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芥】独白
*其实还是友情向吧（）
*全篇更像是宽的单方面心态变化和独白，因为包含了个人观点所以请慎重阅读
*ooc雷文，有一点点司书描写，不喜点x
没问题就开始吧ww------------------------------------------------------
菊池在朦胧的睡梦听见物体落地的脆响，他睁开眼，没有碎的玻璃杯正滚落到他的脚边。他从椅子上弯下腰把那杯子捡起来，放回桌子上。
“抱歉。”躺在床铺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我手滑了。”
“没事的，”菊池从托盘里重新拿出一只杯子，倒满水后便抬起右手贴上病人的额头。手心感受到的热度一点未减。还是高烧，菊池将水杯送到病人的手里，“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就睡过去了……现在感觉还好吗？”
病床上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支起身子喝了两口水，便无力地把水杯放在桌面上，身子一软倒回了床上。
“.…..再睡一会吧，龙。”
“发着烧…我也有点睡不着了呢。”芥川向菊池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他顿了顿，抬起手拨开了补修室的窗帘。银色的月光落进来，投在吐息滚烫的发烧病人身上，将菊池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阴影里。白色的床单上，芥川散开的长发像是一条静止的深蓝色河流。
“已经是深夜了。”芥川望着窗外的圆月。“宽不去休息吗？”
“我倒无所谓，反倒是，我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黑暗中菊池擦亮了一根沾着洋墨的火柴，点燃了蜡烛，淡蓝色的火焰便照出明亮的光来。司书对馆内的火柴进行了处理，以免意外烧毁了书籍。“毕竟作品那边潜书的进展尚且不顺利…不过总是能解决的。”
“我的作品，也许注定会消失吧。”芥川这样说着，露出了微笑。
事情从几天前的潜书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连续数月以来书籍受到侵蚀的势头便越发猛烈，潜书中受重伤的文豪从被抬进补修室到疲惫地再度进入有碍书只隔短短的五分钟是常有的事。司书忙着将精神不安定的几位文豪从丧失的边缘拉回来，却未想到作品受到侵蚀，未能及时净化的后果，便是以高烧的形式在转生的文豪身上上反映了出来。
菊池回想起那天的潜书，一切都再正常不过，直到回馆时菊池刚想转过头对身后的芥川说 自己去补修室处理一下伤口，转过身却发现芥川的脸色过于苍白。他伸手扶住了对方，隔着手套依旧能感觉到因发烧引起的，不正常的热度。
芥川向他倒下来的时候菊池心中一动。
直到深夜之前他都没顾上再看一眼芥川。司书将芥川龙之介的作品排在了首要，但先遣队伍的败北表明一次性净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菊池和轮换的志贺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二人点头致意，而当菊池在走廊尽头再次回头的时候，他看见志贺带着凝重的神色将两块破碎的红色宝石交给司书。冒死的危险，你的书可真是麻烦啊，龙。菊池自言自语，摇了摇头。挥鞭时他感觉支撑他的更多的是某些怒意，他希望侵蚀者离他的友人远一些。
在生与死的界限之后，菊池便意识到，精神不安定的挚友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坚强。就好像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破碎的瓷娃娃，而瓷片碎裂的声音，夜夜都成为转生后菊池梦魇的结尾。死亡，菊池不曾害怕过死亡，他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度面对挚友的离去。曾经如此，以后亦如此。
“没有谁的作品合该消失，龙。”菊池的答案从未改变。“大约…现在再吃一次药吧。是这一瓶吗？”他拿起桌上的药瓶。
芥川点点头，伸手想接过药瓶。菊池却打开瓶子，倒出两粒放在他的手心里。芥川没说什么，菊池知道他大约也明白，自从那一次他接过瓶子差点倒出一把安眠药吃下去之后，菊池再没有把药瓶直接交到他手上过。
菊池本以为那一切都不会再度发生。悲剧，裹挟，不自由，那些困扰着他们的人生，囚禁了文学的过往已经随时间的流逝而去。再度回归人世，即便身处于图书馆中，菊池依然认为那是自由的。然而当他对芥川谈起他们的再会，感叹命运的机缘时，对方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事实如此，菊池宽本该更早明白，名为芥川龙之介的灵魂，在绝望地吞下了致死量的巴比妥后，就不再有回归世间的意愿。
转生之后一切都在变化，就好比故事总是要伴随着时间前行，曾经水火不容的二人有朝一日也坐在中庭的走廊下相谈甚欢，曾经素未谋面的二人能够成为对方的知己，甚至在某些敏感而又多情的触碰间，萌生出了沉重的爱。悲惨的人生，酷烈的创痛与死亡尚且被抛却在过去的尘埃里，一切都在前进，曾经的束缚正在离他们远去，菊池却清晰地感觉到，命运的阴影，依旧笼罩在他们的灵魂之上。
然而菊池已不再如当初那般，察觉到人群中挚友悲切的目光，却依然会登上他人的汽车。政治，文艺派别的纷争，俗世纷扰，没什么能够再度局限他们。只是，拜托了。当菊池夺过芥川手中的药片时他这样说道，拜托了，尝试着活下来好吗，龙。
就算是为了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文学，就算是为了肯定你的前辈，为了敬仰你的后辈。
就算是，为了我呢？
菊池没有说后半句话，不，那太自私了。然而他们是明白彼此的意愿的，这样的事情原本就不必说。芥川没有回复，只是俯身捡起散落在地的一颗颗药片，菊池也沉默地蹲下，捡起一把时轻轻放进对方的手中。好。当菊池捡起最后一片药片时他听见芥川轻轻说到，好。
就算是为了，宽的请求。
说这话的时候芥川的表情几乎快要哭出来。犹豫间菊池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以一个有些过于狎昵的动作拥抱着对方。这个距离即便是对于至亲好友也太过亲昵，但谁都没有逃避和反抗。片刻之后菊池低声说，一切都过去了，至少生活会变得更幸福，你相信我吗？
他看不见芥川的表情。片刻后他听见药片一颗一颗落入玻璃药瓶的声音。清晰的撞击声令人绝望。最终芥川将药瓶放在桌上，在菊池耳边回答了低低的一声“嗯”。
这并不是一个肯定的回答。菊池固执地拿走了那个茶色的玻璃药瓶。
其实菊池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放任芥川的作品被侵蚀，或是干脆改写历史的事实，让他与文学最终擦肩而过，再不会让写作夺去生命，他是否会更加幸福？这并非做不到，炼金术存在太多的潜能。然而这永远都只会是悲悯的眼泪中无望的幻影。世人都说芥川龙之介是文艺的天才，是为文艺而生，为文艺而死的殉道者。文学成就了他，同时也夺去了他的生命。菊池回想起和司书的谈话。谈及关于芥川的转生时，年轻的司书夹着烟，在烟草的气息中说出的话。
——“芥川龙之介的灵魂，核心便在于艺术至上，在于燃烧自我式的光辉灿烂，在于一旦枯竭便迅速凋零。所谓艺术的天才，不过是比常人更多地献祭了自己的生命。他为艺术而生，为艺术而死。当艺术的火花最终熄灭的时候，这个灵魂只能迎来灭亡。”
——“我理解您的想法。这确实令人悲伤，但是某种意义上这种结局在他执笔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所以与其被称为悲剧，倒不如说是命运。”
是啊，正是如此。菊池在悲哀的麻木中重复着。支配着我们的，文学者的命运。
文学的神坛前，有点人可以被供奉其上，有些人只能匍匐在地而虔诚地参拜。有些人高举逆反的旗帜，硬是要开辟自己的一片天地，有些人固守着信仰，被烛火焚烧殆尽直至献祭自我的一生。在那时菊池的心中出现了某种自私的想法。他想要不顾一切，只是熄灭那燃烧着芥川龙之介生命的烛火。
然而他终究不能这样做。菊池想改变它，用文艺上的不可弥补的缺失换取他的幸福，不，或许根本称不上是幸福，未曾写作的芥川龙之介不会自杀，但他真的会幸福吗？
菊池目睹着芥川从热爱文学的，寂寂无名的青年，登上文学象牙塔的阶梯，在众人的称赞与祝福中望见光明的前途，又看着他被怀疑与不安包裹，为失去的创作的源泉而痛苦，拖拽着生活，时局，以及某些更久远的沉重的负担，最终在雨夜中无声息地坠落，渴求着回归长眠与虚无。他的生命燃烧得极快，然而迸发出的火光是那样耀眼灼目。菊池见过他为了文字而生的悲或喜，见过他沉醉于文字的美中忘乎所以。而转生之后菊池忘记自己是否问过芥川，是否依然热爱着文学。或许是问过的吧，菊池坚信无论何时询问这个问题，芥川龙之介都一定会给出肯定的回答，坚定而肯定的回答。
毕竟那是再真切不过的爱，甘愿呕心沥血，任其主宰自我的灵魂。
因为这是他们都不能背叛和放弃的东西。这是成就了他们，作家们灵魂的内核。
或许，剥夺了作家的魂灵的芥川龙之介，即便依然活着，但却已经在文艺的历史里死去了。这个名字不再和那位心怀波德莱尔之忧郁，身浸普鲁斯特之倦怠的，天才一般的小说家有任何联系。这只是一介凡人的名字，一个心中有着文艺的空洞，度过平淡而茫然一生的平凡之人，和世间的褒赞再无联系，和后世的敬仰再无关联。
而那时，不再会有谁对他依然会抱有深切的爱慕。亲近的人们或许会衷心祈祷他享受平庸而幸福的一生，但不免还是会为之遗憾，再一次渴求看见他的身上展现出才华的火花，而后便不免再一次目睹他的死亡。
这好比是一处无需逆转，也不可逆转的悲剧。拥有的这份才华必定会夺去他的生命。菊池只能承认自己注定只能成为艺术的帮凶，而不能慷慨地让他成为平庸之辈。
“删除我生命之中的任何一个瞬间，我都不能成为今天的自己。”
也许一切原本就是沿着漆黑的阶梯向下不断旋转。即便以菊池引以为傲的意志和坚韧加以反抗，他也只会更深地陷入命运的悲剧之中。
然而菊池总是更加固执，更加坚定地相信。
——“啊啊，我明白，我确实有过那样的想法，如果远离文学，或许龙就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但我既然不能这样做，我就选择相信，相信我竭尽全力也能保护好龙的作品，相信他最终能在这个时代找到属于他的自由。”
相信我们之间跨越时间的羁绊，它能使幻影变为现实，能确定最终的美好结局，能使缪斯赐予的才能由啃食生命的诅咒化为自由与幸福。
菊池记得那时司书露出了笑容。
“是啊，为了我们的自由。”
“宽一直是兄长一般的存在。”吃过药之后芥川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他将手臂枕在脑后。“直到现在依然要依靠宽…我还真是有些任性又麻烦。”
“没有的事，”菊池顿了顿，“其实要这么说的话，和龙待在一起，会更加安心一些。”
“我会给宽带来安心感吗?”芥川看起来有些惊讶，“看起来明明是宽更加可靠一些。”
菊池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握住了芥川的手。
“因为，只是能确认你在眼前，而不是关于过去的回忆或幻影的话，就会安心很多了。”
“所以只是相信我，坚持地，试着更自由地活着——”
遗弃掉我们曾经的噩梦，不要让文学变为灼烧生命的火焰，不要再将我抛弃在孤身一人的悔恨之中，不要将自己归为虚无的深渊——
“只是为了我，为了我们与文学的未来，可以吗？”
月光下芥川的双眼像是蜡烛上的蓝色烛火，澄澈而安定。
“只是为了宽。”他深深叹了口气，菊池仿佛在暗淡的光线中，看见他红了眼圈。然而这个一直以来沉浸在忧伤与痛苦中的小说家，生命辉煌而短暂的轻生者，此刻却用不容置疑的，肯定的语气回答。
“只是想和宽一起，再看看更遥远的未来吧。”
为了编队和调整战略的事情司书一夜未眠。清晨时她活动着酸痛的腰背，准备前去补修室检查芥川的情况，顺便通知菊池今天的安排——毕竟几乎不用想，她很肯定菊池也会在那里。
然而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她看见，菊池低着头，坐在床边的椅子里，而芥川依然侧躺在病床上，二人看起来都睡得不太安稳，然而他们的两只手，确确实实地紧握在一起。
司书微笑，轻轻关上了门。当她在走廊上走过时她忽然想起先前和菊池的那次谈话。她转过身，在墙上的仪容镜前停下。
“要更努力一些啊。”司书伸出手，在镜中倒影眼角的青黑处轻轻滑过。
“为了文学早日到来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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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文炼动画少数没说错的一点大概就是芥川老师如果要写小说就势必会很痛苦...虽然说将一个不愿留在人世间的灵魂重新召回有点残忍，但是毕竟是自由的图书馆嘛，过去的痛苦终会过去的。
顺便迫害司书感觉良好（草）
动画的新思潮比较无语，只能自己写点雷文，欢迎批评指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