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焉悦色|苏醒轨迹
焉栩嘉×何洛洛
伪骨科设定 全文9.1k＋
BGM 无名星火 万玲琳/王欣宇
00.
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想爱他。
01.
阳台上的招财树在春天快要到来的时候郁郁寡欢，还是没熬过去奄奄耷拉在窗前。
何洛洛放学进门看见眼睛都红了一圈，趿着拖鞋急吼吼丢下书包一路跑到阳台上，对剩余的零星叶片心疼地快要掉下眼泪。
焉栩嘉从厨房端出王姨熬的鱼汤走出来，何洛洛可怜兮兮地扒拉着叶片，嘴角斜挂像只被人欺负的小白兔，浑身悲伤泛滥。
他迈着长腿在何洛洛身后站定，苦苦蹲着的小朋友也没反应。焉栩嘉微叹口气，伸手揉揉他的发顶，“好了，洛洛。先吃饭吧。”
何洛洛侧头嘴巴嘟得快要可以挂油瓶，眼角残留着一滴要落不落的小泪。焉栩嘉无奈，长臂一伸把他抱起，先拐去站在小板凳上洗手，再乖乖牵着坐到椅子上。
何洛洛低头一言不发地咀嚼眼前的鱼肉蕨菜，就着焉栩嘉给他单独端的黄豆猪蹄汤，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很缓慢。
垂头丧气吃完饭心情依旧没有好转，何洛洛瘫在沙发上刷一会微博准备午睡，焉栩嘉走过来准备靠上沙发就看见何洛洛心情阴转晴秒变，兴奋地冲过来，手机划过一条曲线，眼睛亮晶晶的。
“南南发微博啦哥！”刚才的难过顿时一扫而光，何洛洛此刻满心欢喜，“是公司良心发现了给他买了5G手机吗？”
焉栩嘉轻轻搂住黏过来的小朋友，特有的牛奶香气夺式倾倒笼罩焉栩嘉周身。他有些好笑地将何洛洛捞进怀里，两个人就赖在沙发上刷何洛洛的微博。
何洛洛明明还是不谙世事的性格却爱装作小大人，寄养在焉家焉栩嘉也由着他追星胡闹。周震南是何洛洛的本命，rap情歌样样拿手，精致个性的脸蛋性格更是让何洛洛念念不忘，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等着周震南发微博发自拍发土味，兴致勃勃在家里大喊 “土匪土匪我是土豆！”
前段时间2G少年重出江湖，在综艺里被嘉宾的憨批行为吓得瞳孔地震，结果是自己zzn了，倒是也稍微知名一把。
去年十一月的运动会何洛洛跟着好舍友翟潇闻一起奔赴上海追星去了，刚坐下周震南的团就出来表演开场，暗红赤橙的灯光忽明忽暗，何洛洛的眼睛还是始终停留在周震南身上，心里的不可思议满到快要溢出来。
追星他也是第一次，线下的震撼像鸡皮疙瘩布遍全身。二维人物突然显真三维，身穿绿色队服的周震南张颜齐笑容灿烂地跟自家粉丝们亲切地打招呼唠嗑，也像他们的领家少年。
无视翟潇闻在一旁激动地摇晃何洛洛的胳膊说那个橙色队服的叫夏什么光的长得真帅啊，何洛洛紧紧抱着在太阳下暴晒排队换来的手幅礼包，愣愣地在座位上。
//
焉栩嘉在机场接到的何洛洛好像更生动活泼了些许，眼底的星辰大海褪去天真，少年人的生气较真让一直陪伴何洛洛的焉栩嘉意识到小朋友真的长大了。
何洛洛记事起焉栩嘉就无时无刻陪伴在左右，温柔的语气眉眼让他倍感温馨体贴，何洛洛也很黏他，小时候就喜欢咬着软糖追着哥哥抱。
香香软软的小孩揽在怀里手感不要太好，焉栩嘉抱着屈膝坐在自己怀里的何洛洛面对大段英文法文的合同不觉得枯燥，淡淡的薄荷香嗅着何洛洛舒服地睡过去。
焉栩嘉总会爱抚何洛洛柔软的头发，在侧脸轻柔留下一个吻，把人抱到床铺上盖好棉被，坐在床边等他醒来。安静的睡颜把焉栩嘉所有的棱角强势都逼退，心里像棉花铺张，软软凹出一个小洞，装着何洛洛。
此刻何洛洛听话地交出手机往卧室摇摇晃晃走去，迷迷糊糊中摸到焉栩嘉温热的手才满意地咂咂嘴，进入梦乡前还记得下午起床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啊，问哥哥树死了怎么办呢。
何洛洛下午起床还没清醒就被焉栩嘉哄着坐起身，身价上亿的焉总整理好西装亲自蹲下身捡起小小的棉袜把何洛洛白皙的脚背扳正穿上袜子。牵着小朋友一路递奶进电梯塞进车里，亲密地抵住何洛洛的额头跟他耳语。
前座的助理小刘新上任不久，焉栩嘉在公司甚至金融界叱咤风云铁面无私的种种往事他听说不少，可对着家里的宝贝这般体贴细致却是从未见闻。焉栩嘉的温柔快要浸出面皮，何洛洛就乖乖趴在他怀里挠他痒痒。
送完小祖宗急急忙忙拐到公司，焉栩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暗淡下来，长腿一迈利索下车，雷厉风行乘着专属电梯伸手扶扶金边眼镜，无视前台面红耳赤低声尖叫的女员工。
//
何洛洛四点半准时放学，跟赵让有说有笑踱步到校门口看见熟悉的宾利前款款立着的人影就挥手告别，一路哒哒哒小跑到车前。
“哥！”
焉栩嘉看着他的小精灵背着小书包风风火火地朝自己跑来，在阳光下整个人闪闪发光像盛开的向日葵，生气勃勃可爱动人，伸手把人抱个满怀。
周围的吵杂手机的杂音仿佛都听不见了，只有眼前的小朋友在肆意奔跑，笑容灿烂。
何洛洛扑进他怀里，吐着小巧的舌头微微喘气，半晌仰起头眨巴自己漂亮的眼睛，“又来接我啦？嘿嘿…我们回家吧哥？”
焉栩嘉被何洛洛眼里的点点星光吸引，何洛洛晃了好久他的胳膊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上了车。
焉栩嘉余光注意何洛洛靠在自己臂弯里闭眼休息，另一只手不自在地捏捏自己的鼻骨。
家里的小漂亮太迷人了。
何洛洛不是神仙下凡的绝顶美貌，可从小的良好教养和杭州特有的软糯口音实在惹人喜爱。笑眼弯弯的灵动眼睛只要眨巴眨巴焉栩嘉立马没辙，他说什么都答应，只想把人拽进怀里好好亲一亲。
02.
焉栩嘉十岁那年遇到在襁褓里的何洛洛，家里的王姨教他咿咿呀呀调儿奇怪极致，焉栩嘉就自己趴在小床边逗他。何洛洛张嘴咬住他手指的那个瞬间，焉栩嘉就知道何洛洛会是很重要的存在。
十八岁家里决定让焉栩嘉出国留学时他跟焉父大闹三天不吃不喝，何洛洛在门口心疼地掉银豆豆。他偷偷从焉父衣服口袋里摸出钥匙，在怀里藏好面包和自己下周春游要吃的好多压缩饼干，整个人鼓鼓囊囊上楼，打开房间的门。
“哥哥…快来…”
焉栩嘉吓了一跳，以为何洛洛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箭步冲到门口，看到何洛洛有些吃力地紧紧拽住自己满是零食的衣角，扑哧笑出声。笑着笑着发现自己嘴角有点酸，眼角无法掩饰的通红。
他把何洛洛抱在怀里，何洛洛的零食撒落了一地。何洛洛轻轻搭在焉栩嘉身上，第一次很努力地抚摸焉栩嘉的背。有眼泪滑落在自己肩膀上，何洛洛慌神地蹭焉栩嘉脑袋，“哥哥别哭…没事洛洛陪你……”
焉栩嘉无声地落泪，许久缓缓放开何洛洛，低着头把何洛洛的手握住成拳，在自己心口上一撞。抬头看向何洛洛，眼里的水光潋滟。
“等我回来好不好？”
九岁的何洛洛情窦都未开，此刻却清楚地听到自己心里叮叮咚咚地响。他从小就跟着焉栩嘉，他就是他的光。只是这束光要去晒太阳变暖和一点再回来找自己了，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更喜欢哥哥开开心心的。
小哭包何洛洛送走哥哥第一次没有掉眼泪，他张开双手冲焉栩嘉挥挥手咧开嘴角。机场的落地窗掩不住春光盎然，焉栩嘉深深看他的小神明一眼，咬牙上了飞机。
//
焉母上了年纪就开始催婚，算上张家的张颜齐已经是第五个相亲对象了。
何洛洛终究是成年了，焉栩嘉正想找理由搪塞焉母，百般纠结下决定带何洛洛赴这一场相亲宴。
何洛洛躲在焉栩嘉身后，偷偷探出头来看不远处的张颜齐，焉栩嘉轻轻拉住他的手牵到自己身边。张颜齐歪着头打量微微涨红脸的何洛洛，三个人一起走向饭桌。
焉栩嘉和张颜齐源于礼貌随意地闲聊着各自的工作生活，何洛洛坐在一旁默默低着头吃餐盘里焉栩嘉夹的，张颜齐无意间扫到焉栩嘉熟练地剥着虾壳，“焉总剥虾壳很流利啊。”
焉栩嘉轻笑一声没有作答，旁边的何洛洛飞快抬眼望焉栩嘉，难得扭扭捏捏地拽焉栩嘉的衣角，“哥…别剥啦…”
焉栩嘉侧头含笑看见他绯红的脸颊，奈何手已经脏了，额头前倾靠上何洛洛的额头。
“多吃一点。”
//
何洛洛瞒着焉栩嘉看财经新闻，看到屏幕里冷峻面庞与各大商家严肃合影的焉栩嘉莫名笑出声来。身后的董事长们严阵以待，何洛洛笑到蜷在沙发上，王姨在厨房里听到鹅鹅鹅的笑声也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赵让打电话来的时候何洛洛故作严肃的恐吓赵让，声音压得极低，“喂，赵让同学。你觉得我凶还是焉栩嘉凶。”
赵让张牙舞爪笑了半天，“就你这样还凶啊，焉总碾压胜利。”
何洛洛闲聊几句气闷地挂断电话，歪着头琢磨焉栩嘉到底凶不凶。焉栩嘉在家从来不穿西装，随意套件卫衣也显得挺拔，头发很少翘毛，嘴角总挂着淡淡笑意，像刚毕业的水嫩大学生。其实焉栩嘉也幼稚的很，跟着何洛洛把奥特曼认全了还会故作紧张地问剧情打怪。
周末工作暂停，焉栩嘉会带着何洛洛去楼下封闭小区绿化公园滑滑板。何洛洛死死扒住焉栩嘉的衣袖，脚下的滑板不受控制地四处游走，何洛洛紧张地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息。焉栩嘉眉眼弯弯，在扬起的风中轻轻揉了揉何洛洛的脑袋。
再严峻高冷的焉栩嘉也只是表象吧，内心柔软平静的少年感往往也藏匿于爱意之下。
03.
“焉大少爷今天怎么有空陪我？”
京城著名夏之光少爷摇晃着眼前的红酒杯，不耐烦打开在自家安装的灯光球，电视屏幕DJ打碟搓得正嗨。谁能想到他也是个稍微知名的爱豆，周震南隔壁家的。刚开始被焉栩嘉找上帮忙介绍周震南认识的时候可劲吓了一跳，知道是家里小朋友的缘故后嘲笑焉栩嘉半天，浑然不知自家公司利润百分点掉了好几位。
焉栩嘉嫌弃地坐到个人沙发上，抿一口拉菲止不住皱眉，“少喝点。要不是洛洛今天出门，我才不会找你。”
何洛洛的学校组织研学旅行，焉栩嘉把人送到机场，眼看何洛洛在黏黏糊糊树懒抱以后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毛茸茸的发顶不再转过来。
焉栩嘉望着远去的背影微微叹口气，何洛洛终究是长大了，在自己的地盘上渐行渐远，转身铺张自己的新天地。
“不过栩嘉，你们家收养他的原因他知道吗。”夏之光边跟电视机里的蹦迪男孩张颜齐攀比激光雨，“做人不能太攀比，要比就比激光雨！来啊！”
焉栩嘉眉眼深沉，嘴角抿紧冷肃绷成一条线。眼前灯光迷离，高脚杯里暗红涌动，有什么意象即将破壳而出，要焉栩嘉何洛洛多年来积攒的真心破碎，掺杂焉栩嘉或多或少的私心爱意。
十八年前的焉氏继承人在携带妻子儿女采风归来途中酒驾车祸身亡，撞到的车就是何氏一家。何氏在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小儿子何洛洛。焉氏存于愧疚收养何氏之子，老爷就一直把他养在身边。
近几年焉氏资金流动偏大，焉栩嘉的叔伯舅母都想着分一杯羹，何洛洛就是最好的资源选择。焉栩嘉仗着家中股份权多余出来的百分点位数硬是把何洛洛保下来。
焉家是商人世家，焉栩嘉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无任何温情脉脉可谈，何洛洛的出现才让焉栩嘉第一次闻到玫瑰花的香气，奶绿芋圆的奶味，夏天冰棒浑身冒冷气的奶油气泡。
何洛洛也何尝不是他的光芒万丈呢。是阴暗角落里不含腐蚀的娇媚夏日，纯粹的勇气勇敢总是焉栩嘉羡慕所挚爱的天真可爱。
04.
何洛洛散步归来被领队方翔锐拦进拐角咖啡店。晚风呜呜直作响，何洛洛心下暗暗打鼓，有什么东西即将打乱生活，他预感到了。何洛洛在外没有多余的情绪招待外人，在家里温和黏腻的糊涂模样滴水不漏，但还是有些心慌地用力绷住面孔，低头在窗边坐下。窗外的闪电忽闪，他细长的睫毛止不住微微颤动。
方翔锐曲起手指在玻璃桌上轻轻叩着，他有意无意地观察何洛洛发白的脸色，半晌开口，“你知道焉家为什么收养你吗？”
何洛洛虽然被焉栩嘉保护得很好，但早已经有所听闻。全部事实都在往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眼眶开始泛红，何洛洛拼命绞住下嘴唇，想隐忍什么莫名的情绪汹涌。
方翔锐顾不得他的心思，自顾自说下去，薄唇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在何洛洛听来没有声响，嘲笑的语气透过嘴角轻佻上扬的弧度可以看出来。何洛洛死盯着他抑扬顿挫的嘴角眼角，没忍住站起身。平时柔和温顺的感觉一扫而空，何洛洛对着方翔锐勾唇一笑，一拳冲着他的脸而去。
何洛洛自己记清楚了，第一次打人是为了焉栩嘉。他不喜欢打架，别人厌恶的样子他更是会排斥万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温柔的小白兔暴走出手，暴躁得像被踩了尾巴炸毛的时候。
他睁着微微发红的眼睛，眼底没有光彩平淡无波，像是一瞬间脱去稚气乖巧，径直摔门而去。
//
何洛洛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自己带上行李箱坐飞机回何氏之前留下的住宅。没有焉栩嘉的照顾资助何洛洛也还是自己的有一小部分积蓄，他很认真地在飞机上盖着毯子掰手指仔细盘算。
飞机驰骋在青云之上，云波洁白荡漾波浪席卷，忽而突破云层徜徉在天空，底下绿油油的田地清冷的城市一望无际，何洛洛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怔怔出神。
焉氏整整照顾自己十九年，更是像亲人一样的血脉相待。何洛洛变扭地不想承认自己意气用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焉栩嘉，这个对他很好很重要的哥哥。昨晚的话就算多数在排挤焉栩嘉，还是给何洛洛留下不可泯灭的印象。方翔锐笃定地警告何洛洛，“离焉栩嘉远一点吧。他对你那么好目的不简单，小金丝雀。”
何洛洛疑惑地挠挠头，方翔锐说焉栩嘉喜欢自己。
他不曾知晓喜欢的感觉。最深的认知就是他喜欢周震南，是个很有态度礼貌的爱豆。他习惯性依赖焉栩嘉，只想要在他面前软一些乖一些，喜欢被焉栩嘉抱着嗅他身上的味道，喜欢做事情想事情的时候会有焉栩嘉陪着指导着。
喜欢哥哥跟喜欢南南是一样的吗？
何洛洛攥紧手里的桃子味汽水，静静看气泡争先恐后簇拥炸裂。
焉栩嘉有亲过自己的。
在阳台上帮王姨晒衣服的时候咬着奶糖，被身后大步走来的焉栩嘉强迫转过身仰起头，细腻的触感从嘴巴传输到大脑皮层。焉栩嘉轻柔地撬开何洛洛的唇齿，吸吮他嘴里的奶糖味。何洛洛双腿发软被焉栩嘉紧紧环住腰，整个人软趴趴靠在他身上。
何洛洛水灵的眼睛在焉栩嘉看不到的脖颈处眨巴，气鼓鼓地伸手戳焉栩嘉的脸，“你干嘛呀。”
“糖吃完了。我想尝一下甜不甜。”
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何洛洛有些怨气地把头埋进手臂里磨蹭，捞出手机打开相册查看演唱会地址时间的截图。头顶冰冷的机械女声缓缓响起，何洛洛收起手机整理好心里乱七八糟的心思，安安静静迎着阳光补觉。
05.
焉栩嘉到晚上才知道何洛洛自己坐飞机走了。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的故意失联似乎在残忍地提醒他何洛洛到底是知道真相了。焉栩嘉放下手中合同烦躁地脱下眼镜给夏之光打电话，“帮我定位何洛洛。”
“何洛洛跑了？别生气哈哈哈哈哈哈我马上给你找哈哈哈。”夏之光想放声大笑生生憋住，下一句嘲讽还没出口电话就给焉栩嘉无情挂断。
焉栩嘉又给好几个人打完电话才反应过来匆匆挂断视频会议，通知助理订好最早的航班机票。飞机上焉栩嘉无意中在咖啡里丢下的第四块方糖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心焦失态。旁边的杂志随意翻开几页又被丢在一旁，焉栩嘉端起美式咖啡抿一口，过分甜腻的奶味横冲直撞进入口腔，他眉头微微蹙起。
何家老宅位置隐秘，就是焉栩嘉也驱车寻找了很久。焉栩嘉摔下车门本着理智对大门重重叩三下，里面毫无动静。焉栩嘉立在门口忍耐住心急苦苦等待半天也没人回应。他正想随便找个工具把铁锁凿开，外套口袋的手机夺命般振动出声。
“焉总？洛洛今晚去南南演唱会了。”
焉栩嘉踩下油门直奔机场，留言给助理直飞重庆。中途等待大大小小红灯的时间焉栩嘉发现自己手止不住发抖，心里堵得发慌。他害怕何洛洛就这样从此逃离焉家的资助，自己独立生活。焉栩嘉有些执着地不允许何洛洛悄悄溜走，跟自己头也不回地无声告别。
//
演唱会还算顺利开场，灯光声管扑朔迷离，身旁的音浪此起彼伏。何洛洛脱下口罩长吁一口气，在周围姐妹们奇异的目光下安静落座，看着头顶VCR周震南龇牙咧嘴的扭曲表情，津津有味地捞出手机拍视频发给翟潇闻。
细细碎碎的玻璃碎片映在暗黑舞台，漫天星光闪烁弥漫。全场的破晓色应援一下点燃现场气氛，何洛洛脱下夹克外套，眼睛里闪着微弱的光芒，就着额头上薄薄的热汗也跟周围的粉丝尖叫呐喊。他毛茸茸的头发被场内扬起的热潮席席卷起，沾染上火热的少年滋味。
似乎是劫后余生的喷薄喜悦，温厚的乖巧模样正在自己身上悄然退去，何洛洛周身满是张扬的光芒意气。结束的时候他意犹未尽，收好闪电砖与身边的姐妹微微点头示意，有些不自在地咳嗽几声，暗暗提醒自己回家记得吃几片感冒药。
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工作人员侧身拦住，带着一脸呆愣的何洛洛拐进隔壁大厅，看见自家爱豆端坐在沙发上仰头咕咚咕咚解决完一瓶肥宅水，冲自己温和一笑。
何洛洛傻了。
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我近距离见到哥哥了啊啊啊啊哥哥皮肤真好好有礼貌好温柔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何洛洛愣在原地发呆，脑袋里全是尖叫鸡往死里捏发出的极致海豚高音。周震南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眼睛死盯地板耳朵泛红的男孩子，邀请他坐上沙发顺势从小冰箱里捞出一瓶快乐水，“喝吗？”
何洛洛八级瞳孔地震望着周震南，嗫嚅地接过可乐，很久以后才可怜兮兮打开灌下一大口。
周震南手机嗡嗡振动，他面色平静地开锁点开微信，半晌放下手机直视何洛洛，“洛洛。我有点事找你。”
何洛洛没听懂，发呆好久才把可乐的气泡在口腔里清除干净，“嗯？”
06.
焉栩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店里准备出发接人回家。
手机接通，“喂，焉总。我是张颜齐。说漏的人是方翔锐。剩下的不用多说了吧？”
焉栩嘉敷衍应付两声，“我在想怎么解决。”
“不用解决了吧...你们家小朋友给了他一拳，牙齿歪了几颗。”
“什么？”
//
焉栩嘉夺过桌上的车钥匙大步进电梯下楼迈进车库，周围的经理服务员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位一贯清冷的焉总明明扬着嘴角却立马拉低了周围温度迅速坐进车里，一秒也不停歇直直冲出车库。
又被拥挤的车流堵在半路，焉栩嘉咬牙切齿一拳锤在方向盘上，瞬间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
何洛洛从场馆里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凛冽的夜风掺杂着秋天岌岌可危的寒冷强势来袭，刮在脸上还有刺痛感。前半夜的浑身热情好似转瞬即逝冷却降温，他有些无助地举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置顶的焉栩嘉愣愣发呆。这几天他硬是逼自己不允许联系焉栩嘉，此刻心口发痒，他很想很想见到焉栩嘉。
黑屏的手机蓦然振动起来，显示屏明明白白跳出“焉栩嘉”三个字。这是何洛洛给他新换的备注，在他独自离开的那一天，有很多东西就开始质变，开始驱使何洛洛想要快一点醒来，看清楚自己心里为某个人的纹路波动。
他毫不犹豫接通电话却不着急开口，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静静观察对方的反应，只有呼吸的声音在话筒里交汇。
“喂？”
焉栩嘉率先认输，轻轻地试探出声。
何洛洛听到那端有些失真的低音，像伸手触摸到熟悉的记忆，心软下来，声音讷讷的，“哥...我在场馆门口，你能来接我吗？”
十年前焉栩嘉独自一个人飞往国外进修大学，告别的时候九岁的何洛洛没有掉眼泪，装作落落大方的挥手说再见，转过身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难受，心脏被人紧紧攥着喘不过气，疼得掉眼泪。晚上躲在被窝里没有哥哥身上好闻的薄荷香气，尽管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
在异国他乡打通的第一次通话，何洛洛听到焉栩嘉的声音就没忍住吸吸鼻子簌簌落泪，焉栩嘉也红着眼眶无效安慰何洛洛半天，把他哄睡着了自己挂断电话跪坐在床上也是呜咽出声。
这次应该不一样了吧。
07.
何洛洛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周震南他们离开时粉丝依旧激动的呼喊，他们也不端架子熟稔地唠嗑打趣，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的热闹氛围，也忍不住笑眼弯弯。
闪电砖在昏暗的灯光下迸发色彩斑斓，何洛洛回想起周震南在沙发上句句一针见血的话语，对于自己纠结的事情早已有了答案。嘴角的弧度不变，何洛洛在心里偷偷感叹，原来自己也是这么贪心的人啊。
不希望焉栩嘉只是自己的哥哥。他想把自己无数的怦然心动都留给他，想把所有好的坏的都告诉他，想请他看遍山上的樱花逛遍海边的小镇，想让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把他所有的温柔体贴都藏好自己妥帖存放。
心心念念想要保护好阳台上的花和树，是焉栩嘉何洛洛初识散发的花木香气。
如果他愿意，他还想留住焉栩嘉偶尔流露出来的少年稚气。
//
上个春天将要降临的时候何洛洛还是躲在玻璃塔里的蔷薇花，娇弱不可随意触碰。焉栩嘉带着他到南部的工厂练习射击，美名其曰学习自我防护。
纯黑机枪举久了手腕生疼，何洛洛噘着嘴委屈地放下枪走过去，看焉栩嘉在隔壁机位射击。
挺拔的人影直立桌前，灰色运动衣勾勒出身形腿长，透明眼罩后的眼眸微眯，手臂上青筋暴起又消失，子弹稳稳当当扎穿靶子，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何洛洛雀跃地盯着焉栩嘉的侧影，心里有烟花噼里啪啦把屏障都撞破，他没忍住抓抓自己头发，对走过来的焉栩嘉绽开一脸花儿。
哥哥真帅。
焉栩嘉何洛洛并肩而坐，他接过何洛洛耍赖皮拧开的矿泉水立刻喝完半瓶，“想不想学一下？”
何洛洛摇头晃脑装傻不答应，结果还是被焉栩嘉用三包奶糖收买跳下桌子乖乖学射击。忍着酸痛把靶子当怪兽狠狠狙击一顿还是软下阵来，暗自懊恼为什么做不到焉栩嘉那么帅的同时想把枪丢回桌上，动作进行一半被另一只手扶稳。
焉栩嘉伸手把何洛洛环进怀里，修长的手指连带何洛洛的手握住机枪，身体自然地贴上何洛洛的背部，另一边长臂揽住何洛洛的腰固定站好，低音炮在耳边缓缓响起，“来。我教你。”
手慢慢握紧，扣下扳机的瞬间双人发力，何洛洛可以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撞到自己身上，力度大到令他双腿发软。他晕乎乎打出几发正中靶心的子弹，思绪却飘飘忽忽染上滚烫的温度。
08.
路上的车辆渐行渐远，道路瞬间通畅起来，开窗冷风频频灌进车内，焉栩嘉刚刚舒缓的焦躁不知为何又浮上心头。
自己内心深处的心思还是被剖露在在阳光之下，等着属于他的少年仔细审查。焉栩嘉像暗恋未遂的青涩学生此刻慌乱了手脚，期待又犹豫地准备敲开未知之门。何洛洛平静略带娇嗔的语气给足了焉栩嘉果敢，说不定还有机会。
自己十九岁第一次进公司签合同的紧张程度还远不如此，焉栩嘉暗自好笑又不敢松懈。他有些纠结地松松自己的领带，长叹一口气。
//
他十七岁真正琢磨透彻他对身边人的感觉。家里人多是冷血无情，唯独何洛洛，热烈灿烂像个蓬勃的小太阳。就算光芒再耀眼热度再烧灼也需要呵护，焉栩嘉下定决心做这个守护他的人，哪怕赌上一生的筹码。
何洛洛不笑的时候很安静很老实，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某个方向像被抽走伶俐生气的小狐狸。他很少生气或是反抗，总是可以乖乖的接受别人的安排，努力地去蹦跶够到别人的期望值，礼貌地让人心疼。
明明是八九岁的小孩子更应该任性自由，焉栩嘉更希望看见他的笑脸。
偏偏笑起来明媚如春光，星河入驻的眼睛灵动迷人，满身的光彩漫天的星光都毫不吝啬地住在他身上。似有着月光柔情的小神明，捣腾魔力轻易勾走他的心魄。
想看到阳光倾洒在他脸上，跳跃的光斑融化他的轮廓，想把全部的美好都赐给他。
漂亮的勇气和爱，何洛洛交给他了。焉栩嘉在徘徊犹豫中不小心错过也假装弄丢了好久好久，终于该拾起来了，并肩在破晓的黎明里苏醒。
//
两个人分别在时间的尽头任由思绪游走，黑色宾利准时停靠在路旁，正对着何洛洛所坐的长椅。
焉栩嘉努力装作平静的模样，对着车镜整理好身上的西装外套打算迈出车门，刚刚按下解锁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身影迅速蹿上副驾驶牢牢关上车门。车内的空气顿时凋零，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并肩坐着。
这场无声的较量延续到这几天彼此的低气压，何洛洛固执地希望焉栩嘉可以活得更自如更幼稚一些，自己可以学会长大了，好好替他分担成年的责任和担当。焉栩嘉也固执迫切地渴望何洛洛可以接受自己的保护，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留在自己身边。
固执的源头皆是爱意。不仅仅是亲人的相亲相爱，还有想拥有他的、冒失的勇气。
//
坐在车里太久了。
焉栩嘉没忍住亮了亮车灯。眼前的花坛被明亮的车灯照亮，露出藏在杂草堆里的一小只细微的红色玫瑰，在暖橙色格调下透露心动的气息。
何洛洛的眼睛里又泛着光了，他侧头想仔细看看焉栩嘉，不料对上一双温柔暗潮涌动的双眼，里面满是纵容与疼爱。
他不禁扬起嘴角，“哥哥。”
“我们回家吧。”
09.
苏醒召唤爱意，救赎热望有迹可循。
光明和爱永不泯灭。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