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lusion ♣
年三十儿晚。
从录制现场出来薛之谦把自己裹得严实塞进车后座，给司机师傅报个地名说声辛苦就闭上眼。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见一张疲惫的脸，于是也不再多话。
车里空气安静地凝结，车窗外空无一人，连闪瞎眼的各种花花绿绿的灯都少的可怜。
平时堵成沙丁鱼罐头的北京，现在这个点也通畅到没朋友。车子平滑的行驶在路上，耳边被不知是风声还是车轮的摩擦声占据了。
一声叹息，似有若无。
这种状况下薛之谦是睡不着的，索性睁开眼看风景。也许有些什么可以让他写成歌，也许有什么人能不经意间不期而遇。
想到这儿，薛之谦在心里自嘲了下，拉回思绪。
拿出手机，划亮屏幕，什么都没有。
经纪人自己压根就没让跟来，毕竟除夕夜，一句我能应付也就过去了，没必要也让人家不能团聚。爸爸娘娘他们也早知道自己有工作，在等着他忙完了回电话。
还有谁呢，嗯......也没谁了...就是想再吃一碗咖喱饭。
不想了不想了......
也许还有那么一个人，但他不愿意提，尤其是在这种提起来也只能悄悄想念的情况下。
薛之谦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忽然想起一首歌，one night in beijing，下句什么来着......
不能再想下去了。
薛之谦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来消灭这可怕的寂静。
“唉，师傅，我行李是在后备箱吧？”自己是下了飞机直接拖着行李去现场的。
“啊，是呀，来的时候就我接的你。”
“是吗，哎那辛苦您了”
“嗨，谈不上。”
......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总算有点事情做。
没多久到了他住的酒店，下车道了声新年快乐，薛之谦就缩着脖子和手拖着行李上楼。
台前热闹的人大多台下安静到无趣。
薛之谦连口罩都懒得摘的办入住手续，对服务员的新年祝福简单回应的同时还感受到了一丝同情。呵，一个人过年住酒店是有那么一点冷清吧。
就这么一个念头闪过，他又想起了那个人。
他在干什么呢？在自己家ktv瞎嗨呢还是可劲儿怼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呢？或者是在和家人围一圈吃饭看着无聊的春晚？有没有可能他也......
嘀。
刷房卡的清脆响声打断了那些可能。
不想开灯，疲惫占据了所有。
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薛之谦拿起旁边的手机给家里回电话。
“嗯，到酒店了...
什么时候回还不一定，再说吧再说吧...
你自己注意点啊，别一开心就喝酒...
跟外婆说我这边都好，尽快回去给她拜年...”
挂了电话，屏幕那端的热闹就被隔断。
亮光熄灭，整个人在黑暗中卸下防备。
薛之谦现在很饿，但比起饿他更不愿意吃泡面，那样看起来更孤独。
有一瞬间他在想要不要拨出那个电话，那个静静躺在列表里的一串号码。
说什么呢？hey我在北京抽个空聚一下？
又是自嘲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分量，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敏感暧昧又脆弱，他做不到那么若无其事。
有时薛之谦也会抓狂，这到底算什么？
是有那么一些不一样，可对方似有若无的回避让他知道减少联系慢慢淡了关系才是正确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薛之谦记不清了，但他记得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联系了。
所以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落地窗外灯火如豆，他赏赏景就好，不打扰别人。
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他摸黑想去开灯，却被手里手机的忽然震动吓一跳。
定睛一看......
没有思考，手机已经靠近耳朵。
那边似乎有风声，开口就一句“哪儿呢？”
“...北京。”
“具体。”那边的人似乎不想跟他客气也懒得废话。
“...怎么了？”
“问你现在人在哪儿呢？听不懂还是怎么着。”得，就一句怎么了让对面那人火大，看来是攒着没算账的有点多啊。
“**酒店，A1107。”薛之谦老老实实回答。
下一秒忙音传来，他有点不知所措。有点期待是不是一会儿可以听到敲门声，又有点难过万一不是那个人怎么办。
就这么愣着，让思绪一直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看表，九点零七。再看看通话记录，结束在八点十三。
就这样吧，不等了，不甘心也就这样了。他劝着自己。
薛之谦利落的脱了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让一切都淹没在水声里。
......
笃笃笃。
他停下来，以为幻听。
这一遍声音更大。
他关掉花洒，连呼吸都屏蔽。
笃笃笃。
他裹上浴袍就冲出去，胳膊撞到了也没管。
开门。
两秒之后被门外的人二话不说又推进来。
"怎么薛老师这是长能耐了？来北京电话也没一个，感情您来了我能放您自生自灭是么。还是说压根就不待见我，嗯？"
来人也不打算开灯，手里东西往桌上一放，语气漫不经心，表情看不出情绪。
薛之谦有点懵，不过还是编了点借口"这不是工作吗...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再说还过年..."
渐渐收了声，因为大张伟依旧没什么表情，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仿佛根本没在听。
就在薛之谦环顾四周准备下一个话题的时候，他的背触到了凉凉的墙壁。
"哟，薛老师跟我可真客气，我是不是该想点儿办法提醒你咱有多熟，嗯？"依旧漫不经心，还带着那么点似笑非笑。
墙有点咯，然后薛之谦借着浴室的灯光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没见过这样的大张伟。
"要不是你电话占线，我打给你经纪人，您是不是就打算悄悄的来再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啊？"声音听起来有点危险。"朋友也不打算做了还是怎么着？"
薛之谦那点少的可怜的反应能力终于上线了，"不不不，你..."
可大张伟哪是他能招架得了的，没等话说完，一只手移到了他的右侧脖颈，气息忽然靠近，然后停住，大张伟像猫一样眯着眼睛看了下薛之谦，仿佛在犹豫着什么。然后侧过去，贴到耳边。
显然，这些早已超出了薛之谦的承受能力。
心脏发胀，不安的跳动。
大脑死机，给不出反应。
唯一在运作的是感官，那些温热轻抚脖颈。
他就这么僵着。
对方好似被他这样逗笑了，轻嗤一声，勾了勾唇角。
声音刻意压的低沉，说，"我带了咖喱饭。"
距离拉开，大张伟看到了一张蒙圈脸。
哎呦喂，这孩子，什么时候傻成这样。
大张伟不在意似的移开视线，表情里多了点不耐烦和敷衍。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耐烦和敷衍到底是因何而来。
薛之谦就这样用小狗眼全程蒙圈看着大老师，连他自己都忘了还穿着浴袍，开了灯后，耳朵一直到胸口的爆红被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大张伟又回到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吊儿郎当的指指桌子上带来的饭，"趁热。"
他忽然很想继续看薛之谦的反应，虽然见到人了，但显然他还是决定要做点事来呼应电话里的生硬。
他要时刻提醒着薛之谦，要看他最真实的反应，要绝对主导，要让那个人坐立难安，要让他感受什么叫煎熬。
不能总让自己一个人在这段关系中体会这些对不对。
薛之谦乖乖的坐了下来，故意较劲似的将客气这个词发挥到底，"哇咖喱饭，好香好香，谢谢你啊大老师...啊对，大老师你吃了没？"
一连串的装疯卖傻，薛之谦绝技，在遇到棘手的情况就靠这招，而且话越多越表明他的无措。大张伟了然的不能再了然。
"哪儿那么多话？"不安就对了，至少对得起我大晚上费吃奶的劲儿找全的洋葱鸡肉胡萝卜土豆和咖喱酱。
"哦..."薛之谦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五分钟后。
咖喱饭只下去了五分之一。
"不是，您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呢？"薛之谦委屈到不行，还要被迫接受旁边的人投来的无法招架的目光，实在吃不下去。
"那那那怎么着，是要我喂才吃吗？"大老师见招拆招，铁了心地不让他好过。
于是，他再一次见证了薛之谦从耳朵红到胸口的过程。
挺有意思，大老师心里想。
摸出marlboro和打火机，捏碎爆珠，吸一口凉入肺。
他透过烟雾看着正在吃东西的薛之谦，微眯的眼睛里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薛之谦似乎感觉到了，抬头恰好撞进那一团迷雾。
大张伟这次并没有移开视线，他近乎出神地看着薛之谦。
刚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走马灯似的。
有个人用不自知的深情看着他。
有个人下意识地触碰他。
有个人对他傻傻的笑。
有个人远远的注视他，视线像风筝的线。
有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真爱。
......
大张伟想，这事儿他妈的没那么容易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