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洛山后攻略就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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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黑子in洛山的妄想
01
毕业典礼结束后，赤司在前往体育馆的路上遇到了拿着毕业证书的黑子哲也。
看到对方手里系着红色丝带的卷轴，赤司产生了微妙的熟悉感。长久消失在他们视野里的黑子并没有参加毕业典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证书。
并没有将怀疑放在心上，现在他只对黑子的目的感兴趣。
“哲也已经找到答案了吗？”他率先询问道。
“……还没有，”眼前的人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但我不会再逃避，只有这一点我已经决定了。”
赤司忍不住低笑一声。黑子对他的挑战像是乏味生活中荡起的涟漪，就算自信知道结局也不妨碍他如局外人一般观看事态发展。
然而这一次，他却像故事里的主人公，随着黑子缓慢展开的卷轴，被牵进了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那莫名的熟悉感并非是因为帝光的毕业证书。而是源于几天前他也收到了同样的卷轴——洛山高等中学的入学通知书。
“这就是我寻求答案的第一步！”黑子倔强地看着他。那湛蓝的眼睛像一面镜子，映出了诧异的自己。
放学后缺席的部活动、无意间看到真太郎“错拿”的写有黑子哲也名字的试卷、学业考试上升的名次……往日的细节串到一起，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算出人意料。
但赤司还是皱起了眉头，并不是讨厌黑子考到洛山，而是因为察觉到了心中几乎将理智淹没的雀跃。
比起脱离掌控的事态，他更讨厌看不清这一刻的自己。
02
为什么要选择洛山呢？在下定决心时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公告栏上还贴着期末考试的排名，赤司征十郎的名字在扎眼的第一位，顺着排名往下看，黑子终于在居中的位置找到了自己。
如果现在放弃就真的成了赤司君嘴里只会说漂亮话的人。
真是奇怪，比起自己的前途，反而首先考虑的是同学的看法。不管是以前的赤司君还是现在的赤司君，都不想被低看。
他攥着书包带，心中憋着一口气。从盛夏到隆冬，终于在樱花绽放的季节收到了努力的回报。
春风吹到京都，不熟悉的礼堂演讲台上站着熟悉的人。
再次在人群中听赤司发言的黑子对自己下意识的“熟悉”产生了迟疑。
到目前为止，他真的熟悉赤司征十郎吗？如果是肯定的回答。那为什么没有发现他转变的征兆？如果是以前的赤司君，全中决赛上的结果就会改变了吗？荻原君所说他眼神里的寒冰，真的只是在人格转换后出现的吗？
脑海里沉默地闪过各种问题，答案都是无解，他对赤司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
掌声响起，讲台上的人致辞结束。他回过神来，视线落在赤司身上。洛山的礼堂很大，这个距离连对方的表情都看不清。
想要离他近一点。
新生入学后，社团纳新就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赤司是被督导挖到洛山的，在纳新活动前就加入了篮球部的训练，黑子则是按部就班地报名参加选拔。
体育馆被拉网隔开，一半是正式部员训练，另一半是新生选拔。
黑子一进体育馆就感受到了赤司的视线，对方朝他远远地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有了帝光三年的篮球经验，黑子并没有把选拔放在心上。然而真正穿着球鞋站在球场上时，面对一系列运球、突破、抢篮板、防守、投篮的考核黑子的信心动摇了。
“运球和传接球还不错，但其他的远没有达到可以加入洛山的水平。”负责选拔的督导拿着记分板在其余几项上打叉。黑子弯着腰喘息，于是耐力也被划去了。
这样下去别说告诉赤司君自己的答案，连能不能打篮球都不一定了。
一颗篮球咕噜噜滚到他脚边，他想伸手去够，督导刚好宣布结果。
“黑子哲也，落选。”
“帮我拿一下球。”赤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黑子抬起头，原以为不会插手的人这时却绕过拉网站到了他这边。
将篮球传过去，赤司没有再看他，与督导说了几句话。
“如果是帝光的影子第六人，的确不应该用传统的测试方法。”
就这样，督导让黑子暂时留在看座上，等训练结束后会组织一节测试他能力的比赛。赤司则回去继续训练，没有给他多余的目光。
测试方式与帝光时的无异，洛山采用了二军和三军的比赛，一军绝对的实力下就算对方借助黑子的能力也可以轻松碾压，并没有可比性。
训练结束，比赛开始， 十分钟后，黑子如愿加入到了洛山篮球部中。
过程虽然没有想象中顺利，但计划也算按部就班进行着。他换下衣服走出体育馆，心情久违的轻松。
刚刚一起打比赛的二三军部员在前面结伴走着，并没有人注意到他。黑子习以为常，高中生吵闹的氛围与他隔绝，在京都古朴的空气中，身边的安静被无限放大。
国中的时候他也有这样一群伙伴，大家吃着冰棒谈论着篮球。他多数是不发言的，但话题会时不时带到他身上，就算存在感薄弱也不会被忘记。赤司君因为还有学生会的工作很少和他们一起离校，但大家也会带零食给他。
大大咧咧地推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如果有别的干部在赤司君就会教训他们要敲门；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则会视而不见，笑着说辛苦了。黄昏的光透过窗户照在每个人脸上……那是他珍视的回忆。
现在是差不多的时间，黑子仰头，看着夕阳下沉，映在教学楼玻璃上的阳光也一层层抽离。太阳落到合适的角度，被电镀校徽反射，投到了不远处的人身上。拥有与夕阳相近颜色的左眼变得模糊，右眼与红发却愈发夺目，恍惚间就像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的赤司君。
赤司向前走了几步从光束里脱离出来。黑子一瞬间的失神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像是要提醒对方什么似的，他喊了他的名字。
“哲也。”
“赤司君在等我吗？”黑子说着向他走来，“刚才谢谢你，我顺利加入篮球部了。”
赤司脸上的冷漠并没有因为他的道谢淡去，反而扬起了近似嘲弄的笑容。
“本来不准备插手的，但如果你连篮球部都进不了，我们的约定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想让难得的交谈不欢而散，黑子忽略掉了他言语间的轻蔑。“我以为赤司君不愿意我来洛山。”
“你选择洛山的确出乎我的意料，”赤司口气一转，“但我认为这样也不错，你是我发掘出来的人，理应站在我这边。至于不同的理念，我有的是时间证明给你看。”
“……我不是你的私有物吧。”
赤司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笑容带了几分真实，“那你说服我？”
拥有异色瞳的赤司君很恶劣，就算用正常的认知反驳，也会被他用歪理绕回去。抱着这样的想法，黑子闭上了嘴。
也许在他沉默的顺服中获得了好心情，又或许是傍晚的风吹拂着很舒服，赤司不再捉弄他。伴着鞋子踩在石砖上的踢踏声，他们一起离开了校园。
03
等黑子正式加入洛山篮球部开始练习时，赤司已经接任了部长的职位。部员对一年生当部长没有质疑，反而是因为一军中突然多了黑子哲也这号小透明而不服气。
“如果实力能跟上就算了，可那个叫黑子什么什么的明显不行吧！在跑圈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呕吐声真的很吓人！”叶山小太郎一边运着球一边嚷嚷着。越想越不服气，篮球在手中几乎快成一道橙色的残影，轻易跃过了防守的实渕玲央。
“喂，玲央姐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实渕懒懒地抱起手臂，“你嘴巴停一停吧，太聒噪了我也办法提起劲来。”
“你怎么替那家伙说话啊，你难道就心甘情愿地认可他加入一军吗？”
脑子里闪过那人训练的惨状，实渕皱起了眉头。“当然不了，可是我们的小队长很看重的样子。”
这样说着，他翘起一根手指将叶山的视线带到不远处的黑子身上，对方正在加强力量训练。
“哇哦，原来那里有人啊。”
“如果不是小征不时看向那边，我也不会注意到。”玲央耸耸肩，“我也听说过帝光影之第六人，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存在真的有用吗？去年的全中决赛他并没有上场吧，奇迹的世代还不是完全碾压。”
叶山猫科动物般的眼睛转了转，自从升上高中他就没有留意过国中的比赛，所以并不知道赛况。“这么说……赤司是不相信我们的实力了？我难道连国中生都不如吗！”
“你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啊！”
“我就是不服那个黑子什么什么！我要去找他一对一。”
玲央扶额，正要再说几句，耳边传来“嗖”的一声，叶山一个球已经快狠准地传向了黑子。
对方手里拿着器械，来不及接球，察觉到后只是闪身躲过了，那蓄力满满的球则好巧不巧地砸到了根武谷永吉身上。
“啊！是谁！！”一声咆哮，根武谷停下手里的练习，朝球攻来的方向气势汹汹地走去，“你个野猴子想干嘛！”
本就憋着一口气的叶山被这样羞辱后也架着膀子迎上去，不知不觉，黑子被夹到了火力中央。
“你个肌肉脑说谁是野猴子！”
“谁砸我谁就是！你想打架直说！”
“我明明是想砸他的！谁知道他不接球反而躲开啊！”叶山劈手指向一旁的黑子。
根武谷也恶狠狠地把头扭向他，“他砸你，你为什么要躲开！”
浑厚的嗓音扑面而来，黑子几乎感觉到了音波的冲击。但常年和“巨人”们相处，他早习惯了这样的压迫感。
“他砸我，我当然要躲开。”黑子用平铺直叙的语调回答道。
“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接住吧！你到底会不会打球啊！”叶山也咬牙切齿地凑上来，现在复杂的情况让他原本的不服气完全升级成了怒火。
黑子又转头直视叶山，“正常情况下我会接住，但突如其来的袭击会让我很困扰。叶山前辈下次不要这样了。”
“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明明是你不够敏锐吧！”
“可是我躲开了。”
“你躲开他不就砸到我了吗！”
“他砸我，我当然要躲开。”
话题就这样绕回来，咆哮声混杂着敬语，开始了无休止的循坏。实渕赶忙上前解围，如果吵架被教练看到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惩罚。
“好啦！你们不要吵了，先冷静下来！”
“哈？玲央姐你怎么还替这家伙说话，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所以你到底怎样得出的结论啊！！”
实渕劝说未果反而又拱起一把火。大声的争吵让众人忽略了靠近的脚步，黑子率先反应过来，僵硬而大声地喊出了来者的名字。
“啊！赤司君你来了！”
一瞬间的寂静，众人默契地闭住了嘴巴。根武谷愤怒地打了个嗝，叶山则狠狠剜了黑子一眼，看到此情此景的实渕捂住了脸。
“……我们错了。”
“停下了就好。”赤司扫视他们一圈，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粗神经的叶山放下了警惕，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被教练发现，要罚跑到死呢。”
“是啊，还好教练不在。”赤司好心情地接话，低下头在记录板上写了什么，继续道：“总之先罚跑到半死吧。”
“小太郎、永吉、哲也，跑到我喊停为止。”
“诶？！”
残酷地下达了命令，赤司并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在被教练发现连坐全队罚跑到死之前，你们最好按我说的去做。”
“可是一定要用‘死’作单位吗……”
不知道是谁这样抱怨着，三个吵架的主力已经有序跑到了室外操场上。
逃过一劫的实渕拍着胸脯顺气，“还以为一定会被罚跑了！”
“你只是劝架被牵扯进去，我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赤司解释道。
“啊？”实渕眨眨眼，“那黑子也是夹在那两个人中间才吵起来的，为什么要罚他呢？”
“因为他到现在都没能让你们认可。”不等实渕理解，赤司看向他继续说：“等那三个人回来拜托你告诉他们，练习结束后留一下，我会和哲也组队与你们二对三打一节。”
“……说一对三比较合适吧，人数那么少黑子能起到作用吗。”实渕为难地撑着下巴，“就算是小征，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啊。”
“这你就别担心了。”
不知道赤司在回答自己哪一句，实渕扭过头只看到了对方的背影。
到底是多恐怖的角色呢？明明有三对二的优势，他却对是否能赢产生了疑问。
04
天气转暖，黑子终于适应了洛山的训练，和一军的前辈们也逐渐亲近起来，这还多亏了赤司组织的那场2v3的比赛。
在帝光时他虽然习惯于和青峰搭档，但练习都是在赤司指导下进行的，所以在那场比赛中他们的默契发挥到了极致。结局是可以预料的，叶山和根武谷都是单纯的人，了解他的能力后就不再有怨言，但赤司君却并不开心。
倒不如说，在比赛没开始前，他就能隐约感受到赤司的不爽，只是没有比赛结束后那样明显。更可怕的是赤司的情绪持续了很久，甚至在部活动时间都不会主动和他说话。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黑子不是犹豫的性格，他决定去找赤司问个清楚。
这样想着，他挑了下学的时间去赤司的班级。
“哲也？在等我一起去部活动吗。”看到他的身影，赤司从座位上走出来。
“是的，顺便想和赤司君聊聊。”
赤司点点头，返回去拿上包，再度和他并肩走到一起。
赤司很好的把握着与他疏远的距离，让人一不留神就会把疏远归结于双方的忙碌上。但自从升上高中，黑子的注意力几乎全部被赤司占据，所以才能立刻察觉到他潜移默化的改变。
比如在两个人谈话只需要用第二人称代词的场合，对方通通会用“哲也”代替。虽然赤司君转变人格后就换了称呼，但现在喊“哲也”的频率已经超过了以前。
再比如，赤司对他越来越凌厉强势。以前还有商量的余地，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是赤司思考过可行的，就会不顾他本人意愿直接执行。也主要是因为这一点，让他忍不住想赤司君是不是对他生气了。
但是为什么呢？
“赤司君最近对我有意见吗？”他直接了当地问出口。
像回答晚上吃什么一样，赤司语气平淡道：“并没有，我只是开始怀疑你来洛山的目的，真的是要把答案展示给我吗？”
黑子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赤司停下脚步转向他，“那为什么这么消极，像是我推着你走一样。加入篮球部、被部员不认可，这样的事情你没有想过自己解决吗？”
黑子下意识想辩解，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想说的话不过是借口。来洛山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向赤司展示他的答案，但他默认的重点是“赤司”，就像国中时他因为周遭的改变忽视赤司，现在他也不知不觉在因为赤司而忽略了周边。况且，有信赖的人在身边，黑子从来没想过去担心那样的问题。
“如果和我不在一所学校你会主动吧。因为习惯了，所以就算向我宣战也会依靠我吗？”赤司垂着眼皮，“如果是这样，倒不如早点承认我的理念，也好过在你我的游戏中只有我认真的事实。”
每一句话都直白地戳在他脊梁骨上，黑子哑然，在沉默中低下头，一如曾经对峙的夜晚。
不能让他们的关系更糟糕了，起码要道歉才行……
“对不起，我……”
赤司少见地打断了他，“既然觉得对不起，就努力让我获得胜利吧。”
“学生会还有事，我一会儿再去体育馆，先走了。”说完这一句， 赤司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黑子还站在原地。他清楚黑子对他有着超脱普通同学的信任，虽然在全中大赛过后这信任出现了裂痕，但习以为常的事连自省都很难更别提改变了。
因为足够信任他，所以不管理想的帆驶向何处都会朝他靠近，只是兜圈子大小的问题。哲也这样不自知的想法对他有利，原本没必要点醒的，但为了掩饰情绪真正的来源，他不得不对敏锐的黑子说些真话。
学生会不过是借口，如果再和黑子呆在一起，自己的真实想法难免被察觉。
生气的理由的确和那次比赛有关。在和叶山他们2v3的对决中，黑子的传球十分完美。从时机到位置，甚至是篮球接触掌心时的触感，对方都全面的考虑到了。黑子能在大量观察的前提下提炼出最适合每个人的传球方式，搭档不同传球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但在那场比赛中，他接到的球只有身体熟悉，和黑子打配合时也大多是肌肉记忆，并不符合他自己的习惯。
也就是说，哲也的球并不是传给他的，而是在传给另一位赤司君。
打比赛时就意识到这一点，他几乎是强压着愤怒完成了对决。不想表露出那样的情绪，更不想让哲也知道。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对黑子来洛山的理由产生了怀疑。
到底是向自己展示他快乐篮球的理念，还是打着这个幌子来拯救另一位赤司君呢？
05
距离I.H还有个月时间，大赛举办方公布了如往年一样的赛制，并且宣布决赛将在东京进行。
白银教练为了提前让队员熟悉客场比赛，在关西地区的选拔赛开始前，约定了与秀德打一场友谊赛。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洛山众人需要在东京留宿一晚，周日再回去。
队伍抵达东京，先去旅馆做了简单的休整。
客房订了三人间和双人间由队员自行分配，叶山等人因为知道赤司和黑子是关系亲近的老同学，从开始就默认他们二人住一间，然而这样顺理成章的决定却惹了闹剧。
刷门卡进屋，赤司和黑子放下行李，沉默地收拾着各自的东西。
自从上不欢而散后他们就有意避着彼此，私下几乎也没有交流。但叶山等人不清楚他们的瓜葛，两人的矛盾也不好在分配房间时挑明，只好就这样尴尬的住到了一起。
急切的敲门声打破了诡异的气氛。赤司打开门，是气鼓鼓的实渕玲央。
“啊！小征我真的受不了根武谷永吉那个笨蛋了！一进房间就开始疯狂打嗝，说什么不适应东京的空气所以才会那样，分明就是借口嘛！”
回想到房间里混乱的场景，实渕夸张地抽泣着，接着又摆出了少女捧心的姿势，“拜托，可以让我和你们住吗？打地铺就好了，我不愿意回到那个地方！”
“可是双人间比三人间小很多，前辈这样的身高打地铺太挤了。”黑子也走到门前说道。
“还能怎么办啦，我不想回去。”
“被褥都铺不开哦。”黑子比划了一下房间最宽的地方给实渕看。
“那我……”实渕陷入了沉默。
就在问题无解时，赤司提出了办法：“我和你换房间吧。”
“诶？让小征去那种地方睡觉会让我愧疚的！”
“说是‘那种地方’未免太夸张了……”赤司笑了一下，“没关系，永吉会听我话的。”
“呜呜呜太感谢你了小征。”这样说着，实渕和赤司交换了房间。
赤司走出房间，关上门取而代之的是开心的实渕。
“小征真是好人啊，虽然平时很严苛但也有友善的一面……”神经放松下来的实渕好心情地絮叨着，安静的房间里充斥着他的自言自语。长久没有得到室友回应，实渕看向了黑子。
“小哲，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在想为什么根武谷前辈打嗝那么厉害。”黑子将话题引向了实渕感兴趣的方向，果然对方就像找到了发泄口，恶狠狠地吐槽起来。
他假装听着，借收拾东西的动作低下头，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却随着思绪浮了起来。
正如赤司君所言，自己的确过于依赖他了。一直帮助着自己的赤司君是无所不能的，他潜意识里深信着这一点，所以就算和赤司君有矛盾不说话，可只要呆在一起就会安心。
如果他没有选择洛山而是去了远离赤司君的学校，现在会有怎样的进展呢？
他想象着，最后只是对自己摇了摇头。
不想抛下赤司君，不想被讨厌，所以不能再依靠他了。
06
友谊赛时间定在午后，洛山众人顶着烈日达到秀德时刚好遇到了乘坐着板车前来的绿间。
“哈？板车？”
“哟！是洛山的校服啊，你们来啦！”在前面蹬车的黑发青年虽然气喘吁吁但还是十分精神地问好。
离学校车棚还有一段距离，绿间没有下车的打算，坐在板车里和他们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赤司、黑子。”
“绿间君的出场方式真是出乎意料。”
“好久不见，真太郎。”
“哇，你一定是影子第六人，另一位就是奇迹的队长吧。”黑发男子嗷了一声，“你们好，我叫高尾和成，是这家伙的搭档。”
听到搭档二字的赤司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和黑子一起介绍了自己。
“那篮球馆见啦，这鬼天气真是太热了！”说着，高尾又费力蹬起车子来，而坐在板车后的人手也搭起了凉棚。
“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有这种得不偿失的行为。”实渕陷入了沉思。
“是抖s吧，手上还拿着鞭子。”叶山的回答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那个多半是绿间君的幸运物，他很迷信星座的。”黑子好心澄清道。
“啊？奇迹的世代都是这样的怪人吗。”
“喂！根武谷你在说什么啦，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和我换房间的恩人！”
莫须有的罪名扣下来，根武谷庞大的身躯兔子般颤了一下，“我可没这样说！你不要挑拨离间！”
“我没有添油加醋哦！”
“玲央姐的报复心真强啊……”
就这样吵吵闹闹的，洛山众人也向篮球馆走去。
两支球队主力见面，简单介绍后就开始了赛前热身环节。左右各占一半球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观察着对方。
秀德是强校，更是洛山不可忽视的对手。
赤司和黑子简单做着运球动作，剩下三人则活跃在篮板下。
“哲也。”
被久违的喊到了名字，黑子停下热身看向赤司，对方走近他，目光却留在高尾和成身上。
“刚才在校门口你也注意到了吧，他可以轻易的发现你。”
黑子点点头，洛山有详细分析对手的习惯，在比赛前他就知道高尾有异于常人的视野，普通的视线诱导对他没用。
“秀德那边势必会让他盯住你，做好准备。”
赤司话音刚落，身后的场地突然传来了球从高处落下，但没有带起篮筐震动的声音——那是绿间的远距中空投篮。
后者收回投篮的姿势看向他们，如果是国中时的绿间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这样挑衅的举动。
“看来真太郎也很期待这次比赛啊。”
“以我们的实力，就当作是I.H提前的决赛吧。”被投篮声吸引的实渕也看过去，没有被打同位置的对手实力吓到，他反而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秀德稳扎稳打的作战风格在刚开始很好的防范住了洛山，黑子的传球也被高尾和成截断了几次，前两分钟双方都没有进球，直到根武谷以绝对的力量扛下篮板，才打破了僵局。
“夺冠比想象中简单啊。”
“喂赤司，你在说什么？”在回防到篮板的时候，绿间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啊，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赤司不咸不淡地向他解释，“秀德的节奏太无趣了，就算把球全部传给你投三分也不可能赢过洛山。”
“比赛才刚刚开始，不要看不起人了！”
“为了让比赛有趣一点，给你们一个提示吧。不要像小孩子一样贪心只想要多的，每一分都要从洛山手里抢过来才行。”
的确，秀德以绿间为中心的节奏很容易被打破。黑子被高尾盯着，赤司可以轻易拦下传给绿间的球，而球到洛山随便一个人手里都能得分，所以只要快攻到一定分差，就算秀德转换战略也无力回天。
第一节就这样结束，再次开始时秀德高年级主力的水平显现了出来，分差追上来一些，但微弱的优势没过多久就被突破高尾拦截的黑子压制了下去。
单纯的视线诱导没办法骗过高尾，但只要把球高速传出去，确保没办法拦截就好。这类传球速度快且冲击力很大，普通球员没办法接住，对洛山众人则是简单的事情。
其实之前在看秀德比赛录像的时候，他也考虑过突破高尾的方法。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提高自己的存在感，让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以缩小视野。但需要铺垫的时间太长了，在提出时就被赤司否决了。
“如果摆脱不了他的视线用比他快的速度行动不就好了吗？就算可以看到但追不上也没办法吧。”叶山疑惑道。
“现在哲也的身体素质还达不到那个水准。”
被赤司无情地点破，黑子顶着扑克脸转向叶山，“对不起叶山前辈，让你失望了。”
“还好啦，那就还是按原计划用你像镭射光线一样的传球突破他。”叶山做出接球后投篮的动作，“而且那个更帅气！”
“嗯，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传球。”赤司随口的补充并没有得到回应。余光瞟向黑子，对方显露了惊讶的表情。
“在想什么？”
“没什么。”
赤司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
看完录像制定完战术后大家就各自离开了。赤司拿着部活动室的钥匙要留到最后，索性又倍速过了一遍录像。准备离开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走廊一片昏暗，但门外还有他熟悉的气息。
锁上门，原本靠在墙上的蓝发少年直起身体，喊了他的名字。
“赤司君，可以让我在第一节试试吗，也许交手后就能找到突破高尾君的方法了。”
赤司点点头，看录像时他就有预感黑子会这样说，不提出来反而不像他的性格。但既然是私下找他，必然还有别的话，估计不是什么他想听的。
“如果行不通就立刻按原战术进行，要确保胜利的最优选。”
“……如果是获胜的最优选，不让我上场不是更好吗？与秀德的比赛中被压制的应该只有我才对。”黑暗中，黑子那双浅色的眼睛泛着期冀的光，“所以比起胜利，赤司君有更看重的东西是吗？”
果然是他讨厌的话。
赤司压抑下情绪，耐心解释道：“比赛就像棋局，不是一蹴而就的，有时候试险是为了更快的取胜。这场比赛你的确不需要上场，但毕竟只是友谊赛，洛山的实力也可以承担你试错的风险，所以不如借这个机会让你积累一些经验。”
“但试错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哲也的存在对获胜可有可无，那我也会让你退出篮球部。”
赤司平静地说着，昏暗中他金色的瞳孔像夕阳的残余。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月光若隐若现，黑子恍惚想起了在帝光同样的月色下，邀请他加入一军的赤司君。
“……不会的，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希望如此，毕竟我可不是你国中时温柔的赤司君。”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却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发现比想象中包含了更多的不悦，赤司吐了口气，颔首向他道别。
比赛结束，洛山以20的分差取胜。秀德在后半场选择了趋向合作的战术，基础扎实的高年级就算面对无冠的五将也有势均力敌的实力，如果不是赤司锁住了绿间的三分这场友谊赛也将是一场鏖战。
胜利来之不易，喜悦并没有在洛山蔓延，众人反而都为I.H上的决战提了一口气。
绿间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在赛后叫住了赤司。
“原本以为黑子去洛山会让你有所改变，看来还是老样子。”
赤司擦着汗，低低笑了一声，“果然你是最先知道他决定的人，想必也帮了不少忙吧。”
“只是偶尔给他讲题罢了，况且我也好奇会有怎样的进展。”绿间接着冷哼一声，手却伸了出来，“总之这场比赛对秀德而言很宝贵，下一次见面就是在决赛上了，在此之前，不要让秀德以外的任何球队打败。”
“啊，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但握手就不必了。”赤司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赛场下的冷漠，“友善的举动会动摇我视你们为敌人的决心，在洛山取得绝对的胜利前——”
“赤司君，你在说什么啊。”
赤司无情的话语被打断，接着手腕被握住，黑子以强硬的姿态拉着他和绿间完成了“友善”的握手。
“就算要在球场上一决胜负也不能否认我们是朋友的事实，赤司君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黑子甩开他的手，语气有些生气。
“我……”
不愿再理会赤司，黑子转过身看向绿间，“绿间君，今天的比赛很棒，也请你转告高尾君，下次我会堂堂正正地战胜他。”
“我为什么要替那家伙传话。”绿间推了一下眼镜，恢复了不坦诚的模样。
“那么，夏天见了。”
看到绿间的背影融入到秀德的队伍里，黑子板着脸转过身，低气压的模样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我也要归队了。”
“我不是还在这里吗？”赤司皱起了眉头，愤懑的情绪一点点占据心头。
自从升上高中后和黑子的关系就变得很差，仔细想想每次他们独处的结局都是不欢而散。如果是国中的“赤司君” 黑子还会是这样的态度吗？
他不由得这样想。
“赤司君不是一直在避开我吗？”
赤司觉得有些荒唐，但碍于篮球场上还聚着不少人，只好压低了声音，“我没有。”
“那为什么换房间？”
“……”
看着对方露出惊讶的眼神，但覆水难收，黑子只能也压低了声音硬着头皮继续道：“午餐的时候也是，训练的时候也是……不是一直在努力避开我吗？我不想这样。”
“哲也的意思是，想和我相处吗？”怕言不达意，赤司补充道：“现在的我。”
“为什么这样问？赤司君就是赤司君，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黑子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他直视着赤司赤橙的双眸，并非敷衍。
07
与秀德的友谊赛结束后，全国大赛的预赛也提上了日程。关西地区分成了四个赛区，每个赛区的第一名进入到循环赛，最后只有三所高校登上I.H的舞台。
洛山作为近年包揽三大赛冠军的强校，轻易取得了进入循环赛的资格。在循环赛前是学业考试，洛山对成绩要求严格，排名低于百分之六十的人会要求退部，考试前也会暂停部活动。
这天在训练结束后，赤司按照学校规定宣布了暂停部活动的消息。众人一阵欢呼，季节进入夏天运动就成了痛苦的事。况且今年的气温尤其高，空气像一池沉滞的热汤。
然而随着部活动暂停，黑子也消失了。明明班级在同一楼层，却再没有偶遇过，和秀德打友谊赛的时候还怨自己躲着他，现在反而是这家伙找不到人，真是不爽。
赤司踏着放学铃声走到黑子教室门口，里面还有很多学生在学习，可是黑子的座位已经空了。
难道是在自己加练？虽然学校要求暂停部活动，但成绩稳定的学生可以经教练允许后自主练习。
即使有些怀疑黑子的成绩，赤司还是往体育馆走去。
从侧门进到场馆内，没走几步就听到部活动室里根武谷和叶山的声音。
钥匙他交到了教练手里，这个时间他们怎么会在部活动室呢？
这样想着，赤司已经站到门前，抬手叩了几下。
“暗号！”是叶山。
“开门。”
片刻寂静后，门内一阵混乱。
“是赤司啊！怎么办！”
“现在装没人也来不急了，都跟你说先听叩门的节奏再对暗号了！”
“哈？又怨我，那你来看门啊。”
“前辈们请小声一点。”
听到黑子压低的嗓音，赤司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诶？小征你来啦？”
赤司扭过头看到了怀里抱着几瓶饮料的实渕。
“你们几个在搞什么。”
实渕没有说话，尴尬地笑了两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里的热气扑面而来，映入眼脸的是一桌混乱的书本试卷，和被热气蒸着满脸通红的三人。
黑子握着笔坐在叶山和根武谷对面，而那两人面前则摆着一年级的教材。
“怎么回事？”这句话是对黑子说的。
“黑子的成绩有点危险，是我们主动提出来帮他的。”根武谷很义气地站了出来。
“我们可不是故意瞒，是怕你知道后干脆换掉黑子的首发！”叶山也跳出来解释。
“你们很想和哲也打球吗？”
“对啊，球突然出现在手上超酷的！”
赤司不再追问，叶山有些孩子气的回答已经将心意告诉了他。不知不觉，黑子的存在改变了洛山队伍的气氛。
他并不在意取胜的过程，至于其他人在过程中是否快乐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只要不影响最后的结果，他都不会多加干涉。
“哲也，明天来我家，我给你补习。”这样说着，他顺手翻看起黑子的试卷。
黑子的声音有些迟疑，“占用你周末的时间，是不是不太好？”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吧，二年级也要考试，如果为了给你补习成绩排到后面不能参赛，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麻烦你了。”
“小太郎，永吉，你们也来。”
“诶？！！！”
于是在周末的清晨，洛山篮球部正选们围坐在了赤司家的餐桌旁。
实渕也兴致勃勃地跟来了，理由是不忍心让赤司一人教两个二年级的笨蛋。
说着善良的话，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叶山和根武谷理所当然地反抗起来，倒是衬着黑子一副乖巧好学生模样。
赤司不理会高年级的打闹，把自己的课本递给了黑子，拉开椅子坐下。
“你对照着我的课本看错题，好多知识点你应该都没有补充。”
黑子心虚地点点头。洛山的学生基础扎实，老师授课速度自然也快，他常常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很多重点都忽略了过去。
就这样分门别类后讲解起来，有些题课堂上已经讲过，但赤司会告诉他更简便的方法。
也许是在自己家，赤司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松弛。垂眼讲题的时候，五官线条也变得温润柔和，尾音会拖长一些，带着似有似无的倦意。黑子想到了慵懒的猫咪，又觉得窥探到了赤司的隐秘。
“再走神就别想当首发。”
并没有抬起眼睛，仅仅是目光汇聚在一处就让气氛陡转。
黑子小声说着抱歉，耳边传来叶山抓耳挠腮的嚷嚷。
似乎是没办法理解实渕的讲解，开始变得没有耐心。赤司叹了口，手臂横越过桌子抽走他的试题，说了几个公式让他带进去。
“连高年级的题目都会啊。”黑子由衷地佩服。
“但哲也宁愿找叶山他们帮忙，也不相信我。”
只有一点关联度，但话题还是说到了这里。实渕三人吵吵闹闹的，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因为之前被赤司君说太过依赖你了，所以想改变。”黑子思酌着，表情有些勉强，“但还是麻烦你了，对不起。”
没想到当初找的借口被黑子记到了心上，赤司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在沉默中，话题就这样轻轻揭过。
午饭大家一起到了就近的快餐店解决，回来的路上太阳烧灼着，一进门就打开了空调。
“预报还说有雨呢，这么热。”叶山抱怨道。然而事实证明天气预报有时确实会充当正面角色——大雨如约而至了。
从午后到夜晚，雨没有停下的迹象。黑子站在窗前，远处建筑的灯带下雨幕如白色的纱帘，路上已经看不到行人。
“预报说会一直下到凌晨。”实渕将手机往众人面前晃了一圈，补课三人组歪七扭八地趴倒在了桌上。
“如果不能回家……”
“岂不是还要学习……”
“要吃牛肉丼……！”
赤司合上课本，“今晚就留宿在这里，早点休息，明天也继续补习吧。”
大家又哀嚎了一阵，想着赤司与实渕宝贵的周末都要耗费在了他们身上，于是做出了妥协。
轮流洗澡后，赤司找出了可以打地铺的被褥。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留宿，家里只有三张被褥，空房间倒是有，但大小可能没办法挤下四个人。”
他走读居住的这间房子是传统的一户建，楼上除了他的卧室外还有两间比较空的屋子。虽然在下雨，但代谢快的青春期男生还是没办法挤在一起睡，大家决定最大限度的分散开。
“那多出来的一个人怎么办？”叶山问。
“哲也和我一间就好了。”
“诶，关系真好啊。”高年级的三人不约而同感到一些欣慰。看着可爱后辈聚在一起……虽然赤司本人与可爱不沾边，但有黑子的加成，少年老成也多了一丝奇异的过家家的味道。
黑子面无表情，耳廓有些发红。
“不乐意吗，之前不是说……”
意识到赤司是准备提起在秀德球场上的那番对话，黑子立刻做出了回应。
“可以的，我没问题，麻烦了。”
异色的眼眸里溢出一点笑意，果然还是恶劣的赤司君。
在国中还没办法想象和赤司君睡在一起，虽然集训的时候被分到了一个房间，但那时候的自己跑去和青峰君一起玩了。
黑子的思绪不停纠缠在赤司身上，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了——他们一起睡在赤司的单人床上。
木质香萦绕在枕边，社交距离会忽视气味被放大，大概是赤司君洗发水的味道。
刚拜访时他就对赤司朴素的求学生活感到意外，但就算是转变人格后的赤司也不过是高中生……不，心理年龄或许会更小一点，总之和他的初印象大相径庭。
年龄在增长，却像一个不肯对心爱之物放手的孩子。要抓住名为胜利的糖果，然而事事都有输赢，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他对立面。
真是像大反派一样的角色。一闪而过的想法让黑子觉得好笑。
但仅仅用反派形容赤司并不准确，他本人表现出的是更纯粹的目的——像维持呼吸一样维持胜利。
所谓第二人格是被扔出来承受本体逃避的痛苦……由此可见，曾经的赤司君大概是到了极限。
赤司君是有极限的。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像拨开云雾看到了有些不圆满的月亮，错愕过后是隐晦的苦涩。
“如果找到比胜利更需要的东西……能不能轻松一点呢？”像是在自言自语，黑子低声喃喃，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互道了晚安。
窗外雨势不减，天然的白噪音阻断了他。房间内重回寂静，两个人的呼吸找到一个适合的频率，和雨夜融在了一起。
08
考试结束，黑子拿到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绩，叶山与根武谷更是排名在前百分之二十。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是笨蛋……”开心大打折扣，黑子为人类天生的嫉妒感到遗憾。
“所以当时就应该让我们继续替你补习啦！”叶山脸上写着得意忘形四个字。
“果然该这样。”黑子顺势说下去，毫无疑问的受到了异色瞳的下目线。
忍不住偷笑，真是像猫咪一样的赤司君。
清闲的日子就这样结束，I.H开幕前洛山举行了严苛的集训，之后就是抵达东京开始为期一周的全国大赛。
在集训结束的前一晚，赤司还在篮球馆练习。
看桐皇录像带的时候，注意到了青峰不同以往的状态。
速度、耐力、甚至滞空性都在一瞬间有了很大提高，那是没有在外界影响下主动进入zone的状态。
他自己也有过进zone的经历，比起专注度更重要的是契机。
赤司闭上眼睛，身体放松了下来……对他而言关键就在于“只能赢”的决心。仅仅是想着孤身一人就能沉到专注的水底，感官被无限放大，在身体之后意识中又浮现出了更抽象的东西……
大门被推开，出现了黑子的脸。
“因为到了睡觉时间赤司君还没回来，有点担心就来找你了。”
“嗯，稍微练习了一下。”
“赤司君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对上黑子探究的眼神，赤司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敏锐。
到如今黑子的视线诱导已经炉火纯青，速度和耐力也比帝光时有了很大提升，在状态好的情况下甚至能从他手里截下一两个球。
“来one on one吧。”黑子这么说着蹲下身子系紧了鞋带。
“可以。”练习时为了检验黑子的成果他们也会一对一，赤司会就他练习的方向调整自己进攻的方式，当然速度上会放慢一些。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准备从zone的状态中出来，却被黑子制止了。
”请赤司君就这样和我一对一。”黑子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睛闪闪发亮。
“我想看看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才能进到zone。”
黑子的行动总在自己意料之外，看着对方将篮球扔过来，赤司忍不住轻笑。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对哲也的认识最深刻，如果他说第一黑子本人也只能排第二。他现在的实力不足以支撑进zone，赤司深知这一点却没有点破。
他总是期待像热血漫主角一样的黑子，在他面前示弱的样子。
“不管把哲也逼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收手哦。”
“正有此意。”
这样说着，黑子走到赤司面前做出了拦截的姿势。
想要拦住进入到zone的赤司君，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得自信……但就算是一直被当作影子，也想要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极致，拼命跟上赤司君的脚步——
他是赤司君的影子。
在和他的对决中赤司从来没有展现出完整的实力，所以这一次仅仅是一瞬，赤司已经运着球来到了篮筐下。
“看样子会很快结束。”
他甚至没有投篮，就抱着篮球原路返回到了黑子面前。
“再让我熟悉一下……”赤司的动作像一阵风刮过他的耳畔，谁能去拦下风呢。
从来没有见过赤司这么快的速度，黑子意识到以前和实渕他们二对三时赤司都不曾使出全力。
赤司运了下球，不多言语，压低了身体。
不间断的突破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重复着运球、拦截的动作，但双方都没有失去耐心。
额头上的汗顺着眼皮流下来，黑子撩起衣服擦了一把，喘着气做出准备姿势。
纵然他能凭借对赤司的熟悉判断出他突破的方向，但速度上的差距不是一点点预判就能弥补的。
要想碰到赤司君的球，就要看到更远的未来。
篮球在赤司手中几乎快成一道橙色的柱体，黑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到赤司而非篮球上。
在这种时候赤司君会做什么，是干脆利落的突破还是像猫咪逗弄猎物般戏耍他；他会被什么动作吸引、诱导，而放慢脚步呢……
这样想着他注意到了之前不曾出现的细节，几乎是笃定赤司会往那个方向进攻，黑子将重心压得更低。
赤司君的速度不减，但他却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处肌肉的走向。果然是逗弄他的假动作——
他伸出手，碰到了赤司的篮球。
然而仅止步于此，体能再没办法支撑他这样沉浸的状态。黑子意识到自己短暂的进入到了zone，但仅仅是一瞬就被踢了出来。
没能夺走篮球，他也像失去骨架的玩偶随着惯性扑了出去。
“小心！”
黑子的身体撞向赤司，手臂还伸在他胳膊下维持着截球的姿势，而赤司也来不及调整重心，就这样和黑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没有伤到吧？”
黑子像一块儿融化的冰，汗津津的脑袋压在他胸口，晕湿了一片布料。赤司想扶他起来，但黑子摇摇头，自己过载的身体像被铁锚拖着，如果不是趴在名为“赤司”的浮木上，就会立刻沉没。
“对不起赤司君，请让我就这样休息一下……”
赤司叹了口，现在也不能指责黑子乱来，毕竟帮凶是他自己。
不再说什么，赤司也仰着头躺在了篮球馆的木地板上。黑子的呼吸浅而急促，如果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呼吸。
他抬手顺着黑子的背，“把呼吸放长放慢。”
“我…在努力了……”
“赤司君…也出汗了吧……”
“我刚刚、是进zone了……对吧？”
黑子断断续续说个不停，语句间的间隔很长，呼吸困难的模样让赤司忍不住制止他。
“偏偏这个时候话变得很多。”顺着后背的手拍了拍他，然后留在了原处。
黑子闭上嘴，侧着脸将耳朵贴到赤司的胸口处。队长开始说起关于他进zone的话题，但内容却逐渐模糊，只能感受到赤司说话时胸腔的震颤。
亲近的、踏实的……黑子如鼓点般的心跳渐渐平息，整个心脏晃晃悠悠地泡进了温泉里。
“哲也，你在听吗？”
那颗蓝色脑袋蹭着他的T恤摇摇头，明目张胆的样子让赤司哽了一下。
“明明之前还很怕我。”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赤司君就是赤司君……”
“虽然当初约定的答案还没能完全展现在赤司君面前，但我由衷觉得可以和赤司君上同一所高中，真是太好了。”
黑子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下巴被人托着，他被迫抬起头，撞进了那双异色瞳里。
初见也是在体育馆，昏暗的场馆里，月光被窗户框架分割开，也分割开了赤橙色的眼眸。而此时，那双眼睛被体育馆的顶灯照得透亮，宛如暮色中的玫瑰花园。
一向要求严格的队长难得通融，“答案你可以慢慢向我展示，反正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队伍和他自己的确在哲也的影响下开始改变。
赤司恍惚想起了那个雨夜黑子的低喃。
“如果找到比胜利更需要的东西……能不能轻松一点呢？”
或许，他已经找到了。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