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松】借爱消愁
短篇完结/双向暗恋/校园
时间设定为2014年下半年
全文1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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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猪扒饭
刘青松又在吃猪扒饭,眼前这碗是他常点的配菜。从15岁开始,他已经习惯了放学后在这里解决完晚饭再坐地铁回深圳。
他本在这片街区自由生长,说不上无忧无虑,算得上不愁吃穿。一切都因为父母离婚而发生改变。
刘青松熟悉这间店铺的一切,菜牌上面都是本地菜,近年都加些年轻人中意的新口味。除了饭,车仔面的种类都好丰富,鱼丸同芝士肠味道都不错,经历了三代人的传承,是不折不扣的老店。
在深圳,有越来越多店都开始用移动支付,但刘青松在这里更习惯用现金,因为线上支付店家就要多交一笔手续费。今天难得只有三两客人,作为名声在外的传统老店,节假日店里总是人满为患。
伙计们都做好多年,仲有个会讲普通话的儿子帮工。虽然好烂,但平时做生意又都绰绰有余。
老板家仔林炜翔,刘青松的初中同学。曾经他们还做过一段时间邻桌,桌与桌间只隔一条窄搣搣的走廊。各位老师们游离在这条小走廊的那段日子,是他们最熟悉彼此的时光,同其他同学 一齐食饭,上网,去KTV,像所有玩得来的中学小孩一样,不过这些都是15岁以前的事了。
初中毕业后他们去了不同的学校,穿上了不同的校服。自从发现不是随便玩玩写点功课就能得个还不太遭的成绩后,林炜翔便对读书失去了兴趣,放了学书包一揈脱下校服就来自家店里帮忙做事。
刘青松也在学校做敲钟和尚混日子,但母亲坚信交了高昂的学费就能得到知识的熏陶。不少港陆往返的学生家长们经常抱怨繁体字的作业在深圳找不到家教老师,香港的生活费好贵,香港的人流好捻,他妈妈也一样。即管刘青松的学习成绩就是张开不出奖的彩票,老妈只是把他供在不错的学校里方便他捞食等死。
从香港搬到深圳后,母亲忙于事业,有时只能在周末的早上,在客厅和厨房间匆匆问候几句。刘青松一周至少来林炜翔家的店里吃三四次饭,他们却连话都很少讲。同学聚会刘青松去得少,更不会同林炜翔一齐参加。
林炜翔妈妈有对林炜翔提起过,点解不理刘青松,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林炜翔就不承认。
“我冇呀。”
“我们要是有事,他点会日日来?”
“别乱讲,他面皮好薄的。”
林炜翔含糊其辞,林妈妈便不再过问。但见了刘青松,依然非常亲切。刚得知他家庭变故的那些日,专门叫后厨给他上菜时多加点肉,也嘱咐林炜翔如果刘青松有困难,要多帮帮他。
林炜翔扲扲耳,嗯嗯啊啊地应下,一副过耳不过脑的样子。
Chapter2:车仔面
林炜翔又在收联系方式。
刘青松放学晚,到店里时林炜翔已经站上收银台。他生得高,高中以后剪了个有点讲究的发型,开始收到女生们明示暗示。有的人持续一段时间日日来店里同他搭话,有的人更加直接,就好似今日直接递上联系方式。
林炜翔从来都不拒绝,收过的纸条都顺手塞在收银台的角落、裤兜里、手机壳下,周围都是,等再次想起都不知几时。狐朋狗友们调侃他,让他在里面选一个,他只笑说别恶心我,真低素质。又开始转移话题。
刘青松一踏进店里就睇到这一幕,林炜翔低头记下那行数字,两条眉毛竖著,手机屏幕反射到他下半张木呆呆的面孔。
刘青松“啪”一声将书包揈到桌旁边的椅子上面,径直坐入靠墙的位置,浑身写着“难伺候”。那靓妹被这声音吓一跳,耸耸肩向林炜翔过个“call我”的手势便离开了。
林炜翔将手机揣回裤袋,晃到刘青松的那张桌前,微微弯腰,双手撑在案头,不讲话,等刘青松开口点菜。
刘青松睇住桌对面椅子上的一个小点,也不讲话。
“食乜?”
“……”
“王叔,车仔面多加两粒鱼蛋。”林炜翔帮刘青松做主,直接向厨房招呼。
“不如多请我听可乐咯。”刘青松梗住脖颈,对林炜翔阴阳怪气道。
不等林炜翔开口反击,林妈妈适时出现:“快去拿听可乐,衰仔!”
“不巧呀,店里冇可乐啦!”林炜翔背对冰柜讲大话。
“去711呀,同学等著呢!”
林炜翔甩甩头走出店,晃到算算时间刘青松大概一件食完面离开了才回去。
没头没尾的交流在最近一年里面时常发生,林炜翔从不问刘青松究竟想讲乜,可能是学校的功课压力太大,搞到他放学就到处发泄,都可能他就是个脑残,随时随地进入食饱枪药的状态。冇所谓的,不管你对他态度友善还是讲话绵里藏针,对林炜翔就好似对夜晚漆黑的大海呐喊,别想得到回应。
至少刘青松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哪天林炜翔非要多问他几句,他反倒会拧转头就走。去深圳的地铁一如既往的拥挤,人潮好似一条墟冚冚的蛆,随着蛇形通道逐渐向前拱,周遭的人声、广播声好喧闹,刘青松在大脑里一次次重复这样的想法,反倒不受影响。
到明天,冇人会再提起车仔面加两粒鱼蛋,可乐,“call我”。
Chapter 3: 啤酒
林炜翔家同刘青松原本的家行得很近,香港最普通的平民区,楼与楼之间拥挤,但是去边度都好方便。林炜翔家人丁兴旺,父母到了晚来得子,虽然一家人都住在不大的房子里,但家人间关系亲密,两个姐姐会宠他也会骂他,只要一齐出门就是街坊们都调侃羡慕的对象。
林炜翔生性窝里横,对街坊长辈们只会低头害羞,讲不出话,但对着同龄人就不是那回事了。
他朋友好多,会揽住高天亮的颈一次次问道“想我呀?中意我吗?”,也会在课间成为大家打闹的中心对象,同李元浩史森明叠成一团,只不过这种时候刘青松都不会参加。他和林炜翔在课上传纸条,讨论昨晚看的网文进度,更新的动漫,这周的球赛,想去的餐厅,一切除课本内容以外的任何东西。
刘青松的笔袋肚里撑满他们互相传的纸条,被英文老师抓到一次过后,又换成笔记簿,又被数学老师抓。
“老师,林炜翔他眼睛不好睇不清黑板字,我借他笔记簿抄咯。”再不说点什么传话本就要被收去了,刘青松急中生智胡扯一通。
前座的黄琛忍笑到喷口水,总算蒙混过关。
放假时成日叫朋友们一起出去玩,食饭再唱K是基本标配,有时候同黄琛高天亮,有时候同李元浩史森明,但他们都会同时出现,并排坐一起。
黄琛会找林炜翔说:“翔哥,周末去食饭呀?叫松哥一起。”
史森明会直接给刘青松发简讯:“go!gogogogogo!带上翔翔!”
如果人可以不再长大就好。刘青松越来越怕回家,因为不知道该称为家还是战场。那天他刚上楼,钥匙还没插进门锁就听到了吵闹声。他突然脱了力,一气之下冲下楼去,在711买了听啤酒,扮成熟地蹲在路边,刚拉开易拉罐就喷了一裤子。刘青松急忙起身,混着浮沫的酒顺着校服裤子簌簌落地。
“操你妈,操!”刘青松用普通话大骂道。
“操谁妈啊?”
刘青松跟着林炜翔回了他家,之前同黄琛高天亮一起去他家打过Xbox,算不上陌生,但这么晚去打扰让刘青松有些抹不开脸。
更何况林炜翔一直在乱讲,什么“哇,不是吧,你被路边狗吓的?点会有人开罐啤酒可以湿裤子哦?”
“闭嘴啊痴线。”
林炜翔家没有多余的床,刘青松只能挤在林炜翔的床上一起睡了一晚。他有些认床,等林炜翔入睡了摸出手机拍下几张丑照。
林炜翔睡得真像狗,缩着手臂露出全是毛的肚子,刘青松想,拍你照片,浪费我内存。
所以反手发到了班级群里。
「畜生啊我好心收留你,农夫与蛇啊」林炜翔在纸条上写道。
刘青松也有点后悔,昨晚林炜翔一句多的都没问,睡前还跟他说睡一觉,明天又是从头再来的一天。他顿了顿,在下面画了个QAQ,传了回去。
「晚上请我,汉堡炸鸡大杯冰可乐配薯条一样不准少」
「你真是个畜生」
「谢谢^^」
Chapter 4: 传话本
刘青松刚把网名改成千反田的时候,身边很多人都开始叫他千反田,一直习惯叫他松哥的黄琛也开始这么叫他。一开始刘青松有种二三次元间切换的不适应,但听多了就脱敏了。
但林炜翔只叫他刘青松,连名带姓的。
晚上返回家后刘青松写不进去功课,眼前的数学题太复杂了。原子笔在手里转八圈,笔头按出又返去,垂直对着习题留个个坑坑洼洼的墨点。视线转移到书桌上方架子上那本初中时的传话本,一翻开就看到那个蠢蠢的“QAQ”。林炜翔的网名上就带了QAQ。当时的数学功课没有这么难,他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林炜翔的手指好长,指节分明,抓住随便买的便宜原子笔,抓得久了指节会泛白,同大家一样中指上会起茧,林炜翔会抠它,茧不厚就会起泡,抠得太深手指那块皮又痛,所以姿势变得更奇怪,字也变得更歪。
这双手还能单手抓起篮球。刘青松篮球打得差,每次体育课要碰篮球都很折磨,林炜翔打得也半斤八两,还被体育老师嘲讽白长这么大只,左脚同右脚各有各的想法。但他能单手抓篮球就有资格在刘青松面前吹水,手似八爪鱼一样扒住球,再从后侧击地传球给刘青松,力道大速度快,刘青松要用双手接个满怀。
林炜翔,林炜翔,林炜翔。
不知不觉中,传话本没用完的空白页上,被刘青松填满一整页的“林炜翔”。刘青松番过神,把本子合上又摔回架子里,泄了口气,打开手机搜索答案抄了上去,这是他对数学功课最后的耐心了。
过没两天刘青松就同母亲一齐搬走,他丢了两本英汉词典,又急着赶车,林炜翔帮他跑腿去他家取的。而那本传话本,同一些暂时用不上的杂物都被留在了这个不知几时先会再返的家里。
现在刘青松不会再做传纸条这种事了,上课的时间更多地用直接发呆来打发。十几岁的生命前进地飞快,这个月就会为上个月犯过的蠢懊悔不已。
关于初中时的他们,他不会再想了。
Chapter5: 连衣裙
如果只是做个陆港往返的远距离走读生,刘青松的高中生活虽有很多少年人的困苦,但也谈不上多艰难。
他与老豆好久不联系,再接到电话却来自医院。
他还住在原先的房子里,同奶奶一起。离婚后这个老汉终于开始真正独立生活,迟来的成熟让他拿出压箱底的本金跑计程车谋生,押金加租车费用好不容易还完,才开始赚钱就遭了罪。
夜晚出车被兰桂坊里喝得烂醉又酒驾的马仔迎头撞上,老豆住进医院治疗,还欠下租车公司一笔数目不小的费用。
肇事逃逸的马仔说不定已经离开香港,刘青松不免悲观地想道,像这样开超跑的富二代,想摆平这种事简直易如反掌吧。他本不想再管老豆的,小时候他好吃懒做,喝了酒还打过他,让妈妈流了不少泪。但在医院,奶奶拿着存了大半辈子的钱在收费口慢慢排队,看着奶奶无助的背影,刘青松没法装不知道。
他想过找母亲开口要钱,但回想起前几年父母争吵的样子,打碎的碗筷,歇斯底里的指责,半夜里母亲低低的啜泣声。她好不容易开始拥抱新生活,已经和这个家没有关系了。
这天放假,韩金约林炜翔去深圳玩,听说深圳新开了家鬼屋,人气爆棚。刚到通关口,林炜翔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工作人员截下。
说熟悉又不完全对,要不是对刘青松家知根知底,他会以为看到了刘青松的姐妹。
林炜翔扳过韩金的肩膀,说道:“喂,我有点事,你要不先回去,到我家店里喝碗汤?我请你啊,下次再约!”不等韩金说什么,林炜翔就自顾自拍拍他的肩膀,向前方通关口跑去。
“你终于来啦!知不知我等好——久啦!”
刘青松闻声回头,只见林炜翔跑得四处飞舞的头发,和傻呆呆的眉毛。
“这是你——?”工作人员问。
“我女朋友,睇不出啊?!”林炜翔又喊。
工作人员又左右瞧了瞧他俩,给刘青松放行。林炜翔忙赶上去揽住他的肩,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刚刚一副金马影帝模样的林炜翔没了声。刘青松清晰地感觉到林炜翔手臂在自己肩膀上的温度,也许是入夜气温下降,身上匆匆换上的连衣裙无法抗风,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炜翔虽不说话,但一直扭头打量他。连衣裙看起来挺乖的,刘青松腿上没有毛,个子也不高,戴上这顶棕褐色的长卷假发确实可以骗人是女生。只可惜假发质量欠佳,在灯光下有些过度反光。这可能也是通关口会怀疑他的原因。
林炜翔的目光毫不避讳,让刘青松的耳朵红了又红。他一抬手肘撞了撞林炜翔的胸膛,示意他松手。
林炜收手,显得有些局促,又想帮他拢一拢吹乱的头发,刚抬起手,却又自知没趣地放下。不知道刘青松注意到他的尴尬没。
“喂,你……”林炜翔刚张嘴组织语言,刘青松却撒腿就跑。
Chapter6: iPhone6
“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你借点钱给我。”韩金用汤匙搅着眼前这碗凉了的艇仔粥,向林炜翔谈条件。
“我有秘密?你借钱做乜啊?”
“你瞒着我们拍拖的秘密。”
“我哪有?!”
“那天本来要去深圳的,当我瞎?”
“……要钱干嘛?”林炜翔熟练地转移话题,不打算多做解释。
“刘青松家里出了点事,问我借钱,我没有现金只有信用卡,我想问我老豆要,刘青松又不肯,只说没有就算了。”
“他家里出事我怎么不知道?”林炜翔有点不爽地垮下脸,皱起眉毛。
“我哪知道?他只跟我说过一次,就没下文了。”
林炜翔没什么把握,这几天刘青松都没来店里,他只能去校门口堵人。刘青松见了他只是瞥一眼当作打过招呼,便想走开。
“做咩啊?怕我把你的事说出去啊?”林炜翔有一万种开口的方法,脱口而出却是最差的一种,他几乎立刻感到后悔,但显然来不及了。
刘青松一下被戳中怒点,见已经离开学校附近,四下无人,便大声吼道:“滚远点,都是因为你连累我衰啊!”
刘青松又想跑,身高腿长的林炜翔一把抓上他的胳膊。
“韩金说你缺钱,有乜事?”林炜翔总算找到了重点。
“……不关你事啊。” 刘青松果不其然变得吞吞吐吐。
“都问韩金借钱,不问我?够不够意思啊刘青松。”他们明面上从未绝交过,连变得别扭都算不上名正言顺,连日巧舌如簧的刘青松一时语塞。
花了十分钟,林炜翔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刘青松老豆出事,他找黄琛介绍杂工想赚点钱,黄琛说不如搞几台新出的iPhone6拿去深圳,赚点跑腿费,我认识那边的阿姐,介绍给你咯。
刘青松知道被抓到会很麻烦,搞不好学都没得上。但正因为是学生,才不会被开包检查。虽然冒险,但来钱最方便。那天是他第二次跑业务,刚到深圳点货,就发现少发了一台,回去又折返太容易穿帮,于是阿姐想了个主意。
“松松长得这么细皮嫩肉,不如扮一下女生,混过通关口。”
但没想到还没再次踏入香港地界,就被“男朋友”跳出来领回去,再找不到借口当晚返回深圳。
过后刘青松给两边道歉,好不容易得到谅解,但也再不能拿到跑腿机会。他怪自己太大意数目都能记错,也怪自己这种不该碰这种钱。老豆住院治疗和租车公司的钱,是奶奶借遍香港这边的亲戚才凑齐的。虽说保险公司赔付了一部分,但欠亲戚债后那种怜悯的目光令他芒刺在背,这样的日子刘青松一天都不想过了。
“那……是我搞砸的,钱我来还咯。”林炜翔说得云淡风轻,但他在自家店铺帮工的钱都没进过自己口袋,刘青松想不到他能有什么方法。
但他第二天就发现了。一向对街坊门客有些害羞的林炜翔这天在店里主动和老叔们搭话,对着报纸中缝一通指点,凑近了才听到他们在说球。
“马德里体育会主场太难打咯,祖云达斯客场赢不了的。”
“祖记出线冇问题,又不是去年。”
“利物浦难顶,最近战绩又不好,搞不好小组第三,别押别押。”
“试一试咯,不对下一顿请你嘛,菜随便点。”
“喂,这就是你搞的办法?”刘青松问。
“你能搞水货,那我就搞点足球赛前预测咯,参考意见嘛,这些阿叔就是喜欢押/注,被我说对了皆大欢喜。”林炜翔挠挠头说道。
“哪有这么好运。”
“我就是很好运啊,只有你说过我衰。”林炜翔嘟囔起来,言语里尽是委屈。
又攒了两周,刘青松老爸也快出院了,林炜翔把一叠皱巴巴的纸币交到刘青松手中:“不用谢我。”
“……我会想办法还。”钱在刘青松手中不仅发沉,还有些烫手。又欠了林炜翔一份人情。好像这几年,他欠得越来越多,虽然自己对林炜翔也不错,但硬要算起来,便是算不清。
“算我欠你的咯,你要真想还也不是不行。”林炜翔捋捋头发,顿了顿说,“我不要你钱,你……裙子和假发还在吗?”
刘青松一脚踹向林炜翔的小腿,硕大一块淤青半个月才消。
Chapter7: 校服
有一瞬间刘青松真的以为林炜翔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说这样的瞬间太多,刘青松无法分辨。
他无法分辨林炜翔是真的笨还是假聪明,从他的呆眉木面、无心无脑中永远读不懂他。
刘青松起初并不知道老爸出院,虽然在想办法筹钱,但他并不愿意多去医院探望,他们父子之间早就无话可说,待在一个空间内只会平添尴尬。
出院那天正巧林炜翔想着去探望一趟,小心翼翼地提了一袋水果上门,却只见奶奶在叠被子。老汉下床走路还不太方便,奶奶一人拎行李,林炜翔帮着扶上了楼。
奶奶去厨房倒茶,林炜翔坐在房间里,刘青松老爸背对着他,他紧张地摩挲着裤腿,想掏出手机看看,又觉得不礼貌,愁得只能看向天花板。
“你是……林炜翔?”
“对。”
老汉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起林炜翔,最后视线定向他的眼睛,说:“他同他阿妈走得这么急,没想到仲同老同学联系。”
“……我们不一个学校了,偶尔联系。”林炜翔被盯得局促,只得乖乖应下,他在心里嘀咕,你个仔日日来我店里食饭,照顾我家生意,我点解不联系。
“在哪个学校读书?”
林炜翔乖乖报上校名。
老汉不说话,又悠悠地打量他。林炜翔明白意思,他的学校就意味着他不是什么用功读书的乖仔,想到这是在刘青松老爸面前,一向不在意这些的林炜翔也有些羞恼起来。
没办法,读书的事情,尽力了。林炜翔想。
奶奶喊他们出来饮茶,林炜翔躲避尴尬,拿着茶杯顺进另一间房。应该是原来刘青松的房间,屋里充斥着久不经人手的灰尘味,零星书本和一些小物件落在桌子和柜子里。
林炜翔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本传话本。
从奶奶那里得知老爸被林炜翔帮忙接回家,刘青松躺在床上越想越恼,林炜翔对这件事只字未提的态度更让他辗转反侧。被子蒙上头,似乎都能闻见林炜翔家店里面的味道。
这股味道林炜翔的校服上就沾着,高汤和他不太喜欢的葱,混着林炜翔的体味,因为刘青松有一件,正躺在他的衣柜里。搬家时一堆用不上的东西都没带,除了初中校服。
林炜翔可能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初中校服被掉包成刘青松的了,这实施起来不难,体育课前他们随手扔在篮球架下,刘青松顺便搅两下,林炜翔就分不清了。就算被他识破,刘青松只要装作不小心穿错就行,没有风险。
与内心的羞耻稍作挣扎后,刘青松任命地从衣柜深处挖出那件校服盖在头上,一头栽进被子里。校服早就没有林炜翔的味道了,只有衣柜里樟脑丸的味道。关于林炜翔的存在,对林炜翔所有不可言说的想法,更像是刘青松脑海中的历史重演,他站在房间里,就能看见林炜翔的存在在他的房间里游弋,捂上眼睛,这感觉又会从指缝间流出。
他试着把那件校服扔进垃圾桶。楼下的垃圾桶边坐卧着一只被抛弃的玩偶熊,很大,像是从游乐场里用气枪射到的最大礼品,熊腿被垃圾桶边的污水浸湿,耷拉的脑袋显得楚楚可怜。刘青松看了看熊,又看了看手腕间挎着的那团校服,转身跑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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