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勋】隔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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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是被吵醒的。
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才凌晨四点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朴灿烈气成鼓起来的河豚,一把掀开被子,怒气冲冲趿拉着拖鞋朝客房走:
“吴世勋,你又怎么了?”
客房门半敞,始作俑者半跪在地上,地毯上的绒毛阻隔在地板与髌骨处薄薄皮肉之间,但朴灿烈还是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要大声叫吴世勋“起来,地上凉!”的声音。
吴世勋听见朴灿烈的动静,自下而上仰起头,眼白露出很多,像是对朴灿烈翻了一个白眼(朴灿烈认为这是有意而为之):“灯坏掉了。”
“坏掉了跟你睡觉有什么关系?”朴灿烈口快,说出来之后就发愣,因为他知道吴世勋没灯睡不着,除非有人陪着,否则灯是要整夜开着的。
吴世勋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会不知道”。是的,朴灿烈的确知道,但依照他俩现在的关系来看,“我知道”这三个字是绝说不出口的。
三个月前,他们分手了。
朴灿烈说:“把我房间的台灯给你用,过来取。”
吴世勋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很不情愿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地撅着嘴从地上起来。
朴灿烈走在前面去拿灯,感觉到一阵恍惚。他暂时很难适应从一段无比亲密的关系脱身而出的空荡感,事实上不仅是吴世勋没有习惯,就连他自己也差点顺从肌肉记忆,为吴世勋打点好一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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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时候两个人闹得凶,吴世勋搬出朴灿烈房子的时候房间几乎没有人能落脚的地儿,金钟仁过来帮朴灿烈收拾,东西捡着捡着就叹气。
“以前你俩吵那么多次也没分开,怎么这次说分开就分开了?”
朴灿烈冷着脸说不知道,余光瞥到桌上被摔得坑坑洼洼的手办,吴世勋送的,窜上来的怒火熊熊,烧得心都发疼。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个人一年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吴世勋想他,他也想赶紧到人跟前去抱着不撒手,但行程总是凑不到一起去,吴世勋委屈,他难道不委屈吗,就这么莫名其妙吵起来,“那就分手算了”一句气话吼出去,吴世勋竟然还当了真。
“好啊,那就分!”明明眼眶都红了,但还是恶狠狠的,吴世勋那一天的样子叫朴灿烈到现在都不敢多回忆。
“那他妈是气话,气话!”朴灿烈对金钟仁吼,带点迁怒的味儿,心底也懊悔为什么自己口不择言,狠话还挑最刺人心窝的话放。
结果真是造化弄人,几天前吴世勋给自己打电话说衣服还没拿走,刚进屋正收拾着呢,窗外大喇叭就开始喊,说要七天隔离,都呆在家哪儿也别去。
吴世勋和朴灿烈面面相觑,架是已经吵够了绝不会再吵,可别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朴灿烈去收拾客房,吴世勋打开行李箱把装好的衣服重新拿出来。
前几天都算相安无事,除开必要,剩下的时间吴世勋全都呆在客房里闷着不出门,朴灿烈在自己家平时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不过看电视的时候得把声音挑到最小一格,怕吵到吴世勋不知具体时间的睡眠。
吃饭也好解决,社区工作人员送餐上门。一张大的餐桌上摆两盘盒饭,吴世勋和朴灿烈低着头默默地吃。
从前在这张餐桌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尴尬,朴灿烈食不下咽,吃了一多半就感觉撑,一抬头看见吴世勋也皱着眉头,筷子捻的一口菜迟迟不送到嘴里。
朴灿烈悄悄叹气,起身去厨房接了一杯水放吴世勋左手边,尽量没有表情地对着他说:“不想吃了就放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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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第六天了。
这几天吴世勋和朴灿烈的关系意外和缓了许多。朴灿烈早上起床时经过客厅,看见沙发上坐着个人时差点一嗓子叫出来,仔细看才发现是吴世勋,盘着腿看电视,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又睡着了。
朴灿烈轻手轻脚地拿一床毯子给吴世勋盖上,但还是给觉浅的人察觉,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带着晨起时浓重的倦意叫他“哥。”
朴灿烈手一抖,厚重的毯子一下全扑在吴世勋身上,哎呀!吴世勋软乎乎地喊了一声,眼睛里含着水,亮晶晶地看着朴灿烈。
朴灿烈手抖心也跟着慌,跟吴世勋置的气早八百年就被风吹到不知道哪边。现在吴世勋这么看他,好像又回到从前小孩奶声奶气地趴在自己背上横行霸道的时候。
分手之前,朴灿烈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把过去记得那么清楚。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眼睛里只看着前面,分手后他才回头看来路,因为已经知道没有吴世勋的未来不会很好,所以他想要回头。
“哥,”朴灿烈低头,吴世勋仍仰着脖子看他,生得很漂亮的眼睛毫不遮掩地露出来,仿佛要把光都吸进去,再绽放钻石般的光彩,“为什么哭了?”
哭了吗?
朴灿烈窘迫地去摸眼眶,却是干的,“你骗我?”
“你看上去马上就要哭了。”
蜜意从两弯月牙里倾倒出来,让朴灿烈一下子舍不得生气。
“我才没有,倒是你,睁开眼睛就含着眼泪水,看起来才像是哭了。”
吴世勋点点头:“我的确是哭了。”
“?”朴灿烈睁着大眼睛的样子很好笑,可惜他从来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吴世勋笑起来,语调上扬,像搅拌一罐粘稠的金黄的蜂蜜。
“我哭,是因为你把我丢掉了。”
“灿烈,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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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夜晚,吴世勋不再需要那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