在裤子口袋里，“搞定三个人一张可不够。”
“定金。”焉栩嘉站起来，抖了抖腿试图将刚刚蹲下去弄出来的褶皱抚平，“尾款最后付。”
“得嘞。”
蹲了半天的赵磊也站了起来，不过他蹲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又太猛，导致他短暂了晕眩一下，摇晃着差点直接栽倒下去，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才堪堪站稳，只是眼前的视线一片漆黑，没有看见焉栩嘉那一瞬间抬起试图扶起他又放下的手。
赵磊缓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受了许多，就是腿还有一些麻，让他站得不是特别稳。
他和焉栩嘉说，高嘉朗也不是不想离开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只是和那个名叫刘也的人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完成，他怕他要是走了，刘也回来找不见他，所以他说他得在这儿等着。
焉栩嘉听完觉得有些无语，“他活在封建王朝？”现在社会如此发达的通讯网想要找到一个人应该没有那么难，用得着一年一年守株待兔般地在这边等着吗？
赵磊听懂了焉栩嘉的言外之意，笑着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一个人要是不想让你找到的时候，你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也难得见上一面。”
焉栩嘉轻飘飘地睨了赵磊一眼，点头认可道，“这倒是。”
赵磊惊讶于他过于肯定的语气。
焉栩嘉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划开自己的手机给赵磊看了一眼日期，“只有十天的时间，如果完不成，尾款我是不付的。”
赵磊原本确实是跟着焉栩嘉的指引想要看日期的，但他被刘海遮住的视力实在是不太好，一眼先看见了焉栩嘉手机屏幕上的壁纸，微微一愣，然后吹了个口哨，“呦，这照片你还留着呢。”
焉栩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壁纸照片是两个人的最后一张自拍照片，在还不算陈旧的楼体下，几乎嵌满两幢楼中间夹缝的血红夕阳在他们的身后，仰着头笑得牙不见眼没心没肺的两人勾肩搭背地拍下了这一张照片。
“懒得换。”手机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个的焉栩嘉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拙劣理由。
好在赵磊也不跟他较真，拿出自己屏幕已经碎成蜘蛛网的杂牌手机，朝着焉栩嘉晃了晃，“加个好友把照片分享一下呗，怎么我也得留一张咱俩的照片留着晚年的时候怀念一下我炽热的青春啊！”
说完这话赵磊看向焉栩嘉，明明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表情，不知怎么的，赵磊愣是从他的这张脸上看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感觉来。
3.
公园里的长凳落满了灰尘，满地无人清扫的落叶显得环境更加的萧索，掉了漆的篮球架已经锈迹斑斑，爷爷奶奶们的健身器材也也陈旧得一动就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赵磊躺在长椅上，拿了一件灰黑色的外套盖在头上遮挡阳光，焉栩嘉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梦着少年往事，一个一个跳跃的片段还没有在赵磊的脑海里连成完整的剧情，就被焉栩嘉一脚踹回了现实。
“大老板，你干嘛啊？”赵磊躺在铺满树叶的地面上一动不动，把外套拿下去用手臂挡着眼睛，一副烦到不行的表情。
“起来。”
赵磊叹息，“大老板，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让赤道太阳变成了北极冰山啊？”
“起来。”焉栩嘉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脸色不如之前那么好了。
赵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脸色变化，嘴上连连应着，手一撑地就蹦了起来，站在焉栩嘉身后满面讨好的笑容，问道，“要干什么去啊？”
“还有九天。”焉栩嘉又说了一句。
除了这八个字，焉栩嘉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一路走在前面连头都没回过。
公园其实离赵磊住得地方不算太近，昨晚他喝酒喝得有点多，晃晃悠悠地就来到了这里，找到个能躺下的地儿就睡了，现在一醒过来，连话都不用说，就能飘散出去两米远的酒气，莫说焉栩嘉，就是自己也是有那么一丝嫌弃的。
“岁月不饶人哪……”他不禁感叹了一句，揉了揉自己还发胀的脑袋，“下次可不能喝这么多了。”
说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昨晚下榻的地方，总觉得有些眼熟，陈年旧事翻涌起来，最后能想起来的仅仅是零星的片段。
“这地方挺眼熟啊。”赵磊快走了两步追上焉栩嘉，“你有印象没？”
焉栩嘉并不理他，带着他继续往旧楼区的方向走去，今天他要去拜访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住在一起，给焉栩嘉省了不少的事，让他没有必要再多跑一趟。
他们两个住得楼区在旧楼区里算是最新的，墙体整个看上去也比其它的楼要干净，虽然他们两个住得楼层比较高，但好在还有电梯。
没等坐上电梯，赵磊就猜到了焉栩嘉要去见什么人，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纠结的表情，跟焉栩嘉商量起来，“那个……大老板，要不你自己一个人上去？”
焉栩嘉疑惑地看向他，见他脸上为难的表情反问道，“你和他们有仇？”
赵磊摇头，仇是没有的，但确实有些渊源，让他并不太想和他们见面。
焉栩嘉见电梯门开了，先把赵磊推了进去，就算赵磊真得和他们有仇，他也不会自己一个人上去的。
电梯运行得很快，赵磊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焉栩嘉像把他推进电梯那样第一时间又把他推出了电梯。
踉跄着从电梯里出来的一瞬间就撞上了一个人，还没来得及道歉，被撞得那人就一把抓住了赵磊的手腕，过于兴奋的嗓音几乎穿透了整个楼层，“小石？！你终于肯来见我们了？”
赵磊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紧紧拽着，对方太过激动，力气大得他连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为什么要上来，只能在对方兴奋的情绪中含糊地应了一声，却还是张不开口打招呼。
焉栩嘉跟在赵磊身后，观赏完了他们这一出认亲的戏码，正要开口说话，就被人给安排好了身份。
“你是小石的朋友吧？我叫伍嘉成，你们两个快跟我进屋。”他拉着赵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好像一撒手赵磊就会掉头跑掉一样，另一只手则对焉栩嘉招着，示意他往前走。
他们的家不算太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装扮得也足够温馨，伍嘉成开门进屋的时候，沙发上的人头也不回地问道，“不是说去买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谷，你看谁来了？！”伍嘉成过于兴奋的情绪传递到沙发上的人身上，让他回过了头，没等看见伍嘉成就先看见了有些狼狈的赵磊和他身边的焉栩嘉。
伍嘉成已经趁着这个功夫把人介绍给了焉栩嘉，“这是我的爱人，谷嘉诚。”他介绍的自然大方，让焉栩嘉一瞬间以为这是个正常自然的现象。
谷嘉诚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看清了门口的人是谁，不禁笑了出来，焉栩嘉看得清楚，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赵磊不想见得两个人，发自内心的欢迎他，看来的确不是什么仇家，但焉栩嘉来到这里，有非常明确的目的，他不想耽误太长的时间。
坐到沙发上，焉栩嘉直截了当地做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焉栩嘉，是建筑公司的，今天过来是有事想要和你们商量。”
伍嘉成第一时间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赵磊，“小石，这就是你来见我们的原因吗？”
短暂的僵硬过后，赵磊又恢复了焉栩嘉之前见他的那副散漫样子，听见伍嘉成的问题，拿出来焉栩嘉之前给他得卡在他面前晃了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
“看来你并没有放下心结。”伍嘉成本以为赵磊已经放下心结，才会带着朋友上楼来看他们来，兀自高兴了好一阵，结果却告诉他是这么一层原因，见面的兴奋劲冷却 下去，伍嘉成对着两人摇了摇头，“小石，这里对我和老谷来说很重要，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焉栩嘉听了两天类似的话，从心底里觉得有些烦，显然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每个人最初都这么说，但最后他们都搬走了。”
在一旁沉默了好半天的谷嘉诚听见焉栩嘉的自我介绍，在这几个人沉默下来的空档，跟他确认了一遍，“你叫焉栩嘉？”
得到了焉栩嘉的肯定答案之后他平静地哦了一声，焉栩嘉觉得他的反应有些怪异，又没法追问，只能看了赵磊一眼，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解释。
但事实上赵磊也不太清楚谷嘉诚问这一句的原因是什么，只能对着焉栩嘉摊了一下手以表示自己的无辜。
“我们会考虑的。”相对于伍嘉成态度的坚决，谷嘉诚的话则是留出了相当大一部分的余地，他看向焉栩嘉，“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三天内我给你答复。”
得到了自己还算满意的答案，焉栩嘉也不多留，起身告辞。伍嘉成想要留下赵磊吃饭，被赵磊摆着手拒绝了。
从伍嘉成的家里出来赵磊好半天没有说话，焉栩嘉知道这应该是赵磊在他之后最近的人，只是他们时间发生过一些什么事，他无从得知。
“哎你说——”到了楼下，赵磊终于开口，“你以前也在这边住过，我之前睡觉那地方你到底有印象没？”
“在那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揍了你一顿。”焉栩嘉给了他一个答案。
赵磊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天还下雨了，我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被你弄得贼脏，后来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两天之后我又揍回来了。”
焉栩嘉不太想和赵磊说话，即使过了这么久，赵磊的身上还有着浓郁的难以消散的酒气，也不知道昨晚喝了多少。
赵磊看着焉栩嘉这张在年月中逐渐变得冷冰冰的脸，心里觉得有趣，总忍不住地想要逗弄他，见他这个时候又不说话，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戳着焉栩嘉的脸颊往是提，“你笑一个呗，像以前那样一笑像朵花儿似的。”
焉栩嘉打掉他的手，不配合他这无聊且幼稚的行为，这人酒还没醒，自己作践自己也没个限度。
公司的事情多的叫人焦头烂额，焉栩嘉连招呼都没打就先回了公司，一直加班到了深夜，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一堆事，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就收到了谷嘉诚给他发来的短信。
【我们可以搬走，但有一个条件。】
焉栩嘉直接把电话给他回了过去，那边一接起焉栩嘉就问道，“什么条件？”
“如果你愿意照顾小石，我们可以从这里搬走。”谷嘉诚的声音在夜半的电话传递中相当平稳，“如果你不愿意，任何条件我们都是不会搬走的。”
焉栩嘉本以为，他们的条件会是和自己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没想到他们考虑到半夜，提出的条件却是和另一个人有关的。
“为什么？”焉栩嘉是真得好奇。
谷嘉诚给他的答案也很简单，他告诉焉栩嘉，“欠债得还。”
欠得是什么债谷嘉诚没有说，跟焉栩嘉约定好了签合同的时间，他就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的灯光冷冷戚戚，焉栩嘉挂了电话站在窗户前向外望去，夜里几乎不灭的霓虹灯火斑驳地点缀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稀稀拉拉地车辆平稳而缓慢地行驶在夜里略显空旷的道路上。
焉栩嘉想起那个年少的夜晚，他连续追了十二条街，都没有追上那个在车上头也不回的人，只有月色清冷的光辉落在他的身上，提醒他当时的狼狈与不堪。
时隔多年再想起这件事，焉栩嘉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现在能说出的感受，也只有愚蠢两字。
4.
焉栩嘉再次见到赵磊的时候，他把头发剪了，虽然刘海还是很长，但至少已经不遮挡眼睛了，这是重逢的这么多天，焉栩嘉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
清澈黑亮，一如从前。
衣服也换了一身干净的，那双早就应该被淘汰的拖鞋也换成了一双清爽的运动鞋，让已经适应了赵磊之前那副邋遢样子的焉栩嘉刚见到他这个打扮的时候还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见到的是曾经的那个人。
焉栩嘉是来与谷嘉诚签订合同的，其实原本不必用他来的，但他有着自己的小小私心在，就一个人独自过来了。
他并不想带着赵磊，好在赵磊也并不太想跟着他一起上去。
电梯晃动着焉栩嘉的思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债能让谷嘉诚他们放弃那么优渥的条件选择为另一个人来换取帮助。
合同签得很痛快，焉栩嘉在签完合同之后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谷嘉诚告诉他，因为他叫焉栩嘉，所以才会和他签订这样的合同，换了别人什么条件他们都不会答应的。
焉栩嘉没想到，能让他们放弃如此优渥地条件的，只是自己的一个名字，但他依旧想不通原委。
谷嘉诚邀请他去喝酒，他本想拒绝的，但没有抵挡住伍嘉成的劝说，“搬离这里之后，我们大概再也不会见到小石了，小石是肯定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的，你也答应了要照顾他，就当帮帮忙，完成我们的一个小心愿吧。”
谷嘉诚确实是只想和他喝酒，找了一个清幽的酒吧，三个人坐在一张桌上只点了酒，伍嘉成的酒量并不是太好，喝了几杯就上了头，开始胡言乱语。
“小石是个好孩子！”
“小石一定有福气！”
“小石最棒了！”
他这三句话音量一句比一句高，在还算安静的酒吧里过于突兀，引得全场的人都侧目看向他们这一桌。
焉栩嘉有些尴尬地抬起手挡了挡脸，谷嘉诚倒是丝毫没在意他人的目光，伸手拍在伍嘉成的脑袋上，“好好，小石最棒了，你先睡吧。”
伍嘉成看着谷嘉诚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靠在谷嘉诚身上不到一分钟就陷入了沉睡。
然后就只剩下谷嘉诚和焉栩嘉两个人喝酒，谷嘉诚的话不多，跟小石有关的无非也是他很好之类的话。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午夜过后，饶是久经商场练就出一身好酒量的焉栩嘉喝到最后也神志不清了。
谷嘉诚走起路来也踉踉跄跄，两个不太清醒的人拖着中途醒来又喝了几杯然后再次睡着的人艰辛的往车边移动着。
车是焉栩嘉叫来的，司机也是他的司机，离老远见到三个人左右摇晃着往这边走，立马下了车一溜烟小跑过去接过人往车里带。
开车到达他们家里用不了太长的时间，谷嘉诚在酒意浸染下时不时地吼上一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歌词的歌，焉栩嘉也不管是不是同一首，就跟着往上接。
司机在一声胜过一声的狼嚎中终于把人送到了目的地，跟焉栩嘉说了一声就先把谷嘉诚和伍嘉成两位送上了楼，等到他下楼回到车里的时候，就发现好好答应等他的焉栩嘉没了踪影。
午夜过后的温度并不温和，焉栩嘉穿得单薄，在夜色里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的意识已经不清醒，却还是精准的找到了赵磊的住处。
他站在赵磊家狭窄的门前，几乎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到了手掌之上，用力拍打着小门，大有一种不拍破不罢休的感觉。
沉睡中的赵磊不可避免地被他制造出来的噪音吵醒了，尤其在看到时间还不到凌晨两点多时候，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持刀杀人的冲动。
他披着被子来到门口打开门，心里已经做好了这人要是没有什么非叫醒他不可得理由他就一定要给这人好看的打算。
“赵磊，我带你看太阳。”焉栩嘉把披着被子的赵磊从屋子里拉出来，一把拉到自己身边，认真地跟他说道。
迷迷糊糊的赵磊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一轮圆月高悬在深邃的天空之上，有云彩缓慢的从月亮旁边飘过，月辉温柔得地倾泻下来，缱绻出满地的光辉，散发出一种神秘幽深的气息来。
就是不见太阳的影子。
这位大老板怕是喝酒喝得太多，脑子里不知道哪两根筋搭在一起短了路，要在午夜专门跑来拉他去看太阳。
焉栩嘉伸出手扳回赵磊看向天上的脑袋，迫使他看着自己，“太阳在这里。”
赵磊茫然地看着他，心道这人怕是只喝酒了，但凡吃一粒花生米，也不能语无伦次成这样。
焉栩嘉把手收回来放在自己的下巴上，张开十指做开花状，咧开嘴朝着赵磊灿烂地笑了起来，“看，太阳！”
赵磊裹着被子愣了一瞬，终于确定了这人来找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烂脾气上来，从被子里伸出手打掉焉栩嘉放在下巴上的手，“你他妈有病吧？”
反应迟钝的焉栩嘉分不清赵磊情绪的好坏，又把手收回了下巴上继续笑吟吟地看着他。
焉栩嘉的司机在赵磊撇下被子准备跟焉栩嘉重温一下初见回忆的时候找了过来，及时地救了焉栩嘉一命。
被拉上车的时候，焉栩嘉紧紧扒着车门伸出头来冲着赵磊高声喊着，“赵磊，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神经病。”赵磊念叨了一句，捡起被子锁上门快速进入了梦乡。
焉栩嘉坐在车里，东一句西一句的又问了几句司机听不懂的话，然后微笑着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月亮，看着看着困意来袭，直接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口干舌燥脑袋发胀地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回想起昨晚的事，也只有一些破碎的片段，最终定格在他脑海里的，就是他对赵磊笑成傻逼的画面。
焉栩嘉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一个自己，希望他才是昨天的那一位，这样他就有理由把他的头摁在水池里质问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幸好今天不用去旧城区。
秘书打电话告诉他今天有活动要他参加，让他不要忘记了准时去参加酒会，他回想着这个酒会的主要内容，揉着几乎疼到要炸开的脑袋应了一声。
【大老板，在不？】
微信消息从屏幕上弹出来，看见前三个字焉栩嘉眉头就是一跳。
他是去不了旧城区，可两人还有微信的，虽然从那天加上以后就一直没说过话。如今赵磊突然问这么一句，焉栩嘉真心觉得他是这样来取笑自己的。
【说。】
维持着自己冷漠的人设，焉栩嘉淡定地回了一个字，回完之后他注意到赵磊的头像，是那一天赵磊硬生生从他手里抢过手机发到自己手机里的那张合照。
焉栩嘉记得刚刚加上他的时候，他的头像是系统生成的那种空白图片。
【你不是叫我帮你搞定老高吗？我这里有点线索，但是遇见点困难，想找你帮个忙。】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昨天的样子散布出去，让大家看看你耍酒疯的样子，我可是录了视频的。】
还没等焉栩嘉回复他的第一句话，赵磊第二句话就紧紧地跟了上来，字里行间都带着一种威胁的味道。
焉栩嘉确实记不太清昨晚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赵磊这么一说，他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知道赵磊说得是真是假，但那种丑态暴露在其他人眼中，他还是不愿意的。
【什么忙？】
焉栩嘉回得依旧简单。
【帮我搞一张邀请函呗，这酒店没有邀请函不让进。】
赵磊先是发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又把酒店的图片给发了过来。
焉栩嘉看了一眼酒店图片，给赵磊发了一个地址，赵磊在那边定位完地址给焉栩嘉发了两个代表茫然的问号，焉栩嘉给他的地址也不是酒店的位置啊。
【上我这儿来，我带你去。】
焉栩嘉回完这一句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不再看，在家里收拾起自己来。
他的家很干净，简约的黑白色调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亲手布置的，规规矩矩整整齐齐，让过来的赵磊一进门就感叹不已，“你这强迫症挺严重啊。”
赵磊还是穿着那一身看着还算清爽的运动套装，好在还是干净的。焉栩嘉想不通从前必须每天一换衣服的人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但这个样子人家肯定不让他进，焉栩嘉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一套正装递给赵磊，“换上。”
焉栩嘉的记忆里，赵磊的体型和他差不多，年少的时候他们总是互穿对方的衣服和鞋子，穿到最后谁都分不清哪一件是自己的。
他按照记忆里的印象给赵磊拿得是和他一样的型号，却没想到赵磊换上有一点点大，他知道赵磊一直很瘦，只是没想到他能瘦成这个样子，对于谷嘉诚对他说得照顾，到现在为止才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赵磊扯了扯焉栩嘉给他拿得衣服，站在镜子前质疑了起来，“大老板，你得运动运动了，看看这些年你胖的，你的衣服我穿着都大了。”
焉栩嘉长年锻炼，体型一直控制在标准范围内，不知道这个皮包骨的竹竿子哪里来的自信说他胖。
“有没有小点儿得衣服啊？”赵磊扯着衣服嫌弃的询问。
“没有。”焉栩嘉脸色冷漠，“爱穿不穿。。”
5.
焉栩嘉不清楚天天待在老城区也没个正经工作的赵磊是怎么来得线索，他把人带到酒店就扔在一边去做自己的事了。
焉栩嘉的公司在业界还算可以，来找他谈合作的人不少，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一些耐心应付，后来就渐渐有些倦了，应付起来明显敷衍了不少。
赵磊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焉栩嘉在会场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想起自己答应别人家地好好照顾他，不免烦躁起来。
会场的音乐声连绵起伏波澜壮阔像是众人要上战场，焉栩嘉实在是应付累了，就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躲了起来。
昨晚酒喝得太多还没有缓过来，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焉栩嘉只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就在还未消散的酒精麻痹下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非常香甜，开始的时候有一点点冷，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开了空调，越睡越暖，等到他睡醒的时候酒会已经散了，只剩下一些工作人员在打扫场地。
赵磊坐在他的旁边，正拿着他自己的那个破烂手机，翘着二郎腿在那里打游戏，焉栩嘉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游戏也正好打完了，放下手机给焉栩嘉竖起了大拇指，“大老板，你是真能睡。”
焉栩嘉看了一眼盖在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和穿着衬衣的赵磊，平静地道了声谢，然后又把衣服披回了赵磊身上，“挺冷的，穿上吧。”
赵磊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
“大老板，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你现在这个样子，令我有点害怕。”赵磊确实是被焉栩嘉的举动给惊到了，“你之前的那个高冷劲儿就挺符合重新见到我这种人的人设。”
焉栩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你这种人是哪种人？”
“背信弃义、自甘堕落、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赵磊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着自己的缺点。
“你的事办完了？”焉栩嘉没了听得兴趣，打断了赵磊的话，提醒他约定时间，“还有三天时间。”
赵磊跟焉栩嘉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肯定能完成任务，叫他不用多虑，工程肯定如期进行。
说完之后，赵磊又好奇了起来，“话说，你是怎么让老谷他们搬走的啊？小伍说你答应了他们一个什么条件，是什么呀？我告诉你老谷那人看着老实，其实蔫坏，你可别被他忽悠了。”
赵磊像是上了年纪变得有些唠唠叨叨，焉栩嘉坐在他身边，一直安静地等他唠叨完了，才说道，“一个很容易完成的条件。”
赵磊一想也是，焉栩嘉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怎么会轻易被谷嘉诚忽悠住呢？自己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也就不再提这个事。
酒店人员清场清得差不多，看见焉栩嘉醒了就派了一个人来到他们面前，礼貌地请他们离开，“这位先生已经醒了，我们这里要关门了，两位还是早些回家，好好休息。”
出了酒店的门，焉栩嘉抬头看了一眼幽深的天色，再看了看身边吊儿郎当东张西望不知道在寻摸什么的赵磊，问道，“你怎么回去？”
赵磊收回视线疑惑地看着他，“你把我带来不把我带回去吗？”
“不顺路。”
赵磊觉得焉栩嘉这人实在是不太好搞，对他的态度一会儿一个样子，他忍不住吐槽起来，“我在酒店陪你睡到现在，怎么一出酒店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焉栩嘉在这一瞬间想把他的嘴封上，明明以前冷冷清清一个人，怎么现在却变得好像一个素质教育失败的流氓呢？
旧城区离这个酒店实在是太远，这个点又没有什么车，蹭不到焉栩嘉的车，赵磊大概要走到天亮，他不想把应该睡眠的时间浪费在回家的路上。
“大老板，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情谊，你忍心看着我一个人走在这孤独的冷风中吗？”赵磊打起了感情牌，故意朝焉栩嘉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旧城区那边又怪阴森的，万一这么瘦弱的我遇见了坏人怎么办？”
赵磊说这话的时候焉栩嘉就往自己车边走，等赵磊说完他也正好打开了车门，边往里坐边回答赵磊，“那就被人打死好了。”
坐在车上，焉栩嘉隔着降了一半的车窗看着赵磊，“想让我捎你回去也行，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我得满意我就开车送你回旧城区。”
赵磊连连点头让他问。
“那时候为什么不辞而别？”
赵磊微微一愣，这个问题想要回答得让焉栩嘉满意好像并不容易，他自己也有些烦燥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抓成乱糟糟的一团立在后脑那里。
“哪有原因，想走就走了。”
看来注定是一个要他步行回家的夜晚，赵磊摇了摇头转过身准备往旧城区的方向走。
“上车。”
身后传来焉栩嘉特别简单的两个字，在赵磊耳中却仿佛是听见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他的脚步没停下利索地一转身上了车。
还不忘感恩戴德地夸奖一句，“大老板你真是一个好人，我祝您健康快乐寿与天齐。”
车子里面很宽敞，行驶起来也非常平稳，赵磊坐在车子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颠簸，赵磊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五花八门的感叹词传进焉栩嘉的耳朵里，让坐了无数遍车的焉栩嘉也好奇起来自己这车到底有没有这么好。
赵磊感叹完，靠在椅背上坐了总结，“好车就是不一样。”
焉栩嘉睡了一觉，此时正是精神的时候，就盯着赵磊看，从上车开始赵磊就一直在观察别的东西，一眼都没看过他。
赵磊被焉栩嘉盯得浑身发毛，终于是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大老板，你别这个眼神看着我，瞅着吓人。”
焉栩嘉轻笑了下，收回视线。赵磊坐在车里满脑袋的问号，别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他觉得他眼前这一位的想法才是他猜不透摸不着，女人心也比不了的。
还是年轻的时候单纯，再看看现在，赵磊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平稳地车子突然开始有幅度的上下起伏起来，赵磊知道旧城区到了，想着马上就可以回家安稳地睡一觉，不用再继续和身边的这个脾气古怪的小冰山在一起，心情当时就好了不少。
但世间事总有不随人愿的时候，到了家的赵磊正准备下车和焉栩嘉说拜拜，焉栩嘉就在他之前开了口，“我送你回来，你不让我上你家坐坐？”
赵磊瞥了一眼自家的小门，“我家地方太小，坐不下你。”说完这句他发现焉栩嘉的脸色有些冷，连忙改了口，“你要是真想坐坐的话，我也是非常欢迎你的，你不嫌弃就行。”
焉栩嘉来过旧城区好多次，和赵磊也见过许多次面，但一次都没有看过赵磊这个小门后的天地，今天提出这个要求完全是心血来潮，他想知道赵磊居住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个小门太窄了，总会让他联想到幽暗潮湿闭塞拥挤的狭小空间，想象赵磊是怎么在这样的地方安稳入睡。
窄门后的空间比焉栩嘉想象得要宽敞一些，赵磊开了灯，灯罩是覆了一层灰，显得灯光昏暗陈旧，他给焉栩嘉拿上热水，告诉他随便坐。
焉栩嘉打量着屋内，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在一间屋子里，简简单单的一张床和一个桌子，一套餐具和一只杯，这只杯给焉栩嘉到了一杯水，赵磊就捧着碗坐在床上看着他。
俩人谁也没说话，在屋子里沉默地大眼瞪小眼。坐到最后，焉栩嘉在赵磊‘你怎么还不走’的眼神催促下站起身，准备离开。
赵磊也跟着站起来，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做好了送他出去的准备。
小门被推开，焉栩嘉站在门口回过头，看着正往脸上挂着笑准备和他道别的赵磊，“想走就走的话，我是不信的。”
开始赵磊没反应过来焉栩嘉说得是什么，等他意识到是关于不辞而别的答案的时候，焉栩嘉已经坐上自己的车远离了旧城区。
焉栩嘉的心情不好，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焉栩嘉的脸色，深深地叹息起来。
他从焉栩嘉父亲那一辈就给他们做司机，做到焉栩嘉这一辈都没有退休，焉栩嘉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也知道一点点他和赵磊之前的渊源。
他记得少年时候的赵磊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像是夜空是皎洁明亮的月光，与现在的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其实小赵也挺可怜的。”
嗓子坏掉了，又没有钱，连住得地方都那么破，身边又没有个亲戚朋友照顾，司机在这一刻是真得发自内心的认为他惨。
“哼。”
司机不知道焉栩嘉这声哼里涵盖了什么样的情绪，把剩下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开车。
焉栩嘉又回想起从前，那个时候赵磊嗓子好还会演，哪怕只唱一首儿歌看着你的眼神都像是看着情人，深情款款地让人深陷其中。
想着想着又想到那天蹲在地上给孩子们唱歌的画面，一想起来那尖锐又沙哑的声音仿佛就又出现在了他的耳边，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蠢货！”
他在车里突然骂出这么一句，把司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因为他提到了赵磊才让焉栩嘉不开心的，赶忙道了歉。
“和你没关系。”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赵磊这个人实在是太蠢了，能混成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6.
那个失踪了许多年的刘也回到了旧城区，见了高嘉朗一面就走了，赵磊把这个消息告诉焉栩嘉的时候，焉栩嘉正准备坐车前往旧城区。
突然升了温，一扫前些日子空气的寒冷，焉栩嘉的心情本来就不错，他把一周的工作压缩在三天之内完成，特意选了今天去履行和赵磊的约定，还不等他先联络，赵磊就率先把电话拨了过来。
他告诉焉栩嘉高嘉朗已经准备搬走了，不过音像店里的东西一样也不准备带，全都留给了帮了他忙的赵磊。他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焉栩嘉坐在车里，回升的气温导致车厢里变得潮湿又闷热，司机把空调给他打开，瞬间让他清爽了不少，等着赵磊在那边说完，他才在电话里反问了一句，“你呢？”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让电话那头的赵磊茫然了一瞬，问道，“什么我呢？”
叶经理告诉焉栩嘉最难搞定的三个人已经全部答应离开，也都有各自的去处，剩下的人叶经理就可以搞定，也都会有妥善的安排，反倒是赵磊无处可去。
旧城区必拆不可，这处承载了这座城市许多人记忆的地方，在岁月得流逝中斑驳得像是一道难以愈合的疤痕，与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格格不入。只有将那些腐烂得陈旧的如同脓液一样的东西彻底清除掉，这伤疤才会慢慢愈合。
赵磊是这疤痕里的一员，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他后知后觉地理解了焉栩嘉提出的疑问里所包含的信息，声音轻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从小到大我都是四海为家，哪儿放不下我啊？”
他回答得太过轻松，让焉栩嘉有那么一瞬间真得以为他是不用人照顾的。可焉栩嘉回想起他现在住得那个狭窄的闭塞的小小空间，那里连家都算不上，对于焉栩嘉而言，那里就像是流浪汉用废旧纸箱临时搭建起来的，能勉强遮挡一点点风雨的盒子。
好半天没有听见焉栩嘉说话，赵磊在电话那边喂了一声，得到了焉栩嘉的回应之后继续了他的下一个话题，“你猜猜我是怎么找到刘也的？”
他对这个是真的没有兴趣，但听着赵磊那明显兴奋地想要人参与的语气，他还是配合着他问了一句，“怎么找到的？”
“多亏了你啊，我之前只是打听到他可能会在那个酒店出现，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你带我进去试一试的，结果真得找到了。”赵磊越讲越开心，声音也越来越大，讲完最后还总结了一句，“有钱真好。”
到达旧城区的时间没有焉栩嘉想象中的长，或许是这一天道路上的车辆没有那么多，和赵磊打完这通电话的时候，焉栩嘉就已经窥见了旧城区的轮廓。
不知道是什么工厂在作业，远远看去像是被缠在云里的烟囱飘出纯白色的烟雾，循环着有规律的飞向蓝色天空，像是一副优美的风景画。
车子到达旧城区边缘的时候，焉栩嘉看见那一天他和谷嘉诚他们喝酒的那个酒吧，蓦地想起他们踏出酒吧的门口之前，谷嘉诚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小石很喜欢你，你一定要好好对他。”
谷嘉诚说话的方式向来精简，能特意跟他真心实意地说这么一句，也算是一件难得的事情。换了别人或许就会相信了，但焉栩嘉是不信的，他与赵磊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太了解赵磊这个人了，他或许会在某一段时间表现出他对你的好感，却不会给你任何肯定的承诺，追根究底，他只爱自己。
车子在路口停下来，司机提示他到了地方，他往外看了一眼，就看见赵磊站在胡同边缘笑容满面对着他的车挥了挥手。
焉栩嘉敢和任何一个人打赌，赵磊的这个笑容属于他兜里还没有付出去的尾款。在这一刻，焉栩嘉生出了叫司机把车直接开走，不要再停留在这里的想法。
下了车赵磊就迎了上来，姿态闲散地和他打了一个招呼，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明明应该是很正常的表情，想着双方的交易，焉栩嘉愣是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几分狗腿的味道。
“大老板，今天打扮得好帅啊！”
就连恭维的话都带着讨好的意味，焉栩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为了在旧城区行动方便一些，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所有的饰品都没有戴，如果真要说得话，也就是显得更有活力一些，绝对谈不上帅。
焉栩嘉没有吊人胃口的爱好，清楚地知道他的目的也不磨叽，将特意分好的两张卡拿给赵磊，“尾款。”
赵磊接过卡先揣在了兜里，然后才露出一起不好意思的神情，拍起了焉栩嘉的马屁，“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力，主要还是大老板你给力，轻轻松松就把事情解决了。”
焉栩嘉不动声色地接受了夸奖，“你知道就好。”
赵磊见焉栩嘉的心情还不错，又离他近了一些，试探着问道，“大老板，旧城区什么时候拆啊？”
“人都搬走了就拆。”焉栩嘉觉得赵磊问得这个问题和废话差不多。
“那个虽然说我四海为家，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太合适的地方，而且你看我还得治嗓子不是，您行行好，家里有没有空地儿能让我借住几天？你放心，我治完嗓子就走，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赵磊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他始终盯着焉栩嘉的表情，却没发现他有丝毫的变化，心里不禁有些泄气，挣扎着做最后的努力，“实在不行你收点租金也行，念在咱俩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少收点儿，毕竟我穷。”
“想住我家？”焉栩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磊总觉得焉栩嘉的这个表情里夹杂着他不太理解的情绪，以为他不喜欢家里住进别人，连连摇头道，“不是你家也行，有个地儿就行。”
“行。”焉栩嘉答应了下来。
他答应得太痛快，让赵磊一时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大老板是什么让你答应得这么痛快？是我们之间的情谊吗？”
“谷嘉诚他们搬走的条件，就是让我照顾你，我要守约。”
赵磊一怔，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这算什么啊？”他又没有怪过他们。
焉栩嘉懒得去和他分析具体原因，他今天是想去见高嘉朗一面的，如果顺利的话，叶经理下午就会带着合同来和他签约。
音像店还是那个音像店，高嘉朗却和焉栩嘉上一次见到的状态很不一样，那时他是阴郁的孤独的难以被人接近的，眼睛也沉寂得像是一潭死水。现在的他虽然还是寡言的，可眼里明显有了光，像是黑夜结束后的日出，温暖又明亮。
赵磊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焉栩嘉就一个人到了音像店，高嘉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他回来见你了？”焉栩嘉没有谈工作的事情，找了一个凳子坐下，问了这么一句。
一个口头约定，在时间的磋磨下非但没有变质，还有人认真遵守，这让焉栩嘉有些羡慕。
高嘉朗嗯了一声，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下午签合同。”焉栩嘉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么突兀的跳到了下一个话题。
高嘉朗说了句行，转而问焉栩嘉，“你和小石呢？怎么样了？”
焉栩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懵，疑惑地问道，“什么怎么样了？”
高嘉朗盯着焉栩嘉的脸看了几秒，摇头道，“没什么。”
赵磊拎着自己收拾完的一小包东西来到音像店，看了看相顾无言的两个人，视线最终还是落到了焉栩嘉的身上，“大老板，谈完了吗？”
高嘉朗看见赵磊拎着的东西，朝着他笑了一下，问道，“你要走了？”
赵磊点了一下头，指了指焉栩嘉，“这位帅气且心善的大老板决定收留我一阵子。”
焉栩嘉没有什么能说的了，起身和高嘉朗告辞，出了音像店带着赵磊向自己停车的方向走过去。走到车之前的这一路，焉栩嘉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叶经理处理了那么久都没有解决的问题，自己来了几趟就轻松解决了呢？
对于住户处理这一块，他还是信任叶经理的业务能力的，最初的时候虽然教训了叶经理，可自己也是做好了遇见挫折的准备，结果他似乎什么都没有遇见，事情就顺顺利利地解决了。
在音像店里高嘉朗问得那个问题，焉栩嘉可不觉得他是随口一问，他看着慢悠悠走在自己身边的赵磊，合计着近10年之前的短暂情谊会不会影响到今天的这个结果。
他心里的结果是不能，换作他是做不到的，可谷嘉诚和高嘉朗的话像咒语一般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循环，焉栩嘉也不敢把话说得那么肯定。
赵磊坐在车里回过头，看着渐行渐远地旧城区露出一丝伤怀的神色，“好歹我也在这里住了几年，一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过我还是更向往有钱人的家。”赵磊转回身子，表情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大老板，你真是一个好人。”
“……谢谢。”这样的夸奖他并不想要。
焉栩嘉的家干净得有些过分，上一次赵磊来了之后由于有事情的缘故并没有时间观摩，这一次倒是看得仔仔细细，得知了这样的干净程度是焉栩嘉一个人完成的之后，赵磊就有些出乎意料的感觉。
客观的讲，两个人对对方的印象基本都停留在年少的时期，那个时候焉栩嘉稍显幼稚，多少都会对别人有些依赖，家务这种事情更是对别人依赖的彻底，短暂相处得那几年的时间，90％的家务都是赵磊替他完成的。
焉栩嘉任由赵磊在房间里打量，自己一个人把未完成的工作处理了，一直忙到了傍晚。
绯红的霞光穿透透明的玻璃铺散出满地的绚丽，如水波般摇曳，在房子里逛累了的赵磊满脸惬意地躺在霞光中，对着忙完工作的焉栩嘉说道，“你这房子真舒服。”
斑驳的红色霞光落在赵磊的脸上，把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显得柔和了起来，焉栩嘉看着他，想起在那个他许久没回去过的家里，两个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闲适的状态，只不过现在两人换了个位置而已。
“明天中秋。”焉栩嘉站在赵磊身边，垂下眼眸看着他，语气平静。
“哦。”赵磊闭着眼睛应了一声，“那你是不是得回家啊？”
“我和你过。”
赵磊睁开眼睛，躺在地板上歪了歪脑袋，霞光融进他的眼睛里，瑰丽得像是一块精心打磨的琉璃，这琉璃一样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你不回家跟我过什么？再说了，明天我都已经和之前给我治嗓子的医生约好了，要去检查。”
“我陪你去。”
赵磊不说话了，焉栩嘉这人脾气倔，认准了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所以赵磊点了点头，“行，为了报答你对我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焉栩嘉想起那令人牙酸的嗓音，冷漠地拒绝了。
“大老板你也太冷漠了，好歹我也是唱了一年多情歌哄你入睡的人，你现在拒绝得未免有些太干脆了。”赵磊捂着胸口做出伤心的表情。
赵磊确实给焉栩嘉唱过情歌，那个时候他刚刚到了焉家，再加上之前与焉栩嘉打了一架，两个人看对方都不是特别顺眼，两个人关系的缓和是来自学校里莫名其妙兴起的流言蜚语。
赵磊是焉家私生子的消息被人添油加醋的传播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一些愤世嫉俗不明真相地孩子们打着正义的名号明里暗里地找着赵磊的麻烦。
甚至有脑子不是特别清醒的人在找了赵磊的麻烦之后跑到焉栩嘉面前去邀功，讲述着自己对赵磊做过得那些“丰功伟绩”，以为焉栩嘉会和他同仇敌忾，结果没想到被焉栩嘉一脚从楼梯上踹了下去，直接踹进了医院。
焉栩嘉也因为这事被焉父教训了一顿关了禁闭，一方面被关得无聊一方面被那个傻逼同学气得够呛，晚上的时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