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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次见面，你好

1784年2月 瓦伦西亚港

“先从港口出去吧。”康纳看了下周围，向港口外走去。
洒下的阳光晒得康纳鼻子有些痒痒的。周围忙碌的水手并没有被安逸的阳光影响。
“我居然想睡觉。这么长时间在海上什么都干不了，我应该是懈怠了。安顿下来后我还要保持状态。啊，该死……”康纳意识到自己无法流畅的从人群中挤出后，有些恼怒。
“这里！这里！肯威先生！看这里！”耳边传来了西班牙口音浓重的英语。康纳寻着声音看去，一个衣着光鲜的姑娘在向他招手，为了让自己更明显，那个姑娘还时不时的跳一下。
康纳走到姑娘面前，看着也就二十几岁的姑娘，刺客的本能让他开始仔细的观察起对面的人。
“有钱人家的小姐”看到姑娘的衣着康纳脑海里首先想到就是这个“高级丝绸穿起来不要钱一样”
“身体没有束腰那种夸张比例，好像还做过一些体能训练”康纳一直觉得束腰的行为不可理喻，看到她的身材反而松了口气。
四目相对，笼罩在人形阴影中的姑娘条件反射一样后退几部，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胸口的起伏已经暴露了她的不安，低胸的裙装露出大片麦色的皮肤，使得姑娘努力控制的深呼吸更加明显。手中的折扇已经开始扭曲变形，发出奇怪的声响。
康纳在姑娘那双黑色的大眼睛中看到的，除了好奇还有……惊恐。“我吓到了她？”柔软的黑发，圆溜溜的眼睛，惊慌的深色，康纳好像看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海獭。
康纳吸了口气，十指交叉，低下身，以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我叫康纳，从北美来的。请问你是？”
“啊！啊……那个，你好！肯威先生！我是瓦勒斯商行的艾尔玛。我是来接你的。”艾尔玛被康纳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很快恢复了微笑。
“谢谢，是她的意思吗？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先上车吧，我们去商行下属的药店。塔杜菈说在家里东西比较全，治疗起来更方便。”
“你说我要找的医生就是塔杜菈？？？？”上车后康纳马上问到。
“哎，你不知道吗？她不仅处理西班牙兄弟会遇到的困难任务，还是个医生啊。只不过在平时为了不显眼只处理简单的病症罢了。嘿嘿～她可厉害呢，什么剑术，搏击啊一个打十个。而且很博学哦，她去过很多国家，不仅是本地的两种语言，其他语言也精通的。我跟你说啊，她还会其他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文字。她有一个笔记本，上面布满了各种奇怪的文字，有时候备注是另一种文字。笔记上还经常画着各种植物，动物和机械或者其他符号。我有时候真的想开开她的脑袋看里面装了多少东西。嗯？你很惊讶啊。”艾尔玛发现面前的壮汉除了块头比较大之外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以后很快就放下了戒备，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语速快到康纳几乎无法处理这些信息。
“我，我只是很意外，之前并没有人和我说过医生的名字，我只是……没想到能见到她。我听到过很多关于她的传言。只是没想到她比我听说的更加优秀。”真是意外惊喜，居然就这么容易见到当地的传奇人物，康纳想。
“是吗？你们都是怎么说她的。”
“瓦伦西亚的幽灵。以一己之力撼动西班牙异端裁判所的人，他们这样称赞她。”康纳低头回忆起船上水手们说过的故事。
“这样啊，那你们是小瞧她了。”艾尔玛听到这些话，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开心的笑着。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问？”
“她的行为我有一点无法理解。”
“哎？”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
“为什么她每次行动后还会放过个别敌人，那怕他们影响力很大。”
“这个问题我可以帮她回答你，我也问过，她说她厌恶圣殿骑士，但她也不是刺客。她说很多事情靠杀人解决不了。如果只是因为是敌人就要杀死，未免太草率了。而且她说那只是刺客的敌人，不是她的。只要把事情解决了，她爱放过谁放过谁，有本事那些老顽固自己去处理。啊，我不是说你不好……”
“她说的对，我知道我们做过什么。我会用行动扭转这个印象的。”
“我觉得你想的太好了，她不会和刺客深接触的。啊，也别想了，她不会交朋友的。”
“你不是吗……”坐在对面的姑娘突然起身转到自己的一侧坐下。“让一下”突然的拥挤感打断了康纳的思考。康纳一脸疑问和为难的看着艾尔玛，尽力向另一侧挪动。
“哎，是真的袖剑！我还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艾尔玛端起康纳的手腕，仔细的观察着袖剑。“弹出来还可以弯折成匕首，好厉害的设计！”
狭小的空间没法躲闪，又害怕粗鲁的甩掉手会伤到对方，康纳感觉自己就像被水草缠住，不知所措。手腕出传来的被摸索的感觉搞得他浑身不自在，只能扭头看向窗外，绷紧身体，极力的克制自己从车上跳下的想法。
“我宁愿去猎熊”康纳正想着，车子在一个小门处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艾尔玛恋恋不舍的放下袖剑。康纳在同时跳下了车，旧伤的疼痛使得他尽力抓住车门才没有摔倒。“啊！小心！”艾尔玛也飞快的下车，扶住康纳。“你要是再伤到了塔杜菈会杀了我。”
“我的荣幸。”康纳的拦住了伸过来的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我不是在夸你。”艾尔玛不满的敲了敲手里的折扇。“正门是个药店，人比较多，我们从院子的小门进去。来，这边。Jajaja ~Datura!!!!He vuelto!!!!Tengo mucha hambre. Hay algo para comer?（哈哈哈~塔杜菈!!我回来了!!!我好饿。有什么吃的吗?）”艾尔玛跑进去一下就没了踪影。
“这样大喊大叫更引人注意。”
“Sortir d'aquí!campesino！（快滚！乡巴佬！）”车夫厌恶的看着康纳，开走了马车。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康纳摇摇头走进了院子。

“这……到底该怎么走。怎么总是在绕圈……这地方是迷宫吗？”康纳想不通为什么看起来不大的院子自己就是走不到头，院子的景物层层叠叠，好像在里面藏着……“一个女人？”
眼前的人坐在庭院中间的亭子里，专注的写着什么，丝绸质地的便服，浅绿色的马甲在阳光的映照下显现出美丽的纹路，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挽起，垂下的发丝随着笔尖的运动微微摇晃，白暂的皮肤在黑发和阳光的映衬下更加显眼，美丽的眼睛跟随着下笔的轨迹转动，淡淡的笑容，微翘的嘴角好像在说面前涂改的纸张马上就要完成。
“她是谁？不会是……塔杜菈？可是她明显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过她肯定熟悉这里，我应该问一下她怎么走。”康纳呆呆的看着女人的侧影，根本没法把眼前这个安静的女人和水手们口中冷血的幽灵联系起来。
康纳慢慢走进，眼前的人越来越清晰。女人就坐在几米远的地方，飞快的在笔记上书写着。康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用了鹰眼，但他看到了女人的周围有一面无形的墙，将她和这个世界隔开。
“这些符号我见过，这是神的符号。”康纳伸手想去摸一下那些符号，但是墙面却像有生命一样向后凹去。这时女人停下笔，合上笔记，转身走出亭子，站在康纳面前，抬起头看着康纳。
那是年轻而漂亮的一张脸，年龄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细长眉毛下，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尤其特别，尤其是里面那种与年龄不匹配的智慧和老成，就像大海一样。她就那样看着康纳，静静笑着。

康纳想起很久之前在酒馆听到的故事。

“喂！你们听说过瓦伦西亚的幽灵吗？”酒馆的角落里，一个老水手坐在哪里映着昏暗的烛光对周围的人说。
“啊？那是什么？”
“一个女人，一个幽灵。她出没在瓦伦西亚的夜晚，行走在城市的夜空。教会、贵族、平民都可能是她的猎物。她神出鬼没，为了获得消息她曾经出现在法国、梵蒂冈、伊斯坦布尔。”
康纳坐在邻桌听的有些入迷。
“可是她总有弱点。”
“弱点？你没听清楚吗？她是个幽灵！没人可以伤到她！子弹打中过她，可是没多久她就又出现在夜空，一点事情都没有。还有人传说她盗取过教会的圣物，才会获得这些能力，啊，不过没人见过，也没人证实。”
“啊，那不就是魔鬼。”
“也有人说她根本不是人，她早已死去，只是个亡灵，在夜晚猎杀她的仇人，如同她的名字。”
“可是怎么会没有人见过她，她不可能独自一人”
“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少数几个联系人。她出现在人们面前永远没有露出过真容，黑色的丝绸遮住了她的容貌，身上的斗篷盖住她的身形。永远是那样神秘。她是以一己之力颠覆异端裁判所的人，但这并不能说明她的传奇，她的故事是说不完的。夜晚是她的舞台，欧洲是她的战场。相信我，如果你们谁能活着见到她，千万不要直视她的眼睛。”
“为什么。”
“哈哈，传说她的那双海一样眼睛可以穿透迷雾与伪装。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没有秘密。”
“你说了这么多，但是都是传言。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人你都不能确定。”康纳走到老水手面前，盯着他说到。
“嗝……年轻人，我对上帝发誓，她是真正存在的。如果你见到她，千万不要离她太近，剧毒的曼陀罗会要你小命的。另一个世界的亡灵迟早会回去的。哈哈哈……嗝”老水手举着酒瓶，越说越激动。
“她叫什么名字。”

“Datura ·García”
“发音挺好的，看来你很有天赋”一句流利的英语将康纳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康纳回神看着塔杜菈，正好撞上她的视线。水蓝色眼睛里没有惊讶，依旧保持着笑意，好像康纳下一句说什么都不意外。
“你是谁？”
“你不是知道答案了？”
“你真的是？”
“嗯，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康纳被盯的有些不安的摆弄着手指。
“你好，肯威先生。看来艾尔玛就这样把你扔下了，跟我走吧。”塔杜菈转身拿起笔记向外面走去。
“我叫康纳。”康纳看着塔杜菈，异常认真的强调。
塔杜菈转过头，微微一笑。
“Ven conmigo, don connor.”
笑容如何美丽，眼神却依旧平淡。就像，清澈而幽深的湖水。康纳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她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自“神”的世界。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是因为那些符号吗？”康纳之前以为真的有神灵的世界，但是后来发现，朱诺只是在利用自己，神灵早已失去了对这个人类的控制，他们只剩下了影像。而面前这个女人虽然有相似的感觉，却是活生生的。康纳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跟着塔杜菈向外面走去。
“我在北美听说过你。”
“都传到那么远了。”
“你和他们描述的不一样。”
“嗯？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他们说的，和你本人差太多了。”
“比如？”
“传说你是瓦伦西亚的幽灵，杀人不眨眼……”
“好像并没有说错啊。”
“不，你并不是那样。你更好。你很……博学……嗯，温柔，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冷酷无情。”康纳极力搜寻着脑海中对应的单词。“然后，他们没有说的，你……很漂亮。”
“嗯……你这是，讨好我？可是你也不会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的。”
“我……不……我不是……，我是真的这么觉得。对不起。”
“你没有错，你为什么要道歉。只是以为我生气？你这么大的人，为什么比艾尔玛还幼稚。”
“我只是想给你就一个好印象。”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吗？我们只相处两个月。费精力讨好我并不划算。你还不如和塞维利亚的那些老家伙搞好关系。”
“不是，事情不能这么想。等等……难道你做事都是先考虑利益？你的朋友会怎么想？”
“我没有朋友，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承认我之前会上当，我也会吸取教训去改正。可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用所谓利益去衡量的。有些选择就算你们觉得愚蠢、不值，我也会做。我会证明你是错的。”康纳死死的盯着塔杜菈的眼睛，毫不犹豫的说。
“可是对我证明这些……有什么用吗？”塔杜菈歪着头，探究的看着康纳。
“这不是有没有用的问题！有些事比利益更重要，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随你。”
塔杜菈转身走出庭院的大门。
“老水手说的对，她是个奇怪的人。”康纳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